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帖回复
查看:5867|回复:54
When you buy via links in posts, huaren.us may earn a commission
Advertisement

[转帖]血色天堂 by 花想容flower (天涯)

头像
0操作21 #
头像
21 #
0
07-09-29 15:2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2
  穆萧昨天下午正在网上向画笛讲述往事,到最关键的时刻,门铃响了。
  穆萧一惊,他从电脑前站起来,一步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他看到了一张俏丽的脸。
  是方媛媛!
  穆萧回到电脑前,匆匆跟画笛道别,然后关掉电脑,将房门打开。
  方媛媛是一周之前,突然出现在穆萧身边的。
  那个深夜,穆萧像往常一样在话筒前直播《牡丹亭》。那天恰好是中秋。
  三年了,距离那个美好又残酷的中秋之夜,正好三年。
  有好多听众用手机发来短信,祝福他们的亲人朋友中秋节快乐。穆萧放了好多花好月圆的歌曲。在节目的最后,他选择的是一首张信哲的《白月光》。
  正是当晚苏紫的手机铃声。
  音乐响起的时候,他用悦耳的嗓音轻柔地说道:“一首好听的《白月光》,请允许我单独送给一位美丽的女孩。她叫紫儿,我相信这个时候,她也正坐在收音机前收听我们的节目。我祝福她平安,想告诉她,我永远爱她……”
  这是穆萧第一次将对苏紫的爱表达出来,将那份藏匿在心灵最深处的爱表达出来。那一刻,穆萧有些恍惚。他有一种错觉,觉得苏紫真的听到了,听到了他的心声,听到了这首表达他热切而又绝望的思念的歌。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在生长……
  
  而此刻,他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观众们给节目发来的每一条短信内容以及手机号码。事实上,他从来都不会遗漏任何一条短信。他一直在期待有一天苏紫会发来短信。他相信,如果是苏紫,不管她使用的是什么号码,他都能一眼看出来是她所发。
  她会发什么短信呢?“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如果是苏紫,而且她不是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么,一定只能是这条短信!
  可是,直到那首《白月光》唱完,屏幕上众多短信之中,也没有这一条短信。倒是有许多喜欢穆萧的热心观众发来短信,祝福他找到心爱之人,祝福他们天长地久,令穆萧苦笑不已。
  跟听众道再见之后,文艺电台全天的节目也宣告结束。穆萧关闭了机器,然后跟外间的导播说让他先走,自己想在这里再呆上一会儿。
  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又打开CD,反复地放那曲《白月光》。他陷在歌声里无力自拔,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水落下来,打湿了衣衫。
  节目结束后,电脑屏幕已经冷清下来。将电台这种传统媒体与互联网这种现代媒体结合起来,的确是一种很好的方式。中间的必不可少的沟通工具用的是几乎人人都有的手机,这样更提高了节目与观众之间的互动。
  当穆萧准备关掉电脑之际,最后刷了一次屏,刷出来一条新的短信。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是:“想见紫儿吗?八月十六凌晨一点,在清野广场。”
  穆萧的心狂跳起来,他几乎是立刻相信了他能够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他的苏紫!
  而稍微冷静一些,他又对这条短信起了怀疑。
  短信显然不是苏紫本人发来的。因为这条短信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生硬而冰冷,而且用的是第三人称。何况,是“紫儿”而非“苏紫”,这正是他刚才在节目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即使这样,穆萧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条关于苏紫的线索。即使是无聊的听众听到节目之后的恶作剧,他也认了。即使是延续三年前死亡事件的阴谋,他也会赴汤蹈火。而且这样更好,了解一切,即使是坏消息,也比夜以继日在迷雾里受煎熬要好得多。
  于是他立即抓起手边的电话,拨这个号码,手竟颤抖得险些将号码拨错。
  手机却提示关机。不管发短信的是什么人,他(她)的用意很明白,不想让穆萧联系他(她)。
  看了看表,节目结束的时候是零点,自己一个人又坐了二十分钟,此刻是零点二十分,距神秘人物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穆萧一年前买了一辆二手奥迪车。从电台驾车到清野广场,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所以,还有二十分钟的空闲,足够他做约会前的准备工作。
  穆萧跳起来,跑到休息间的一面大镜子前。
  对着镜子,他吓了一跳。他看到自己头发蓬乱,脸色灰黄,颊上还有泪痕未干,下巴的胡须也没有剃。只是身上的衣服是今天早上才换的。一件粉蓝色圆领衫,下面配一条白色的牛仔裤。
  心情不好的时候,穆萧便会给自己买一些比较时尚的服饰,不过很少穿。今天怎么鬼使神差地穿得这么光鲜呢?穆萧自己也有点疑惑。难道真的是冥冥中的预感?难道,今晚他真的能够见到苏紫?
  已经忘记了那条短信可能是个玩笑或者阴谋,他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头发,刮了脸。镜子里的他精神多了,而且脸色也不似刚才那样灰黄,而是蒙上了一层红润的光泽。
  看看表,零点三十五分,时间正好充分利用。
  一路上,穆萧心情无法平静。三年了,他少有今天的激情。他将车子开得飞快,当清野广场出现在视线里时,他竟然用颤抖的双唇唤了一声“苏紫”。
  清野广场位于青城东部,原来是一个封闭的公园。去年政府投资,将此地重建,成为了一处风景如画的广场,供市民们休闲娱乐。
  如果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来这里,会看到一派繁华的景象。一双双甜蜜的情侣,或是温馨的三口之家会在这里伴着广场的音乐,或者散步,或者歇息。
  但现在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了,广场早已冷清下来。一眼望去,除了高高低低的花草树木,路灯雕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穆萧将汽车停在广场边上。他没有急着下车,只是安静地坐在汽车里。他在等约他的人自己出现,如果那个人有诚意或者有目的的话。
  片刻之后,响起脚步声。然后,一个人来到汽车门旁,轻轻敲了两下车门。
  穆萧借着广场上的灯光,看到那是一个女子,脸被长长的黑发遮住。
  苏紫!是苏紫吗?他的心狂跳起来。他顾不得什么了,用颤抖的手将车门打开。
  那个女子轻盈地跳上车,在副驾驶座位上坐定。
  车里开着灯,灯光里,穆萧看清楚了女子的容貌。
  不是苏紫,却是失踪近三年的方媛媛!
  方媛媛用不可捉摸的眼神看了一下萧穆,然后嫣然一笑:“怎么了?牡丹公子,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穆萧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来这里见不到苏紫,在他的意料中。但会见到方媛媛,他做梦也想不到!
  两年多没有见她,方媛媛有些变了。过去娇俏活泼的她如今成熟了许多。她穿了一款黑色的紧身长袖连衣裙,领口有些低。她从黑色的挎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根,熟练地点火。
  然后,在穆萧有些惊愕的眼神中吐出一口青烟来。
  穆萧微微皱了皱眉,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媛媛,那个短信是你发的吗?”
  方媛媛不置可否地笑笑,头向后抑,枕住柔软的靠背,半天才说:“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苏紫。我天天半夜都听你的节目。”
  穆萧问:“你说来这里能见到苏紫,你是在骗我?你知道苏紫的下落吗?”
  方媛媛偏过头来,又是“呵呵”一笑:“牡丹公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穆萧的眼神落在车窗外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上:“今天是中秋节。”
  方媛媛的笑猛然收住,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凌云儿的祭日!你的心里就只有你那个认识才三天的苏紫!可怜凌云儿,她苦苦爱了你那么多年,直到无辜地死去,在你心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穆萧的心猛然一收,一种痛楚袭上心头。他辩解道:“你错了。凌云儿是我终生怀念的女孩,她在我心里就像亲妹妹一样可亲。可那种感情并不是爱情。”
  方媛媛嘲弄地说:“你们男人,永远会将‘爱’字作为最好的理由,为所欲为。说爱的是你们,说不爱的也是你们。爱是什么?爱不过是你们喜新厌旧的借口罢了。”
  穆萧听得心中不痛快,但无心跟她在此事上纠缠不休。他索性言归正传,问了那个在精神病院里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媛媛,我恳请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伤害了你?杀死凌云儿的凶手是谁?苏紫又到哪里去了?”
  方媛媛点点头:“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将这些事告诉你的。知道我三年前为什么不说吗?你以为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我只是怕说出来,你们不信而已。”
  方媛媛将烟头掐灭,拢了一下头发,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庄重起来,跟刚才判若两人。
  穆萧说:“你讲吧,我信你。那几天发生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又有什么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呢?”
  方媛媛点点头,表情异常深沉。她问:“穆萧,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僵尸吗?”
  
头像
0操作22 #
头像
22 #
0
07-09-29 15:28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3
  三年前的中秋之夜,方媛媛与凌云儿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演出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恐怖事件会因此而结束吗?
  任何轻微的声音对她们两人都不亚于惊雷。有一会儿,大概是谁起来去洗手间,走廊里传来一串脚步声,那脚步声吓坏了她们。之后,再也没有动静,她们才惊魂稍定。
  方媛媛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感觉了,她跳到凌云儿的床上,钻进了她的被窝里。两个人挨在一起感觉稍微好点。尽管唐天告诉大家,楼里已经严格封闭,大门装上了厚厚的防盗门,外人无法侵入,但天黑之后,这座两层的简易宿舍楼却因为封闭而显得格外阴森。
  方媛媛翻身的时候,发觉枕上一片冰凉。黑暗中她去摸凌云儿的脸,摸到了满手泪水。
  “云儿,你怎么了?”方媛媛惊讶地问。
  凌云儿见方媛媛察觉,索性一把抱住方媛媛大哭起来,弄得方媛媛手足无措。
  凌云儿哭了一会儿,哽咽着说:“媛媛,我想离开昆曲团了。”
  “为什么要离开?就因为这两天的这点破事儿吗?还是因为团长没有好脸色给你看?”
  “都不是,就是觉得不开心。”凌云儿低着头说。
  方媛媛冰雪聪明,她探着问:“是因为穆萧吗?”
  像是被说中了,凌云儿又开始哭起来,边哭边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再也不想与他同台演出了。”
  方媛媛说:“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吗?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天生一对儿,金童玉女。”
  “不是这样的。他并不爱我,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凌云儿开始倾吐心声。
  “哦,我还以为他心里只有你的。”方媛媛若有所思。
  凌云儿说:“如果没有她,也许我们会在一起的。是她的到来,破坏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你是指……苏紫?”
  凌云儿不吭声了,只是哭。
  方媛媛拍拍凌云儿的背:“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你别哭了。她苏紫才来几天呀?等天亮了,我去质问穆萧去,我相信他是对你好的。如果他真的变心了,你也用不着伤心。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你别去。其实我跟穆萧之间什么也没有的,他从来没有向我表白过什么,我们甚至……连手也没有拉过。也许真的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凌云儿似乎比方媛媛还要冷静。
  方媛媛说:“好男人该抢的时候就要抢。你呀,太老实了。”
  她们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
  她们虽然都很害怕,但还是往好的地方想,也许是刚才上洗手间的人回来了吧。
  “砰、砰、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两个人都是一抖,继而紧紧抱作一团。
  敲门声响了几分钟之后,消失了。这几分钟好似漫长的几个世纪,让她们处在绝望惊恐之中。
  敲门声消失了一会儿之后,凌云儿忽然坐起来,在黑暗里穿上衣服,然后在方媛媛耳边小声说:“媛媛,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是谁。”
  方媛媛一把拉住凌云儿,小声说:“云儿,团长不是交待过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开门。”
  凌云儿忽然异常平静地说:“反正我现在豁出去了,活着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然后她就跳下床,走到门后,打开门。
  过了片刻,她回到方媛媛的身边,颤抖着声音说:“媛媛,我看到鬼了!”
  方媛媛的声音都变了:“你不要吓我啊。”
  凌云儿说:“有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水衣,我出去看的时候,她正在走廊里飘着。察觉到我,忽然就钻进了房间里。你猜她进的是哪间房?”
  方媛媛说:“不会是苏紫那间吧。”
  凌云儿说:“就是苏紫那间。她一推门就进去了,连脚步声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你看清那个人了吗?就是苏紫本人吧。她在装神弄鬼!”
  凌云儿说:“要不,我们去苏紫房间看看去,弄清是怎么一回事。”
  方媛媛大骇:“我不去!”
  凌云儿说:“那我自己去。”
  她要出门的时候,方媛媛又叫住她:“云儿你等等,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我陪你去。”
  于是,两个人一起悄悄出了门,无声无息地走到苏紫的房门前。
  凌云儿将耳朵贴在门上,过了一会儿,向方媛媛摇摇头,示意里面并无动静。
  方媛媛只觉得走廊里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她拉了拉凌云儿的衣袖,示意她离开。
  凌云儿却似着魔一般,根本不理会方媛媛,平日里一向温柔的她此刻忽然异常胆大起来。也许她真的被苏紫的横刀夺爱刺激了。女人的心最是敏感的,这三天里,穆萧与苏紫之间的一切,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凌云儿开始敲苏紫的房门。她刚敲了两下,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响。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但响声之后,又是悄无声息了。
  一定有问题!方媛媛这个时候也开始兴奋起来,好奇战胜了害怕,她真想闯进苏紫的房间,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苏紫在捣什么鬼。
  凌云儿忽然发现,苏紫的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房间里的光线泄出门缝。刚才那个穿白色水衣的人进去之后,并没有将门关上。难道那个人是有意为之?
  凌云儿轻轻地将门推开。
  方媛媛跟着凌云儿走进房间,然后被房间里的情景惊呆了!
  房间的窗子大开着,一个男人蹲在窗台上,看样子似乎就要跳下去。
  那个人听到有人进来,猛地回过头去,吓得方凌二人目瞪口呆。
  那是个满脸是泥土和血的男人,看不清真面目。他的嘴巴张开着,舌头吊在下巴上。更恐怖的是,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有瞳孔。
  就在她们要大声叫喊的时候,那个人一纵身,便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一声闷响,窗帘晃了两晃,然后风平浪静。
  两个人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忽然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那个人穿着一件雪白的水衣,长长的水袖从床上一直拖到地板上。
  那正是苏紫!可是此刻苏紫那张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纯美,她面色铁青,嘴巴与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眼珠似金鱼一般鼓起来,一头黑发凌乱地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方媛媛颤抖着声音对凌云儿说:“快去叫人吧!她好像已经死了啊。”
  凌云儿则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似乎是吓傻了。方媛媛想拉着她出来去喊人,却双腿发软。
  而正在此刻,床上的苏紫居然开始动起来。
  难道她没死?一种救人的本能让方媛媛扑过去,想去帮助苏紫。
  可是她刚走了两步,却发现苏紫的行动极为诡异。她几乎一下就坐了起来,接着又站了起来,行动之快令人难以相信。可是她的动作又是那么的僵硬!
  方媛媛惊呆了。苏紫紧接着跳下床,她穿着水衣,因此她下来的时候,衣衫飞舞,似乎是飘下来的,姿势极为优美。可是她那张脸太恐怖了,当那张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方媛媛眼前的时候,方媛媛才看到,苏紫白晳的颈上,有一道紫色的掐痕。
  是刚才那个跳下去的怪人掐的吗?苏紫到底死没死?
  方媛媛正迷糊着,突然听到凌云儿哑着嗓子喊道:“媛媛,快逃!”
  方媛媛醒悟过来,可是已经晚了。苏紫的双袖一飘,落下,两只手露出来。一只手很快放到了方媛媛的脖子上。那只手冰凉,方媛媛甚至还看到了她的手腕上有一片青紫色的尸斑。
  方媛媛几乎当时就要昏过去,可是刚才凌云儿那么一叫,苏紫的目标忽然转移了。她放开方媛媛,扑向凌云儿。
  这个时候,方媛媛才看到苏紫的另一只手里面,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当凌云儿惨叫的时候,方媛媛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23 #
头像
23 #
0
07-09-29 15:29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4
  方媛媛讲述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似三年前在精神病院痴痴呆呆的样子。穆萧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消失。这三年间,她在哪里,在做什么。
  但方媛媛讲完之后,似乎如释重负。她瘫在穆萧的汽车靠背上,眼睛发直,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穆萧忍不住呼唤了她几次,才将她从恍惚中叫醒。
  方媛媛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冲穆萧抱歉地笑笑,然后又点上一根烟抽起来。之后,她又精神起来,恢复了刚坐进汽车里的样子。这几乎令穆萧认为她不是在抽女士香烟,而是在吸食毒品。
  方媛媛问穆萧:“你相信我说的一切吗?”
  穆萧反问:“媛媛,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这两年来你在做什么?”
  方媛媛说:“其实,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我的脑子有时候是清醒的,而我很害怕清醒,因为片刻的清醒会让我更加痛苦。我会想到那些恐怖的场景,仿佛那个跳窗逃走的僵尸随时会从我病房的窗户里钻进来。真的,某些夜晚,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就会这样担心。每当门外响起脚步声,我就会以为是苏紫来了。是穿一身水衣的苏紫,她面目可怖,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这么说的时候,方媛媛捏着烟头的手指开始抖动起来。她索性将烟头放入烟灰缸里摁灭。
  穆萧的声音有些不够真实,他用一种奇怪的嗓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方媛媛:“苏紫,苏紫,她真的死了吗?”
  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话。后来方媛媛说:“我宁愿苏紫已经死了。就害怕她没有死,就这么半死不活地突然出现!”
  穆萧感觉周身起了寒意。他无法接受方媛媛刚才的讲述,他无法想象苏紫那么美好的女子,怎么能跟僵尸联系在一起。就像当年警察发布通缉令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苏紫会是杀人犯。
  而按照方媛媛所说,苏紫不但是可怕的僵尸,而且还是个杀人犯。是她杀死了凌云儿!
  不!不!穆萧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手背青筋毕露。内心中的痛苦被压抑着,他不想让方媛媛察觉。
  方媛媛却忽然说:“我现在告诉你我这两年在做什么。当年我是害怕我在精神病院里神智会越来越清醒,那样我担惊受怕的时间便会越来越长。于是某个神智清醒的夜晚,我偷偷溜出了精神病院。我去了云城,在云城一家酒吧里做歌女。一做就是近两年。”直到有一天,我在云城的一家剧院门前,看到了昆曲的演出海报。我站在海报前,足足有两个小时之久,直到双腿失去了知觉。
  “你知道吗?那家昆曲团,正是我们当年的青城昆曲团!那团长,竟然还是唐天!”
  穆萧没有太惊讶。他知道,他离开青城昆曲团这两三年,昆曲团日益发展壮大,在全国巡回演出,广受欢迎。
  方媛媛看穆萧反应不大,就接着说:“当我看到唐天的名字,当我看到一些我所熟悉的名字,你知道吗,这些名字唤回了我心中久违的激情!每天晚上,我在喧嚣的酒吧里唱歌,渐渐遗忘了昆曲那种高雅的艺术魅力,而努力迎合趣味低俗的观众。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了!我发誓,我要重新回到昆曲舞台!”
  穆萧被方媛媛的话震撼了。他非常懂得方媛媛的感受。其实他何曾忍心离开昆曲团?只是当时凌云儿的死与苏紫的失踪让他心灵遭受到重大的创伤,根本无法自如地站在戏台上。
  穆萧问:“这么说,你回到了唐天的昆曲团?你还在表演昆曲?”
  方媛媛点头:“是的。但是,其实,我还有另外的目的!”
  “什么目的?”穆萧心里一动。
  方媛媛偏过头,直视着穆萧问:“穆萧,发生了这么多怪事,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唐天吗?”
  穆萧被方媛媛问得瞠目结舌。唐天?这个在穆萧心中一直雷厉风行又潇洒沉稳的团长?
  他想摇头,但脑海中突然出现三年前的那一幕:
  服装师梁光出事那晚,自己曾经亲眼看见梁光鬼鬼祟祟地进入唐天的房间!而应该就在不久之后,梁光身受重伤,昏迷前走到了凌云儿与方媛媛的房间门前,用满是鲜血的手掌拍门!
  当时大家曾经想不通,梁光为何舍近求远,要拼死爬上二楼求救。而如果依方媛媛所说,唐天是幕后真凶的话,那么梁光的行为就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穆萧问:“你是怀疑,那个跳窗而逃的僵尸便是唐天本人?”
  方媛媛说:“我并不能肯定,但很有可能。”
  穆萧愣了愣,忽然又想起什么,问方媛媛:“梁光呢?你可知道梁光的下落?”
  方媛媛摇头:“梁光出院之后,似乎也从人间蒸发了。我估计他也许凶多吉少。”
  穆萧说:“媛媛,如果你猜测唐天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警察提供线索,反而再回到他的身边?你这样做,岂不是重回虎穴?”
  方媛媛淡淡一笑:“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当家花旦了。如果唐天要杀我的话,那天晚上他已经下死手了。你看凌云儿死得多惨,而我,却只受了轻伤。”
  穆萧想了想,又问:“那你可否发现唐天有什么问题呢?昆曲团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方媛媛说:“没有。你还想发生什么事情?呵呵,这两年一直风平浪静。我甚至一度忘了那些事情。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有别的事。我很抱歉我借用了苏紫的名义约你出来,因为我担心你不肯见我。”
  穆萧大度地摆摆手,算是不介意她的欺骗。他问:“那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方媛媛说:“昆曲团要重新排练《游园惊梦》,找不到合适的男主角,唐天要我来请你重出江湖。”
  穆萧十分意外,半天才问:“要我再演柳梦梅?天哪!那谁演杜丽娘?”
  方媛媛笑得相当开心:“当然是我了。我不是说,我已经成为我们团的当家花旦了嘛。”
  她又说:“你不用急着答复我。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开车送我回团,我一周后再联系你。”
  青城昆曲团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搬到另一处了。那座简易的二层宿舍楼自从出了一系列事件之后,团里没有人敢住在那里了。
  方媛媛临下车的时候,回头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了看穆萧,说:“你一路都没有说话,是在想我的话吗?好吧,我等你回话。”
  
  画笛问牡丹公子:“她昨天又来找你,是听你回话的?你怎么说?”
  牡丹公子说:“我同意了。我即将返回昆曲团,重演柳梦梅。”
  画笛吃惊不已:“你回去,是为了重拾旧梦,还是也像方媛媛那样,想查寻过去的真相?”
  牡丹公子说:“重拾旧梦?哪里有旧梦可寻?佳人不在,心早已是空空如也。”
  画笛说:“这么说,你是因为后者了?”
  牡丹公子说:“其实,我倒是觉得方媛媛这个人挺奇怪的。”
  画笛:“你怀疑方媛媛……”
  牡丹公子说:“我也只是猜想而已。我觉得她有意隐瞒了一些事情,所以才答应她的。”
  画笛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把自己的遭遇讲出来了。
  她跟牡丹公子讲了来到天堂谷后的经历,重点讲了可怕的僵尸人、神秘的白袍人以及那个可怕的墓穴。最重要的是,那个墓穴里面的棺材上,写的是苏紫的名字!还有那张已经无法辨认的照片……
  牡丹公子只知道画笛在天堂谷里遇到了一些非常的经历,却万万没有料到这经历竟然与自己息息相关。特别是那个墓穴,莫非苏紫她真的……他的心在往下沉,沉到谷底时却反弹上来,因为一种强烈的探究欲。
  牡丹公子对画笛讲了他的这种感受。他说:“笛,我决定先去天堂谷。我们两个人联合起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画笛同意。这个时候,东方已经泛白,一整夜竟过去了。画笛忽然觉得极度疲劳。她在下线的时候,对牡丹公子说:
  “公子,给我发一张苏紫的照片。还有你的。”
  牡丹公子说:“你先休息吧。我会把照片发到你的信箱里的。你醒来时,就能看到。”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画笛睁开眼睛,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完整地回忆了一遍昨夜牡丹公子跟她讲的一切。之后,她忽然从床上跳下来,打开电脑,登录信箱。她想起来,牡丹公子要发照片给她的。
  牡丹公子发的是一张剧照,《牡丹亭》的剧照。
  而当画笛看到那张照片时,惊得目瞪口呆!
  
头像
0操作24 #
头像
24 #
0
07-09-29 15:31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1
  那是一张演出现场的剧照。按穆萧所说,便是《游园惊梦》头场演出时拍摄的。因为只有那一场,是苏紫站在戏台上与穆萧搭戏。
  而那个苏紫,画笛第一眼看去,便是一阵强烈的战栗。因为,苏紫给她的感觉太异样了!
  苏紫穿着一件白色的苏绣戏装,衣襟与袖口都绣有翩翩彩蝶,令她风姿卓然。头上戴着光彩夺目的头饰,美轮美奂,鬓角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两绺黑发垂在胸前。
  那张脸上,化了浓浓的戏妆。黛眉如画,目似秋波,颊飞红云,红唇含香。而这张绝美的脸,竟不禁令画笛用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然后,她走到床头,在镜中看自己的脸——虽然未施粉黛,但与照片中的苏紫是何等相似!不,简直一模一样!
  画笛愣愣地对着镜中自己的脸,几分钟后,她打开化妆包,打底、描眉、画眼、画唇,然后用指尖沾了胭脂,轻轻将眉下涂红,勾出鼻梁。
  然后用方巾包住头,自己用手将眉稍眼角向上吊起,镜中一个活生生的杜丽娘扮相便出来了!
  画笛惊得向后猛退几步,险些跌在地上。她重新回到电脑前,呆呆地看着屏幕上苏紫的脸。
  她迅速地想到了自己那空白的三年。原来,这三年竟然会是牡丹公子故事中的一个重要部分,而自己竟浑然不知!
  不,不,这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是苏紫?从来都没有学过戏剧,对昆曲的所知仅限于看过一遍《牡丹亭》剧本,喜欢那个如梦似幻的故事,喜欢其中的几首词罢了!她甚至连听都未听过一遍,又如何会唱?
  一定只是巧合罢了!着了浓妆的苏紫跟自己有十足的相似罢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结论,画笛将镜子拿到电脑旁边,细细对比起来,却是越看越像,越看越慌!
  自己真的是苏紫?不,她从小一直都叫画笛,虽然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但自己的名字绝不会忘记!难道自己是个天才,能在那空白的日子,用短短的时间改名换姓,学会昆曲,登台演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而自己是怎么与穆萧,也就是网络上的牡丹公子认识的呢?
  那是画笛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小说《十条鱼》的时候,穆萧常用牡丹公子的ID跟帖留言。一来二去,他们就这么认识了。就像一个现实中的朋友一样,在网络中谈天说地,久而久之,便熟识了。
  如果画笛真的是苏紫的话,也未免太巧合了。难道是穆萧冥冥中有知?就似他曾经说过的一样,相信自己能在万千短信留言中认出苏紫来?
  画笛的目光落在照片中的穆萧身上。这个时候她实实在在地感觉到,穆萧给她的震惊不逊于苏紫!
  在此之前,画笛对唱戏的男性是有偏见的。大概是见多了旧时的反串,男戏子给她的感觉总是阳刚不足,阴柔有余,十足的娘娘腔。画笛最讨厌这类男人了。所以她刚认识穆萧,知道他曾经是一名昆曲演员的时候,穆萧在画笛的心里就被打上了“脂粉男人”的烙印。
  而此时此刻,他看见穆萧的扮相,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扮作柳梦梅的穆萧给画笛的感觉是:气质高雅、神采俊逸。那一身白衣白帽使他玉树临风,剑眉带韵,星目传情。一根翠绿的柳枝在穆萧的手中,似乎有了灵气,像丘比特之箭,射向苏紫。
  穆萧身形挺拔,用水袖托住苏紫的水袖。苏紫则一派娇媚,手中的水袖似水一般流淌。如果穆萧是桥,那么苏紫便是水。小桥流水,诗情画意。
  二人的目光胶着,默契十足。如果不是穆萧自己所述,画笛不会相信两人是初次相见。
  画笛恍恍惚惚地去洗脸。她突然想到,穆萧说他就要来天堂谷了。如果他看到自己,会做何反应呢?他会相信画笛并不是他倾心相爱的苏紫吗?
  心思纷乱之际,有人敲门。门开,外面的人是小伶。
  “画笛姐姐,你还没有吃午饭吧。妈妈又做了鱼汤,等着你去吃呢。”小伶笑吟吟说道。
  画笛舒了一口气。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胃口吃饭,但她想借此机会出去走走。继续呆在这个木屋里,她大概会发疯的!
  户外秋阳高照,山谷里空气清新美好,加上小伶一路上蹦蹦跳跳,孩子气十足,令画笛心中释然很多。暂且不去想那些伤脑之事,先放松一下也好。
  坐在那间温馨的小屋里,餐桌上的菜不多,都是农家菜,却很精致。特别是那道鱼汤,盛在白瓷盆里,奶白色,上面漂着几朵翡翠色的香菜,袅袅的雾气蒸腾上来,这哪里是鱼汤,简直就似一处人间仙境!
  画笛看得有些痴了。她用小勺舀起一点汤汁,含在嘴里。汤香而不腻,鲜美无比,回味无穷。
  叶琴用温柔的目光看着画笛,轻轻笑道:“你这丫头,就爱喝我做的鱼汤。”
  画笛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的食欲已经被鲜美的鱼汤勾起,第二勺鱼汤刚刚舀起,动作却忽然僵住。
  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没来由地袭上心头,画笛忽然想,为什么房东每次做鱼,都只有汤没有肉呢?
  鱼肉到哪里去了?
  画笛将那勺鱼汤放在眼前仔细看,奶白色的汤汁上面是一层浅浅的油水,散发着诱人的光彩与香味。这个时候,她竟然想到了她的紫蝶尾龙睛!
  为什么每次少了一条金鱼,房东叶琴便恰好要自己来喝鱼汤?!
  这么一想,画笛的手一抖,汤汁洒出。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恨不得把几天来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而胃里其实早已消化干净,那些鱼汤,已经溶入了自己的血液!
  天哪!三条可怜的紫蝶尾龙睛!
  画笛抬眼再看叶琴的时候,竟感觉那双慈爱的眼睛里藏满了诡异。她心里一惊,汤勺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
  画笛急忙掩饰着说:“叶阿姨,我忽然觉得不舒服。”她边说边捡起勺子,“哦,勺子脏了,我去洗洗。”
  她冲进厨房,一眼看见汤锅还搁在火上。画笛一阵心惊肉跳。她走到汤锅跟前,猛地掀起了锅盖。
头像
0操作25 #
头像
25 #
0
07-09-29 15:32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2
  汤锅里的汤汁已经舀干,只剩下一条肥嫩的鲤鱼,还冒着热气,银白色的鱼肉上覆盖着几片翠绿的香菜叶子。
  没有什么紫蝶尾龙睛。根本没有。
  画笛吐出一口气,
  她将锅盖轻轻盖上,将勺子洗干净,转身却看见叶琴站在厨房门口。
  画笛不知道她看到自己刚才掀锅盖的举动没有。她听到叶琴说:“快去喝鱼汤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重新坐回餐桌上,画笛却没了食欲,特别是对于鱼汤,往日总也喝不够的鱼汤此刻已变得索然无味。她装作很随意地问叶琴:“叶阿姨,这是什么鱼的鱼汤啊。怎么总见汤不见鱼呢?”
  叶琴的脸色并无异常,轻轻笑着说:“亏你还是个作家呢。你不感觉喝鱼汤很雅,吃鱼肉就很俗了吗?喝鱼汤时汤水一滴不漏地喝下去,而吃鱼肉就会吐得满世界鱼刺。而且不小心还会卡着喉咙,麻烦得很。”
  画笛虽然听叶琴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却起了困惑。即使是豪门贵妇也不见得会说出这种话,而这话却出自一个山村农妇。
  她嘴里还是说:“鱼肉最有营养了,蛋白质含量很高,浪费了不可惜吗?”
  叶琴说:“不会浪费的。那些肉还不够小伶一个人吃呢。”
  小伶在一边叫嚷起来:“妈妈,我现在就要吃嘛。”
  画笛暗自摇头,心想这对母女可真是有意思,害得自己刚才虚惊一场。
  
  画笛回到木屋的时候,远远看到木屋的门前摆放着一样东西。
  走近了,发现是一个牛皮纸袋子,靠墙放着。
  画笛打开门,好奇地将袋子抱进木屋。
  打开,里面是一幅油画。将油画从纸袋里掏出来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段千文。段千文说自己是个画画的,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作品。
  大概是他心血来潮送给自己的礼物吧,他来的时候自己不在便留下来了。画笛心不在焉地想着,却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吃了一惊。
  那是一幅油画,已经非常精细地镶进质地优良的木框里。木框上雕有精致的花纹,形状竟然酷似金鱼。
  而那幅油画,大胆地运用了深蓝、墨绿、金黄三种主色调。底色是深蓝,营造出一片海底世界,墨绿色的水草中,一位全身赤裸的少女正用优美的姿态游弋。少女周身萦绕着数条金鱼。
  少女画得很美,身骨纤细,肤色健康。头发是金黄的卷发,波浪般飘摇在水波里。而少女的面孔,竟然跟画笛酷似。那一瞬间,画笛感觉自己就是画中的少女,像一条美人鱼,正无拘无束地享受畅游的欢愉。
  而那些金鱼,便是画笛喜爱的紫蝶尾龙睛。它们在少女周围嬉戏,尾巴似一只只紫色的蝴蝶。那是飞舞的感觉。
  画笛看到那些紫蝶尾龙睛,条件反射地去数它们的数量。
  数了两遍,结果都是九条!
  一共是九条紫蝶尾龙睛!
  画笛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数量是段千文有意还是无意为之呢?
  她将画放好,打开门,一眼看到段千文正在距木屋不远的地方站着,看着她笑。段千文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衬衫,手插在裤兜里,样子很酷。
  画笛向段千文招招手,示意他进来。段千文飞快地奔过来,神采飞扬地问她:“怎么样?喜欢吗?”
  画笛淡淡一笑:“画得不错,谢谢你。”
  段千文说:“我昨天晚上连夜画的,一直画到中午才画完。”
  画笛诧异地去看段千文,看到他眼里有几丝血红,想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可是看他的气色居然很好。
  他们一起研究那幅画。画笛对绘画所知甚少,段千文便滔滔不绝地谈起来。从构图到色彩,从整体到局部,讲了许多绘画技巧,并举出了一些绘画大师,比如达•芬奇、凡•高的作品,画笛听得几乎入了迷。
  最后,段千文的话题回到这幅作品上。他笑笑说:“你知道这幅画的名字吗?”
  画笛摇头。
  段千文说:“绘画我在行,可是起名字就不在行了。名字要留给你起才行,你是行家呀。这样这幅画就算我们合作的,可以署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画笛有些哭笑不得:“我最讨厌起名字了。我常常为小说起什么样的题目发愁,你就别难为我了。”
  段千文爽朗地笑了:“我逗你呢妹妹,其实这幅画我在构思的时候,名字就有了,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猜出来。”
  画笛白了段千文一眼:“我怎么能猜出来,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
  段千文用狡黠的眼神看着画笛说:“题目就叫《十条鱼》,恰巧与你的大作重名。你不会告我侵权吧?”
  段千文还没说完画笛就叫起来了:“十条鱼?你识数不识呀?我数了两遍,都是九条呢。”
  段千文哈哈大笑:“我上回就已经告诉你了,我妈妈说我不足两岁就会数数了,怎么会数错呢?”说完,脸上现出了诡笑。
  画笛有些懵了,她想也许自己真的是漏掉了一条呢,于是重新去数。
  还是九条!
  难道是不显眼的地方还藏着一条?画笛仔细地看了画中任何一个地方。发丝间、水草中、石缝里,都没有。
  “喂,你不是想告诉我,第十条鱼在那个女人肚子里吧。”画笛觉得自己这样说,并不是在开玩笑,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说《十条鱼》里的情节。
  段千文听罢笑得都喘不过气了,他笑了好半天才说:“什么肚子里啊,第十条鱼就是画里的美女,我心中的画笛妹妹呀。”
  画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段千文的手已经搭在了自己肩上。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26 #
头像
26 #
0
07-09-29 15:36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3

  画笛触电般站起来,看到段千文一只手在空中停着,面色尴尬。  
  但段千文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他朝画笛笑笑说:“妹妹何必如此生疏呢?我刚才也是情不自禁。没想到冒犯了妹妹,罪不可赦。”  
  画笛不动声色地说:“我昨晚没睡好觉,想休息一会儿。你请回吧。谢谢你的这幅画,我会收藏的。”  
  段千文不再说什么,知趣地离开。  
  画笛没有去送他。她听到段千文将木屋的门关上,就再没有声息了。想来是走远了吧。  
  她站在原地,感觉右肩头火辣辣地一阵灼热。她不禁用左手揉了揉肩头,体会这种奇怪的感觉。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段千文只是搭上来一只手,自己的身体便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呢?  
  画笛只觉得心思纷乱。她走到鱼缸前,看她的宝贝们还在无所事事地游来游去,七条紫蝶尾龙睛,一条也不少。  
  喂了鱼食,画笛回到电脑前,整理思路,继续写《惊梦亭》。  
  一直写到日落西山,手腕酸痛,才写完了昨夜牡丹公子跟她讲述的一切。  
  而对比昨天,今天写作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虽然说作家写作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当作小说里的人物,分不清虚构与现实,但今天,这种感觉分明更真切了一些。她已经将自己当作了苏紫,将苏紫当作了自己。而她对牡丹公子,也就是穆萧的感觉,又亲近了几分。  
  画笛中途停下来几次。她打开穆萧给她传来的照片,长时间地看照片中的柳梦梅与杜丽娘。她已经毫不怀疑杜丽娘便是自己装扮而成。而柳梦梅,她在想,他卸妆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呢?  
  这样想着,竟是一阵脸红心跳。  
  写完之后,她打开网络,将文章发到新浪论坛的玄异怪谭与天涯社区的莲蓬鬼话上面。很久没有写新小说了,她的粉丝们一定又会欣喜若狂的。  
  然后她用电磁炉煮了一点东西当晚餐,又去木屋附近转了一圈,回来洗澡洗衣裳。  
  牡丹公子说他明天一早就会来天堂谷找她的。明天一早是多早?九点?八点?还是更早?从青城市区来天堂谷,开汽车至少要两三个钟头,大概不会太早吧。  
  这样想着,画笛打开行李箱开始挑选衣服。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条紫色长裙上。这条长裙她只在隆重场合才会穿,平时很少沾身。而这个时候,她觉得明天穿着这条长裙见牡丹公子,再合适不过。  
  牡丹公子不是告诉过她吗?苏紫喜欢穿紫色的衣服,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一个“紫”字吧。  
  苏紫是化名吗?是自己在那段空白的时间里化身而成的吗?  
  试穿了这件长裙,然后将自己的头发梳好,发稍弄卷一点,脸上擦一层很薄的粉底,颊上刷一点玫瑰红色的胭脂。然后,她在镜中看到了一个童话里的公主。  
  她满意地对着镜子微笑了。从现在开始,她要等待她心目中的王子了。  
  她痴痴地想着,感觉山谷里的秋夜有了难得的温暖。夜深人静的时候,牡丹公子在做什么呢?  
  她忽然想到,牡丹公子每晚都在文艺广播电台主持晚间节目,而自己一次也未听过。她甚至从未跟他通过电话,听过他的声音。  
  牡丹公子曾经告诉她,在网络上可以同步收听。  
  于是她迫不及待搜索到网页,连接成功,是一曲清越婉转的苏格兰风笛。  
  然后,她听到一个很好听的男声说:“一首苏格兰风笛《Immigrant》,特别送给一个女孩。因为她在我的心目中,就如同这笛声一般明净清纯。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笛’字。”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感觉竟极其亲切。那一刻,画笛心里一阵冲动,很想用手机给牡丹公子发条短信,告诉他,她听到了他通过电波送来的笛声。  
  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发送。此刻一条短信也许会破坏这种温馨的气氛。她相信,牡丹公子知道她听到了他的节目。她相信,这便是心灵的默契。  
  而她忽然想,牡丹公子为何要送这首苏格兰风笛呢?笛声传送的只是一种清澈的朋友间的友情吧,虽然这友情来自异性。
  牡丹公子心中真正爱着的人,应该只有苏紫吧。虽然他并不知道,画笛很有可能就是苏紫!  
  想到这里的时候,画笛忽然想,如果自己并不是苏紫呢?  
  这个念头让她一阵心酸。在她刚刚看到苏紫跟自己惊人相像的时候,是多么的恐慌。而此时,她又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苏紫。如果她是苏紫的话,那么明天,她与牡丹公子便会旧梦重圆了。  
  苏格兰风笛之后,牡丹公子的节目也要结束了。他在最后告诉他的听众朋友们说,明天晚上,他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也许以后也听不到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牡丹公子一直很清澈的声音开始低沉起来。他说他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他的听众们。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总会从一站走向另一站。  
  之后,仍然是那段《游园惊梦》的间奏。画笛听到这美妙轻快的管弦声时,觉得身体里面,似乎绽开了一朵朵花。  
  生命已经以一种惊人的力量,表达着幸福与美好。  
  画笛是在管弦的余音里睡着的。音乐萦绕在她的梦中,梦是色彩斑澜的。  
  就好似睡在温泉里的感觉。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泉水开始一点点变冷,继而冷得刺骨。  
  画笛在迷迷糊糊中蜷起了自己的身体。她开始觉得不对劲——身上的薄毯没有了,身子下面也不是柔软的床单,而是一片冰冷硬实。  
  画笛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摸到的只有坚硬的木头,头顶也是,而且空间非常狭小。  
  画笛大骇,她开始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折腾起来。她很快发现,头顶的木板虽然厚重,但只要使劲推,还是可以掀开的!  
  她将那块木板掀起,然后,站起身来。  
  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但画笛却感觉这地方如此熟悉。特别是那种气息——死亡的气息!  
  她想起来了,这正是昨天夜里自己无意中跌进的墓穴,而自己刚才正是从那具棺材里爬出来的!  
  “天哪!”意识到这一点时,画笛失声惊叫起来。惊叫声在狭小的墓穴里四撞,引起的回声更加瘆人!  
  画笛惊慌失措了一阵,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喘着粗气,在墓穴里摸索着,很快找到了那条隧道。  
  依前一次的经验,画笛很快从隧道里爬了出来。当她站在铺满干草的坑底时,发现头顶那点天空已经亮起。  
  是天亮了吗?  
  四周静悄悄的。画笛借着坑外射进来的光线,试着仿照段千文的方法爬出坑外。  
  还好,坑是倒梯形的,坑口比坑底大些,而且坑并不深,画笛居然一点点爬了上来!  
  她拼着最后一点力量爬出坑穴,感到一阵眩晕,走路的时候身体都一摇一晃的。她赫然发现,自己的胳膊甩动时,竟甩出了两条水袖。  
  原来竟然穿了一件白色的水衣!刚才的袖子是挽起来的,所以不觉得。此刻散落,就像一个身穿白袍的稻草人。  
  画笛的意志有点迷乱了,她身不由己地学着那晚出现的白袍人的身姿,在山路上飘摇起来。  
  这个时候,天色几乎大亮了。清晨的山谷里山风回旋,画笛身上的水衣随风而动,竟有点像下凡的仙子。  
  远处忽然开来一辆黑色的奥迪。奥迪一直冲着画笛驶过来,然后车停,下来一位玉树临风的男人。  
  他向画笛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苏紫,我终于找到你了!”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画笛用迷离的眼神看着男人。男人用激动的声音说:“紫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穆萧呀!”
  

头像
0操作27 #
头像
27 #
0
07-09-29 15:3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4
  画笛近距离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眼睛清澈又明亮,让人看一眼便会沉进去。
  画笛有些痴迷了。他说他是谁?穆萧?这就是穆萧吗?那个唱《牡丹亭》的巾生,在网络上陪伴自己许多个日日夜夜的牡丹公子?
  “穆萧……”笛画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紫儿,我是你的穆萧呀!”穆萧抱着画笛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他发现她很虚弱,便将她抱进汽车里。
  汽车一直开到木屋。穆萧将画笛抱下车,一直抱到木屋里的床上。
  这个时候,画笛慢慢清醒了。刚才她从冰冷漆黑的棺木里爬出来,又拼死爬出洞穴,强烈的惊恐令她处在恍惚之中。接着她便遇到了穆萧,穆萧抱住她,叫她“苏紫”,她更是如同身在梦中。而此刻,回到熟悉的木屋里,闻到熟悉的清香,她的意识渐渐复原。
  她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只是上面沾满了泥土与露水。穆萧也察觉了,对画笛说:“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住处,她现在不在。我给你找身她的衣服穿吧。她不会有意见的。”
  接着穆便从衣架上取下了那条紫色的长裙。他将裙子递给画笛说:“这件挺合适你的,你先换上。”然后他走出木屋,轻轻将门掩上。
  画笛捧着这条裙子,百感交集。昨晚她正是打算穿着这条裙子见穆萧的,在这间木屋里睡着之后,却鬼使神差地到了可怕的坟墓里。自己怎么会到坟墓里呢?难道是梦游?如果是梦游的话,身上的白衣来自何处?
  更匪夷所思的是,刚才看穆萧的反应,自己竟的的确确是苏紫!而画笛这个人,反而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从穆萧的世界里消失了!
  想到这里,画笛心里一阵冲动。她想立即去告诉穆萧,她不但是苏紫,而且还是画笛!这么说,穆萧一定难以想象,就如同自己看到苏紫照片时的反应。
  画笛将紫裙换上,然后在镜中理了理头发。面色还好,肤色白晳,双颊红润。
  画笛打开门,看穆萧站在门外。他几步奔过来,叹息道:“紫儿,你好美。”然后,再一次拥她入怀。
  画笛在穆萧的怀抱里有些迷失了。她觉得自己冰冷的身体一点点热起来,她想挣脱他的怀抱,跟他说清楚,可是他已经将唇贴到了她的唇上。画笛的身体一抖,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颤栗,她不由自主地去迎合他的热吻。此刻,她就像一个演员,全身心投入到戏中的一个角色里。
  过了不知多久,像是一个世纪,又像只有一瞬间,穆萧终于放开了画笛。画笛睁开眼,再一次专注地去看穆萧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更清澈更明亮了。
  这个时候,画笛才有机会细看穆萧的面容。这张脸与照片中的柳梦梅交替地在脑海里重叠,都是一般的俊秀明朗。穆萧的长相虽然清秀,但不失阳刚,古典里又透出现代的气息。画笛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却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他捕获了。
  穆萧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画笛的脸,用迷人的音色问:“紫儿,你告诉我,你是真实的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画笛说:“我是真实的,不过我……”
  画笛正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忽然听到门外“砰”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吓了他们一跳。
  穆萧说:“大概是我的朋友回来了,她可能看到我们刚才的样子,不好意思惊动我们。她见到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说着,穆萧打开了木屋的门,却是一愣——屋外并没有人。穆萧正在疑惑,忽然发现门外的空地上有一本书。捡起来,竟然是一本汤显祖的《牡丹亭》!
  穆萧举着书问画笛:“紫儿,这是你丢下来的吧,嗯?”
  画笛将书拿到手里,不禁面色大变。这本书是哪来的?难道……
  画笛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刚刚进入了苏紫的角色,全身心投入,尽管心中有一万个疑惑,但她不敢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如果自己是恰巧与苏紫长相相似,而穆萧已经三年未见过苏紫,三年前他们也只相处了短短的两三天,加上刚才自己一身水衣,他把自己错当苏紫也是可能的。而真正的苏紫,也许真的就在这个天堂谷里。也许就是自己初来山谷的夜晚,在山道上见到的那个白袍人。
  这本书,是真正的苏紫放在这里来提醒穆萧的吗?
  画笛脑中正胡思乱想,却听到穆萧惊叫一声。原来他发现了段千文的那幅油画。
  穆萧蹲在地上,仔细地去看搁在墙角的油画。他看了一会儿,抬头看画笛:“紫儿,这幅画中的女子,跟你很像呢。”
  画笛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穆萧又发现了新大陆——那个硕大的鱼缸。
  那些紫蝶尾龙睛,与画中的一模一样。穆萧数了数,对画笛说:“紫儿,你看,这些鱼跟画中的一样呢。而且数量居然也一样,都是九条。”
  “什么?九条?”画笛冲口而出。她扑到鱼缸前,数她的宝贝们。不错,居然真的是九条!
  “怎么多出了两条?”画笛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什么多出了两条?”穆萧奇怪地问。
  “哦,没什么。这些鱼真好看呢。这是你朋友的吗?”
  穆萧点头道:“是啊。不过,她从来没有提起过,也没有说过自己会作画。哦,她是一个作家,叫画笛,写过一本书叫《十条鱼》。在画笛的故事里,女主人公养了九条金鱼,而且每天都会跳进鱼缸里跟那些鱼呆在一起,所以她是鱼缸里的第十条鱼。”
  经穆萧一提醒,画笛才想到早上段千文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才明白段千文在自己找不到第十条鱼的时候,为什么觉得那么好笑了。原来,第十条是美人鱼的创意是她的,她却在当时忘掉了。自己写的故事,通常在写完之后,便会将情节忘得一干二净了。
  穆萧又说:“她一定是将自己当作书中的女主角了。这幅画也一定是她的自画像。奇怪了,紫儿,难道她跟你长得很像吗?看,她的衣服你穿上也合适,你们身材也差不多呢。”
  画笛张嘴想说,自己就是画笛,不是他的什么紫儿。但穆萧看到她的表情,误会了她的意思,忙解释道:“紫儿,你别介意。我来天堂谷,并不是来见画笛的。因为画笛说,她在这里有你的消息,我是为你而来的。紫儿,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画笛在听了穆萧的话之后,心里不是滋味了。穆萧说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见自己,他心里只有苏紫而没有自己。如果说出真相,穆萧一定会失望的,并会去寻找真正的苏紫……
  于是,画笛说:“穆萧,这些事情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好吗?我现在要你马上带我离开天堂谷!”
  穆萧点点头说:“好,你想到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我守着你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但在离开这里之前,我得等到我的朋友。她这两天发生了很多危险的事,我很担心她。对了,你见过她吗,紫儿?”
  画笛摇摇头。穆萧说:“我一来这里就先找她,到木屋发现没人,手机也打不通,我就开车四处找她,没找到她,却先找到了你!”
  画笛沉默了一会儿说:“穆萧,如果你等不到她来,会怎么办?”
  穆萧说:“不会的。画笛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会想办法回到这里的,她知道我要来。”
  画笛说:“穆萧,我很闷。你带我去天堂谷里走走吧,也好去找你的朋友。你给她留言好了。”
  穆萧想了想,点头同意。他给画笛写了一张纸条,告诉她自己已经来过了,并且找到了苏紫,要她回来之后马上与自己联系。
  然后他们一起走出木屋,在山谷里散步。
  画笛打算只将错就错地扮演苏紫一天,在阳光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就告诉穆萧真相,然后帮助他寻找真正的苏紫。而在这一天里,她愿意将穆萧当作一个朋友而不是情侣,她只是想多看看他清澈的眼睛里的深情。她迷上了这种感觉,无法自拔。
  而画笛这样美好的想法却没有圆满实现。在太阳一点点沉下山去的时候,她觉得头晕眼花,全身发冷。穆萧摸了摸她的额头说:“紫儿,你生病了!”
  穆萧将画笛背回木屋。他照料她,倒水喂药,并做了粥一勺一勺给她喂下。
  然后画笛沉沉睡去。而穆萧心里一直在挂念画笛,为她担心不已。她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一定是出事了!
  穆萧看了看沉沉睡去的苏紫(画笛),想了想,便悄悄离开了木屋。他要去找画笛,到画笛对自己说的每一个可疑的地方去。其实他白天就想去了,只是不想苏紫(画笛)与自己一起冒险。
  这个时候夜幕早已低垂。山谷里刮起了狂风,风裹着丝丝凉气,大概要下雨了。
  一个白色的影子悄然晃进穆萧的视线。那个人穿着一件白袍,长长的水袖在风中飞舞。
  
头像
0操作28 #
头像
28 #
0
07-09-29 15:3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5
  穆萧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睁大眼睛再看过去——没错,果真有一个身穿白袍的人站在不远处。因为天色阴沉,山谷里黑得像浓稠的墨汁,而木屋的灯光是他视线范围内唯一的光源,所以他能够依稀看到那个人。
  穆萧心中一动,他觉得白袍人似乎在等他,于是向白袍人走去。可是当他走了几步之后,那个白袍人也开始移动自己的位置,走向远处。
  穆萧心中疑惑到极点。他回头望望木屋,犹豫了一下便开始追赶白袍人。他想到了画笛跟他说的经历。画笛初到天堂谷,也像他现在一样追赶过白袍人,然后白袍人不见了,撞到了一具可怕的僵尸。
  一股寒意袭上心头,穆萧此刻真有点徘徊不定。如果今天早上不是那么顺利就找到苏紫,此刻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追赶白袍人的。因为按照画笛的讲述,白袍人极有可能是苏紫。但现在苏紫就躺在木屋的床上,那么这个白袍人是谁呢?
  他忽然想到了画笛,他现在出来原本就是寻找画笛的。也许这个白袍人会给他线索吧。因为看样子,白袍人似乎有意在引导穆萧。
  可是白袍人看上去似乎离穆萧不远,但追起来却不那么容易,总是隔了一段距离。木屋的光线已经远去,白袍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穆萧只是凭着感觉向前走去,脚下的山路越来越陡,穆萧行走起来有些吃力。他明白前面的白袍人一定是走惯了山路,因此步法娴熟,令自己望尘莫及。
  大约这么追赶了半个小时,拐了一道弯,一个岔路口出现在眼前。一条路继续上行,另一条路则是下坡路。穆萧想到画笛跟他说过,向上的路通往黑山,向下的路通往黑湖。而白袍人这个时候已经不见踪迹,自己该走哪条路呢?
  思索片刻,穆萧决定走通往黑山的那条路。因为那晚画笛走的是黑湖方向,半道撞到了僵尸人而返回。而后来画笛在白天又走了一次那条路,在黑湖边发现了段千文的房子。所以他决定先到另一条路看个究竟。
  穆萧突然想到:莫非画笛在段千文那里?就在段千文那座童话式的房子里?是否他们已经……这样想了一想,他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画笛说过,她对段千文并无好感,相反还对他十分戒备。如果画笛真在段千文处,也定是段千文不怀好意。
  所以他决定了,要是去黑山无果,再去黑湖。
  穆萧又走了一个钟头。这个时候山风更猛烈了,已经有雨点落了下来,看来这场雨不会小。山路伸手不见五指,穆萧是凭借着手中的打火机前行的。
  黑山果真如画笛所说,寸草不生,一片荒凉。那个白袍人一直不见踪影,只有风声与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山里。就在穆萧极度失望,考虑返回时,在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一点光亮。
  穆萧一阵激动。他又向前走了一段,发现那点光亮是一盏挂在空中的灯发出来的。难道这个地方也有人家?
  他疲惫的身体又有了动力。那盏灯越来越近,穆萧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座院落,有几幢房屋,那盏灯便挂在院门外的墙壁上。
  院门紧闭。借着那盏灯的光亮,穆萧看到院门上方有三个突起的大字:黑山庵。
  他这才想到,画笛曾经告诉过他:黑山上有一座尼姑庵,叫黑山庵。
  雨大起来了。山雨来势凶猛,又无遮无拦,片刻功夫,穆萧已经全身湿透,山风吹过,他一阵哆嗦。
  就在穆萧欲敲门进庵暂避风雨的时候,突然听到庵内传来女子的唱腔: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一段《皂罗袍》如泣如诉,那嗓音竟然是这般熟悉。苏紫!是苏紫!虽然时隔三年,但这声音已经在穆萧脑海中根深蒂固。虽然这段唱腔几乎被风雨淹没,但穆萧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这定是苏紫所唱。只是这唱腔又平添了几分幽怨,听得穆萧柔肠寸断。
  唱罢,庵内再无声息,只是这雨更大了,天地间只剩下风声雨声。
  穆萧刚要拍门大喊“苏紫”,突然心里一缩,从痴迷中惊醒。他想到苏紫刚才尚在木屋内熟睡,怎么又会在庵内唱戏呢?
  难道这天堂谷竟然有两个苏紫吗?哪一个才是真的?
  他在风雨中目瞪口呆。终于,他还是敲响了庵门。
  半晌,门开了。是个老尼姑,打一把黑伞,身上穿一件黑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尼姑帽。老尼姑用一双干枯的眼睛打量着穆萧问:“施主半夜敲庵门,有何事啊?”
  “我……”穆萧一时无语。那老尼姑的一张脸,特别是眼睛让他有些不安。顿了一下,穆萧说“老人家,刚才这里有个女子在唱戏吗?”
  老尼姑面色一沉,“施主胡说,这庵内只有老尼一人,哪里来的戏子?”
  穆萧急了,“我刚才明明是听到……”
  老尼姑打断穆萧的话:“雨这么大,本该留施主住宿,只是庵中只有老尼一人,不方便留宿。我给你拿把伞,施主请回吧。”
  说着,老尼姑转身进屋,返回时手中多了一把伞。老尼姑将伞递给穆萧,就要掩门。
  穆萧刚想阻拦,老尼姑冲他摆摆手说:“施主呀,你不要再来了,走得越远越好。”
  门关上了,穆萧呆呆地望着风雨中的黑山庵,心急如焚。他有心硬闯,但对那个老尼姑有些忌惮,加上这样做不太礼貌——如果庵中的人真是苏紫,看情况,她现在并不愿意见自己。于是穆萧叹口气,决定按原路返回。
  他一边走一边想,刚才唱戏的女子,是否就是刚才引自己而来的白袍人呢?还有,如果她真是苏紫,那么木屋里的人又是谁?
  难道真的有鬼?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否定,穆萧是无鬼论者,他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风很大,穆萧的雨伞被风掀起,反而碍手碍脚。他干脆把伞合上拿在手里,反正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湿了。
  山路本来就陡,加上雨水冲刷,更是又湿又滑,穆萧一双脚几乎是泡在泥水里行走,苦不堪言。只是他一心惦记木屋里的苏紫,因此着急中还摔了几个跟头,弄得身上全是泥。
  快到木屋了,穆萧突然想到画笛的那幅油画。如果那是画笛的自画像的话,那画笛一定跟苏紫长得十分相像。
  所以,木屋里的女子莫非就是画笛?
  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心里似乎被猛敲一棍,更乱了。他不顾一切地向木屋狂奔,不管身上全是泥水伤痕。
  他终于推开了木屋的门,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腿一软,几乎跌在地上。
  ——床上空空如也,“苏紫”不见了!
  
头像
0操作29 #
头像
29 #
0
07-09-29 15:39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1
  
  画笛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依稀听到外面的风雨声。她觉得自己就像呆在风暴里一处宁静的港湾里,惬意地歇息。
  蒙眬中她觉得有人进来了,在她床边站了很久。她想将眼睛睁开,但太困了,眼皮根本抬不起来。她想问:“是穆萧吗?”嘴唇动了动,却张不开。
  后来那个人似乎离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又出现在她身边。那个人抱起她,连同一床柔软的薄被一起。她能感到是男人的气息,而且这气息是她所熟悉的。
  男人将她裹得严严的,抱进了风雨中。稍后,风雨不再,她又躺在柔软的床上。而这张床是颠簸的,像风浪里一叶漂浮的小舟。
  她在这种颠簸中又沉沉进入梦乡。梦中,她竟然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她还小,被层层包裹在襁褓中,母亲抱着她,轻轻哼着催眠曲。母亲的怀抱是一只摇篮,她在睡梦中咧开小嘴笑起来。
  摇篮不知过了多久停了下来,而怀抱却越来越热。她感到自己出汗了,每个毛孔都轻松而惬意。她又有些清醒了,觉得自己从一个梦中醒过来,但还在另外一个梦里。
  她已经不是一个呆在母亲怀抱里的小婴儿了。那个怀抱是男人的,就是刚才抱她走出木屋的男人。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畔。男人的胡茬刺得她的耳朵痒痒的。画笛惬意地哼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双臂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吻她,手法娴熟。画笛渐渐地要窒息了。她挣扎了一下,男人却将她抱得更紧了。男人的一只手在她的颊上轻抚,然后是脖子,最后,灵巧地钻进了她的衣领。
  男人的手直奔她右侧的乳房。当那只手一路奔上山顶,占领制高点的时候,却明显地抖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画笛也是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
  画笛一把推开段千文。段千文的手已经离开了画笛的身体,然而还在剧烈地抖动着。
  画笛坐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左手的手背上插着一根针头,上面粘着一小块白色的胶布。针头连着一根透明的塑料管,塑料管连着一瓶高高吊起的液体,那无色的液体正一滴一滴进入她的静脉里。
  画笛惊恐地叫了一声,用右手猛地拔掉针头。血一下子蹿出血管,鲜红的血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整串散落在洁白的床被上。
  段千文见状一把按住画笛:“你发烧了,烧到快四十度了,差点儿没命了你知道吗?那瓶液体救了你!”
  身体一阵发软,画笛用手臂支撑着床头说:“你这个伪君子,你趁虚而入!”
  画笛的嘴角还留有段千文的口水,她觉得胃里面一阵恶心。恶心是现在才有的感觉,而刚才半梦半醒被他吻着时的感觉,为何会是那样熟悉?
  一阵异样涌进心房。同时,她被段千文抚摸过的皮肤也在灼热着。特别是右侧的乳房,刚才段千文的手……
  她的双手抱住了前胸,又一次想到那个在乳头下二指的位置,像多足虫一样的伤疤。刚才那只手滑上自己乳房的时候,正是停留在了那道伤疤上,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了吗?
  段千文拿起一团药棉,压在画笛仍在出血的手背上。他顺便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嗯,烧退了。不过,你还需要静养。”
  画笛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喘了一口气问:“你是个医生吗?”
  段千文点头道:“是。”
  “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个画家。”
  段千文一笑:“画家不敢当,你也看到我的水平了。业余爱好,呵呵。”
  画笛这个时候才认真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并不大的卧房,布置得却似童话里的宫殿。天花板是蔚蓝色的,上面坠满了金灿灿的星星。墙壁是绿色的,挂着一颗颗红彤彤的苹果。而自己睡的一张床,纯白的床罩上,是几条摆着尾巴的金鱼。那些金鱼是绣在纯棉质地的床罩上的,浅紫色的丝线勾勒出金鱼玲珑的身体,蝴蝶般的尾巴雍荣华贵。
  那些金鱼让她感到不安起来,她已经害怕去数那些鱼的数量了,任何结果都会令她崩溃!
  “让我走!我要回到我的木屋!”画笛知道,她一定是在黑湖畔那间童话式的房子里。昨天夜里,段千文一定是趁她生病的时候将她抱上那辆乳白色的“沙漠王子”越野车,带到这里的。画笛隐隐约约回想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断。
  “你不能走,你的病还没好。听我的话,好好在这里养病。你还有半瓶液体没有吊完呢。”
  段千文的嗓音听起来很柔和,但语气却不容商量。
  “我一定要回去。我的……朋友,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自从画笛在这间房子里恢复意识以后,心里面就开始一遍遍地想穆萧。穆萧昨夜一定是趁自己睡熟了,去找另一个不存在的自己。他回到木屋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很担心的!他以为,自己是他的苏紫……
  画笛觉得心里面什么地方疼了一下,不强烈,但是余痛绵绵。段千文的脸色却一下变了,变得布满阴霾:“他是你的什么人?情人?我不能让你回到他身边!”
  话音刚落,他们的身后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你又是她什么人?我要带她走!”
  两人惊愕地回头,看到穆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
  穆萧穿着一身白衣,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只是面色有些疲惫,露在衣袖外面的一截手臂似乎还有点点伤痕。
  画笛一阵冲动,她想喊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却噎在喉间。不想穆萧却开口唤道:“笛……”
  画笛听到穆萧这么叫自己的名字,像在网络上那般叫自己的名字,一时惊呆了。她想说什么,泪却一下从眼眶里涌出来。 
  穆萧走到画笛身边,轻轻抱起她。画笛的脸伏在穆萧的胸前,无声地哭着,心一阵一阵收缩。
  “好了,不哭。我带你走。”穆萧说完,抱着画笛大步向外走。
  画笛闭着眼睛,她没有听到段千文有任何反应。她就这样任穆萧抱着自己,不管他将会把自己带到何处。
  
头像
0操作30 #
头像
30 #
0
07-09-29 15:39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2
  穆萧将画笛抱出段千文的房子。
  当户外的冷风吹上发烫的面颊时,画笛在穆萧怀里睁开眼来。果然,是那座童话式的房子,房门上写着三个绿色的大字:碧水台。
  段千文就站在绿字的下方,用冷冷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去。他的嘴角崩得紧紧的,画笛似乎听到了他咬牙的“格格”声。
  穆萧将画笛抱上汽车,关切地问她:“笛,他没有将你怎么样吧?”
  画笛看着穆萧清澈的眼睛,摇摇头道:“没有。”
  穆萧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还好,烧退了。都怪我,昨晚将你一个人扔在那里。”
  画笛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她不想张口问,但还是问了:“你……找到苏紫了吗?”
  穆萧黯然说:“没有。”
  画笛垂下头:“穆萧,原谅我……”
  穆萧摇摇头,他温柔地将画笛零乱的头发整理好,深深地叹了口气:“天哪,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长得一模一样?”
  画笛说:“也许,画笛就是苏紫呢。”
  穆萧眼里掠过一道明亮的光芒:“笛,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记得前几年发生的事对吗?”
  画笛点头:“是的。但我现在还不能够肯定我究竟是不是苏紫。我看到你发过来的照片非常震惊,我跟她长得完全一样。但我真的在记忆里找不到关于苏紫的一丝痕迹。我在等你来给我答案,但我昨晚在木屋睡着之后,竟然在那个恐怖的地下棺木里醒来了。我非常害怕,稀里糊涂爬出那个墓穴,然后,就撞到了你。”
  画笛以为自己这么说,穆萧会明白过来,但穆萧却痛苦地摇摇头说:“笛,你坐好,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
  汽车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会儿,来到了那个岔路口。
  画笛在惊疑中被穆萧抱下车,一直走到墓穴所在的那片灌木丛前。
  穆萧问:“笛,你所说的那个坑在哪里呢?我怎么找不到?”
  画笛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一刻所看到的情景——灌木丛后面那个坑竟然神奇地消失了!地上都是草丛,根本没有什么坑穴!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画笛梦呓般喊道。
  穆萧没有说什么,将画笛又抱回汽车。尽管有薄被裹着,画笛还是感觉丝丝凉意侵入肌肤。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转冷了。
  一直回到木屋,两人都没有说话。画笛睁着一对迷茫的眼睛,她在想自己是正在做梦呢,还是之前的一切是场梦呢?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画笛突然激动起来。她去看穆萧的眼睛,想在里面看到信任。
  穆萧的眼睛还是明亮又清澈。他说:“画笛,我们虽然刚见面,但已经认识很久了。我知道你绝不会骗我的。昨天你不承认自己是画笛,一定是想安慰我。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昨晚看到你说的白袍人了。我跟着她一直到黑山庵。风雨中,我听到有人在庵中唱戏。正是那首《皂罗袍》,是苏紫的声音。但我后来去敲门,是一个老尼姑开的门,她赶我走……”
  画笛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压着,不堪负荷。她听到穆萧问:“笛,你说过你是被母亲一个人带大的。我想知道,你是否还有同胞姐妹?”
  画笛摇摇头说:“没有。母亲从来没有提过。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也许他后来又结婚了,苏紫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说完,又急忙否定:“不会的。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父亲,我像极了我母亲。苏紫不可能是我父亲后来生的孩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苏紫……她……”
  穆萧看她说得喘不过气了,急忙把厚棉被给她盖好,又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喝,安慰道:“别急,你慢慢儿说。”
  画笛喝了一口水说:“只有一种可能了,我跟苏紫也许是双胞胎姐妹。我们父母离婚,每人带走一个孩子,但父母并没有跟我们说过,所以我跟她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穆萧惊奇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太离奇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一定要找到苏紫,让你们姐妹相认!”
  画笛呆呆地看着水杯里冒出的热气,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有些无地自容。她害怕穆萧洞察她的感情,更无法面对那个假设出来的同胞姐妹。为什么上帝会安排她们爱上同一个男子?!
  而穆萧似乎洞察了她的心事,拍拍她的肩安慰道:“笛,这只是我们的假设。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相识也是一种缘分。如果那样的话,你也还是我的好朋友,好妹妹,不是吗?”
  画笛强忍着眼泪点点头:“你会再去找她吗?”
  穆萧说:“会的。但似乎她不愿意见我。”
  画笛说:“那个洞穴又是怎么回事呢?”
  穆萧说:“笛,你先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一下,你太累了。”
  穆萧是个心细的人,他从青城带了很多生活用品,其中食物就带了不少。他用画笛的电磁炉热了香甜的红枣蒸糕,又做了紫菜蛋花汤。画笛生了病本没有胃口,这些食物却令她食欲大增。木屋里忽然多出了一种家的感觉。她想,如果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该有多幸福……
  傍晚,画笛说她有点闷,想让穆萧陪她出去走走。穆萧说:“外面很冷,你刚生了场病,多穿点衣服。”
  画笛换上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红色的贴身毛衫外套了一件白色的皮草短外套,显得光彩照人。穆萧则是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风度翩翩。两个人在木屋前的树林里散步,听鸟儿归巢的声音。
  越美好的时光就越短暂,越短暂便越让人留恋。
  回到木屋后,画笛善解人意地说:“你去找苏紫吧,放心,有事我会及时给你电话的。”
  穆萧有些犹豫。他对昨晚将画笛一个人留在这里一直很自责,回来后发现画笛不在急得快疯了,还是在木屋外发现了段千文留下的车辙才推断画笛是被段千文带走的。
  所以穆萧今天尽管非常牵挂黑山庵那边,但还是不离画笛半步。但画笛说如果他不去自己就替穆萧去。穆萧只好同意了。他反复交待在他回来之前,画笛不要一个人先睡,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特别是段千文。
  穆萧走后,画笛打开了电脑。她首先登陆到新浪的玄异怪谭,看到自己贴的《惊梦亭》已经被版主做了精品推荐,而且有许多粉丝跟帖留言。她开心地看着这些留言,却不料在末尾,有一个叫“背后的眼睛”的网友留了这么一句话:“画笛,你敢上阁楼看看多了什么东西吗?”
  画笛心中陡然一惊,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木屋的天花板。这座木屋是两层结构,上面还建了一层阁楼。阁楼要从木屋后面的简易木梯上去。因为嫌麻烦,画笛这次来天堂谷之后还没有上去过,只是上次来这里时看过一次,里面只是堆放着一些杂物而已。
  是谁知道自己现在身处木屋,而且木屋还有一层阁楼?“背后的眼睛”!画笛猛然转回身——没有人,只有一只硕大的鱼缸,里面游弋着九条紫蝶尾龙睛。
  九条鱼,九对眼睛!
  画笛打了个哆嗦,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登录上QQ。
  太好了,玄异怪谭的版主花想容正在线上。
  画笛跟她打了个招呼:“容儿好,祝贺你的新书《手工美人》上市。”
  花想容打了个笑脸并说:“谢谢笛子。新作看到了,很喜欢。”
  画笛说:“容儿,麻烦件事,你帮我看看我帖里的那个“背后的眼睛”的IP地址,看看他(她)是谁的马甲。”
  却不料花想容打过来一个哭脸:“不行呀笛子,我没查IP地址的权限,帮不了你啊。”
  画笛一阵失望。她跟花想容道了再见之后,关了电脑,走出木屋。
  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了,这个时候夜幕已经在天堂谷拉开。画笛抬头看了看木屋的阁楼,却见阁楼在夜色里仿佛一具悬在空中的棺木。
  画笛感到一阵怯意。她想是否等到穆萧回来之后和他一起上去呢?踌躇了一会儿,她毅然决定登上阁楼看个究竟。
  窄小的木梯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画笛的心跳。心跳越来越快,脚步却缓慢下来。
  终于登上了顶层。画笛轻轻一推,木屋的门便开了,悄无声息。
  里面黑糊糊的。画笛从口袋里掏出微型电筒,向里面照去。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31 #
头像
31 #
0
07-09-29 15:40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3
  只听“扑棱”一阵响,画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扑面而来。画笛下意识去躲,竟忘了自己的半个身子尚在阁楼外面,险些顺着木梯跌下去。情急之中,她用手死死地抓住阁楼的门框,才将身体的重心稳住。
  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在画笛的惊叫声与手电筒的跌落声中从画笛眼前掠过,冲出阁楼。借着昏暗的夜色,画笛隐约看出那是一只鸟。鸟很大,翅膀掀起的风将画笛的头发都吹乱了。鸟浑身漆黑,似乎是一只乌鸦。
  画笛拍拍胸口,然后从地上捡起手电筒,轻轻走进阁楼,微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半间阁楼。
  大概是房东经常会来打扫,因此阁楼里面很洁净。地上放着几只木箱,没有锁,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而阁楼正中有一只一人高的柜子,像一具立起的棺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更无一人。
  画笛高悬的心稍稍落下来了些。她回想着那个叫“背后的眼睛”的人的留言:“画笛,你敢上阁楼看看多了什么东西吗?”
  她决定从木箱入手,先是推了推这些箱子,箱子很容易就移了位置,说明里面并没有过于沉重的东西,很可能是空的。
  几只木箱都是如此。画笛心中有数了,于是逐个掀开木箱盖。果然,里面全部都是空的!
  阁楼有些闷热,加上过于紧张,画笛额上沁出汗珠来。她用手背擦了擦汗,站起来,手电筒的光芒锁定在一只柜子上。
  柜子的门是背对阁楼门的,所以此刻画笛的位置正处于柜子背后。她缓缓地绕着柜子走,鞋子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终于绕到了柜子前,那柜门居然是玻璃制成的。画笛举起手电筒照在玻璃门上,有微弱的光线透过玻璃进入柜子,一张脸孔赫然出现,那脸紧紧贴在玻璃门后!
  在画笛失去意识之前,那张看起来虽然模糊的脸孔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她的大脑中——
  里面那个人是站立着的。她的身体在黑暗中一团模糊,似乎是因为穿着黑色的衣服。而她的脸很白,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
  那是一张女子的脸。女子除了面色苍白之外,极美。脸的轮廓是桃形的,眼睛很大,鼻梁很挺。
  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是睁着的,瞪得很圆,就那么直视着画笛,似乎在表达着一种什么讯息。而当这双眼睛诡异地眨了两下时,画笛感到心脏“怦”的一声响,似乎爆裂开来,接着整个人软软地倒下。
  再醒来时,画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是穆萧!她朝四周看了看,自己就在阁楼里面,旁边是那只柜子。
  这个时候天已大亮,一整夜就这么过去了。
  阳光透过阁楼的小窗子射进来,柜子的玻璃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穆萧轻声说:“笛,别怕。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看到有人在柜子里把你吓坏了?”
  那女人的脸猛然晃过眼前,画笛喘了口气说:“是,是一个女人。她的样子可怕极了,她就站在里面,两只眼睛瞪着我……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穆萧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画笛的头发:“好了,我们先下楼再说,你先放松一下心情。”
  直到回到木屋里,画笛才吃惊地发现穆萧的脸色也很不好,脸色蜡黄,眼睛布满血丝。
  穆萧让画笛半躺在床上,煮了两杯咖啡。
  喝了几口热咖啡,画笛缓过神来。她开始听穆萧讲述昨晚的经历。
  昨天晚上,穆萧离开木屋便直奔黑山庵。
  此时天已转晴,月华如水,整个天堂谷沐浴在月光里,少了几分诡异,多了一点温柔。
  穆萧轻车熟路地到了黑山庵。开门的仍然是前一夜的老尼姑。
  老尼姑依然是黑衣黑帽,一双干枯的眼睛望着他,比起昨晚,只是手里少了把雨伞而已。
  老尼姑神情木然地对他说:“施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请回吧。”
  穆萧急忙递过昨晚老尼姑给他的那把雨伞说:“老人家,我是来还伞的。顺便说声谢谢。”
  老尼姑接过那把雨伞,幽幽地叹口气说:“‘伞’即是‘散’。没有缘分的两个人,聚了又散。尘世里的一段孽缘。善哉善哉……”
  老尼姑说完便要掩门。穆萧急忙阻拦:“老人家且慢,您刚才话里有话呢。您说的人可是我吗?”
  老尼姑看了看他说:“施主是聪明人,聪明人的苦恼就在于过于聪明,所以快乐的人一般都是一些愚蠢的人。所以,你还是糊涂一些吧。有些事情不必过于认真。”
  老尼姑这样说,穆萧心中更是急切。情急之中他竟然屈膝跪倒在老尼姑跟前,热泪横流:“老人家,求求您,让我见见她吧。我知道,她还没有剃度,所以我们的缘分还未了结!”
  老尼姑干枯的眼中终于有了一点微光。她愣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施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吧,请随我来。”
  穆萧随老尼姑进庵。进了门,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没有一丁点儿绿色植物,这黑山上连这庵中都是一片荒芜。
  也就是这么略一想,老尼姑已经将他带到了西厢房门前。她对穆萧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然后她自己进了屋子。
  屋子里隐约有说话声。穆萧听不真切,只听得是老尼姑的声音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老尼姑出来了。她说:“恭喜施主,她终于愿意见你了。你请进吧。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太激动。”
  穆萧被老尼姑说得微微一怔,可容不下多想,他便急切地推门而入了。
  屋子里亮着一盏灯。一个女子穿着一件白色的尼姑袍背对着他,却是满头青丝,秀发如云。
  
头像
0操作32 #
头像
32 #
0
07-09-29 15:41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4
  穆萧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便冲口而出:“紫儿,是你吗?”
  灯光很亮,所以眼前女子的背影非常真切。那背影就站在离穆萧几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
  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了片刻,静得可以令穆萧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然后,他听见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之后说:“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而你又来了,我却不能够见你。”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的的确确是苏紫的声音!穆萧欣喜若狂,往前走了两步。而女子听见脚步声却忙说:“别过来!萧穆,求你别过来!”
  穆萧全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下来,他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她答应见他了,他们现在就同处一室,而她为什么一直背着身子,不让他看到她的脸?
  穆萧止住脚步,没有再靠近女子。那一刻,他感觉他们虽然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他的心沉了一沉,声音有点发涩:“你告诉我,你真的是苏紫吗?你只要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苏紫。”
  女子沉默了片刻:“是又怎样?你是不是情愿画笛就是苏紫?你就把她当成苏紫吧,而真正的苏紫,已经死掉了。”
  穆萧听得心中一紧。他不明白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这样说,其实是已经承认自己是苏紫了。但“死掉了”?为什么她这么说?她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吗?就算她是鬼,是僵尸,他也无所畏惧。
  于是他说:“紫儿,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的。三年前的中秋,你没有留下一句话便走了,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找你。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却为什么连面都不愿让我见到?”
  女子听罢一伸手便将房间的灯关掉,原本明亮的房间瞬间一片漆黑。穆萧一时不适应,在黑暗中微微摇晃了一下。摇晃过后,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只因为黑暗中,他感到女子正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
  女子很快就走到他的面前,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那不是脂粉花草发出的香味,那是女子身上独有的。这种清香一下子把穆萧拉回到三年前的中秋之夜。那夜,就在苏紫的房间里,他们唱《游园惊梦》,然后他抱住她,亲吻她……
  这样想着,恍惚间萧穆便自然而然地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女子紧紧抱着他的腰。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似乎想将自己柔软的身体与穆萧的身体合二为一。萧穆的呼吸瞬间粗重急促起来。
  女子的头埋在他的怀里,他听见了她在剧烈地抽泣。那压抑不住的抽泣声撕扯着他的心肺。一瞬间,穆萧明白了:怀中的女人,千真万确就是苏紫,而且,苏紫这三年来,也在时时刻刻想着自己,念着自己。所以这一刻,她才会这么拼命地抱着自己,将胸中一直压抑着的感情尽情释放。
  闸门一旦打开,感情便会倾泻出来,瞬间泛滥成灾。黑暗中,穆萧颤抖的手指穿过苏紫浓密的黑发,去抚摸她的脸。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嘴唇上丰富的毛细血管,在发烫中高频率地颤抖,他要不顾一切地去吻她的脸,捕获她的唇,拥有她的舌。
  而当他的手指触摸到她的脸时,却似被蛇咬了一口,一下子就缩了回来。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苏紫用力推了出去。
  苏紫猝不及防,仰面跌倒。等到穆萧听到苏紫的叫声与她摔在地上的声音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天哪,他为什么会突然将苏紫推开?刚才他摸到的是什么?
  他摸到的是一张凹凸不平的脸。那根本就不是一张脸,只是一团形状模糊的肉而已!
  门外的老尼姑冲进来,将灯打开。灯光瞬间将房间照得雪亮。穆萧看到地上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一件洁白的袍子,头发散落,一张脸面目全非。
  穆萧惊骇万分。这就是刚才背对着他的女子,那个用柔美的声音承认自己是苏紫的女人?她的脸竟然比魔鬼还恐怖:那张脸满是疤痕,五官扭曲,没有眉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着穆萧。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因为眼皮的残缺而显得特别大。可就在这张非人的脸上,这双眼睛却流露着人类的感情。那是一种极度的悲伤与绝望,就像人要死之前的那种模样。穆萧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眼睛流下两行泪来。
  老尼姑上前搀起这个有着一张可怕面孔的女子,闭上眼叹道:“罪过,罪过呀!”
  然后老尼姑向穆萧挥了挥手:“施主,你在外面等我。”
  穆萧走出房门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有力气迈出门槛。老尼姑稍后走了出来,将穆萧拉到远处,说“施主,你刚才看到了,她不再是你要找的人。你死心了吧?请回吧,听我的话,别再来了。”
  穆萧被户外的山风一吹,脑子里清醒了许多。他一把拉住老尼姑的衣袖:“老人家,你告诉我,苏紫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
  老尼姑叹了口气,干枯的眼睛湿润了。她说:“黑山以前不叫黑山,黑山庵以前也不叫黑山庵。黑山以前可漂亮了,满山的果树,整个天堂谷的人也吃不完。可是,一场大火把这个地方彻底改变了。她本来可以逃出去的,可是为了救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穆萧听明白了,苏紫是为了救这个老尼姑而被火烧成这个样子的。可是……
  “老人家,我找了她好多年,真的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三年前,她来到我这里,一进门便跪了下来。她说她走投无路了,非要我收下她,削发为尼。可我不想留下她,因为她还那么年轻……但她似乎心如止水,说如果我赶她走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就留下来了,但我一直没有给她剃度,因为我总觉得她在等一个人。她白天跟着我吃斋念佛,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总抱着一只破旧的收音机听……”
  穆萧听到这里,转身便向屋里奔去。进了屋,他看见苏紫默默地坐在凳子上,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紫儿——”穆萧撕心裂肺地吼出了这个名字。这个时候,他觉得苏紫不再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她依然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他在来找她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她是人,是鬼,都会依然爱她的!
  苏紫却丝毫没有反应,仍然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穆萧半跪着来到她的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紫儿,我带你走!你跟我走!”
  苏紫的表情没有发生丝毫变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不。”
  穆萧泪水决堤。他呜咽着说:“紫儿,你不要我了?你还记得你那晚给我发的短信吗?”
  苏紫那张缩成一团的嘴动了动,声音依然那么甜润:“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她说完,两人再也撑不住了,抱头痛哭。
  生命中注定有些东西是不能割舍的,那会要了命的。
  穆萧再看苏紫的脸,已经不觉得害怕了。他问:“紫儿,你告诉我,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云儿是怎么死的?方媛媛是怎么受伤的?你又为什么消失了?”
  苏紫说:“方媛媛不是告诉你了吗?”
  “不,我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她说的不是真的!”
  苏紫说:“那你再去找她,让她告诉你真相。”
  这个时候穆萧才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方媛媛找过我?我现在找她得回青城呀。”
  苏紫摇摇头说:“你不必回青城,你现在回画笛的木屋,木屋有一层阁楼,阁楼里有一只柜子,柜子里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方媛媛。”
  
头像
0操作33 #
头像
33 #
0
07-09-29 15:41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5
  穆萧听苏紫提到方媛媛,不禁大惊失色。在来天堂谷之前,方媛媛曾经找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在清野广场,第二次则直接找上门来。他来天堂谷这件事并没有告知方媛媛,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呢?又是怎么也来到这里,并到了画笛木屋的阁楼里?而这些,苏紫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苏紫了解穆萧心中的疑团,于是说:“那天你第一次来黑山庵的时候,其实方媛媛也跟着你来了。当你走了之后,方媛媛便像你一样拍门而入。师傅(指老尼姑)见她是个女子,不知道她的身份,雨下得又大,就让她进庵了。当我看到方媛媛的时候,你可知我有多么震惊?那个时候,方媛媛还不知道我也在这里。当然,她就算看见我,也不会认出我来的。她在师傅的屋子里换下湿衣服之后,在师傅的床上睡去,师傅则来跟我睡在一处。半夜里,我趁师傅睡着,悄悄地摸进了方媛媛的房间。这个方媛媛,她还像以前那么贪睡,直到我用绳子将她的手脚捆得死死的,她才醒来。她醒来后,借着月光看到了我的脸。她吓得快要昏过去了,而当她听出我的声音之后,更是吓得要死。她求我放过她,她说一切全是她的错。是她害了凌云儿,又害了我。”
  穆萧听到这里忍不住说:“原来真是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紫转过身背对穆萧:“我不想说,真的不想提了。你直接去问她好了。你快去吧,把她直接交给警察吧,也算是替我洗了冤屈。”
  穆萧问:“那她是怎么到了木屋的阁楼里呢?”
  苏紫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淡淡地说:“我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与师傅一起把她带过去,想直接交给你们。但那个时候你们不在,我们就把她放到阁楼里了。我想你一定会再来的。”
  穆萧想起傍晚的时候,自己确实曾经跟画笛出去了一会儿。原来方媛媛就是那个时候被关进阁楼里的!
  
  画笛听穆萧讲完这一切,急切地问:“那你有没有问过苏紫,是否知道我为什么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穆萧说:“我问了,但她说自己也不知道。她也不相信会有一个人跟自己长得一样。但我听她的口气出奇的平淡,我想,也许她知道,只是不愿意说。也许面对你时才会告诉你吧。”
  画笛极力保持着平静。她知道,不管怎么样,从这一刻开始,她都要以局外人的身份来对待这一切了。不管苏紫与自己是否有关系,至少自己不是苏紫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了。而且,不管苏紫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苏紫与穆萧之间的感情依然如旧。所以自己感情的闸门应该就此关上了。不管有多难,自己都要将这份感情收回。而这样的结果已是意料之中,或者是命运的安排吧。
  她想着,默默地咬着自己的舌尖,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方媛媛已经不见了。在我被她吓昏之后,她不见了!”
  穆萧眉心紧蹙,点点头说:“是的!我们现在必须找到方媛媛!”
  画笛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知道阁楼里有人的吗?是一个网名叫‘背后的眼睛’的人在网上告诉我的。这个人难道是苏紫?”
  穆萧一愣,问清了详细的情况之后想了想说:“我觉得不会是苏紫,否则她昨晚会直接告诉我的。听她的意思,她是要等着我来,然后亲口告诉我。”
  然后穆萧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奔出木屋,见木屋前门还有些潮湿的地上,多了几行新的车辙。
  又是段千文!一定是段千文把方媛媛带走的!
  画笛跟了出来,她呆呆地看着那些车辙,对穆萧说:“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奥迪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会儿,来到了黑湖畔的碧水台。
  碧水台外,段千文那辆“沙漠王子”并不在。
  段文千难道不在这里?
  两个人敲门,半天都无人应答。穆萧沉不住气了,他绕到屋后的窗前。窗棂是木制的,穆萧从汽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一个榔头,几下就将窗子敲碎。
  穆萧先爬了进去,让画笛在汽车里等他,但画笛执意跟着他进了房子。
  房子并不大,也就一间外屋一间卧室。他们在房间里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肯定里面并没有人。
  后来,画笛的脚步停在了卧室的书架前。
  她一眼就从那些书里认出来,有一本正是她的小说《十条鱼》。
  她轻轻将书抽出来,捧在手里。
  封面做得很精致。浅灰色的背景上,九条紫蝶尾龙睛正在用不同的泳姿游弋,它们仿佛游在空气里,因为没有水,更没有水草。
  而第十条鱼,不,那其实并不是鱼,是一只女子的眼睛。只不过,眼睛画得很抽象,有点儿像鱼,瞳仁很黑,射出一道诡异的目光。
  这封面画笛是最熟悉不过的,却在此时此地,再次与这只眼睛对视的时候,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她扶住了书架才没有跌倒。
  她微微松了口气,随手将书页翻开。
  黑色的字体纤细优美:
  
  他将手放到木屋门上的时候,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他心跳加速!
  夕阳正一点一点落下山去,金灿灿的阳光铺满了天与地,笼罩了山谷,也笼罩了木屋。
  当血腥之气钻入他的鼻腔,门已经被他推开。那个硕大的鱼缸映入眼帘。
  鱼缸很大,大如一只浴盆。缸是透明的,厚厚的有机玻璃制成。水是红色的,红得却并不均匀。浓稠的红色正向浅淡的红色扩张,有点像外面的落日晚霞。
  那个女人,躺在鱼缸里,只穿着黑色的蕾丝紧身内衣。血水并不能掩盖她肌肤的净白,泛着冷光的净白。
  而她的脸!
  她的脸!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他浑身颤抖,还是一步一步走近那张脸。那张因为极度恐惧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已经大半淹没在鱼缸中,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球几乎蹦出眼眶,昔日美丽小巧的鼻子,此刻正淌出淋淋鲜血来。
  金鱼,金鱼呢?那满缸的金鱼,有着雍荣华贵的尾巴的紫蝶尾龙睛,整整九条,此刻已经失踪!
  它们到哪里去了呢?不会……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了,转身夺门而逃……
  
  画笛看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心神不定起来。这是她自己写过的文字,此时读起来,却有一种莫名的怪异。
  因为,这十几行字是被人用鲜红的笔做了记号的!每行黑色的字体下面,都画上了鲜红色的线,画在白纸上,像一道道新鲜的伤痕!
  她再次感到眼前一片模糊。这一次,若不是穆萧扶住她,她一定会摔倒的。
  穆萧从她手中拿过这本书,也感到了其中的怪异。这书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他家里有一本从书店买来的,就放在床头柜上。
  “笛,我们快回木屋!晚一点可能要出事了!”穆萧扔下书,拉着画笛就往外跑。
  这一次,他们是从正门出来的。当穆萧拉着她的手跑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灿烂地映照过来。
  而面对这阳光,画笛却感觉许多黑点在眼前扩散,越来越大。
  
头像
0操作34 #
头像
34 #
0
07-09-29 15:42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1
  下了穆萧的汽车,画笛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剧烈的心跳了。她远远看到本来关好的木门半开着。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木屋就像一头张着大口的饿狼,等待自己如羔羊般跳进去。
  接近木屋的那一刻,她很想让自己停下来,但却身不由己地紧紧跟在穆萧身后。
  好吧,能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赴汤蹈火,也是件幸运的事情。
  走进木屋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画笛觉得眼前原本闪烁着的黑点忽然变成红色,那是满眼的血色!
  那只硕大的鱼缸里呈现着一种异样的血红,一个全裸的女子躺在里面,白晳的肌肤被血水淹没。
  女子的脸背对着他们,头歪斜着搁在鱼缸边,一头长发瀑布般垂在缸外,一直垂到地上。
  画笛感觉站在她前面的穆萧高大的身体晃了两晃。
  然后他们无声地站在原地,似乎谁也没有勇气上前一步,看一下鱼缸里的女子究竟是谁。
  缸里的血水在波动,那是紫蝶尾龙睛们。当画笛看到它们在水里折腾的时候,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眼前的情景似乎与《十条鱼》里不同。书里的紫蝶尾龙睛是在鱼缸里消失了的,它们在一种疯狂的药物作用下产生激烈反应,全钻进了女人的身体里面!而眼前这如法炮制的一幕——
  穆萧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些。他终于不再犹豫,冲过去,手拉住了女子的头发。
  他要是这么一扯头发,女子的脸便会抬起来。
  是他日夜牵挂着的苏紫,还是方媛媛?
  然而,那满头的青丝被他的手这么一扯,竟然活生生与头皮分离!
  穆萧惊骇地大叫一声,画笛险些晕倒。一大把头发被穆萧抓在手里,而那个女子雪白的头皮裸露出来,却是没有一点儿血迹!
  而紧接着,穆萧松了一口气,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喘了两口气说:“笛,我们被愚弄了!”
  这话让画笛很惊异。她的胆子大起来,凑过去看清楚了缸中女子的脸。
  天哪,这哪里是什么活人?不,哪里是什么人,那女子竟然是一副塑料模型,是商店里的假人模特!
  画笛看明白之后,突然大叫一声:“快!鱼,鱼!”
  穆萧也醒悟过来。他急忙找到脸盆,盛满清水,然后与画笛一起将那些浸在血水里的紫蝶尾龙睛捞出来,放入清水中。
  接着,他们把塑料模特拿出来,将缸里的血水放掉,冲干净,然后重新灌满水,再将那些金鱼重新放回缸里。
  九条紫蝶尾龙睛。
  他们做完这一切,累得满头大汗。刚想坐下来歇歇的时候,穆萧却面色突变。
  因为他看到了搁在一边的头发。他重新将头发拿在手里,仔细地看。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假发,而是真人的头发!假发是没有弹性的,但这头发是有的,而且弹性很强。头发很整齐地一缕一缕系在一起,缝在一张网上。那张网罩在模特头上,就形成了刚才真实的效果。
  于是穆萧抚摸着这些头发对画笛说:“笛,刚才的人是假的,但这头发是真的,你看!”
  画笛点头:“那这是谁的头发呢?”
  穆萧说:“我判断不了。也许是苏紫的,也许是方媛媛的,或者都不是。”
  画笛说:“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黑山庵。如果苏紫好好的,就很可能是方媛媛的了。”
  穆萧同意。
  这条路他们两个人都走过不止一次,却都没有这一次这么心急如焚。穆萧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如果再找到苏紫,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的!
  他们远远看到黑山庵的门,不约而同在心里面暗叫“糟糕”。
  那扇门居然也是半开着的,又是一只张着大口的饿狼!
  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勇气,也不得不走进去。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而这种令人压抑的宁静却预示着情况的异常。
  东厢房,也就是老尼姑的房间空无一人。他们刚靠近西厢房的时候,忽然又有了刚才接近木屋的那种感觉——那种血腥的气息!
  进了门,狭小的房间里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个人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尼姑袍被鲜血染透。
  当他们看到那个人的脸时,都发出惊呼。那张脸竟然没有了皮——脸皮已经被人整个儿地剥了下来,只露出鲜红的肌肉。那些肌肉痉挛着,显然在临死前异常痛苦。而在这张没有脸皮只有肌肉的脸上,一双干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老尼姑,死去的人是老尼姑!
  那么苏紫呢?
  木桌上搁着一面镜子,镜子前放着一把梳子,梳子旁边是一把剪刀,剪刀的刀刃上还沾着几根青丝。
  穆萧捏起这几根头发,与装在口袋里的那团头发仔细对比。
  头发的粗细、色泽、长短都几乎一样!
  穆萧感觉一阵眩晕。这团头发果然是苏紫的!她满头的黑发被人全部用剪刀剪断,然后贴在塑料模特身上,放在被鲜血染红的鱼缸里面。
  正当穆萧失魂落魂之时,画笛却叫道:“穆萧,你看这里!”
  穆萧凑过来,顺着画笛的手看过去,但见老尼姑一根食指异样地翘着,食指上沾满了鲜血。
  再看手指旁边的地面上,有一团已经凝固的血迹,那似乎是一个字。两个人仔细去看,依稀分辨出是一个“顶”字。
  也就是说,老尼姑在临死之前,留下这个字,似乎要对别人提示什么。
  这个别人显然是穆萧了。她对穆萧说一个“顶”字是什么意思呢?
  穆萧蹙眉苦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画笛却明白了什么,她说:“跟我来。”穆萧不明所以,跟着画笛到了屋外。
  画笛抬眼看了看,说:“穆萧,你能爬上房顶上吗?”
  穆萧愣了一下,眼中一亮:“笛,你真聪明!”
  这是一座尖顶的砖瓦房。他们绕到房后,看到有墙面上有几个凹槽。画笛对穆萧说:“我来吧。我站到你的肩上,可以爬上去的。”
  穆萧将画笛抱起,画笛双臂撑着墙面,脚蹬住穆萧的肩头。她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她想起来了,自己那天不小心跌入墓穴里,正是用这种办法,踩着段千文爬上去的。
  她就忽然想,段千文这个时候在哪里?他与这两件事有联系吗?方媛媛是他救下的吗?他跟方媛媛又是什么关系?
  当这些问号一股脑儿掠过画笛脑海的时候,画笛的头已经高出了房顶。她的手扒着瓦片向上看去,果然见房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的东西。
  她兴奋地对穆萧说:“你使劲推我上去,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穆萧说:“你要小心。我喊一二三然后就用力了。”
  两个人配合默契,当画笛爬上房顶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瓦片划破了,她顾不得这些,小心地踩着瓦片,摸到了那样东西。
  那是一盘录音磁带!
  画笛走到房檐边,把那盘磁带扔给穆萧,然后坐在房檐上,向前一扑,就跌入了穆萧的怀里。画笛的冲力令穆萧跌坐在地上,那一刻,他们有意无意地抱在了一起,却是来不及体会这种感觉就很快地分开了。
  穆萧拿着这盘磁带问画笛:“哪里有能放这种磁带的录音机?”
  画笛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房东的女儿小伶就有一个,我在她的房间里见到过。”
  
头像
0操作35 #
头像
35 #
0
07-09-29 15:43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2
  画笛向叶琴介绍穆萧的时候,叶琴有些微微发愣,小伶却乖巧地叫了声“穆萧哥哥”。叶琴也很快恢复了常态,亲切地说:“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刚蒸了几笼小包子,你们尝尝吧。”
  包子很香,可两个人却没有什么胃口。画笛装作随意地说:“叶阿姨,我很羡慕你呢,能在这么美的地方安居乐业。”
  叶琴点头:“住在这里是很自在,就是太偏僻了。等小伶病好之后,我们会重新回到城市里去的。”
  画笛一愣:“小伶病了?什么病?”
  叶琴叹了一口气说:“两年前,小伶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总是半夜里说胡话,白天里也神智不清。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建议她暂时休学,换一个清静点的环境。于是我带着她来到了天堂谷,住到了红木村。可是小伶初来的时候,看到陌生的村民就会吓得发抖,于是我就找人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盖了一座漂亮的木屋,我们两个人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小伶的病情大为好转。医生说,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小伶从天堂谷这样的世外桃源回到繁华的城市。”
  画笛才知道她们母女果然不是本地的村民。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因为她早就从叶琴的言行里猜测出来了。
  穆萧在一旁说:“其实城市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天堂谷真是个美丽的地方,我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呢。”
  小伶的眼中浮出了喜悦:“穆萧哥哥,那你就跟画笛姐姐一起留下来嘛。我喜欢画笛姐姐,也喜欢你。”
  画笛笑着拍拍小伶花朵般的脸颊,刚才紧张的心情大为好转。她趁着小伶高兴的时候说:“小伶,姐姐想借你的小录音机用一下,可以吗?”
  小伶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爽快地点头:“好,姐姐,你跟我来,我拿给你,我教你怎么用。”
  两个人去里屋取录音机,穆萧也装作很随意地跟叶琴说:“叶阿姨,来天堂谷定居的外地人很多吗?”
  叶琴摇头:“不多的。好多人只是在这里小住两天就走了。城里人嘴上说向往这里,其实住上两天也就腻了。”
  “哦,这些人只是想在这里放松休闲罢了。叶阿姨,黑湖边上住着的那个姓段的人,你熟吗?”穆萧试探道。
  叶琴的脸色明显有些异常,只是她在穆萧直视的目光下尽量不动声色。她忽然笑笑说:“我知道,你喜欢画笛姑娘,而段千文也是喜欢她的。”
  穆萧没想到叶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索性顺着她将错就错,装作苦恼的样子说:“画笛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我是很喜欢她,可是不知道她……那个段千文……”
  叶琴“嘿嘿”一笑,低声对穆萧说:“那个段千文不是个好东西呢。我曾经警告过画笛,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因为他每隔几个月,都会领来一个女孩在天堂谷住一段时间,可是……”
  “可是怎么样?”穆萧见快套出叶琴的话了,有些着急又有些紧张。
  叶琴还没有继续往下说,却见小伶拉着画笛的手蹦蹦跳跳地出来了。小伶嘴里还说着:“画笛姐姐,你想用多长时间都可以。只是你要记得还给我。因为……因为这个录音机是我爸爸送我的,我很爱惜它的。”小伶说到最后,头低了下去,像是在想什么伤心事。
  画笛拍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了小伶,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坐在穆萧的汽车上,画笛自言自语:“原来这个录音机是小伶的爸爸送给她的,怪不得我曾经见过小伶抱着这个录音机偷偷地哭。难道小伶的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
  穆萧点头:“这对母女很可怜的。看得出叶阿姨是个好人,小伶也很可爱。对了,刚才叶阿姨跟我说,她曾经警告过你,段千文不是个好人。因为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一个女孩来天堂谷,可是……可是什么她却没有说完。”
  画笛愣了:“她这样跟你说吗?可是我和她从来没有谈到过段千文,还是小伶告诉我段千文住在黑湖边上的。”
  穆萧说:“先不管这些了。我们快找个地方听一听这盘磁带里究竟有什么。”
  画笛说:“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听。去我的木屋吧。”
  穆萧犹豫道:“你觉得木屋很安全吗?我看未必。”
  画笛呆住了:“那怎么办?你说吧。”
  穆萧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阁楼。”
  画笛听到“阁楼”两字,不由一阵心寒,她有些不明白穆萧为何会挑选那个地方。也许穆萧自有他的道理吧,因此她同意了。
  两个人上阁楼的时候,穆萧在木梯上涂了一些汽车上用的润滑油。
  画笛顿时明白了。这样一来,不管是谁上这个木梯,都会失手掉下去的,就会惊动他们。所以这样万无一失。
  即使是在白天,阁楼里仍然显得有些阴森。但有穆萧在身边,画笛觉得安心多了。他们关好阁楼的门,每人找了个木箱当凳子坐上去。画笛将那盘磁带放入录音机的卡槽,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的背景有些噪杂,音质不是很清晰。几秒钟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喘息声,那喘息声听起来可怕极了。在什么地方听过呢?画笛恍然间想起,自己跌入墓穴的那个深夜,就在那口黑漆漆的棺木里,传出的人的喘息声。
  喘息声还在继续,画笛紧张地盯着匀速转动的磁带芯,几乎忘记了呼吸。
  喘息声过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害我跟凌云儿?为什么?”
  穆萧突然说:“这是苏紫的声音,是苏紫。”
  然后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那是一阵笑,笑得很怪异,令人毛骨悚然。笑声过后,却是无比凄楚的语调:“那只怪你突然从天而降,不但从天而降,还爱了你不该爱的人。”
  穆萧激动地说:“是方媛媛,这个人是方媛媛。”
  他们都明白了。这盘磁带是方媛媛在黑山庵留宿那个雨夜,苏紫录下来的。这里面一定是记录了什么惊天的秘密,所以双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夺这盘磁带。在这场争夺中,老尼姑被杀,而苏紫失去了满头的青丝。可以推测,凶手一定就是方媛媛了!
  他们也明白了,背景的噪音其实就是风声雨声。这盘磁带真实地记录下了那晚所发生的一切。
  苏紫说:“你是说穆萧吗?哈哈,你是说我爱上了穆萧?你凭什么做出这样的结论?”
  方媛媛说:“你以为三年前的那个中秋之夜你们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吗?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我们团长是要你来做杜丽娘的替身的,不是要你做凌云儿的替身的。是你勾引穆萧,横刀夺爱的!”
  苏紫说:“可是,这又关你什么事呢?穆萧爱的是我,不是凌云儿。”
  方媛媛说:“你可知道,凌云儿她有多伤心?那晚她亲眼看到穆萧走进了你的房间。她站在房间门口,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们这一对狗男狗女,竟然还在里面唱戏!”
  苏紫激动地说:“是凌云儿在门口装神弄鬼吗?她学着梁光的样子拍门是吗?”
  方媛媛大笑:“真是应了那句话了: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凌云儿这一拍拍得好啊,否则接下来不知道会……”
  方媛媛没说完就被苏紫打断了:“然后凌云儿就回去告诉了你,你们一起来羞辱我是吗?”
  听到这里,穆萧与画笛都是一愣。方、凌二人一起去羞辱苏紫?那夜还有这样的事?可以断定方媛媛那晚在清野广场说的话根本就是瞎编,这一切另有真相!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36 #
头像
36 #
0
07-09-29 15:44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3
  方媛媛说:“其实,我跟云儿根本没想到,我们的几句话竟然轻而易举地让你远走高飞了。所以我敢肯定,你根本就不爱穆萧!”
  苏紫说:“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你又不是凌云儿,这一切与你何干?我当时已经答应你们了,永远离开青城,不再与穆萧联系。你为什么还要杀掉凌云儿来嫁祸我?甚至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你不惜使用苦肉计!”
  穆萧与画笛听得心惊肉跳。他们没有想到那晚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是凌云儿与方媛媛发现了穆萧与苏紫的恋情所以逼苏紫离开。苏紫答应了她们,而凌云儿居然为了嫁祸苏紫用苏紫的那把水果刀杀死凌云儿然后又自残,制造了那样的假相!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媛媛说:“哈哈,你问我为什么要杀掉凌云儿?你其实不知道,我虽然恨你,但却抵不上恨凌云儿的万分之一!凭什么她可以演正旦而我却要演贴旦?凭她比我长得漂亮还是比我的唱功好?可是唐天就是宠爱她而冷落我。这还不算,穆萧整日与她恩恩爱爱,却连正眼都不瞧我一回!多少次,我在他身边走过,他的风采让我着迷,让我发疯,为了得到他,我明里暗里下了多少功夫,但却都落了空!得不到我想扮演的角色,更得不到我所爱的男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凌云儿!所以我恨她!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她得到!”
  苏紫说:“所以你千方百计扰乱那几场演出。我也陷入了你所布的局,是吗?”
  方媛媛说:“算你聪明。你知道凌云儿在首场演出的当天为什么突然失声吗?那是我在临演出的前两天,每晚在凌云儿的水里放安眠药,让她睡死,然后掀掉她的被子,天快亮时又盖好。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让她生了病无法上场!可是,唐天居然搬了你过来,而且我发现穆萧见到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更过分的是,你居然唱得比凌云儿还好,对于我来说,是走了个观音,来了个佛祖!”
  苏紫说:“所以你用了更可怕的手段来对付我。当晚我房间里的那具僵尸是你捣的鬼吧?”
  方媛媛说:“不错。我本想用僵尸吓走你的,却不想你竟然从窗户跳下楼去,把脚给扭伤了。那我也算成功了。”
  苏紫说:“你的目的达到了。可是那个双簧的主意还是你提出来的。”
  方媛媛说:“不错,是我提出来的。可是如果我不出那样的主意,唐天手眼通天,还会搬来苏红、苏绿、苏黄……那样摆在我眼前的对手岂不是更多?”
  苏紫说:“所以你就又使出一招,在穆萧的柳枝上放了一条小假蛇,扰乱当晚的演出?”
  方媛媛说:“哈哈,你真是聪明。小蛇是我放的。我熟知凌云儿的喜恶,知道她是最怕蛇的。她怕蛇怕到离谱,别说实物,就是听到‘蛇’这个字都害怕。有一回我用一根带花纹的发带绑头发,她看到后吓得脸都白了,要我扔掉后才缓过神来。所以那条小蛇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果然,她在台上出了那么大的丑!你忘了唐天当时有多生气?我要让唐天知道他一直宠爱的女演员到底是什么货色!”
  苏紫说:“可是,你仍然失了算。你低估了唐天的本领,演出还是成功了。”
  方媛媛说:“是的。所以我更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紫说:“所以你将梁光刺伤,造成更大的恐慌是吗?”
  方媛媛说:“其实,我原本并不想伤害他,是他逼我的!他一直在追求我,可我却看不上他。我心里只有穆萧一个人。可是,我虽然不爱他但却可以利用他,他爱我,所以会乖乖地听我的话,比如在道具上放条小蛇什么的,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也有难的,比如客串成僵尸什么的。”
  苏紫说:“原来那个僵尸果真是梁光!可是你为什么要刺伤他?你不是说他很听你的话吗?”
  方媛媛说:“其实我当时没有明白,任何的爱都是自私的,梁光也不例外。他先是帮我做了那些事,然后却变了一个人,自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所以他那晚在他的房间里逼我,逼我跟他……否则他就要去跟唐天揭露我。所以我那也是正当防卫!”
  苏紫说:“梁天并没有死。相反,他还跑上楼,跑到你们的房间。他当时这样做很不合情理。”
  方媛媛说:“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想明白。我当时以为他死了,非常害怕,本想报警,但又怕自己洗不清罪名,所以就偷偷地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我那晚心惊肉跳,一直睡不着。后来我想到刺入梁光身体里的那把水果刀上一定印有我的指纹,就决定返回他的房间把痕迹销毁。而正当我准备这样做的时候……”
  方媛媛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变得非常紧张。有几秒钟她没有说话,只重重地喘息,于是那风声雨声显得更响了。
  然后方媛媛才继续说:“正当我准备这样做的时候,却听见了有人拍门。那不是普通的拍门方式,而是一声一声,均匀得诡异。我吓得几乎要昏过去了。那个时候我想,梁光没死,或者梁光死了变成鬼魂或者真正的僵尸找上门来了!”
  苏紫说:“哈哈,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方媛媛,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方媛媛说:“这个时候,拍门声惊醒了凌云儿。之后的事情凌云儿已经跟大家讲过了,再后来的事你也看到了。还好,梁天在医院里醒来之后并没有说出这一切,如果他说出来我就完了。后来我想,这也是因为他是真正爱我的,我想他当时在自己的房间醒来之后,是多么的绝望。他一定在想如果我真的杀死了他该有多好。所以他当时一定不想活了,他用了最后的力气爬到我的房间门口拍门,用他满是鲜血的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怨恨我而吓唬我,还是因为只是想最后见我一面?”
  苏紫说:“后来你没有再见过他吗?”
  方媛媛说:“没有。出事之后我为了掩饰真相而装作精神失常,我一个正常的人装成精神病人真的好累,可是我又必须装下去,因为如果我一旦‘恢复正常’,就要接受警方的询问,我害怕在警察面前露馅。而我再继续住在精神病院的话,我会真的精神失常的!所以我就偷偷跑了出去。一年后我又找到了唐天,重回昆曲团,终于赢得了他的好感,成为了他的当家花旦。你知道吗?昆曲团准备重新上演《游园惊梦》,这一次,我不再是丫鬟春香而是小姐杜丽娘了!”
  苏紫说:“可是你能心安吗?难道警察没有再找过你吗?就算警察没有找过你,难道唐天没有怀疑过你吗?”
  方媛媛说:“我对唐天编造了一个谎言,他也许不相信,但没有再追问。后来我用这个谎言又骗过了穆萧,他居然相信了我!我对唐天说警察一定不会相信我的话,所以他并没有告诉警方我又回去了。而且我从此换了另外一个名字,不再叫方媛媛。我想在别人忘掉我的过去的同时,也让自己忘掉。”
  苏紫说:“可是过去能被忘掉吗?你害了这么多人,你不怕报应吗?”
  方媛媛说:“其实你以为我没有后悔吗?我当时做了这么多,是被名利和爱欲冲昏了头脑。多少个夜晚,我梦见凌云儿的鬼魂来向我讨命,还梦见你回来了。我一直在想,那些警察为什么找不到你呢?原来你躲在这个地方,而且被火烧成了这样。怪不得。”
  苏紫说:“我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是不会到这里的。”
  方媛媛说:“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逃,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心虚?”
  苏紫说:“哈哈,你以为我只是怕被警察抓起来蹲监狱吗?有句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死了,所以我看破红尘,一心想入佛门。”
  方媛媛说:“心死?穆萧对你的爱是真的。你也不至于因为我们几句话就心死吧。”
  沉默了片刻,苏紫忽然说:“其实你们都错了,我当年并没有爱过穆萧。”
  
头像
0操作37 #
头像
37 #
0
07-09-29 15:45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4
  苏紫的那句话刚说完,方媛媛突然大叫起来:“苏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紫说:“好,我让你看清楚这是什么。你看清楚没有,这是录音机,刚才我们的话已经全录下来了,你不认罪也不行。”
  方媛媛的声音非常尖利:“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卑鄙!你放开我,放开我!”
  停了一下,方媛媛的声音软了很多:“苏紫,我求你,别……只要你不揭发我,你说什么事我都答应你。这几年我演出挣了不少钱,我可以带你去找国外找最好的整容医生,把你的脸……”
  苏紫说:“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我替你背了三年杀人嫌疑犯的罪名,现在你该还我清白了!”
  苏紫说完这句话,声音“啪”的一声断了。是一面磁带放完了。
  画笛忙把磁带换了面,可是背面放出来的声音让两个人更是一惊。
  特别是穆萧,他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那是他晚上在电台做节目时的录音。
  磁带继续转动,中途画笛按动了几次快进键,很快,这一面放完了,全是穆萧的节目《牡丹亭》,甚至有整首《白月光》。那是穆萧在中秋之夜放的。原来苏紫听到了,真的听到了!
  刚才苏紫与方媛媛的对话让他们震惊不已。原来方媛媛看似天真,内心却是如此阴险。
  画笛难以置信地问:“方媛媛讲的是真相吗?她真的为了除掉事业与爱情的竞争对手而做出了那样残忍的事?她为什么要告诉苏紫?”
  穆萧说:“苏紫说了,那晚她趁方媛媛睡熟了将她捆住,一定是苏紫诱逼她说出来的。”
  画笛说:“方媛媛将凌云儿杀死,为了掩盖真相竟然自残。她当时的伤重吗?”
  穆萧说:“她当时的伤算是皮肉之伤,只是肩头被划了一刀,缝了几针而已。当时医生发现她服用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还以为她是习惯性服药。这样看来,安眠药一定就是她自己服下镇痛用的。”
  画笛感叹:“她竟这样不惜代价。穆萧,你怎么了?”
  穆萧阴沉着脸说:“笛,你倒带,苏紫有句话我没听清楚,我要再听一遍。”
  画笛很清楚穆萧指的那句话是什么,她依他的话照办。不久,苏紫的声音响起:“其实你们都错了,我当年并没有爱过穆萧。”
  穆萧突然大喊:“你再放一遍!”
  画笛吓了一跳,她放下录音机,担心地看着穆萧说:“你别在意,她只是随口说说,是说给方媛媛听的吧。”
  穆萧痛苦地摇头:“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画笛不知道怎么安慰穆萧好。事实上,她听到苏紫说这句话时同样震惊。如果当年苏紫并没有爱上穆萧,又怎么会发生中秋之夜的那一幕?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画笛想了想说:“穆萧,你别伤心。就算她当时不爱你,可是后来呢?后来一定是爱了。她每晚听你的节目就是证据。你看,她还录了音,反复地听。”
  穆萧痛苦而茫然地说:“那一定是爱的表现吗?或者有别的原因。可是那晚我在黑山庵见到她时,黑暗中她紧紧地抱住我,抱得是那样紧……”
  穆萧的话还没说完,画笛忽然说:“穆萧,我怎么觉得头晕啊。你闻到什么怪味道没有?”
  穆萧也察觉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悄然侵入他的鼻腔。然后,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不好,我们快走!”穆萧站起来想去拉画笛,却晃了两晃重重栽倒在地。画笛也支持不住,倒在木箱上。画笛的脑子还比较清醒,她听见门开的声音。那不是阁楼的木门,而是那只柜子的门。
  棺子里原来有人!画笛那一刻后悔极了。他们怎么会这么粗心,竟然没想到柜子里有人。
  柜子里确实有个人。那个人用一条湿毛巾捂住口鼻,所以没有被迷药药倒。他推开柜门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向穆萧与画笛。
  画笛还没有看清那个人到底是谁,便觉得头部忽然变得异常沉重,那种沉重使她的意识极速下跌,跌入深不可测的谷底。
头像
0操作38 #
头像
38 #
0
07-09-29 15:45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5
  画笛在昏迷中做了好多梦。她梦见自己就要跌下深谷里,是穆萧一直拉住她的手。她仰起脸看着穆萧,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抓紧了他的手。穆萧的样子定格在她的脑海中,他在笑,很温暖地笑。可是,画笛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仿佛有许多黑点扩散开来。她想睁大眼睛看清楚些,却发现穆萧的笑容变了。
  那不再是温暖的笑容,变得诡异且狰狞。画笛一惊,手差点就松开了。她再看过去时,竟发现穆萧的面容换成了段千文的。段千文冲她狂笑着,一口雪白的牙齿像两排竖起的剑。
  她一松手就掉了下去。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在急速下坠。耳边风声很大,愈来愈冷。她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冰冷的草丛间,满天的星斗在面前闪烁,可是那些光是模糊的,每一颗星星都化成了十字形光晕。她想坐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她试着活动了全身各个关节,似乎没有受伤。——哦,自己并不是跌下来的,那只是梦而已。
  她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自己跟穆萧在阁楼上听磁带,却不料柜子里躲着一个人。那个人用迷药迷倒了他们,然后……然后自己就在这儿醒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呢?那个柜子里的人是谁?是段千文还是方媛媛?或者是另外的人?他(她)拿走了磁带,将自己扔在这里。他(她)为什么没有干脆杀掉自己?还有,穆萧呢?穆萧在哪里?
  那是她用胳膊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四周一团漆黑,只是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一点儿豆大的光亮。
  她想不起来这个地方是哪里。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身旁的草丛有一米多高,她在草丛中艰难地行走,没有目的。如果有的话,就是那一点儿豆大的光亮。
  走了十几米,她发现地势高了一些,那竟然是一条路。她想起来了,这是红木村通往火树崖的那条路。那些光亮便是红木村的方向了!
  叶琴跟她说过,火树崖离红木林不远,那是一片枫林。
  她忽然想到段千文曾经跟她说过的那句话:“我不走,等着满山的枫叶变红。”
  她下意识朝火树崖的方向看去。夜色很浓,那片枫林只是漆黑的一团。
  一阵风吹过,画笛打了个哆嗦。她身上只穿了一条牛仔裤,一件很薄的皮草夹克。她把手伸进衣袋里,想着或许可以摸出一块糖来,她太饿了。
  并没有什么糖果,却是摸到了一张纸片。
  她疑惑地掏出来,展开,借着手机的背景灯,依稀看到两行字:
  
  画笛妹妹,我是段千文。不要回到木屋,那里很危险。红木村是你暂时可以安身的地方。还有,切记:你已经死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踪。
  画笛看得既奇怪又害怕。这张纸条确实是段千文留下来的,字迹艺术感十足,她见过的。纸条上写的话看似清楚,却令人费解。木屋的危险可以想象,红木村可以避险也是合理的。但是为什么段千文要告诉自己“你已经死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踪”?
  难道真的有人想害自己,只有“装死”才可以逃脱?想害自己的人是方媛媛吗?为了那盒磁带,因为自己知道了真相?如果是这样,那么段千文为什么要保护自己?他到底害了自己还是救了自己?
  这样想着,梦中段千文那张狂笑的脸突然闪过眼前。画笛身体一抖,心缩成一团。
  她将那张纸片揉皱,撕碎,扔掉。深更半夜,她无路可走了,红木村也许真的是她唯一的避风港。如果不是刚才做了那个噩梦而惊醒,她大概会冻死在荒山野岭中。
  她在想,等天亮时,让叶琴找个可靠的村民悄悄送她离开天堂谷。
  打定主意,她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红木村走去。
  在天堂谷走夜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却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走得心惊胆战。此刻,她情愿是个阴天,四下里看不到一点儿光亮,除了远处那点救命之光。如果是那样,夜色反而可以保护自己。此时她已经相信,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寂静的山谷里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今夜山风不大,可是画笛情愿这个时候狂风大作,那风声或许可以掩没她对自己脚步声的恐惧,就像夜色可以保护她一样。
  可是,没有。在漆黑的山路上,只有一个女子孤独而惊惧地行走着。
  筋疲力尽的时候,红木村已经近了。画笛看清了,那点豆大的光亮正来自叶琴家的那间房子!
  红木村的人很早就睡了,只有叶琴的这间房亮着灯。这么晚了叶琴为什么没睡呢?难道她知道画笛有难,所以点亮灯光为她指引方向?
  一路艰险,只想快点儿到达。却在就要到达的时候,反而小心翼翼起来。为什么要相信段千文?
  可是,她又如何能不相信叶琴呢?她太久没有感受到母亲的关爱了,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叶琴像自己的妈妈一样可亲。还有小伶,那个聪明可爱的小妹妹,嘴巴总是很甜。
  想到这里,她定下心,匆匆向那间熟悉的房子走去。叶琴家没有养狗,所以画笛一直走到院门口,周遭依然很安静。画笛抬手轻轻扣门。“砰、砰、砰!”像是自己的心跳被扩音器放大之后的效果。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叫:“妈妈!”
  那是小伶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画笛一跳。她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只是更用力地拍门,嘴里叫着:“小伶,快开门,我是画笛姐姐!”
  这个时候,又听到里面“砰”的一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翻了。画笛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回事?屋子里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头像
0操作39 #
头像
39 #
0
07-09-29 15:46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1
  画笛正在惊疑之中,听到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门开了,借着灯光,画笛看到小伶一张脸原本惊魂未定,看到她之后更是惊骇。
  小伶像见鬼似地叫起来:“鬼!鬼啊!”
  画笛忙问:“小伶,你怎么了?哪里有鬼?我是你画笛姐姐呀。”
  小伶听了用充满怯意的眼神再去看她,然后缓了口气说:“呀,真的是画笛姐姐。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像个女鬼!”
  画笛忙整了整头发,低头看时,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辨不清颜色,满是泥草。
  “小伶,快让我进去。”
  小伶这才让画笛进屋。画笛边走边问:“小伶,你妈妈呢?”
  “我妈妈她……”小伶正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正是叶琴。
  叶琴穿着一套白色的睡衣,上面绣满了各色的郁金香。只是她的头发有些零乱,脸色也不太好。她见到画笛,也是一惊:“天啊,画笛,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出什么事了?”
  画笛看到叶琴,心中不由发起酸来。她好想扑进叶琴的怀里哭一场,来释放所有的惊惧。可是看到叶琴一尘不染的衣服,自己这么脏……她只有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我……可能是患了梦游症,半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跑到了火树崖上。”
  叶琴的眉一拧:“梦游症?你有梦游症?”
  画笛并不是存心要骗叶琴,她只是不知道如何跟叶琴讲这一切,也不想让她担心。她说:“叶阿姨,我再也不要一个人呆在木屋里了。我好怕……”
  叶琴走过来,轻轻扶摸着画笛的头发说:“好孩子,阿姨也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那里。我给你弄点儿水,你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
  画笛抬头看墙上挂的钟,此刻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叶阿姨,刚才我敲门的时候,听到很奇怪的声音。你没事吧?”画笛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问。
  叶琴一笑:“我听到敲门声,就下床给你开门,没想到碰翻了脸盆,吓坏了小伶。”
  画笛说:“阿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叶琴说:“我睡不着,于是就赶着给小伶织毛衣。天都凉了,她急着穿呢。”
  画笛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儿,却也没有深想。事实上,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思考,只想快点儿睡一觉,天亮了好离开天堂谷。
  洗完澡,换上叶琴的衣服,同样是白色的,只是这件是纯白,上面没有任何装饰。
  画笛准备上床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那些奇怪的黑点。只是这些黑点更大了,像一只只乌鸦扑面而来。
  她想自己大概是太累了吧。闭上眼睛,全是黑色,那些黑点就被淹没了。同时淹没画笛的,还有浓浓的睡意。
  她睡的是小伶的房间,小伶跟叶琴睡。蒙眬中,她听见有人在说话,只是那声音越来越遥远,后来几乎不存在了。
  再后来,过了很久,一种本能将画笛从深层睡眠中唤醒。她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是水声,难道自己是在山谷里,枕着小溪入睡吗?
  不,自己明明是在叶琴家呀。意识清醒些的时候,她睁开酸涩的眼睛。但是她立即又闭上了,那些黑点又出现了。
  一阵眩晕,感觉有些奇怪。难道天已经亮了?不然如果是黑夜,那些黑点就看不到了。
  她不甘心,这次先坐起来,再睁开眼睛,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那些黑点没有出现。可是,屋外厅房的灯是亮着的。灯光透过薄薄的门帘照进画笛的房间。
  这个时候,她又听见了水声。
  “哗啦啦……哗啦啦……”
  难道是有人在外面洗脸?可是这大半夜的,洗哪门子脸呢?
  这时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强烈的好奇心让她轻轻跳下床,光着脚屏住呼吸走到了门帘后。
  透过门帘的缝隙,画笛看到了厅房的一切。当她看清楚那一幕时,几乎灵魂出窍!
  灯光下,叶琴穿着那件白色的绣满各色郁金香的睡衣,半跪在一个脸盆前。脸盆里盛满了水,水中好像有两团白花花的东西。
  叶琴伸出一双干瘦的手,在脸盆中撩着水花。每撩起一些水花,她的嘴巴就张得大大的。那姿势,那表情,就像一条被埋在淤泥里的鱼,在挣扎,在喘息。
  嘴巴每次张开的时候,叶琴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叶琴的面色在灯光里惨白,那不再是画笛所熟悉的叶琴,这个时候,她简直是个魔鬼!
  画笛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有一次叶琴撩起水花的时候,瞪圆的眼睛就朝画笛这边看过来。那一刻,画笛以为叶琴发现了她在偷窥,惊得几乎要晕过去了。可是片刻之后,叶琴又低下头去,重新去撩那些水花。
  画笛小心翼翼地舒了口气。她想离开门帘不再看这诡异的一幕,可是腿却迈不动步子。索性在这里继续看下去吧,看看叶琴究竟在搞什么鬼!
  叶琴就这样重复着这些动作,动作重复多了,画笛甚至怀疑这不是叶琴,而是一个机器人。有哪个正常人会这么做?除了被鬼魂附体!
  被鬼魂附体!画笛想到这里,硬生生打了个冷颤。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她一定觉得这种说法荒诞极了。可是此情此境,除了用“鬼魂附体”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的呢?
  就这样过了至少二十分钟。就在画笛撑不下去,随时要崩溃的时候,叶琴停止了这些动作。这个时候,脸盆里的水已经被叶琴泼干了。她转身拿起一只碗,到屋外的水缸里舀水。不一会儿,脸盆里又满了。
  画笛想,坏了,叶琴是不是又要以刚才诡异的方式往外泼水呢?这样何时有个终了?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像画笛所想的那样。叶琴一只手猛地伸向装满水的脸盆,捞起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然后将那团东西紧紧地捂在嘴上。
  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吃的?叶琴要吃下去吗?
  画笛正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却看到叶琴并没有将那团白色的东西吃下去。她只是用嘴唇亲吻着这团东西,表情也跟刚才迥异,变得温柔了,这表情似乎又让叶琴变回了正常状态。
  接下来,叶琴将那团东西从嘴上移开,捧至胸前,然后站起来,把灯关掉,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画笛没有动,继续站在门帘后聆听。十分钟过去了,她竟然听到了叶琴轻微的鼾声。
  画笛彻底松弛下来,一摸额头,竟然全是冷汗。
  原来叶琴竟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呢?跟她遇到的那些事情有没有关联?
  她想起那只脸盆还放在厅房的地上,她记得脸盆中放了两团白花花的东西,但是叶琴最后只是捞出了一团来。这么说,应该还有一团东西放在脸盆里。
  如果去搞清楚那团东西是什么,或许就可以将叶琴的秘密揭开!
  可是灯已经熄了,如果开灯一定会惊动叶琴的。
  怎么办?画笛突然想起自己的床头柜上放了半截蜡烛和一根火柴。
  她轻轻地摸过去,小心地将火柴擦着,点亮那截蜡烛。
  她捧着蜡烛轻轻地掀开门帘,走进了厅房。
  她一面留神叶琴的鼾声,一面走到脸盆前蹲下来,捞起水中的那团东西。
  烛光里,当画笛看清楚那团东西时,瞬间就崩溃了。
  那是一个白布缝制的布娃娃,里面塞满了棉花,布娃娃的身上用黑线缝了两个字:苏紫。
  那些黑点又飞来了,铺天盖地。画笛惊慌中碰翻了脸盆。
  脸盆与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水洒了一地。
头像
0操作40 #
头像
40 #
0
07-09-29 15:4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2
  蒙眬中,有女子浅吟低唱:
  
  几曲屏山展,残眉黛深浅。为甚衣儿里不住的柔肠转?这憔悴非关爱月眠迟倦,可为惜花,朝起庭院?……
  
  这声音初听时让人疑在梦中,可是那音色越来越幽婉,曲调越来越哀怨。唱到最后,恍惚间,那声音就在耳畔。
  不是梦。穆萧睁开眼,果见眼前一女子浓妆艳抹,衣裙飘飞。那女子侧着身子,长长的水袖一甩,耳边一阵清风袭来。
  而刚才那一段,不正是《牡丹亭》里《寻梦》的唱段吗?
  唱戏的人是谁?是苏紫吗?
  穆萧想动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他一下子清醒了,他发现自己被人用绳索结结实实地捆在床上。而这张床,正是木屋里画笛的那张床!
  然后穆萧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他与画笛在阁楼里听磁带,却不料柜子里藏着一个人。那个人用迷药迷倒了他们。再醒来,他就在这里了。
  画笛呢?画笛在哪里?
  再看眼前的女子。她正唱着,见穆萧醒了,便是一个转身,衣衫轻旋,身姿迷人。这回穆萧看清楚了,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戏装,上面绣有彩蝶,一张脸化了极为精致的彩妆。穆萧感觉这个女子极为熟悉,乍一看竟似苏紫,细看却又不是。眼前的女子虽然身材一样的玲珑纤细,但脸型较苏紫圆一些。苏紫是标准的鹅蛋脸,但眼前的女子是桃形脸。
  女子见穆萧看着她发愣,不由莞尔:“牡丹公子不认得小女子了吗?”
  这声音竟然是这样熟悉,穆萧冲口而出:“方媛媛!”
  方媛媛点头:“我若是不说话,你一定不认得我了吧。你只记得那个打扮成丫鬟的我。哦,也许你也记不得了。可是你仔细瞧瞧,我这身段,我这扮相,可比凌云儿差?可比苏紫差?”
  方媛媛不提凌云儿和苏紫倒罢,一提她们的名字,穆萧便怒火中烧。若不是被方媛媛捆着无法动弹,他一定就扑上去把她撕碎了。
  动弹不得,穆萧只得大吼:“方媛媛!你这个毒妇!你还我的云儿!还我的苏紫!”
  方媛媛不气不恼,只是不屑地一笑:“穆萧,你一口一个‘我的云儿’,一口一个‘我的苏紫’。那么你告诉我,这两个女人你到底爱谁?是凌云儿,还是苏紫?不要告诉我,你两个都爱啊。对了,还有一个画笛,一个跟苏紫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是你的新欢对吧?”
  穆萧更愤怒了:“你知道的,我只爱苏紫一人。云儿是我的好妹妹,画笛是我的好朋友。”
  “哈哈哈!”方媛媛狂笑起来。她笑的时候,头上插着的金步摇剧烈地抖动着,似乎随时都要断掉。
  方媛媛笑完,表情忽然变了,她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穆萧问:“那么,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是哪种身份?”
  穆萧愤怒地说:“你在我心中,是仇人!是个我想千刀万剐的仇人!”
  方媛媛听了,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表情一点一点平静下去,成为一潭死水。她点点头说:“我知道我这是自取其辱。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你呢?可是,我对你的恨有多深,对你的爱就有多深!”
  穆萧说:“可是你这种爱在我眼中毫无价值!这不是爱,这只是你自私又卑劣的欲望!”
  方媛媛的眼泪忽然奔涌而出:“原本不是那样的!其实,如果,你能够稍微对我好一点,哪怕把我当成个小妹妹,或者像朋友一样关心我,我也知足了。可是我每次充满期待地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冷冰冰的,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还有那个唐天!他为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我哪一点比她们差?是他有眼无珠!为什么这一切别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我却苦苦追求也得不到?”
  穆萧听方媛媛提到唐天,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问你,你当年让梁光搞鬼的时候,我曾经看到梁光半夜进入唐天的房间,就在他受伤之前。那是怎么回事?”
  方媛媛惊愕无比:“你说的是真的?”
  穆萧点头:“是我亲眼所见。难道唐天没有参与你们的阴谋吗?”
  方媛媛摇头:“不,这一切跟唐天没有关系。梁光并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他为什么要去找唐天?也许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也许他把一切都告诉唐天了,而唐天却不动声色。”
  穆萧没再说什么,这件事除非当面问两位当事人,否则永远是谜团。
  方媛媛却叹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都死了……”
  穆萧突然大叫:“苏紫呢?画笛呢?她们在哪里?”
  方媛媛凄然一笑:“你已经永远失去她们了。永远!”
  穆萧早有不祥的预感,此时一听,顿觉五雷轰顶。他咆哮:“你杀死了苏紫,又杀死了画笛!你这个恶妇!你是不是要把所有我认识的女人都杀光你才满意呢?”
  方媛媛冷笑:“这一回,人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方媛媛说:“我只是说你已经失去了她们,并没说她们都死了。苏紫已经剃度了。她出了家,做了尼姑。难道你会爱一个尼姑,并且娶她吗?况且,她的脸已经……我不相信你会依然爱一个失去美貌的女人。”
  穆萧大叫:“不!一定是你逼她的!我们那晚还见了面,她还对我说‘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她又怎么会舍弃我而出家呢?”
  方媛媛说:“她正是为了成全你而出家的,她是爱你才这样做的。‘牡丹亭上三生路’,她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那是来世的相许,并非今生!”
  穆萧怔了,他忽然想起磁带里苏紫对方媛媛说的那句话:“其实你们都错了。我当年并没有爱过穆萧。”
  他颤声说:“她爱我!她是这样跟你说的吗?她不是跟你说,并没有爱过我吗?”
  方媛媛疑惑地说:“她说过吗?什么时候说的?”
  穆萧瞬间无语,磁带里,他明明是听到苏紫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让画笛倒过来重新听了一遍。四只耳朵听得千真万确。
  方媛媛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她好像是这么说过。不过她刚说完我就发现她手里藏着一只录音机!她在录音,她收集证据想让警察来抓我!”
  穆萧说:“然后她就跟她师傅一起把你塞进阁楼的柜子里。但是后来你跑掉了。是谁救了你?是段千文吗?”
  方媛媛点头:“正是他!”
  “然后你为了找回磁带,而杀死了老尼姑?”
  方媛媛点头:“不错。我也是为你报了仇。苏紫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被火烧毁了脸。”
  穆萧喘了口气又问:“那苏紫呢?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方媛媛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不相信她能在天亮之前逃出天堂谷,我已经让段千文去找她了。”
  穆萧又问:“段千文为什么要帮你?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方媛媛轻薄地一笑:“我并不认识那个家伙。我想他救我,帮我,是为了美色吧。不过,那人长得倒是挺帅的。起码比你帅。”
  穆萧无比厌恶地说:“你现在告诉我,画笛在哪里。”
  方媛媛一字一顿说:“可怜的牡丹公子,你的红颜知己已经香消玉殒了。”
  穆萧只觉得仿佛有一只饿狼猛地将他的心掏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无法承受。
  “不!”他惨叫,“你再心狠手辣,可是画笛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
  方媛媛打断他的话:“画笛不是我杀的。是段千文。”
  穆萧只觉得心不断地往下沉。他用空洞的声音问:“她是怎么死的?”
  方媛媛漠然一笑:“人不是我杀的,我又怎么知道呢?牡丹公子,你看……”
  她说着,款款走向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的夜景在窗前浮现,满天星光,美不胜收。
  方媛媛站在窗前,凄婉地唱道:
  
  良辰美景耐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本是绝美的唱腔,但在穆萧听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方媛媛边唱,边转过身来,身子一抖,那件白色戏装便从身上滑落。
  黑色的抹胸露出来,衬出肌肤如雪。
  方媛媛手一扬,那件白衣离开她的身体,翻飞进硕大的鱼缸里。
  里面的九条紫蝶尾龙睛受了惊,拼命地摇摆着蝶尾,荡起一层层水波。
发帖回复
查看:5867|回复:54
Advertisement
打开收藏板块打开个人中心
边缘侧滑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