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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妖怪记事簿》 作者: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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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20 20:1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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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一些无奈地答应了遵守妖管委纪律。李太黑随后便道:“好了,雅鲁藏布城里的两个叛逃妖怪我们会处理,林风远么……呵呵,不得不说,桑德洛齐这招的确挺妙的,我们也要配合一下,给林风远行一些方便。
  “小苏你在吐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随便你了。你要回青云山也可以,要想在吐蕃多玩几天也行,这我就不管了。不过过几天我们就会开放禁令,让境外媒体进入吐蕃采访,如果你到时候还没走的话,记得帮忙对付一下这些媒体的记者们。”
  “算了吧,”我连忙摆手,“我可不想搅合了,还是回青云山享受享受得了。行了,那就这样吧,后面的事儿我就不参与了,以后有事你再找我——最好没事……”
  李太黑又恢复了一脸亲和,跟我说笑两句之后,便切断了阵法。我看着阵眼中渐渐黯淡下去的那块晶石,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叹了口气,走出了门外。

  妖军校尉和山城抄录的政治素养是有的,绝口不问任何消息。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走出了妖管委政府办公楼,驾起逐浪环,向嘎家客栈飞去。
  见到嘎拉贡珠的时候,他还少一只胳膊,而老板娘则是四肢俱全地站在一边抹眼泪。方碧正施展大法力,凝出了一团淡紫色的光球,给嘎拉贡珠修补胳膊。不用问,嘎老板一定是执意要方碧先救治自己的老婆,等老板娘好了,再轮到自己。
  方碧此时额头上不断滚落下汗珠,可见短时间内修补妖怪肉身的活不是那么好干的。我看着摇了摇头,何必呢?有柳目的顶级丹药打底,再让方碧协助的话,就要轻松很多了,可方大小姐非要憋着一口气自己来,这种重塑肉身的事情,等若凭空造出一部分肉体来,虽然嘎老板身体还在,可以用自己的妖力和肉体进行配合,从而重新长出来,但毕竟是最顶级的技术了,以方碧的修为来说,也是很艰难的。唉,太要强啊,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不是?
  嘎拉贡珠的右臂在方碧的高绝修为之下,慢慢地在光球里成形,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结合嘎老板自身的功力,成功长了出来。方碧脸色苍白,抹了抹汗,却向我一抬下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只是配合上满脸的疲惫,让我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好得意的。
  方碧是真累了,也不管老板和老板娘对她的千恩万谢,甚至都没跟我夸耀两句,就直接走到内室去打坐恢复妖力了。我则安慰了一番嘎老板,同时趁方碧不在,拿出了不少补气养血,恢复妖力的丹药来,塞给了嘎拉贡珠。
  嘎拉贡珠老婆和自己都安康了,虽然气色还很差,但心情却是灿烂得很,非要拉我一起喝酒,结果被同样刚刚恢复过来的老板娘毫不客气地镇压了。
  我笑着拉开了彪悍的雪狼妖老板娘,拿出了中原的“灵元聚气培元茶”,泡了一壶,和嘎老板夫妇喝茶闲聊。这种茶对于恢复妖力,固本培元是非常有用的,正适合他们两个现在喝。临了,我还把剩下的茶叶都送给了他们。不过看老板娘转头就把茶叶放在了羊皮袋子里,准备加牛油乳酪来打,就是一头的黑线——用这种茶叶做酥油茶喝,还真不知道能“打”出什么味道来。
  等到天黑了,方碧才从内室出来,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方碧并不擅长聊一些有的没的、家长里短;政治大事、各界关系也不怎么关心,外加嘎老板夫妇对她有种近乎膜拜的崇敬——我估计有一部分是被“圣法上师”的名头给闹的——所以反而他们虽然感情不错,但却谈不到一块儿去,没什么话题可聊。于是交待两句之后,我和方碧便起身回苯教总部去了。
  回到苯教总部之后,我就发现了不对,满眼看到的都是黄袍白袍的低级教众,所有红袍的妖怪都看不到了,就更不要说穿黑袍的长老团他们了。甚至连重建了一半的苯教大殿都停工了。我心里暗叹一声,果然桑德洛齐是撤走了。这老乌龟空间妖法造诣极高,以他的妖力,一天之内转移一些苯教高层,还是很容易办到的。只不过这种大组织搬家,准备工作肯定早几天就开始了,也就是说,桑德洛齐早已料到了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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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想扎锦荣兄妹应该也走了,但新驻地总归是要告诉方碧的吧?于情于理,桑德洛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罪方碧,但这样的话,基本上我就也知道了,他这种转移还有什么意义么?
  正想着呢,一个小妖恭敬地递上了两块玉符给我,一块是桑德洛齐留给我的,一块是师姐扎锦荣给我的。同时方碧也有两块玉符。
  我用神念先看了桑德洛齐的留言。这老乌龟客客气气地在里面说了一通,大致意思就是,哎呀,苏先生啊,不好意思哦,我们总部这两天也毁的差不多了,所以我看看也没必要再修了,得了,咱还是换一地方吧。我们新家在什么什么地方,以后还是欢迎弘法明尊过来坐坐。还有呢,给你的令牌还是有用,不过只能一个妖怪进出,而且很抱歉,为了大家的安全和信任,这块令牌在交到你手上的一刹那,已经吸收了你的妖气,形成一个制约——当然不是像林风远那样的啦,也是小制约而已,你只要不把新的地址透露出去,就不会有事。这个制约为期五百年,时间一满,就自动失效。
  说到底,这个制约有什么后果,桑德洛齐居然只字未提。这老妖非但算计厉害,心理学也很强,这使得我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来试试看到底会有什么后果。而且我已经算是小心谨慎的了,如今在我百宝囊里的令牌,被包得跟粽子似的,但还是着了他的道儿。
  我苦笑一下,把玉符收好。再看扎锦荣的留言。师姐的留言就写得有些凄苦了,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不舍,也再三关照我要多去看看她。在留言的最后,她终于提到了朱圆璋,不过很短,只有一句话而已:“听闻师弟和璋儿交好,我深欣慰之。望师弟多多照顾璋儿,另,我这母亲实不尽责,无颜以对璋儿及夫君,望师弟不要再提及于我,师姐泣谢。”
  我看完,又是长叹一声。荣儿师姐对我是非常好的,只是她要我多去看她,恐怕未必仅仅是想要和我多交流多亲近,更主要的是能从我这里知道朱耳和朱圆璋的消息。这些消息对她来说是弥足珍贵的,甚至有可能是她生存的精神支柱。她也希望我不要提及她的事情,但这却不是无情,而是情到最深处的一种表现了,但恰恰和的李太黑的无情决断一致,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讽刺了。
  我不知道桑德洛齐和师姐给方碧的信里说了什么,反正方碧的脸色又是不大好看了。但也还好,只是哼了两声罢了。我去贵宾馆接了小烤,就准备即刻返回青云山。不过临走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方姐,我到吐蕃这段时间里,你对我照顾有加,我实在是很感激,这我一直都会记在心里。不过呢,这还不够,所以我想请方姐跟我一起回青云山,让我好好招待孝敬一下方姐,不然我可心里不安那。不知道方姐肯不肯赏脸呢?”
  方碧一听,脸色慢慢好了起来,笑着揪起了我的耳朵,道:“你小子动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么?不过……也好,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就给你个机会吧。”
  说着,方碧浑身腾起一片紫色光华,把我和小烤笼罩在内,下一刻,我们就已经在云端之上了。
  “小狼,带路吧。”方碧两眼看着前方,淡淡地道。
——《妖怪记事簿》第三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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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七、被践踏的幸福

  方碧的速度是我怎么也追不上的,别说拍马追了,就是把马拍成马肉饺子,我也没戏。原本我驾着逐浪环,从青云山到吐蕃也用了三天时间,虽然有没急着赶路的意思,但怎么说,就算日夜兼程也要至少用一天半的时间。而如果用现在被翻新过的逐浪环,我估计也大概要个大半天时间,但现在方碧方大小姐带着我和小烤飞,差不多吃碗大排面的功夫,就到了青云山地界了——这还是需要我不断指路下所需的时间,要是让方碧自己走的话,这老妖化光一闪,估计就算比孙悟空的筋斗云慢,也慢得有限。
  方碧猛地刹下身形,站在高空,低头往下看去。下面正是青云山起伏连绵的山峰。方碧的脸色有点奇怪,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云端风口,朝下看着。我和小烤站在她化出来的紫色光圈中,倒也没办法直接下去。不过我看方碧两眼一直盯着底下一座山峰旁边,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那里正是汇锐实验室在青云山的所在。
  看来方碧这个老妖对柳目有着较强的感应能力,我心里有些暧昧地想着。当然,也不排除这种万年以上的老妖相互之间都会有所感应,毕竟活了那么久了,神州虽然大,但也总该见过几次的了——不过桑德洛齐这种精通空间妖法的老妖除外——但不管怎么说,方碧和柳目之间反正被认定是不单纯就对了。
  不知道方碧在回忆什么东西,我也不敢就贸贸然冲上去,只是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才在旁边旁敲侧击地问道:“方姐,咱要不下去坐坐?这可就到家了呢。”
  “小苏,”方碧背过身去,依然望着汇锐实验室驻地的那座山峰,声音有些迟疑地道,“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哦?方姐,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觉得吧,我还是不去青云山了。”方碧道。

  诶?这是什么状况?方大小姐难道有所谓的“近乡情怯症候群”?眼看着就要见到熟悉的妖怪了——咱先不说他们到底有没有那种嘿嘿嘿的关系,但至少也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吧——怎么方碧这时候反倒唧唧歪歪起来了呢?她可不是这样的妖怪啊,大多数时候,她比男妖还要像男妖呢……
  “这个……为什么呢?方姐,给个面子嘛,来都来了,何不去坐坐再说?”我当然不死心,努力劝说道。
  “不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样过去不好,就不想去了。”方碧沉沉地道,声音没什么起伏,一直背着我,也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方碧这样的回绝,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最怕就是这种没理由的拒绝——实际上是有理由,但是就是不说出来——这样我也没办法针对她的理由下手,而且越是这样的情况就越是说明对方心里的挣扎,或者说这个理由的不公开性,尤其还是这样的几万年大妖,我要是死活非要撬出方碧的理由,估计方大小姐一怒之下能把我直接砸到青云山里去。
  我回头看了看小烤,小烤低头轻轻咳嗽一声,露出一脸“苏总,您别指望我,你要是指望我,不如去指望一只螃蟹会吐丝结茧,来年还能化成螃蟹蝶来得实际一点”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不指望你……我揉了揉额角想到。小烤作为部下,斥候,刺客,应该是无可挑剔的,但要让她参与一些困难一点的工作,比如劝说妖怪之类的——我估计应该还包括炒菜、画眉、打毛衣等等,那应该就不成了。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还会炒菜、打毛衣的女妖也不多了,想想我妹,也就在时尚品牌、怎么花钱、看月华镜、逛街化妆等方面能强过小烤,而且还不是强着一点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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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烤两个在方碧背后有些挤眉弄眼、抓耳挠腮的意思,而方碧却依然看着下面的山峰,沉吟了一下,道:“小苏,你也别多心了,我不是说不想到你家去坐坐,我只不过是临时……”
  方碧话刚说到一半,就听下面山里传来柳目的声音:“独脚小丑鸟,天上都站了半天了,想什么呢你?莫不是两万三千七百四十八年没见,你连青云山的禁制都破不了了吧?”
  方碧浑身的妖气顿时一烈,立刻叫了回去:“屁咧,这能难住我?九头大怪蛇,你给我等着!”说着,就带着我和小烤往下面的山峰猛冲过去,同时,方碧还在喊道:“还有啊,大怪蛇,是两万三千七百四十九年啊!”
  我们青云山早两年还没发达的时候,用的禁制是神州妖怪界的大路货。当时被柳目的几个万年老妖朋友,像掀自家的门帘似得破来破去,而且过分的是,这些老妖进进出出挺忙活,但整个的禁制它就是不崩溃。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自打黑鹰发达之后,他和老金这两个一夜暴富的主就把青云山的禁制给整个换了,以我的了解来看,现在这禁制绝对是妖怪界的顶级禁制之一。当然,这所谓的顶级禁制也只是指在妖怪界有商业流通的禁制,毕竟在横断山中北海里,在各大顶级妖怪的府邸里,比我们这先进得多的阵法禁制还是有相当数量的,而且质量上也远远拉开了层次。

  但就这样的禁制,基本上来说,能不能对付那些老妖是不知道,但要是当年有这套禁制,叶芊雪他们四个星君就绝对没那么容易杀进青云山了。

  不过现在我才知道,外界商业流通的禁制,对于这些几万年的老妖来说,好的坏的,高级的低级的,其实差别真的不大,反正到了他们面前,最多也就本来是用掀草帘的力气,现在变成用掀珠帘的力气罢了。估计能防住这些老妖的,就只有他们这个圈子里同样强的妖怪了。

  我看了看被方碧的紫火无声地烧出了一个大洞的青云山禁制,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不过这既然是方碧搞的,柳目也有份掺合,那么后面的扫尾工作就是他们两个的了。这样也好,没准青云山的禁制自此之后又能上一个台阶,安全性又大增了——不过说起来,如今谁还那么不开眼,敢来青云山搅事?

  方碧离地五丈的时候,收起了紫色光圈,傲然踏落在汇锐实验室的门前空地上。汇锐实验室门口,平时忙进忙出的各个大小妖怪都不见了,只有柳目一个,身形笔挺地站在实验室门前。不过我发现,其实在实验室大门背后,聚集了无数妖气波动的个体在,其中甚至还有黑鹰和老金的妖气。合着都躲在后面看热闹啊。
  我在空中一个翻身,轻轻飘落在方碧和柳目中间的位置上,小烤则无声无息地落在我身后,连尘土都没掀起一点来。当然,我绝对不会那么煞风景,自然是不会跟这两个老妖站在同一直线上的,而是拉出了不少,和他们俩组成了一个三角形。这样,如果有什么争执起来,我也能尽快阻止双方——用什么办法阻止?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拿自己身体冲过去堵枪眼,我还真没别的办法。赌就赌这两个老妖都会顾及我的安危,而不会太过冲动。

  当然,这种情况估计是很少可能会发生的,以方碧和柳目两个流露出来的蛛丝马迹,我就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感情错不了。我是怕方碧个性要强,又比较急脾气,柳目又是能把一把魔刀都生生气得自杀的天字第一号毒嘴,两个老妖有了误会,或者顶上了,那就不好办了,我在这里还能帮着缓和一下,作用是很大的呢。我这也算是成妖之美,善事,他们说,善事啊。
  我先和柳目打了个招呼:“老柳啊,我回来了。具体经过等会儿再说——或者让方姐告诉你都可以,你们可是老朋友了吧?我请她来这边做客了。”
  说这个时候,我心里一个劲地默念:“方姐,给点面子哦,千万不要说‘谁和他是老朋友’哦,那样就尴尬了哦……”

  结果等我话音刚落,方碧就眉毛一挑,重重一哼道:“谁和他是老朋友!”
  我揉着额角,硬生生咽了一口血回去。赶明儿我就预测神州福利妖彩去。
  柳目倒是不以为意,可能是太了解方碧了,只是笑了笑,道:“没错,我们不是老朋友啊,我们要比朋友可亲密多了哦,是不是啊,小丑鸟?”
  我暗中赞叹一声,柳目果然了得。就我知道的,前一个对方碧说这种语气、意思的话的,是林风远,结果这厮现场就残了,要不是有猰貐秘法,要不是舍了全身一半的鲜血,这厮就已经挂得实实足足了。
  只不过这话吧,还真得分谁说。老柳这么一说,方碧非但没有发飙,反倒瞬间脸色有点落寞,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柳目,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啊,我们要比朋友亲密得多了,可惜,这只是曾经而已。小苏,我们不说你也能猜到大概吧,没错,我们本来可以很幸福,可是,相柳,是你自己,践踏了自己的幸福。”
  柳目听到方碧这句话,也收起了嬉笑和神情,微微摇了摇头,叹道:“是吗?也许吧。只不过幸福是什么?毕方,你所谓的幸福,也许却不是我想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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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碧突然激动了起来,叫道:“你胡说!我的要求很高吗?我让你很为难吗?我只要你关心我,只要你陪伴我,能够一起走过这几万年的岁月,这个很难吗?

  “我从来不要求什么,我要什么我会自己去拿,我恨谁我自己会去杀,我不需要靠着你。我只要你能在我受伤的时候过来安慰一句,想要你在我修炼的时候照看一眼,想要你在我开心的时候陪着一起笑,想要你在我悲伤的时候给我擦眼泪,这难道很为难,很过分吗?难道这样两个妖怪一起平淡而安稳的生活不是一种最大的幸福吗?你我都驰骋天地几万年了,该风光的也风光过了,这种相互关心,相互扶持的幸福,难道我就不该有吗?难道你就不想要吗?
  “而你呢?你整天就知道跟着共工四处搞事,几十年,几百年都看不到你的影子。偶尔回来一趟,说不到两句话就匆匆离开,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到后来,你难得回来一次,我们就开始吵架。但是,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吵架的话,你还会跟我说什么吗?
  “我是木火两系的妖怪,以木生火,我的脾气我自己知道,可是,你自己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没有真的对你发过什么火?你说我要强,什么都要和你比,你说我无理取闹,什么都要和你争,可是,除了和你比,和你争,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话题可以讲。你要做的事,你不让我知道,也不让我参与,这是你的‘大事’,为了你的主子争霸,你可以一千年里就跟我见四次,每次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一千年啊,我们妖怪的生命再漫长,又有几个一千年可以消耗?
  “我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几次,你在做大事,等你的事情了结了,我们就能平淡而幸福地生活,一起修炼,一起逍遥,一起携手大圆满,这是我的幸福,这也是你的幸福。为了这个幸福,我又等了一千年。可是,我始终看不到哪怕一点点幸福的影子。
  “最后,你陪着你的主子去毁了不周山,闹得三界六道里满城风雨,仙佛妖高手尽出,全力缉拿你们。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期待了几千年的幸福,已经被你撕扯得支离破碎。

  “你要记住,相柳,这不仅仅是我毕方的幸福,这也是你自己的幸福,但是,这幸福已经被你亲自践踏了过去。”
  方碧仰着脸,对柳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语气有些激动,听上去却并不悲切,但是,她的脸上却挂下了两行清亮的泪痕。虽然以方碧的妖力,要蒸发脸上眼中的泪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她却任由眼泪滴落。

  方碧脸上的神情并不软弱,但是配上这眼泪,却更加有一种巨大的反差,更让我觉得方碧的好强,和她心中的痛苦和怨恨。这让我有些感慨,我早知道女妖的眼泪可以成为武器,但却没有想到可以显得这么刚强。
  柳目静静地听着,直到方碧说完,他才苦笑了一声,道:“也许的确是我毁了你的幸福,我很抱歉,真的,虽然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但是我还是真的很愧疚。可是,对于我自己来说,做自己想做的事,坚持自己的信念,这才是我最大的幸福啊。我只能说,这几万年,我过得并不后悔。”

  柳目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老家伙平时看他对女妖的手段都是一套一套的,怎么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就开始昏招迭出了呢?这种话你能说么?我都知道,这就算是真话你都是打死也不能说的,无论哪个女妖听到说,自己痛苦煎熬,对方却并不后悔,怎么的都要抓狂了,就更不要说方碧这种火气熊熊的主了。

  果然,方碧在这句话的打击下,硬撑起来的一些东西瞬间崩溃,惨然尖叫一声,就现出了毕方的原形,一只巨大的独脚神鸟,展翅就向柳目扑了过去。而神鸟眼里的,与其说是杀意,倒不如说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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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八、情归


  柳目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对方碧说了实话了。而基本上,实话这种东西吧,是很难让妖怪接受的,尤其是心灵受到创伤、感情受到挫折、家庭遭到不幸的妖怪——如果这个妖怪是雌性,难以接受程度再翻一倍。
  于是方碧瞬间暴走,居然二话不说,现出原形来,朝柳目扑了过去。我傻愣愣地看着头顶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一只独脚神鸟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也不用什么妖法,直接就朝柳目拍了下去。而我这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青云山完了”。
  我这时也没想到要躲闪——即便想到了又怎么样?方碧和柳目这两个几万年的老妖对打,桑德洛齐当时就跟要拼命的方碧说过,如果他们这种级数的老妖全力以赴玩命的话,整个吐蕃的地理构造都有可能被波及而改变。所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以我的本事,躲闪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
  本来我还想着如果万一他们发生了顶撞,也不至于说动手就动手,那么我还能起一个缓冲的作用。可想不到柳目一句话就让方碧彻底崩溃,现出原形来干架,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在这时,柳目一声长啸,也抖身现出了九头蛇相柳的原形,中间那个巨大的蛇头上一枚金角闪亮,巨大的跟山包一样的蛇身居然腾空飞起,迎上了扑下来的方碧。
  柳目现在的水平和当年对上四星君的时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两年里,他一没有了心结,二还有无限接近大圆满的共工帮忙,三本来境界就高,于是水平突飞猛进,应该已经和当年全盛时期差不多了。不过越是这样,我的手脚就越是冰冷,现在我已经不是担心青云山了——理论上青云山是已经注定被毁灭了——我现在想到的是,这方圆几千里地里,还能有活着的生物在这场大战后存在吗?除了共工以外……
  ——对了,共工!这老家伙跑哪儿去了?现在就只有他能阻止这场争斗了。以他的水平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动静,但这厮居然就是不出现!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这个时候,天上的两只巨大的神兽已经掐上了。从地上看去,就好像两座翻滚的山头在互相碰撞,光是掉下来长达五六丈的翅翎和能当凉亭屋顶的蛇鳞,就具有极大的杀伤力了。

  不过他们两个打归打,倒是没有用上什么法术,妖力冲击的波动也不知道被谁控制住了,竟然没有一点波及到青云山以及下面的众妖,所以除了两只神兽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以及注意躲避掉下来的鸟羽蛇鳞,我们居然暂时都没有任何的危险。
  柳目和方碧以原形碰撞了一阵之后,柳目突然空门大开,根本不防御,任凭方碧的爪子抓住了他一个头——瞬间就抓得差不多能切下来做冷盘了。在我忍不住失声惊叫的时候,柳目巨大的蛇身猛地卷上了方碧,以一个脑袋的代价,把方碧给缠了个结结实实。
  扭成一团的两头神兽在天上翻滚了好一阵子。虽然在如今这么危急的时刻,我居然还是感觉到,这两个老妖的姿势,实在是旖旎了一点——当然,看一条蛇缠着一只鸟,自然没什么大意思,但想到如果他们化作的人形,这一通纠缠翻滚,实在是很有看头啊……

  而后,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方碧和柳目就这么在天上缠着,谁也奈何不了谁,翻滚也渐渐停了下来。当他们静止下来的时候,真的就好像头顶多了一座飘浮的大山一样。不过地上所有的妖怪都直愣愣地看着他们俩,提心吊胆地不敢说一句话。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柳目和方碧身上妖气散了出来,绝对是磅礴浩瀚啊。随后两个老妖身上同时妖光闪过,都又恢复了人形。天上的山头突然不见了,瞬间明亮起来的光线让我都眼前一片发白。
  再定睛看去,还好两个老妖都有妖气化衣的本事,没有上演纯粹的肉搏场面。而柳目就在空中,紧紧地抱住了方碧;方碧一只手臂箍住了柳目的腰,而另一只手则插在柳目的肩头,鲜血已经染红了柳目的半个袖子。
  “小丑鸟,这和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一模一样啊,甚至你抓我的地方都没有改变……你也是依然那么火爆脾气,我话都没说完呢……”柳目把脸轻轻贴在方碧的脸旁,在她耳边说道,“我想说的是,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大事要去做了。
  “将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赔给你十万年的幸福,因为,你一直都住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啊。”
  方碧的身体在这句话之后,瞬间再次崩溃。本来就没怎么挣扎的她,一下子就软在了柳目的怀里,喊道:“大怪蛇……大怪蛇……”然后,把脸庞往柳目肩上一埋,痛哭了起来。

  柳目紧紧地抱着方碧,缓缓地落到了地上。我心里大石头落地,苍天啊,大地啊,青云山就这么奇迹般地保住了,实在是太不敢置信了。

  等回过神来,我则是由衷地为柳目和方碧高兴,实在是太好了啊。不过我估计,我是整个妖怪界里除了柳目之外,见过方碧最多次流眼泪的妖怪了,什么情况的都有,有悔恨的,有痛哭的,还有欢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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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方碧的个性估计是不会轻易就哭的,没准把这个问题也看得挺严重,我还是小心点的好,别到时候说溜了嘴,遭到无情的镇压——虽然以现在的状况看,镇压也不会太严重,但总还是别没事找不自在的好。
  我浑身轻松自在地四处一张望,却发现汇锐实验室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里面的妖怪软趴趴地坐了一地,黑鹰和老金都不能幸免,两腿直打颤。我心里不由得感慨,要是早几年的话,我还是一个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狼妖,如果看见两个几万年的上古大妖在自己面前化出原形一顿猛撞,我估计尿裤子都有可能吧?
  虽说思考型妖怪心理素质比较强,但最主要的是我这几年来见识了太多强大到离谱的主了,甚至于连柳目和方碧大战时所散发出来的妖气,我都有点不觉得怎么震撼了——毕竟不是对着我发的,又不知道被谁刻意遮盖过了,对我来说基本没影响。
  再回头一看,小烤同学果然素质不错,依然俏生生地在我背后站得笔挺……只不过她现在正在认真地抹眼泪。
  ——唉,女妖啊……
  这时柳目轻轻拍了拍方碧的背,道:“好啦,在这么多后辈面前,注意一下形象嘛。另外,麻烦能不能把你的爪子收回去?我这肩膀很痛啊。”

  方碧脸色红红地推了柳目一把,不过我看得仔细,她的手是借势,非常轻柔地抽离了柳目的肩膀,同时手指上妖气闪过,马上给柳目的伤口止血了。不过刚才就这么手指插在老柳肩膀里,还没拔出来就一顿猛哭,这方大小姐也够可以的。但老柳神色自若,还说了那么段情话,直接打动方碧的心,绝对是男妖典范。
  方碧离开了柳目的怀抱之后,立刻有些恢复到她原本的风格里去了,一手依然抚在柳目肩头,以充满生命力的木系妖力帮助柳目恢复伤口,一手则抓着柳目的衣襟,挑起了浓眉,道:“十万年,别想就这么打发了我,我要一百万年!”虽然方碧的语气凶狠,但她的眼神里却是透出了无限的深情和温柔。

  我也有些感慨,方碧火爆直爽的性子下,也还是有着她的温柔。只不过很多时候,这种温柔都被藏了起来,打开这个盒子的钥匙,就是她等了两万多年的一句话。柳目的一句话而已。
  ——唉,女妖啊……
  柳目笑着握住了方碧的手,道:“不管你要多少年,就算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变成笼屉,他改行去卖包子,我都会给你你要的幸福。”

  嗯,柳目还是柳目,这情话没用歇后语说,他已经算是很认真的了。

  柳目和方碧的重逢,虽然有些波折,还吓唬了不少青云山的妖怪,但最终还是以完满的结局收场,倒是皆大欢喜。

  方碧就在青云山落户了下来,自然,是和老柳住在一起。只不过他们两个当年居然没有举行过婚礼,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老两位,当年的思想就那么新潮了哦?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两个老妖一致决定要正式结婚。证婚的——不知道该叫“证婚人”还是“证婚神”——就是共工。说起来,共工其实一直都在旁边看着柳目和方碧闹腾,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也是他出手屏蔽了妖力波动,保全了青云山。

  这位大神说,他当时是没法出来的,方碧估计那时候恨他恨得牙痒痒,他一出来,绝对是火上浇油的势头。另外么,即将大圆满了的主,这个思维就开始有点不是俗世间的生物能想象的了,说了一通什么自然啊,自行化道,了结因果什么的,听了我一个云里雾里的。不过大致意思能明白,说穿了,就是这种家务事,就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决,旁的妖也好,神也罢,都插不上手去。这是他们自己的情劫,要自己去度过,这样才不会有心结,也才能促进修为,不至于会有什么隐患之类的。
  共工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我一直想,如果当时没解决好的话,他老人家准备怎么办?就这么让柳目和方碧打下去?就我估计,最后他还是要出手才行,现在么,能不费劲就最好了。

  两个神兽级别的万年老妖结婚,这个婚礼是怎么的也不能草草了事了。别的不说,就光是两个老妖的知交好友,那就遍及三界六道各地,就我所知道的,柳目有那好几个来参观过我混沌琚的老妖怪,而方碧就更过分,辩才天女,迦楼罗女王,湿婆的老婆,这类仙佛两界的主都有不少。这个酒席要摆起来,就麻烦大了。
  所以,就算黑鹰和老金在得知自己山里来了俩超级大妖,乐得不清楚北在哪儿之后,全力操办他们两个的婚礼了,以青云山目前的财力,也依然要慢慢准备—— 也不得不慢慢准备,很多材料也不是一时就拿得到的,宾客也不是随时都能来赴宴的——所以估计没个几十上百年的,这场酒席还真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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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都是妖怪,绝对等得起。而两个老妖就更没问题了,两万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点日子么?
  至于我么,在这场老妖新婚的戏码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简直就是他们俩的桥梁和纽带啊,绝对居功至伟。估计我有这资历经验,要是想成仙的话,拍出简历来,直接能顶了月老的位置了。
  因此,虽然这两位嘴上没说什么,但表现上来看,都直接把我当亲妖了。甚至他们还当面争执,说我到底算是谁的亲戚,以什么身份来参加婚礼。柳目说我当然算是他的兄弟,是夫家的亲戚,方碧立马拍桌子说我一定要算作娘家妖怪。讨论到最后,也没定出个谱来,最后还是我拍板,我算是柳目的兄弟,同时让小美认方碧做了干妈,作为娘家妖怪来参加婚礼。
  这个安排柳目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们本来辈分就差太多,算起来也不好算,另外共工跟我都是兄弟相称,早就乱了,也不在乎让方碧占一点关系上的小便宜了。至于方碧么,倒是看小美也顺眼,又硬算起来被柳目高了一辈,就也挺满意了。而且她还知道了小美和朱圆璋非常要好,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就收了我这个老妹做干女儿了。不过这里面的辈分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我妹妹叫方碧“干妈”,可我还是叫她“方姐”。好在妖怪之间也不大讲究这个,也就这么一路糊涂帐地叫了下来了。
  青云山里闹腾了一阵之后,又渐渐安静了下来,毕竟婚礼时间还早得很呢。倒是李太黑消息绝对灵通,在和桑德洛齐拉锯扯皮的过程中,还传音过来,对此联姻大为赞叹。
  而这期间的大事——对我来说的大事——就是赤豆复活了。我去了吐蕃十几天,回来之后又过了一阵,赤豆的肉身终于重塑完成,这里方碧也出了一把力,再加上柳目选用的都是顶级材料,赤豆的身体素质要高出原来一大截还不止。不过就像柳目说的,她现在还仅仅是一只大红蛙的造型,而没有直接提高修为,化为人形。但就这身体素质,估计不出两年,赤豆就能化形了。

  ——而本来用的是金蚕的蚕蜕,我还担心赤豆会变成金蛙,倒是要改名叫黄豆了,但在方碧的帮助下——赤豆本来也是个火系妖怪——又锻炼了一把,加了点火系妖力进去,出来的成品就还是红色的蛙了。

  琐碎忙碌的事情倒也不少,总之是现在青云山实力又剧增一大截,而我也恢复到了我所熟悉和习惯的生活里去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也没什么大事,妖管委和桑德洛齐的谈判也还在进行中。而一天我在和尼古拉斯下象棋,正痛虐他的时候,有小妖进来报:“总顾问,黑鹰大王有请,说我们集团下属晴岸山的三当家孔恐空到了,有重大事情要商量。”
  我愣了一阵,这才回忆起来,当年我和叶芊雪去找茗荇子,在苍鹭山碰到了一家侵权的山头,也是叫青云山,结果被我们用法律手段给镇压了。当时碰到的那个三当家,就是叫孔恐空。他们大当家叫周州舟,二当家叫游由尤,三个都是鹿妖。这三个名字都太有个性,所以我倒是不怎么容易忘记。
  后来我看他们可怜巴巴的样子,再加上他们那座小山头里也出产不少青云山没有的特殊药材,所以在我的主张下,他们把山头改名叫“晴岸山”,主洞叫“三聚洞”,同时被兼并到青云山集团下面来了,成了一个子山头。
  这三头鹿妖兄弟,这两年听说干得也不错,算是青云山集团里效益比较不错的子山头了。不过这次孔恐空跑来,还说有重大事情要商量,倒是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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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九、大事

  孔恐空依然是一把山羊胡子,只不过现在看上去有点打蔫儿,基本没什么光泽可言。不过这厮身上的行头倒是跟两年多前我见到他的时候大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孔恐空只是一身半新不旧的长袍,看上去是很朴素的。而现在呢,一袭云锦袍,巴掌宽的织霞腰带,脚上踏雪玄丝靴,再加上玉佩腰环,绝对是腐败很多了。
  孔恐空本来五短身材,五官之间也有点挤,虽然脸上的地方是节约了,但形象上是很一般的,不过配上这套衣服行头,至少也有了些成功妖怪的架势。但如今看上去,神色焦虑,一副乱了方寸的样子,那就基本没什么可看的了。
  黑鹰和老金都在,这仨妖怪正一起愁眉苦脸呢。我还瞥见了地上有几块碎片,散发着莹润的玉色,而黑鹰面前的桌子上没有茶杯,估计黑老大把自己价值不菲的玉杯给摔了。看来事情不小啊。我跟着老黑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见过他摔东西——当然啦,当年咱还不怎么发达的时候,黑鹰和老金还是很节俭的。而且这事儿还很机密,周围一个伺候的小妖都没有,黑鹰摔了茶杯就没给换的了。

  黑鹰见到我来了,立刻一副“屎探头时见茅房”的神情,把我都给恶心了一寒战。黑鹰拉住我的手臂,连声道:“老弟,这次事情大条了,你还是赶紧给想想办法吧。”
  我把黑鹰的爪子扒拉开,拉了个位子坐下,敲了敲桌子,道:“淡定,老黑,淡定啊。有什么事慢慢说,反正事情都出了,急也没有用,急也不在这一时。先说是什么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想办法啊?”说着,我掏出了自己的茶具,给自己先倒上一杯,又看了看黑鹰,也给他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茶。
  黑鹰接过茶杯,一口气闷了,跟喝二锅头似得,看得我直摇头。黑鹰把茶杯放下,怒道:“什么事?丫挺的狗卵撅屁烂稀屎蛋子,都把脑袋给塞夜壶里去了,他二大爷了个巴子的,你们这仨王八蛋是要推青云山集团上绝路啊……”
  黑鹰说着就又来气了,举起茶杯就要摔。还好我眼明手快,把他给拦了下来,不然我自己的茶杯也报销一个。我把黑鹰摁回去,看了看一副胆战心惊小媳妇样子孔恐空,揉了揉额角,问老金道:“老金,还是你说吧,出什么事了?老黑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老金一直没说话,不过看得出来,这老哥也比黑鹰好不到哪儿去,那是正运气呢。老金听我问他,便重重地哼了一声,猛拍了一下桌子——老金如今也是快内丹高级阶段的妖怪了,这一巴掌下去,还好会议室里的桌子都不是凡品,不然立刻就能碎了。老金道:“介仨孙子,他们居然往固丹粉里加……加……加内叫什么玩意儿来着?”
  搞了半天我才弄明白,原来晴岸山三兄弟,在生产的固丹粉里加了一种叫“琥蓝海壬”的东西,结果出了大问题了。
  固丹粉是妖怪界很重要的一种食用品,原先是仅仅作为刚凝结出内丹的妖怪巩固内丹之用,但这使用量就已经非常之庞大了,几乎是所有妖怪都要用到的一种保健食物。因为所有妖怪都要有炼化内丹这个步骤,即便是两个妖怪的后代,生来就有内丹,已经化形完毕,以人形出现的妖怪,在他们年幼的时候,也需要以固丹粉来巩固他们脆弱而幼小的内丹。当然,现在都广泛提倡以父母双方的妖力来为孩子巩固内丹,但如今这个时代,大家工作都很忙,总有没办法及时用妖力来巩固孩子内丹的时候,所以固丹粉就变得很重要了。

  而琥蓝海壬是一种妖法原料,是从一种叫“琥蓝海晶”的晶石里提炼出来的。琥蓝海晶在妖怪界用途还是很广泛的,提取物也有十来种,琥蓝海壬就是其中第九种——当然,这些也是我听老金说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孔恐空说的。
  一般来说,工业用、妖法用、布阵用的等等原料,除了极个别特殊体质的妖怪以外,广大妖怪是绝对无法食用的。但晴岸山出产的固丹粉里,就加入了琥蓝海壬——而且还不是加得一点半点,而是一把一把、一桶一桶、一堆一堆、一车一车地往里面倒。究其原因,就是加入了琥蓝海壬的固丹粉在检测的时候,能够显示出更高的固本滋养的药性。

  我听到这里,就已经眉头纠结了,知道事情大告而不妙了。不管怎么说,往食品里加妖法原料,这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了。不过我依然耐着性子听了下去,毕竟还不知道这批固丹粉到底造成了什么危害。
  ——危害超出了我的想象啊。
  老金继续拍着桌子解说。琥蓝海壬在大量长期地食用之后,会显现出恐怖的毒性,而这种毒性就是针对妖怪内丹的——它可以使得妖怪内丹晶体化。
  这还了得?妖怪的内丹就是命根子啊,这里的晶体化,可不是妖力修为到了登峰造极、即将大圆满的地步的晶体化,不是将最纯粹的庞大妖力凝固成了结晶体,而是根本在把内丹往晶石方向发展。内丹晶化,妖力枯竭,最终就将导致妖怪修为完全被废,甚至有很大程度会导致新生妖怪的死亡。
  而如今,就是出了这么个状况。晴岸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今年上半年出产的固丹粉里加了超出正常标准三千倍的琥蓝海壬。这整个就是倒过来了,是在往琥蓝海壬里加固丹粉那。于是近两个月来,不断有妖怪在各种渠道投诉说,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在食用了晴岸牌的固丹粉后,妖力衰退,内丹艰涩,有严重的,内丹已经开始晶石化了。

  晴岸山三兄弟听到这个情况后,立刻对晴岸牌固丹粉进行了秘密产品检测,结果出来的报告让这三头鹿妖目瞪口呆——当然,这是孔恐空自己说自己目瞪口呆,他们三个到底是否知道这个事情,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管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总之这事情是已经出了,也很可能无法隐瞒下去了——应该是说,肯定无法隐瞒了,因为这事情已经开始无法收拾了。就我估计,今后一两个月内,更多的内丹晶石化病例将会不断地出现,虽然现在外界还不知道实情,但要闹出来,恐怕是早晚的事情了。
  我揉着额角,足足想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叹了口气,看了看黑鹰和老金,问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也不能说有——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过我先要问你们一句,这事情,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的?是要瞒,还是要报?”
  “瞒!一定要瞒!”黑鹰和老金异口同声地喊道。他们两个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很清楚如果这事情爆发出来,对青云山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说不定是灭顶之灾也有可能。所以他们一致想要隐瞒这个事情,能暗地解决就最好了。这也是妖之常情,遇到这种重大事故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隐瞒。
  我暗自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瞒有瞒的方法。孔恐空,”我转头对脸色奇差的孔恐空道,“我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准确地回答,知道了么?”
  孔恐空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态度很是嚣张,但现在却是恭敬得不得了,连连点头道:“苏总您说,我一定什么都告诉您。”

  “很好。”我点了点头,道,“第一,往固丹粉里加琥蓝海壬的事情是你们主动干的么?”
  孔恐空挠了挠头,道:“这事儿我们已经查过了,我们山里的确是往里加了些琥蓝海壬,但是没想到的是,我们收购的固丹粉原料‘佐羽液”里已经加过了,结果我们就变成加了双份的琥蓝海壬了……”
  好么,连加两回,这能不高吗?佐羽液是制造固丹粉的最主要原料,是一种叫佐羽鸟的血液,理论上是纯天然产品,但是这些养殖佐羽鸟,出售佐羽液的妖怪,已经率先加了一批琥蓝海壬在里面了。
  我又问道:“那么,神州生产固丹粉的其他山头,有没有往里面加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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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恐空道:“据我所知,是有不少都加琥蓝海壬的。苏总,这在行业内部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毕竟我们和大集团、大山头的产品不能比,他们走的是高端路线,固丹粉质量好,价格就要贵,我们这种小企业为了尽力降低成本,怎么的都要加一点料在里面的,就是多少的问题了——而且,这些大品牌的底子也不干净。”

  “嗯,知道了。最后,你们接到过多少投诉?有没有闹出较大影响的事情?媒体方面有没有知道这个事情?”
  “投诉是有不少,大概三十多宗吧。影响大的么……倒是有一桩,不过已经被我摆平了,一小狐妖而已,送了他几千块晶石,就把嘴封上了。媒体上倒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传文符和瞬书阵法网络上已经有些消息流传了。”
  “这样啊……”我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这么做。
  “第一,把事情全部推到出产佐羽液的妖怪身上去,你们自己咬死没加过琥蓝海壬。第二,搜集其他山头品牌也加琥蓝海壬的证据,万一最后不行的话还可以转移视线,甚至最后还可以结成联盟,把他们绑在一起攻守进退。第三,严防新闻消息的泄露。传文符这里,只要是我们青云山的牌子,就绝对不会有你们的消息出现,全部屏蔽掉。至于瞬书阵法网络么……如今神州瞬书阵法里,搜索阵法做得最好最大的,是‘千山’洞府吧?立刻跟他们谈合作,谈广告投放,三百万晶石,我看差不多了,让他们进行管制,杜绝一切关于晴岸山的负面新闻出现。”

  我看了看黑鹰,见他点头答应这个预算投入,就接着说道:“最后么,把你们那批要命的倒霉固丹粉给我追回来!什么都别卖了,赶紧往回追!不过要记住,一切都要悄悄进行,不要泄漏了风声。而同时呢,你们三个都别呆着了,全部出动,给我去苍鹭山妖管委里活动去,不要告诉我你们跟他们不熟,晴岸山最近做得不错,没有苍鹭山妖管委的关系,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这个时候不要抠门,知道吗?该给的就要给足,该塞的都要塞满,清楚了么?”

  孔恐空点头如捣蒜,认真记下了我的话。我说完之后,喝了口茶,朝还眼巴巴看着我的孔恐空一瞪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闹出那么大的娄子,你还好意思坐在这里喝茶?青云山都快给你们搅和没了。这事情要是办得好,青云山总部这里就从轻发落,当然,不追究是不可能的,我们也要有个交代;但是如果办砸了,你们兄弟三个,就等着被割鹿茸鹿鞭来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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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去管黑鹰和老金,越俎代庖地做了决定。黑鹰和老金一来对我极为信任,二来也暂时没缓过神来,就这么看着我在这里充老大。孔恐空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立刻告辞一声,待老金打开会议室禁制后,便急匆匆、灰溜溜地跑出洞去了。
  我见孔恐空跑了出去,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向老金使了个眼色,打了个手势。老金跟我认识几百年了,自然默契很好,立刻挥手重新启动了会议室的禁制。黑鹰见我慎重得莫名其妙,也不多问,抬手也是几道符箓出去,更给这禁制加强了一层。
  布置完毕,黑鹰和老金这才回过神来,都是松了一大口气的神色,脸上也有了笑容了。黑鹰从百宝囊里拿出了一坛好酒,拍开封泥,道:“还是靠南坡啊,这事儿你看给办的,那就叫一个漂亮,那就叫一个到位,那就叫一个牛逼,那就叫一个……”
  我皱着眉头板着脸,打断了黑鹰的话道:“行了行了,别那就叫了,这事儿可没完那,严重着呢,看你们还乐。”
  黑鹰和老金都愣了。老金道:“介为嘛啊?介事儿不是解决了吗?方案都制定了,姓孔内小子也去安排了,有嘛不对么?”
  我冷笑一声,道:“不对大发了啊。这事儿绝对没那么容易解决。我想过了,事情已经基本无法控制了,所以,要暴露出来是迟早的。但是你们也知道,晴岸山和青云山是子母山头的关系,他们一旦暴露出来,我们青云山总部就非常危险了,因为事情太大,根本是没法压下去的了。所以,我只是让孔恐空他们吃了个定心丸而已,以防他们在我们行动之前出什么纰漏。

  “青云山也要有行动啊,我们的行动恐怕要比孔恐空他们还要复杂和困难。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孔恐空他们的晴岸山已经完了,我们可不能陪绑。时间紧迫,我和你们先说一下,估计后面就没什么时间了,我下午就要去趟横断山。
  “我要去主动检举揭发晴岸山丧尽天良的行为。”

二百四十、举报

  黑鹰和老金听我要去妖管委主动揭发,都是大惊失色。黑鹰叫道:“南坡,不是说好了隐瞒下来吗?怎么这会儿要去主动投案了呢?这可不成啊,这事情要是一抖出来,青云山在神州妖怪界里可就要名声大臭了,这怎么行?”
  我摇了摇头,道:“黑总,黑哥,黑大王!你也知道这事情抖出来就不得了,但我们能保证那么做不曝光么?这事情搞得太大了,晴岸山的固丹粉销量有多少,你们最清楚了,按照他们这么加琥蓝海壬,受害的妖怪数量绝对少不了。而且也不是刚刚发现,这都卖了好几个月小半年了,所以我估计最多还有两个月,这些受害的妖怪都要冒出来了。

  “这些妖怪能有多少?几百,几千,还是几万?这么多妖怪妖力衰退,内丹晶化,总是要去看大夫的吧,这么一来,分散在神州各地的内丹晶化病例突然大爆发,怎么可能不引起整个妖怪界的关注?怎么可能以我们青云山一家之力压下来?不要说我们青云山了,就是整个妖管委,在几年前爆发非典型性妖毒综合症的时候,照样压不下来啊。所以说,这个事情是实打实、铁定、绝对瞒不住的。”

  “那……那……你还让孔恐空去做那些事情?”黑鹰被我一番话吓得脸色煞白。青云山可是他几百年的心血基业,要是就这么因为一点加料固丹粉而付诸东流,实在是心理无法承受。而且最近几年里青云山发展迅猛,他自己也是跻身妖怪界一流富豪行列,要是一夜之间势衰财尽,恐怕黑鹰飞到天上扎下来,一脑门子撞山的心都有了。
  我喝了口茶,先拍着黑鹰的肩膀安抚了几句。当然,这种什么“没事的”、“不要担心”之类的说辞,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的。我接着道:“让孔恐空做那些事情是为了我们自己的部署做打算啊。一来稳定这三个闯祸精的心,让他们别一着急再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锦上添花我是不指望了,只要他们太太平平,别给我雪上加霜就好了。二来么,也是让他们多做点事情,呵呵,多做就多错,他们做得越多,越是把这个祸事扣死在自己脑门子上。”

  “不是吧?”黑鹰和老金都跳了起来。老金瞪大了金色的眼珠,叫道“坡子,你疯了啊?你介还让他们套死在介事儿里面啊?介还不算,你居然还要去妖管委举报,你,你,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别急啊,你们两个听下去好不好?急个屁啊,我在青云山还有家有业的,我能把青云山踹沟里去吗?”我道,“事情是这样子的。首先,晴岸山是我们子山头的事情外界知道的妖怪不多,而且作为有独立法妖的子山头,我们对他们的行为虽然有责任,但是完全可以说,晴岸山的妖怪欺上瞒下,独立做出了这种事情。
  “既然这个事情已经注定无法隐瞒,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竭力摆脱和晴岸山的关系,撇得越干净越好。而对外来说,只要把我们和他们的关系隐瞒住,他们干什么都和我们无关了。当然,这一点也很难隐瞒,如今妖怪界不比以往了,妖肉搜索的威力是很恐怖的啊……所以我们一定要当机立断,做出大义灭亲的姿态来,要在真正事发之前,就以进为退,直接去妖管委去举报,让我们青云山来揭开这次的事端,这就让我们一来撇清关系,二来也保持了良好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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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让孔恐空他们去做的事情,也是拖延时间的做法,毕竟我们要撇清青云山和晴岸山的关系,如果没有妖管委内部上层的运作,还是很不保险的。而要去运作这件事,而且还是在有那么大事故的背景下,我都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所以只能希望孔恐空他们能尽量拖了,最好能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据我所知,妖管委的大佬们最近正忙着和某个老妖扯皮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而这些让孔恐空去做的事,就是想让他们错得更多,套得更深,越是这样,我们才能在日后整个妖怪界都把矛头针对晴岸山的时候,越是能置身于外。所有罪过都让晴岸山去背吧,这些主意都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我们没有任何参与,完全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们也提醒过,命令过,但是他们不听,所以我们不得不去妖管委揭发——这非常合情合理,完全能说得通,不是吗?到时候,就算他们想要争辩,估计也没机会了,即使是他们说出来,也没有妖怪会相信他们了。”

  黑鹰和老金努力消化了一下我说的,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这哥俩又把背重重地靠回座椅上,脸色也终于轻松了起来。黑鹰想了想道:“嗯,这事儿能跟我们没关系就最好了……反正晴岸山的这点收入虽然还不错,不过根本不能和青云山总部相比,到时候黑洪蛊二代和银息二代一投放市场,就足够十几个晴岸山的收入了,放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老金也点头道:“要说还是坡子,该断的时候就是要断啊,不能老想着嘛都保全,晴岸山介种山头还是早放弃的好,省的日后还要出妖蛾子。”
  老金顿了顿,挠了挠脑袋,有点迟疑地道:“不过,坡子啊,介玩意儿是有毒的,咱这么做的话,还得有一两个月,就算晴岸山那里回收卖出去的固丹粉,但你说要秘密收回,内个,就不会让妖怪民众知道,介晴岸固丹粉是不能吃的了,也就是说,介一两个月里,买了晴岸固丹粉的妖怪还是会吃……”
  黑鹰和我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良久,我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干涩地道:“我们……没办法……”
  是啊,没办法。大义公益和财富名声之间,我们只能选择一边。如果说现在就由我们青云山来公布,晴岸山的固丹粉不能吃,那么我们就必然会被牵连进这个事件。就算名声不至于太坏,但我们和晴岸山的关系就会立刻暴露出来,无法有任何隐瞒,这就会导致整个妖怪界的视线都会聚集到青云山上来,妖多嘴杂的情况下,指不定会有什么言论和消息出来,这样的话反倒无法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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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了青云山,我不得不选择牺牲那些还被蒙在鼓里的妖怪了。没办法。就是一句“没办法”。在没有大圆满的妖怪里,基本上所有的都是自私的。我无法做深明大义的选择,我只能做对自己和亲友最有利的选择。虽然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也被一句“没办法”而抛弃的话,自己是否也还能理解这样的选择,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也真是没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能期望妖管委在收到我的举报后,可以尽快向整个妖怪界公布这个消息吧。

  不过随即我就抛开了这些唏嘘,和黑鹰老金一起把那坛已经开了封的美酒给收拾了。黑鹰和老金也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妖怪,老金也就这么一问而已,几杯酒灌了下去之后,也就把这个问题给放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又关照了黑鹰和老金一些细节,让他们严守机密,同时做好各个方面的准备,因为此事一旦被告知了妖管委,可以预见的是,妖管委必然会大张旗鼓地严肃处理这个问题——因为这些大佬也知道事情是瞒不住的了。所以,到时候风潮一起,青云山都要做出不少的动作来,这些都是要准备好的。
  然后么,黑鹰还批了一笔数额巨大的晶石给我,去妖管委进行活动。虽然我说,到了妖管委总部这种整个妖怪界的高层里去谈事情,一般都是不会用晶石去活动的了,他们这些儿大佬要的是大局上的利益,这点晶石虽然数额不小,但一来这种晶石交易太容易留下把柄,高官们在“反腐倡廉”的政策下都不大乐意接受这种东西;二来么,这点东西也未必就能打动真正高层妖怪的心。

  不过拗不过黑鹰的坚持,我还是装好了这笔公款。黑鹰这老哥至今还停留在“晶石解决一切问题”的思维模式上,加上自己也是暴发户,倒是情有可原。我也觉得万一要有用的时候,有晶石在身边也总归是个倚仗,能应个急也好。
  一起收拾停当,我就准备起身去横断山了。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给李太黑发了个传音,说我下午过去见他。李太黑的声音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跟桑德洛齐谈得累了,不过他对于我要主动去见他,还是很欢迎的——按照他的说法是“终于等到一个思考型妖怪来解解闷了”。不过我却是苦笑不已,解闷?等听到固丹粉里都给加了超标三千多倍的琥蓝海壬之后,老李你能不郁闷,我苏南坡立刻改名叫苏维埃。

  我也不回自己的洞府了,直接驾起逐浪环,就向横断山飞去。说到逐浪环,这个妖器被方碧一通折腾后,使用寿命已经大幅缩短,但当时是方大小姐跟老柳怄气,才会这么做的,可现在他们老两位情投意合了,我这个倒霉逐浪环也被两位大妖联手拯救了一番。
  说起来,如果神州有哪个妖怪可以得到方碧和柳目联手打造的妖器,那估计嘴都笑到后脑勺上去了,可这仅仅是指新品,并不包括改造品。逐浪环就好比一张画,本来是仕女扑蝶,结果给改成了张飞横矛,再次改造后又变成了怪石苍松,这画面上是基本惨不忍睹了,到最后除了全部涂黑写金字上去,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而如今这环虽然使用寿命被大大改进了,不至于让我时刻担心飞到一半突然解体,但攻击和防御作用就全都没有了,只剩下了纯粹的飞行能力,说白了,就变成彻底的交通工具了。

  不过改造之后的逐浪环,速度上倒是还有更大的提升。而至于失去了进攻能力,按照柳目的话说起来,“给了你也等于‘送梳子给和尚——没用’,还是算了吧”。想想也是,我基本上就没拿逐浪环来战斗过——应该说是,我基本上就没参加过什么战斗。咱是靠脑子吃饭的,有大衍令保护自己周全,用高速逐浪环逃命,对我来说也已经够了。实在不行,我还有拿手的妖符呢。

  虽然还是有点心理不平衡——不管怎么说,就算不用,我也想要一件什么强力攻击妖器放着,至少心里也是有个底,感觉好很多——但是又不能麻烦柳目和方碧再给我炼制一件,毕竟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我十有八九是用不了的,修为太低啊。不过这种事儿倒是不用我开口,方碧有点过意不去的意思,看情形她虽然嘴上不说,但要是收集到适合的材料,就会帮我再搞出一件上好的妖器出来。而方碧动手了,柳目也不会白看着不是?所以我还是心中有些小乐和小期待的。

  再次改良后的逐浪环速度果然是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就飞到了横断山中北海。大衍令一晃,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奔李太黑的办公室。
  “哈哈,小苏啊,你来了,来,坐。”李太黑看到我到了,露出了笑容,亲自倒了杯茶给我,“来来,尝尝今年的新茶,这是百宝玉树茶,很难得的哦。”
  李太黑一边把茶放到桌上,一边又掏出了一个小罐子,打开之后,用小勺舀了点白色的粉末加在茶杯里,一边道:“小苏啊,吐蕃这趟你干得漂亮。虽然桑德洛齐这个老王八滑头得紧,但至少是个机会,也是我们对外界的一个姿态,在这样的情势下显得尤为重要。在我们宣布了和老王八谈判的消息后,再加上一些明里暗里的手段,仙佛两界立刻没有了叫嚣的立足点,只能假模假式地发表一些‘对此表示欢迎’啊,‘希望能有建设性的结果’啊之类的东西了,呵呵。那两个叛徒也被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他们不是死在妖怪界手里,而是被烧光了内丹而死,你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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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林风远果然是最先找这两个下手的。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到仙界去搞事。李太黑加完了那种粉末,收起罐子,用妖法让茶杯里的水转了两圈,充分溶解了粉末,显出一种淡红色——百宝玉树茶的颜色本来就是深红色的。李太黑把捣腾好的一杯茶往我面前一推,道:“来,尝尝,这是新喝法,往茶水里加一点固丹粉,味道香滑,而且还能提升茶叶的作用,很不错哦,推荐你试一试。”

  固丹粉!我眼皮都跳了起来。这茶,除非是拿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磨成粉泡的,不然我是打死也不会去喝的了。
  李太黑刚把茶放到嘴边,看我脸色大变,眉头直跳,就把杯子又放下了,微微一皱眉,也变了脸色,急道:“小苏,难道这固丹粉上出问题了?”
  李太黑不愧是李太黑,当今神州妖怪界的顶级思考型妖怪,思维极为迅捷,观察力也相当细致。他看我在听到百宝玉树茶的时候没有异样,而在听到加了固丹粉后才脸色大变,立刻就推断出我可能知道什么关于固丹粉的不好消息了。
  我苦笑着把这杯毁了的茶一推,道:“李常委,我今天来,就是要检举揭发晴岸山生产的固丹粉出了大事了。”接着,我就把晴岸山三头鹿妖往固丹粉里加琥蓝海壬出事的事情给李太黑讲了。
  “混帐!”李太黑听完,果不其然地怒了,猛一拍桌子,吼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固丹粉对于新生妖怪有多重要你知道么?你们,你们这是要毁了神州妖怪界的未来和基业啊!”
  我不敢接话,就看见暴怒的李太黑妖气翻腾,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而桌上的那两杯茶,早在他一拍之下,就震得粉碎,茶水也瞬间蒸发了。李太黑走了两圈,掏出他那个装固丹粉的小罐子,恶狠狠地一扬手,一道绿光之中,顿时化为了尘土。
  又走了两圈,李太黑忽然停下脚步,深吸了两口气后,语气已经很平静了,但是却带上了一股寒意:“小苏,我明白你来的意思,青云山和晴岸山之间的关系我是知道的,青云山作为神州妖怪界的超大型集团之一,能够没事就最好。你做得对,这招很漂亮,青云山和晴岸山脱离关系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们解决。不过我要听听你让孔恐空现在是怎么去做的?”

  我听李太黑这么说,就知道老妖是不会放任跟他关系密切的青云山倒掉的,有他一句话,我就放下了大半的心了。而且以我对李太黑的了解,就感觉他似乎还有什么安排,立刻就把我关照孔恐空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个时候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李太黑等于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妖怪,青云山要倒了,他没有一点好处。而下面的动作,还是要和他们妖管委的大佬们一起行动才行,所以也根本不敢有什么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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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黑听完,居然脸色好了很多,又走了几圈之后,甚至还露出了笑意。他重新回到座位里坐定,看着我道:“很好,做得非常好。小苏啊,你有不小的进步啊,这一步棋走得好啊。固丹粉事件总是要有一个替罪羊的,晴岸山三头鹿妖是很好的选择。而同时,固丹粉和佐羽液行业近年来也发展得很大,很复杂,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整顿一下。市场大洗牌之下,有实力的山头和妖管委,都会有好处,就看怎么操作了,你说是不是啊?

  “另外呢,你有一条讲的实在是太好了……苍鹭山妖管委分部的官员啊,你们也该挪动挪动了,哼哼。对了,还有谁要负上责任呢?好机会啊……算了,这个以后再说了,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来面对外部各界的压力和看法,以及怎么给妖怪民众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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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一、运筹于办公室之中

  李太黑作为神州妖怪界的最高领导之一,对于这种往固丹粉里加了无数琥蓝海壬的事件是极为暴怒的。当然,原因也是更加深一些的,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危害了神州妖怪根基,同时也因为这样的事件暴发出来,会影响到当前妖管委的威望和公信力,还要面对愤怒的妖怪民众,以及外界的质疑和指责,而且铁定影响到神州妖怪界的各种出口等商贸活动……

  李太黑言语深沉地说了他的这些担忧,眉宇之间也是很有些烦恼的。老李的担忧都是大方面的,而且是属于本能地就会想到的,不像我,所关心的只是小方面的问题,最多也就是担心青云山的利益和安危——要不怎么说境界不一样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现在就让我做妖管委的一个常委,我估计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习惯于像李太黑这样的思维方式了。

  不过让我感到胆战心惊的是,李太黑在暴怒之后,居然立刻就想到了藉由这个事件的机会,来进行某些权力斗争,比如,把苍鹭山妖管委系统来个大换血,以及一些妖管委总部高官的位置变动,都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借口。真是可怕的政客啊。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应对将来会到来的各界言论压力,以及神州妖民的众怒。说起来,固丹粉这玩意儿吧,还真不止妖怪界在用,连仙佛两界都有用到。毕竟现在各界经贸活动频繁,所有的产品都尽量提高附加值,要适用于大多数势力和修炼者,才能更好地拓展市场和财路不是?
  而固丹粉这种东西经过多年的研制和改进,如今是多方适用型的,仙界可以用作饮料,有促进元神的作用,佛界也可以用固丹粉来凝练佛轮。当然,这些作用都没有对妖怪来得有用,出口的那些固丹粉也大多是用作饮用,或者其他丹药的添加剂来使用的。但不管怎么说,琥蓝海壬这种东西,据我所知,对所有生物都是有着危害性的,只是程度不同罢了——也就是说,没准对于仙人更要命,一吃就挂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但愿不会有这样的事件发生,不然基本上妖怪界和仙界就要干一架了——咱出口到仙界的固丹粉可也有不少,虽然有他们也有同类型的产品销售到我们这里,可如果固丹粉把一批小仙人吃挂了,没准他们就会以为这是妖怪界的最新妖法武器,直接大规模攻击仙界来了——仙界这帮子闲着没事的仙人们有种被害妄想症的征兆,老觉得这三界六道里其他生物都对他们没安好心,前阵子还猛推“妖界威胁论”,纯粹吃饱了撑的。

  但不管危害如何,这种事情一出,仙佛两界绝对没理由放过这么好的打击妖怪界的机会,可以想见的就有:首先停止进口固丹粉,然后停止一切含有固丹粉添加剂的食品进口,再然后就舆论大造攻势,把妖怪界说得好像除了断肠摧心的毒药就不会生产别的了,然后又是一轮反妖界的声浪,最后如果妖怪界强硬一点的话,还会来打一下儿贸易战……总之是有得闹腾了。

  至于神州内部的妖民们,倒是要比外界好搞定得多了。首先媒体舆论是掌握在妖管委手里的,这就大不一样了。没有媒体造势鼓动,普通妖怪群众的反应就会小很多。妖民嘛,都是跟着大部队走的,所以说舆论引导是非常重要的,虽然现在神州媒体和妖管委的公信力是比不得当年了,但再怎么样,普通妖民没有大范围宣扬负面言论的权力和本事,那就好办很多。

  其次,晴岸山这回算是完蛋了,铁定是被拉出来当羊宰,而且看李太黑要对固丹粉和佐羽液市场大洗牌的架势,绝对还有其他山头陪绑,这样一来,大反派都树立起来了,妖民们的怒火就有了发泄的对象,而且妖管委站到了“为神州,为妖民”的位置上,怎么的也不会惹上更多的脏水。
  当然,神州妖怪的怒火还是要有一个适度的控制,不然也很容易变成燎原之火,到时候一通乱烧就麻烦大了。赢政大妖说过:“妖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要让他们有发泄,却又不能发泄过头,一旦所有妖怪都头脑过热了,这事儿就难办了。毕竟妖管委成立两千年至今,民怨也不是没有啊。就像前一阵子,听说出半人半马的那地方,奥林什么山的,他们有几个负责治安的捕快神兵,打死了一个学生,结果整个神国的民众借机大闹,把积累的民怨都暴发了出来,现在正搞得那座神山鸡飞狗跳的,都乱成一锅粥了。

  那个奥林什么山的,说是说神国,但不过是一个山头罢了,能大到哪儿去?所以他们乱了也好解决,但神州就不一样了,真要借机乱起来,这么大块地方就非常难收拾了,到时候没准唐僧没搞成的事儿,让固丹粉给搞成了,神州妖怪界大乱,影响人间界,仙佛两界借机插手,这可就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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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太黑在这些大事方面,是不会跟我来商量的,这是他们妖管委常委关起门来讨论的,我哪有什么资格来参与?不过他现在说还是会跟我说的,估计也是想要跟我初步讨论一下,听一下我的意见什么的,毕竟我也可以算是李太黑的一个编外手下,还是思考型的,没准对他也有些帮助。
  不过对这种事,一来我不是很在行,二来我也不想表现得很在行。所以我也就把刚才想的讲了一下,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来。李太黑看了看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估计也应该知道,我如果不是被逼着参与了妖怪界的重大事件,比如仙界谈判、给孙悟空传话、给桑德洛齐接头之类的,是很少参与——或者说是刻意回避参与——妖怪界重大的政治活动和对策制定的。

  最后,李太黑考虑了有将近一刻钟,对我道:“这个事情就先这样吧。青云山和晴岸山的关系,我会关照下面去处理好的,这个你放心。另外么,我希望青云山在这个事件过后,可以参与到固丹粉行业里来,不要让你们的子山头来搞这种事情嘛,你们可以自己参与,青云山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兼顾到食品和保健品行业,这可是一个赚晶石的大市场啊,而且由你们总部全程监控,也省的闹出这种事端来。

  “好好做,这个产业还是很有前途的。对了,你小子在吐蕃的时候不是跟我要奖励吗?这样吧,青云山的固丹粉产业和佐羽液产业,如果青云山可以的话,我想办法批给你妖管委特许经营的牌子,官方支持,并且妖管委作为一大采购方,签订常年采购合同如何?当然,你们要给我争气一点,东西要好,质量要过硬,明白么?”
  “明白明白,当然明白。”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说老实话,这块产业里面的利润有多少,我都算不过来,真要做大的话,还真不一定比卖黑洪蛊、银息蛊来得差,尤其是如果出现了众多固丹粉生产的名牌山头遭遇重创的时候。当然,李太黑的这种许诺的政府大单子采购,对于他自己,或者他这一系的妖怪,都是极有好处的,这种事情,我和他都不会明说了,但各自都是“明白明白,当然明白”的。

  “另外么,”李太黑顿了顿,道,“我要你现在就去苍鹭山,监管那三头鹿妖,不要让他们再出什么纰漏。其次,你注意一下苍鹭山的官员,让这三头鹿妖有点方向……嗯,我给你一个名单,有几个是重点查看对象,有些东西,你要做到心里有数,手里有帐,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李太黑这是准备下手了啊。什么心里有数,手里有帐,这也太明了,就是要我去指示孔恐空他们通关系,但同时把这些通关节的证据都掌握到手里,过一阵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地方官员清洗了。
  “不过呢,”李太黑随手给了我一块小玉符,估计就是几个重点倒霉蛋的名单了,同时道,“事情很复杂,这只是初步的名单,究竟怎么样,还是要讨论过以后才能有决定——其实你可以也不管这名单,全面监控,手头有材料总归是件好事,对不对?现在就按照你给鹿妖制定的路线走吧,这个毕竟也需要有一段时间,等我们这里做出决定了,再捅开这个事件吧,记住哦,不要打乱节奏哦。”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趁着只有我和李太黑两个妖怪,对他道:“那么,老李,这个事情还是要压一两个月么?”
  李太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慢慢地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嗯,压着吧,我也是没办法啊。”
  ——是啊,没办法。我没办法,李太黑也没办法。虽然办法要想的话,总归是有的,但能有的办法对我们、对李太黑都没有利,那就只能变成没办法了。
  这事情算是谈完了。李太黑又换上了其他的茶,不过当然是没有再加固丹粉了,和我一起喝了一阵,聊了一些闲话。说是闲话,可哪句都不能随便往外说的。比如和桑德洛齐的拉锯谈判,比如唐僧师徒的行进过程。
  据李太黑说,唐僧他们又拔起了一颗插在妖怪界的钉子。而妖管委方面已经开始和仙界秘密接触了,透露出要联手压制佛界的讯息,仙界对此很感兴趣。当然,对于取经小分队其实是复仇小分队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早就透露出去的,但据李太黑分析,到时候仙界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站在妖怪界这一边。毕竟对佛界这个和仙界平起平坐的大势力,他们也是非常忌惮的,而政治上的敌人和盟友,实在是没多大的界限和差别,就看谁的利益更高了。

  当然,就这个问题上,我们和仙界的利益交换还有很大的探讨余地,毕竟双方都会使劲讹诈对方,什么时候搞到一个利益的平衡点了,那事情就谈成了——其实政治说起来也挺简单的,跟讨价还价买黄瓜没什么大区别。不过我们跟仙界的纠结深了去了,桑德洛齐、林风远、绝类法术、双边经贸,等等问题都是两边各自的砝码,而且我和李太黑都认为,固丹粉这事到时候也是会被摆上谈判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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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说说,不觉已经是换了两种茶叶,一夜已经过去了。反正我和李太黑都不赶时间,有一两个月呢。而李太黑估计虽然不是亲自和桑德洛齐在谈,但和谈判的妖怪肯定密切联系,所以这阵子正有点脑仁疼呢,再加上又即将闹出固丹粉事件,所以也乐得跟我在这里放松一下。
  看看差不多了,我起身告辞。出了妖管委,直接踏着逐浪环飞赴苍鹭山。
  到了苍鹭山,看着下面一根根巨大的石柱组成的妖怪城市,我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那是和叶芊雪携手寻找茗荇子的旅程,那两天是我和她都放开身心在一起的两天,现在回想起来,虽然物是妖非,恍若一梦,但却依然有一种淡淡的温馨萦绕心头。
  现在我也并不恨她,说到底我是一个会心软的妖怪,毕竟都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和事业,为了自己效力的势力,没有什么对错。在仙界我们也都已经解开了心结,过去的事情,所留下的也就是那一丝淡淡的温馨了。
  我正在苍鹭山上空有些出神,就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叫我:“啊,是苏先生!苏先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回头道:“喂,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还带着他?”

  后面正是尼古拉斯,正扑腾着两个翅膀停在半空,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影,是那位哭着喊着要修妖的人类,陈抟。
  尼古拉斯昨天还在我家里被我用象棋痛虐,这会儿又提着陈抟出现在了苍鹭山,倒是让我很有些讶异。
  “哦,是这样的,苏先生。”尼古拉斯穿了一件黑色对襟窄袖长袍,除了金色卷发以外,倒是都蛮像一个中原妖怪了。他提了提陈抟,对我道:“昨天你被黑大当家叫去之后就没再回来,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这不又想起了白楚月白小姐,我心中永远的玫瑰花,再加上还没开学,就让陈抟带着我出来找了。他说那个姓吕的可能在这里附近,我不就赶过来了嘛。当然,我听说过这里有一个妖怪都市,不过没来过,吕洞宾也不是在这里,正好路过而已,但却遇上了苏先生,哈哈,真是好巧啊,这就是神秘的命运之纽带,将我们带到了一起……”

  “你小子,想说是‘缘分’吧?”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词。缘分,比我们的说法更加简洁,却更有遐思……”
  “滚!”我飞起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谁跟你这蝙蝠妖有缘分!”
  我站在逐浪环上,行动不是太方便,所以慢了半步没踢到尼古拉斯。但是尼古拉斯却是吓了一跳,一扔陈抟,怪叫着翻了两个跟头出去。我没办法,只能伸手接住了也是一声惨叫的陈抟。陈抟脸色煞白,被我放到逐浪环上后又趴下了,连声道:“苏先生,谢了谢了,尼古拉斯飞得太可怕了,还时常把我抛来甩去的,而且飞了这一夜,我浑身毛都他大姨的快被吹干净了,我还是跟您混得了。”

  陈抟倒是要比上次的时候好很多了,虽然脸色差点,但至少说活连贯,中气也足,可见适应性是挺强的。
  “好吧,你就这么趴着吧。”我接着转头对尼古拉斯道:“行了,过来吧,咱们先下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嗯,顺便也找找看,白楚月是不是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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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二、接触
  我带着尼古拉斯和陈抟落到了苍鹭山的一根大石柱上,而这里就是当年我和叶芊雪来此寻找茗荇子时所住过的那家客栈,名字叫“临泰客栈”。这个地方环境很不错,客栈也干净舒适,视野开阔,服务也好,更主要是我也只有知道这么一家苍鹭山的客栈,就直接过来了,还真不是什么旧情难忘,非要来纪念一下之类的。
  不过尼古拉斯这混蛋眼神就很有点问题了,一副暧昧的样子,还“哦——”了一声,随后拍拍我的肩膀,摇摇头,一脸“想开点吧哥们”的表情,顿时很让我添堵。就我估计,一准是我们家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小美泄的底。我上次叶芊雪事件之后,曾经有一次喝高了,跟她掏心掏肺地讲述了我和叶芊雪之间的所有细节,结果就此翻不了身了,还搞得周遭的妖怪全都对此事门儿清。
  我也懒得搭理作同情状的尼古拉斯,一拉陈抟,就去客栈柜台登记了。老板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而且,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他居然还记得我:“嘿,这不是那位苏老弟嘛。又来苍鹭山公干啊?上次那位姑娘呢?这次没一起来啊?嗯?嘿嘿,你们两位……”
  ——我为什么非要住这家客栈呢?自己找不自在啊。
  我赶紧打岔,登记了三间房,交了定金,算是安顿了下来。不过我刚领了三块客栈房间的晶石钥匙,尼古拉斯就凑上来道:“苏先生,我要是你的话,就多定一间房,省得到时候还要麻烦。”
  陈抟在旁边也点了点头。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等着给解释。可尼古拉斯这厮一脸神神秘秘又暧昧不清的神情,顺带着还瞪了陈抟一眼,作威胁状。陈抟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可我哪吃这一套?一捋袖子,扬起手来就要给这蝙蝠精来一下子,尼古拉斯连忙伸手要挡,顿时被我晃过,一脚踹了个结结实实。
  尼古拉斯哀嚎着倒飞出门外,一边嘴里还喊:“苏先生你耍赖皮啊……”

  我挥手放出两张妖符,化成白气绳索,把尼古拉斯又给绑了回来——这招还是跟桑德洛齐学的。我拉回尼古拉斯之后,他也就象征性地挣扎两下,很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就送到了我的腿边,估计是被踹习惯了,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命运,只不过那种含羞带怯的眼神实在是很有点恶心,让我差点照他的帅脸上来一脚。
  “你小子现在还敢拿腔拿调了哈?纯粹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踹,田里偷菜!说,到底怎么回事?”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嘛。”尼古拉斯最近也不知怎么变得有点很喜欢讨打的意思,你说你早老实讲不完了?“是这样的,我们出来前,正好听到小美姐说,担心你又要去不知道干吗,所以让小烤妹妹跟出来找你。她也不知道你会到哪儿去,但是小烤妹妹说她能找到,大概就晚个一两天的事儿,所以我这不早点提醒你,省得到时候小烤妹妹到了,你还要再定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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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着眼睛把尼古拉斯上下扫了两遍,道:“你现在混得挺好嘛,什么姐姐妹妹的,叫得那叫一个亲热,告诉你听好了,以后少跟我们中原女妖套近乎!”我随手撤去了白气绳索,转头就要跟老板再定一间房间,可刚转过身,老板已经把晶石钥匙准备好了,笑眯眯地递了过来:“苏老弟你拿好,定金就不用了,没关系的。房间就在你隔壁,呵呵。”
  我道了声谢,拿过钥匙——什么叫八面玲珑会做生意?这个就是了。
  小美估计是认为我和小烤去了一趟吐蕃,表现不错,再加上跟她也比较合得来,于是很有一些“小烤二主人”的意思。而我这次出来得匆忙,又是机密行事,让小美觉得有点不放心,本来没什么妖怪可以派也就没办法,现在有了小烤,还是很贴心地派出来帮我。
  不过我转念一想,小烤来也好,我做的事情都是暗中进行的,有她这个斥候加刺客帮手,估计会方便很多。本来我想有了尼古拉斯和陈抟,我们就像一起出来旅游的妖怪,虽然加了陈抟这个人类有点怪异,但要比我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好很多,现在加上小烤,那就更像了,也不会引起某些妖怪的怀疑。
  我们三个安顿下来之后,我和尼古拉斯、陈抟一起逛了一下苍鹭山。陈抟就不去说他了,这小子在见识过青云山、白羽崖、苍鹭山等地方后,早已经认定妖怪界要比人类世界先进得多了,恨不得明天就练出内丹,直接加入妖怪户籍才好。而尼古拉斯则是七分心思在游览,三分精神在找有没有白楚月的身影。
  晚饭的时候,我们直接在苍鹭山最好的一间酒店吃饭。现在哥们有的是晶石,身价暴富,估计比尼古拉斯这个土财都要有钱得多,所以该享受的时候还真是不会手软。不过想想也是感慨,当年我和老妹还是俩小穷妖怪的时候,哪想到过我们也能有今天?
  那个时候,我问我老妹,她要是赢了神州福利妖彩,拿的五百万的晶石,她要怎么花。小美那时候还小,想了想后很认真且憧憬地道:“我要是有五百万,我天天买山药炖兔子吃!”那时候我也不大,同样认真地道:“没出息的丫头,要是我的话,我就买一块地,请妖怪给种上山药,再买一块地,圈起来养兔子。那样我们就能随时随地吃山药炖兔子,还不用自己去买!”然后我妹就很崇拜地看着我,两眼直冒绿光。

  可是现在,再让我老妹吃山药炖兔子?除非那是嫦娥的玉兔还差不多,不然这丫头还真看不上眼了。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还和尼古拉斯陈抟拼酒的时候,包厢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门打开,一个身材中等,面貌清秀的妖怪走了进来,对我一礼,道:“苏总您来了,我是晴岸山的马襄。”
  我微微点了点头,知道那三头鹿妖一直等着我过来,派了妖怪在城里等我也是正常,所以并不觉得突然。我看门口没什么小妖,尼古拉斯和陈抟也很识趣地继续吃菜,没有任何表示,点点头道:“让你们当家的今晚亥时到临泰客栈找我,我住在庚午号房。”
  马襄点了点头,就要退出去,被我叫住道:“等等,坐下来一起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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