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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神都洛阳:闻香榭》- 忘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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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2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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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清瞠目道:“做香粉,怎么放起金疮药来了?”
  婉娘道:“什么叫中草药?它首先是草才对,当然可以做香粉。”
  萱草煮了半个时辰,汤色金亮;刘寄奴也已蒸好,浸出半盅暗红色的液体来,闻起来味道微苦,一股子暴虐的青草味儿。黄三将两种草根连汤混合一起放在砂锅中,用慢火烘焙了近一个时辰,直至汤汁干涸,草叶焦脆,这才取了出来,用石臼慢慢研碎。
  婉娘指使文清将上次圆通赠送的赤菌抱了下来。在婉娘的细心培养下,这个赤菌长得极为旺盛,层层的菌叶如同一座小山,叶肉肥厚,油光四溢,闪着一种自然的金色。沫儿嗅着油的味道,咽了口水道:“真香啊。我每次看到这个油乎乎的大蘑菇,就想炒了吃。”


  婉娘小心地剪下两朵肥厚的赤菌,心疼道:“每日里用纯正的清油浇灌,好不容易才长成这样。”沫儿忿忿道:“瞧这臭蘑菇,吃得比我还好。”
  黄三朝屋外望了望,抱着赤菌盆子迟疑不决。婉娘连忙道:“三哥,先放下吧。如今气温尚低,放出去也没用。”又指使文清拿了另外一个青玉石臼来,将剪下的赤菌叶片放进去捣成膏状。
  赤菌内含天然金色,且颜色纯正,对人体无害,是做金花黄的优质材料,建平公主曾来定制过。沫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忘忧香也是金色的。”
  婉娘将赤菌膏子放入炖盅,密封后放入蒸锅,这才嗔道:“你见谁平日里把脸搽得金光闪闪的?一点脑筋都不动。金色在香粉上除了做花黄,其他用处不大。”
  沫儿不服气道:“谁知道你这么稀奇古怪的配置?”赌气将脸扭到一边,不再围观。
  婉娘也不理他,只顾对文清道:“制香过程中,很少是一种原料组成。只有一种原料的单品香,虽然味道纯净,但功效大多得不到最好的发挥,持久性也不够。要想香粉花露的功效突出,便要对各种香料进行调配,称为合香。比如上次我们做的金华黄,里面就加了金鳞花粉和蔷薇粉。金鳞花粉用来加固赤菌的金色,可以保持其持久性,蔷薇粉则是为了调整香味。”
  文清惊叹道:“原来这里这么多的说道。都怪我不爱思考,又笨,好多都想不明白。”
  婉娘继续道:“除了利用各种香料之间的作用和配伍,另一个就是炮制方法的选择,修制、蒸煮、炒炙、烘焙、飞水、研磨、澄淘等,炮制得当与否,直接影响着香粉的质量,不及则功效难求,太过则性味反失。不同的香料适用不同的炮制方法。即使是同一种香料,方法不同制作出来的功效便不同。哪怕是简单的炮制顺序颠倒,都会影响效果。”


  文清频频点头,佩服得五体投地,道:“我知道了,合香就是几种香粉混合,象朋友一样相互帮助,相互影响,就像我和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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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2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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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娘哈哈大笑,连沫儿也笑了。婉娘笑了一阵,掩口道:“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为友。比如三魂香,其中的蛇吻果、曼陀罗和曼珠华沙,三者共同发挥作用,不分主次。另外还有的按君、臣、夫、妻、佐、辅进行配伍的,君臣各适其位,夫妻阴阳相调,才能使不同香料尽展其性。比如焚心香,龙吐珠的焚心虫为君,其他配料为臣,仅为辅佐而已。”
  沫儿早忘了刚才赌气之事,只听得如醉如痴。其实以前这些东西婉娘也断断续续讲过,不过多是就一种原料讲,未将其综合概括而已。
  蒸了有一炷香功夫,黄三将炖盅打开,只见其中的赤菌已经分层,用小勺撇去上面漂浮的金粉,下面是淡金色的膏状物,细腻柔滑,并没什么香味。婉娘一边拿起玉簪搅动,一边继续道:“香粉如人,每种香粉都有自己的脾性。我们做香粉者,就是要摸清各种原料的脾性,加以引导,将其进行合理的配置。”
  沫儿丧气道:“说得简单,这么多的种类,做法也都不同,哪里记得住?”
  文清失望道:“我更是呢。学了这么久,要是让我单独做香粉,我还是犯怵。”
  婉娘摇头晃脑道:“服气吧?——所以才要好好学。”瞪了沫儿一眼道:“别整日里净想着吃喝玩儿。”
  文清和沫儿将研磨好的萱草和刘寄奴用细纱淘了三遍,淘出其中最细的粉末备用。等去掉了金粉的赤菌膏子完全放凉,将三者混合,制成两瓶子香膏。沫儿对忘忧香的忘忧功效仍十分怀疑,拿了膏子又嗅又看。
  这瓶膏子颜色微金,质地细腻,看起来卖相不错,可是一点味道也没有,连萱草的香味和刘寄奴的苦味也没有了。


  沫儿总觉得,一款香粉的香味是它的精神所在,有了香味才有灵气。如今这忘忧香虽名字好听,闻起来却如死水一潭,不禁失望。
  婉娘指挥着文清将膏子分别装在两个瓶子里,悠然道:“所谓灵气,不过是香粉性格而已,有的张扬,有的内敛。哪能单凭外在就判断人家的精神面貌呢。”
  沫儿迟疑道:“我总觉得这个忘忧香还缺些东西。”文清也道:“就是,看起来太死板,不像是我们闻香榭的东西。”
  婉娘吃吃笑道:“嗯,两个小子还不错。那我直说了吧,这款香粉确实缺了灵气,只能算个半成品。下面的工序我就交给你们俩完成,如何?”
  文清有些傻眼,结结巴巴道:“婉娘……”又转头看看沫儿。
  沫儿眼睛滴溜溜转动,陷入沉思。
  婉娘眨着眼睛道:“如果这款香粉做好,我就奖你们俩每人一套春装,再带你们到外面吃一顿烤全羊,怎么样?”


  沫儿一听见烤全羊,霎时间就想到肥嫩的羊腿和诱人的香味,揉揉鼻子叫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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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儿一听见烤全羊,霎时间就想到肥嫩的羊腿和诱人的香味,揉揉鼻子叫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婉娘道:“什么条件?”
  沫儿想,闻香榭里有灵气的东西不止一种,只要找对了就好;即使没找对,婉娘肯定也有办法补救。遂笑嘻嘻道:“闻香榭里的各种原料,任我挑拣。怎么样?”
  婉娘支着下巴,慢悠悠道:“不成,只允许你挑三种原料,但合适用的只有一种,不能恣意妄为,随便糟蹋原料。”
  沫儿犯了难,搓手望着文清,商量道:“文清你觉得怎么样?”
  文清皱着脸,羞愧道:“我更没有头绪。”沫儿揉着眼睛,迟疑不决。
  婉娘见状,嘴角上挑,眼角下拉,拖着长腔道:“整天吹嘘自己多了不起,原来连试试都不敢。切!”
  沫儿情知婉娘故意激自己,却受不了她的蔑视,跳起来叫道:“谁说的?试试就试试!”转向文清道:“不能让她小瞧了!”
  文清握起拳头,郑重道:“好!”
  婉娘笑眯眯看着他们,拍手道:“那就说好了!三日为限,可挑取三种,但最终只能使用一种。”说罢一甩手绢,哼着小曲儿上了楼,留下文清沫儿面面相觑。
  两人眼对眼愣了片刻,文清道:“沫儿,我想了,首先我们要把能够匹配的具备灵气的原料筛选一遍,然后从中选出最合适的三种,再进行下一步,如何?”
  沫儿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你去拿个纸笔来,我说一种,你就写一种。”
  文清研了墨,沫儿将炉火拨得旺旺的,背着手,摇头晃脑道:“第一个,曼珠沙华。第二,曼陀罗花,哦不对,曼陀罗花不在花季……蛇吻果也不行。”
  文清仰脸想了一会儿,道:“石花上结的灵魄果!”沫儿苦着脸道:“灵魄果倒是不错,可是如今从哪里采呢?还是不行。嗯,那次用来救刘老娘的还魂水!”
  文清哑然失笑道:“那还不是同灵魄果一样,不具有复制性。如今可从哪里找锁魄玉呢。”
  两人罗列了半日,连出血菌、龙鳞花、鬼槐、解语花、因果树、如意藤等都算上了,在那里抹抹涂涂,也为议定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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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转眼到了第三日上午 ,沫儿和文清还在为忘忧香里该添加哪种原料头疼。两人竭力思索当日婉娘讲解时提到的各种原料之间的禁忌和配伍,希望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好去吃盼望已久的烤全羊。
  吃过午饭,两人又将脑袋凑着一起,研究忘忧香的事儿。已经立春,这两日天气转暖,一丝风儿也没有,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来。婉娘脸上搭着一条手帕子,懒懒地靠在躺椅上闭目小憩。
  沫儿偷眼看看婉娘,低声道:“文清,你说婉娘这个财迷,我们若要卢护给的那颗大血珠,她会不会答应?”
  文清偷偷道:“肯定不会。闻香榭里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血珠呢。”
  沫儿丧气道:“不过血珠多为引子,似乎也不合用。那再想别的。”
  两人正在苦思冥想,只听“梆”的一声,声音短促轻微。沫儿正想得烦闷,跳起来叫道:“有人来了!”


  声音却没有再响,周围一片安静。文清起身道:“可能是枯枝跌落。”话音未落,一连串敲门声响了起来,仿佛敲门者迟疑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文清连忙跑去开门。
  公蛎躲躲闪闪地站住门后,正朝里面探头。一见文清和沫儿,一张黑瘦的小脸憋得通红。他本身口齿相当伶俐,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只要来到闻香榭,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的机灵一点都发挥不出来。
  文清领着公蛎来到正堂,婉娘已经起身,正拿了簪子挑这花露试味儿,见到公蛎,笑道:“公蛎,你不去保护小公主,来我这里做什么?”
  公蛎的小眼珠滴溜溜转动,陪着笑脸施了一礼,道:“婉娘大安……我已经不做小公主的侍从了。”
  婉娘哦了一声,正色道:“公蛎这是要认真修行了?”
  公蛎的黑眼珠瞬间黯淡,低头道:“本来是的。”


  婉娘奇道:“此话怎讲?什么叫本来是的?”
  沫儿斟了茶来,公蛎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拿着茶盅把玩良久,道:“我原本打算离开鳌公府,便静心修行。可是……放心不下她。”
  年二十三,公蛎陪着小公主从闻香榭回去,鳌公大发雷霆,对小公主纠缠一个带孩子的中年男人深感丢脸,不由分说将小公主关了起来。其实小公主已经看开,也深刻认识到自己任性,只是鳌公因为此事突然觉醒,认为自己惯坏了她,再也不肯听也不相信小公主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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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主被关,公蛎没了事做,鳌公也怪他事事顺着小公主,不加以规劝,便要他回洛水修行。
  沫儿尚记得小公主动辄打骂公蛎一事,有时还用皮鞭,忍不住快嘴道:“那正好,免得受那个臭丫头的气。”相比起刁蛮任性的小公主来说,沫儿还是觉得公蛎更好些。
  公蛎的小瘦脸一红,十分尴尬。婉娘推了沫儿一把,嗔道:“没规矩!”转向公蛎道:“公蛎如今找了什么事做?”


  公蛎看着婉娘的脸色,期期艾艾道:“我去了……永祥稠庄做学徒。”一双手紧张得微微颤抖,唯恐婉娘嘲笑他。
  婉娘点头笑道:“这样也好。”沫儿却听得呆了。小呆蛇竟然去了永祥稠庄做小伙计,真是难为他了,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公蛎看到沫儿眼中的疑惑,表情不自然道:“我吃不得苦,又贪恋神都的繁华……但这样混下去也不行,总要找点事做。”
  婉娘认真道:“不错不错。公蛎心思敏捷,为人机灵,要是潜心做事,自是事半功倍。”
  公蛎仔细分辩,觉得婉娘确实不是讥讽他,心头一动,又见婉娘一双凤眼似笑非笑,若烟若波,不由得痴了。
  婉娘一甩手帕,吃吃笑道:“公蛎可是做工做累了?”
  公蛎一愣,连忙正正身姿,低头拉着自己的衣服,羞涩道:“瞧,我身上的这件就是自己做的。”
  婉娘十分感兴趣地拉着他的衣袖看了看,赞道:“好手工!我看不用多久便可出师啦!什么时候公蛎开了自己的稠庄,婉娘一定光顾。”公蛎满面红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沫儿和文清也凑上去看,衣服布料不错,但做工就十分一般,腰间一段针脚明显有些歪歪斜斜。
  又饮了一会儿茶,东拉西扯地聊了些鳌公的趣事,婉娘伸了个懒腰,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真没假说。”
  公蛎顿时有些惶恐,站起来道:“我……该走了,打扰婉娘。”
  婉娘笑道:“公蛎说哪里话,欢迎时常来闻香榭里小坐。沫儿文清,送客。”


  公蛎缩着脖子走到门口,眼睛骨碌碌转,还不住回头张望,婉娘只当没看见。
  沫儿突然想到一事,悄声问道:“公蛎先生,我有一事想请教你。你说那种东西灵气最足?
  公蛎一听请教二字,不由挺了挺胸,一本正经道:“你是做什么用的?”
  文清忙道:“我们俩做香粉,感觉缺乏灵气。怎么办?”
  公蛎黑眼珠子闪亮,歪头想了片刻,郑重道:“我觉得论灵气,当然是以内丹为最。”


  沫儿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顿时高兴地跳起来,朝公蛎肩膀拍了一把,恭维道:“公蛎先生果然心灵手巧!等下次我们都去找你做衣服!”
  公蛎被沫儿的热情吓了一跳,满脸堆笑道:“欢迎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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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2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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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蛎被沫儿的热情吓了一跳,顿时受宠若惊,下巴点得象小鸡啄米,快速道:“欢迎欢迎!”


  沫儿兴奋地朝公蛎挥手告别。文清正要关门,却见公蛎站在门外面带难色,欲言又止,便道:“公蛎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公蛎一张小脸皱得像个干核桃,不好意思道:“我还有一事要求婉娘。”懊悔地拍拍自己的头道:“今日的正事倒忘了。”
  沫儿和文清连忙又带了他进来。婉娘正在调试香露,见公蛎满脸羞涩,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不禁好笑。
  公蛎二话不说,先深深施了一礼。婉娘笑眯眯道:“公蛎可真不错。”
  公蛎的脸更红了,偷看望着婉娘,小声辩解道:“婉娘不要误会,我……并无他意,只是不忍看她……一直伤心。”声音一直低下去,直至听不见,脸色笑意也渐渐隐去。
  婉娘默默地看着他,道:“你打算怎么办?”沫儿觉得,这是婉娘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和公蛎说话,不带一点夸张和戏弄。
  公蛎低着头,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很不开心……”微微抬头用眼睛溜溜地扫一眼沫儿文清,又诚惶诚恐地低头看地,“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她其实,其实很善良,除了稍微有些任性……”他在“稍微”二字上加重了些。
  文清还似懂非懂,沫儿却听明白了。公蛎今天来,是为了小公主。
  婉娘垂头叹息道:“确实,我们都太过武断。”
  公蛎的小眼睛瞬间发亮,惊喜道:“婉娘,你肯帮我是不是?”
  婉娘无奈道:“我只做香粉,不做郎中。”
  公蛎鞠了大大一个躬,喜不自胜道:“我愿倾囊,换取一款香粉。”
  婉娘掩口笑道:“公蛎先生真是个衷心耿耿的随从!好吧,婉娘就试一试,制作一款忘忧香给你,半月后来取,如何?”


  公蛎欣喜不已,连着朝婉娘拜了几拜,一阵风似地走了。
  婉娘看着公蛎出了门,突然嗤地一笑。沫儿正在发呆,见婉娘发笑,道:“笑什么?”
  婉娘瞪了他一眼, “没笑什么。”
  沫儿道:“公蛎似乎……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婉娘道:“人都会长大的。”
  沫儿做个鬼脸道:“人?小呆蛇,哼!”
  婉娘板起脸道:“什么人啊蛇的?他遵照生老病死,做工赚钱,有什么分别?”
  沫儿无言以对,过了良久,方喃喃道:“真没想到,公蛎竟然能去永祥稠庄做伙计……”


  婉娘也不抬头,只管道:“我可以在这里买香粉,他当然也可以去学做衣服。”
  沫儿突然想到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里面有多少如同公蛎一样的人物,不禁愀然变色。婉娘在旁边窃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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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3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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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他呢,只要他遵守大唐的律令,不做作奸犯科之事,其他的也没什么所谓。沫儿晃晃脑袋,不再去想人和非人的差别,而专心研究忘忧香。
  内丹为修道者精气所化,灵性最足,添加到忘忧香里肯定合用。上次做同心香时还用过,怎么没想到呢。沫儿一向自诩聪明,这次还要公蛎点拨,不禁有些沮丧。
  既然知道了内丹,沫儿自然毫不客气,向婉娘提出就要上次小公主带来的内丹和金鳞。
  婉娘头也不回,道:“没有了。”
  沫儿惊愕道:“明明见小公主拿了好几颗,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婉娘道:“还说呢,你算算,从救三哥那晚到制作同心香,用去多少了?”
  沫儿顿时丧了气。那晚由于他的不小心,弄灭了烛火,婉娘将几颗内丹分别给了黄三和罗汉他们了。
  文清捅捅沫儿,小心翼翼道:“那就要金鳞好了。”
  沫儿不甘心,突然想到胡十一第一次来的时候送了个乌黑闪亮的小石子,便道:“我要胡十一给的小石子。”沫儿并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但胡十一如此珍惜,肯定不是俗物,也许同内丹一样功效呢。
  婉娘笑骂道:“小东西,眼睛贼尖。”但明显闪过一丝忧虑,正好被沫儿捕捉到。
  以沫儿对婉娘的了解,若是单纯舍不得,她会直接大呼小叫,一脸吝啬相。


  沫儿不由得迟疑,愣了片刻,无可奈何道:“算了,先给我金鳞吧。”
  婉娘眉开眼笑道:“今日是最后一天。”突然一脸坏笑道:“啊呀,如果这款香粉没做好,你们准备怎么赔偿?”
  沫儿当时一心想着烤全羊,没想到还有什么赔偿之事,顿时跳起来叫道:“不行!当时没约定,如今再约不能算数的!”
  婉娘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拍手道:“文清扣去全部工钱,沫儿再签十年的卖身契,如何?”
  沫儿一看她故意扮作天真的样子就讨厌,更听不得“卖身契”三个字,怒道:“不行!打死我也不同意!”
  婉娘撅起嘴巴,眼睛一瞪。沫儿做出要呕的样子:“你正常点行不行?我要吐了!”
  文清在一旁不住地傻笑,婉娘悻悻道:“太打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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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3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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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小朵爹额头上捂着一块热毛巾,哼哼呀呀地躺在炕上,见小朵低头出去,一把抓掉毛巾,飞快爬起来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将一个冷包子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


  小朵娘看着女儿消瘦的背影,气呼呼地瞪了小朵爹一眼,倒了一碗水重重地放在桌上,背对着小朵爹坐在床边。小朵爹猛喝了一通,手抚胸口顺了顺气,这才气哼哼道:“就你惯的!瞧瞧这个样子,我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都不关心一下!”
  小朵娘斜了他一眼,不满地小声犟嘴道:“几天没吃东西?一点也没少吃!”
  小朵爹一口气将油纸包的五个包子吃完,用袖口抹了抹嘴,又爬上炕头,掖好被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十分怜惜地按了按自己额上的红肿包块,吸着冷气道:“这事你别管,全听我的。”
  小朵娘小声道:“我看着闺女这样子,心疼。”
  小朵爹%u731地把眼睛睁得溜圆,喝道:“我的丫头,我就不心疼啦?”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她孩子家,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你也不知道?”说完捻着山羊胡子,闭上眼睛,表示讲话到此结束。小朵娘叹了口气,悄%u65Ep声息地出去了。
  小朵正和她爹冷战。前几日,张富贵已经请了刘庄的王婆来,讨了小朵的生辰八字去,下聘一事俨然已经板上钉钉。小朵借口洗衣服,在河边吹着冷风躲了一天,却无丝毫办法。她既不能拿棍子将媒婆打出去,又不敢哭叫着反对爹爹的意见,只能自己偷偷哭泣。
  小朵娘知道女儿的心思,可是却做不得主,只是劝小朵爹将下聘之事稍推迟几日。但凭良心说,张富贵脾气好,又会过日子,人虽然俗了些,但小朵跟了他,至少不会象自己一样,一辈子连句话都说不上;这也是小朵娘摇摆不定的原因。
  小朵几次想直接告诉爹娘,她就喜欢胡十一,愿意跟着胡十一吃苦受累,却总被老奸巨猾的小朵爹打断并巧妙地绕回到其他问题上。他软硬兼施,又是恐吓又是哀求,将此事掰开揉碎了讲,虽然没有明确提到胡十一的名字,但已经表明态度:他不能看着小朵跳入火坑,小朵必须要嫁个家境良好的,比如张富贵,“象周围这些穷汉,想打我们小朵的主意,没门!”如果小朵不从,他就一头撞死,或者绝食把自己饿死。前日,闹得最凶的一次,他果真一头撞向山墙,硬生生将脑袋撞出一个红亮的大包,倒在地上做抽搐状,吓得小朵再也不敢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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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头,天气晴好,微风和煦,山林上的树木尚未发芽,只透出一抹淡淡的绿意;蛰伏了一个冬天的昆虫们,慢吞吞地从土地里,石缝里,山墙中,爬出来活动着手脚,然后犹如突然清醒了一般,急匆匆隐遁不见;已经解冻的溪流淙淙,叮叮当当一路欢唱着冲下山坡。平缓处,几个浣纱的女子正说笑。
  小朵提着一篮子衣服,快步走在山路上,和几个女子打了招呼,转身走到稍远处一个平坦的水面处,将竹篮放下,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朝身后望了望,低头摆弄皂角。
  身后传来一阵鸟儿的叫声,小朵脸儿一红。胡十一拿着一把锄头,从后面的竹林走出,在小朵的下游停下洗手,仰脸看到小朵,仿佛刚发现一般,笑道:“小朵姑娘洗衣服呢?”
  小朵偷偷瞟一眼前面那几个低语浅笑的浣纱女子,微微朝胡十一点头道:“是呢。胡哥这么早就开始春种了?”
  胡十一呵呵大声笑道:“先把地翻一下,过几日好播种。”说完装作清洗锄头上的泥巴,殷切道:“你……可好?我很想你。”
  小朵脸上腾起两朵红晕,慌忙看看前面几人有无注意,连嗔带笑瞪了他一眼,低头不语,用力地反复搓洗一件衣服。


  胡十一把溪水拨弄得哗啦啦响,低声喜滋滋道:“我刚去卖了一批笋干,价钱不错。再攒上一段时日,就够彩礼了。”
  小朵的脸儿红得象秋天的苹果,娇羞道:“你别累坏了。”
  胡十一吹来几声口哨,捡了一块碎石去刮锄头上的硬泥块,趁人不注意道:“明天你有空么?二月二呢。”
  一听到“二月二”三字,小朵脸色不由得一沉。小朵娘已经告诉她,她爹和张富贵商定了二月二要来下聘,这几日小朵在家里不住哭闹、哀求,好不容易才迫使爹爹将日子推迟。今日趁爹爹进城通知张富贵,自己借洗衣为名偷跑出来见胡十一。
  胡十一看在眼里,慌忙道:“你没空就算了。”
  小朵不敢向胡十一提起关于张富贵下聘之事,唯恐他着急,拿起棒槌,在衣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
  胡十一见她心情不好,知道她还在为如何告诉家里为难,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还是我出面找你爹爹为好。”
  小朵心烦意乱,抚了抚鬓间的头发,咬着嘴唇低声道:“我爹他……他脾气不好,你要去了他要气死的。”


  前面几个女子洗完了衣服,嬉笑着走了。胡十一松了一口气,在小朵对面的一块扁圆形石头上坐下,踌躇良久,鼓起勇气道:“我是怕……再晚就来不及了。小朵,这件事,关键还是在你的态度,若是你铁了心要嫁给我,我想你爹他……”
  小朵眼圈红了,委屈道:“你的意思是我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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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十一大急,搓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张富贵……”


  小朵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胡十一一看到小朵的迟疑,心里便开始烦躁。上次便是因为胡十一说要自己上门找小朵爹,小朵说他“逼她”,害得胡十一难过了很久。可是想了想,以小朵的个性,这样确实是逼她做决定了。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若没有张富贵还好,眼见这张富贵天天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献殷勤,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的。
  没见面的时候天天朝思暮想,真正见了面,又心事重重,相顾无言。胡十一小心翼翼,不知该说些什么;小朵心思烦乱,理不出个头绪来。
  两人沉默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胡十一原本想好的,一定要说服小朵在她爹面前表明态度,然后由自己去找小朵爹提亲;但一见小朵难过,便一句也说不出了。
  小朵这几天和爹爹周旋置气,感觉身心疲惫,一心盼望着见到胡十一,可是见了胡十一却更加烦乱无措。
  山路远处来了一群人。小朵唯恐是爹爹从城里回来,惊慌失措地站起来,道:“胡哥,你先回去吧。在这里久了被人看到难免生疑。”
  胡十一一甩袖子,烦躁道:“看到又怎样?”抬头看到小朵憔悴的脸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就是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说着还是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你要保重……等着我用八台大轿来娶你。”
  小朵顿时哽咽,朝胡十一摆手作别。
  胡十一恋恋不舍地看着小朵,见她眉头深锁,愁容满面,不由得心疼不已,恨不得所有的愁苦自己一肩担了,只要她开开心心。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从闻香榭里定制的忘忧香,似乎没什么作用,又回身过来,疑惑道:“我给你的香粉你用了没?”
  小朵没想到胡十一问香粉,一愣道:“香粉?我还没舍得用。”
  胡十一憨憨笑道:“这是我特地去城里定做的,还有第二款呢。”
  小朵急忙道:“你别再买了,这么贵的香粉,我用浪费了。”
  胡十一认真道:“胡说,这样的香粉才配你呢。”见人群越来越近,朝小朵一笑,跳进竹林走了。


  小朵无精打采地坐下,木然地捶打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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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过后,小朵爹打着饱嗝满身酒气地回来了。一见到正在打扫院落的小朵,眉毛眼睛都揪了起来,骂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
  小朵正一腔烦闷无处发泄,见爹爹一回来就骂自己,赌气“哐当”一声将扫把丢在地上,一头钻进厨房。小朵爹越发生气,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大声道:“反了天了!”小朵娘慌忙从里屋出来,小声道:“大中午的,吵吵什么呢!”
  小朵爹拿着拐杖用力地敲打着地面,气急败坏道:“我这老脸算是丢尽了!幸亏张公子人好没说什么,说改期就改期!”转向厨房,呵斥道:“我不管你了,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东西!”
  小朵大声哭道:“就不要你管!哪怕拖根棍儿要饭呢,我自己愿意!”
  小朵爹一听见小朵犟嘴,越发气得了不得了,浑身颤抖,良久才“噗”地一声吐出一口气来,颤颤微微地道:“你不要我管?不要我管?”
  小朵娘慌忙拉着他的胳膊往堂屋推,小声劝道:“你和孩子置什么气呢,她还小,你多劝劝不就得了?”转头对着厨房骂道:“小朵你作死呢,要气着你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偷眼看看小朵爹似乎真伤了心,连忙劝道:“外面还冷,你这身子骨,小心着了风凉。”
  一句话,勾起了小朵爹的自怜,他也不骂小朵了,踉踉跄跄扑进堂屋,捶着胸脯放声大哭,涕泪横流。
  小朵顿时傻了。都怪自己一时任性,把话说重了。她磨蹭到门边,偷偷拉开厨房门往堂屋张望。小朵爹还在嚎哭,一声声刺得小朵心尖儿颤抖。小朵娘探头看见小朵,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小朵躲在厨房里,怔怔地看着灶头的小火苗,见娘进来,默默地站起来。小朵娘伸手将小朵脸上的泪珠儿擦掉。
  小朵低下头,更多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跌落在地上的草灰里。
  小朵娘拉起她的手摩挲着,良久才叹气道:“小朵,你当真喜欢那个胡十一?”
  小朵哽咽不语,小朵娘心疼道:“好了,别哭了。我再去劝劝你爹。”轻轻拍拍她的背,转身去了堂屋。
  是坚持自己的选择让爹娘伤心,还是放弃胡十一,老老实实嫁给张富贵?——可是,即使爹爹不喜欢胡十一,为什么就非要嫁给张富贵呢?小朵心里犹如一团乱麻,绕搅不开。爹爹浑浊的老泪,胡十一殷切期盼的脸,在小朵心里轮流呈现,一会儿丧气地想,算了,就听爹爹的安排吧,也算是报到爹娘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一会儿又义愤填膺地想,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弃,若是今天不坚持下去,以后再也没机会自己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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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3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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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朵用冷水擦了一把脸,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打开厨房门走了出去。
  刚走近堂屋,小朵便听到娘大声道:“你不过就是看上了张富贵家境殷实罢了!闺女心里不舒畅,家境再好有什么用?”小朵娘向来低声细语,很少有这么大声的,小朵不由停住了脚步。如果娘能够劝服爹,那就最好不过。
  照以往,小朵爹早就吼起来了,今日却未听见动静。小朵心里很是不安,唯恐娘被骂的狗血淋头,正要打帘进去,却听小朵爹叹道:“老婆子,你说我平时精于算计也好,贪图富贵也好,我自己的丫头,我舍得往火坑里推吗?张富贵精明体贴,又没有恶习,小康之家,正是个过日子的人。小朵跟我闹,无非就是因为胡十一。胡十一人还不错,但性情孤僻,少与常人来往,整日守着一个破竹林,养活自己虽没问题,但日子久了,难免生间隙。”


  这几句话说得甚为客观,小朵娘也觉得在理。呆了半晌,方嘟哝道:“我是担心小朵这孩子想不开。”
  小朵爹道:“象胡十一这样的,就该找个相应的孤僻人家的女儿才是。小朵她还不知道过日子的艰辛,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后的日子比树叶还稠哪。我这是为她好。”小朵爹一改以往的尖利和虚假,语速缓慢,疲态尽显,小朵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爹爹确实是肺腑之言。
  小朵僵在了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她本来打算态度强硬地告诉爹爹,自己喜欢胡十一;可是今日爹爹一片诚挚,为自己处处操心,自己怎么能如此不孝呢?
  小朵娘无法反驳,便不再说什么,一下一下帮小朵爹捶着双腿。小朵爹闭目养了会儿神,又道:“你这几日好好劝劝丫头。她不肯好好吃东西,都瘦了。”从身上摸索出十几文钱,递给小朵娘,“去杀只鸡,再买一些炒货来,明儿好好过个二月二。唉,也不知何时才能不再为儿女们操心。”
  小朵娘接过银钱,趁机商量道:“要不下聘之事还是继续往后推,等小朵想明白了,张公子也开心,是不是?”
  小朵爹斜靠在被子上,含糊道:“再说吧。”
  小朵娘高兴地站起来,殷勤道:“我去给你倒碗热茶来。”一挑帘子看到小朵站住门外满脸茫然,一把拉她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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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3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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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龙抬头。除了要大肆清洗厨灶锅底,拆洗冬衣,最重要的应节环节便是炒豆子。懒惰的婆娘们,锅底可以不洗,冬衣可以不拆,但炒豆子却是不会忘记的,“二月二龙抬头”也直接简化成了更加朗朗上口、更应景儿的“二月二炒豆子”。大黄豆,翠青豆,扁胡豆,备好的葵花子,带着瓠子的生杏仁,只要是能找得到的干货,都可以炒了吃;放上八角花椒的五香味儿,盐水煮了再炒的咸干味儿,不放调料炒的原味儿,还有加上蒜汁的蒜香味儿等,凡是家庭主妇能想到的、能用上的,都被一一尝试过,花样不断翻新。


  今日龙抬头,是不能用针线的,剪刀、锄头等工具也被细心的老年人藏了起来——龙要醒了,不小心划破了龙皮、扎到了龙眼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年的风调雨顺都指望着龙呢。于是各家的家庭主妇们心安理得地享受这难得一次的清闲,带着自己亲手炒的豆子,在大门口悠闲地品着,也相互交换着欣赏一下对方的手艺。哪家豆子炒得好吃的,便得了意,不仅豆子被一扫而空,还会被拥簇着要求传授炒豆子的经验。


  沫儿和文清借采花露之际,去洛河滩铲了一兜河沙。黄三用筛子细细地筛净,放在铁锅里炒热,再将金黄的大豆、翠绿的胡豆放进去,同细沙一起混合着用小火翻炒。沫儿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炒豆子,不由的好奇,看看沙子又看看豆子,耸着鼻子疑惑道:“这些沙子……炒了之后也可以吃?”
  婉娘掩口娇笑,转脸又认真道:“是呢。这是放过特别原料的,已经不是沙子了。过会儿你尝尝,味道也不差的。”
  沫儿将信将疑,使劲儿盯着沙子,想看看它有什么变化。文清见沫儿当真不知,忍住笑解释道:“不是的。用热沙炒出来的豆子受热均匀,不糊不烂,酥脆香口,不要放调料就很好吃。”
  原来这样。沫儿悻悻地摸摸脑袋,白了婉娘一眼,道:“又骗人。”
  黄三将炒好的嘎嘣豆连同细沙倒进筛子,将沙子筛出,剩下的便是香气四溢的豆子了。沫儿和文清也不顾烫,只管放进嘴巴大嚼起来。黄三却连尝也不尝,一声不响地走到窗台前,专心侍弄那盆花草。
  沫儿嚼着胡豆,偷眼望着黄三面无表情的脸。那盆海陵香木长得甚好,尤其这两天,惊蛰过后,在黄三的悉心照料下又抽出了两片娇嫩的红色叶片,晶莹水润如玉雕一般;下面的叶片则红中泛翠,柔媚娇艳,随着微风轻轻抖动之时,像是一位丽人迎风含笑,煞是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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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认,海陵香木真的很美。但沫儿却很不喜欢,不知是因为香木堂主而造成的偏见,还是这株花草过于妖艳。目前看来,沫儿并未发现它有什么异常之处,婉娘也说了,虽然仍叫做海陵香木,却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灵力;但这种异与寻常花草的美仍让沫儿觉得它极为妖邪。每每看到黄三抱着花盆木然呆立,沫儿就更觉得它可憎。
  沫儿和文清对视了一眼,每人抓了一大把胡豆,跳过去殷勤道:“三哥,你尝尝嘛。很好吃的。”黄三摆摆手,示意不吃,眼睛仍然没有离开海陵香木。
  两人不肯罢休,分别吊在他的两个膀子上,像个扭股儿糖似地缠着他,各拿一颗大胡豆往他的嘴巴里塞。文清只傻呵呵叫:“三哥吃呀吃呀!”沫儿则像个话痨一般,追着问:“好不好吃?好不好吃?我挑了最大的一颗给你,文清的都是小颗的呢。三哥我想吃你炒的杏仁瓠子,你帮我炒了好不好?……”
  黄三被缠的没法,只好放下海陵香木,眼角泛出笑意,任由他俩吊在膀子上,站起身来带着他们走到厨房,打开一个瓦缸,沙哑着道:“杏仁瓠子在这里腌着呢。这就给你们炒。”
  婉娘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沫儿朝她努努嘴巴,示意她将那盆海陵香木藏起来,婉娘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黄三去炒杏仁了,文清沫儿去院落中拿劈好的柴火。沫儿悄声道:“文清,你说我去将那盆花偷偷丢掉,三哥会不会生气?”
  文清抱了一抱干柴,迟疑道:“不好吧。我看三哥宝贝的紧。”
  沫儿烦道:“你看三哥整天不说不笑,就盯着这盆鬼东西,婉娘也不管。”看着还在窗台上摇曳生姿的海陵香木,恨不得跑过去一把把它推下去,再踩上几脚。
  文清挠挠头,皱眉道:“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三哥心结未开,还是稍后再说。”


  吃过午饭,婉娘去上东门附近的陈府送胭脂水粉,黄三去了北市购进香料,留下文清和沫儿看门,要求他们门口簸箕中的蔷薇籽挑拣一下。两人没人看管,尤其是沫儿,只管晒着太阳磕着杏仁,心不在焉地聊天。
  早过了约定的期限了,忘忧香还没做好。所幸胡十一和公蛎都没来取货,婉娘可能也忘了,一直没有催问。“当时似乎约定要半个月来取货,这可怎么办呢。”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增加忘忧香灵气的办法来,文清十分不安。
  沫儿也犯了愁,无意识地将整颗杏仁丢进嘴巴里,再瞄准前面的梧桐树,远远地将瓠子吐到树干上。
  文清念念有词,重新将闻香榭里的奇花异草理了一遍,希望能找到合用的原料。
  两人正顶着脑袋苦想,只听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请问婉娘在家吗?”
  沫儿一缩脑袋,低声道:“坏了!公蛎来取香粉了!”
  文清起身道:“先开门吧?”
  沫儿紧张地跟在后面,交代道:“就说还差两天,反正婉娘也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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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开了门,迎了公蛎进来。公蛎眼珠黑亮,昂首挺胸,十分精神。
  文清施礼道:“公蛎先生,婉娘今日不在,你先请到中堂饮茶。”
  沫儿恭维道:“今日龙抬头的好日子,公蛎先生真是意气风发!”
  公蛎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又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你也发现了?”压低声音喜滋滋道:“我今日做的活计被掌柜的夸奖了。”
  沫儿夸张地哇了一声。文清却很高兴地祝贺他:“公蛎先生这么聪明,得到夸奖是一定的。”
  公蛎满面红光,喜不自胜,从腰间取出一个玉锻荷包,小心翼翼地捧给文清和沫儿看:“我绣的。怎么样?”一脸期望地等着他俩夸奖呢。
  沫儿自己少年老成,一看公蛎的样子,不由得鄙视,心想真幼稚。文清忠厚,自然不忍拂了公蛎的意,忙接过荷包,细细欣赏了一番。
  这个荷包用银丝玉锻为底料,两面分别绣了鱼戏莲叶图,翠绿的荷叶,含苞待放的粉红荷花,嬉戏的金色鲤鱼,图案精美,针脚细密,看样子下了一番功夫。
  可惜文清嘴笨,只真诚地赞了句:“真好看!”就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赞美之词了,公蛎不由得有些失望。沫儿还在想如何应付忘忧香之事,直到看到文清一个劲儿地打眼色,才装模作样地歪头看了一会儿,伸出大拇指道:“公蛎先生真棒!怪不得婉娘说公蛎先生心灵手巧,这去永祥稠庄才几天功夫,针线就做得如此好了!您什么时候开自己的绸缎庄?”
  公蛎咧着嘴呵呵呵地笑,小心地将荷包接过来,道:“绸缎庄还早呢。这个荷包,我正要送给……”
  沫儿往嘴巴里丢了一颗豆子,道:“送给婉娘的吗?婉娘今天不在家。”
  公蛎的小脸瞬间通红,扭捏道:“不是。这个,我送个小公主可好?”
  沫儿心想,送个荷包难道还要征求下婉娘的意见?便懒得理他了。文清连忙道:“不错不错,小公主一定喜欢。”又忙拿了炒豆子给公蛎吃。
  公蛎看沫儿脸色不好,以为惦记着这个荷包,陪笑道:“沫儿要是喜欢荷包,我下次再做个更精心的。如何?”
  沫儿皱了一下眉头,硬梆梆道:“谢谢公蛎先生,我不要。”
  公蛎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起来,心里暗自寻思,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沫儿。文清打圆场道:“沫儿和您开玩笑呢。公蛎先生,您要的忘忧香还差一点工序,要等婉娘回来才能取。”
  公蛎吸着嘴唇,慌忙道:“我不是来取香粉,是给定金来了。”说着猛吸了一口气,从胸口掏出一个椭圆形的珠子,在手心握了片刻,似乎有些不舍,羞愧道:“我只有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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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儿和文清的目光都被这个椭圆珠子吸引了。这颗珠子呈黑褐色,有拇指大小,表面光洁,微微有些光晕,像是洛河滩的鹅卵石。沫儿好奇道:“这是什么?”
  公蛎揉揉鼻子,羞涩道:“这个是……我自己的。婉娘一见就知道。我知道闻香榭的香粉很贵……可只有这个了。烦请告诉婉娘,等将来找到其他珍宝再来拜谢。”
  送走了公蛎,沫儿握着珠子不住傻笑,任由其中的精气气波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公蛎雪中送炭来了,早知道这样,就应不吝赞美之词,多夸公蛎一会儿。
  沫儿喜道:“文清,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内丹。”并摩拳擦掌,立时就想动手研磨。文清却很小心,迟疑道:“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公蛎宝贝的很。还是等婉娘回来再说,若是贸然研磨了,出了差池也晚了。”沫儿一听在理,只好作罢。
  婉娘一直到天擦黑才回来,看了公蛎送来的椭圆珠子,玩味良久,叹道:“这公蛎,也是个痴人。”然后握着自己腰间的羊脂双鱼玉佩,默默不语。
  羊脂双鱼佩,是做龙涎香时柳中平送的,自从上次柳中平离开黯然洛阳之后,婉娘便一直佩戴着。沫儿猜不透,她到底是在想念柳中平还是为了纪念什么。
  沫儿看着婉娘沉思的样子,眼神深邃,无喜无悲,和黄三对着海陵香木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不禁担心起来。文清也注意到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文清低声安慰道:“婉娘没事的。”
  听到文清的声音,婉娘回过神来。见沫儿和文清都不错眼珠地盯着她手里的双鱼佩,莞尔一笑道:“胡猜什么呢。”


  沫儿一看到婉娘笑了,便放下了心,嬉皮笑脸地凑上去道:“公蛎送来的是不是内丹?”
  婉娘点点头。
  文清突然问道:“婉娘,胡十一给的小石子……”
  婉娘随意道:“一样的东西。”
  沫儿瞠目结舌道:“怎么世间没宝物了吗,如今做香粉都需要用内丹来换了。”当日胡十一第一次来,沫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却不敢妄加论断,原来胡十一和公蛎一样的人物。


  文清担忧道:“胡十一和公蛎都拿了内丹来换香粉,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沫儿有时很是佩服文清的心态。不管是凡人,还是非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从不会因此而差别对待。这一点沫儿就差得远了;虽然可以解释为沫儿能看到异物所以会觉得恐惧,但沫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敏锐和尖刻,缺乏文清的忠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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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娘正眯着眼睛对着灯光观看珠子,听了文清的话,道:“看做什么事。若是如同寻常人家一样生活,自然不受任何影响。”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公蛎这小子果然不行,瞧这珠子的纯度,太一般了。”
  沫儿一把抢过来,道:“你嫌不好,正好给我用来做忘忧香。”
  婉娘也不在意,悠然道:“随便你。不过要是公蛎因此有个不好,你可不要找我。”
  文清霎时警觉,拉住沫儿道:“会有什么不好?”
  婉娘摇头晃脑道:“这哪能说得准?”
  沫儿犟嘴道:“呸,你就是不想让我用罢了。”婉娘磕着瓜子,笑眯眯道:“忘忧香的约定已经过了十天了,你们俩放弃了是吧?烤全羊不用想了。”
  沫儿不理她,拿了珠子在手里抛上抛下。文清取了忘忧香的半成品来,学着婉娘,用一支玉簪缓缓搅动,并不时挑出一些在鼻子下嗅嗅。婉娘悠闲地看着他们折腾,笑而不语。


  沫儿嘴虽硬,心里也犯了嘀咕。虽然不知道内丹对修行者具体有什么作用,但它是精气凝结,公蛎和胡十一肯将内丹献出,也是狠下了一番决心的。如今贸然用了它,自己和文清也不过是得了一顿烤全羊而已,公蛎若是因此折回原形或者出现意外,怎么办?
  而且,胡十一送来的那个内丹,婉娘都一直存着没让用,如今公蛎这个,怎么能随便糟蹋了呢。沫儿叹了口气,看向文清。
  文清显然已经拿定主意了,拿过珠子,郑重道:“沫儿,我们还是再想办法。”
  时间不多了,说不定明日胡十一就来取香粉了。沫儿无可奈何,将嘴巴撅得老高,丧气道:“喂,你还是快告诉我们怎么做吧——认输了。”


  婉娘半是失望半是嘲笑道:“就知道你们会认输。好啦,替我省下一顿烤全羊了。”
  正说着,黄三回来了。文清和沫儿连忙去帮忙卸货,将各种香料分类摆好。这次购进的种类并不多,除了少量依兰、茉莉、红蓝花等寻常花草,还有檀香、沉香、麝香等一些名贵香料,很快便整理完毕。
  沫儿从马车角落里摸出一个碗口大的桃形铜制熏炉,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做工甚是精细,不过却是旧的。沫儿见这桃子栩栩如生,小口大肚,用来储钱最好,便乞求道:“三哥,这个桃子送给我吧。”
  黄三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有其他用。沫儿抱着熏炉跳下马车,打开上面的小盖子猛一顿嗅,叫道:“好香!好香!”
  文清吸着鼻子道:“好像是檀香的味儿。想来是用钱人家用的。”
  沫儿心头一动,愣愣道:“檀香……还有其他西域香料……”猛然跳起来大叫道:“我想到了!”拉起文清抱着熏炉闯进中堂,喜笑颜开道:“婉娘婉娘,我们继续和你打赌!烤全羊,不许赖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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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3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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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娘笑眯眯抬起头来,好奇道:“找到办法了?说来听听。”
  沫儿激动得语无伦次:“赤菌,金蛇!”这下连文清也明白了。当日静域寺圆通方丈利用赤金王菌吸引金蛇,以檀香和西域香料抑制金蛇活动,最终以金蛇杀死杨沙怀香二人。金蛇为地精所化,灵气最足,若是能捉到金蛇,忘忧香的灵气自然就有了。
  圆通的赤金王菌就在闻香榭,文清和沫儿一直没想到,是因为忘忧香里本身已经添加了赤菌膏子,每每列举时都毫不犹豫地将其排除在外。


  婉娘莞尔一笑。但变脸比变天还快,沫儿文清正得意呢,婉娘板着脸用力地给了每人一个爆栗子,训斥道:“晚了!要是这款香粉等着救命,还来得及吗?”
  沫儿呲牙咧嘴摸着脑袋,嘟囔道:“这不不是救命么。”
  文清低眉顺眼道:“婉娘教训的是。”
  婉娘叉着腰足足数落了他们俩一炷香功夫,从两人十个月前忘了将花瓣翻晒到前天打翻了一盒胭脂,大有两人不承认自己不学无术、投机取巧、懒惰成性、笨手笨脚就不罢休之势,直到黄三叫大家吃饭,训话才算告一段落。


  沫儿看着婉娘一摇一摆哼着小曲儿去了厨房,疑惑道:“骂了这么久还不累?”
  文清羞愧道:“都怪我们不好好学。”
  沫儿鼻子哼了一声,鄙视道:“天下女人一样啰嗦。一点小事就能将八万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翻出来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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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3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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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胡十一拿着镰刀,将已经晾好的竹条劈成薄薄的竹篾儿,一个心不在焉,锋利的竹篾儿一弹,将食指划破了。
  看着手指流血不止,胡十一胡乱用泥土抹了一把,叹了口气,将镰刀丢在一边,也不顾地面阴凉,仰面躺了下去。已近中午,今天原定要完成的竹编一个也没做好。心里烦躁,做什么都没心思,面前晃悠的都是小朵的身影。
  这两天,张富贵每天都提着东西出入小朵家,胡十一几次看到小朵爹热情地送至门口,甚至小朵也半推半就地送过两次,自己却只有远远地看着。
  昨天傍晚,小朵终于找到机会出来,可是两人说了不到五句话,胡十一酸溜溜的语言又惹得小朵落了泪。


  胡十一心里很不舒服。小朵不肯跟她爹说,又不肯让胡十一找媒婆提亲,对张富贵的态度也不明确;两人好不容易见了面,只要胡十一一提起这个事情,她就不高兴,要么发脾气,要么流泪,这几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胡十一想不明白,这明明是最重要的,怎么就不能提起了?
  小朵似乎变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胡十一吓了一跳,连忙强制自己想其他事情。可是越不让想就越怀疑,越怀疑就越往这里想。难道小朵被张富贵打动了?
  胡十一突然觉得疲惫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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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9 05:3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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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小朵正做在院子里做针线,脸色阴沉得如要下雨前的天空。
  如今爹看得紧,每见一面都要花尽心思找机会,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见面竟然成了压力,两人再没了以前的默契和轻松,一见面就吵,每句话都要思索再三才能出口。胡哥每次都疑神疑鬼的,小朵知道他心里对张富贵的醋意;自己是懦弱了点,不敢明目张胆地和爹爹讲,可是胡哥怎么就不理解自己的难处呢。
  小朵突然觉得很茫然。如今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
  小朵放下针线,拿出胡十一送她的香粉,用指甲挑了一点轻轻揉在脸颊上。真好,香滑细腻,不粘不滞,如山中雨后初晴的天空般悠远清新,呼吸瞬间舒畅了起来。如果没有张富贵和胡十一,该有多好啊。小朵甩了甩头,深深呼吸,托腮凝望着远处山腰的一抹绿色,心情似乎轻松了些。
  小朵娘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女儿身边坐下,拿起针线缝了起来。小朵收回目光,低声道:“娘。”
  小朵娘爱怜地看着小朵光洁的脸,道:“想什么呢?”
  小朵脸儿一红,拿起一只没做好的鞋底,“没想什么。”
  小朵娘叹了口气,道:“小朵,趁这几天你爹忙着和张公子倒腾生意,你也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自己心里怎么想。”
  小朵偷偷看了娘一眼,垂下头不做声。小朵娘细心地将小朵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抿在耳后,轻声细语道:“你爹虽然固执了点,有时候还有点……那个,但这个事,我也觉得他说得在理。你要是不喜欢张富贵,我们可以再物色,但是胡十一,你还是再想想。”
  小朵低声道:“胡哥他……人很好的。”
  小朵娘长叹道:“我知道。他人很好。但不是两个好人在一起就能幸福。”
  小朵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娘摩挲着小朵的头发,道:“唉,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清楚。将来过日子,柴米油盐,孩子锅台,日子稠着呢。”
  小朵咬着手指,闷着头一声不响。
  二月二晚,经婉娘指点,文清和沫儿以赤金王菌为诱饵,在正对着皇宫的洛水南岸整整守了一夜,春寒料峭,两人冻得手脚麻木,才捉到一条一尺来长的金蛇。
  沫儿嘴上连呼不值,心里却喜滋滋的。毕竟这次自己主导制香,和平时按部就班做事大为不同,两人颇有些成就感。
  第二天,婉娘将喂饱后的金蛇与白檀一起放在熏炉中,下面用微火熏炙,金蛇受热钻入白檀,再将白檀取出以强光照之。金蛇怕光,便会散去身上灵气,自身缩小至蚯蚓大小,然后将金蛇放了,将融入灵气的白檀研碎烤炙,取最细的粉末加入半成品膏子中,搅拌均匀。这一烤一磨,足足用了一整天的功夫,忘忧香终于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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