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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故事]一枚糖果之《我要杀人》(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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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25 22:5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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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也来了,长那么高,姐都不认识了。”方芬芬带他们进屋,一边牵着邓小虎的手,冰冷。
    
     倒两杯水,放在桌上,一边说,“我舅马上回来了,你们先喝水。”
    
     话刚落音,下工的钟声“洞东洞洞,东东栋冬”的响起来,方芬芬赶紧穿上围裙,因为要开饭了,今天下午那么长时间的工作,大家都饿了,也顾不上发现二人眼神中的异样。
    
     果然不到五分钟,第一个排队的工友开始敲打搪瓷碗,“芬妹子,快点啦。”
    
    “哦,马上。”方芬芬把掉到腮边的头发往后一挽,手脚麻利极了。一边对进厨房准备吃饭的邓益明说,舅,舅妈和小虎子来了,在里面呆着呢。
    
     邓益明喜出望外。这不,两个自己最亲的人好端端坐着,面前摆着两杯清水,没喝。
    
     “哎呀,你们来了也不早说,我好去接你们过来。”邓益明高兴极了,邓小虎长高了些,但还是孩子一个。
    
     “爸爸。”邓小虎的眼泪扑扑掉下来,“我和妈好想你。”
    
     邓益明的鼻子也酸酸的,刚想过去抱,外面张长弓的声音响起来,“老邓,出来一下!”
    
     “哦,马上来。”邓益明皱眉,抬头对娘俩个说,“等会,我马上回来。”
    
     蔡玉生看着邓益明,点头道,“好的,我们等你。”
    
     费青龙进来了,在门口的时候听方芬芬说了舅妈来的事情,也进去打个招呼,一边拿筷子准备晚餐。之前蔡玉生也是知道费青龙这个人的,于是也没有觉得奇怪。
    
     “叫姐夫。”费青龙很不要脸的对邓小虎笑着。
    
     邓小虎躲在蔡玉生后面,怯怯的张嘴,看着这个凶男人,“姐……姐……夫。”
    
     费青龙笑着想,等下明天江希文也过来吃饭也让小虎这么叫,哼,早知道那男人对方芬芬图谋不轨了,看他那迷瞪的样子……
    
     张长弓叫邓益明去打麻将,三缺一,陪的是供货商打牌,只赢不会输,五十一百的筹码。
    
     “我老婆孩子来了,去不了。”邓益明摇头。
    
     “你先吃饭,等下到我办公室里来,赢了钱给老婆买衣裳不好吗你他妈的别扫兴,就这么说定了。”张长弓说完就走了。他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他在外面吃。
    
     饭菜已经上桌,一个莴笋丝炒肉,一个红烧冬瓜,一个牛骨头汤,一个豆腐皮炒韭菜,还有一个碗里两个煎鸡蛋,特别给蔡玉生母子准备的,开始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下午来。
    
     江希文今天回家了。所以大家说话都比较随意,方芬芬不停的夹菜给小虎,这小朋友太可爱了,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冰棍留给姐姐吃,结果等方芬芬放学回来,只剩下棍子了,邓小虎的全身都是糖水。
    
     “最近学习怎么样?”邓益明随口道,“明天带你们出去转转,顺便给小虎买个新书包。”
    
     “爸爸,如果我们死了你会记得我们吗?”邓小虎睁大两只眼睛看着邓益明。
    
     “傻瓜,谁教你说这话的?”邓益明笑了笑,“乖乖听话,爸爸等下出去赢好多钱,明天带你去游乐场。就是有过山车的那个。”
    
     邓小虎从未去过,只在电视里看过。听到爸爸这么说,邓小虎好开心,咧开嘴笑了,仔细看,能够从大嘴巴里看到内脏,但没事谁会仔细看自己小孩的喉咙呢除非喉咙发炎。
    
     “吃完饭你要走?不去成不?”蔡玉生浑浊的眼球似乎带些哀求的成分。
    
     邓益明虽然对她下垂的咪咪和两片死蜗牛肉一样的下体没有任何感觉然而还是很感谢她,帮她照顾发疯的妹妹,帮她生养小孩,勤俭节约任劳任怨,糟糠之妻温柔贤惠,可惜却不得好死。
    
     “不去不成,人家老板叫我的。”邓益明放下筷子,“我晚些回来,你们自己先睡。我走了。”
    
     费青龙邀方芬芬出去逛街,说买鞋子,因为方芬芬的鞋子开裂了。其实许多工友的大脚趾都是常年在外,袜子总是不牢固的,破了就破了,补好了也是破的。
    
     “你们慢走。”蔡玉生点点头,但不敢点太用力,那样头会掉下来她担心。方芬芬把钥匙转交给了蔡玉生,牵着费青龙的手高兴的走了,恋爱的时候,容易忽略身边的人,如果不忽略,又不是恋爱了。
    
     邓益明从来没有赢过这么多钱,即使不是自己的,摸摸也好。那些钱带来的手感是多么让人着迷,它们散发出来的味道是多么让人陶醉。
    
     交了八千给张长弓,另外五千放在口袋,这些钱,留五百块当私房钱,其他的全部交给老婆。
    
     推开门,老婆孩子都已经睡着了,人生最简单的幸福莫过于此。自己洗洗也睡下,十分的安逸。顺手把钱塞到蔡玉生搭在凳子上的外衣口袋里。
    
     半夜觉得冷,裹紧了被子。迷糊中听见小虎说要撒尿,于是推醒蔡玉生,“你同他去,就在外面。”
    
     小虎下床的时候抱了一下邓益明,被蔡玉生拖到门口出去了。
    
     清晨,邓益明接了一个电话,跌跌撞撞走到厨房,方芬芬正在和送菜的人讨价还价,旁边的是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起来这么早啊舅。”方芬芬头也不抬。
    
     邓益明颤抖着指着那个袋,“里面,里面是什么?”
    
     方芬芬熟练的把沾满鲜血的口袋用力撕开,“这是中午吃的牛腩牛杂啊。”
    
     邓益明看着血肉模糊的一团散发腥气的内脏,一股酸液直奔嗓眼,蹲在地上拼命呕吐起来,一边吐一边哭。
    
     打电话过来的是县里的派出所,说他们死了,怎么可能。
    
     而床上,整整齐齐摆着四千五百块钱。
    
     曾经以为要在一起,却早早分开,仍是要见,死了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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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费青龙扶起邓益明坐起来,昨天不是看见他们来过,活生生的。
    
     邓益明哆嗦的拿起电话拨号,记不清这是多少次打这个号码了,派出所那边传来冷冷的声音,对于生死离别,警察和医生总看的通通透透。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蔡玉生母子的确死了,让人难以置信。
    
     黄苏丝的自杀没有人告诉邓益明,也许她走的过于自然,一个疯子,投河自杀。何况邓益明在老家的亲戚很少,知道他电话号码的就更少了。
    
     “我要回去一趟。”邓益明在一个上午老了十岁。眼神里看不到任何希望。
    
     “为什么?”江希文在餐桌上问,他才从家里过来,什么也不知道。耳边还萦绕着白洁温柔的叮咛。
    
     “我老婆儿子死了。”邓益明一字一句的回答。
    
     江希文说,“对不起。”
    
     话音刚落,方芬芬鼻子一酸,放下筷子,把头伏在胳膊里抽泣,再也看不到小虎了,那个夏天把冰棍留给自己吃的皮肤有点黑的孩子,还有坚强隐忍的舅妈,她没有过些什么好日子。
    
     费青龙顺手一拉,方芬芬倒在他怀里拼命的哭,眼泪把费青龙胸口打湿了。
    
     江希文心里很难过,难过的是为什么不在自己怀里哭,先来后到原则适用于公共汽车和大部分的爱情,座位在这里,后来的人要等先上车的人下车才能得到,可万一等的是到终点站的位置,不知道等的那个人是否愿意等待轮回。
    
     吃完中饭,方芬芬含着眼泪帮邓益明收拾东西,“也别太难过了,先看是什么情况,有什么消息给电话过来,把我妈接到城里的医院吧,我养她。”
    
     邓益明点头,费青龙把钱包里的钱都拿了出来,跑到附近取款机取了三千块,卡里余额剩下十块,江希文给了一张卡,全国通用的,密码附在邓益明耳边说了,金额不详,说应急用,用多少是多少,毕竟,发生了案子,很多东西是需要钱去打点的。
    
     这两个男人的帮助让邓益明在火车上一度流泪。
    
     下午,天气变得恶劣,费青龙独自在工地上抽烟,风很大,烟好几次都抽到途中就灭了。妈的,费青龙骂了一句,心里有些不安,据说烟如果中途熄灭,老婆就要偷人。
    
     后又安慰自己,鸭子都煮熟了,飞哪里也飞不出去。
    
     张长弓似乎挺欣赏费青龙,让他暂时接替邓益明的工作,费青龙讨好的笑了笑,“谢谢张老板。”
    
     “你是个聪明人,我一早就看出来了。”张长弓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希文远远的走过来,张长弓马上换了嘴脸,凑过去,“江少爷啊,风那么大,您还是在房里画图好,这等下什么石头被风吹下来砸到您了,我一万条命也赔不起。”
    
     江希文没有理他,只是到处走,到处看,然后拿着笔记录些什么。
    
     张长弓的脸色很难看,但也只有乖乖在后面跟着。
    
     过了一会,江希文就下山了,因为他确定费青龙暂时不会回去。
    
     方芬芬看见他下来,想说点什么,又低头下去。她的眼睛肿的很高。
    
     而江希文的唇已经比她想象中的快了很多,外面风很大,呼呼的吹,费青龙手中的烟又熄灭了。
    
     而那个冰冷的停尸房,一大一小躺着两具尸体,穿着衣服,蔡玉生的头勉强放在脖子上,流出来的脑已经被法医塞了一些回去,肚子是剖开过的,法医证明那和食物中毒没有什么联系,至于另外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谁也无法辨认是那个曾经乖巧懂事的邓小虎。
    
     这鬼地方放尸体一天要一百块钱。
    
     “爸爸,小虎今天没有来上课呢?”刘昆健放学回家一边写作业一边和刘思远聊天。自从文具盒事件后,他们成了好朋友。
    
     “我怎么知道。”刘思远看了看儿子,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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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希文吻着方芬芬,足足两分钟。
    
     方芬芬推开他,“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我有男朋友了。拜托,两分钟前你怎么不说。女人就是这样。
    
     你不适合我,你是个好女孩。拜托,上床前你怎么不说,男人就是这样。
    
     题外话。
    
     “我喜欢你。”江希文皱眉,舔了舔嘴唇,不抽烟的女孩子很好啊。嘉碧琼抽烟,但他也很喜欢,如果刚吃完冰淇淋再去吻她,通常有巧克力的味道,如金圣叹说花生米与五香豆腐干同嚼,有火腿味道一样奇妙。
    
     “你们还没结婚。”江希文有时候是直接。
    
     “我们快要结婚。”
    
     “你不喜欢我吗?”
    
     “有一点喜欢。”
     这样的感觉是很好的,真实的对话。方芬芬不多话,有话基本上是肺腑之言。
    
     白洁曾经对江希文说过死者已去,总有新的会继续爱上。但江希文只是说不会再遇见了。遇见了,却又是别人的,老天把她放错了地方。
    
     无言。喜欢又能怎样。先过着,看看再说。这次,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费青龙回来的时候方芬芬一个人在忙碌,凑过去问,“有空没?”
    
    “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差一个小时下工呢。”方芬芬摘着菜,是上海青,有点老,有些有虫眼,吃起来比较放心如果洗干净的话。那些虫眼就是我们无伤大雅的小缺点,会让爱我们的人放心使用。
    
    “想你了。”费青龙直接把方芬芬抱起来,反正没人看见。
    
     抱到床上。男人的预感有时候也是很奇妙,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的,需要一次一次用最原始的身体撞击来证明。方芬芬只是被证明,我是属于他的,看,他不正在进入吗,我是爱他的,爱这个在身体之上表情严肃的男人,一个愿意把积蓄都花在自己身上毫无私心的强壮的男人,如果我不爱他,为什么允许他那个象皇帝蕉一样的东西进入?如果是江希文,会不会小一点,如果小一点,是不是……
    
     还没想完,费青龙结束了,早知道这么快,昨天晚上就别打飞机了。
    
     方芬芬穿起睡衣去洗澡。
    
     “洗热水,别感冒了,吃饭叫我。”费青龙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着电话板。
    
     “哦。”方芬芬觉得这句话很有人情味。他从来不喜欢说爱,但喜欢做爱。
    
     洗澡的时候想起今天江希文,一种强烈的羞耻感袭来,他恐怕是玩我的。倘若方芬芬知道以后发生些什么,她大概不会这么以为了。人没有这种预知能力,倘若有,世间无战事。
    
     就这么漫无目的昏睡到晚上,什么也不想。我们很多人的下午都是这么度过的。
    
     而邓益明睡不着,他满脑子的疑惑,满肚子的愤怒。但又害怕,一路上都在念叨,不,不可能,他们才来过的,他们没死。
    
     六个小时的火车,哐哐当当终于到站了。已经是晚上八点,火车站有卖钵子饭的,以前,邓益明进城,邓小虎送他的时候总是嚷嚷着吃一碗,辣椒覆盖的很厚,那些微焦的香肠隐藏着,而旁边的油菜芯并不孤独,陪伴她的有蒜蓉和老姜丝,半个咸鸭蛋流着透明黄的汁液。米饭有些硬,那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邓益明一边吃一边哭,哭的时候饭从嘴里喷出来,原来,邓小虎喜欢吃的钵子饭是如此的美味,以前为什么要狠心拒绝他说不干净回去吃呢?
    
     其实吃了也是白吃,邓益明看到蔡玉生和邓小虎的时候吐了,他是一个男人,但还是哭了。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冷冷的把手一伸,“大人两百,小孩一百。如果要继续放,到前面办手续。”
    
    “好好。”邓益明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
    
     交了钱,朝公安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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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坏人比好人多,小偷比警察多,变心的男人比痴心的女人多,郁闷而死的小蝌蚪比活蹦乱跳的小朋友多。所以,破不了的案子比破得了的多。
    
     “对不起,此案正在调查中。”所有人都是一个调子。
    
     邓益明的眼睛很痛,茫然的坐在那个冷漠的大厅,手插在头发里,头发很乱,很晚了。没有人理睬他。
    
     大概是一个保安,瞥了瞥邓益明皱皱巴巴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回去吧。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邓益明抬头,“我明天再来。我有钱。”
    
     家,如果没有自己爱的人,那是恐怖的屋子。回家的途中要在破旧颠簸的中巴车上度过三个小时。
    
     首先去了隔壁,黄苏丝的棺材摆在正中,未来得及下葬,几个乡亲守夜,打牌的四个,不停的打着哈欠,烧纸的一个,那是个打零工的十五岁男孩,没读完初中,到处打零工,力气很大所以适合背棺材,名叫狗儿,没有女朋友,眼睛不好,经常摔跤,头上总是青紫相间。他是认识方芬芬的,管她叫姐,知道她妈是疯子,有时候也会放些山上新鲜的梨放到黄苏丝门口。他是个孤儿,吃百家饭。
    
     邓益明咚的跪下,一边往前匍匐着,要去扒那棺材看。嚎叫起来,却没有眼泪,流干净了,除了悲哀,只有悲哀。
    
     打牌的几个见状赶快把牌一甩,去扶起邓益明,“哥,别哭了,是命啊。”
    
     邓益明呆呆的起来,“她是怎么死的?”
    
     “跳河淹死的。”狗儿走到邓益明身边,当天拖黄苏丝尸体的时候他也在,死人很沉,又有浪,拖了好一会,肩膀都肿了。
    
     邓益明头垂下来,拿出电话。
    
     “喂,芬芬吗?回来吧,晚几天见不到你妈了。”说完这句就挂了。
    
     方芬芬从床上爬起来,接了电话,收拾衣服就要走。
    
     费青龙迷糊了,“去哪里啊?”
    
     “我要回去。舅说我妈不行了。”方芬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亮了,起初不明白,再打电话过去,邓益明说了详情,开始收拾东西。费青龙一听,冲到张长弓房间,敲门,不应,狂敲,终于张长弓醒来,“什么事?”
    
     “芬家里出事了,我支点钱,回来我们的事还让我们做。”费青龙一付废话少说的样子。
    
     张长弓迟疑了半分钟,转回房间,拿了一千块,“够了吗?不要说扣工资,算我的吧。”
    
     费青龙点了点,有些感激或难以置信。方芬芬也去取钱,钱,钱,钱,出了事,最让人有安全感的就是钱了。
    
     邓益明整夜没睡,叫了狗儿到自己屋,地上还有斑斑血迹,那些扣不掉的内脏碎屑,凝固了,这是曾经鲜活温存的证据,邓小虎被拍死的那张床,床单和被子已经拿去当证物。开着灯,仿佛可以听到娘俩的对话,若有若无。
    
     我一定要搞清楚咋回事。邓益明对狗儿说。
    
     狗儿低头,呜呜的哭。
    
     “我没哭了,你还哭,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邓益明看着他,天色渐亮,要等方芬芬赶回来,再埋黄苏丝。
    
     “公安局的人在查,我咋知道。”狗儿的头更低了。
    
     “你对得起你蔡姨娘,虎子弟不?”邓益明知道他知道,因为他有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狗儿又哭了,“我一看那阵势就是刘思远干的,只有他才干的出这种事。”
    
     “他为啥这么干?”邓益明半信半疑。
    
     “我不知道,这回我是真不知道。”狗儿跑出去了,“邓爹,如果我死了,让我和小虎子埋在一起。”
    
     我们,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突然一下,就没了,犹如瞬间到来,惊喜非常,苦苦珍惜,却挽留不住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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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25 22:5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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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芬芬走的时候来不及和江希文道别,此时,费青龙是他最亲的人。那些风花雪月如蜻蜓点水的艳遇,是不可靠的。能够带给她
    安全感的是时间累计起来的费青龙熟悉的肩膀和胸膛,悲伤的时候,值得依赖,还有那熟悉的味道,催眠又无可奈何。
    
     费青龙想的是别的事情,他对他的疯了的丈母娘没有多大感情,他在想干脆这次回老家就把婚结了,至少到当地民政局办结婚证,
    等有钱以后再办酒席。自己父母那关问题不大,父母是看他脸色的,这是坏孩子的好处。
    
     因为一直坏,他妈就希望他早点结婚生小孩,仿佛这样就能牵住他的灵魂,让他死心塌地的好好工作赚钱养老婆孩子,只要不是妓女或者是妓女只要从良了,他们都会接受,何况是方芬芬这样乖巧的女孩子。
    
     一阵会心的微笑袭击到费青龙的嘴角,于是笑了,过年再把这媳妇带回去,父母会笑到忘记自己姓什么。对,就这样。坏孩子得到更多宠爱,乖孩子自己把自己宠坏。
    
     车窗外的天,黑的路,未知的日子,还有怀抱里的孤独的女人,她和自己一样孤独,这样的人,是可靠的。
    
     到站了,方芬芬醒来。下火车,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谈好价钱直奔家中。
    
     邓益明在灵堂守着,方芬芬过来,磕头。一个和尚走过来,指挥着两个男人把棺材打开。
    
     眼泪不能滴在尸体上,否则永世不得超生。打过招呼了,方芬芬的眼眶红着,却不敢哭,迷信是痛苦的一剂麻醉药,宗教是希望,佛教育我们看的开,不要记仇,上帝说别人打了你左脸要把右脸伸过去让他打。道让我们无为,努力相遇然后失去,不如不要努力相遇,这样可以不要失去。
    
     转了一圈,盖棺定论,从此永不相见。哭吧,哭吧,哭死也不会再回来。
    
     我们还是不会对身边爱我们的人好好珍惜,爱情怀着鬼胎,因为你累了,所以我必须离去。我能说些什么,看你远去。
    
     “起来吧,听我念经。”和尚道。
    
     许多人一起哭,都是邓益明请的,狗儿张罗的。
    
     上午在等方芬芬来之前,邓益明到公安局又去了一趟,打点了钱,约了赵队长出来吃饭,一个经验丰富的胖子刑警,也不算胖,略略发福,
    
     他不负责抓贼,他负责分析,安排别人去抓。
    
     “破不了的,给我再多钱没用。”赵严抽的是软包装中华,档次不低。
    
     “告诉我一点,反正是死案子了。死的是我老婆孩子,你能理解我吧。”邓益明端起酒杯的手发抖。
    
     赵严站起来,拿着一根牙签准备走,“铲子上的指纹,是前不久我们处决了的犯人的。”
    
     邓益明呆若木鸡。
    
     狗儿说过,只有刘思远有这个能力。
    
     问了和尚,高价的问,动用了江希文给的卡,五位数的代价,他说了,黄苏丝的八字能改变一些黑巫师的命运,黑巫师的后代都是这样延续的。现在黄死了,他自然就迁怒与当初不肯将黄苏丝嫁给他的蔡玉生母子。
    
     邓益明想起,很久以前蔡玉生打电话过来说,村里的刘思远想娶黄苏丝当老婆。当时自己还呵斥了蔡玉生说他这么缺德整天和死人打交道,怕自己妹子受委屈,自己回去也很没有面子。
    
     那他们来找我是怎么回事?邓益明在问的时候,空空的灵堂只有三个人,两个活人,一个死人。和尚、邓益明和黄苏丝。
    
     “那是不甘心的魂。”和尚道,“他们死了,魂去了你那里。”
    
     我却没有多陪他们。邓益明呆呆的说,象是说给自己听,又像说给和尚听。说了已经没有用,相聚在梦里。
    
     “我会超度他们,来去的路上不受苦难。”和尚双手合十,外面的人在等着。
    
     于是进来,于是热闹哄哄,哭成一片,于这样寂寥当中,存在的人获得安慰,你看,我多伤心,我的膝盖痛了,眼睛痛了,心痛了,你安心的去,我会怀念了,万一我把你忘了,你也别怪我,我自己也会被人忘记。
    
     方芬芬和费青龙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葬,坟地风水不错,黄苏丝安静的躺在石灰里,延缓她的腐烂犹如妇人们用成本两毛钱一张的SK2面膜延缓青春的腐烂。
    
     邓益明没有在,他在刘思远的门口,他说了四个字,我要杀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是名牌菜刀,哑巴牌。哑巴摆摊的时候用来砍铁片的那种,给钱的时候,邓益明说不要找了。
    
     这是他唯一大方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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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伯伯......”刘昆健看着碎片,“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我瞎玩的,我想自己赚点钱给小虎买花圈。”
    
     邓小虎的死让刘昆健夜夜噩梦不断,总是梦见他拖着一地肠子问自己要文具盒。
    
     孩子是无辜的。
    
     菜刀在门口丢了,可惜了啊,哑巴牌菜刀,削铁如泥巴。
    
     刘思远,我等你回来的那一天。此仇一定报,我们总是后悔,怜悯,心软,狠心,再后悔。
    
     方芬芬和费青龙陪着费青龙住着,准备明天回城,晚上谁也睡不着,邓益明后悔自己没有下手,后悔也没用,他是心软的人。
    
     “舅,别想太多了。身体要紧啊。”方芬芬对着坐在桌子前发呆的邓益明说。
    
     “你们睡吧,我头痛。”
    
     天色渐渐黯,人心荒芜,寂寥无声,黄昏如血,夕阳逃亡,人已去,空伤感。生、老、病、死、怨憎悔、爱离别、求不得,如何,我能如何,你告诉我。
    
     有人敲门。
    
     这个时候谁会来?
    
      江希文。于是安排一张床给他睡。来的目的不言而喻,发现方芬芬不见了,查她资料,开快车,找到老家来。
    
     费青龙快晕过去了,他怎么来了。名义上说是看邓益明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实际上来意很清楚。邓益明是他什么人,无非是方芬芬的舅舅而已。
    
     有人接,不用坐车就可以回去,真是舒服。费青龙知道这个婚是结不成了的。
    
     半夜,有人说梦话,不知道是谁。费青龙迷糊着。
    
     一夜无鬼。
    
     第二天,去火葬场,两人火化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男是小男孩,但已经认不出,鸡鸡都被拍扁了。两人骨灰合成一盒,小小的一个坛子,大半辈子和小半辈子。
    
     江希文看见邓益明的表情,仿佛看到当年嘉碧琼惨死的时候自己的表情。
    
     尽管有些事于我们无关,但倘若联想到自己,悲从中来,心底那根筋被扯痛了,别人的事就变成自己的事,总是心痛,这样不好,容易得心肌梗塞。
    
     有车的人很多时候都要给别人当司机,江希文无怨,自己能帮到的只有这些了。
    
     日子继续,洗菜,摘菜,上工,下工,大便小便,做爱抽插,蝌蚪乱飙,偷偷接吻,周末回家,飞机打不下来,年底杀人,有如杀猪。杀猪一般年底杀。
    
     刘昆健一个人呆惯了,谁也不敢惹他。
    
     “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写完作业早点睡觉。”刘思远在电话里说。
    
     “知道了爸爸。”刘昆健放学了自己睡觉很乖。
    
     有人敲门。
    
     手里拿着菜刀,哑巴牌菜刀。
    
     刘昆健不敢开门。但还是开了,开了就完了。
    
     “你是谁啊?”刘昆健刚睡着。
    
     如果哑巴牌菜刀质量好还好,偏质量不怎样,哑巴卖的菜刀不是他砍铁的那把,是从包里拿出来的另外一把。钝的很,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按着刘昆健的小头砍啊砍的,只砍头皮,砍不下骨头,只砍手指,砍不断手腕,小手腕就这样半垂着,砍不死,只是一昧流血,也动弹不得。刘昆健只是叫着痛啊痛啊。
    
     于是跑到厨房拿了一包盐,放在桶里,搅拌搅拌,一瓢淋下去。刘昆健不痛了,因为痛死了。
    
     衣服一剥,出了门。
    
     没有人知道刘昆健是怎么失踪的,尸体在哪里。刘思远带着个女人回来准备结婚的时候晚了,儿子失踪了,赵队长说不知道,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估计被人拐卖了。
    
     找啊找啊找啊找,我们都在寻找,丢失了感情的人找感情,丢失了儿子的找儿子。
    
     邓益明只是在等过年回去杀人。而工地的房子砌的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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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25 22:5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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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进去。
    
     敲门,邓益明已经想好了,只要刘思远一开门,对准他的头就砍,反正老婆儿子死了,自己活着也没意思。
    
     有个女孩子先敲门,穿的时髦,显然不是本村人。也不奇怪,刘思远家里总是很多外地人求他办事,因此他家的房子是本村最漂亮的。
    
     “你让我先进去行不行,我天黑之前要赶回家。”那女孩一米六三左右,看起来很着急,长的还算不错,城市里的女孩,都知道打扮,看那嘴唇,涂抹的那种油亮是让人忍不住拿一块面包去蘸着吃的那种。
    
     女孩叫着门,“刘师傅在家吗?”
    
     一个小孩的声音,“不在,什么事?”
    
     “急事,求你开门。”女孩穿着牛仔裤,旧的,有LEE三个字母,也许是盗版的。她的头发有点卷,表情很脆弱。
    
     “来了。”刘昆健一个人在家写作业,写完就可以看电视了。
    
     看到邓益明跟在后面也进来,就打招呼,“邓伯伯好。”他是认识邓益明的,那时候邓益明还没有出去干活,夏天乘凉的时候给邓小虎讲故事时刘昆健也听过几次。
    
     那女孩问,刘师傅去哪里了。
    
     刘昆健比较有礼貌,“出去搞事了。一个月才回来那。”
    
     所谓搞事,就是工作,比如用自制特殊的麻药麻醉有钱人,让他把身上的钱和银行卡交出来。刘昆健只负责施法,每次一千。有时候给给盗墓者看墓地,看一次一千到一万不等。有时候给刚死去的人作法,让他蹦蹦跳跳,然后乖乖躺下。有时候通灵,收费很贵。黑巫师大部分做些坏事,不做坏事,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要受气,受多了气,不如去死。
    
     这次出去是去找八字吻合的女人。即使再难找,也要找。为了刘昆健。
    
     “完了。白跑一趟。”那城里女孩蹲在地上有些哭的迹象,象糖果要融化。
    
     刘昆健问,你有急事吗姐姐?一边倒茶给两个大人喝。
    
     我要问事情嘛。
    
     好啦,我作业反正写完了。刘昆健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小碟子,窗户和门都关好,窗帘拉上,屋子光线变得黯淡。随手扯了一个本子最后一页,拿圆珠笔写了唐宋元明清几个字,又画了一条线,左边写是,右边写不是。
    
     问几个问题?刘昆健俨如小神棍。
    
     你能请碟仙?邓益明问道。
    
     嘿,刘昆健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啊,有时候我爸请不来那。
    
     邓益明想起邓小虎,藏在裤子后面菜刀刀柄热了。
    
     “你们都不要说话,我问你的时候才说话。”刘昆健突然变得严肃,小朋友严肃的时候是很可爱的,于是那女孩笑了。
    
     不要笑,刘昆健似乎急了,额头上出小汗,“还笑,你家死人了别怪我啊。”
    
     说完念叨念叨着,碟仙、碟仙,请快来,请你到来,请你灵验,请你从前世到来,请你从今生到来,请你从来生到来。
    
     刘昆健的左手食指靠近碟子,三分钟后,碟子开始转,而他的手没有接触到碟子。
    
     “你可以问三个问题。碟仙告诉你是或者不是。”
    
     哦。那女孩答应着,问道,“帮我问问我家马六是不是真的真的不爱我了?”
    
     碟子扑扑扑的直接转到不是那个地方。
    
     那女孩子哭了,“他是因为别的原因和我分手是不是?”
    
     刘昆健奇怪的看了看她,手仍然跟着那个碟子,碟子扑扑扑在中间转。
    
     “碟仙说不知道,你问下一个问题吧。”
    
     “我是不是个好孩子?”那女孩盯着邓益明,怎么他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碟子扑扑扑的就转到“是”。
    
     那女孩走出门,丢下一百块钱。小心翼翼的出去了。朋友介绍的,果然很灵,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车站路边有人在卖莲蓬,女孩看了看道,好久不见莲蓬了。
    
     邓益明问道,碟仙碟仙,我家玉生和小虎是不是刘思远出招杀死的。
    
     刘昆健来不及抽出手,碟子扑的一声碎了,碎片全部堆在是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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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终于要来了,人们干活越来越起劲,上班的人年底可以拿双薪拿奖金,工地上的人过年也可以拿到工资回家,据说现在不流行不给工钱了。
  
   费青龙发愁,为了年底回家的钱。肯定是要带方芬芬回去的,可上次回方芬芬老家一趟也花了不少,过年前总是严打,再被抓住就完了,不会如此幸运的跑出来。
  
   终于还是上街了,有的女人穿着短裙和靴子,很好看但是只能看看。没有人合着下手,也不好行动。抢就不划算,偷顶多蹲几天如果数目小的话,反正现在的警察又不打人。但抢一旦被抓,遇见严打,枪毙的可能性都有,何况自己在法院没亲没故的。
  
   发呆,一辆公共汽车过来了,很拥挤,下手的好机会啊。上次的手机就是在上面得到的。
  
   费青龙跳上车,前胸后背都是人,暖和倒是暖和,就是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彪焊的中年妇女浑身散发着阵阵的体味,仿佛她的腋窝下是源源不断的狐狸屁股,让人欲呕不呕,呕了还想呕,干呕。天哪,在公共汽车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的事。
  
   当然有。
  
   售票员更是强悍,一声令下,人们纷纷开道。走到费青龙面前,眼睛一横,买票,到哪?
  
   前面站我就下了。费青龙皱眉。不就是一块钱嘛,又不欠你的。比妓女要钱还急。
  
   一掏口袋,心里一阵虚空,再掏,又是一阵虚空,空落落的。然后发出一阵怒吼,“他妈的谁偷我钱包了?”
  
   在公共汽车上比起身边有个狐臭的人站着更惨的事情是同时钱包被偷了。
  
   狐臭抬手拍了拍费青龙的肩膀,“年轻人,以后坐车要小心啊,刚才偷你钱包的人下车了。”
  
   费青龙一阵眩晕,司机停车。费青龙吐在路边上,早上吃的是粥,自然吐出来也是粥,热气腾腾的在路边展示,被熏晕了,真是14路公共汽车啊,要死了。
  
   想起了一件事情,浑身冰凉,冷汗把后背都湿透了。
  
   钱包里有幸运符,胡萝卜给的,这是转运的东西,否则倒霉的事情一桩接一桩,费青龙突然想起那个抱小孩的男鬼,被被锤子砸到的指甲……
  
   白天,即使是白天,太阳却隐藏在云朵后,阴森的巷子里仿佛有许多双莫名其妙的眼睛在盯着费青龙。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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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梦见屋后水塘的怪物,一层层黑色的吸附,犹如章鱼爪的拥抱。方芬芬路过水塘,心有余悸。拿着网,捞鱼。中午就吃鱼,这里之前放养了一些,逐渐长大。
    
     风有点大,外套的帽子吹的飘起来,沙子吹入眼睛,站在水塘中间的石头中,孤立无援,人生犹如飘荡在水面的落叶。
    
     闭上眼睛,感觉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脚往水中,那只手很冷。用力睁开眼睛,什么也没有,腰被轻轻的一搂,上了岸。
    
     “你没事吧?”江希文刚好路过,看见方芬芬的双手在乱挥舞,眼睛闭着,好像要栽倒。
    
     “谢谢。”方芬芬一只眼睛勉强睁开,“我准备捞些鱼中午煮着吃,结果有沙子吹到眼睛里。”
    
     “我来帮你。”江希文扭过方芬芬的脸,左手捧着他的下巴,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把方芬芬的眼皮轻轻的翻开,他的手很温暖,那是因为他穿了毛衣,两件,白色横条纹是穿在里面那件,外面那件是咖啡色,带着拉链。
    
     男人穿白色毛衣是很显斯文气质,一个普通的男生如果被女朋友打扮,可能就是王子,不过王子一般觉得自己是个王子以后,他就不会喜欢他普通的女朋友。很有逻辑的。
    
     轻轻的一口气,方芬芬的眼泪掉下来。不知道,也许是感觉很突然,也许是觉得很幸福,或者,觉得太戏剧化,人世间,不仅是悲伤的突然让我们落泪,幸福的也会。
    
     泪水冲刷眼中沙,在心底唏嘘了,方芬芬用手背擦擦眼睛,对江希文道,“谢谢你。不用对我那么好的。”
    
     她的意思是我迟早要和费青龙结婚的。
    
     江希文道,“我为什么不能对你那么好,你对我有偏见?”
    
     他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是还没结婚吗?
    
     女人和男人来自两个星球,但女人要是太了解男人的想法,那就是哥们了。我们不了解我们的他们,他们不了解他们的她们。谁费心去想,一晚上都失眠。
    
     “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方芬芬这回真哭了,这句话不记得是哪个电视剧里的台词,遇见现实中可以发挥的地方,真是浪漫。
    
     “哦。”江希文转身离去了。
    
     方芬芬好后悔说这句话,只顾着捞鱼,收获不错,网到了两条很大的草鱼,鲜活乱跳,不知道是高兴被人吃还是挣扎着逃命。
    
     把鱼放到案板上,抓起鱼尾巴,对准石台阶用力一摔,鱼晕过去。通红的手按在鱼身体上,锋利的菜刀噗噗的刮鳞片,仿佛是故意这样做,刮的特别起劲。鱼鳞四射,有一片竟然飞到在厨房门口看她的江希文嘴边,泥的味道和鱼的味道混合。
    
     方芬芬继续杀鱼,抠着鱼嘴巴,右手提起菜刀往鱼肚子一剖,内脏露出来,伸手进去掏,这些是不要的废料,方芬芬捡出鱼泡,用脚踩着玩,轻微的嘭嘭声,扁了。
    
     江希文进来,笑着,“你很会杀鱼。”
    
     “别进来,你没见厨房很滑吗?你今天不去工地上看?”方芬芬装作不看他。
    
     “工地没你好看。”江希文喜欢她,因为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又好像懂一点什么。脸很中国化,典型的中国人性格,爱说假话,但很直接。
    
     方芬芬不再搭话,把鱼掏空的肚子放到水龙头下洗,血水流出来,开始很浓,然后很淡。
    
     江希文认真的看着,原来女人杀鱼的动作也可以这么好看,自己倒是很少用刀子,可能用起来比不过这一半熟练。
    
     中午,费青龙没有回来,邓益明知趣的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和其他工人一起吃饭,鱼肉很好吃,鲜嫩甜美。方芬芬不再羞怯,和江希文聊着自己读书时候的事,一脸怀念,一抹遗憾。
    
     费青龙走到十里铺那个桂林米粉店,胡美丽认识他,凡是欠他的他都认识,无论过去多久,这是个好习惯。
    
    “麻烦你,胡老先生在家吗,我找他有急事。”费青龙讨好的问,毕竟身无分文又求人。
    
     胡萝卜招呼着客人,理都不理他,只是轻声道,“在里面自己去找。”
    
     费青龙看到胡萝卜的时候,胡萝卜也在看着他,镜框里的胡萝卜笑的挺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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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萝卜死了。
    
     “他怎么死的?”费青龙的汗又冒出来,天气有点冷,汗一蒸发,全身抖动。
    
     “死了就死了。别问了。”胡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悲伤的表情,“干他这行,迟早是这样,活一天,赚一天。你走吧。”
    
     “我的转运符弄丢了。”费青龙喃喃自语。
    
     胡美丽把客人吃剩的米粉汤往阴沟里一倒,看也没看费青龙一眼,“自求多福吧,老爷子临死前说的。”
    
     费青龙掉转头,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希望了。街上那些喜气洋洋的脸,映衬着身无分文的自己孤独的影子,人,除了钱,为了什么。有很多的钱,有些男人的妈妈大概不会不喜欢自己了。如果不喜欢,就用钱砸到她喜欢为止。
    
     走路?坐霸王公车回去?
    
     后者吧,但愿别再碰见狐狸大妈。否则真是霉运到头了。上车,还有个座位,心想着,如果钱包不丢就好了,里面除了幸运符还有好几百块钱呢,这小偷真可恶。
    
     骂着骂着脸红起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肚子也叽叽咕咕的响,放了一个屁,更饿了。
    
     这世上,有人在公车上睡觉,有人满世界把自己的儿子找,找不到儿子,刘思远很少睡安稳,半夜醒来总是到刘昆健房里去坐着,坐到天明。有时候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人一入江湖,江湖就是人。
    
     下午,刘思远一个人吃饭,屋子里灯很黑,去拿碟子盛点酱油蘸饺子吃。打开碗柜,碟子少了一个。因为经常要请碟仙,家里的碟子都是有数的。
    
     找了找,在碗柜的角落里找到了碎片。
    
     谁在玩碟仙?而且问的问题让碟仙发狂?
    
     是碟仙害刘昆健?
    
     酱油也不拿了,看着碎片发呆,如果是昆健冒犯了碟仙,凭自己和它的交情,应该儿子不会死的,最多精神失常出走几天,会放他回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些日子请了几次都没请出来,失败。
    
     想到这里,又突然有些希望,打开门,准备到处走走,白头发比从前多了一般,显得越发阴阳乖戾。
    
     村民李大发挑着一担子橘子准备去城里卖,沉甸甸的胆子,还要翻山,但又能如何,总不能让小孩读书连个铅笔头都没有。何况现在橘子好卖――如果不遇见城管的话。
    
     山路很少有人走,因为陡峭,有几个钱的都喜欢坐汽车进城。刘思远更是如此,他很有钱,他可以住城里,但他怕不安全。
    
     李大发算了算,来回路费大概要十块钱,不划算,今天不下雨,走山路,倘若能顺便捡到些山梨、野栗子、野猕猴桃之类,可以顺便帮小孩买个书包,让他也炫耀炫耀。
    
     想到这,加快了脚步。
    
     终究是累了,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坐在树下休息。闭上眼小憩,但不敢睡太久,怕睡过头误了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橘子上有很多小虫。
     李大发拿手拂去,拿起来一看,蛆虫。
    
     哪里来的?
    
     头皮有点痒,下雨了吗?抬头一看,数十只奶白色的蛆虫往下落,落在地上没有死,迅速有节奏的蠕动,小小的一条一条。
    
     这棵树很高。但树叶落了一些,隐约可以见到天空。李大发往后退了退,想看的更清楚。终于看清楚了,橘子也不用卖了,小朋友的新书包也没有办法炫耀了。连滚带爬的下山,一边大喊,“树上吊死人了。”
    
     公安局的速度还算快,快天黑的时候赶到了。
    
     赵队长指挥着一个实习刑警,“爬上去,放下来。”
    
     实习的刑警是很佩服他,虽然略胖,但很吃的开,白道黑道。实习生小伙子嗖嗖的爬上去,敏捷迅速。
    
    “是只猫。”实习刑警道。
    
     众人虚惊一场,赵队长喊着,“剪断绳子,让它掉下来。”
    
     不知道哪家调皮小孩干这缺德事,围观的村民道。
    
     实习生拿出剪刀,伸手一割,绳子断裂,啪的一声响,掉地下了。
    
     赵队长对围观的人说,走啦走啦,有什么好看的。心想着,耽误老子饭局。
    
     在赵队长旁边的警察突然道,“赵队,这不是猫,是个小孩。”
    
     夜幕降临,所有人顿时默不作声。赵胖蹲下来仔细看,果然是个小孩,黑糊糊的肉已经微弱蜷缩成一团,脖子还上系了块玉。全身裸着,身上和嘴里爬满了不停涌出的蛆虫,但肉没有腐烂,乍一看,象只被剥了皮的猫。
    
     “尸体有伤口,但被盐水浸泡过,所以肉没有腐烂。”法医在鉴定室肯定道,“吊上去至少有两个月。”
    
     赵队的眼光停留桌上的一张寻人启事上。刘昆健,男孩,7岁,两月前不慎走失…..
    
     难道是老刘家的孩子,那可不得了。马上抓起电话给刘思远拨号。
    
     “喂,老刘吗?我老赵啊,麻烦你来一趟公安局。”赵胖的手也在发抖。
    
  
一枚糖果,爱的暖风中腐化,堕落,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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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25 22:5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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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胖心里很清楚,这家伙不好惹,如果真的是他儿子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赔命进去。
    
     我们总是扮演别人的出气筒或发泄物。上级的、父母的、男朋友的、女朋友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也常常用情绪去伤害别人。美国超市狂人用枪扫群众,也只是想让世界上的人都知道他今天很愤怒而已。
    
     “他戴着一块玉。”刘思远回忆道,“从小就带着。在哪现在?”
    
     赵胖愣了一下,算是默认。
    
     “在哪?”刘思远激动了,眼睛湿着,咽了咽口水。
    
    “你最好还是不要见。”赵胖叹息。
    
    “快点带我去!”刘思远的眼光锐利如刀锋,象要杀进人心里,见,怎么不见,死了的,也要见,不见不死心,见了心才死。
    
     赵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一定。”
    
     “在哪里?”刘思远这次问的有些飘忽,他既希望能够快些见到儿子,又不希望这么快见,万一真的是刘昆健,简直不敢往下想。
    
     “法医鉴定室”几个大字很是鲜艳。晚上看起来仿佛是用血写的。
    如果不是那块玉,刘思远永远也想象不到在案上的那块黑乎乎的腊肉是自己的乖宝贝刘昆健,他很乖,老师也很喜欢他。虽然有时候很霸道,但不记仇。刘思远忽然觉得陪他的时间太少了。
    
     法医仍然在洗,戴着手套,一遍一遍冲那些涌动的小蛆,爬上手套也不怕,见惯不惯。他们是死亡之虫,只要有尸体,有腐烂的气息,不请自来。相对而言,面包虫显得纯情很多,那是喂高级鱼的。
    
     越来越多的尸虫。整个房间充斥着药水刺鼻的味道。而刘昆健,仅仅是个躯体,风干而僵硬的。没有了表情,不会再开口说很痛啊,很痛啊,痛死了啊。
    
     这个地方一般人是不能进入的,但地方小,势力大的人还是能够出入自如。
    
     刘思远的心碎了,犹如邓益明看见邓小虎的心碎。心碎又如何,命是如此,除了怀念,就是埋葬。
    
     心碎伴随着腿软,瘫倒在椅子上,人成了一堆肉,看着刘昆健这样受苦,自己无能为力。刘思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要杀人。”
    
     赵胖听了,心里一寒,祈祷着,别在我管辖区域范围杀,要不年终将近泡汤。
    
     “不要激动,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赵队长收了收小腹,紧跟着小腹里的肠子也收了收,一阵便意。这种事说来就来,热气腾腾,犹如爱情。
    
     “当时我们调查了那个城里女孩,那天到你家请碟仙的还有邓益明,我们也怀疑过他,可他后来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上头也对这个案子十分重视。”赵胖说话语速有点快,劈劈啪啪象拉肚子。
    
    “一定是他干的。他迟早是要害死我儿子的。”刘思远的眼泪流出来,“为什么不直接杀,而要让他受苦?”
    
     你自己在调派死人去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给邓小虎留个全尸呢?
    
     当然,刘思远不会这样问自己,我们也不会问我们自己,被别人伤害的时候咬牙切齿痛不欲生,你对别人做的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
    
     很现实,世界就是这样。美国人杀伊拉克人和伊拉克人杀伊拉克人是一样的吗?不是。
    
    “别解剖了。”赵胖看着刘思远离开法医室,回头对拿着刀子准备切开腹部的法医道,“收拾收拾,让他拿走,别惹麻烦。他要全尸。”
    
     刘昆健睡在一个纸盒里,长方形的装着。放在桌子上,那是他曾经写作业的桌子。他已经变得很轻,水分都被风干了如果他是板栗或红薯,大概会甜。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碟子,点满了白色蜡烛的房子因为刘思远的笑而显得有些狰狞。打开盒子,刘昆健太像一只猫,头搭拉着,四肢搭拉着,已经没有了蛆,法医已经防腐处理,那种药水有些方便面里也有,多吃方便面,尸体不长蛆,就是这个味。
    
     费青龙走回家,方芬芬不在,在隔壁看电视,这是已经申请并经过他同意的。同意后有些后悔,尽管方芬芬在当时信誓旦旦说以后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如果相爱的时候说的话都能兑现,多好啊。
    
     费青龙刚要敲门,听见里面男人说话的声音。
    
    “你觉得你跟着他开心吗?”江希文的声音。
    
    “开心啊。”方芬芬在看电视,有电视看真好,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如果和我在一起呢?”江希文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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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和我在一起呢?”江希文问。
    
     费青龙脑子里一根筋用力被人扯了,贴近门口的耳朵竖起来。
    
     “我们不会在一起的。我看会电视就回去了。”方芬芬轻轻的叹气。
    
     费青龙迅速的回屋,心想着,方芬芬真是很好的女朋友。
    
     方芬芬接着说,“我有男朋友你是知道的,你是有钱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走不到一起。”
    
     “你男朋友就这么喜欢你吗?有钱不是我的错,我连喜欢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江希文来劲了,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你会和我在一起的。”江希文说道。
    
     “我回去睡觉了。”方芬芬估计费青龙也快回来了。
    
     门是开的,果然回来了。费青龙在吃东西,冷的饭菜,饭用开水泡了,凝固的菜油融化,奇怪的味道。
    
     “还没吃饭啊?”方芬芬仍然有些心虚,只顾着自己到里屋。
    
     “身上有钱没.?”费青龙声音稍微有点大。
    
     “有,不用给了。”方芬芬打开衣柜,清理衣服。
    
     “我今天钱包被偷了,一分钱没有。”
    
     “哦,早说嘛。”方芬芬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上锁的小铁盒,打开,拿出两张一百的,从屋子里又走出来,“给,要节约点,马上发工资了。”
    
     “好老婆。将来发财了给你买漂亮衣服。”费青龙咧开嘴笑了。
    
     谁给我钱花我会咧开嘴笑。
    
     江希文坐在电脑桌前画最后一张设计图,心不在焉,难道我连费青龙都不如?
    
     深夜,费青龙和方芬芬聊天,聊到江希文,方芬芬淡淡的打了个西瓜岔,“把裤子脱下来。”
    
     干什么?费青龙愣了一下。马上把蓝色三角短裤脱了,拿被子盖住关键部位,灯光太强烈,男人也会害羞。难道方芬芬看电视看的太多学坏了?女人,主动点也好,不那么麻烦。一想到这里,有了小小的反映,还好被子盖着了。那些软软的海绵体蠢蠢欲动。
    
     “你裤子上烂了个洞洞。”方芬芬噗哧笑了,从床头柜拿出针线,选了蓝色的线,穿进去,然后开始缝补。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小弟弟嘟囔着,害我浪费表情。
    
     费青龙躺下了,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方芬芬的脸,她显得象个农妇,漂亮淳朴的小农妇,眼睛睁的很大盯着针线活,认真的样子很是可爱。
    
     补好了裤子,方芬芬打了个哈欠,关灯钻进被子。费青龙闭上眼睛。
    
     “不公平。”费青龙在黑暗中说。
    
     方芬芬问道,“什么东西不公平。”
    
     “老子裤子脱了,你的还没有。”费青龙用最快的速度达到二人的公平状态。
    
     上身很热,下面凉飕飕的,让人有犯罪的欲望,反正等下也要穿的,干脆上衣别脱了,两人都这么想。
    
     嘿咻嘿咻,那是刷夜的最好的游戏,既锻炼身体,又增进两个人的感情。原来,一定要得到一个女人的人,才能得到她的心,原来,得到一个男人的人,并不代表得到他的心,非得要得到他妈妈的心,才算真正得到他的心。
    
     费青龙在那一刻,决心做个好人,正常的,对方芬芬负责任的好人,因为他在喷的时候想起了两件事情,一是方芬芬在英俊有钱的海龟江希文面前斩钉截铁的说“我们不会在一起”的,二是家里的老妈催他带女朋友回来看催了好几次了。这样的思路导致即使没钱,喷的还是很爽,整整六秒,爽的连自己曾经叫费国庆都忘记了。
    
    “我要带她回去。马上。”费青龙第二天在工地上对邓益明说,“两天后回来。”
    
     费青龙是这样的男人,想到的事情马上会去做。
    
     邓益明缓缓转过头,经过蔡玉生和邓小虎的死,他有染上老年痴呆症的意思,说话和做事都比平时慢半拍,他天天都在研究怎么杀刘思远,
    
     “去吧,去吧。”邓益明盯着前面的山。他心底是希望方芬芬不要嫁给费青龙,费青龙太穷了。在长辈的眼里,女人和有钱男人在一起就会安定幸福,而倘若是男人,定要找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才能死后上天堂。
    
     费青龙的老家很近,做公共汽车到郊区,再从郊区转小巴,然后再从小巴转摩托车,走半个小时蜿蜒曲折的山路就到了。
    
     方芬芬半开心半遗憾,开心的是自己有人要了,遗憾的是,去了以后,估计事情就尘埃落定了。费青龙牵着他的手,很幸福的感觉。
    
     一起牵手,再往回走,只剩我一人。真是悲伤的句子。费青龙不会这么以为,他握着方芬芬有点微微发汗的小手,仿佛握住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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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青龙的母亲坐在床边,一共是三间房,平房。早知道他们要来,隔壁人家有电话,所以通知,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晚餐。
    
     杨桂花生于八月,八月桂花香,农妇,有两个小孩,一个费青龙,一个费新月,费新月结婚了,老公在镇上当邮递员,天天戴绿帽子,没办法,现在email流行,工资也不高,但总算可以养活老婆孩子。杨桂花六十多岁,已经没有办法大活动,她是近乎瘫的,使劲的时候也可以来回在屋子里走动,她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并发症,也不喜欢坐车,不喜欢出去活动,偶尔隔壁的老太找她聊天,也就聊。
    
     见他们回来,费新月放下手里的褪毛的猪蹄,招呼着,“来啦,快坐下。”
    
     杨桂花颤微微的伸手,“儿,你回来了?”
    
     “妈,这是方芬芬,带回来让你瞅瞅。在家住两天,我爸呢?”费青龙坐在床上,拉着方芬芬一并坐了。
    
    “他啊,还不是去邻村耍钱去呀。”杨桂花精神不错,数落着比自己小五岁的丈夫费从善。
    
     “你说谁耍钱了啊,我是去村口小店买啤酒去了。”费从善从外面走进来反口道。
    
     方芬芬第一眼看到费从善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老头的头顶秃了,有头发的地方也是白色,手里提着两瓶啤酒,还有一瓶红星二锅头。笑起来很实在。
    
     “姐,今天吃什么菜啊?”费青龙走进厨房准备洗手。费新月蹲在地上,扬起猪蹄,得意道,“吃你最喜欢吃的。过来切菜等下叫老爷子下厨房,你姐我今天忙了一天了。”
    
     方芬芬抬头看着杨桂花憔悴苍老的脸,杨桂花也在打量她,“闺女,你长的好秀气,跟着我家青龙委屈你了。”
    
     本来她是叫费青龙为费国庆的,怕他不高兴,几年前就改了口。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您今年高寿啊?”方芬芬微笑着搭话。
    
     “六十五了,老了,全身都是病,尽是拖累人。”杨桂花叹气,用手指着墙角的柜子说,“你看,那里都是药,吃了也不管用,还不知道活几年。”
    
     方芬芬安慰着,“您看起来起色都不错,肯定长命百岁。”
    
     杨桂花说,“能见到你回来也算很好了,最近晚上睡觉总是看见鬼,绕来绕去的,我说等我看完我媳妇你们这些鬼再来,他们也不依,天天在我床头闹,晚上都睡不好。”
    
     方芬芬哄着老太太,“那是幻觉,您不要想那么多,睡觉前喝一杯牛奶就睡的很香。”
    
     费青龙从厨房里探出头,“芬芬在干嘛呢,我妈精力不好,不能多说话,过来厨房做菜。”
    
     “哦。”方芬芬站起来。
    
     费从善见没他的事,赶紧道,“那我隔壁屋看电视去了,吃饭叫我。”其实他睡隔壁屋,自从杨桂花病了以后一直无怨言的伺候着,但已经不同床睡,牌照打,电视照看。杨桂花怕吵闹,所以也乐得清净。晚上如果疼了,大声嚷嚷两下,费从善就会过来帮忙。
    
     方芬芬做菜做习惯了的,除了那碗红烧猪蹄非得让费从善亲自动手,先用柴火炖,咕嘟咕嘟,不放味精,炖到七八分的时候,费从善抓了盐、少量酱油、白酒(倒白酒的时候先倒了一点在自己嘴里)、胡椒粉少许,加了点糖,混合着放点开水,往猪蹄里徐徐的淋下去,继续炖,直到满屋的香气和窗外满天的星星。
    
     其他的菜都在桌上等猪蹄。酒已经倒满,有个杯子还有缺口,但是很圆润的缺口,不碍事。杨桂花坐在床头吃,一个小桌子架在床上,她碗里有豆腐和煮软的萝卜丝,那是方芬芬的拿手好菜。桌上摆着莴笋丝炒肉、炒菜花、黄花菜鸡蛋汤。
    
     最好的总是最后才出来。
    
     方芬芬觉得那是碗普通的猪蹄,竟然要等那么长时间,很是纳闷,于是不经意的夹了一筷子,嘴里升起奇妙的感觉,怎么这么柔软?什么滋味,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好吃,咸掩盖了猪蹄的腥,淡淡的蜜汁混合着微微辛辣的胡椒清香,没有嚼几下,溶化了,顺着喉咙滑入食道,舌尖却还留着肉香的余味。
    
     等方芬芬反映过来,那碗猪蹄已经所剩无几,费青龙笑着,“知道什么叫好菜了吧?”
    
     原来,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学问,无论卑贱高贵。
    
     从杨桂花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来,方芬芬轻松过关,那豆腐实在是味道很好,她很少吃多一碗饭。但后果是方芬芬睡在她旁边的时候总是被她的呻吟吵醒,“肚子涨啊,肚子涨啊……要死了啊,涨啊……”
    
     开灯,方芬芬扶着她下床,杨桂花床底下拿出盛了三分之一清水的木头马桶,安闲的坐在上面和方芬芬聊天,伴随着不太浓郁的臭味,那是因为她不爱吃肉的缘故。
    
     旁边的费青龙和费从善睡在床上,睡的很香,谁也不知道老太太和她说了些什么,尤其是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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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费青龙亲生妈妈并不是杨桂花,而是个诗人,和另一个疯狂的诗人跑了。诗人总是浪漫的,浪漫有时候是疯狂的。跑了,费青龙当时很小,哇哇的哭,杨桂花是他的远方亲戚,于是收养,当时已经生了个女儿,只想要个男孩,但怕罚钱。费青龙原来的爸爸是个暴力狂,后来打人的时候被人打死了。费青龙没有哭,他也挨过他爸爸的打,很痛,头肿起来很多天,被同学笑话。费从善很好,每周星期五无论风雨步行五公里到教室外面等费青龙下课,然后会给一大包东西给他吃,包括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瓶,里面装满了小块小块的红焖猪蹄,打开瓶盖,一股香气,当零食吃就很让人馋嘴,更何况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到食堂让师傅一烧,那气势,给谁一块那是看得起谁。
    
     现在,费从善就睡在旁边,呼吸均匀,与世无争的安静。费青龙也睡的很香,梦见回到小时候,杨桂花的手,帮自己洗头,肥皂沫流到眼睛里,然后用毛巾温柔的擦,再睁开眼睛,那张脸温柔慈祥。
    
     看的出来,她很喜欢芬芬,想到这里,费青龙舒服的转了身。
    
     杨桂花已经不能说话,眼睛凸出来很高,呼吸微弱,目光浑浊满脸眼泪,第二天早上方芬芬的尖叫把所有的人都吸引到床前。杨桂花被送医院。
    
     我们在病床来临喧闹人世间,我们在病床离开纷扰红尘路。一生之中,在最快乐的时候放手,最遗憾。
    
     “不行了。”医生摇头。
    
     高血压的人是不能激动的,幸福来的太快,总要付出代价。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杨桂花的一只手拉着费从善,另一只手拉着费青龙,在松开的一瞬间,病房外,一阵鞭炮声响起,庆祝有一个新生婴儿的出生,病房内,哭声喧闹,因为我们所爱的人已经失去,永远不再回来,永不再见面。
    
     你的影子在田野上四散流淌
     一如五十五年前
     我站在地头顶着月亮
     帮你眺望远方
     那时候我们所熟悉的人都已经被岁月收藏了
     在夏天手牵我的手
     在冬天牵我的手
     现在请你抱着我吧
     我已经长成了一个炉火纯青的宿命论者
     恰似地图上一只笨拙的甲虫
     今夜狂风大作
     心底酸楚地拿出命运的轨迹
     眼泪却四下在梦里滴落
    
    
     热闹中的寂静,在返程的火车上,费青龙躺在方芬芬的腿上睡了,是晚上,微弱的灯光照着他瘦了一圈的脸,仿佛他象个无辜的儿童,方芬芬忍不住帮他把头发拢了拢,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慢慢的唱歌,火车框当框当撞击着铁轨,累了,困了,爱了,不爱了,离开了,忘记了,存在过,消失了,心痛了,于是千山万水的找寻幸福,在不可知的未来摸索,本以为是天使的翅膀,握在手中的是死神的拐杖,让我变成魔鬼,魔鬼好吗。
    
     杨桂花最后一句话是,你不会嫁给我儿子,他没那福气。
    
     方芬芬反复的回味这句话,也不敢告诉任何人,费青龙这几天很虚弱,不肯吃饭,这让人心疼,你为谁不吃饭心疼了,你爱谁,对吧。方芬芬问着自己。
    
     是的,我是爱他的。
    
     工地上找了个男的做饭,东北人,以前当过厨师,因为用潲水油做菜被工商局搞行动的时候当场被抓,当时傻了眼,小饭店门一关,出来打工,方芬芬告假,他就来,但他每次做的菜总是乱七八糟,江希文也就回家。
    
     白洁高兴,看他狼吞虎咽的吃饭,问道,“怎么,那里的饭菜不合适?”
    
     “最近的不怎么合胃口,我在家休息几天。”江希文喝了一口水。
    
     江鼎盛问着工地的情况,顺便说了句,“希凡也要回来了,一年多没见他了吧?”
    
     江希文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他回来?”
    
     白洁笑道,“只允许你回来,不允许他回来?好歹人家也是你亲弟弟,小时候那些事情忘记好不好?”
    
     江鼎盛也忍住笑,江希凡经常揍江希文,弟弟欺负哥哥总是可爱的,两人相隔两岁,性格截然不同,但有一次在学校有个上五年级的女孩子把四年级的江希文的鼻子打得流血时,英勇的江希凡出现了,冲过去先撞翻了那个女生在地上,然后立马把人家裤子脱了丢的好远。江希文恨死了,他是喜欢那个女孩子的,流血也是幸福的血,第二天,那女孩转校了。初恋就这样被自己的弟弟脱了裤子,什么世道。
    
     “他为什么不继续读了?”江希文有点疑惑。以前叫他回都不回,现在怎么又要急着回。
    
     “巴黎骚乱,没看见到处在放火?你在工地呆傻了,还是真的不关心你弟弟?”白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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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青龙重新回到工地,邓益明正躺在床上抽烟,他看起来很黑,也很瘦。
    
     “回来了?家里咋样?”邓益明把门打开,烟头弹出去,掉进流水的阴沟里,熄灭后冲走。
    
     “别提了,我妈高血压,去了。”费青龙似乎已经恢复过来,平静的述说,能够这样冷静,只是说明人长大了。
    
     方芬芬感觉江希文回去了,因为没有开灯,但又不能肯定,在外面收衣服的时候对走过的工友不经意的问,“隔壁的搬了吗?”
    
     “不知道。”那男的不关心这些,手里捏着IC卡到外面电话亭和老婆堡粥去了。
    
     江希文在家上网,和MSN上的朋友聊着,在意大利的几个老朋友都不在线,没劲。到聊天室,江希文突然笑了,关了灯,显示屏的光照着他斯文兴奋的脸,越笑越大声......
    
     同样的黑暗时刻,刘思远也在笑,桌前一个人偶,人偶两腿之间插了根火柴,是个男的,人偶被烟熏的漆黑,烟是灯芯草燃烧,灯草吃的是尸油。对面是一缸混水,缸很大,可以放十个死人,那些散发着红色雾气的混水。气味冲鼻,着了魔,因为失去爱恨的自由。那是儿子的气味,刘昆健的气味在里面,他把他溶化了,他的风干的肉,清脆的骨,板栗大小的心脏,都在里面,别碰,我要心疼,别动,我要哭泣,那里是最美好的回忆。
    
     我要杀人,但不用刀。
    
     邓益明最近又似乎有些奇妙的预感,随身总是带着一根铁棍,也不去上工,活儿交给费青龙,整天守在门口,警惕的象只狗,喘气却如牛,嘟囔的句子谁也听不懂,额头之间象涂炭。吃饭的时候才肯安静下来,不喜欢与任何人说话,东张西望。
    
     “要领他去看医生。到安康医院,别人说很好,而且也便宜。”方芬芬叫了费青龙到里屋,小声说,拿余光瞄了瞄一手拿铁棍到半空中准备扑杀的邓益明,如果拿的不是铁棍是球棍地上又有草皮的话动作倒是很帅。
    
     费青龙也很担心,老邓对他还是不错,好烟好酒从不忘费青龙,也许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和我们投缘,就如有的人,生来就看不惯我们一样,酒逢知己一夜情,话不投机屁不多。
    
     “我这里有钱,你小心点,别再弄丢了。”方芬芬打开抽屉拿一千块放到他手里,她知道他上次丢了钱包,回家一趟也花了不少钱,自己把积蓄拿出来也是应该。
    
     费青龙一阵内疚,本来是应该自己拿钱出来但却要方芬芬省下来的钱,但又无可奈何,等以后多赚点再补偿她好了。
    
     也许有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他们不是夫妻。
    
     还好邓益明是初级阶段,听了费青龙的话,丢了铁棍,和费青龙往街上走,费青龙说了四个字,“三缺一,走。”语言,不在于多,在于精。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在喧闹的街头,穿过人群流动的马路,挤上密不透风的公共汽车,街头新开业的商场买两百送一百和这两个人无关,着急的是费青龙,平静微笑的是邓益明,犹如一个小孩牵着一个大人,倘若恰好你知道内幕又看到这一幕,定让你眼眶红润。
    
     刘思远在站台等待。他打扮的很普通,普通到仿佛就是你身边再普通的一个路人,拍拍肩膀,对你诡秘一笑,你就要跟他走。
    
     下车了,下车了。费青龙一身的汗,再走几分钟就到安康医院了,是最有名的神经科医院。
    
     费青龙恍惚中被人拍了下肩膀,隐约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有点象胡美丽,那个帮助自己从派出所逃出来会转运的老头,很象,发呆的那一会,邓益明不见了,就几秒的功夫,真的不见了。
    
     头忽然哄的一响,仿佛从里面爆炸开来,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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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邓益明丢了。费青龙对自己说,说了一次又一次,脊梁仿佛针刺。在街头漫无目的在走,方芬芬怎么办,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真的找不到,怎么和她交代,费青龙把肠子都悔青了,当时下车的时候怎么不抓紧一点。
    
     失去的,注定失去,抓得再紧也是无济于事,这个道理一定要在失去后才明白。
    
     找到天黑,没有找到,怕方芬芬担心,只有先回去。快到工地宿舍,路边一辆天蓝色奔驰车抛锚了,一个女人打开车箱盖弄着,一边左顾右盼。费青龙没有忘记朝这个身材不错的女人多看一眼,卷发蓬松,穿着料子很垂的雪纺裙,裙的后面开了个小叉,但看不到屁股,高跟鞋上的带子束缚着小腿,小腿于是变得漂亮无比。从侧面看,那个女人的脸很圆润。
    
     “需要帮忙吗?”费青龙随口就问了。
    
     “啊?”那女的转过头来,“你会修车吗,我给你钱。”
    
     “会一点,不用给钱。”费青龙看了看她,真是美艳动人,眼睛里好象点了眼药水,因为求助显得可怜。
    
     当然也不忘给方芬芬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了。
    
     原来是发动机螺丝松了,费青龙是略懂些汽车的,虽然他没有车,但他懂开,也懂修,以前当混混的时候什么都知道一些,社会是个大学校。
    
     “谢谢谢谢,我累了,你能帮我把车开回家吗?不远。”那女人说话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还有性感的嘴唇一张一合,在夜色中,有些挑逗灵魂的味道。
    
     “可以。”费青龙咽下口水。
    
     还是第一次开这么高级的车,旁边坐着这么漂亮的女人,那女人还朝自己看,费青龙很想清清嗓子大喊一句,没见过这么帅的民工啊?但没喊,他在担心邓益明,但愿他还记得回家的路,记得找警察叔叔,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他突然有种预感,邓益明会回来。
    
     “你人真好。”那女的身上散发成熟少妇特有的化妆品混合雌性动物身体的味道。
    
     费青龙觉得象在做梦,没有人在旁边提醒他,好事情来的太快,多半是老天爷捉弄你。
    
     送到楼下,女人请他上去坐,上去了,女人请他上床坐,坐在床上,女人说老公在香港,陪我一晚上,我会给你补偿。费青龙说,可我还没吃饭。女人说,请你吃奶好吗?
    
     原来是新鲜人奶。那还用吃什么饭?
    
     “方芬芬,有好电视看。”江希文打开门叫方芬芬。
    
     每逢费青龙不在的时候,方芬芬是喜欢去江希文那边玩,聊天也可以,看电视也可以,有时候也偷偷打量他,这种感觉犹如隔着玻璃窗远远的看那些昂贵的衣服,买不起,还不能看看?
    
     电视演的是火箭队和灰熊队的实况录象,投了又没中。方芬芬对篮球没有多大兴趣,她只认识姚明,报纸上说他在美国打球,普通的中国人都认识他,个子很高,皮肤很白,打球很认真。这是一场注定要输的比赛,因为已经输了,看的是赛事回放。
    
     “换台好吗?”方芬芬扭过头对坐在电脑前的江希文说道。
    
     “看爱情片子。”方芬芬又说成是爱情骗子,口音总是改不了。
    
     “好啊。”江希文笑了笑,用手动了动电脑。
    
     屏幕里出现一男一女接吻的画面,方芬芬马上脸红了,接着嘴巴都合不拢,天哪,竟然是费青龙,他上电视了?继续看下去,画面不是很清楚,但人脸不会认错,真的是他,费青龙,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在两米大的床上翻滚。
    
     方芬芬难以置信,看了看江希文,拿出电话拨费青龙的号码。
    
     电视里的他果然停下来,但没有接,直接挂了,然后关机。
    
     费青龙不知道角落里有针孔摄象头,他只知道这是艳遇,穿上工作服的小弟弟一点也不担心得鸡瘟,勇敢的左冲右刺,反正又不用负责,原来,女人和女人有这么大的不同。
    
     方芬芬哭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爱你吗?”江希文问道。
    
     “告诉我,怎么会这样?”
    
     “很简单,我在聊天室找了个妓女,给她买了几件漂亮衣服,租了一个公寓,让她在路边假装车坏了,当然车也是我的,假如当时你男朋友无视走过,或者修车完了不上车,或是上车了不上床,就好了。”江希文走近方芬芬,抱着她,“等下有回放。都叫人拍下来了。”
    
     屏幕上,一男一女迅速的穿上裤子,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谢谢你帮我修车,这是给你的费用。你可以走了。你真棒,干的我很舒服。”那女的妩媚的笑,说话声音很大。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红色钞票。
    
     “以后我还能来这找你吗?”费青龙竟然把钱接了,对着灯光照了照真伪,从表情上看很愉快的接受了。
    
     “你有老婆没有?”那女人问。
    
     “有又能怎样,她是个蠢货,她不会知道的。”费青龙的脸刚好对着摄象头。
    
     “她在床上有我好吗?”
    
     “她是一条死鱼。哪象你,是泥鳅。”费青龙把钱塞进裤子后面的口袋,摸了摸她的肥咪咪,准备走人。
    
     画面模糊起来。来不及看回放,方芬芬夺门而去。
    
     其实当时邓益明跑的很快,赶上了这趟回老家的特快火车,躲在摇晃的厕所里,被查票的揪到列车长室,从身上搜出五十块,补票,他知道他要去哪里,他没有疯,至少心里有个地方是清醒的。
    
     刘思远静静坐在家里等,他知道他会来,。那个熏黑的人偶摇摇欲坠,一张黄色的符贴在人偶的头上,遮住了眼睛,屋子里仍是点了白色蜡烛,一缸的混水冒着气泡,鲜艳的红色雾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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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芬芬在等费青龙.刘思远在等邓益明.江希文在等方芬芬.
    
     你在等谁,等到没有,还是只在梦中相遇?
    
     费青龙回来一路心情颇为愉快,真好,又爽又赚钱,这样的事情一个月多几次才好.天气有点凉,路过精品屋,看到花花绿绿的丝绸围巾,六十块,没有讲价,买了一条粉蓝色配柠檬黄的,塞在口袋里,回去送给方芬芬。
    
     进去,方芬芬已经睡了。吻了吻方芬芬的脸,于是方芬芬流泪。眼泪如果有声音,世界上的大部分晚上都充满了空袭警报的尖叫。
    
     费青龙肚子饿的咕咕叫,于是到厨房找剩菜,什么都没有,只有吃方便面,不到两分钟就吃完了,垃圾桶在外面,顺手把面汤往里一泼,上床睡觉去,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垃圾桶里躺着的那个男人,曾经熟悉的倒霉鬼,怀里的小孩已经长大了些,然而还是丑,不成人形,当然,原本是鬼。
    
     抱着方芬芬,忽然感觉肩头一阵冰凉,哭了?费青龙打开灯,方芬芬的眼睛哭得红肿,看见费青龙问道,“我舅呢?你从哪里回的?”
    
     费青龙愣了一下,“他......住院了,我刚刚从医院回来。”
    
     “你撒谎,你滚开。”方芬芬哭的声音很大,农村小妇女也好,城市小资女孩也要,面对背叛的爱人,心碎发出的声音是一样的。
    
     费青龙觉得诧异,“你说些什么啊,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去搞点钱还不是想让你过的好一点!”
    
     “你有别的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方芬芬擦了擦眼泪坐起来。
    
     “你瞎猜什么啊蠢婆娘。”费青龙看她哭的样子实在是象个小泼妇,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爱之处。
    
     方芬芬听后把他的手甩开,“我是蠢,不仅蠢,而且象条死鱼,你和那条泥鳅去过吧。”
    
     费青龙愣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她躲在床底下?不可能。便顺口道,“你爱过就过,不过散了俅。”
    
     俅就是蛋蛋的意思。
    
     方芬芬听了这句话,没有再哭闹,睡了,搬了枕头睡到那头,费青龙也任由她去,为了那呼啸彭湃的六秒钟,真是累啊男人。翻了翻身,蜷了一下,脚指甲刮了方芬芬的脚踝,流血了,只有一点点痛,方芬芬却在悲情中入睡。
    
     而邓益明从来没有遇见如此难熬的晚上,他被刘思远倒吊在房梁,脸对着那个红色雾气水缸。刘思远问道,“你杀我儿子,是吗?”
    
     “你杀我妹和我妻儿呢?”邓益明终于清醒。
    
     “血债血偿,你妹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她是个疯子。”刘思远手里拿着一张纸,普通的白纸,一步步走近,哧的一声,纸的边缘擦过邓益明的脖子,血开始流,溪水一样均匀、缓慢。
    
     “你儿子不是我杀的。”邓益明苍白的脸上写着无奈。
    
     刘思远看着大缸,慢慢的放下绳子,直到邓益明的全身泡入其中,然后拉起来,邓益明慢慢的睁开眼,手脚瘫软,嘴角泛着红色泡沫。他被喂食,一勺一勺的白色米粒状物,直到撑得肚子滚圆。
    
     天亮的时候,邓益明发现自己站在工地门口,怎么搞的?
    
     方芬芬起来得早,起来也不搭理费青龙,只是坐在门口摘那些永远摘不完的菜叶子,水有点冰凉,显得人生没有什么希望了。
    
     邓益明走过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方芬芬赶紧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没事吧,怎么不叫那人去接你。”
    
     “没事,我自己走着回来就好。”邓益明看了看屋里。
    
     费青龙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赶紧起床,“舅,你咋回来了。医生怎么说?”
    
     “我没病,你急个啥。”邓益明走进屋子,肚子一点也不饿。精神也很好。
    
     一个早上,方芬芬都没搭理费青龙,费青龙觉得没劲透了,只有和江希文一起去工地现场,据说今天上头有人来查岗。
    
     方芬芬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凉风直往腿里灌,蹲下来把贴身棉裤塞进袜子里,一扯,昨天晚上被费青龙指甲划破的地方流了血,凝固了,粘住袜子,这么一弄,血又流出来。
    
     清晨见血,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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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25 22:5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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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驹,可以治病,可以杀人。
    
     邓益明看着忙碌的工人,觉得人生就是如此,干活最多的人拿钱最少,拿钱最多的人干活最少。费青龙戴着安全帽,却感觉不到安全。
    
     “青龙,帮我好好照顾芬芬。”邓益明突然说。
    
     费青龙点点头,忽然觉得昨天晚上自己态度很差,决定回去好好赔罪,转身准备回答邓益明,忽然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却是发青,嘴角不停的抽动,越来越厉害。
    
     “你是不是不舒服?”费青龙扶着他到操作室坐下。
    
     血突然从邓益明的身体里流出来,开始是沿着嘴角缓缓流淌,接着马上是耳朵眼睛和肚脐,土黄色的工装马上染红,费青龙赶紧掏出手机打120。
    
     许多工友都围过来看,张长弓也过来了,见此情景,慌了神,走过去摇晃着邓益明的手,“老邓,老邓。”
    
     这一晃可糟糕了,邓益明的皮肤无比脆弱,胳膊上的皮轻轻的就被撕开,有一些粘在张长弓手掌上,带着黑色的汗毛。
    
     “啊?”张长弓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快叫医生,叫医生啊。”
    
     皮肤散发着红色雾气,淡淡的上升,发出的味道是尸体腐烂很久的味,鲜红色肉中争先恐后的爬出黑色大蚁,有些还背着白色半透明的卵,头左右摇摆着,而下半身在卵里挣扎,因为太肥壮的缘故,一只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挥舞的触须,蚁酸分泌旺盛,肉渐渐的融化,太多蚂蚁涌出,胳膊上的肉迅速撑开,被蚁群吞噬着。
    
     邓益明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两个字,芬芬。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无数的蚂蚁从嘴里涌出,它们啃着他的眼睛和眉毛,是新蚁,特别饿,犹如新生儿一样拼命吮吸着乳汁一样,血冒得很多,蚂蚁更多。
    
     所有的人都手足无措,有人跑下山去叫方芬芬。方芬芬心里一凉,跑上山的时候摔倒,顾不上疼,连滚带爬的跑到工地。
    
     这个时候的方芬芬,已经认不出睡在那张床上的身体是谁,半边身体已经没有肉,白骨上全是蚂蚁,另一半肉体正在渐渐消失,地上有蚁卵,铺了一层,不仔细看以为是白色大米粒。
    
     “啊!!!!”方芬芬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叫着,顺手拿起角落的木板拼命去扒那些黑色恶魔,蚂蚁顺着木板往上爬,费青龙一把抢过来,扔回邓益明身上,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只大的爬的特别快,狠狠的在费青龙虎口咬了一下,肿的很小,但痛。捏了好几下才把它捏死。
    
     方芬芬蹲在地上哭,她没有了亲人。
    
     救护车赶来的时候,护士吐了,残留的内脏无力的在搏动着,那张小小的床上都是蚂蚁和凌乱骨头,还有薄薄的头皮上的黑色头发,没有用海飞丝,所以很多头皮屑。
    
     医生看起来年纪有点大,爬起山来有点喘气,问着,有没有汽油,柴油也可以。
    
     连着木床一起抬到外面空地,围观的人更多了,警察来了,有人拿桶装了半桶柴油过来,医生叫警察到一边商量道,“这个案子你们破不了,这是虫蛊,这个人已经死了,这些虫子不烧掉,这个工地上的人都要死。”
    
     那警察抽了一口烟,“这么说非烧不可了?”
    
     “这些蚂蚁不是一般的蚂蚁,他们有剧毒。”能当医生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烧!”警察挥手。
    
     柴油泼在邓益明身上,点火,空气中,浓烟弥漫,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在烧蚂蚁,它们吃饱了,很肥,它们有血也有肉,那些气味有点象烧烤,那些呜咽的声音由方芬芬和费青龙发出来,还有那些朝夕相处的工友。
    
     即使是白天,刘思远仍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黑,点着蜡烛,小小人偶身上都是蚂蚁,燃烧着,他在等碟仙,虔诚的虔诚的等待,念着咒语。碟子开始转动,不知道是手指跟随碟子,还是碟子跟随手指,犹如不知道是你的肉体爱上我的残缺灵魂,还是我在黑暗中的回忆爱上你忘却的眼泪。
    
     “我杀了邓益明,我是不是帮我儿子报仇了,碟仙碟仙,你告诉我。”
    
     碟子毫不犹豫的转到了否的那一端。
    
     刘思远再问,碟子已经停止转动。
    
     邓益明,是一个好人。但好人就有好报吗?未必。但毕竟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了。
    
     江希文不知道,他开车回家了,本来要上工地的,但突然接了白洁的一个电话,“你真是的,弟弟回来了好歹也应该去机场接一下。”
    
     “哦,现在去来得及,机场见。”江希文回答着。
    
     江希凡,在飞机上睡得跟猪一样,一头栗色长发披在肩上,空姐看不清楚他的脸,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怎样的生活,不止是他,我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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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1-25 22:5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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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需要用餐吗?”空姐小米问着,她的皮肤白皙,牙齿整齐洁白,不是天涯上那个咧嘴大笑的那个空姐。
    
     江希凡终于醒来,昏睡了很久,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不过他得感谢他的梦甚至噩梦,这让他的画在学校大受欢迎。开画展的时候被人采访,“请问你怎样画出这么漂亮的画?”
    
     “哦,多做几个梦就行了。”江希凡当时回答很酷。
    
     骚乱来的时候,汽车烧着了,江希凡从里昂的香榭里舍酒吧里出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还好我不在车里。第二个念头是该回去了。
    
     说不回,几年都不回,也不要江鼎盛的钱,自己卖画,昂贵,艺术家在国外受到尊重的程度要比在中国要多很多。也许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有薪水很高的工作,而失业的人都有救济金而不用去在两个汽车之间摆地摊卖水果躲避城管更不用去地下挖煤。所以也许他们有更多时间欣赏音乐、电影、书籍、绘画等。英国人喜欢喝下午茶,如果他们下午要去忙着退社保,恐怕谁的屁股也坐不住了。
    
     “先生,您需要用餐吗?”小米以为他听不懂,又用英文说了一次,心想这个小海龟可能听不懂中文,遇见很多个都是这样。
    
     “是的。给我一份。”江希凡伸了懒腰,把头发拢在脑后,他的手指可真修长,握过很多洋妞的咪咪。他离开的时候那个模特还用
    不熟练的中文说,“江,你还回来吗?”
    
     为了他,她进了中文选修班,价格不菲。江希凡喜欢听外国女孩在叫床的时候说中文,但不喜欢中国的女孩子在叫床的时候说哦也。
    
     小米脸一红,这个男孩子生的真好看。给他倒可乐的时候手有点发抖,递过去,多看了几眼。她是这个航班上最漂亮的空姐,年轻优美,温柔可人。
    
     “谢谢。”江希凡打量了她一下,接过杯子。
    
     那一瞬间,飞机顿了顿,有点可乐溅到江希凡的裤子上,几滴。
    
     “对不起。”小米说。
    
     “没关系。”江希凡开始吃饭。
    
     下飞机的时候,小米站在舱门口迎接走过来的每个乘客,她微笑着,眼睛看着江希凡,过来,过来,过来。果然过来了,握手的时候给她一张卡片,上面有一行数字。
    
     果然给我联系电话了。小米很开心,他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爱笑却很澄净,爱情就是FEEL,不爱了就是没有FEEL。FEEL通常和外表有关,漂亮者生存,化妆品的利润是200%。
    
     当江希凡坐在哥哥的车里和后面坐着的父母谈起那场骚乱时,空姐小米正费劲的拨打那串长长的数字,您好,这里是双叶精神病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小米的脸成了铅灰色,犹如快下雪的下午。
    
     江希凡问着开车的哥哥,“你小子结婚没?”
    
     他平时是不过问江希文的私事,既然回来了,没话总要找话说。
    
     白洁很高兴,拿手放在江希凡脖子里,“你看,你看,我们等得手脚都冰凉了。”
    
     “吃我豆腐啊。”江希凡反过去笑,把白洁的手从脖子里拿出来握着,果然冰冷,他笑起来很好看,他比江希文帅很多,天使和恶魔的成分都有,他在上课之余画画,画画之余和妞睡觉,睡觉之余练习散打。
     终于回家了,行李并不多,他没带什么回,除了几件喜欢的衣服就是一些画画的工具,用惯了的舍不得扔,房子里的家具卖给邻居,不穿的衣服捐给政府了,再由政府给那些需要给的人,但愿能到伊拉克,他喜欢伊拉克,因为他是暴力狂,如果不是家人,早去当人弹去了。
     “我有事先走,晚点回来。”江希文在客厅接了个电话,拿起外套急匆匆的要走。
    
     江鼎盛道,“晚上有宴会,你要赶回来。”
    
     晚上的宴会是给江希凡办的,请了很多生意上和官场上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江希文已经走了,电话是张长弓打的,说工地上的房子要集体消毒,要他开门,因为邓益明死了,惹到杀人蚁。
    
     “我们分手吧。”方芬芬开始收拾东西,万念俱灰,继续留在这个城市,只能在痛苦中被无限折磨。还是回老家,孤独终老。
    
     “我错了。”费青龙抱着她。她此时最需要的应该还是他。
    
    “走开,我不爱你了。”方芬芬甩开他的手,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费青龙有点慌,她不是来真的吧,一时语塞,看着方芬芬朝工地门口走去,去追,被追的人比她跑的还快。工友们都围着看,要消毒,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上工,既然闲着,有热闹看是最好的消遣.
    
     一辆出租车刚好停下来,平时很少有出租车,方芬芬看了费青龙一眼,上车,对司机说,“火车站。”
    
     “你男朋友在追你。”司机说。
    
     方芬芬回头,费青龙跑在车后面,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渐渐模糊,就这样告别,有的离别是一场风湿病,一到怀念的天气就折磨着,要断不断,折磨到最后还是了断,有的离别竟是一场脑溢血,猝不及防,以至来不及吻别。
    
     眼泪,就这样一颗,一颗,一颗,哭什么,究竟是我的身体哭,还是我的回忆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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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票,坐在行李架上空望,火车还没来,站台上空荡荡,没到春运,民工潮正在酝酿,还未爆发。去年过年的时候,火车是恐怖的铁皮盒,无数人挤在里面,坐四个人的座位坐了八个人,叠罗汉似的,地上,厕所里,车厢与车厢之间,座位底下,都是人。
    
     每次过年回家,火车上几乎都有发狂的家伙,有拿着自己辛苦赚了一年的钞票四处乱撒,有在地上发羊角疯,让方芬芬记忆犹新的是有个民工,一上来就说有鬼,有鬼要他的命,哭喊着要停车,列车长自然当他是神经病,乘警押着他往前走,当时方芬芬坐在餐车的地上打瞌睡,那民工从餐车的窗户猛的跳出去,估计死了。
    
     真的有鬼吗?鬼为什么不杀了我,却让我这么痛苦的生活着,让我亲人离开,爱人背叛,鬼,你在哪里。方芬芬看着铁轨,忽然有卧上去的冲动。天已经冷,手冻得发紫,毛衣的缝隙里钻进了风,眼泪一会就吹干了,流泪的那一小长条皮肤绷得很紧,就象冬天用肥皂洗脸的那种。
    
     费青龙回房间,空荡荡。上厕所,发现自己穿的那条内裤上有针脚,那是方芬芬缝过的。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除了火车站,她能去哪里?费青龙想到的,江希文也已经想到了。出租车很难找,需要的时候很难出现,不要的时候满大街都是有。江希文自己有车,这个,很好。
    
     当费青龙正在心疼计价表跳得太快的时候,江希文正在踩着油门往前冲,表跳一下,费青龙口袋里的钱就少一些,这样的感觉让人绝望。
    
     所以,他到站台的时候只看见江希文抱着哭泣的方芬芬,他很想扑上去打江希文,但有没理由,毕竟是方芬芬提出分手,何况自己的确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是啊,她跟着我有什么好处,回家一起开南杂店,然后省吃省穿的生个孩子,然后变老,到死都没尝过有钱人的日子?跟着他多好啊,人家有钱有车又英俊还有文化,孩子生下来肯定不愁学费,看起来他也很喜欢她的样子,有一本书上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幸福,我费青龙有什么资格给她幸福,她是对的。
    
     黯然,掉头就走,一阵大风,头发都吹乱了,沙子进了眼睛,鼻子有点酸,抹了一下眼泪,顺便抹了一把鼻涕,最后吐了一口痰。吐痰那会被管卫生的抓住了,非要罚款20元,争论之间,方芬芬上了江希文的车,在悲伤和希望中彷徨的她自然不会注意到车窗外的那个熟悉背影。
    
     宴会准备差不多,几个有心巴结江家的小官僚和小商人早早的到了,大部分人是准时到,后来的那几个是重量级人物。也有几个明星,二线的,也是贵,喝了几口酒后匆忙离开,对江鼎盛说,哎呀,要赶通告,早些走了。就这么一来,以后买江鼎盛公司的房子,至少又是七折。出了名,哪怕是小名,多少是有点好处的,多少而已。
    
     江希凡在宴会进行时露了面,和几个稍熟悉的长辈打了招呼就上楼睡觉,时差没倒过来,犯头痛。一边想,老爸不会是想让我学做生意吧,刚想骂一声他妈的后来想,不对啊,他妈是我奶奶,于是就改成我奶奶的。
    
     方芬芬站在门口,很尴尬,不肯进去,院子里进进出出的男人女人都穿着象电视里的那样华丽的衣服。小声说,“我从后门进去吧。”
    
     “为什么,这是我家。”江希文毫不在乎,这一点兄弟两个似乎很象。
    
     门打开时,所有人都在看着方芬芬,以及牵着她的手的那个江希文,音乐正在流动,但气氛好象已经凝固。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去接个朋友。”江希文走到白洁面前说,“我送她上楼,等下下来陪大家。”
    
     每一秒钟对于方芬芬来说都象裸体在闹市行走,她的鞋子已经很旧,毛衣是老式的圆领,略有点短,但裤子又很长,几乎可以拖到地上,没有化妆,没有精神,胆怯的象只小母鸡哆嗦的站在笼子里。
    
     上了楼,关上门,那是间很大的房间,江希文说道,“你等我半个小时,我马上回来。我得和他们解释一下我迟到的原因,呆在这里,哪也别去。”
    
     方芬芬点头,除了他,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江希凡以为是哥哥回来了,推开门准备问他事情,却见一个女人坐在他床上,带女人回来很正常可是这个女人实在不象需要带回来上床的女人,太土了,老哥的品位现在真是惨不忍赌,就是惨到连打赌的兴趣都没有了。没准是新来的女佣,肯定是的,地上还有行李呢,行李袋还是那种花花绿绿的编制袋,这种袋子也常用来装切碎的尸体。
    
     江希凡的头发是披着遮了半个脸,皮肤白的厉害,穿了是白洁的兔毛长睡衣,自己的没有带回来,也没有来得及去买。
    
     他刚想说你是新来的佣人吧,方芬芬用了两秒的判断后先问了,
    
    “你是江希文的妹妹吧。”
    
     “你说什么?”江希凡最恨人家说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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