“我便抽身去了南海落伽山紫竹林找观音和大师兄。一见到大师兄，我上去就打，同时骂他欺师灭祖，还要蒙骗菩萨。观音当然出来调解，我说，死猴子你满手血债杀人害命，被师傅赶了回去却心生恶念，回来抢包袱打师傅，回到花果山一不做二不休还要手下猴精变化模样妄图冒充取经小队，竟想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去西天成佛得正果，看到我来还翻脸无情几乎将我毙于棍下，好险我趁乱逃走想来请菩萨主持公道，却不料你筋斗云快绝天下赶到前头来蒙骗菩萨，其心可诛其意可灭，还请菩萨拿下这无情无义作恶多端的妖孽。”

　　沙和尚仿佛三界六道中的名嘴们齐齐附体一般，一段话说得又快又溜，把猪八戒整个听傻了眼。他也没理老猪的惊诧，继续说道：“观音自然说大师兄一直都在他这边，那个猴子是假的。大师兄也很惊异，跟我回去花果山去看个究竟。到了花果山，两个孙悟空一起斗在一处，却分不出个胜败高下。大师兄——两个——都让我先回来报信，他们去观音那里辨个真假明白，于是我就先回来。”
　　顿了顿，沙和尚接着道：“说实话，我分不出谁真谁假来。我本来盯着从观音那里跟我一起过去的那个大师兄的身影，但他们两个速度太快了，没几个回合我就看乱了眼，彻底分不出来谁是谁来了。不过，当先还没动手的时候，大师兄的眼神有变，而且他们在打斗的时候看得出都有在传音交谈，只是不知道说的什么——看来大师兄是认识那个假的猴子的，只不过两者都是说一般无二的话，外人是完全分不出来的。”

　　说完，沙和尚灌下了一壶水，眼神渐渐趋于平静。猪八戒啧啧地道：“我靠，师弟，可以啊你，真看不出来，你还真不露相啊。今儿可第一次知道你居然嘴皮子怎么溜，厉害。在观音那里的做派超赞，好一个上去就打，好一番脱口大独白，啧啧，够水平。不过，不是我说你，你是笨蛋哦？明知有两个猴哥在，都一模一样，你在和真的猴哥回去花果山的路上，你不会让他换个衣服哦？最不济，也能在手上绑根红丝带什么的啊。”

　　沙和尚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又不说话了。
　　不过这个假悟空和孙悟空是旧识么？倒是猜不出是什么来头。不过这个猪八戒他们也不担心，这天上天下，总有能分辨出他们俩的人物在。
　　又过了一日夜，天边突然妖气翻滚，两道金色的身影翻腾不休，却同时朝这边落了下来。两个孙悟空跑来让唐僧分辨真假了。
　　猪八戒有些诧异，因为沙和尚说，最后他们是去让观音分辨真假，难道说观音也没能力看出来？猪八戒摩挲着下巴，眯起小眼睛打量着这两个孙悟空，惊愕地发现，还真的是一模一样。就连妖气的感觉也是完全相同。
　　不过老猪毕竟有经验，他紧紧盯着一个孙悟空的眼睛看着。要知道眼神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模仿的，毕竟你心境不同，眼神自然就不同。即便假设那个假悟空有本事知道真悟空会有什么表现和想法，他也无法完全模拟出丝毫不差的眼神来，毕竟他还要加上自己的情绪，就算再能掌控，也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猪八戒来来回回盯着两个孙悟空的眼睛看了半天，终于是发现一些端倪了。不过他却不说破，跑回去和唐僧道：“师傅，我老猪可看不出来，这可真是奇了。要不这样办，我和沙师弟各拉一个分开，你待会儿不定时地默默念紧箍咒，看能疼出谁来。”
　　说罢，猪八戒就要去拉一个孙悟空，不过却被唐僧一把拉住。老唐看了看猪八戒，轻声地道：“要拖延多少时间？”
　　猪八戒一咧嘴，很憨厚地笑道：“师傅，这什么话嘛，什么叫拖延时间？真是的……那什么，您看着办吧。”唐僧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却不多说什么了。
　　猪八戒这时问两个孙悟空是什么状况，两只猴子都异口同声地说着一样的话，别说用字了，就连在哪里换气都是分毫不差。原来因为这桩莫名且诡异的冒充事件，这两个孙悟空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多地方了。天上天下，三界六道里认识孙悟空的还真不少，猴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把事情闹得路人皆知，但凡有认识他的就都过去问个真假明白。

　　不过南海观世音菩萨分辨不出来，天庭众仙也分辨不出来，各路毛神异兽也分辨不出来，甚至连托塔天王李靖的照妖镜都分辨不出来——以至于李靖的照妖镜得出了一个荒谬之极的结论，那就是，两个孙悟空都是真的。
　　猪八戒的脸色又沉重了几分。老猪倒不是因为这两个孙悟空都难以分辨而为难，其实照妖镜这种东西也是有限制的，单单全部把希望都寄托在法宝器具上肯定是行不通的，再说这假猴子肯定也早有预计，如果没两把刷子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猪八戒所忧心的是，各路神仙当年被孙悟空打得鸡飞狗跳，没有谁会去认真研究猴子的眼神、习惯、小细节，认不出来倒是正常；但以他的眼光和经验都能大致心里有个底，那以观音的能力，他居然也看不出来么？说起来，这位取经计划的一手执行者，对孙悟空的接触是最多的，而且佛法深湛，实力几乎登峰造极，观音认不出来真假，这倒是有些值得怀疑了。
　　不过猪八戒脸上却没多表示，只是神色不好看，旁的人也只以为他也分不出来。猪八戒和沙和尚各自拉住一个孙悟空，分开到两边，中间还布下一个禁制，互相看不见对方。唐和尚这时就开始装模作样准备念紧箍咒。不过老唐的准备活动多了点，慢条斯理地喝茶吊嗓子还不算，更在那里捋胳膊挽袖子做深蹲俯卧撑。
　　再说猪八戒拉了一个孙悟空走到一边，将妖力收拢凝练，传音道：“猴哥，我知道你是真的。”
　　孙悟空却并不意外，点点头道：“要是你都认错，看俺后面怎么抽你。”
　　“不说这些了，”猪八戒快速地道，“师傅那里估计也拖不了多少时间，你长话短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个西贝货对不对？”
　　孙悟空的神色忽然有些萧瑟和痛心，道：“不错，那其实是俺当年的结拜六哥，通风大圣猕猴王，真名叫做路啸杰。”

猪八戒再有思想准备，也被唬得惊了一跳。妖界七大圣横行的时候，他还在做他的天蓬元帅，即便如此，在仙界也是早有耳闻的了。如今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通风大圣路啸杰冒充孙悟空，这也难怪能和孙悟空不分高下了——第一是猕猴王的实力在那里摆着，能混成七大圣，自然也是超级妖怪，第二是孙悟空见到了失散多年的结拜六哥，铁定也不好意思痛下杀手。
　　“不过，这……”猪八戒倒是糊涂了，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又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出来？
　　孙悟空打断他的话头，快速地道：“呆子你听好，先别插话。俺这六哥五百年前就心思活络，后来在俺被压五行山下的日子里，大哥来探监的时候说到，他那时就认定了佛界才是三界六道日后的希望所在，想要去佛界谋个出身，寻个发展，跟其他几位哥哥都闹翻了，不告而别。后来就没谁知道他的下落。
　　“这次俺们相见，他上手就说，要俺退出，让他顶替进来去西天取经成佛。只是俺们这计划牵扯太多太大，俺自然不能让他。而且听三师弟说，他本存了打杀师傅的心，俺便怀疑，他想取经是假，早投了佛界才是真。”

“什么？你说你六哥是佛界的钉子？”猪八戒此时的猪脑子飞速运转，立刻点出了这个假设之中的关键，“这么说，他这一番作为背后的原因，是佛界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如果说真如孙悟空所说，路啸杰是佛界派来的，那么他的取代计划就表明佛界兴许想安排一个真心实意投诚佛界的妖怪，来取代孙悟空这个已经让他们起疑的妖怪了。略一细想，真的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路啸杰出身是妖怪，若没有什么说的过去的功绩，就算投诚佛界也绝不会一去就能成佛。而现在又是太平盛世，没什么战乱冲突，以当年七大圣的心思，怎么也忍不住就在佛界慢慢从底层做起——当年孙悟空不就是受不了这种官僚作风才闹了天宫了？所以这取经绝对是一大捷径。而且他一来先替佛界打杀唐僧，完成拯救金蝉子任务，再来顶替取经队伍到西天，两项功劳相加，足以够成佛了。

　　这样虽然唐僧之死是个机密，不会对妖怪界产生什么大的影响，但佛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同时如果他们已经起疑孙悟空的话，又更铲除了一个潜在的威胁，更得到一个大高手的归顺，这买卖算起来怎么的都是划算的。毕竟，如果说路啸杰没有佛界授意而独自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怕是太天真和幼稚了一点了，简直是完全认为佛界都是一帮蠢蛋。难道他以为他这种拙劣的冒充手段，在各大佛菩萨的面前都能蒙混过关不成？如果他真是这么想，那他也不配作为七大圣之一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观音“分不出来”了，他根本就是不能说才是。

　　“是不是怀疑还不清楚，”孙悟空道，“不过俺觉得俺们前面做的是有些那个。一路上还专去挑仙佛两界的钉子去碰，这活计干得多了，总是会让他们有所怀疑。当然，这也可能是个考验。”
　　“这倒也有可能，就算他们起疑也没有任何把柄和证据，所以派个你的兄弟过来考验一下也很正常。那接下来……”

“接下来么？”孙悟空冷笑道，“六哥的本事俺清楚，他能复制对手的所有行为和能力，当然，太强的不行，不然他真的天下无敌了，至少立于不败之地。俺要赢他还是可以，不过俺也没打算怎么他，毕竟兄弟一场，如今他要投佛界，就由他去好了。但这事俺就要宣扬得天下皆知，让佛界没办法再下这种手段，也要看看他们怎么处理。哼哼，等师傅这里完了俺就打去地府，地府打完了，就去如来那边，当着他的面，看他如何发落。你……”

　　说到这时，孙悟空忽然眼神一变，怪叫一声：“这死和尚玩真的啊？”顿时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起来。猪八戒只能无奈地看了一眼脸上很是无辜的玄奘法师。
　　唐僧念了一阵紧箍咒，自然除了把两只猴子都疼得死去活来之外，一点效果都没有。当然，猪八戒在想，那路啸杰不知道是不是也真的会头疼。真假两个孙悟空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见唐僧不行，就直接扯开空间，跳去了冥界地府。
　　猪八戒没听到孙悟空想要让他做什么，所以也不敢多事，只能先跑去花果山把行李都取了回来。等了一天之后，观音带着孙悟空回来了，劝说唐僧继续收留悟空。唐和尚当然满口子地答应了。
　　猪八戒见事情解决了，孙悟空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忍不住问菩萨道：“菩萨，不知道那个假悟空是什么来路，如今又如何了？”

　　观音看了一眼孙悟空，道：“两个悟空在天庭地府都分辨不出真假，唯有地府的地藏师兄座下神兽谛听能辨，但这畜生却不敢说出来，没奈何，只能请我佛如来明辨。世尊道破那妖孽真身，原是世上四大异种奇猴之一的六耳猕猴。当时那妖孽见被识破，便要逃走，被世尊用金钵盂降住，最后，被悟空一棍打杀了。”
　　猪八戒听到六耳猕猴被孙悟空杀了，眉头忍不住微微一跳。他不敢去看孙悟空，只是立刻顺势向观音拜谢，再抬起头来时，已是一脸的喜色。
　　观音看了看孙悟空，又看了看猪八戒，脸上露出一抹慈悲祥和的微笑，转头又勉励了唐僧几句，便驾云离开了。猪八戒不敢去招惹孙悟空，而不知道内情的唐僧、沙和尚，倒是很轻松的样子。孙悟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有些淡然地看着观音离开的方向，但他的拳头却握得很紧。
　　取经小队再次上路，但是气氛却有些怪怪的。孙悟空不怎么说话，平时最碎嘴的猪八戒也安静了下来，而沙和尚在一次爆发之后却变得更加沉默了，剩下唐僧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唱独角戏，于是这一队人马就这么诡异而安静地向前走着。
　　到了天色将暗的时候，孙悟空淡淡地关照了一声，就出去寻吃的了。猪八戒见状，想了想，也找了个理由随后跟了过去。
　　孙悟空的速度很快，猪八戒看不到前面的身影了，不过却不会跟丢，因为标记太明显了——整个山林间被直线开辟出一条路来了，路上所有的障碍都被强横无比的妖力直接分解成虚无。孙悟空完全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拓出了一条路来。

猪八戒心里更加不安了。孙悟空是猴妖，一出生就在山林间混，所以平时习惯性地很爱护生态环境，根本不会有这样横冲直撞的暴虐走法。想到这里，猪头不禁也加快了脚步，沿着这条路追了下去。
　　追出了数十里，这条路直挺挺地通向了一座巨大的山峰下。山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周围还有碎石滚落，孙悟空竟然是撞进了山腹之内去了。

　　猪八戒在这个新开凿出来的山洞最底部，看到了孙悟空。猴子跪在山壁前，两只手撑在地上，嚎啕大哭。
　　猪八戒站在十丈之外，看着孙悟空背对着他痛哭。本来只有一条通道的山洞，在孙悟空紊乱的妖力之下，迅速扩展成一个以他为圆心、十几丈方圆的一个巨大的圆形山洞。硕大的山洞回荡着有些嘶哑的哭声，空旷的地上是一个有些佝偻的矮小身影。
　　猪八戒默默地看着大师兄的背影，不禁心底也是一阵酸楚。孙悟空在取经路上并非没有哭过，但猪头清楚，猴子以往的哭，十次里有十一次是演戏来着。不是体现他跟老唐感情深，就是表示妖怪强——意思是指自己有点弱了。私下里猪八戒也拿这个取笑过猴子，但即便孙悟空不解释，老猪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番做作罢了，反倒让仙佛两界的那些幕后工作者渐渐觉得孙悟空早已被磨平了斗志，被压灭了气焰，最多是一个受不得挫折、内心不够成熟、也没强得太过分的妖怪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他独自躲在这深深的山腹里，放声痛哭，却是显出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深切哀伤。猪八戒知道，孙悟空自从决定走上取经这条路，决定来个超级大卧底行动的时候开始，就承担了庞大而可怕的压力。这些年来他放下了面子，放下了自由，背起了各种各样的舆论，背起了自己最大的信念，默默地在往西天走去。如今，不管什么原因，他亲手杀了自己结拜数百年的六哥，这种打击，终于让付出了太多、又背负了太多的孙悟空崩溃了。

　　——这只石心石肺、浑身金刚不坏的猴子，也是会悲伤的。
　　不知过了多久，孙悟空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猪八戒也顿时一凛，才想起来这样的场面下还是不要相见的好，省得到时候猴子面子上挂不住。刚准备悄悄退走，却听孙悟空哑着嗓子道：“呆子，躲什么躲。”
　　猪八戒讪讪地走了过去，往孙悟空身边一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话。
　　孙悟空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抹了抹脸，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是俺害了六哥。佛界真的对俺们起了疑心，六哥是个试探。只是俺不该去西天，不该找如来的。俺没想到，他们，就真的这么狠。四大菩萨，八大明王，就在如来面前，逼着俺要降妖。可怜六哥被如来金钵盂拿住，一身本事尽数被封，俺根本没有用妖力，就只这么一棍，只这么一棍……”说着，孙悟空又垂下泪来。

二百七六、舍身牛魔王
　　我皱着眉头、揉着额角，盯着猪八戒在看。孙悟空被逼打死猕猴王路啸杰，仔细推敲起来倒也说的通。毕竟当你在如来、四菩萨、八明王、五百罗汉这样的阵仗下，任何一个没有大圆满的生物都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孙悟空所要选择的就是，照着他们的意思去降妖，还是一拍两散和猕猴王一起死。他就算再强，反抗也不过是多搭进一条命去罢了，这并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他还有更大的计划要去做，他的生死关系着取经小队的成败，而取经小队的成败又关系着妖怪界的命运，同样也关系到三界六道内的政治格局。所以孙悟空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被迫打杀了路啸杰。

　　这让我想到了当年封神战争之前，人类帝王纣王逼着当时的西伯侯姬昌吃下用他大儿子伯邑考的肉所做成的肉饼。姬昌不吃就是死，于是也只能含悲忍痛把肉饼给咽了下去。这样一来，纣王对姬昌的戒心就被削弱了，不久之后就放了西伯侯回西岐，最终拉开了封神大战的序幕。所以说，如果佛界真的对孙悟空他们起了疑心，在逼着猴子杀了路啸杰之后，他们的疑心也会得到很大的缓解，从大方面讲，孙悟空这忍辱负重做得对。

　　——只不过，猴子真能这样隐忍么？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我，在那样的场合下要我杀了我妹妹苏小美，我恐怕是做不到的，大不了就是兄妹两个一起死好了。以孙悟空的性格，难道真的能做到这般么？
　　猪八戒看到我的眼神，便说道：“你有怀疑？”
　　我点点头，这里的关键在于，没有任何第三者可以作证，路啸杰死了，剩下的只有佛界的人马和孙悟空这两方，当时是什么情况，恐怕永远不能真的清楚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猪八戒在说谎，只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孙悟空还活蹦乱跳的，如果有机会一对质的话，这谎话就要拆穿的。除非是他们两个早串了口供，来哄骗万云的。
　　而这种假设并不切实际，因为如果说孙悟空他们是真的投诚了佛界，也不会尽心尽力去保护唐僧，也不会拔起这么多仙佛两界的钉子，于情于理说不通。所以说，我是一直相信孙悟空他们的，但是，单看路啸杰的死，还是有很多疑点。
　　第一，就是孙悟空的性格能否这样隐忍；第二，猕猴王算是诚心投靠佛界，佛界为何一定要他死？单单只是为了测试孙悟空吗？那代价也算是高昂了。毕竟这也是一个能和孙悟空匹敌的强者，即便不是佛界的安排，打了唐僧抢了包袱，也不至于是个死罪。更何况他还很有可能是佛界派出来的。第三，如果孙悟空说谎了，那么他的目的又何在？当时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猪八戒也是叹了口气，道：“不瞒你小狼崽子说，我至今也是一直有个疙瘩在，那就是，这个猴子，到底还是不是真的猴子？如果说，在如来面前被打死的不是猕猴王，而是美猴王，再换一个冒牌的孙悟空过来，恐怕也不是没可能啊……”

我心里一凛，还真是！其实这样反倒能解释得通了，来个大调包，两只猴子有对比的情况下还不能分辨出来，这要是没了对比，恐怕除了知道内情的人之外，谁都分辨不出来了。孙悟空一死，金箍棒也能被路啸杰继承，若是再有观音他们帮忙打掩护，这根本就是天衣无缝的一场好戏。这也正好说明了为什么那个“猕猴王”一定要死，因为那才是货真价实、并且让佛界起了疑心的孙悟空！
　　我和猪八戒互看一眼，都感觉额头上不自觉地冒出了一排冷汗。我定了定心神，仔细推敲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忽然我想到了一件事，顿时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急忙对猪八戒道：“这个倒是可以肯定是不会的了。因为不久之前我遇到过孙大圣的授业恩师，他是另一个大圆满的强人，我们还就孙大圣的事情聊过，他明显表明，孙悟空现在没事，也即是说，五年前死的，就真的是那个猕猴王才是。”

　　须菩提当日里说过孙悟空生来牵扯极多，同时也说过他知道猴子的计划正在进行，完全没有提到猴子已经挂了，所以可以肯定，孙悟空还活着，那么，死的就一定是路啸杰。甚至连孙悟空又被关押、路啸杰跑来顶替的情况都可以排除，因为猴子的计划还在进行中。
　　——大圆满了的孙悟空师傅，这种话说出来是最有分量也最真实的了。
　　猪八戒的猪脸上现出了惊喜和激动的神情，感觉比较难看。不过我也可以理解，如果五年来一直存了这样一个怀疑在心底，还要朝夕相对这个不知道真假的大师兄，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不过猪八戒很识趣地没有去打听孙悟空师傅的细节，只是擦着额头，露出一个真正轻松的表情道：“还好还好，老猪我当年没有看错。他……的，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想，若是当初我认错了怎么办？若是这猴子是假的怎么办？幸好啊，哈哈……”
　　“哼，可还是这猢狲亲手杀了六弟！”万云的怒喝远远传了过来，这老家伙居然躲在外面偷听，连猪八戒都没有发现，更不要说我了。

　　猪八戒正咧着嘴乐呵呢，被万云一喝，让后面的笑声戛然腰斩。老猪有些不满地回道：“这位就是如来的舅舅万云？刚才都没好好看看这舅舅脸，不知道如果是你的话，对着你外甥会怎么做？你还真以为如来不会拍你不成？别忘了，看在你的面子上，猴哥和猕猴王也都算是如来的舅舅好不好？不是照样被压了五百年，照样被打杀了！你若是要救猕猴王，最后的结局就是两个妖怪一起被挂而已，这你就开心了？”

　　对哦，猪八戒这一说，我也才想起来，照关系攀关系的讲法，孙悟空和路啸杰都算是如来的舅舅了。其实想想，估计如来也挺暗恨的，怎么说也是大圆满的一方领袖，结果自己名义上的舅舅反出佛界做妖怪了还不算，还一下子结拜了六个兄弟，自己莫名其妙多出了六个妖怪舅舅来，没准这也是猕猴王不得不死的一个小因素了。
　　——再想想施峰和白钧豪两只坐骑，恐怕如来脸都绿了。非但如来脸绿了，估计文殊和普贤两个也尴尬得不行，归根结底，还都是万云闹出来的事儿。
　　“我……”万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确，虽然他认施峰和白钧豪的时候想到了“舅舅问题”，但在和其他六大圣结拜的时候，估计豪气干云得不行，根本不会去理会在佛界还有个惊天动地的外甥需要照顾一下感情和颜面。

而猕猴王之死的问题，就见仁见智了，虽说在理智和大局上，孙悟空的做法是绝对正确的，但在感情和道义上，恐怕万云是绝不能认同的。所以万云憋了半天，还是吼道：“我却不管这些，反正是他亲手杀的，我就不能饶他！”
　　猪八戒对万云全无敬意，嗤笑道：“不能饶又怎样？你打得过猴哥么？有个破宝贝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还不是照样给猴哥破了，你还有什么手段？尽在这里胡吹大气。拜托，你也是几万年的妖怪了，又怎么说也是猴哥的三哥，能不能成熟点？能不能看问题全面点？”
　　万云被猪八戒这番教训，顿时怒火攻心，打碎了小岛的禁制，就要冲过来找猪八戒拼命。猪八戒本来就是装窝囊才被抓回来的，实际上就是看到跟孙悟空一个等级的万云也不害怕，抄起九齿钉耙就要和万云干架。

　　我是第一时间就闪得远远的，但依然头痛不已，扯着嗓子大叫道：“老万！老猪！都住手，有话好好说，别打了！还有牛魔王的事情没问明白呢！”施峰和白钧豪听得这里乱成一团，也是过来解劝，万云这才住手了。猪八戒也没有把握能胜过万云，而且刚才也是口头上大占上风，得了便宜就不再卖乖了。
　　我见两方都太平了下来，这才跳了出去。我对着万云摆出一个苦脸来道：“老万，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忍耐，控制！还说要保我和吕洞宾安全，你说你这么一放对，能保住谁？到时候你和猪八戒是分出了胜负，可我苏南坡连狼毛都没了！再说还有牛魔王的事情没问呢，你就这般冲动。再说你要算账也是找孙悟空，这和老猪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怒个什么劲，怎么说你身份修为都不低了，修养，素质！”

　　万云也拿我没辙，咱也是占了个理字不是？而且我对他还有用，也算是给我个面子了，就不再跟猪八戒计较，重重“哼”了一声，就一甩袖子走了。施峰和白钧豪面对猪八戒也比较尴尬，又不敢去追万云，支吾了两声就各自闪了。
　　猪八戒也不是真的要和万云打，没这个必要嘛。如今先把事情说开了，到时候是怎样到时候再说。而且以万云和猪头这样的修为地位，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最多也就占点口头便宜，是不至于真的生死相搏的，不然就他们两个的本事，我和施峰他们是怎么的都来不及去拉开，也没这个命去拉。
　　老猪一挥手把钉耙收了起来，又坐下喝了些茶，也装作忘记万云正在外面偷听的样子，跟我讲起当日里对上牛魔王的事情来。
　　不过估计是因为被万云一闹还是影响了心情，猪八戒把这一段讲得并不那么细致，但至少重要关节都还是说了出来。原来唐僧他们路经火焰山，为了过山而找铁扇公主借芭蕉扇。这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推说红孩儿被孙悟空送给观音做了童子，于是和猴子一番大战，其间斗智斗勇斗力斗变，最后是哪吒和李靖父子受如来所托，降伏了牛魔王，让其和铁扇公主一起归顺了佛界了。而老牛的姘头玉面狐狸则被猪八戒一耙子给了账了。

　　“这么说，牛魔王并不是去了仙界，而是佛界？”我问道。

“没错，”猪八戒喝着水，瞥了一眼小岛禁制的外围，也不知道看到了万云没有，“哪吒这小王八蛋说，如来跟玉帝打了招呼，玉帝再派他们父子过来拿这老牛。后来么，老牛和他老婆就顺势归顺了佛界，基本没抵抗。”
　　我点点头，老牛是孙悟空的大哥，跟孙悟空也是战成个平手罢了，虽然不排除孙悟空不肯下狠手的原因，但怎么的也不会差多少，哪吒虽厉害，却远不是这个层次的，老牛在哪吒手下走了三两招就服了，显然是顺势而为罢了。
　　——又是佛界啊。取经路走到这后半段，跟佛界的关系是越来越紧密了。

　　不过佛界也是会做，时常会卖个面子给仙界，就像这一趟，佛界自己派队伍过来也是能收服牛魔王，却偏偏不，而让仙界出面帮忙，又不花什么大功夫，下来跑一趟罢了，却让佛界承了仙界一个人情，估计要还这个情可就有说头多了。这摆明了找个由头送仙界好处嘛。仙界还就吃这一套，玉帝这回估计又是心里舒坦得不行——丫就喜欢别人求着他帮忙，顺带还能捞点好处，名利双收啊。
　　“只不过，老牛应该不是为了红孩儿的事情而去死扛孙大圣的吧？”我问道。
　　“当然不是。就我老猪看来，牛魔王似乎有意跟猴哥进行一番全方位的实力探底。无论从变化还是武力，双方都竭尽所能，看看修为到底到了哪一步。虽说猴哥不会暴露真正的实力，但牛魔王是他大哥，稍微搭搭手就知道对方到底水有多深了，更何况这场大战我看猴子都出了七成功夫了。”
　　“嗯？”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难道说，牛魔王也不是因为路啸杰的关系而来找孙大圣拼命？”
　　猪八戒一咧嘴，提高声音道：“那当然！老牛是谁？他们七大圣的老大！妖怪界的前任那什么高官，水平当然不一样。怎么会一冲出来就要打要杀的？猴哥跟他解释了前因后果，老牛还陪着掉了一阵眼泪，根本没为难猴哥。你看看，这就是素质，这就是修养！这妖跟妖就是不一样，都是七大圣里的主儿，咋就差这么多捏？”
　　我生怕外面偷听的万云再次恼羞成怒，于是赶紧咳了两声，打断了猪八戒扯着喉咙的指桑骂槐含沙射影，道：“那老牛是为什么要投到佛界去？而且还这么的彻底，断了所有后路——辞了妖管委的官职，牺牲了自己的姘头，带上自己的老婆，如果加上已经在观音身边的儿子，他一家子全都跑佛界去了。”

　　猪八戒一拍茶几道：“那就是人家有觉悟！你想想，如果现在仙界的某个元帅公子跑你身边做个小厮书童什么的，老爹还在仙界做他的元帅，你能彻底相信这个小子么？但如果那元帅也不做了，带上老婆都移民来了妖怪界，你对那小子的感觉又会如何？”
　　我顿时想到了赵公明的儿子赵无极。想想也真是这么回事，恐怕不是如此的话，红孩儿在观音身边都得不到彻底的信任。现在他们一家归顺佛界，但又两边分开，红孩儿在观音的南海紫竹林，而牛魔王夫妇在灵山，可以说是相互制约。看来牛魔王的政治敏锐程度绝非万云可比，他从猕猴王路啸杰事件就看出来佛界对孙悟空已经有所起疑，所以宁愿以整个身家做赌注，一来让孙悟空再次搞定一个兄长，增加佛界对他的放心程度，二来也确保在观音身边的红孩儿得到充分的信任，掩护好这颗小钉子。只不过，他和铁扇公主恐怕是存了必死之心了，因为如果孙悟空和红孩儿发动之后，他应该是根本逃不过佛界的报复的。

　　——我靠，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大哥，这样的妖怪，还有什么话可说？

猪八戒当晚就被孙悟空救走了。万云立在半空，遥遥地看着孙悟空带着猪八戒闯出禁制，一路远去。而只有白钧豪上去阻拦了一下，当然，这老白又怎是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对手，应应事故罢了。
　　而孙悟空火急火燎地过来救猪八戒，想来也是担心猪头在万云手里讨不得好去，万一这大鹏不听劝，恼怒起来，单单个猪八戒倒真未必能打得过他。好在万云也没有动手，又不去和孙悟空相见，不知道在想什么地看着猴子他们回去了。不知怎的，我看见万云静静地站在夜空中的身影，衣带和一头长发在夜风中星光下缓缓浮动，却觉得这番景象透出一股深重的孤独。
　　我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想着另一件事，头也不回地低声道：“洞宾，你说佛界怎么就会想到要去收服牛魔王呢？”

　　看热闹的吕洞宾自然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就不开口了。我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意见，倒不是看不起吕洞宾的才智，而是他根本不了解其间内情和来龙去脉，自然无法分析出什么来。我只是一直奇怪佛界怎么会这么十拿九稳牛魔王就一定会投诚而先期安排了？
　　当然，他们也许并不是全有把握能招降牛魔王，所以才请仙界出马，能收服最好，收不服也是仙界损兵折将。这算盘看来是精了一点，但仙界也不是傻子，没什么把握且有风险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答应？
　　我不清楚仙佛两界在此事上有什么暗中的交易，但始终是觉得这个事情太顺利了一点。牛魔王想要投佛界去，佛界便联合仙界过来接人，这也着实是凑巧了。也许是佛界收了红孩儿之后就动了要收牛魔王夫妇的心，只是瞅准这么个机会罢了，顺便还能再试探一下孙悟空。
　　另外就是妖管委对此完全不置一词的态度，也比较值得考究。毕竟牛魔王的身份不一般，那可是妖管委的顶级高官一类的，虽然他早先辞去的所有公职，但毕竟还是有着影响力的。那些仙佛两界下来的坐骑童子之类，两界过来收回去，倒也罢了，这次可是明目张胆在妖怪界的地盘上抓捕前任高官，妖管委居然也没发什么声音，倒是透出一股不寻常来。
　　——当然，妖管委要发声音也比较难，这一但开口了，就是跟仙界搞僵关系了，毕竟老牛身份太敏感，搞不好打起来都有可能。只是虽然不能明说，但依照妖管委的惯例，应该会在其他一些事务方面跟仙界硬搞些纠纷出来撒撒气才对……好吧，我承认我与世隔绝了七年，消息落后了，回头去看看五年前有没有什么军事演习、贸易大战之类的消息。
　　正在此时，雷彦君跑过来道：“苏先生，三大王请苏先生前去，有事商议。”

我点了点头，跟着雷彦君去见万云。等到了又一处偏殿——现在整个狮驼国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妖怪都跑光了，随便哪儿都能开会——施峰、白钧豪和万云已经在等我了。
　　待我坐定，我和施峰他们都看着万云。没办法，这里就是他说了算。而万云又是脸色僵硬地装深沉，一句话也不说，我们也只能等着。

　　隔了半晌，老万终于是长长叹了口气，道：“明日去抓唐僧。”
　　施峰和白钧豪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这两位今天就知道了，这差事实在是不好做，孙悟空是什么货色，他们都见识过了。别说猴子，就是猪八戒和沙和尚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所以早早就想着糊弄过这一趟，就回佛界安安生生地当交通工具就好，实在是怕了被卷进这种超级大妖和佛界大佬之间的争斗之中。本想着今天猪八戒都来解释过了一番，刚才猴子过来救猪八戒时，万云也没有阻拦，都以为风消雨歇，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日出了，却不料万云同学痴心不改地还要去抓唐僧回来。

　　不过我却看出了端倪——万云已经不再提要找孙悟空报仇了，而是改为要抓唐僧。当然，也许老万把这心藏起来了，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不过这至少也是个缓和的迹象。我为了帮两个愁云惨雾的家伙宽心，便说道：“也是，老万你总也是要找金蝉子谈谈的。说起来，这种事孙悟空他们未必会大力阻拦，怎么说也是有些情谊，这个方便总是可以通融的。”
　　“没有情谊！”万云丝毫不给我面子，脸色臭得跟吃到苦胆破了的鱼一样，“无论如何还是那句话，老六是他亲手杀的，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好吧好吧，我也不纠缠这点，万云的固执是不能理解的。我揉着额角道：“嗯，那现在怎么说？要不要我去打个招呼？”我也不愿意看到万云和孙悟空打得你死我活的，弄得很莫名也很危险。所以万云要找唐僧，我想我还是先去打个招呼，顺便也跟孙悟空他们聚一下，到时候大家做场戏，让他们兄弟聚一聚，到时候各走各路也好。
　　“不用。”万云又冷冷地拒绝了我的提议——丫的，你到底找我来干嘛的？说什么你都唱反调，虽然我也不是诚心实意为你谋划，可你多少也给点面子好不好？
　　万云也不多做解释，看上去也没心情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道：“就这样，明早出发去抓唐僧。”然后一挥手，散会了。合着这会议就是万云给个行动通知而已。我摇了摇头，这专制独裁的老妖，心情一不好就更独断专行了。
　　第二天上午，我和吕洞宾两个早早吃了早饭，一起坐在逐浪环上遥遥看着三个妖怪对三个和尚捉对厮杀。正是风和日丽的好时节，我也早已露了面，吕洞宾更是一个没半分关系的剑仙，所以也不必躲躲藏藏的了，跟着万云三个到了城外，占了个好位置看这出大戏。当然，位子是有点远，这不是也要考虑到安全因素嘛，好在我和小吕的视力都还不错，虽然远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临行前，我悄悄把施峰和白钧豪拉到旁边关照了几句，这两位也算一点就通，等遇到了孙悟空他们的时候，还未等万云发话，就急急冲了出去，嘴里高喊：“哇哈哈，唐三藏，莫要反抗了，乖乖跟你妖怪爷爷回去吧！”

万云遥遥瞥了我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我则摆出一副无辜的笑脸来。我让施峰他们抢先点明他们是要抓唐僧，不是跟孙悟空来寻仇的，猴子猪头他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含义。只不过这两位的戏也实在是太差了，怎么搞得跟抢亲的员外似的。
　　孙悟空他们也是配合，齐齐喊着“妖怪休想”的口号迎了上来。孙悟空敌住万云，猪八戒对付施峰，沙和尚迎战白钧豪。这一番好战，真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看得我和吕洞宾两个兴奋得不行，这着实是比最顶尖制作的妖怪片都要强上无数倍。
　　尤其是猪八戒沙和尚和施峰白钧豪这两对，什么招式华丽用什么，什么法术声光效果强使什么。一会儿是猪八戒那里九条水龙翻转咆哮，一会儿是施峰金背开山刀腾起漫天刀光；这边厢沙和尚操控起流沙巨人，那边厢白钧豪召唤来玄石蛮象。要说如果是生死之战其实大多没啥好看的，反正是不择手段，没准一两个回合就分了胜负；好看就好看在这种表演赛，不把最华丽最好看最牛逼的招数全施展一遍就不算完。

　　不过这两对虽然好看，但激烈程度就稍微差了一点，毕竟猪八戒和沙和尚是装装样子来配合，而施峰和白钧豪也不敢太奔放了，生怕真打急了就要乐极生悲了。要说激烈的话，还是要看孙悟空和万云这两个超级妖怪。
　　这两个倒是还真一眼比较难看出来是真打还是假打，看他们的动作以及眼神表情，我心里暗想，恐怕是有八分是真打，两分还不确定。只不过这次是有章法很多，没有像第一次在皇宫里的时候那样破坏环境。金箍棒和方天画戟从天上打到地下，妖气纵横纠缠，让天上的云彩都被牵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猪八戒他们那两对也很默契地不往跟前凑，生怕被那些不断撕裂出来的空间裂痕所误伤。

这场大战从早上直打到中午，猪八戒估计是乏了，卖了几个破绽，“哎呀呀”地被施峰给擒下了。随后白钧豪也显出原形，用鼻子卷了沙和尚。孙悟空这时纵起身形，施展筋斗云向远处逃去，而万云则是背上展开两扇巨大的翅膀，追了上去。这两位“轰轰”两声响，留下两圈白雾就瞬间不见了。
　　我看看也没啥事儿了，便驾起逐浪环，落到了唐僧身边，拱手道：“玄奘师傅，多年不见，您倒是风采依旧。”
　　唐和尚笑着合十道：“苏施主别来无恙。贫僧这七八年来还一直惦念着苏施主的大红袍呢。”
　　我笑道：“哈哈，好说好说，等下进了城，请您尝尝我新收的好茶。”

　　随后我告了一声罪，让施峰把唐僧师徒三个给捆了起来。唐僧他们倒是没啥异议，很配合地作出了俘虏的姿态来。我和施峰他们把这三个俘虏先带回了狮驼城，猪八戒和沙和尚被带到了一处房舍安置，施峰和白钧豪觉得不怎么自在，先自开溜了。我则和唐僧在万云的小岛上喝茶聊天。又介绍了吕洞宾，这一仙一妖一僧的怪异组合，倒也聊得投机。
　　吃过了午饭，万云抓着孙悟空也回来了。倒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缓解，孙悟空怎么会被抓，不过我们也没有去问。孙悟空和猪八戒他们给关在了一起。我知道万云和金蝉子有话要说，便退了出来，去看孙悟空他们。

进去的时候，猪八戒正在笑话孙悟空，说他逃不出万云的抓捕。孙悟空满不在乎地道：“俺这三哥是大鹏本体，两翅一扇就是九万里，这世上还未大圆满的生物里，谁能有他快？光论速度，俺逃不过也是应该的。”
　　见到我进来，孙悟空向我笑道：“你这小狼，怎生又投到了俺三哥麾下了？当日里俺变化了上殿来一看，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呀。”
　　我拱手道：“哪里哪里，不瞒大圣说，我这是被你三哥逼的，说是帮忙出主意，实则却是个俘虏罢了。”顺便又告诉孙悟空，万云因为他的事儿而恨上了仙界，所以抓了我和吕洞宾，制定了想要让仙界万劫不复的计划。

　　孙悟空听了，眼神闪动，却是没有说什么。我想了想，把孙悟空拉到一边，低声跟他说道：“大圣，我前一阵子见到你师傅了。”
　　“真的？”孙悟空两眼骤然冒出两道金光，微微颤动的嗓音道，“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还好吧？”
　　我叹道：“你说呢？他能不好么？”
　　孙悟空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失笑道：“没错，俺那师傅是大圆满了的，又怎会不好？你又是怎么会遇到他的？难不成最近他又开始新收徒弟了？”
　　“这倒是没有。”我便把怎么会遇到须菩提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孙悟空看着我笑道：“哟，要照这么说的话，你还算是俺小师弟了。”我连道不敢。倒不是说我不想认这个师兄——开玩笑，那是全妖怪界风头最劲的齐天大圣！而是我实在是厚不起这个脸皮来，说出去就算孙悟空不怕丢人，大圆满的须菩提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这时猪八戒却凑上来起哄道：“哟，小狼崽子运气不错啊，猴子那个不能说的师傅收了你做弟子了？”因为须菩提跟我提过，当年因为孙悟空生来纠葛太多，须菩提则是闲云野鹤惯了，生怕孙悟空日后那些事情要牵拖出他来，索性关照猴子不许讲是他的弟子。所以猴子至今都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师傅的名字，就成了“不能说的师傅”了。

　　“没有没有，真没那样……”我赶紧着解释，虽然傍上这样的大腕绝对是一件天上掉极品晶石砸脑袋的事儿，但毕竟我也真做不到太没皮没脸，人家须菩提也没说过就是我师傅了，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这种事，但就怕万一我在外面宣扬开了，老须不乐意了，我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笑闹了一会儿后，我才告诉孙悟空，须菩提说，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只是没说什么，他也不会去管。孙悟空也严肃了起来，抓耳挠腮地想了想，忽然笑道：“俺知道师傅的意思了，呵呵，还是师傅对俺好啊。师傅说他不会管，那就说明他们大圆满的都不会去理会这件事了，那如来就也不会插手，哈哈，多谢师弟告诉俺这个好消息了。”

二百七八、听墙根
　　和孙悟空他们闲扯了一阵，却是没有去问到关于路啸杰或牛魔王的事情。我始终是觉得有些开不了口，想来孙悟空也不愿意提到这两件事吧。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对于孙悟空来说，都会是心底永远的痛。
　　聊了一会儿后，孙悟空道：“对了，三哥和金蝉子不知道要谈什么，俺们过去看看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先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一下，便道：“大圣，表面上你们被抓过来了，不知道外界是否清楚？你后面的戏还是要演下去，不若也去找个见证来吧，就好像你在红孩儿那里一样，找龙王过来做个旁证，我们倒是也好行动。”

　　孙悟空眼睛一转，嘿嘿笑道：“不错，到了狮驼国地界的时候，太白金星这个老家伙还下来送了个警告，俺们在这里闹腾，虽说没什么探子监视，倒也应该做做口碑。这次还是叫条小龙过来好了。”说罢便拔下几根猴毛，吹了口气，变作几个巨大的蒸笼和一个大灶台。
　　猪八戒一见，脸色就变了，喊道：“等一下！猴子你不会是想让我们上蒸笼去演这戏码吧？老猪我可不干，别来这套！你自己变个虫子跑了，留我和沙师弟在蒸笼里憋屈半天，门都没有！”
　　“少废话，”孙悟空一瞪眼，伸手就去抓猪八戒，“放心，烫不死你个厚皮夯货的。”
　　“我不要！”猪八戒抵死不从，不过却斗不过齐天大圣，把空间搞收缩了几处、弄塌了整座房子之后，还是被孙悟空用妖气捆了，扔进了蒸笼里。沙和尚见状，二话不说，直接自己主动爬了进去。
　　我看得一滴汗挂下，也不能笑，只好跑去灶台把火给生了起来，猪八戒在蒸笼里又是一顿嚎。孙悟空骂道：“叫个屁，再叫，再叫今后别想从俺这里拿到一个果子！”顿时，蒸笼里就清静了。
　　随后孙悟空又用猴毛变了唐僧和自己的形象，放到了蒸笼里，让我先退开，再唤来了北海龙王敖顺，假模假式地让他看顾着这个蒸笼，自己化作一个小虫飞开了。要说这变化之术着实是有用，这不比我们常用的幻术，而是真正的实体变化，这种手段实在是让我羡慕不已。
　　孙悟空跟我会合之后，我也顺道去找了一下施峰和白钧豪，让他们一起做出守着那个大蒸笼的样子来。当然，也不必太过着紧，省得让敖顺看出什么破绽来。
　　不过孙悟空在见到施峰和白钧豪的时候，眼里凶光闪过。在狮驼国这里纠葛过多，我们和万云都几乎没有瞒着他们两个，所以施峰他们对此间内情是基本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孙悟空也没在他们面前演戏，但他的打算恐怕应该是在最后就要拿他们灭口的吧。毕竟这两个家伙知道得太多了，孙悟空看来也不肯再送这两个钉子回去，打算直接把钉子掰断算了。
　　我见状实在是狠不下这个心来，毕竟在一起同舟共济七年，也实打实可以算是感情深厚了，所以等走开些，我便对孙悟空道：“大圣，施峰和白钧豪还是饶他们回去吧，我相信他们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主儿。不瞒你说，我有七年跟他们在一起，很多事情他们都知道，但是知道轻重，不会出卖我们的。”

孙悟空眉头微微一皱，想了想才叹道：“既然与你有旧，俺便放他们一马好了。不过你可要去关照好了，最好再能抓住几个把柄在手里，不然总是不保险。”
　　其实我自己知道，施峰和白钧豪的确是比较不稳定因素，万一他们多嘴多舌了，漏出一点点消息就很麻烦了，很可能孙悟空他们的计划就直接功亏一篑。但是我始终是没办法打定主意去把他们给灭口。赌一下吧，但愿这两位不要让我失望。

走近了万云的小岛，就看见雷彦君尽忠职守地守在岛外。如今的狮驼国充斥着一股悲凉沧桑的凄惨气息，统共就剩下三个妖王，一个打杂的，外加一两个外来的身份不明的家伙。在这王宫里，都能听见西域的夜风穿过大街小巷所留下的寂寞呜鸣。然而，在这样的狮驼国里，雷彦君依然稳稳地站在半空，两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任凭夜风将他的衣衫和发梢卷乱，手中那把紫色长枪却没有一丝的颤动。

　　孙悟空看了看雷彦君，也不禁点了点头道：“好一个衷心职守的甪端，三哥手下还有这样的妖怪，不容易。当日里俺变化了混进他那个钻风队，就觉得这队长不好胡弄。”
　　火眼金睛就是不一样，一眼就看出来雷彦君的原型，居然这家伙也是异兽成妖，而且还是比较少见的甪端兽。甪端听说行动很快，一日可行一万八千里——这可不是用妖力用妖术用妖器达到的，而是单纯的肉体本能，这就不得了了，恐怕在整个异兽圈子里来说都是属于非常快的了。而且甪端还不止这一项本事，这种异兽天生是语言天才，能通四方语言，据说上一届妖管委外交部的总翻译官就是一头甪端大妖。

　　我顿时觉得，雷彦君作为总钻风也算是妖尽其用，但在这注定没落的狮驼国实在是可惜了，而且看他对我的招揽似乎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禁心里拗痛。我在那里啧啧唉唉的时候，孙悟空拍了我后脑勺一下，笑道：“别总想着把所有有才的妖怪都收在自己手里，每个妖怪都有自己的信念和梦想，不可强求。再说了，你那蝴蝶小妞也很不错啊，在红孩儿那里俺就发现这丫头够专业。”说着，他朝另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我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一只小小的蝴蝶正在不起眼地飞在禁制周围。我这两天几乎都忘了小烤在干吗了，也没什么事情要她出动去探听的，却不料小烤自己还是很自觉地做到一个斥候该做的事情。我不禁欣慰地笑了笑。
　　孙悟空把我胳膊一拽，带着我飞了起来，顺手还给我身上扔了个隐身术。然后他就带着我大摇大摆地从雷彦君和小烤的眼皮底下一路晃了过去。这手段还真是不一样啊。尤其刚才猴子自曝说当年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小烤，看来实力高下相差过大的话真的很难用技术来弥补。
　　小岛的禁制被孙悟空随手掀开，我们顺利地潜了进去。孙悟空带着我蹲在墙根底下，偷听屋子里万云和金蝉子的对话。
　　我不知道现在房间里跟万云坐在一起的是唐三藏还是金蝉子，毕竟这个灵魂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据我所知貌似应该给予一定程度的惊吓、刺激、甚至是身体上的打击，才能碰巧出来，倒是不知道万云有什么办法来搞定这一切了——兴许他把唐僧暴扁一顿也说不定。反正老唐吃多了天材地宝，而且自打路啸杰事件后，估计孙悟空他们更是像做填鸭一样把他塞成一个接近金刚不坏的和尚了，要是他不怕疼的话，恐怕能跟当年共工一样去撞个什么泰山华山之类的都可以了。所以被万云不怎么用力地扁一顿，除了会肿成个猪头以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伤筋动骨的事儿。

“你说，你不用我帮你么？真的不用么？”万云的声音传来，“有我助你，就不用再窝在这个什么和尚的身体里了，至少也能拥有主控权，总比你三年五载都没法露个面的强啊。”
　　“真的不用，”唐僧的声音道，“大哥你不明白么，去了这个肉身，我恐怕立刻会被召回佛界去。而且唐玄奘这家伙不错，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看着他的点点滴滴，我知道他的喜怒哀乐，我知道他的梦想和痛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已经是无法分开的了，这个身体是我们共同的，我也不愿意看到玄奘的人格消失。
　　“也许，作为一个凡人，他无法反抗自己被安排的命运，所以我要把他那一份的执着也背负起来。呵呵，佛家说，要放下执着，我却要把玄奘的执着都拿过来，我要让他也亲眼看着我和悟空、八戒、悟净去为了自己而轰轰烈烈一场！大哥，我要这天……”
　　金蝉子的声音又高昂了起来，貌似这是个挺容易激动的哥们。只不过他的口齿听上去有些含糊。孙悟空在旁边运起火眼金睛，往墙里盯着看，一边看还一边摇头，传音道：“啧啧，三哥下手还真狠，师傅的妈估计都不认识他了——如果能找到师傅他老妈的话。金蝉子也是，每次出来都慷慨激昂得跟什么似的，感觉跟俺小时候看过的妖怪片里那些先烈一样。”
　　我嘿嘿一笑，道：“那他就差说一句：‘这是我这个月的妖管费，把我埋在山峰上、青松下，我要看着新妖界的建立。’，哈哈。”
　　孙悟空搂着我的肩头，差点没笑得满地打滚，道：“没错没错，就这个调调！哎呀，想着啥时候能看到金蝉子用俺们师傅的肉身，摸着光头来这么一句，顺便八戒在后面配唱‘洞庭湖浪打浪’这类的歌，这妖生就完美了。”

　　“真有那么一天，一定记得要叫上我……”
　　“当然，这事儿绝对不能忘了让你小狼来开开眼，最好还能录下来……”
　　“孙悟空！苏南坡！”正当我和孙悟空两个无良妖怪在那里肆无忌惮地编排金蝉子的时候，从房间里传来异口同声的两声怒喝。接着万云咬牙切齿地吼道：“听墙根也就算了，居然还那么明目张胆地吵吵！苏南坡，你以为我是聋子啊？背后讲话还不用传音！”
　　——诶？我没用传音吗？抱歉，我一时兴起还真忘了……
　　我和孙悟空讪讪地转出来，看着万云和金蝉子一脑门的青筋和黑线。不过唐僧这肉身的形象着实吓了我一跳，再看看老万，这厮下手的确狠，让我差点以为那是猪八戒的表弟。

　　而这时万云却和孙悟空两个紧紧地互相注视着。我悄悄退到唐和尚背后，这真要打起来的话，唐僧现在的肉体强度估计比我要高出不少来，而且他们两个也会注意老唐的安危，我躲他背后比较保险。
日期：2010-02-15　11:16:10

　　不过万云和孙悟空最终是没有打起来。万云最后长叹一声道：“孙悟空，你我恩义已绝，不论你有什么理由，六弟的事情让我终究是不能再把你当兄弟。而大哥说到底也是被你所累。你说我偏执不明也好，不顾妖界大义也罢，在我来说，却是不愿也不必去管那些，只知道我这一世兄弟大多被你所牵连，死的死，散的散。今日你我也是再说这最后一次，往后若是相见了，定要分个生死出来。
　　“至于你师傅唐僧，我是不会就这么放了的。要么你就当他已经被我吃了，要么，你就去找如来过来拿我。哼哼，这天下，也只有如来配来拿我！”
　　孙悟空看着万云很久。随后他轰然拜了下去，道：“三哥，老七最后再叫你一次。你，保重。”说罢便一个腾身，翻出了屋外，驾起筋斗云长啸而去。
　　万云无言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刚才孙悟空那一拜所砸出的两个坑。我从唐和尚背后绕了出来，轻轻地叹道：“老万，你这又是何苦。”
　　万云有些自嘲地笑笑，道：“终究我不如你们这般七窍玲珑，还是被看出来了。罢了，你也不必说了，既然大哥他一家子都这么做了，我就去陪陪他也好。想我万云这一世，谁的也不欠，那些欠了我的，自然也要讨些回来。六弟是怎么死的，终究也是要搞个明白。”
　　顿了顿，万云又道：“苏南坡，看来我是没机会做那件事了，若是你有心的话，日后记得想办法也要整垮仙界。至于佛界……至于佛界……就看老七能做到什么程度了。好了，把唐僧带去后面关起来吧，另外把施峰和白钧豪叫来，我有些话要交代。”
　　我看着万云透露出的那一股疲惫，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只得答应了。然后我带着不知道是唐僧还是金蝉子，去到后面，也不去绑他，随便找了个有个大柜子的房间，把老唐给安置在柜子里了。然后又叫上施峰和白钧豪，让他们去见万云。我自己反倒有些不想去看那样的场面，踏在逐浪环上转了一圈，去找吕洞宾。
　　“小吕，这里总算最后也没什么事了，孙悟空去找如来，估计以他们的速度，不一会儿便会到了，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你还是先走吧，想来这时候万云也不会来管你。”
　　“如……如来？”吕洞宾吓了一跳，“至于搞那么大么？”

我点点头：“还真至于。”吕洞宾顿时有些局促，不过眼中却是冒着星光：“过一会儿就到了？那个……你说……我要是找如来签名的话，他会不会答应呢？”
　　我翻了个白眼：“你可以去试试……”

　　正说着呢，西面的天空忽然佛光闪耀，漫天聚起瑞气彩霞，空中传来阵阵清爽的檀香味，同时还有空灵的梵唱飘渺地弥漫开来。我和吕洞宾抬头看去，只见西方空中来了好大一个阵仗，正中处金光夺目，虽然离得还很远，我们却都知道，佛界领袖，大圆满者之一，如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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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甪端，第一个字是“甪”，发音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