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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嫌疑犯X的献身》 作者:(日)东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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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那间大学根本无法从事任何研究。教授们只顾着争权夺利和明哲保身,既没有栽培优秀学者的意识,也没有完成划时代研究的野心。石神辛苦写成的研究报告,事隔多日依旧沉睡在教授的抽屉里。再加上学生的水准很差,照顾这些连高中数学都搞不清楚的学生,剥夺了石神的研究时间。儿他忍耐到如此地步得到的薪水却低得可怜。

    他也曾想过换一间大学,不过看起来毫无希望。设置数学系的大学本就不多,就算有数学系,预算也很少,没有多余的钱请助教。因为数学系不像工程院,没有企业愿意赞助。

    他被迫转化人生方向,最后他选择以学生时代就考取的教师资格谋生,同时也放弃了成为数学家的梦想。

    石神觉得就算告诉汤川这些事情也无济于事。不得不放弃成为研究者的人,多半都有类似的苦衷,他明白自己的境遇并不稀奇。

    寿司和生鱼片送来了,他们边吃边继续喝酒。汤川带来的酒喝完后,石神就拿出威士忌。其实他很少喝酒,不过他喜欢在解开数学难题后,浅酌几口以消大脑疲劳。

    虽然聊得并不算热闹,不过一边要想学生时代一边谈论数学还是很愉快。石神再次察觉,这么多年,自己早已失去这样的时光。这或许是离开大学后的第一次。也许除了此人再无别人能够理解他,也再没人能获得他视为同类的肯定,石神边看着汤川边想。

    “对了,差点忘了要紧事。”汤川突然说着,从纸袋中取出一个褐色的大信封,放在石神面前。

    “这是什么?”

    “你先打开看看。”汤川笑嘻嘻的说。

    信封里装着A4的报告用纸,上面写满了数式。石神快速扫过一张,顿时醒悟那是什么。

    “是反正‘黎曼假说’的试算吗?”

    “一眼就被你看穿啦。”

    黎曼假说是当今数学界最有名的难题,虽然只要能证明数学家黎曼的假说是正确的即可,至今却无人成功。

    汤川拿出来的研究内容,就是想证明这个假说不正确。石神早已知道世界各地都有学者在做这项努力,同样也无人能成功举出反正。

    “这是我们请数学系的教授影印给我的,他还没公开发表。虽然还没有完全反正成功,不过应该已经找对了方向。”汤川说

    “你是说黎曼的假说是错的吗?”

    “我只是说他找对了方向。如果假说是正确的,就表示这篇论文应该哪里有错。”

    汤川的眼神就好像恶作剧的小孩想确认计谋是否成功,石神立刻察觉到他的企图。他在挑衅,同事也想确认“达摩石神”的功力已退到什么地步。

    “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我就是带来给你看的。”

    石神看着论文,最后他起身坐到桌前。摊开一旁没用过的报告纸,拿起原子笔。

    “你想必知道P不等于NP这个题目吧?”汤川从他背后出声说。

    石神转身。

    “对于数学问题,自己相处答案,和确认别人说的答案是否正确,哪一种比较简单,或者困难到何种程度——这是克雷数学研究所悬赏征求解答的问题之一。”

    “果然厉害。汤川笑着举杯。”

    石神重新面对桌前。

    数学很像寻宝,他想。必须先看清该从哪一点进攻,思索通往解答的挖掘路径,然后按照计划逐步拟定数式,得到线索。如果什么都没得到,就得更改线路。只要这样埋头苦干,有耐心、但却大胆的走下去,最后就能找到从未被人发掘过的宝藏——也就是正确解答。

    如果用这个比喻,那么鉴证别人的解法,就好像只是沿着别人挖掘的路径前,感觉上进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如果沿着错误线路前进,找到假宝藏做出某种结论,有时要证明那个宝藏是假的,会比寻找真宝藏更困难。所以才会有人提出P不等于NP这种令人束手无策的问题。

    石神忘了时间,斗争心、探求心以及自尊心令他亢奋。他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数式,脑细胞全都用在如何操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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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神突然起身,拿着论文转身向后。汤川披着大衣,缩着身子睡着了。石神摇晃他的肩。

    “快醒醒,我懂了。”

    汤川睡眼惺忪的缓缓直起身子,搓搓脸,仰望石神。

    “你说什么?”

    “我懂了。很遗憾,这个反正有错。虽然是有趣的尝试,但在质数分布上有根本错误——”

    “等一下,你先等等。” 汤川把手伸到石神的脸前,“我刚睡醒,就算听了你的复杂解释,也不可能会懂。不,就算我清醒时也不可能。老实说,我对黎曼假说完全没辙,只是猜想你会有兴趣,才带来给你看。”

    “你不是说什么方向是对的吗?”

    “那是从数学系教授那里听来现学现卖。其实他早就知道反正有误,所以才没发表。”

    “那,我发现错误也是应该的?”石神很失望。

    “不,你很厉害。那个教授说就算是小有名堂的数学家,恐怕也无法立刻发现错误。”汤川看看手表,“你只用六个小时就找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六小时?”石神看向窗户,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一看闹钟,原来快五点了。

    “你一点也没变,我可以放心了。”汤川说,“达摩石神依然健在,这就是我看着你背影时的感想。”

    “抱歉,我都忘了你还在。”

    “没关系。到时你,应该稍微睡一下,你今天还要上课吧?”

    “是啊,不过太兴奋了毫无睡意。好久没这么聚精会神了,谢谢。”石神伸出手。

    “看来我来对了。”汤川说着握紧他的手。

    他小睡到七点。不知是因为大脑累了,还是精神上太满足,时间虽短却睡得很熟,醒来时头脑比平常还要清醒。

    石神准备出门时,汤川说:“你的邻居起的真早。”

    “什么邻居?”

    “我刚才听到出门的声音,那时大概才刚过六点半吧。”

    汤川后来好像没睡。

    石神正在考虑是否该说些什么,汤川又接着往下说:“之前提到的那个刑警草薙说,你的邻居好像有嫌疑,所以才会来找你问话。”

    石神故作平静,套上外套,“他会告诉你案情?”

    “有时候,去我那里摸鱼时顺便发发牢骚早走,多半都是这样。”

    “到底是什么案子?草薙刑警……是这个名字没错吧?他没有告诉我详细情况。”

    “原来如此。”石神保持面无表情。

    “你跟隔壁邻居有来往吗?”汤川问。

    石神霎时动起脑筋。单从语气推测,汤川似乎不是基于什么特别意图才问起,所以他也可以随便敷衍一下。然而石神很在意汤川和刑警熟识,他说不定会把这次重逢告诉草薙。顾及这点,眼下非回答不可。

    “是没什么往来,不过花冈小姐——花冈小姐就是我隔壁邻居,我倒是常去她工作的便当店,这点我忘了告诉草薙刑警了。”

    “嗯——便当店啊。”汤川点头。

    “我不是因为她在那上班才去买,只是她凑巧在我习惯去的店上班,因为那店就在学校附近。”

    “是吗?不过就算只是点头之交,听说她是嫌疑犯还是会不舒服吧?”

    “那倒不会,反正跟我无关。”

    “说的也是。”

    汤川似乎并未特别起疑。

    两人在七点半出门。汤川没走向最近的森下车站,却表示要陪石神一起走到高中旁,这样好像可以少换一趟车。

    汤川已不再提起命案和花冈靖子。他本来还怀疑汤川是受草薙支托来刺探什么消息的,不过看来好像是自己多心了。归根究底,草薙本来就没有任何理由必须用上这种手段来刺探石神。

    “这条上班路线还挺有意思的。”汤川说这话时,他们已经穿过新大桥下,开始沿着隅田川步行。他会这样说,应该是因为看到一整排游民的住处。

    把花白的头发绑在脑后的男人正在晒衣服。前方,那个被石神称为“罐男”的男人正按照惯例压扁空罐。

    “这幅景象总是一成不变。”石神说,“这一个月以来,什么都没变,他们活得就像时钟一样正确。”

    “人一旦摆脱了时钟的束缚反而会变成这样。”

    “我有同感。”

    他们在青州桥前走上台阶。办公大楼紧贴一旁而建,石神看着两个映在一楼玻璃门上的身影,微微抬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看起来永远都这么年轻,跟我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的头发也很茂密。”

    “哪里,别看我这样,其实也老多了。撇开头发不说,脑袋好像都变钝了。”

    “你太贪心了。”

    石神虽然嘴上说笑,心理却有点紧张,再这样下去汤川恐怕会一路跟到“天亭”。对于花冈靖子和自己的关系,这个洞察力过人的天才物理学家该不会察觉到什么端倪吧?他开始有点不安。此外,看到石神和陌生男子一起光顾,也难保靖子不会露出狼狈神色。

    就在可以看到便当店招牌时,石神开口:“那就是刚才提到的便当店。”

    “嗯——‘天亭’”啊,店名挺有趣的。”

    “今天我也要去买便当。”

    “是吗?那么我就在这跟你分手了。”汤川停下脚。

    石神虽感意外,但还是暗自庆幸。

    “没能好好招待你真不好意思。”

    “我已经享受到最好的招待了。”汤川眯起眼,“你已经不想回大学做研究了吗?”

    石神摇头。

    “在大学能做的事,我一个人也能做。况且,我这把年级恐怕也没有大学肯要我了。”

    “那倒不见得,不过,我不会勉强你。今后你也要加油。”

    “你也是。”

    “很高兴见到你。”

    握手后,石神目送汤川远去,他并非依依不舍,而是不想让汤川看到他走进“天亭”。

    汤川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转过身,快步迈出。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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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看到石神的脸,靖子有种莫名的安心,因为他的表情泰然自若。昨晚,他家似乎难得来了访客,直到很晚还听见说话声。她一直提心吊胆深怕访客是刑警。

    “招牌便当。”他像以往一样以平板的声音点餐,同时也一如往常地不看靖子的脸。

    “好,招牌一份,谢谢惠顾。”她回答后低声问道,“昨天府上有客人?”

    “啊……对。”石神抬起脸,惊讶的眨眼。然后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最好别跟我说话,刑警或许在哪盯着。”

    “对不起。”靖子脖子一缩。

    在便当装好前,两人都默默无言,也刻意不让视线相对。

    靖子瞥向马路,完全感觉不出有谁在跟监。当然,如果刑警真的在监视,肯定也不会让他察觉。

    便当装好后,她把便当交给石神。

    “是老同学。”他边付钱边嘟囔。

    “什么?”

    “是大学同学来找我,不好意思吵到你了。”石神极力不动嘴皮地说话。

    “哪里,不会。”靖子不禁浮现笑容。为了不让外头的人看到她的表情,她垂着脸。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有客人找你,真是稀奇。”

    “这是第一次,连我也吓了一跳。”

    “你很高兴吧。”

    “对,是啊。”石神拎起便当袋子,“那么,今晚见。”

    大概是会再打电话的意思吧。好,靖子回答。

    目送着石神浑圆的背影走向马路,她暗想:像他这样与世隔绝的人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友人来访。

    过了早上的巅峰时间,她像往常一样去后面和小代子他们一起休息。小代子爱吃甜食,所以递给她麻糬。爱吃咸食的米泽兴趣缺缺地喝着茶,打工的金子出去送便当了。

    “昨天,后来没再来找你麻烦吗?”小代子喝了一口茶后问。

    “你说谁?”

    “那批人呀,刑警。”小代子皱起眉头,“因为他们跑来一直追问你老公的事,我们还在想,说不定晚上又会找你。对吧?”她征求米泽的附和。沉默寡言的米泽只是微微点头。

    “噢,后来什么事都没发生。”

    虽然实际上美里一出校门就被叫去问话,但靖子判断应该没必要说出来。

    “那就好。这些当刑警的,就是这么死缠不放。”

    “他们只是当例行公事来问问而已吧。”米泽说,“又不是在怀疑靖子,他们也很多做的程序嘛。”

    “也对,刑警毕竟也是公务员。不过不是我要说,幸好富坚先生没来我们店里。要是他遇害前来过这里,那靖子才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不会啦,怎么可能有那么紧张。”米泽露出苦笑。

    “那可难说。你想想看,刑警不是说富坚先生去‘玛丽安’打听过靖子,所以不可能不来这里吗?那分明是在怀疑她。”

    “玛丽安”就是靖子小代子以前在锦系町待过的酒廊。

    “就算是这样,他真的没来过我们也没办法呀。”

    “所以喽,我才会说幸好他没来。要是富坚先生真的来过一次,那你看着吧,那个刑警一定会死缠着靖子不放。”

    “不会吧。”米泽歪着头,脸上看不出重视这个问题的神色。

    如果他们夫妻俩知道富坚真的来过,不晓得会露出什么表情?靖子想到这里不禁坐立不安。

    “虽然不愉快,你就再忍耐一下吧,靖子。”小代子乐观的说,“谁叫你前夫死于非命,刑警当然会来。反正过几天就不会来找你麻烦了,到那时候才真的是可以轻松了。你不是一直很苦恼富坚的问题吗?”

    “那倒也是。”靖子勉强挤出笑容回应。

    “我呀,老实说,还觉得富坚被杀真是太好了。”

    “喂!”

    “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呀,根本不知道靖子为那个男的受了多少罪。”

    “你还不是不知道。”

    “虽然不是直接知道,但我从靖子那里也听过不少。当初她就是为了躲那个男的才会去‘玛丽安’上班。结果那个居然又到处找靖子,真的是光用想的都发毛。虽然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不过我还真想谢谢那个凶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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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泽目瞪口呆地起身离座。小代子不悦地目送丈夫的背影离去后,把脸凑近靖子。

    “不晓得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被债主追杀吧?”

    “谁知道。”靖子歪着头。

    “不过只要不连累你就好,我只担心这点。”小代子快快说完后,把剩下的麻糬塞进嘴里。

    回到店前柜台,靖子依然心情沉重。米泽夫妻对她深信不疑,反而还担心靖子会因这起命案受到种种连累,一想到欺骗了这样的好人就感到心痛。不过,如果靖子被逮捕,替他们夫妻带来的麻烦非同小可。“天亭”的生意想必也会受影响,想到这里,她觉得除了彻底隐瞒之外别无选择。

    她就这么边想边继续工作,差点发起呆来。不过她立刻想到现在要是不好好工作就什么都别想谈了,接待客人时遂强迫自己专心。

    快六点时,好一阵子不再有客人上门,这时店门开了。

    “欢迎光临。”她反射性地出声招呼,瞥向客人。霎时瞪大了眼。“哎呀……”

    “你好。”男人笑了,眼角两端挤出皱纹。

    “工藤先生,”靖子用手捂着张开的嘴,“你怎么会来?”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买便当。喔,便当种类还蛮丰富的嘛。”工藤仰望着便当的照片。

    “你从‘玛丽安’听来的?”

    “是啊。”他咧嘴一笑,“好久没去了,昨天又去了店里。”

    靖子从领便当的柜台朝后面喊:“小代子,不得了,你快来一下!”

    “怎么了?”小代子惊讶的瞪大眼睛。

    靖子笑着说:“是工藤先生啦,工藤先生来了。”

    “什么?你说的工藤先生是……”小代子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走出来。抬头朝满脸笑容站在眼前的男人一看,嘴巴顿时张得老大,“哇,工藤先生!”

    “你们两个看起来气色都不错嘛。妈妈桑和老公过得还好吗?看店里的样子,我想应该很顺利。”

    “是还过得去。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来这?”

    “是啊,我突然很想看看你们。”工藤边抓鼻子边看靖子。他这个害羞时的习惯动作,和几年前完全没变。

    打从靖子还在赤坂上班时,他就是老主顾了。他总是叫她坐台,还在她出门上班前找她一起吃饭。酒廊大洋后,两人也常去喝酒。当靖子为了躲避富坚跳槽到锦系町的“玛丽安”时,她只告诉工藤一人自己的新去处,于是他马上又成了常客。要离开“玛丽安”时,她也是第一个告诉他。他露出有点寂寞的表情地祝福她:“你要好好加油过幸福日子喔。”

    从此一别至今。

    米泽也从后面出来和工藤聊起往事。因为米泽也是玛丽安的常客,和工藤也算认识。

    聊了一阵子后,小代子说:“你们去喝杯茶嘛。”大概是想刻意撮合两人,米泽也点头。

    靖子一看工藤,他便问道:“你有时间吗?”也许一开始就是抱着这个打算才会选这种时间上门。

    “那就去坐一下。”她笑着回答。

    出了店,他们朝新大桥路走去。

    “其实很想跟你好好吃顿饭,不过我看今天算了,我想你女儿大概在等你。”工藤说。打从靖子在赤坂时,他就已知道靖子有个女儿。

    “工藤先生,你的小孩还好吗?”

    “好得很。今年已经高三了,一想到他的升学考试我就头痛。”他皱起眉头。

    工藤经营一家小型印刷公司。靖子以前听他说过他家在大崎,和妻子儿子一家三口同住。

    他们走进新大桥路边的小咖啡屋。虽然十字路口就有家庭餐厅,但靖子刻意避开那里,因为那是她和富坚碰面的地方。

    “我之所以去‘玛丽安’,其实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你离职时,我只听说你要在小代子妈妈桑的便当店工作,可是不知道地址。”

    “你突然想起我了?”

    “是呀,就是这样。”工藤点起香烟,“老实说,我是看新闻得知那起命案,所以有点不放心。你的前夫,真是不幸。”

    “唉……你一看就知道是他。”

    工藤边吐烟边苦笑。

    “我当然知道,因为报道提到了富坚这个名字,而且我也忘不了那张脸。”

    “……对不起。”

    “你用不着道歉。”工藤笑着摇手。

    他对靖子有意思,这她当然知道,她也对他抱有好感。可是,他们从来没发生过所谓的男女关系。他曾多次邀她上旅馆,每次她都委婉拒绝了。她既没勇气和一个有妇之夫出轨,况且她也有丈夫——虽然当时她没告诉工藤。

    工藤见到富坚,是在送靖子回家时。她总是在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的地方就下计程车,那天当然也是如此,但她把烟盒忘在计程车上了。工藤随后追来想把烟盒拿给她,正巧看到她走进某间公寓。于是他直接走到门口敲门。没想到开门出来的,不是靖子却是陌生男人——也就是富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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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富坚已经醉了。看到工藤突然来访,他断定是纠缠靖子追求她的客人。工藤还来不及解释他就勃然大怒,出手打人。要不是正准备洗澡的靖子出面阻止,说不定他会连菜刀都拿出来了。

    几天后,靖子带着富坚,去找工藤道歉。当时富坚一脸惶恐安分的很,大概是怕工藤报警就麻烦了。

    工藤没生气,只是提醒富坚,老是让妻子卖笑陪酒不太好。富坚显然很不高兴,但还是默默点头。

    后来工藤还是照常来店里捧场,对靖子的态度也丝毫未变,只是两人不再店外见面了。

    四下无人时,他偶尔会问起富坚的事。多半是富坚找到工作没有,她总是只能摇头。

    最先发现富坚动粗的也是工藤,虽然靖子以化妆巧妙地掩饰脸上和身上的淤青,但就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最好找律师谈谈,费用我出——工藤这么告诉她。

    “结果怎样?你的生活有变化吗?”

    “变化倒是谈不上……就是警方的人不时会来找我。”

    “果然,我就是这么想。”工藤露出懊恼的表情。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靖子对他一笑。

    “来找你啰唆的只有警察?那些新闻媒体呢?”

    “那倒是没有。”

    “是吗?那就好。不过,这本来就不是媒体会穷追不舍的大新闻,但是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或许我可以帮点忙。”

    “谢谢,你还是一样这么体贴。”

    她的话似乎让工藤有点害臊,他低下脸伸手拿咖啡杯。

    “那件案子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没有,难道你以为有吗?”

    “看到新闻时,我首先就想起你。然后,我突然很不安,毕竟这是杀人命案。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因为什么原因遭到杀害,但我怕你会受到连累。”

    “小代子也说过同样的话,看来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

    “现在看到你好端端的模样,果然是我多心了。况且你跟那个人好几年前就离婚了,最近也没见过面吧?”

    “你说跟他吗?”

    “对,跟富坚先生。”

    “当然没有。”这么回答时,靖子感到脸颊有点僵硬。

    后来,工藤说起他自己的近况,虽然不景气,公司的业绩似乎还过得去。至于家庭,除了独生子的事他并不想多谈。他从以前就是这样。所以靖子虽然完全不了解他和妻子的感情好坏,但在她的想象中,八成还不至于夫妻失和吧。靖子在陪酒时代就已领悟到,在外面还能开心别人的男人通常有个幸福家庭。

    一推咖啡屋的门,外面正在下雨。

    “都是我害的,刚才你如果直接回家就不会碰上这场雨了。”工藤一脸歉疚地转头看靖子。

    “你别这么说。”

    “ 你家离这里远吗?”

    “骑脚踏车大概十分钟吧。”

    “脚踏车?这样子啊。”工藤咬着唇,仰望雨幕。

    “没事。反正我有带折叠伞,脚踏车可以放在店里。明天早上,我早点出门就行了。”

    “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啦。”

    但工藤已走上人行道,朝着计程车举起手。

    “改天我们好好吃顿饭吧。”计程车才刚开动,工藤便说,“把你女儿一起带来也没关系。”

    “那孩子倒是可以不用管她,可是你没问题吗?”

    “我随时都有时间,现在已经没那么忙了。”

    “噢。”

    靖子说的其实是他妻子的事情,但她决定不再多问。因为她觉得他明明很清楚她的意思,只是故意装作不解其意。

    他问起手机号码,靖子就说了,她没有理由拒绝。

    工藤让计程车直接开到公寓门口。由于靖子坐在里侧,所以他也下了车。

    “这样会淋湿,你快上车吧。”一下车她就说。

    “那么下次见。”

    “好。”靖子微微点头。

    钻进计程车的工藤,眼睛看着她的背后。靖子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看,楼梯下方有个男人撑伞而立。黑漆漆的看不清长相,不过她从那人的体型看出是石神。

    石神缓缓走开了。靖子暗想,刚才工藤会看着他,八成是因为石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俩。

    “我再打电话给你。”说完这句话,工藤就让计程车开走了。

    靖子目送着远去车尾灯,她自觉心情好久没这么亢奋过了。这种和男人在一起为之陶醉的感觉,不知已睽违多少年了。

    她看到计程车追过了石神。

    一回到家,美里正在看电视。

    “今天有什么状况吗?”靖子问。

    当然不是指上学,魅力应该也很清楚。

    “完全没有。实香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想刑警应该还没去找她。”

    “喔。”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液晶屏幕显示是从公用电话打来的。

    “喂?是我。”

    “我是石神。”预期中的低沉声音传来,“今天有什么状况吗?”

    “没什么。美里也说,她那边毫无异样。”

    “是吗?不过请你们别大意,警方应该还没排除对你的怀疑。我想现在,他们可能正在彻底清查周边情报。”

    “我知道了。”

    “其他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啊……?”靖子很困惑,“我说过了,没什么特别情况。”

    “啊……说得也是。不好意思。那么,明天见。”石神挂上了电话。

    靖子惊讶地放下手机,因为石神似乎难得如此狼狈。

    该不会是因为看到了工藤吧,靖子想。石神或许在诧异,那个和她亲密交谈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也许是渴望打听工藤底细的念头,让他说出最后那个奇怪的问题。

    靖子很清楚石神为何会帮助他们母女,大概就如小代子他们说的,是对靖子有意思。

    然而如果她和别的男人走得很近又会如何?他还会像之前一样尽力帮助她们吗?还会为她们母女绞尽脑汁吗?

    或许还是别见工藤比较好,靖子想。就算要见面,也不能让石神发觉。

    可是这么一想,旋即有种难以言喻的焦虑弥漫心头。

    要到什么时候为止?得这样背着石神偷偷摸摸到几时?难道说,只要命案一天没过追诉期限,自己就永远无法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吗——?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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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上) ----------------------------




    鞋底滑过发出咻咻的声音,几乎在同时,也传来细小的破裂声。对草薙来说这个声音颇令人怀念。

    他站在体育馆入口,往里窥探,汤川正在靠入口的这个球场上握拍迎战。他大腿的肌肉,比起年轻时果然好像有点松弛了,不过架势倒是没变。

    对手看来是个学生,球技相当不错,连汤川刁钻的攻势也没能把他耍的团团转。

    学生的杀球得分了,汤川当场跌坐在地,他满脸苦笑的对着学生说着什么。

    他瞥见草薙,对学生打个招呼后,拿着球拍走来。

    “今天又有什么贵干?”

    听见汤川的质问,草薙故意做出要跌倒的动作。

    “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明明就是你打电话来,我以为你找我有事,才特地跑来的。”

    草薙的手机,留着汤川打来的记录。

    “这样啊。因为没什么大事,所以我没留言。我是好心怕打扰你,看你连手机都关机了,你一定很忙吧。”

    “你打来时我正在看电影。”

    “电影?在执勤时间?您可真悠哉啊。”

    “才不是,是为了确认那个不在场证明。我想还是该看看是什么电影,要不然,怎么确定嫌疑犯说的是真是假。”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桩好差事。”

    “为了工作看电影,一点乐趣也没有。既然没什么大事,早知道就不要特地跑来了。我本来打去你研究室,他们说你在体育馆。”

    “那你既然已经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而且我的确找你有事。”汤川在入口换上随地乱脱的鞋子。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那件事啊。”汤川边迈步走出边说。

    “哪件事?”

    “电影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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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进大学旁边的居酒屋,草薙念书时还没有这间店。两人在最里面那张桌子落座。

    “嫌疑犯说她们去看电影,是在案发的本月十日,而且嫌疑犯的女儿在十二日告诉同学这件事。”草薙边替汤川倒啤酒边说,“就在刚才,我已经确定过了。我去看电影,就是为了做事前准备。”

    “我知道你的解释,那你从她同学那里听来的结果如何?”

    “还很难说,根据那女孩的话,好像没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上野实香是那个同学的名字。她表示在十二日那天,的确花冈美里聊起和母亲去看电影的事。实香也看了那部电影,所以两人聊得很起劲。

    “案发两天后的时间点倒是有点可疑。”汤川说。

    “没错。看过电影之后如果想跟同学讨论,照理说应该隔天就会说。所以我的想法是:电影或许是十一日那天看的。”

    “有那个可能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嫌疑犯工作到6点,女儿如果一结束羽毛球练习就立刻回家,应该赶得上七点那场。实际上,她们坚称十日那天就是这样看电影院的。”

    “羽毛球?她女儿是羽毛球社的吗?”

    “我第一次去她家时,看到屋里放着球拍,立刻就猜到了。对,打羽毛球这点也有点可疑。你当然也知道,那是一种相当激烈的运动。虽说是国中生,不过照理说结束社团练习后应该已经筋疲力竭。”

    “不过如果像你这么会摸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汤川顺口说。

    “你别打断我的话。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

    “一个结束社团练习已经筋疲力尽的国中女生,之后去看电影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去KTV唱到深夜未免太不自然——这就是你想说的吧?”

    草薙惊讶的看着朋友,的确被他说对了。

    “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的断定这样不自然,毕竟有些女生就是体力比较好。”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很瘦,看起来就没什么体力。”

    “也许那天的练习比较轻松。更何况,你不是已经确认过她十日晚上的确去了KTV吗?”

    “是啊。”

    “她是几点进KTV的?”

    “九点四十分。”

    “你说便当店的工作六点下班是吧?命案现场在条崎,扣掉来回的时间,大约还有两小时可疑用来犯案……也对,也不是毫无可能。”汤川连免洗筷子也没放下就交抱双臂。

    草薙看着他那副样子,边在心中暗想:我曾经提过嫌疑犯在便当店工作吗?

    “喂,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案子有兴趣了?你居然主动问起办案进度,这倒是挺稀奇的。”

    “谈不上什么兴趣,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我倒不讨厌这种所谓铜墙铁壁的不在场证明。”

   “与其说是铜墙铁壁,应该说是难以查证,所以我才伤脑筋。”

    “那个嫌疑犯,照你们的说法不是清白的吗?”

    “或许是吧,问题是目前还没有其他的可疑人物浮出台面。况且,案发那晚正巧去看电影唱KTV,你不觉得未免太刚好了吗?”

    “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还是需要理性的判断。也许你该着眼于不在场证明之外的部分。”

    “用不着你说,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草薙从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口袋,取出一张影印纸,在桌上摊开,纸上画了一个男人。

    “这是什么?”

    “我们请人试着画出遇害者生前的穿着打扮,现在正有数名刑警拿着这个,在条崎车站周边到处打听。”

    “我想起来了,你说衣服没有烧光吧?深蓝色运动外套和灰毛衣,以及深色长裤啊……听起来好像是随处可见的打扮。”

    “就是啊。自认好像见过那个人的说法多到数不清,负责打听的人都举手投降了。”

    “这么说来,目前还没有什么又用的情报喽?”

    “是啊。只有一个情报,目击者说曾在车站旁边看过同样打扮的可疑男子,有个粉领族看到他无所事事到处闲逛。因为车站也张贴了这张肖像图,所以她看了主动来通报。”

    “原来还真有人这么配合啊,那你何不找那个粉领族详细打听?”

    “用不着你说,我当然问了。可惜她看到的好像并不是遇害者。”

    “你怎么知道?”

    “她说的车站并非条崎,而是前一站的瑞江站。而且,长相似乎也不同。我一拿遇害者的照片给她看,她就说她记得脸应该更圆才对。”

    “恩……圆脸啊……”

    “唉,干我们这行本来就得不断重复这种挥拳落空的滋味。跟你们这种只要道理讲得通,就能获得肯定的世界可是大不相同。”草薙一边用筷子捞起煮烂的马铃薯一边说,然而汤川毫无反应。草薙抬头一看,只见他双手轻握,瞪着空中。

        草薙很清楚,这是这个物理学家沉思的表情。

    汤川的眼睛逐渐对焦,他的视线射向草薙。

    “听说尸体被毁容了,是吧?”

    “没错,连指纹也被烧毁了,大概是不想让人查出死者身份。”

    “是用什么工具毁容的?”

    草薙先确认周遭无人窥听后,才在桌子探出上半身说道:

    “没找到工具,凶手八成事先准备了锤子之类的东西,研判应该是用工具多次敲击脸部,敲碎了骨头。牙齿和下颚也支离破碎,所以也无法比对牙科的病例资料。”

    “锤子啊……”汤川一边用筷子戳开关东煮的白萝卜一边嘟囔。

    “有什么不对吗?”草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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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川放下筷子,双肘放在桌上。

    “如果那个便当店的女士是凶手,你应该想像过她那天采取了什么行动。你一定认为她说去电影院是谎话吧?”

    “我并未断定那是谎话。”

    “不管这个了,总之你先说说看你的推理。”汤川说着对店员招手,另一双手抓起空杯歪着晃了一下。

    草薙皱起眉头,舔舔嘴唇。

    “谈不上什么推理,不过我是这么想的:便当店的……为了省事就姑且称她为A子吧。A子下班走出便当店时已过了六点,她从那里走到滨町车站约需十分钟。搭乘地下铁抵达条崎站约二十分钟,如果从车站搭公车或计程车去案发现场的旧江户川附近,应该七点就能抵达现场。”

    “遇害者在这段期间的行动呢?”

    “遇害者也正前往命案现场,八成和A子事先约好了。只不过被害者是从条崎站骑脚踏车过去。”

    “脚踏车?”

    “对。尸体旁边扔了一辆脚踏车,上面的指纹和遇害者的吻合。”

    “指纹?不是被烧毁了吗?”草薙点点头。

    “所以这是在查明死者身份后才确认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从被害者凭居的出租旅馆房间采到的指纹完全吻合。慢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光凭这样就算能证明出租旅馆的房客用过脚踏车,也不见得就是死者本人吧?因为出租旅馆的房客或许才是凶手,是那家伙用的脚踏车,也不见得就是死者本人吧?因为出租旅馆的房客或许才是凶手,是那家伙用的脚踏车。问题是,我们也比对过房间掉落的毛发,和尸体完全吻合。顺便告诉你,连DNA鉴定也做了。”

    草薙这连珠炮般的说词令汤川露出苦笑。

    “这年头,没人会以为警方会在确认身份时出错。撇开这个不说,使用脚踏车这点倒是耐人寻味,被害者是把脚踏车放在条崎车站吗?”

    “不,说到这个啊——”

    草薙把脚踏车的失窃经过告诉汤川。

    汤川睁大了金框眼镜后面的双眼。

    “这么说来,被害者为了前往命案现场,不坐公车或计程车,却特地从车站偷了一辆脚踏车?”

    “应该是这样。根据调查,死者目前失业,身上没什么钱,大概连公车钱都舍不得花吧。”

    汤川无法释然地交抱双臂,呼出一口大气。

    “算了。总而言之,姑且假设A子和死者就是这样在现场碰面。你继续往下说。”

    “虽然约好要碰面,但我想A子八成躲在某处。一看死者现身,就从背后悄悄走近。把绳子往死者脖子上一套,用力勒紧。”

    “停。”汤川张开了一双手,“死者身高多少?”

    “一百七十公分出头。”草薙按奈着想咋舌的冲动回答,他知道汤川想说什么。

    “A子呢?”

    “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吧。”

    “那就是差了十公分以上喽,”汤川托着腮,咧嘴一笑,“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要勒毙一个比自己高的人的确很困难。根据脖子上的勒痕角度,也看得出死者是被人往上拉扯勒死的。不过,死者也可能是坐着的,说不定他当时正跨坐在脚踏车上。”

    “原来如此,原来还可以这样强词夺理啊。”

    “这不是强词夺理吧。”草薙一拳敲在桌上。

    “然后呢?剥下衣服,用带来的锤子砸烂脸,拿打火机烧毁指纹。再烧掉衣服,从现场逃走。是这样吗?”

    “这样要在九点抵达锦系町应该不是不可能吧.”

    “就时间来说的确是,不过这个推理太牵强了。专案小组的人,该不会统统都跟你想的一样吧。”

    草薙嘴一歪,一口喝干啤酒。他向经过的店员又叫了一杯后,才把脸转向汤川这边。

    “大部分的探员都觉得女人应该无法犯案。”

    “你看吧。就算再怎么出其不意,只要遭到男人抵抗,根本不可能勒死对方。而且男人绝对会抵抗,事后处理尸体对女人来说也很困难。很遗憾,我也无法赞同草薙刑警的意见。”

    “算了,我早就料到你会这样说。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这个推理是正确的,只是把它当成众多可能性之一。”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有其他想法。既然说都说了,那你就别小气,把其他假设也说来听听吧。”

    “不是我要故意卖关子。现在的说法,是假设尸体发现的地点是犯罪现场,但也有可能是在别处杀人后再弃尸该处。姑且不论A子是不是凶手,至少专案小组的成员,目前比较支持那个说法。”

    “按照常理的确会这么判断,可是草薙刑警却不认为那个说法最有可能。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如果A子是凶手,那这个说法就不成立,因为她没有车。而且她根本不会开车,这样就无法搬运尸体。”

    “原来如此,这点倒是不容忽视。”

    “还有留在现场的脚踏车,当然也可以推断那是凶手故布疑阵,好让人以为该处就是犯罪现场;可是那样的话,在车上留下指纹就毫无意义了。因为尸体的指纹已遭到烧毁。”

    “那辆脚踏车的确是个迷——就各种角度而言。”汤川像弹钢琴似的在桌边舞动着五指,等动作停下后他说,“不管怎样,判定是男人犯罪应该比较妥当吧。”

    “这正是专案小组的主流意见,不过这并不表示就和A子划清关系了。”

    “你是说A子有男性共犯?”

    “目前,我们正在清查她的周边关系。她以前做过酒女,不可能和男人毫无关系。”

    “你这种话要是让全国的酒店小姐听到的话,他们恐怕会生气喔。”汤川嬉皮笑脸的喝着啤酒,然后一脸正经的说,“可以给我看看刚才那张画吗?”

    “你说这个?”草薙把死者服装的速写图递给他。

    汤川边看边嘟囔。

    “凶手为什么要剥下尸体的衣服?”

    “那当然是为了隐瞒死者身份,就跟毁掉脸孔和指纹一样。”

    “如果是那样,应该带走脱下的衣服就行了吧?就是因为他没事找事想烧掉,结果烧到一半就熄了,才让你们有机会做出这种肖像图。”

    “大概是太慌张吧。”

    “基本上,如果是皮夹或驾照之类的东西或许还有可能,从衣服和鞋子能查出身份吗?剥除尸体衣服所冒的风险太大了。站在凶手的立场来看,应该只想尽快逃走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脱下衣服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

    “我无法断言。不过如果真有其他理由,在没有弄清那个理由之前,你们恐怕绝对找不出凶手。”汤川说着,用手指在肖像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书中空两行)

    二年三班期末考的数学成绩惨不忍睹。不只是三班,整个二年级都考得很糟。石神觉得,这些学生一年比一年不会用脑了。

    发还考卷后,石神宣布补考日期。在这所学校,所有的科目都定有分数底限。按照校规,不及格的学生就无法升级,不过实际上补考可以一补再补,所以很少有留级生。

    一听到要补考,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石神早已司空见惯所以不当一回事,不过这时有人朝他发话了。

    “老师,有些人要报考的大学又不考数学,像这样的,应该已经不用在乎数学成绩了吧?”

    石神看着发话的人。名叫森刚的同学一边抓着后颈,一边征求周遭的附和说:“对吧?”就连不是班导师的石神也知道,森刚的个头虽小,在班上却是老大。他偷偷骑摩托车上学,已经被校方警告过好几次了。

    “森刚你要报考那样的大学吗?”石神问。

    “如果要报考的话我一定会选那种大学。不过,目前我还不想念大学,而且不管怎样等我上了三年级都不会选修数学,所以无所谓啦,我才不在乎数学成绩。其实老师要应付我们这种笨蛋应该也很辛苦吧。所以我们不如彼此……该怎么说呢?像个成年人来处理这件事吧。”

    “像个成年人”的这种说法似乎很滑稽,引起哄堂大笑,石神也为之苦笑。

    “如果觉得我辛苦,这次的补考就努力及格。考试范围只有微积分,简单的很。”

    森刚夸张的念念咋舌,往旁伸出的腿翘起了二郎腿。

    “微积分到底有什么用处嘛,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石神本来已面向黑板打算开始讲解期末考的考题,听到森刚这句话顿时转身,这是不容错过的发言时机。

    “听说森刚你喜欢骑摩托车是吧?你看过摩托车比赛吗?”

    听到这个唐突的问题,森刚满脸困惑的点点头。

    “赛车手不能以固定的速度驾驶。不只要配合地形和风向,还得根据战术,不断变换速度。该在哪里忍耐、在哪里怎么加速,胜负全看这一瞬间的判断。你懂吗?”

    “懂是懂啦,但这和数学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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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加速度的变化,就是将那一刻的速度微分。说得更进一步,所谓的行走距离,就是把不停变化的速度加以积分。比赛时每辆摩托车跑的当然都是同等距离,所以为了获胜该如何调配速度的微分,就成了重要要素。怎么?这样你还认为微积分毫无用处吗?”

    也许是无法理解石神说的内容,森刚露出困惑的表情。

    “可是,赛车手才不会想这种事,谁管你什么微分积分,他们应该是靠经验和直觉取胜。”

    “他们想必如此,但是从旁协助比赛的工作人员却非如此。该在哪里怎么加速才算赢,他们会反复进行模拟,推演战略,这时就会用到微积分。或许当事人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使用的电脑软体的确应用了微积分。”

    “既然这样,只要发明那种软体的人念数学不就好了。”

    “也许吧,但谁也不敢保证你将来不会成为这种人。”

    森刚夸张的往后仰身。

    “我怎么可能变成那种人。”

    “就算不是森刚,也可能是在座的某位同学,数学这门课就是为了这样的某人。在此我要声明,我现在教你们的,只不过是数学这个世界的小小入口。因为如果不知道那是在哪里,自然也就无法进入。当然,讨厌数学的人可以不用进去。我之所以要考试,只是想确认你们是否起码知道入口在哪里。”

    石神说到一半时,环顾全班同学。为什么要学数学——每年,都有人问这个问题,每次他总是说同样的话。这次是因为知道对方爱骑摩托车所以拿赛车举例。去年,面对立志成为音乐家的学生,他谈的是音响工学使用的数学,这点程度的小事对石神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下了课回到办公室,只见桌上放着便条纸。上面抄着手机号码,潦草写着“汤川先生来电”,是另一位数学老师的笔迹。

    汤川找他会有什么事——石神心头不禁涌起一阵莫名感动。

    他拿起手机,走到走廊上。一拨便条纸上的号码,才想了一声立刻被接起。

    “不好意思,你在忙还打扰你。”汤川劈头就说。

    “有什么急事吗?”

    “嗯,说急也算是很急吧。今天,待会能见个面吗?”

    “待会吗……我还有点工作得处理,五点以后倒是可以见个面。”刚才上的是第六节课,现在各班早已开始开班会。石神没有当导师,至于柔道场的钥匙,也可以委托其他老师保管。

    “那么我五点在正门口等你,你看怎样?”

    “我都可以……你在哪里?”

    “在你学校旁边,那么待会见。”

    “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石神仍紧握手机,足以令汤川特意来访的急事究竟是什么事?

    等他改完考卷收好东西准备离校时,正好也五点了。石神走出办公室,横越操场走向正门。

    正门前那条斑马线旁边,站着身披黑色大衣的汤川。他一看到石神,就慢条斯理地对他挥手。

    “让你特地抽空,真是不好意思。”汤川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跑来这种地方?”石神也放缓了脸色问。

    “别急,我们边走边说吧。”

    汤川迈步朝清洲桥路走去。

    “不,是这头。”石神指着旁边那条路,“沿着这条路直走,离我家比较近。”

    “我想去那里,那间便当店。”汤川爽快地说。

    “便当店……为什么?”石神脸颊一阵紧绷。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去买便当,这还用说吗?今天,我还得去别的地方,恐怕没时间好好吃饭,所以我想趁现在先打点晚餐。那家的便当应该很好吃吧?否则,你不会每天早上都去买。”

    “喔……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我们走吧。”石神也朝那个方向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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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朝着清洲桥并肩走去,一辆大卡车驶过他们身旁。

    “前几天,我见过草薙。你忘啦?就是我之前提过,去找过你的那个刑警。”

    汤川的话令石神紧张,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要工作一碰上瓶颈,就会立刻来找我发牢骚。而且,每次都带着棘手的问题,麻烦得很。以前有一次,他居然还开口叫我帮他破解什么灵异现象,快把我烦死了。”

    汤川开始谈起那幢灵异现象,那的确是个耐人寻味的案子。不过他应该不会为了讲这种故事,特地来找石神。

    石神正想着要问他真正的目的,就看到“天亭”的招牌遥遥在望。

    和汤川一起走进那间店一事,令石神有点不安。因为他无法预期靖子看到他们两人会有什么反应。单是石神在这种时间出现就已经够异常了,如果还带了同伴,说不定会令她胡思乱想。但愿她不会露出不自然的态度,他想。

    汤川可不管他的想法,径自打开“天亭”的玻璃门,走进店内。无奈之下,石神只好也跟着进来,靖子正在招呼别的客人。

    “欢迎光临。”靖子对汤川堆出殷勤笑容,接着瞥向石神。霎时,她的脸上浮现惊讶的困惑,笑容也不上不下的僵住了。

    “他有什么不对吗?”汤川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开口问道。

    “啊,没有。”靖子脸上挂着不自在的笑容,连忙摇头,“他是我的邻居,常常来捧场……”

    “好像是。自从听他提起贵点后,我就一直想来吃吃看。”

    “谢谢您的惠顾。”靖子鞠躬致谢。

    “我跟他是大学同学。”汤川转头看着石神,“就在前几天,我才刚去他家打扰过。”

    “我知道。”靖子点头。

    “你听他提过?”

    “对,听说了一点。”

    “这样吗?对了,你推荐哪种便当?他向来都是买什么?”

    “石神先生多半都是点招牌便当,不过今天已经卖光了……”

    “真可惜。那么我该买什么好呢?每一种好像都很好吃。”

    汤川挑选便当的期间,石神隔着玻璃门窥探店外。他怀疑刑警或许正在哪里监视,绝不能让他们看到他和靖子亲密的样子。

    不,更重要的是——石神瞥向汤川的侧脸。可以信任这个男人吗?用不着戒备吗?汤川既然和那个草薙刑警是好有,那他现在在此的情形,说不定也会被此人告诉警察。

    汤川似乎终于选好便当了,靖子进去转告厨房。

    就在这时,玻璃门开了,一名男人走入。石神不经意地转眼一看,不由得抿紧嘴角。

    这名身穿深棕色夹克的男人,正式前几天,他在公寓前撞见的人。对方还用计程车送靖子回来,当时两人亲密对话的情景,石神撑着伞全看在眼里。

    男人似乎没发现石神,他等着靖子从厨房出来。

    靖子终于回来了,她一看到刚进来的客人,立刻露出讶异的表情。

    男人不发一语,只是含笑对靖子点个头,也许是想等碍事的客人离开后再和靖子说活。

    此人究竟是谁?石神想。他是从哪冒出来,什么时候和花冈靖子熟识的?

    靖子走出计程车的表情,石神至今仍印象深刻,那是他从未看过的娇艳面孔。那既非母亲也非便当店店员的表情,也许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换句话说那时她展现的身为女人的模样。

    在这个男人眼前,她展现了绝不让我看见的另一面——

    石神来回凝视着神秘男子和靖子,他感到两人之间的空气隐含着某种动摇。几近焦灼的情绪在石神的胸臆扩散。

    汤川点的便当做好了,他接过便当付了钱,对石神说:“让你久等了。”

    两人出了“天亭”,从清洲桥旁走下隅田川边,沿河边迈步走去。

    “那个男人有什么问题吗?”汤川问。

    “什么?”

    “我是说后来进店里的那个男人,我看你好像很在意他。”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5-3 22:26:3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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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神心头一跳。同时,也暗自为老友的慧眼咋舌。

    “是吗?没事,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石神拼命故作镇定。

    “是吗?那就算了。”汤川丝毫没有怀疑的表情。

    “对了,你说的急事到底是什么事?你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买便当吧。”

    “差点忘了。要紧事还没说。”汤川皱起眉头,“正如我刚才所说,草薙那家伙,动不动就来找我商量他的麻烦问题。这次也是,他知道你住在便当店女士的隔壁后,立刻又找上我。而且,还拜托我一件极不愉快的差事。”

    “怎么说?”

    “警方似乎还是怀疑她,可是他们又找不到任何足以证明犯行的线索。所以,他们想尽量监视她的生活,然而跟监毕竟有限度,因此他们想到了你。”

    “该不会是要叫我监视她吧?”

    汤川抓抓脑袋。

    “你说对了,不过说要监视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得盯着。只是请你稍微注意隔壁的动静,如果有什么异样就通报一声,他是这么说的。总而言之就是叫你当间谍。真不知该说这些人厚脸皮,还是没礼貌。”

    “汤川你就是来拜托我这件事吗?”

    “当然,警方应该会正式来拜托你,他只是托我先来问问你的意愿。我个人认为你要拒绝也无妨,甚至觉得你拒绝更好,不过在社会上混毕竟还是有所谓的人情债。”

    汤川似乎打从心底感到很为难,不过警方真的会委托老百姓做这种事吗?石神想。

    “你特地跑去‘天亭’,跟这件事有关吗?”

    “老实说的确有关。因为我想亲眼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女嫌犯,不过我觉得她看起来不像会杀人。”

    我也这么想——石神本想这么说,又把话吞回肚里。

    “谁知道,人不可貌相。”他反而故意这么回答。

    “的确。对了,怎么样?警方如果来拜托你,你会答应吗?”

    石神摇摇头。

    “老实说,我想拒绝。刺探别人的生活不和我的性格,而且我也没那种时间。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忙的。”

    “我想也是。那么我就替你跟草薙这么回绝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惹你不高兴我愿意道歉。”

    “也没那么严重。”

    他们已来到新大桥附近,游民们的栖身小屋也引入眼帘。

    “听说命案是在三月十日发生的。”汤川说,“照草薙的说法,那天,你好像特别早回家。”

    “因为没别的地方好去。我记得那时告诉刑警,我七点左右就回家了。”

    “然后就按照惯例,待在家里和数学超级难题格斗?”

    “是啊。”

    石神边回答边想,此人是在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表示他对石神产生了某种怀疑。

    “说到这里,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嗜好。除了数学你还喜欢什么?”

    石神微微一笑。

    “没什么像样的嗜好,数学是我唯一的寄托。”

    “你都不用别的事情调剂心情吗?比方说开车兜风。”汤川一手做出握方向盘的动作。

    “想做也做不到,因为我没车。”

    “不过你有驾照吧?”

    “很意外吗?”

    “那倒不会。就算再忙,应该还是抽得出时间去驾训班。”

    “决定放弃留在大学做研究后,我立刻去考了驾照,因为我以为或许对找工作有帮助。可惜实际上,根本毫无关系。”说完,石神看着汤川的侧脸,“你是想确认我会不会开车吗?”

    汤川一脸意外的眨着眼,“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有这种感觉。”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猜想你起码应该会去兜兜风。况且,偶尔也想跟你聊聊数学以外的话题。”

    “应该说,是数学和杀人命案以外的话题吧?”

    他本想讽刺汤川,没想到汤川却哈哈大笑,“恩,你说对了。”

    走到新大桥下,正好看到白发男人把锅子放在瓦斯炉上煮东西,男人身旁放着一升装的酒瓶,另外还有几个游民站在外头。

    “那么我就在这告辞了,跟你说那些不愉快的是,还请见谅。”走上新大桥旁的阶梯后汤川这么说道。

    “替我跟草薙刑警道个歉,说我很抱歉帮不上忙。”

    “你用不着道歉,倒是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吗?”

    “那倒是无所谓……”

    “改天再一边喝酒,一边聊数学吧。”

    “不是数学和杀人命案吗?”

    汤川耸耸肩,皱起鼻子。

    “也许会那样吧。对了,我想到一个新的数学问题,有空时你先想想看好吗?”

    “是什么题目?”

    “拟一个人无法解答的问题,和解答那个问题,何者比较困难,不过答案绝对存在。怎样,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的确是耐人寻味的题目。”石神凝视着汤川,“我会好好想想。”

    汤川点个头,旋即转身,迈步走向马路。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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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吃完草虾时,酒瓶正好也空了。靖子喝光自己杯中的剩余葡萄酒,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已有多久没吃过道地的意大利菜了,她想。

    “要不要再喝点什么?”工藤问。他的眼睛下方,微微泛红。

    “我不用了。工藤先生,你再喝一点吧。”

    “不,我也不喝了,我要等着吃甜点。”他眯起眼,用餐巾擦拭嘴巴。

    以前当公关小姐是,靖子常和工藤一起吃饭。无论是法国菜或意大利菜,他从来不会只喝一瓶葡萄酒就喊停。

    “你现在不太喝了?”

    听她这么问,工藤想了一会儿才点头。

    “是啊,比以前喝得少了,大概是年纪大了。”

    “这样也许比较好,你可要保重身体。”

    “谢谢。”工藤笑了。

    今晚这顿饭,是白天工藤打电话给靖子约好的。她虽感犹豫,还是答应了。之所以犹豫,当然是因为对命案耿耿于怀。这种紧要关头,不是兴冲冲去吃饭的时候,她 的自制心如此提醒自己。对于警方的搜查,女儿必然比靖子更害怕,所以对女儿多少也有点内疚。此外无条件协助她隐瞒命案的石神也令她难以释怀。

    然而,这种非常时期,不是更该保持正常举止吗?靖子想。她觉得如果陪酒时代的老主顾请吃饭,除非有什么特殊理由,欣然赴约应该比较“正常”吧。要是拒绝对方,反而显得不自然,倘若传到小代子他们耳中,还会让他们起疑心。

    不过她自己当然也已察觉,这样的理由无非只是勉强找的藉口。她会答应共进晚餐的最大也是唯一一个理由,就是她想见工藤——如此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对工藤怀有爱意。在前几天重逢之前,她几乎完全没有想起过他。虽有好感,但顶多也只有这样——这应该是她真正的想法。

    但她一答应赴约后顿时心花怒放一事,毕竟也是事实。这种喜孜孜的心情,已经很接近与情人约会时的感受了,她甚至觉得连体温都有点升高。在这股兴冲冲的行动下,甚至拜托小代子让她翘班,提早回家换衣服。

    说不定,这是因为她渴望逃出现在置身的这种窒息状态——纵使只有暂时地让她忘记所有痛苦。抑或是封印已久、渴求被人当作女性看待的本能苏醒了。

    总之,靖子并不后悔来赴约,反正时间很短。虽然脑海一隅总有罪恶感挥之不去,但她依然享受到睽违已久的快乐滋味。

    “今晚,你女儿怎么吃饭?”工藤拿着咖啡杯问。

    “我在答录机留了话,叫她自己买东西吃。我想她大概会买披萨,那孩子,最爱吃披萨了。”

    “嗯……听起来好像怪可怜的,我们自己吃得这么丰盛。”

    “不过,与其来这种地方吃饭,我想她大概宁愿坐在电视机前吃披萨。她最讨厌这种正襟危坐的场所了。”

    工藤皱起眉头点点头,抓抓鼻翼。

    “也许吧,而且还得跟个不认识的欧吉桑一起吃,想必根本不能好好品尝味道。下次我会多动动脑筋。也许去吃个回转寿司之类的比较好。”

    “谢谢,不过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这不是客气。是我想见她,我想见你女儿。”说着工藤边喝咖啡,边意有所指地看她。

    他邀她吃饭时,就主动表示欢迎她女儿一起来。靖子感觉得到,他这话是出自真心,他的诚意令她开心。

    问题是,她不可能带美里一起来。美里不喜欢这种场合固然是事实,不过更重要的是,非属必要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在工藤面前恢复女人本色的那一面。

    “工藤先生女自己呢?不和家人一起用餐没关系吗?”

    “你说我吗?”工藤放下咖啡杯,双肘撑在桌上,“我就是想跟你谈这件事,所以今天才会找你出来吃饭。”

    靖子侧首不解地凝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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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5-03 22:3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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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我现在是孤家寡人。”

    “啊?”靖子不禁讶异,双眼也瞪的老大。

    “我老婆得了癌症,是胰脏癌。虽然开了刀,还是为时已晚。结果去年夏天,她就过世了。因为还年轻,所以扩散得也快,一转眼就恶化了。”

    工藤语气很平淡,也许因为这样,这番话在靖子听来毫无真实感。足足有好几秒,她就这样茫然的瞪着她。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费尽力气才挤出这句话。

    “要开玩笑,我可说不出这种话。”他笑了。

    “是没错,可是该怎么说……”她垂下脸,舔舔嘴唇才抬起脸,“那真是呃……请节哀顺变,你一定很辛苦吧?”

    “一言难尽。不过正如我刚才说的,真的是一转眼就过去了。起先她只是嚷着腰痛去医院挂号,然后医生就突然把我叫去告诉我病情。住院,开刀,照顾病人——简 直像被放在自动传送带上一样。时间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去了,然后她就过世了,然后她就过世了。她自己知不知道病因,现在已成了永远不可解的谜题。”说着工 藤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生病的?”

    工藤歪着头,“前年……年底吧?”

    “那,我那时还在‘玛丽安’嘛。工藤先生,你不是还来店里捧场?”

    工藤苦笑着,晃晃肩膀。

    “很不像话吧?老婆性命垂危之际,做老公的的确不该上酒家喝酒。”

    靖子浑身僵硬,一时之间想不出该说什么。工藤当时在店里的开朗笑容在她脑海浮现。

    “不过,如果容许我辩解的话,正因为发生了这种事让我身心俱疲,才会见你想稍微得到一点慰藉吧。”他抓抓偷,皱起鼻子。

    靖子依然说不出话。她回想起自己离职时的情景,在酒廊上班的最后一天,工藤还带了一束花来送她。

    你要好好加油幸福生活噢——

    当时他是抱着什么心情说出那样的话呢?他自己明明背负了更大的苦难,但他只字未提,反而祝福靖子重新出发。

    “话题好像被我越说越闷了。”工藤为了掩饰腼腆取出香烟,“简而言之,我想说的是经过这件事后,我的家庭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啊,可是令郎呢?不是快要考大学了吗?”

    “我儿子现在住在我爸妈家。那里离他的高中比较近,况且,我连替他煮顿宵夜也不会。我妈忙着照顾孙子好像挺乐的。”

    “那么你现在其实是一个人生活?”

    “说是生活,其实回家只是为了睡觉。”

    “上次你怎么完全没提这件事?”

    “我觉得没必要说,我是担心你才去见你的。不过像这样找你出来吃饭,你一定会顾忌我的家庭,所以我想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靖子垂下眼。

    她早就明白工藤的真意。他在暗示自己,他希望正式和她交往,而且说不定是想以结婚为前提而交往。他想见美里,似乎也是为了这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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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5-03 22:4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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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餐厅,工藤像上次一样叫计程车送她回公寓。

    “今天谢谢你请客。”靖子下车前向他郑重道谢。

    “改天可以再约你吗?”

    靖子沉默了一下,才微笑说好。

    “那么晚安,代我向你女儿问好。”

    “晚安。”靖子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觉得今晚的事难以对美里启齿。因为她在答录机里,说要跟小代子他们去吃饭。

    目送工藤坐的计程车远去后,靖子回到家里。美里正窝在暖桌里看电视,桌上果然放着披萨的空纸盒。

    “你回来了。”美里仰脸看着靖子。

    “我回来了,今天真对不起。”

    靖子怎么也无法正视女儿的脸。对于和男人出去吃饭一事,她感到有点心虚。

    “电话打过来了吗?”美里问。

    “电话?”

    “我是说隔壁的……石神先生。”美里越说越小声,好像是指每天的按时联络。

    “我把手机关掉了。”

    “恩……”美里一脸闷闷不乐。

    “出了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美里瞥了一眼墙上时钟,“石神先生今晚从家里进进出出好几次。我从窗口看到他好像是往马路走,我猜应该是打电话给你吧。”

    “喔……”

    也许吧,靖子想。其实和工藤吃饭的时候,她也一直记挂着石神。电话的事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令她耿耿于怀的,是石神在“天亭”和工藤碰个正着。不过工藤似乎只把石神当成单纯的客人。

    什么时候不好挑,石神今天怎么偏偏挑那个时间去店里。还跟据说是友人的人一起出现,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石神一定记得工藤。看到上次坐计程车送她回来的男人,现在又在“天亭”现身,他或许觉得别有含意。这么一想,石神待会肯定会打来的电话就另她格外忧愁。

    正在这么边想边挂大衣之际,玄关的门铃想了。靖子吓了一跳,和美里面面相觑。霎时,她以为是石神来了,但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来了。”她朝着门回答。

    “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扰,可以跟您说句话吗?”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靖子没卸下门链只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站着一个男人,有点眼熟。他从外套取出警用手册。

    “我是警视厅的岸谷,之前,和草薙来打扰过。”

    “喔……”靖子想起来了,今天那名叫草薙的刑警好像没来。

    她先关上门,对美里使个眼色。美里钻出暖桌,默默走进屋里。靖子看到纸门拉上后,这才卸下门链,重新打开门。

    “什么事?”

    靖子一问,岸谷就鞠个躬。

    “对不起,还是为了电影的事……”

    靖子不由得皱眉。石神早就交代过,警方会针对他们去电影院的事死缠烂打,没想到真的跟他说的一样。

    “请问是什么事?该说的我已经统统都说了。”

    “您的意思我很清楚,我今天是想跟您借票根。”

    “票根?电影院的票根吗?”

    “是的。我记得上次拜访时草薙跟您说过,请您好好保管。”

    “请等一下。”

    靖子拉开柜子抽屉。上次给刑警看时,本来是夹在电影简介中,不过后来就改放进抽屉了。

    加上美里的份,她把两张票根递给刑警。“谢谢您。”岸谷说着接下票根。他戴着白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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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5-03 22:4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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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果然还是觉得我最有嫌疑吗?”靖子鼓起勇气问。

    “没那回事。”岸谷举起手猛摇。

    “我们目前为无法锁定嫌疑犯正在发愁,所以只好试着把没有嫌疑的人逐一消去。跟您借票根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从票根能查出什么?”

    “这个我也无法断言,不过或许能作为参考。能够证明两位在那天去了电影院当然是最好……后来您还有想起什么吗?”

    “没有,上次能说的我都说了。”

    “是吗?”岸谷瞥向室内。

    “天气还是这么冷呢,府上每年都使用电暖桌吗?”

    “你说暖桌?对……”靖子转头向后看,努力不让刑警察觉她的动摇,他会提起暖桌似乎不是偶然。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个暖桌的?”

    “这个嘛……应该四、五年了吧。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岸谷摇头,“对了,今天您下班后,又去了什么地方吗?因为您好像很晚才回来。”

    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令靖子大为狼狈,同时她也察觉刑警似乎一直在公寓前守着。如此说来,说不定也看到了她下计程车的那一幕。

    不能扯拙劣的谎话,她想。

    “我和朋友去吃饭了。”

     她极力想用三言两语简短交代,但这样的答复显然无法说服刑警。

    “是那位坐计程车送您回来的男士吧。是什么样的朋友?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教一下。”岸谷一脸抱歉的说。

    “连这种事都非说不可吗?”

    “我说过了,如果您方便的话。我知道这样很失礼,可是我如果不问就走,事后一定会被上司骂的很惨。我们绝不会骚扰对方,所以能否请您透露一下。”

    靖子叹了一口大气。

    “那是工藤先生。他以前常去我工作的店里捧场,发生命案之后,他怕我受到打击所以来看我。”

    “请问他是做什么的?”

    “听说他经营印刷公司,不过我不清楚详情。”

    “您知道怎么联络他吗?”

    岸谷的问题,令靖子再次皱眉,刑警看了拼命鞠躬哈腰。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我们绝不会跟他联络,就算真有必要,我们也会尽量不冒犯他。”

    靖子毫不掩饰不悦,默然取出自己的手机,连珠炮似的报出工藤给的号码。刑警连忙抄下来。

    之后岸谷虽然满脸惶恐,还是针对工藤的事盘根究底地问了老半天。结果靖子只好连工藤第一次在“天亭”现身时的事也和盘托出。

    岸谷走后,靖子锁上门,就一屁股跌坐在地。她觉得元气大伤、筋疲力尽。

    传来纸门拉开的声音,美里从里屋出来了。

    “看电影的事,他们好像还在怀疑什么。”她说,“一切果然都如石神先生所料。那个老师,实在太厉害了。”

    “是啊。”靖子站起来,撩起刘海走回客厅。

    “妈,你不是跟“天亭”的人去吃饭吗?”

    被美里一问,靖子赫然抬起头,她看到女儿谴责的表情。

    “你听见了?”

    “那当然。”

    “喔……”靖子垂着头把双膝伸进暖桌底下,她想起刑警刚才提到暖桌。

    “为什么这种节骨眼,你还跟那种人去吃饭?”

    “我推辞不了,人家以前那么照顾我。而且,人家不放心我们,还特地来看我。我知道我不该瞒着你。”

    “我是无所谓啦……”

    这时,隔壁传来房门开闭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朝楼梯走去。靖子和女儿面面相觑。

    “你要开机。”美里说。

    “已经开了。”靖子回答。

    过了几分钟,她的手机响了。

    (文中空行。)

    石神还是用那支公用电话,还是他今晚第三次从这里打电话了。前两次,靖子的手机都打不通。之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他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过从靖子的声音听来,似乎没这回事。

    夜深之后石神曾听到花冈母女家的门铃响起,看来果然是刑警。据靖子表示,对方好像是来借电影院的票根,石神很清楚他们的目的。想必,是要和电影院保存的另一半票根比对。如果找到和她给的票根斯口吻合的另一半票根,警方一定会调查那上面的指纹。假使上面的确有靖子母女的指纹,姑且不论它们有没有看电影,至少能证明他们进了电影院。不过万一没有指纹,警方应该会更怀疑她们。

    此外刑警似乎还针对暖桌东问西问,石神也料想到了这点。

    “他们大概已经锁定凶器了。”石神对着话筒说。

    “您指的凶器是……”

    “电暖桌的电线,你们就是用那个吧?”

    电话彼端的靖子陷入沉默,她也许是想起了勒死富坚时的情景。

    “如果是勒杀,凶器一定会在脖子上留下痕迹。”石神继续说明。现在没时间注意遣词用句来委婉表达了,“科学办案的方式日新月异,用什么东西当凶器,几乎看痕迹就可确定。”

    “所以那个刑警才问起暖桌……”

    “我想应该是。不过你不用担心,关于那点我早已做好安排了。”

    他早料到警方会锁定凶器,所以石神已把花冈家的电暖桌,和自己屋里的对调了,她们的电暖桌现在塞在他的壁橱里。而且幸运的是,他原来那张电暖桌的电线,和她们用的种类不同。刑警既然注意到电线,应该一眼就能察觉。

    “刑警另外还问了些什么?”

    “另外……”

    “喂?花冈小姐?”

    “啊,是。”

    “你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我只是正在回想刑警还问了什么。其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他只是暗示,如果能证明我们去过电影院就可洗清嫌疑。”

    “他们大概会咬住电影院不放吧。当初我就是算准他们会这样才拟定对策的,所以是令所当然,没什么好怕的。”

    “听石神先生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靖子的话,令石神内心深处仿佛亮起一盏明灯,持续了一整天的紧张,在这一瞬间似乎骤然放松。

    也许是因为这样,他突然很想打听那个人。所以那个人,就是他和汤川去“天亭”时,半路冒出来的男客。石神知道她今晚也是让那个男人坐计程车送回来的,他从房间窗口都看见了。

    “我能报告的只有这些,石神先生那边有什么状况吗?”靖子主动问道。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吭气把。

    “没有,没什么特别状况。请你像以前一样地正常过日子。刑警或许还会来盘问一阵子,重点是你绝对不能慌。”

    “是,我知道。”

    “那么替我向令媛问好。晚安。”

    “晚安。”听到靖子这么说,石神这才放下话筒。电话卡从公用电话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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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5-03 22:4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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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草薙的报告,间宫掩不住满脸露骨的失望。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在一直上前后晃动身体。

    “这么说来,那个工藤和花冈靖子重逢,果然是在案发之后。这点你确定没错吗?”

    “照便当店老板夫妻的说法,好像是这样,我想他们应该没说谎。工藤第一次去店里时,据说靖子也和他们一样惊讶。当然,那也可能是在演戏。”

     "毕竟,她以前当过酒店小姐.应该很会演戏吧。"间宫仰望草剃,"不管怎样,你再好好调查一下那个工藤。他在案发之后突然出现,时机未免太巧合了。"

    "可是据花冈靖子表示,工藤就是因为听说了那起命案,才会来找她。所以我想应该也不算是巧合吧。"草?身旁的岸谷,略带顾忌地插嘴说道。"而且如果两人真有共犯关系,在这种状况下,应该不会公然见面用餐吧?"

    "也许是大胆的障眼法呀。"

    草?的意见,令岸谷皱起眉头,"是没错......"

    "要问问工藤本人吗?"草?问间宫。

    "也好。如果他真的有涉案,或许会露出什么马脚。你去试探看看。"

    草?说声知道了,就和岸谷一起离开问宫面前。

    "你不能凭着主观发表意见,犯人说不定会利用你这一点。"草薙对刑警学弟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

    "说不定工藤和花冈靖子从以前就交情匪浅,只是一直掩人耳目私下来往。他们或许就是利用这一点。如果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就是最佳的共犯人选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现在应该继续隐瞒关系才对。"

    "那倒不见得。男女之间的关系,迟早会被拆穿。他们或许觉得,既然如此不如趁这个机会假装久别重逢比较好。"

    岸谷带着无法释然的表情点点头。

    出了江户川分局,草?和岸谷一起钻进自己车里。

    "据鉴识表示,凶手极可能是以电线为凶器,正式名称是空心麻花绳。"岸谷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喔,电热器常用的那种电线,对吧,比方说电暖桌之类的。"

    "电线外面包了一层编织的棉线,据说就是那个织痕留下勒杀的印子。"

    "然后呢?"

    "我看过花冈小姐家里的暖桌,不是空心麻花绳,是那种圆结绳,表面是橡胶皮。"

    "嗯......所以呢?"

    "没了,就这样。"

    "说到电热器,除了暖桌还有很多种吧?而且用来当作凶器的,不一定是身边的日用品,说不定是她从哪随手捡来的电线。"

    "是......"岸谷闷声回答。

    草?昨天和岸谷一直盯着花冈靖子,主要目的是为了确认她身边有没有人可能成为共犯。

    所以当她下班后和一名男人坐上出租车时,他抱着某种预感开始跟踪。看到两人走进汐留的餐厅后,依旧有耐心地等待他们出 来。

    两人吃完饭,再次坐上出租车,抵达的地点是靖子的公寓。男人没有下车的意思.草剃让岸谷去问靖子,自己负责追出租车。对方似乎没发觉被跟踪。

    那个男人住在大崎的某间公寓大楼,连工藤邦明这个名字也已确认无误。

    事实上,草薙也想过,单凭一个妇道人家应该干不了这个案子。如果花冈靖子真的涉案,应该有个男人从旁协助--说不定那人才是主谋!总之一定有这号人物。

    工藤就是共犯吗?然而草?虽然那样斥责岸谷,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推论。他觉得他们似乎正朝完全错误的方向走。

    草薙的脑中,此时完全被另一个念头占据了,昨天,他在“天亭”旁监视时,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物。

    那个汤川学,竟然和住在花冈靖子隔壁的数学教师连袂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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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5-03 22:4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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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傍晚六点刚过,公寓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驶进一辆绿色宾士,那是工藤邦明的车,草薙白天去他公司时就已确认过这点了。一直坐在公寓对面那间咖啡店监视的草薙边算出两杯咖啡钱边起身离席,第二杯咖啡,他只喝了一口。

   他快步跑过马路,冲进地下停车场,公寓在一楼和地下室都有入口。两边都是自动上锁,利用停车场的人,肯定会走地下室的那个入口。草薙希望尽量在工藤进公寓前逮住他。如果先用对讲机报上名字才去工藤家,恐怕会给对方充裕的时间思索对策。

    幸好,草薙似乎抢先抵达了入口。正当他手扶墙壁调整呼吸之际,身穿西装的工藤抱着公事包出现了。

    工藤取出钥匙,正欲插进自动锁的钥匙孔时,草薙从背后喊住他:"您是工藤先生吧?"

    工藤腰杆一挺似乎吓了一跳,顺手抽回正要插进去的钥匙。他转过身,看着草薙,脸上开始露出狐疑的神色。

    "我就是......"他的视线迅速扫遍草薙全身。

    草薙从外套里面,露出一小角警用手册给他看。

    "突然来访很抱歉,我是警方的人,能否请您配合一下?"

    "警方?是刑警先生?"工藤压低音量,眼带窥探。

    草薙点点头。

    "是的,我想稍微请教您关于花冈靖子小姐的事。

    草薙盯着工藤,看他听到靖子的名字有何反应。如果他面带惊讶或一脸意外,反而可疑。因为工藤应该已经听说这起命案了。

    "我知道了。那么你要来我家吗?或者,去咖啡店之类的地方会比较好?"

    "不,方便的话最好去您府上。"

    "可以呀,不过我家很乱。"工藤说着,重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

    工藤说家里很乱,毋宁该说是冷清。大概是因为做了什么隐藏式收纳柜,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就连沙发也只有一张双人椅和一张单人椅。他请草薙坐那张双人椅。

    "要喝点茶或别的吗?"工藤连西装也没脱就开口问。

    "不,您别客气。我马上就走。"

    "是吗?"工藤嘴上虽然这样说,还是走进厨房,双手拿着两个杯子和保温瓶装的乌龙茶回来。

    "恕我冒昧,请问您的家人呢?"草薙问。

    "我内人去年过世了。儿子倒有一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现在住在我爸爸妈家"工藤用平淡的语气回答。

    "这样啊,那么您现在一个人生活?"

    "可以这样说。"工藤脸色缓和下来,把乌龙茶倒进两个杯中。一杯放在草薙面前。"您今天来是为了......富坚先生吗?"

    草薙刚伸出去拿杯子的手顿时缩了回来,既然对方主动调明,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是的,是关于花冈靖子小姐前夫遇害的案子。"

    "她是清白的。"

    "是吗?"

    "是啊,他们都已经离婚了,现在根本毫不相干。她有什么理由杀害他。"

    "当然,站在我们的立场,基本上也是这么想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夫妻,所以也有很多事不光以某种形式就能解决的。如果说分手之后的隔天起就能断绝关系,彼此互不干涉,彼此形同陌路,那就不会有变态跟踪狂了,问题是现实并非如此。一方想断绝关系另一方却迟迟不肯放手的情形 ,多得数不清,纵使已经办妥离婚手续也一样。"

    "她说,她和富坚先生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工藤的眼中开始酝酿着敌意。

    "您和花冈小姐谈过这起命案吗?"

    "谈过,我就是担心这件事才会去见她。"

    这点似乎和花冈靖子的供述吻合,草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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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言之,您相当关心花冈小姐,可以这样说吧?而且打从案发前就很关心她。"

    草薙的话,令工藤不悦地皱起眉头。

    "关心?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既然会来找我,就表示你应该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吧?我曾经是她上班那家店的常客。跟她先生,也见过面--虽说是出于偶然。我也是在那时听说,富坚这个名字。所以听说那起命案后,而且新闻连富坚先生的照片都登了出来,我才会在担心之下去探望她。"

    "我已听说您曾是常客。不过光是这点,一般人会做到这种地步吗?工藤先生是公司的大老板吧?照理说应该是个大忙人才对。"草薙故意语带讽刺,基于职业所需,他常这样讲话。不过 他其实不喜欢这种说话方式。

    草薙这招似乎见效了,工藤顿时怒形于色。

    "你不是说要来问花冈靖子的事吗?可是你一直质问我私人的事,难道你在怀疑我?"

    "没那回事,如果惹您不快我愿意道歉。只是,我看花冈小姐现在好像跟您走得特别近,所以才想顺便问您几句。"

    草薙这番话说得四平八稳,但工藤依旧狠狠瞪着他。工藤用力深呼吸后,点个头说道:"我知道了。被这样迂回刺探的感觉很不愉快,所以我就干脆直说吧,我的确对她有意思,是男女之间的爱意。因此我一听说发生命案,觉得这是接近她的好机会,便立刻去看她。怎么样?这个说法你满意了吗?"

    草薙报以苦笑,那既非演戏也非职业技巧。

    "唉,您别这么激动。"

    "你不就是想听我说这个吗?"

    "站在我们的立场,只是想理清花冈靖子小姐的人际关系。"

    "这我就不懂了,警方为什么要怀疑她......"工藤侧首不解。

    "富坚先生遇害前夕,正在打听她的下落。换言之,死前很可能见过她。"草薙判断告诉工藤这件事情应该也无妨。

    "所以就认为她杀了富坚先生?警察的想法,总是这么单纯。"工藤哼地嗤之以鼻,耸耸肩膀。

    "对不起,是我们无能。当然,我们并非只怀疑花冈小姐。只是,就现阶段而言,她还不能完全排除嫌疑。况且就算她本人是清白的,她身边也可能有人是关键人物。"

    "她身边?"工藤皱起眉头,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开始拼命点头。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您是指什么?"

    "你认为她委托某人,替她杀死前夫,所以才来找我。我等于是杀手名单上的第一人选??"

    "我们并没有这样断定......"草薙说到最后故意语带含糊。倘若工藤个人有什么想法,那他倒要听听看。

    "如果是这样,那么除了我之外,你们应该还有很多人该去查问。迷恋她的客人多得很,毕竟她长得那么漂 亮。不只是以前陪酒的时候,我听米泽夫妻说,就连现在好像也有客人是为了看她才来买便当。像这种人你是不是全都该去见个面?"

    "要是知道姓名和联络方式,我当然打算去拜访。您认识这样的人吗?"

    "不,我不认识。而且很遗憾,我向来也不喜欢做这种说三道四的事。"工藤比了个拒绝的姿势。"不过,就算你一个一个跑去问我想也是白费力气,她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她既没那么狠毒也没那么笨。附带说明,我也没笨到只因为喜欢的人拜托,就替她杀人。您说您是草薙先生是吧?让您特地跑一趟,可惜看来您是毫无所获了。"他一口气快快说完后,就站起身来。似乎在暗示:你就快滚吧。

    草薙弓腰起身,但是抄笔记的手仍保持原来的姿势。

    "三月十日那天,您象平常一样离开公司吗?"

    工藤霎时意外地瞪大眼睛,旋即目带怒意。

    "这次又想问不在场证明?"

    "对,可以这样说。"

    草薙觉得没必要掩饰,反正工藤已经生 气了。

    "请等一下。"工藤从公事包取出厚厚的记事本,啪啦啪啦地翻了一阵子,然后吐出一口气。"行事历上什么也没写,所以大概和平常一样,我应该是在六点左右离开公司的。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问我公司的人。"

    "离开公司后呢?"

    "我说过了,行事历上什么也没写,所以大概和平时一样,回到这里,随便吃点东西就睡觉。就我一个人,所以没人能替我证明。"

    “您能不能再仔细回想一下?站在我的立场,其实也希望嫌疑犯的名单越少越好。”

    工藤露骨地做出不耐烦的表情,再次垂眼看记事本。

    “对了,十日啊。这么说,就是那天啰……”他自言自语地嘀咕。

    “怎么了?”

    “是我拜访客户的日子。我是傍晚去的……对了,客户还请我吃串烤。”

    “您记得时间吗?”

    “正确时间我没印象了,应该是喝到九点左右吧,后来我就直接回来了。对方是这个人。”工藤取出夹在记事本里的名片,好像是设计公司的人。

    “这样就行了,谢谢您。”草薙鞠了个躬,走向玄关。

    他正在穿鞋时,工藤突然喊他:“刑警先生。”

    “你打算监视她到什么时候?”

    草薙默然回看着他,他带着满脸敌意继续说:“就是因为在监视她,才会看到我和她在一起吧?然后,八成还接着跟踪我。”

    草薙抓抓脑袋,“真是败给您了。”

    “请告诉我,你打算对她穷追不舍到什么时候?”

    草薙叹口气,索性也吧强作笑脸了,他凝视着工藤说:“那当然是等到没那个必要为止。”

    工藤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草薙转身背对着他说声“不打扰了”,就打开玄关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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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公寓,他拦下计程车。“去帝都大学。”

    看着司机应声驶出车子,草薙才翻开记事本。他边看自己草草做的笔记边回想他和工藤的对话,有必要查证工藤的不在场证明。不过他心理其实早已做出结论。

    那个男人是清白的,他说的是真话——

    而且,他是真心地爱着花冈靖子。此外正如他所说,愿意协助花冈靖子的很可能另有其人。

    帝都大学的正门已经关了,四处可见点点灯光,不至于一片漆黑,不过夜里的大学似乎笼罩着诡异的气氛。草薙走小门进去,到警卫室通报来访目的后就往里走。“我和物理 系第十三研究室的汤川副教授越好了见面”——他这么跟警卫解释,其实根本没有事先约好。

    校舍内的走廊悄然无声。不过从有些门缝间漏出的室内光线可以看出,这里并非空无一人。想必正有一些研究者或学生,默默埋首于各自的研究中。说到这里草薙想起以前曾 听说,汤川也常留在大学过夜。

    去找汤川,是他还没去工藤家之前就已决定的。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同一个方向顺路,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他想问清一件事。

    汤川为何会在“天亭”出现?当时他是和那个当数学老师的大学同学一起去的,是否和那人有关呢?如果他察觉了什么破案的线索,为什么不告诉草薙?或者他纯粹只是想和 那个数学老师闲话当年,顺路经过“天亭”并无特殊含意?

    然而对草薙来说,他不相信汤川会毫无目的,专程去嫌疑犯工作的店里。因为过去汤川向来坚持,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干涉草薙负责侦办的案件。这不是他怕卷入麻烦,而是尊重草薙的立场。

    第十三研究室的门上挂着板子交代每人的去向。上面并列着选修讲座的学生和研究生的名字,也有汤川的名字。照板子所示,汤川目前外出。草薙恨恨咋舌,他猜想汤川八成在外面办完事就会直接回家。

    不过他还是敲门碰碰运气。照板子所示,应该有两名研究生在。

    “请进。”听到一个粗厚的声音回答,草薙打开门。从他熟悉的研究室后方,出现一个身穿运动T恤戴眼镜的年轻人,是他看过多次的研究生。

    “汤川已经回去了吗?”

    听到草薙这么问,研究生一脸抱歉。

    “对,刚刚才走,不过我倒是知道老师的手机号码。”

    “不,我知道他的号码,没关系。况且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只是经过附近顺道来看看。”

    “这样啊。”研究生说着放松了表情,他一定听汤川说过,草薙这个刑警常来摸鱼打混。

    “以那家伙的个性,我还以为他应该会在研究室窝到很晚呢。”

    “本来是这样,不过这两、三天走的特别早。尤其是今天,老师好像说他要去什么地方转转。”

    “什么?去哪里?”草薙问。该不会,又跑去找那个数学老师吧——

    可是研究生说出来的,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地名。

    “详情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去条崎那边了。”

    “条崎?”

    “对,老师问我们要去条崎车站,怎么走最快。”

    “他没说要去做什么吗?”

    “恩,我问他去条崎有什么事,他只说有点小事……”

    “嗯……”

    草薙谢过研究生就走出房间,难以释怀的心情在心头蔓延。汤川去条崎车站做什么?不需多说,那里是距离这桩命案现场最近的车站。

    草薙走出大学后取出手机,可是从手机里的通讯簿叫出汤川的号码后又立刻取消,因为他判断现在去逼问汤川并非上策。汤川既然不跟草薙商量就涉入此案,表示他一定有什么想法。

    不过——

    我自己去调查我在意的事应该没关系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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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考的考卷批改到一半石神不禁叹气,因为实在考得太糟了。这次补考的用意本来就是为了让学生及格,所以他自认比期末考试简单多了,结果几乎看不到一个像样的解答。学生八成算准了反正就是考得再烂,最后校方还是会让他们升级,所以没有认真准备。实际上,也的确不可能留级,即使考不到及格分数,校方还是会硬掰出什么理由,最后让大家统统升级。

    既然这样,一开始就不该把数学成绩当作升级条件,石神想。真正能理解数学的只有一小群人,就算让全部学生记住高中数学这种低层次的解法,也毫无意义。只要让学生知道世上有数学这门难解的学问就够了,这就是他的看法。

    改完考卷一看时钟,已经晚间八点了。

    检查完柔道场的门窗,他走向正门。出了大门,正在斑马线等红绿灯,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您现在才要回家吗?”男人堆起殷勤的笑容,“我看您不在公寓,猜想您或许还在学校。”

    这张脸很眼熟,是警视厅的刑警。

    “你应该是……”

    “您可能忘了我吧。”

    石神制止对方伸手去外套里面拿证件,点点头说道:“是草薙先生吧?我记得。”

    绿灯亮了,石神迈步走出,草薙也尾随在后。

    这个刑警怎会出现?石神移动着脚步,脑中开始思考。这和两天前汤川来访有关吗?

    汤川当时曾说警方有意委托他协助办案云云,但是那件事他明明已经拒绝了。

    “你认识汤川学吧?”草薙开口说。

    “认识,他说是听你提起我,才来找我的。”

    “好像是。我发现您也是帝都大学理学院毕业的,忍不住顺口告诉他,但愿您不会怪我多事才好。”

    “哪里,我也很怀念他。”

    “您都和他谈了些什么?”

    “主要都是聊往事。第一次,几乎都只谈了往事。”

    “第一次?”草薙讶异地反问,“你们见了好几次吗?”

    “只有两次。第二次,他说是受你委托才来的。”

    “受我之托?”草薙的目光游移,“他是怎么跟您说的?”

    “他说什么你叫他先来问问我愿不愿意协助警方调查……”

    “喔,协助调查啊。”草薙边走边抓着额头。

    石神直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这个刑警看起来一脸困惑,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汤川说的这回事。

    草薙露出苦笑。

    “我跟他谈了很多,所以到底是哪件事,我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他说请您怎么协助调查?”

    石神思索着刑警的问题,他不知是否该说出花冈靖子的名字。不过现在装傻也没用,草薙想必还会去找汤川确认。

    “叫我监视花冈靖子。”石神说。草薙闻言,瞪大了眼。

    “这样啊,我懂了,原来如此。对,我的确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大意是如果能得到石神先生协助就好了,所以他才贴心地立刻帮我转告您吧。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在石神听来,刑警的这番话分明就是临时掰来圆谎的。如此说来,是汤川自作主张地来说那种话,他究竟有何目的呢?

    石神停下脚,转身面对草薙。

    “你今天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对不起。刚才那只是开场白,其实我另有要事。”草薙从外套口袋取出一张照片,“您看过这个人吗?是我偷拍的,拍得不是很清楚。”

    石神一看照片,霎时屏息。

    上面拍的是他现在最在意的人,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唯一知道的,就是此人和靖子很熟,如此而已。

    “怎么样?”草薙又问了 一次。

    该怎么回答 ?石神想。说句不知道就没事了,可是这样的话,也就无法套出关于此人的情报。

    “我好像看过。”石神慎重回答,“这是什么人?”

    “您是在哪看到的,能不能再仔细想想?”

    “你这么说可难倒我了,因为我每天看过太多人了。如果能告诉我名字或职业,或许比较容易回想。”

    “这个人姓工藤,经营印刷公司。”

    “工藤先生?”

    “对。”

    他姓工藤啊——石神凝视着照片。不过话说回来,刑警为何要调查此人?想当然耳,一定和花冈靖子有关。换句话说,这个刑警认为花冈靖子和工藤之间有特殊关系吗?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嗯……好像是在哪看过。”石神歪着头,“对不起,就是想不起来,我说不定把他当成别人了。”

    “这样吗?”草薙一脸遗憾地把照片收回口袋,接着又掏出名片,“如果想起什么,麻烦跟我联络好吗?”

    “我知道了。请问,这个人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目前还不知道,我们也正在调查。”

    “这个人和花冈小姐有关吗?”

    “对,基本上可以说有。”草薙含糊其辞,摆出不想泄露情报的姿态。“对了,您和汤川去过“天亭”吧?”

    石神回视刑警,由于话题转向意外的方向,令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前天,我凑巧撞见你们。因为我正在执勤,所以不方便喊你们。”

    他一定在“天亭”监视靖子,石神猜想。

    “因为汤川说想买便当,所以我就带他去。”

    “为什么要去“天亭”?要买便当的话,附近的便利商店不就有卖?”

    “谁知道……这个请你自己问他,我只是受托带路而已。”

    “汤川对于花冈小姐和本案,没说什么吗?”

    “我说过了,他问我愿不愿意协助调查……”

    草薙连忙摇头。

    “我是说除了那个之外。您或许也听说了,他常常对我的工作给予有效建议。他在物理学方面固然是天才,干侦探的能力其实也不赖。所以,我才会抱着一丝期待,猜想他也许又像以往一样提出了什么推论。”

    草薙的问题,令石神陷入轻微的混乱。既然常见面,汤川和这个刑警应该会交换情报。那么,他为何还要问我这种事情?

    “他倒是没特别提过什么。”对石神而言,他也只能这么说。

    “是吗?我知道了。您辛苦了一天还来打扰,真是对不起。”

    草薙鞠个躬,循着原路走回。石神看着他的背影,内心笼罩在一种莫名的不安中。

    那种感觉,就像他坚信绝对完美的数式,被出乎预期的未知数渐渐打乱时一样。




(第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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