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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篇重生,跌宕起伏到没有盆友--第一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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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04 10:0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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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恩怨?执念?最后的恶果!是她一个人铸成的么? 想到那些恶心到至极的蟑螂,她不想被活活饿死,为了活着,她却不得不去吃,甚至连一口吞下也不能,因为于老鼠而言,一只蟑螂的体积太大,只能撕咬了吃…… 而她身上那一件令人捧腹大笑的凤袍,那一句一句些永不停息的嘲笑……。以及,那人无动于衷的眸光—— 若非是一丝的执念,若非是那八年的相依相伴相温暖,她如何能在那小小的铁笼中,熬过了一夜又一夜的无助、熬过了一日复一日的绝望! …… 殿中,除了颜墨璃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哭泣外,静得连尘埃都在为之默哀! 颜墨璃言及此,象是把所有的力气全部抽光似地,再次瘫软在地上,眸光毫无焦距,“我穿越到中国时,记忆确实被清醒了大半,后来,随着时光的迁移,我慢慢地想起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既然姚夜辰掌握了所有人的命运,甚至有可能知道,在中国,我会与姚迭衣再次狭路相逢,他却为何还把上古遗族札记上册让我带到异世,让我有机会再次修习札记,甚至……田八丹送给我的一本养蛊的兽皮……原来全是在他和顾奕琛的谋定中!” “什么——”宗政博义倏然大惊。 “这个谋定,阿臻,你一定没想到,若不是灼魂开退了我的天眼,让我看到一些我从不知道的事,我根本就无从知道,原来,姚夜辰送我去异世之时,已然和顾奕琛做了一笔交易,你、我、姚迭衣,在中国也好,在申钥儿重生前也罢,甚至包括钥儿重生成了贺锦年,全然姚夜辰和顾奕琛的交易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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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04 10:0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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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如何破血咒 颜墨璃的最后一句话,如轻轻一击在一层薄冰上,却仿如,发出惊天动地的碎裂之声,秦邵臻只觉得脑子里一下炸开了,他几步就冲至牢笼之前,欲图揪住颜墨璃时,却因隔着笼子而止步,他耳膜轰鸣不绝,顷刻间脸色惨白,双唇再无一丝血色,几乎不信自已听到的,他近乎失控地喊,“你是说……你是说,我与钥儿的错过,是因为顾奕琛的算计?” 如果真是顾奕琛的算计,那就代表了另一个答案——他并非顾奕琛的转世! 颜墨璃了然一笑,带着畅快淋漓的情绪看着秦邵臻的情绪在自已面前渐渐崩溃,发出极怪异的“咯卡咯卡”笑声,“阿臻呀,你怎么能信东阁那半桶水?在龙淹潭下,姚迭衣将你的魂魄从顾奕琛的身体逼出来时,你抢走了顾奕琛的精魄,精主形,所以,东阁既天生赤眸,看到了你的形魄,认错了主子……” 因为秦邵臻近在咫尺,五官在她的眼前清晰起来,尤其是那一双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让她的情绪变得高涨起来,她不自觉地抚了抚额角的鬓发,显出略为含羞的小儿女姿态,可当那指尖裸露的骨头划过她光秃秃的脑袋时,她全身一颤,便恹了下来,缩缩的避开秦邵臻的双眸,眸光黯然地盯着自已枯焦、干涸,如沙漠千年干尸般的肢体,惨淡一笑,干枯之声渐响,“还是言归正状吧……” 因为灼魂开启了她的天眼,她看到了姚迭衣跳下龙淹潭后,顾奕琛也随之跳下—— 她看到,在龙淹潭下,姚迭衣拼着最后一道灵力,将石碑的魂魄从顾奕琛的身体里逼出,石碑在离体的那一刹那,从顾奕琛身上夺走最后一道未修练出来的精魄—— 而后,姚迭衣的灵魂脱体而出,缠住石碑的三魄七魄,并成功夺走石碑的灵慧魄,姚迭衣将这一道灵慧魄与自已的灵慧魄一起封印—— 顾奕琛看不到魂魄相争,他拼命地游向姚迭衣渐渐沉下的躯体! 顾奕琛将姚迭衣从龙淹潭下抱出—— 她看到顾奕琛动用了十万的大魏降士去西海运回西海神木—— 她看到一拨一拨的影卫被派往极地寻找冰蚕,织出一件一件的天蚕衣,护住姚迭衣的躯体—— 她看到挽月小筑拨地而起—— 她看到凤凰寝宫中,姚迭衣仿若活了般静静地躺在顾奕琛的怀中,小腹已然隆起,仿佛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 “怎么可能?”云随天失声,“龙淹潭是什么地方,就算是一个有武功的人潜入,亦会被暗流所伤,何况是一个孕妇!就算姚迭衣不是寻常人,可她腹中的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 宗政博义神色担忧是看了帝王一眼,悄然伸手轻轻扯住云随天,示意他坐下。 宗政博义是秦邵臻最贴心的心腹,知道东阁曾告诉秦邵臻,苍月的新帝顾容月就是百年前姚迭衣所生的儿子。 这些年,秦邵臻顶着重重压力,被贺锦年步步相逼,一直没有放弃,也是因为,他心中执念着,他和贺锦年之间有一个孩子存在,或许有一天,有了这一份的骨肉相连,能化解所有的误会! 而现在,颜墨璃的用无数的证据指出,秦邵臻并非是顾奕琛的转世! 颜墨璃嘴角木然一扯,解释道:“姚迭衣发下血咒,跳下龙淹潭,顾奕琛拼死从龙淹潭下带回来的仅是一具会呼吸的活尸。姚迭衣的灵魂早已脱体……肉身已经流尽圣血,剔尽灵根,按理,根本受不住龙淹潭下的暗流,不出片刻,肉身便会被摧毁。可偏偏她腹中的那一息灵胎,拥有姚迭衣的血脉,拥有姚族后人天生的异脉,不过是个未成形的血脉,便护住了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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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及此,颜墨璃不自觉地抚上自已的小腹,冷笑一声,抬眸了然地看着宗政博义,“顾容月并非是顾奕琛的骨肉,宗政大人,想知道,就继续听——” 她看到顾奕琛白天上朝,夜里宿在挽月小筑中,为了唤醒姚迭衣,他开始修习上古遗族札记下册。 因为彻底摆脱了石碑的禁锢,顾奕琛已能完全主宰自已的思想,加上修习了上古遗族札记的下册,有了一定的灵力修为,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把所有的事情想通,便马上派影卫去川西沼泽,寻找姚夜辰的下落。 牺牲了无数的影卫,皆以失败告终。 顾奕琛一怒之下,亲领五万精锐骑兵,日夜驰骋至川西沼泽,命骑兵昼夜不停要朝着川西沼泽射箭,箭上带着传单,命姚夜辰三天后出现在他的面前,否则,帝王会将数百车的砒霜和硫磺源源不断地倒进川西沼泽,让毒药渗进川西沼圣里的每一条暗流中,将这里的所有生灵、活物、植被尽数毁灭—— 当夜,姚夜辰带着那简儿的少年出现在了顾奕琛的帝王营帐之外,伫立在夜色之中! “十四年未见,族长大人风彩依旧!”顾奕琛阔步而出,明黄的龙袍扫过草地上的露珠,很快,便沁湿了一片。 川西沼泽是苍月大陆上最阴寒之地,便是沼泽外延区域,虽无毒虫蛇蚁,但也因为太过潮湿阴寒,并不适合人的居住。 姚夜辰微微一笑,并不否认顾奕琛的讽刺,默认了这么多年,在姚族圣地中出现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替身,真正的他一直在川西沼泽陪伴他的爱人。 “你长大了!”姚夜辰看着眼前的少年已完全不同昨日风彩,那一双桃花眸早已敛尽天生的脉脉含情,沁着一层浓浓寒霜,便是站在他的面前,亦是一副睥睨众生的霸气! 顾奕琛瞥了一眼姚夜辰怀中的少年。 此时,少年的下颌轻轻抵在姚夜辰的肩头,对顾奕琛的出现仿若毫无查觉,那一双飘渺如雾的双眸半睁半阖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那精美弧度的侧脸在月色下渡上一层银白,那精致的鼻梁,那弯跷如翅的羽睫,那血色不明,却天然润泽唇瓣……。 顾奕琛并不掩饰眼角的那一抹憎恶,收回眸光时,冷漠地开口,“具备如此的美貌,难怪族长大人如此疯狂,连族人被屠,女儿、儿子双双不幸,也未曾引你现身!” 那少年倏地抬首,眼圈倏地发红,看了一眼顾奕琛后,眸光定定地落在姚夜辰的脸,带着迷迷糊糊的神情,“这个人在是生我的气么?” “不是!”姚夜辰伸出手,在少年的眉心轻轻抚着,带着微微的呢喃,极轻极缓,“乖乖睡吧,简儿……”他眸光浅醉,看着少年的眼皮渐渐沉重,最后安静闭下,方抬首,眸光冷漠,“有些意气的话不必说出口!” 顾奕琛嘴角一勾,开门见山,“说,迭儿在哪?” 姚夜辰一生不曾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过,既便是丹东的历代帝王,也是匍伏在他的足下,俯首称臣。 顾奕琛森冷一笑,“姚族祭坛已毁,族长就算灵力盖天,朕乃天地九五之尊,你的术法施不到朕的身上,可朕,五十万的铁蹄,时时刻刻都能将你二人逼得无立足之地!” 姚夜辰哑然失笑,双眸波澜不兴,“迭儿的魂魄已不在苍月大陆之上,她已经去了异世,不仅是这一生,恐怕生生世世与陛下都不再重逢!” “去了异世——”顾奕琛退开一步,他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下册,对异世的存在也仅是略为知晓,惊慌错乱倏地浮上脸,眸中闪过巨痛,喃喃自语,“生生世世不再相遇,既便相遇,亦只会错过……”丝丝怒气和愤恨便这样从那一双沁了血丝的桃花眸中剥离而出,“为什么,迭儿为什么要下如此绝情的怨念……” 那一瞬间,顾奕琛竟有心肺皆碎地感觉,好象一道利剑直直劈开他心房外的坚壳,撑了许久许久的意念终于在这一刹那崩坍,整个身子霎时弯了下来。 姚夜辰微微一叹,平静的神情掠出一丝少见的凝重之色,“迭儿已修习了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她已然看透她和你的三世,这三世,你皆因她不得善终!” “缘何?” 姚夜辰淡淡一笑,“在苍月皇宫中,迭儿为了迫出石碑离开你的身体,将莉儿的灵魂压制在老鼠的体内,由此,迭儿和纳兰莉之间的恩怨会结上百世之久!莉儿拥有姚族血液,又修习了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她已获得了不死之身。且,她在川西沼泽中修练,戾气渐长,迟早会与邪灵缔盟,修习白族至阴至邪的巫术,届时,她会凭着迭儿身上的圣血和灵根,生生世世追寻迭儿的转世下落,不死不休!只要你和迭儿在一起,就会受迭儿的命运所累!” “所以,她不得不立下血咒,远离于朕?”顾奕琛的声音极轻,疑问的声线里竟然带有紧张地轻颤,那股沉笃的瞳孔墨色一点一突地聚集,“朕认为,这不是主要原因,因为朕了解迭儿,迭儿亦了解朕,朕与她只要能相聚,便是世世不得善终,又当如何!朕不信迭儿,仅为了生死一命,情愿与朕缘尽于此世!” 人,终需一死,所谓善终又是什么?是不是人人所求的家人围在榻前相送,无疾老死? 可若一生遇不得倾心之人,活着又有何意义? 姚夜辰漠然一笑,眸中不无赞赏,“迭儿在龙淹潭上流尽圣血,剔尽灵根之前,已然在龙淹潭下设下结界,准备诱捕石碑灵魂,并将其灵魂困在自已的眉心,封印住,让石碑既便修出魂魄,因为魂识不全,也不过仅能三世为人。同时,迭儿看到,未来三世,石碑的转世命运依然会与迭儿相缠,若两人不慎成了夫妻,迭儿的眉心灵慧魄封印将自行解开,石碑的魂魄齐全,记忆将全部被唤醒,他是天地的一股戾气,一旦收势不住,将危及苍生。” 顾奕琛缓缓倾直身体,上前一步,直直伫立于姚夜辰身前,那一双桃花眸亮得象吸食了日月精华般,灼灼逼人,“族长之意,迭儿的血咒可同时应验在她与石碑身上?因此,立下血咒,亦在防止与石碑结下夫妻之缘!” “是,石碑是在你身上修练出自已的三魂六魄,他的灵魂气息与你近八成相似。石碑与迭儿今生的纠缠,注定迭儿与石碑间结下的不解之缘,亦注定了转世的迭儿若与石碑相遇,会受这一道熟悉的气息所吸引!” 顾奕琛脸如死灰,“迭儿去异世,也是为了避开朕与石碑在转世中相逢!” “迭儿立下血咒后,她深了解你必然会不肯罢休,必要找到她为止,可这血咒既然已下,你们若相遇相爱,必受血咒侵身。就算你们世世代代错过,但是,一旦遇战争,百姓死伤达数十万,天地戾气集成,亦会触发血咒,伤及你和迭儿,这便是迭儿的灵魂离开苍月的原因,她所去的地方,完全不同于苍月,那里虽有纷争,但不会触发大规模的死亡!” “族长必知,血咒的破解——” “可解,但难的是……。迭儿已在异域转生,要将她的灵魂带回苍月,苍月大陆上,唯有纳兰莉方有这个能力!因为她拥有姚族血脉,又是女儿身,不受祭坛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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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如何破血咒2 “想来,姚族长毫无诚意可言!”顾奕琛瞳孔内如覆冰霜,太阳穴处连连抽跳,嘴角却挂着泓似有似无的浅笑,冷冷地瞅着姚夜辰,“在苍月皇宫中,纳兰莉与迭儿之间结下宿世的仇怨,只怕是纳兰莉宁愿毁了自已,也不愿成全姚迭衣。” 姚夜辰嘴角微微一扯,轻描淡写,“不错,所以,陛下请回!” “朕给你二十年的帝王运辰!”顾奕琛低低地笑开,眸色变得更暗,瞳孔中蕴藏着毫不隐藏的厌憎淡淡落在姚夜辰怀中少年沉睡的脸上,“凭朕这二十年的帝王运辰足以洗去他身上邪灵之气,让他永世不再受天谴!” 姚夜辰清澈至底的双眸霎时失神,心……动,撩着沉静许久的血液,一丝一丝涌上平静无痕的脸上,烧出微微的红云后,很快便轻咳一声,淡淡道:“上古遗族札记中有记载如何破解迭儿的血咒,但要破这个血咒谈何容易!首先,施术的必需为姚族的后人,拥有姚族的血液,而经过祭坛的屠杀,加上祭云的诅咒后,姚族人的灵力已然不继,包括我,九落、刚出生的清浅,但凡姚族的男子,皆受到了祭坛的诅咒,现下,除了纳兰莉,我一时还想不起有谁有这能耐!” “有——”顾奕琛的眸光微微一暗,抬首看向东方,挣扎了许久后,方缓缓道:“倒有一个人——”顾奕琛眸色目光陡然变得深邃复杂,缓缓道:“迭儿虽灵魂离体,但她的腹中育有一个生命!也算迭儿和朕缘份未灭,迭儿在跳下龙淹潭前,连她自已也不知道,她怀了身孕,这个孩子既然能在龙淹潭下护住迭儿的肉身不被暗流毁坏,想来必是姚族血脉!” 姚夜辰眸光闪过微微讶异,思忖片刻,霎时了然,顾奕琛必然将姚迭衣的肉身放置在了个术法难侵之地,因此,也阻隔了他所有的感应,“若是女儿,不受禁坛的诅咒,那她就可以成为施术人!只是,最少也要等她十三岁!” 顾奕琛颔首,他十三岁进入姚族圣地,亦知,姚迭衣也是十三岁时方可以修习,参与血祭,“是女儿,朕已让宫中太医诊出,迭儿的脉象,腹中十有八九是女儿!” 姚夜辰看了怀中少年一眼,仿若见到了久违的曙光般,眸中浮现笑意,“破血咒的第二个条件,转世的迭儿,无论经过几世,必需拥有姚族的圣血和灵根,可惜,迭儿在下血咒之时,流尽圣血,剔尽灵根!她除了灵魂记印里带了姚族人特有的第六感觉外,已然是个平凡之人……” “三十年!”顾奕琛冷声截口,“三十年的紫微之气,不仅可以让他永不受天谴,亦可能性恢复神智!否则,只怕不出百年——他便会成为一个弱质黄口小儿!” “五十年,交出你两世的帝王运辰,我要让简儿不仅恢复身子,还可以离开这五鬼之地,可每日沐浴在阳光之下,饮着干净的河水,尝尽天下美食……”姚夜辰眸光辉洒着笃信,待到顾奕琛颔首之时,便迅速盘膝而坐,将怀中沉睡的少年放在交叉的膝上,左右的食指轻轻按在自已太阳穴处。 风云静止,姚夜辰的长发却微微浮动,一种无形的压力,呈放射状从姚夜辰的身边排开,只见,墨绿的苔藓缓缓枯萎,隐在潮湿泥土中的小虫挣扎着从地里冒出,爬行几步后,肚皮翻转死去—— 顾奕琛本能地开始运行上古遗族札记中下册中的术法护体,也不知过了多久,姚夜辰方缓缓睁开眼帘,长长的眼睫处凝着一层浅浅的薄霜,张了张口,气息略显沉重,“龙淹潭上,在迭儿流尽圣血之时,有两只雀儿……有幸吸食了少量迭儿的血,且这两只雀儿是迭儿……亲手在圣地带大的一对灵鸟,所以……带了姚族的灵气,在他们殉主后,百年后,它们会成为一对双生子,转世到一户贺姓的府第中……如果迭儿的灵魂能顺利从异世带回,进入灵鸟转世的肉身之上,迭儿身上便拥有了圣血和灵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一股东风,便是如何让迭儿灵魂从异世回归故里!” “回归故里……她何偿有故里,她出生之始,你们便将她独自放在圣地,她年幼时,是如何的寂寞,所以,常常闯祸!所有的人以为她调皮捣蛋,便我朕也是如此,可现在方知,她必是自小就知道,在圣地中的父母全是假的,她故意惹事生非,也不过是希望自已的父母回来陪伴她……”顾奕琛喃喃嘲笑着,唇边竟牵出一抹隐晦不清的弧线,冷冷地看着姚夜辰,“他日,这少年清醒之时,朕很好奇,他会不会怪你这个父亲太过无情——” “这第三点,方是最难!”姚夜辰淡淡一笑,打断顾奕琛的话,“迭儿的灵魂已然去了异世,而我,因为屡屡逆天施禁术,这些二十年来连受三道天谴,且,为护住简儿的身体不受阴灵入侵,我的灵力已经透支,已无法将姚迭衣从异世中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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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夜辰眉峰紧紧锁住,指腹轻轻流连在那少年光洁的皮肤上,“如何让迭儿回归,我得好好想一想……” 若要让简儿彻底脱离无止禁的邪灵侵身,世间,唯有帝王紫微之气可行。但,这道紫微之气必需超过五十年。姚夜辰早就算过,在苍月大陆上,未来近五百年内,两世皆为帝王,且相加长达五十年之久的只有顾奕琛一个! 何况,要帝王主动献出五十年紫微之气,放眼未来,莫说五百年,就是再过五千年,也未必能遇到! 这于简儿和他而言,不亦于一个奇迹! 再难,他也要想出一个办法! …… 因为姚夜辰无法将姚迭衣从异世中带回,惟,派个人去异世施术,将姚迭衣送回,这个人选,最佳莫过于顾奕琛。 可问题在于,姚夜辰的灵力不继,而顾奕琛虽贵为天子,他的血液却无法达到辅助法阵的效果!所以,无法被成功送至异世! “后来,姚夜辰和顾奕琛终于商量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颜墨璃看着秦邵臻脸色越来越诡异的苍白,他的眼里迷漫着伤悲,那墨染的凤眸仿若被光线穿透,没有任何焦聚,她冷冷一笑,“他们想到了姚迭衣腹中的孩子,那个孩子是如果继承了姚迭衣的血脉,又是女儿身,那等她十三岁后,就可以为顾奕琛施术。只是,那孩子年纪尚幼,且,只拥有一半的姚族血脉,她的法力不足以让顾奕琛穿越至中国,只能让顾奕琛带着记忆转世到中国。” “转世后的顾奕琛,只要找到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并修习它,并找到姚迭衣的转世,就可以亲自把她魂魄送回百年之后的苍月,届时,在苍月的姚夜辰感应到姚迭衣和灵魂回到苍月时,便会施术,让姚迭衣的灵魂进入贺锦筝的身体之内。” 同时,姚迭衣的女儿连同姚夜辰与顾奕琛分隔两地共同施法阵,让顾奕琛从异世穿越回苍月,灵魂回到自已百年后的转世顾城风的身体之中!届时,姚迭衣的女儿经过百年的修习,已有足够的灵力为他们二人施术,破除血咒! “这个计划很完美,可唯一欠缺陷的是,顾奕琛不是姚族后人,既便他带着记忆转世到异世,换了另一个躯体,他在苍月所修习的上古遗族札记术法将会悉数遗忘,所以,在异世,顾奕琛必需重新修习。” “那……如何将上古遗族札记带到异世中呢?”颜墨璃心里划过撕裂般的疼痛,她低下首看着地上的一摊推浓稠乌黑的血,那里布满细幼的虫卵,饶是她胃腹早已不受任何刺激,还是觉得想呕,她闭了闭眼,机械般地抬起身,唇角裂出一个极难看的笑,“这个携带上古遗族札记上册的人……自然就是我!” 她一生算是机关算尽,但何曾不是被人算得连皮带骨都不剩? 这个人,是她的生身之父! 宗政博义不解,冷声问,“何苦要如此兜圈,既然圣女回到苍月时灵魂进入贺锦筝,已然隔百年,倒不如顾奕琛安心等上百年,让其女修行圆满,自行去异世带回圣女,一切不是结了么?” 颜墨璃尚沉溺在深深的怨恨之中,闻言,冷嘲一声,“宗政大人想得到,当年的姚夜辰如何想不到?可惜的是,顾奕琛等不及!他可活不到一百岁!” 宗政博义一怔,与云随天两人相视一眼,莫说是他,连着云随天听久了,也不曾将顾奕琛当成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还有,更绝的——”颜墨璃咬着牙,嗓音里“咯卡咯卡”地磨出憎恨之声,倏地紧紧攥住身下的铁条,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嘶嘶作响,小北不由自主地一瞥,只见颜墨璃十指关节处的皮肤正一点一点地开裂,露出了森森地白骨,他倒抽一口冷气,只差一屁股直接滑跌在地。 颜墨璃直勾勾地盯着秦邵臻,声音浑浊得仿似从肉中厮磨而出,“田八丹……为何给我那张记载蛊虫的兽皮呢?那是因为……这一张兽皮上记载的蛊虫培植术,极为阴毒损物,要练成这种蛊,在它成卵时要养在女子的身体的子宫中,辅以特殊气味的血一年,方能破壳而出,之后,才能另找目标宿体植入!” 众人眉峰微簇,这一点,他们皆有所闻,比如田敏丽就是以自已的身体养蛊……可这,与姚迭衣回到苍月又有何关联? “此兽皮上记载的蛊虫卵……极难养,除非此女子常年养蛊,否则……卵虫无法在她体内存活下来。从不曾在体内养过蛊的女子,想要养此蛊,就必需花三年的时间用各种蛊虫改变自已的体质,让体内的血液能够滋养此蛊,直到条件成熟后,方将卵子植入,而一颗卵子,要近一年的孵化方能成虫子。而女子的身体由于常年蛊虫的气息和释放出来的排泄物破坏,将无法……孕育子嗣!”她的声音一滞,象是胃腹中住了一只地狱恶魔,正拿着一把利锯剐割着她的血肉,更象是有无数的妖邪叫嚣着伸出利爪疯狂肆虐她残破的心脏,不是肉疼的痛,而是一种灵魂的撕扯,她阴阴厮厮而笑,“姚夜辰和田八丹……担心,我拥有姚族的血液,且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上册,一旦我在异世诞下后代,姚族的特殊血液在异世繁衍,将会改变整个异世,他们担心,有一天,异世的人有了穿越的能力后,会来到苍月大陆……打破这里的格局!所以,给我这张兽皮的目的,就是让我断、子、绝、孙!” 好狠!好狠!好恨—— “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必修习巫蛊,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害人的,你修习它,只能代表,你的目的不纯!”秦邵臻冷冷地开口,脸上毫无同情之色。 颜墨璃哑然失笑,一下一下地、机械般重复着颔首的动作,“阿臻,你果然……是一针见血,不过,你一定没预料到……姚夜辰担心你在异世,会比顾奕琛更早遇到姚迭衣,特让田八丹给了我蛊虫练养之术,记载了一种特殊的蛊虫培植法,他想……借我之手,破坏你和姚迭衣的姻缘……呵呵,他倒是了解我这个女儿!” “具体这些一会我稍后会……一一详诉给你,现在……先说说后续如何!”她莞尔一笑,呆滞的眸中不无得意,“后续就是……我在中国,恢复了记忆后,在这场智力的较量中,我成功地打碎了他们所有的计划,让姚迭衣的转世,一个叫纪宁夜的婊子,死后,既便成功被顾奕琛送回苍月,可她的灵魂却进入到了申钥儿的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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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解开二世之谜1 “颜墨璃,你可别忘了,现下,姚迭衣的真身正是在贺锦筝身上!”宗政博义一席话如冷水直接将颜墨璃的笑容冻住,她启了启口,眸光带着深痛看着秦邵臻,“是,我是输了,我和姚迭衣一样,虽拥用最高贵的身份,却如同无父……无母,可她……有一个爱她……。宁愿为她舍去两世的帝王运辰,一世的寿元甚至有可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而我,一无所有……”眼前的男子不过是给了她八年的温暖,却带给了她整整三世的毁灭,到了此时,那种渗杂了爱和怨的情感象有毒的荆棘一样茧住她的全身,稍一挣扎,那成百上千的倒刺便挖了进去。 秦邵臻脸色变了变:“说一说,那个异世!” 颜墨璃睁着一泓死水的双眸,“上古遗族札记下册……详细记载了如何让人穿越或是转世的异世,而上册的最后一章则记载了如何让人从异世穿越回转世回苍月,可我想,创建上古遗族术法的人根本不曾亲自穿越过,因此,他并不知道,穿越的途中究竟要经历什么……” 她在时空的裂缝中整整漂移了十年之久,经历过寒冷、灸热,黑暗、强光、孤独,完全失重时,席卷周身的恐怖,以及遇到强压时,七窍流血…… 她不记得她是如何到了中国,她只记得,自已成了十岁左右的孩子,失去所有的记忆,没有身份,在中国一个南方的大城市的街头以捡垃圾为生。 一九九五年,十三岁那年,她被一个姓许的老太太领养。 这个老太太十来岁时,被卖到一户姓孔的有钱人家当佣人,一直照顾着这户人家的小姐和少爷。 后来,在解放战争期间,这户人家举家移民英国,她留了下来,帮着看守老房子,这一看,就是几十年。 老太太无儿无女,便当她是亲孙女来养,给她办了户籍,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许莉,并送她去学校念书。 许莉虽然记忆全失,但她身上流的是姚族的血液,她接受能力惊人,在学校几年时间,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连跳几级,并于十六岁那年,以正常的学龄进入了高中。 许老太太虽是个佣人,但在孔家是个老资格,因此,孔家一直以来对老太太不薄,并念许老太太年纪大,还聘请了五六个保姆帮助许老太太打理孔家老宅。 由此,许莉作为许老太太唯一的孙女,也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在十七岁那年,许老太太心脏出现问题,她才见到传说中孔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嫡子继承人孔劭寰。 孔劭寰一件深蓝的英伦博百利的双排扣风衣坐在孔家花园中的铜制雕花椅上,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精致的骨瓷咖啡杯漫不经心地喝着,那腕口精致的钻石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茫。 一九九九年,中国电视正铺天盖地播放赵微和林心如主演的《还珠格格》,而她和班上的一群女同学正适少女情窦初开之际,一个个都在做着灰姑娘遇到王子,从此改谱了平凡的人生。 孙劭寰这次回到孔家,足足呆了一个月,她听老宅里的佣人说,孔少爷虽是英国籍,但他十六岁就回到中国,他在中国办了无数的私人医疗机构,几乎一年四季各处飞,极少有定所。 这次回老宅,是奉孔先生的命令,给许老太太做心脏启博器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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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样谪仙的人物,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又想借此改变自已的命运,所以她裸着身爬上了少爷的床,仅这一念之差,她的命运瞬间跌回谷底。 孔劭寰让保镖进来,她裸着身子求他时,他的眼毫无温度。当场深夜将她带离孙家山庄,除了在户籍上依然让他享有许老太太的姓氏外,后来她几乎与许老太太脱离了关系。 她住进了学校的宿舍,那一年,她几乎靠着变卖这些年许老太太赠送给她的首饰和纪念品撑着,加上她的成绩一直名例前校前茅,获得了学样减免学费和学杂费的优待,便撑到了高考结束。 上大学后,她边打工边上学,最落泊时,她送过牛奶,帮人送快餐,后来实在撑不下去,回去求许老太太,最终许老太太答应支助了她大学的四年学业。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有非份之想,安份守举,只是偶尔回孔家老宅看一下许老夫人。 好象是一种冥冥中的注定,有一次周末,她去孔家老宅看许老夫人时,老夫人吩咐她去旧书房寻找一本古书,她无意中看到书案上摆着几张纸,她随手拿来一看,霎时如被雷击,纸上画的是一些异常熟悉的字符,有些象图腾,有些象梵文,她不自觉地低低呢喃,大脑里跳满了一些模糊的画面,丹东宫庭的歌舞、姚族圣地的祭祀,每日晨间、黄昏之时,与一群灰衣的老者在没入云霄的碑石前梵唱—— 她双本能地双膝一跪,双手含胸,开始不受控制地念念有辞,似乎象是某种习惯—— “你看得懂这些东西?” 许莉倒抽一口冷气,倏然转首,只见孔劭寰冷冷站在书房的门口,衣饰金贵直逼人眼。 “我……”失去的记忆已然强行灌进她的大脑,同时,灵力被开启,她只凭一眼就认出,眼前的男子正是转世的顾奕琛! 她无比感激顾奕琛即使转世,还保留着写手记的习惯,他记录的那些字符,是上古遗族札记下册里的某些可记载的片段,它唤醒了她所有的记忆,让她瞬间想起了所有遗失的记忆! 她木呐中带着深切的不安,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少……少爷,我不是很记得,我十三岁前的记忆全失了,是许……是许老太太收养了我,只是……我一看这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想起一些事,好象是我小时候,族里的大人教过我……。就会念了……” “族?什么族?” “苗族,我好象……好象记得是苗族!” 她极力斟酌着最恰当的言辞,既不让孔劭寰感到怀疑,又巧妙地利用她确实失过忆的优势。 “之前不是说顾奕琛会带着记忆转世,怎么,听起来倒象是全忘了!”宗政博义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殿中的气氛瞬时浓了起来,颜墨璃眸光闪过锐利的恨,咬着牙,“我穿越时空,失去了记忆和灵力,而这些字符,仿似一把古旧的钥匙,打开了我的记忆之门,而顾奕琛……初时,我也以为他记忆全失,只是凭着转世后的梦境提示,要去寻找一个带着牵情气息的女子,后来……。很多年,很多年后,方知道,他早在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他之所以假装遗忘,不过是想借我身上某些特殊的能力,帮他找到纪宁夜……还有,上古遗族札记上册!” “那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在哪?”云随天开口问,这是他一直所疑虑的问题,纳兰莉穿越到中国,流浪了三年,这种生活境遇,她的身上,是很难保存住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穿越到中国时,掉在了苗族一个小村庄中,当时正值中国最混乱的文革时期……” 正因为那时代的混乱,所以,没有出生证明,没有户口薄的她,以乡村医生的身份在中国西部的远古苗族中行医。 那里的风土人情象极了苍月大陆上的白族,这里也有人养蛊。 白天,她在小诊所里为族民看病,下了班,她便反复参透上古遗族札记的最后一章。 文革结束后,纳兰莉成功拿到了一个白族户籍证明,取了一个苗族人的名字,叫莉久岛! 她参加了当年的高考,考进了中国某著名的医学院,经过六年的学习生涯,到了一九八四年,她成为心理医学博士。 一九八七年八月,她利用上古遗族札记上册记载感应到姚迭衣的转世气息,并马上找到了那个叫硖门乡的江南小镇,果然,姚迭衣在一个绣村小诊所里出生。 她在那里停留,观察转世后的姚迭衣是否异于常人,直到一年后,她确实,转世后的姚迭衣,甚至连寻常的孩子都不如,一个小小的村子,走出巷口,就不懂得回家之路的蠢货。 除非有专家医疗团队,否则很难查出真实的病医,几年后,就会癌化。 同时,她烧毁了那个记录纪宁夜出生的小诊所,毁去了纪宁夜出生时的一切医疗档案。 如今的她,想杀死纪宁夜,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死亡从来不是意味着结束,她要—— 慢!慢!玩! 让她永远生活在贫穷困苦的农村! 让她的母亲的饮用水里偷偷下了一种放射性物质,让她失去劳动能力! 让她全家靠着纪父微薄的工资勉强渡日,穿着最廉价的衣服,成年后,嫁个又粗又俗的庄稼汉! 处理好一切事务后,她回到A市,开始着手寻找阿臻的转世信息,并修习上古遗族札记的最后一章。 可没料到的是,她会被上古遗族札记的术法反噬,应验了上古遗族札记开篇的那句:心有深渊,永堕深渊,百世为恶,灰飞烟灭。注:惟姚族圣女和圣子可修习。 颜墨璃悲苦一笑,“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了一个孩童之身,记忆全无,流浪在街头小巷,最后被许老太太收养,这或许就是上古遗族札记的力量,它让我遇到了顾奕琛,从而,把我们几个人世的命运紧紧锁在一起……而我,我再次遇到纪宁夜,是在二零零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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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解开二世之谜2 与孔劭寰的相遇,让她相信,上古遗族札记存在着某种牵引的力量,总有一天,会让她遇到阿臻的转世,再则,因为多年前受过上古遗族札记的反噬,以致记忆全失,所以这些年,许莉再也不敢轻易施术。 二零零四年,许莉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中国某重点特殊人才学院,专攻心理学博士。因为她已经大学毕业,出于自尊,她不愿再接受许老夫人的资助。 在开学初,新生报名时,她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路雅。 路雅待人真诚大方,她看得出许莉经济拮据,却从不开口说相助,倒用心地帮她找些赚钱的课件,让她多添点外块。 同时,路雅家境优偓,且容貌气质皆出众,却一点也不是花瓶,反而在心理学的技术领域上的研究,一点也不逊于她。 而许莉,拥有姚族圣血,又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别说在专业领域上,她曾两次学过博士的课程,就单从她的第六感觉上,她百分百地能看出路雅对她是否真诚。 路雅于她是一种久违感觉,那种毫无目的和功利的友谊,让许莉第一次感觉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再也不去追寻过去,放下所有的怨念,随遇而安也是一种幸福。 可万万没想到,路雅的堂兄路郁也竟然就是阿臻的转世。 转世后的路郁也优雅如贵族王子,一起共进晚餐时,他随意而坐,一件简单的衬衫却穿出如此芝兰玉树之姿,甚至偶尔朝着她礼节性的一笑,已然让她深深沉溺。 她想抛去过往一切,恍如与他初识一般,相遇、相爱、相守! 曾经那样的伤害,背叛,于自已恨不得毁天灭地化成魔,将所有人葬进地狱之中,既使赔上自已也在所不惜!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她太累太累,累得不想再追究前世的脚步,她想从万丈悬崖的边缘转身。 但显然,如此才学出众的她并没有引起路郁也的多加关注。 那一次山庄共同进餐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路郁也。 不得已,她开始对路雅用了心机,利用自已生日,让路雅约到了路郁也,进了A市最豪华的会所。 那晚,许莉不再象第一次见面时,装着矜持等着男人来献殷勤,她发现,象路郁也这样的天之骄子,根本不屑于讨好一个初识的女子。 所以,她放下身段,频频对路郁也示好,没有得到回应时,她挺而走险,悄悄给路郁也下了药,这种药,不会马上发作。 她原本计划,以自已喝多了,让路郁也送她回家,而后,顺其自然成就一夜情,可没想到,一行人在包厢正嗨时,路郁也接了一个电话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三个小时后,许莉所呆的包厢,渐渐有人离开! 外面开始下雨,路雅让人送她,她借口要去洗手间,让路雅先走,她稍后会让会所的小弟帮她叫计程车。 路雅头疼得历害,也不再坚持,与另一个朋友先离开。 会所门前,守门的两个礼仪小姐礼貌地向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一趟,出来时会所的泊车的小弟已经为她叫好了计程车。她已然没有任何留下来等他的理由,她脸色苍白,茫然无助地看了大堂一眼,带着凌乱的心上了计程车。 可她似乎始终不甘如此错过,途中,她让计程车调头,她凭着记忆找到了会所的地下停车场,在那里绕了一圈后,终于看到路郁也的车子依然停在泊车位上,那一瞬,她竟有落泪的感觉,因为,她的心底始终有一个答案在告诉她,这是她仅有的机会,下一次,她拿不出任何借口约出路郁也! 她站在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等候—— 夜已深,雨停时,黑夜仿如被洗涤一空,繁星复出,在深邃苍穹的映照下,闪烁的格外璀璨。 在临晨近六点,她看到路郁也扶着一个半昏睡的少女从会员的电梯里出来。 那个少女一头的短发,五官精致让人过目难忘……除了一双眼睛失去姚迭衣的琥珀之色外,容貌正是姚迭衣的模样! 夜风吹过,她似乎又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往事那犹如刀绞般的回忆再次袭上心头! 她恨自已,怎么忘,能么能忘!姚迭衣是她脊梁骨上的一根倒刺,只要她稍一对命运弯腰妥协,这根刺就会让她终身瘫痪!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转身离去,甚至连擦掉眼角的泪珠的力气也没有—— 许莉经过多年的社会沉淀,已然拥有自已的人脉,加上此时中国已然进入信息社会,她很快地查出当初纪宁夜这些年的所有经历,她是怎么离开那个穷山恶水,如此衣着光鲜地进入上层社会。 一切缘于一起商场爆炸的案件。 纪宁夜五岁时在商场那特殊的预告灾害的特殊能力,当时被知情的人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当地的报纸以神童来称呼她。 引起军方的注意后,以特殊的人才招募到军中,从事高风险高隐蔽的职业,为了保护她和其家人的安全,纪家被举家搬到离中国A市不远的近郊,纪宁夜所有的资料也被军方以最高的机密保存,包括记者对商场爆炸案的报道,涉及到纪宁夜的,也全部被清除。 知已知彼后,许莉开始制定新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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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纪宁夜已经不是当年刚学会走路的幼童,她已是一个出色的保镖,有着异于常人的的第六感觉,所以,她必需小心谨慎。 许莉调查清楚纪宁夜所从属的军队后,便连跳三级从自已的院校拿到博士导师的资格,接着,凭着一个成功的治疗一个因为长期从事高危险工作,在执行任务中出现重大心理疾病倾向的少尉,得到了部队高层的注意,最后,通过现场答辩和现在对病人的催眠疏缓压力,破格被某部队招聘,成为心理辅导师。 她每周会开两个课程,对象是执行高危任务的保镖以及中国狙击手,纪宁夜就是她的学生之一。 而路郁也,在那夜把纪宁夜从会所带离后,就对纪宁夜开始穷追不舍。 这样结果,最终促使了许莉做出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决定——在自已的体内嗣养噬心蛊! 这种蛊的阴损在于,她并不伤害母体,而是直接危害到与之亲近的爱人身上。 而这期间,许莉一直在暗中关注两人的情况,因为时机尚不成熟悉,加上纪宁夜的特殊身份,所以,她不敢过于接近纪宁夜,更不敢茂然行动,仅仅暗中关注两人的情况。 所幸,纪宁夜生活严谨,非常不喜欢路郁也这种花花公子,因此,她至始自终对他不暇于色。 但许莉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不想再次重复感情被重创的经历,终于,她通过催眠纪宁夜,获取了一些机密,然后,在她们行动时,她提前把这些机密泄露给对方,借此置纪宁夜于死地! 没想到,纪宁夜被路郁也所救! 纪宁夜在部队医院重症监护室整整呆了一个月的时间,期间,许莉以医生的身份获许进入ICU病房,她对纪宁夜进行施术,消除了她的第六感觉,并将蛊虫成功的植入到纪宁夜的身体之中。 纪宁夜因为特殊的感知能力诡异消失,因此,就此从部队中退役出来,并考入了A市的某重点大学,攻读律师系。 或许是纪宁夜在重伤舒醒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路郁也,亦知道了路郁也为了将地从死亡线上拉回,动用了惊人的人力和物力。 或许这是一种雏鸟情节,或许是路郁也始终不放弃,纪宁夜最终在大学二年级时,接受了路郁也的追求。 如她所愿,不久之后,路郁也身体就开始出现症状,纪宁夜陪着他去医院做了几次体检,可检查报告上所有的指标皆正常。 路郁迅速消瘦,并且性情大变,在那一段时间,路郁也在商场上频频动作,连连收购几家竞争对手的公司,出手狠辣,甚至一度造成业界千夫指责的骂名。 路郁也身体明显出现不适,各家医院却拿不出一个具体的诊断方案,让许莉了借家族秘传的方子,接近于他,并以偏方治疗为名,宿进了路郁也在御景园的一套叫山海楼的别墅中。 许莉她确实可以克制路郁也体内蛊毒的发作,所以,每次路郁也疼到难以忍受时,便会去寻找许莉治疗。 许莉并不敢明目张胆破坏路郁与和纪宁夜的关系,她总是以合情合理的机会,与路郁也单独相处。 甚至,以带着路郁也去她所谓的老家寻找根治配方为借口,与路郁也频频去一个城市。 她知道,以纪宁夜的精明,肯定会发现不妥之处。 最后,一切如许莉所望,路郁也和纪夜宁两人分手,最终,路郁也带着残躯离开了。 那些年,她如愿以偿地陪伴在了路郁也的身边!她相信,寂寞和疼痛会慢慢腐蚀掉一个男人所有的期待,而同时,也给了她趁机取代的机会! 那段日子,她不停地陪着他奔波于世界各个病毒研究所,为他寻找病源体—— 两年后,路郁也的身体慢慢恢复,便携她回国! 与两年前所不同的,这一次,她以女友的身份住进了御景园的山海楼! 许莉急于想宣告自已对路郁也特殊的存在意义,便邀请了当年大学的校友,以及几个出色的学生。 纪宁夜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今夜,她是站在他肩膀的公主,高高在上,睥睨着纪宁夜,看着她在宴中依然象个军人般挺直着后背,川流于人群中,偶尔倾听,偶尔淡笑独饮,神态落落大方。 可许莉的眼睛仿如是两道X光,剥开她的裙子、穿破她的肌肉,看到她心脏在涓涓流血,她的心中惟有四个字萦绕于胸,那便是——痛快淋漓! 宴会散后,纪宁夜拒绝路郁也的关心,独自开车回家,而她挽着他的手臂,巧笑嫣然地吩咐,“阿宁,好好开车!”而后,神彩飞扬地上了路郁也的坐驾。 路郁也的车至始自终与纪宁夜的车保持着百米之遥,直觉让她感到不安,她开始找些轻松的话题,想转开他的心思时,却发现他根本连敷衍的话也没有,额间冒着汗,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纪宁夜的车,握着方向盘的双背,青筋浮涌! 倏地,她突然感到无比的懊悔,不应该仅仅用两年时间去考验他是否忘记旧情人。 而前方,纪宁夜明显是酒后醉驾,在躲避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客车时,猛地向左面的护拦冲去。但那样的车速,只怕她会连人带车滚下近十米深的天桥。 颜墨璃说到此时,不自觉地揪紧了自已的胸口,只觉得自已的心不是在跳,而是在一下一下地狠狠的撞击着自已的心腔内壁,她朝着御案后的秦邵臻伸出两根指头,嘶声而笑,“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你追随她跳下了龙淹潭,这一次……你为了她,不顾……我的死活……把车子开得跟箭一般……冲到她车子的左后方,撞开她的车子,让她缓冲了下来……” 一夜凯旋后的结果,就是让她见证一场别人用生命去祭祀的爱情! 而她,仅仅祭品。 因为,两车最后相撞,路郁也为了救纪宁夜而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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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二世相遇 “你冲向她车子的左下方时,你根本不顾我……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子冲过去时,把我置在了最危险的境地……”她呵呵呵地笑得支离破碎,瘫在笼中,把自已的身子盘蜷着,再盘蜷着,仿佛要将自已没入尘埃—— 痛呀!太痛了—— 她,不过是爱上一个人罢了,所以,一次一次地把自已送上绝望之地! 他呢?不过也是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不是自已罢了! 错了么?谁也没错! 错的是天地之初的那一段原不数于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天谴! “明明是我坐在最危险的地方……可死的为什么是你呢?啊……”喃喃啐啐的自语中她挪动残躯,眸光透过冰冷的铁条看着御案后的秦邵臻,带着刻骨的质问,时而,全身如泡进冰渣中,时而心头如滚过热油,血液嘶嘶蒸腾,肺部仿佛被熔化,一喘气便疼。 心里的怒、怨、恨、涩她忘不了,却说不出、吐不出—— 路郁也为了不让纪宁夜的车翻下天桥,竟一点也不顾她正坐在接受冲撞点的位置上,就这样,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右边的玻璃碎片扎满了我的全身……我茫然无助地尖叫着喊救命……可你还是抛下了我……”凌虐的记忆鞭策着她的皮骨,再痛苦,她也要让他知道,他竟如此委屈了她,“因为……你看到纪宁夜车子油箱漏了,你扔给我一句:油漏了,车子会爆炸,你快点离开……” “阿臻呀,哪怕你转过头看我一眼,就会发现……我的腿被右侧变形的车门卡住,我那样叫着你……你却头也不回地冲过去,把纪宁夜从车上拉出来,爆炸发生时,你把她护在身下……爆炸后的热浪同时也掀翻了我的车……” 大殿之中的气息已然凝结,哀伤中带了浓浓的惨烈,所有的人,甚至连正眼也不敢瞧颜墨璃一眼的小北,亦怔怔地看着她,脸上满是泪渍! 秦邵臻强撑的平静下,心潮早已掀起巨浪,他相信,颜墨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甚至呆滞眸光后的真实的情感!今日她的一言一行,颠覆了他对她所有的认识—— 怜惜她么? 不,若不是眼前的女子给申钥儿下蛊,让她沉于昏睡,他和申钥儿根本无需再经一世! 恨么,看着体无完肤,甚至连行尸走肉都谈不上的颜墨璃……。竟也恨不起来! 究竟是怎样的惨烈,怎样执着的爱,方让这个女子被伤了一次又一次后,还苦苦独自跋涉,以自已的尸骨铺成一条血路,让他踩过去—— 时至今日,活得连蝼蚁也不如,却依然,怨着他、恨着他……爱着他! 云随天胸臆中满满是道不出的惆怅,摇了摇首,缓缓道:“颜姑娘,方才,你曾提过的孔劭寰,早在第一眼便认出也你,之所以假装遗忘,不过是想借你身上某些特殊的能力,帮他找到圣女转世以及上古遗族札记的上册,那后续呢?你与纪宁夜纠缠多年,孔劭寰不可能全然不怀疑!” 颜墨璃仿佛依然沉浸在自已的哀伤之中,对云随天的问话置若罔闻,宗政博义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一时之间,竟也不忍心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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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秦邵臻扬了扬手,开口道,“把笼子打开,拿张贵妃椅过来,让她躺着!” 小北忙领命退下,很快,殿外的侍卫进来,几下就开了锁,两个人合力,将颜墨璃抬了出来,把她放在了贵妃椅之上。 小北还特意地准备了一张薄衿盖在她裸露的小腿上。 久违的柔软触感,颜墨璃眉间的恍意,绵绵地看向秦邵臻,眸光深处隐隐地浮起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许久,耳边传来云随天重重一咳的声响时,方苦笑一声,“云大人不愧是御书房中流砥柱,你方才所问正是问到点上了。说来,那些年,孔劭寰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一直以来,我也是被蒙在鼓里。如今能明白过来,也不过是沾了灼魂邪恶的力量而已。否则,只怕我到现在还在沾沾自喜!” 颜墨璃哼哼地怪笑几声,“不怕云大人笑话,我虽自诩聪明,自以为逼得纪宁夜走投无路,其实……。全是在孔劭寰的眼皮底下。”她深吸一口气,又是一记低笑,渐渐平静了下来,“比起忍耐的功夫,普天之下,除了这个苍月的这个开国皇帝,还真没有人能做得到!” 宗政博义微微蹙眉,她有一种感觉,颜墨璃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恍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愿闻其详!”便使了个眼睛,示意他点上清爽的提神香。 “好,现在,我就详细跟你们说说,顾奕琛转世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颜墨璃嘴角浮起一道深浓的嘲讽,“如果不是孔劭寰太过谨慎、太过忍耐,如果他能少爱纪宁夜三分,或是,来个霸王硬上弓,也好给他两年陪伴在纪宁夜身边的机会,他还是凭白错过!” 凭着灼颜带给她的近乎邪恶的灵力,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顾奕琛在顾灵瞳术法的相助下,带着记忆转世在中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转世后的孔劭寰对前世的记忆并不完整,几乎都是很零碎的人物和对话,甚至很多都是在梦境中出现,年幼的他也没有仔细去分析这究竟是怎样的现象。 所幸,孔劭寰保持了他的习惯,每天都会把一些事情记录下来,甚至包括梦境里所见的场景,他都会耐心地描绘下来。 十年后,他翻阅了所有的日记后,发现,这此后年所记载的东西,可以完整地拼凑成一个逻辑完整的故事,里面的人物有血有肉,虽然情节很玄幻,但却包含着人性最美好的东西! 最令他感到疑惑的是,每一次,他看到“姚迭衣”这三个字时,胸口总是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决不会是一个正常的现实,于是,他找了一个催眠师,想帮他唤醒某些沉睡的记忆,可他又担心这会引起他父母的不安,毕竟他年龄尚小,催眠师在没有大人授权的情况下,不可能会为他进行催眠。 于是,在他考上大学时,他毅然选择了医学专业,在学院中,他暗中寻求他导师的帮助,在经过为期半年的催眠,他的记忆终于恢复。 他知道,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叫姚迭衣的女子,找到她后,呵护她,爱她,而后,带她回到自已的故乡,解除血咒! 为了寻找姚迭衣,他敛尽财富,并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私人血库,采集来自世界各地的血样,他捐款,捐设备给一些医学并不发达的地区建血库,他筹建孔氏专用基金,给各地建无偿献血的人享受未来疾病优先受到无偿治疗的私人医院。 不过几年时间,他便成为全球医学界的传奇人物。 可惜,无论他投入多少的精力和物力,始终没有任何关于姚迭衣的线索,可苍天毕竟不负有心人,许莉鬼使神差地步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但许莉意图爬上他的床让他确定,许莉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为了唤醒他,他故意让她看到上古遗族札记下册中记载的一些字符,果然,如他所望! 他公然表示愿与许莉交易,如果许莉肯为他翻译那些梵文,他便动用孔家在医学界的力量,给她介绍最好的博士生导师。 这样的交易反而让许莉放松了警惕,以为转世后的孔劭寰一直活在现实与梦境之中。 许莉大学毕业后,接着,在孔劭寰的帮助下,她成功进入中国某重点特殊人才学院,攻读心理学博士,加上许莉的大学成绩确实出类拔萃,因此,很快就成了学院的宠儿。 孔劭寰知道许莉拥有姚族的血液,又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所以,他不派人任何接近许莉,甚至,没有在许莉的生活四周安插任何眼线,或是监控镜头,他知道,凭着许莉的第六感觉,这些东西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是无所遁形。 因此,他买下一个民用卫星,聘请了五个乌克兰情报分析专家,专门通过卫星传来的图像严密监视许莉的一举一动,只根据卫星传回来的图片,分析她所有的动向,欲图从这些线索中,找到姚迭衣和上古遗族札记的下落。 果然不负所望,许莉的行为突然开始失常,根据情报分析员提供出的报告指出,许莉是二十二岁生日过后,突然开始对部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他马上派人拿到了当晚许莉庆祝生日的那个私人会所的监控录像—— 从生日宴开始,许莉用尽心思欲图引起路郁也的注意、如何避开众人,巧妙地给路郁也下药、路郁也接了电话后从会员专用电梯上楼,因为那里不允许设任何监控镜头,所以,孔劭寰无从得知,路郁也究竟去找谁! 而后,生日宴散,众人离去,许莉倔强地在雨中的等待,一幕一幕地被孔劭寰排除,直到最后—— 他看到许莉站在停车场出口处的一个死角,眸光带着狠戾,死死盯着一个方向,孔劭寰令人切换了个镜头后,方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扶着一个短发少女慢慢从会所有大门走了出来,—— 那少女似乎醉得不轻,偶尔抬首,被镜头捕捉住时,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乱跳,尽管在那样模糊的视野下,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一头短发的少女便是令他魂牵梦萦的姚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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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迭儿,我带你回家 自转世成孔劭寰后,二十多年来,总是在他的梦境以及模糊的记忆中出现的女子,突然无比生动地出现在镜头前,此时于他,已然不是单单用一种的爱情的感觉来描述他心底的渴望。 这么多年,他曾无数次地想过,找到她后,他应如何出现在她的面前,或是偶遇,或是象冲动的少年,每天候在她必经的路上傻站着,等着上天赐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而后,展开追求。 或是直接来个一见钟情,接着,风度翩翩却做着最令人可笑的事,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去敲她家的门—— 而此刻,他却只会呆呆怔怔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仿如一个游子,途步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回到故乡……他想亲吻阔别已久的土地,他想饮一口老井里的水,他想盘膝于母亲的足下,递上一杯热茶,他想……抱着苦苦守候在家多年的妻子,道一声:辛苦了…… 他想做的太多、太多、多得他甚至理不清自已究竟想干什么! 千种情绪,万般的感概,这一刻溢满他的心! 当镜头前变得空无一人时,他方从呆怔中清醒过来,理智告诉他,真正想确认纪宁夜是否是姚迭衣的转世,还需要拿到她的血液,看她的血液中是否带有牵情的气息! 他马上派人去A市调查纪宁夜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生活轨迹。 他想制定一个最完美的计划,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把自已关在监控的秘室里,时时刻刻看着卫星传回的纪宁夜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当思路清晰时,他知道,这时候他并不适合马上出现! 且,从他掌握的初步信息来看,纪宁夜似乎目前和路郁也没有发展的可能,而更重要的,许莉一定会在背后出手,如果他此时茂然出现,反而会激起许莉过激的行为,倒不如,他就隐在背后,悄悄护着纪宁夜,让许莉防不胜防。 可没想到,仅仅两天,他尚未收到情报人员递来的有关纪宁夜的详细的出生信息,他被一群神秘人强行带走,以“间谍罪”指控他。 原来,他的卫星监控纪宁夜时,马上引起军方的高度重视,很快就对他展开秘密调查。 军方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掌握了孔劭寰在中国的所有动向,确定了孔劭寰除了购下民用的卫星用于监控他人外,还聘请了乌克兰的退役高级情报分析员。 虽然目前毫无证据指出,孔劭寰有进行过危害中国的间谍行为,但因为纪宁夜的特殊身份,足以让军方以间谍罪逮捕他。 最后,孔劭寰不得已借助孔家在英国的人脉,走了外交豁免的途径才从秘密看守所出来。 他是直接被军方缔解出境,并定他为不受欢迎入境的外国公民,永远禁止他入境中国。 因为这个前科,既便他离开中国,也被军方秘切关注,因此,在后来许莉的一系列的阴谋中,孔劭寰收不到任何的消息。 孔劭寰开始改变与中国官方打交道的方式,他通过孔家与他这些年积下的人脉,走了路家这条门路,并结识了路家的第三代路郁也。 在孔劭寰知道路郁也准备和纪宁夜结婚,两人正在做婚检后,他通过这些年他所经营的医界的关系,拿到了纪宁夜的血液,终于确认,纪宁夜的血液中有牵情的气息。 可让他震惊的是,这纪宁夜身上不仅仅留有牵情,还有一种川西古灵巫术中记载的远古至邪的蛊虫气息。 前世,在挽月小筑地下寝宫陪伴姚迭衣肉身的那十年岁月,他一直在研究川西所有秘族的一切。他知道这种蛊,最早缘于姚族,后来姚族族长认为此蛊太过阴损,于是下令不允许任何姚族子弟私自饲养。 此蛊在苍月大陆上也渐渐失去踪迹! 后来姚族内部发生一件千年罕见的叛变事件,一个姚族长老田八丹偷偷修习上古遗族札记,被发现后,经过姚族内部的会审,姚族族长最终下令将此叛变者从姚族中永远除名,并流放至川西最阴冷邪恶的沼泽。 姚族长老被驱逐时,已偷偷修修习了前几章的上古遗族札记下册,虽然不得要领,却依然强行修行,最后走火入魔,却因差阳错之际,结合川西白族巫术,竟自成一派。 在几十年流放中,在那样恶劣的沼泽中,这个田八丹不仅存活下来,并且利用姚族被禁止的蛊虫养殖方式,在沼泽中豢养出世间最阴损的蛊毒,最后,创造了古灵巫术。 纪宁夜身上有这种蛊虫,肯定是许莉所下。 于是,他让医院通知路郁也,以纪宁夜卵巢上疑似有“囊肿”为由,建议入院摘取。 路郁也看到纪宁夜的体检单时,给英国的孔劭寰打电话咨询,孔劭寰告诉他,虽说卵巢囊肿并非重大疾病,但若是任其发展,也有可能发展成为肿瘤,还是及早治疗为好,何况现在这种手术都是微创,对人体伤害不大,术后甚至无需住院,出院后只要注意休息便好。 如他所猜测,路郁也很紧张他的未婚妻,希望让他主刀,并主动为他办了入境中国的签证。 二零一零年,孔劭寰终于被解除禁止入禁。 孔劭寰通入全身麻醉的方式,从纪宁夜身上成功取出蛊虫,从蛊虫体积的大小判断,这个蛊停留在纪宁夜的体内并不长,从时间测算上,许莉决定牺牲自已的子宫改变自已的血液需要三年,加上一年的养卵至成熟,那许莉应是在二零零六年开始决定养这种噬心蛊,而那一年,正是纪宁夜出事故并失去所有记忆的一年。 而他,二零零五年便被驱逐出中国,且,连续四年时间,被严密监控,甚至连驻中国的孔氏银行和医疗机构,也不得不交给家族打理。 这一次好不容易入境,孔劭寰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且,他相信,许莉如此费尽心机地在纪宁夜身上下蛊,必定是为了折散纪宁夜和路郁也。 只要纪宁夜的生命不受威胁,他暂时便以静制动,远离他们的生活圈,防止许莉知道他记忆恢复,产生戒心,对纪宁夜狠下杀手! 果然,不久后,路郁也和纪宁夜取消了婚礼后,带着许莉离开了中国。 纪宁夜深受打击,在追往机场的途中,出了车祸,也因此,不得不在临近毕业之时休学。 孔劭寰成了纪宁夜的主治医生,他将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整整一年时间,站在她的身边帮助她恢复! 虽然,这种相遇不是他所期望的,但终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他鼓励她复学,劝导她不要因为失去了一个男人,就看不到整个世界阳光! 但是,既使如此,孔劭寰还是无力地发现,他没有任何机会走进纪宁夜就此封闭的世界。 纪宁夜很争气,一边坚持术后恢复,一边着手准备参加司法考试,第二年,她不仅成功毕业,还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 她做援助律师,他出资金在她身后暗暗支持,帮她扫清障碍。 她为农民工讨薪,他发动媒体为她造势,最后在公众的舆论压力下,开发商终于付清了农民工所有的薪筹。 那一年,她打赢一场官司开心时,会兴奋地半夜打电话给他,“喂,姓孔的,你在哪?” 那个手机只有一个号码,就是她的,他从来不关机从不离身,衣袋里永远存放着一个备用电磁,并把铃声调到最大,防止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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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A市。” “请你喝一杯,我今天官司打蠃了,怎么样,赏不赏脸呀,孔大医生?”电话里,她的声音欢快带着喜悦。 “没问题,你在家等我,我来接你!” “不用接,我直接去钻石夜宴等你!一会见!”她挂了电话。 他连夜坐着私人飞机,从三百多公里外的C市地方赶来,在钻石夜宴找到她时,她已喝得半醺,看到他时,笑得眉眼弯弯,指着他,“我都以为你不来了,我以为你也要……放我鸽子。”她的眼角有些莹光,他知道那是泪。 他知道,她的开心到了午夜无人分享,她的悲伤到了午夜无人倾诉,他更知道,这两年里,她几乎没有一夜能安枕到天亮。 她是个寂寞的都市守夜人,其实,他也是! 追寻了两世的爱人近在咫尺,可为何,怎么走也走不进她的心! 他曾无数次痛苦地想,如果她还有心,那她的心还是停留在两年前。如果她没心,那她的一颗心已在两年前,被那人带走。 但既便是此,他还是愿意等,等着岁月如梭,将她的悲伤一丝一丝的抽离。 等着岁月静好,将他的深情一点一点融进她的生命!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英国为一个好友安排一次手术时,国内竟传来她车祸的消息。 孔劭寰赶回国内时,车祸中两个女子昏迷不醒,在重症病房监护,而路郁也却当场死亡! 他拿到现场的监控,知道了车祸发生的始末。 医者无法自医,甚至于最亲爱的人的性命前,他竟然感到束手无策,在拿着手术刀,对着纪宁夜那破碎的身体时,他颤着手无法救她。 他的导师轻轻摇头,从他手上接过手术刀,“我来!你们带他出去,他在这里会影响整个手术过程!” 他出去后,在洗手间里整整干呕了半小时,抬首,镜中,盈在眸里的是一片腥暗的红,衬着苍白如雪的脸,活脱脱是从地世纪地窖中活过来的僵尸,惊得刚推门进来的医生差点双腿都软了下去。 “孔医生,您不舒服,要不要我扶您回去休息?” 他没任何反应,只是机械地触了一下感应器,听着水流哗哗地从龙头里冲出,倏地,将自已整张脸扎了下去,埋进了冷水中—— “孔医生,您别着急,有毕教授亲自主刀……。” “出去——”他淡淡地截止,抹了一下脸,让自已清醒过来后,掏出手机,却发现因为要赴手术台,手机放在办公室里,他转头便叫住那个小心翼翼的医生,“打电话给梅森!” “是,孔医生!”那人很快就拨通了电话。 “梅森,无论你花多少的代价,我要你在一天之内,把全球最好的外科医生团队找我,我……”吩咐好秘书后,他将电话扔还。 让自已的导师主刀,并请了世界上最豪华的医生阵容,试图抢回她的生命。 一个月如履薄冰的等待,他的导师,全球最著名的魔鬼外科医生主刀,配备了世界上最豪华的医生阵容,包括肝脏、肾、心血管……甚至包括专业的整形美容医生! 可最后,他的导师,还是向他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甚至明确告诉他,“病人的肝脏,肾脏多处器官已衰竭!不要再耗损心力。这些医生他们有更需要救治的人等着他们去救命!”导师婉惜地拍拍他的肩,离开。 ——那一瞬,仿若天崩地裂! 他的双手死死撑在墙壁上,支撑着自已软下的身子,可还是渐渐滑下,十指指尖划过雪白的水泥漆,留下十道狰狞划痕,在末端,已然染了鲜血。 泪一滴一滴落下,片刻,便控不住地夺眶而出,滴溅在光滑的大理石地上,很快就亮出一泓的水汪—— 那一世,他用生命去燃烧,守着一个沉睡的人在地陵之下十年,以至死前,两鬓霜白! 这一世,他寻遍千山万水,方从人群中寻找到她,只因迟了一步遇见,上天却连等待的时间也不给他! 一个医生从手术室中出来,看着守在外面,低头面墙地孔劭寰,明明是几天都不曾打理过的人,可周身的气质看不出半点狼狈的瑕疵,连侧面轮廓像整块白玉雕凿出来的一样。 他沉默半晌,言辞中略带了斟酌的口吻,“劭寰,病人的心脏已三次停止跳动……” 孔劭寰倏地转首,怒睁着眼瞪着他,咬牙,“她不会死的,你们准备一下,我亲自给她做开颅手术!”喊完,他猛地抽直身子,两条腿却像踩在绵花上般虚浮无力,他一下载倒在地,却拒绝医生上前扶他,他咬着牙双手撑着地,狼狈不堪地试图再站起来,却又一次倒下去…… “劭寰,听我一句……。节哀吧,生死有命!”医生都红了眼,共事多年,何曾见过如此失态近魔憎的他。 “什么是命,只要我有……。一口气,她就死不了!”他暗哑颤抖的嗓音,他赤红狂乱的双眸死死盯着医生,他拒绝这个结果! 最后,他终于站起,踉踉跄跄奔向手术室,职业本能让他在推开门冲进去的那一瞬刹住了脚,他转回到消毒室,很快把自已收拾干净,换了防菌服,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医生重新等命,个个脸上神情凝重,几个护士安静地清理手术仪器。 “辛苦了……”孔劭寰努力地朝众人轻松一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手术台前,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具缝缝补补得残破不堪的身子,一瞬间,他的瞳眸仿佛被掏成空白,他整个人慢慢地,慢慢地佝偻下来,最后,象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勇气般,“砰”地一声,双膝直接跪倒在手术台前,众人预上前扶,他摆了摆手,痛苦不堪地摇着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方挣扎出一句,“不做了,都出去——” 一小时后,孔劭寰下令让医疗团队马上采取行动向纪宁夜的身体内部注射约两升用于冷却的碱盐,温度在4摄氏度左右。 然后将她放进塑料管当中,管中灌有冷却过的循环水。 他让纪宁夜整个身体处在33度的环境中长达一天,让她的病情稳定,身体的内脏各个反应变得非常缓慢,脏器的衰竭也开始进入停滞阶段。 所有的医生、护士分为两帮,二十四小时监控病人的症状。 同时,下令封锁纪宁夜所在的十四层,以减免住院的所有费用,强行令所有的病人另行安置。 众人无法阻止他疯魔般的行为,很快,医院的十四层被封锁,除了一台专用的电梯外,其它的公共电梯全被设置为无法在十四层停留。 孔劭寰亲自交代好一切的安保工作后,进了另一间重症监护室,那里,躺着昏迷不醒的许莉…。 他从昏迷的许莉嘴里套出了上古遗族札记上册的下落,当晚,便成功地从孔氏银行的保险柜里拿走上古遗族札记的上册。 同时,他暗中下令,让医院用药物让许莉永远陷于昏迷,让她此生此世永远沦为植物人。 他疯狂地翻阅了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并开始疯魔般地不眠、不休、不食地修习了上古遗族札记,最后,从上古遗族札记的上册中,了解到了姚族族长为何禁止族众饲养噬心蛊,方知道,为何姚迭衣会在龙淹潭上立下血咒,让她生生世世与顾奕琛永不再相遇,既便是相遇亦不相爱,相爱亦不相守! 原来,噬心蛊,不仅仅伤害中蛊者,更受残害的是与之相濡与沫的爱人。 中蛊之人,身上会分泌一种毒素,这种毒素对蛊虫的寄养体并不会有直接的伤害,而通过与爱人之间的接吻或是体液的长期接触,便会将毒素传染到亲近人的身上。 一旦被传染的人,身上的毒液积蓄到一定的量,就会产生噬心的疼,心疾一日重似一日,到中期,只要与心爱的人稍有接触,就有可能发作,且这种病痛多发作在晚上,因为噬心蛊属阴,到夜间阴盛阳衰时,会活活将人疼死。 许莉就是用如此残酷的手段逼迫纪宁夜与路郁也不能接近,别说结婚、生育,就是男女情侣之间的接吻,也会让对方痛不欲生,难怪路郁也身体突然消瘦,且在那断时间,在经营策略上,对商场的竞争者并购的手段如此狠辣,相来,也是痛到近颠狂。 而到了后期,路郁也因为和纪宁夜的接触,身上所积蓄的毒素会愈来愈多,他与纪宁夜一旦结婚,发生阴阳交合,在纪宁夜体内的蛊虫闻到那种气息后,会分泌出成千上万的幼卵,寄居在纪宁夜的体中,以她鲜血为营养,慢慢发育,渐渐成虫时,因为数量庞大,最后会撑破人的身体。 这就是路郁也最终没有与纪宁夜结婚的事实,这也是路郁也最后离开A市的真正原因! 如此骇人听闻的蛊毒,难怪会被苍月大陆上的姚族族长所禁止饲养。 而姚迭衣是圣女,她一身灵血慧根,她在与石碑的斗智斗勇中,修习了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后,知道了纳兰莉是自已同父异母的姐姐,她身上流着姚族的血。 修习了上册后,姚迭衣也预测到未来三世会发生的事。 她知道自已与纳兰莉结下了千年咒怨,纳兰莉必对她不死不休,而她为了将石碑囚禁,必需流尽灵血,剔尽灵根方难网下结界,困住石碑。 她知道,转世的自已将无法力护住自身,更无能力护住爱人。 她预知,若她来世与顾奕琛相遇,以纳兰莉的阴毒,必会用此蛊来伤害她和爱人。 因此,她立下血咒,让自已与顾奕琛生生世世不再相遇,既便相遇也会错过,更不相爱。 在血咒中,只要她和顾奕琛没有夫妻之实,她和顾奕琛就不会受血咒的侵害。 姚迭衣为了避免苍月大陆上,因为战争,太多死去的亡灵引发了血咒的启动,她转世时,去了另一个时空——中国! 一个和平,没有大规模死亡的国度,就算是未来的顾奕琛转世到这里,只要她们不相爱、不相遇、不相守,血咒便永不侵身。 往事的痛苦化为一种撕裂一切的力量,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开始将纪宁夜的体温慢慢调回正常…… 接着,他颤着伸出手,缓缓摘掉她的呼吸器,拨掉粘贴在她身上的无数感应器,他看着她的胸部缓缓平静下来,最后慢慢变得毫无起伏—— 他泪流满面,全身战粟如筛,双手如珍似宝地抱起她,抚着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用唇摩娑着、细细密密地吻着、吻着—— 一声声、絮絮叨叨地叮咛着:“迭儿,我带你回家……我来带你回家……” 他紧紧抱着她,在撕心裂肺中,感受着她的灵魂脱体—— 最后,孔劭寰成功利用上古遗族札记上册所记载的禁术施法,他强行逆天改命,让纪宁夜脱开姚迭衣的生命轨迹,让她转世成贺锦筝。 却不料,在施法到最关键的时候,被孔劭寰囚禁在医院中的许莉,灵魂冲破躯体的局限,侵入法阵之界,意图强行阻止孔劭寰将纪宁夜送回到苍月的大陆上。 两相斗法,许莉凭借着姚族血脉之身,成功地抹去了纪宁夜大脑中的部份记忆,让纪宁夜的记忆停留在她十九岁的那次坠江事故中,同时也抹去了她对转世中的路郁也和孔劭寰的记忆。 但却没能阻止孔劭寰完全不顾术法反噬的后果,以牺牲自已的生命来激发启动术法将纪宁夜的灵魂送回苍月。 可她不甘心,在这个时代,孔劭寰再势力淘天,也不过是个商人,而一旦回到苍月,他的转世还会是个帝王,若他以皇权相护心爱的人,就算是她拥有无上的法力,在皇权面前,亦如蝼蚁。 因此,千均一发的时刻,许莉竟念出川西沼泽中最阴邪之术,与邪灵缔结盟约,最后,竟造成了纪宁夜的灵魂误进入了另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申钥儿的体内。 因为纪宁夜的身上曾被许莉下了蛊毒,虽然后来被孔劭寰用手术取出,但身上还是残余着蛊虫的气息。 申钥儿的母亲田敏丽自幼修习古灵巫术,且用自已的身体来饲养蛊虫,所以,申钥儿在母腹之内时,已然带了蛊虫的气息,若非是纪宁夜的灵魂进入申钥儿的体内,真正的申钥儿根本无法存活下来。 纪宁夜之所以会误入申钥儿的体内,是因为她身上蛊虫气息是和申钥儿体内同一类型,皆属于古灵巫术。 古灵巫术中的蛊虫不仅会给中蛊者的身体带来极致的破坏,那记蛊虫的信息,还会残留在人的灵魂记忆里。 两法相恶斗,一邪一正,最终法力耗尽时,孔劭寰生命耗尽,灵魂脱体而出,追随宁夜纪的灵魂回苍月。 而同时,许莉亦耗尽最后的一丝灵力,带着路郁也的魂魄回归苍月。 但她没料到,转世成秦邵臻的路郁也,再一次遇到申钥儿,亦再一次地爱上了她。 而许莉自已,因为与川西沼泽的邪灵缔结盟约,修习过的上古遗族札记的术法皆废,并遗忘一切记忆,成了十岁的孩童之身,流落在大魏的街头,最后,被桃园谷的人带走,成了云泪的徒弟颜墨璃。 后来,她记忆恢复,再次与申钥儿狭路相逢,失去了术法与灵力,也只能借用着二十一世纪所学的知识和百年前修习的古灵巫术暗中算计申钥儿。 而孔劭寰因为强行逆天,受到了天谴,转生成顾城风后,记忆全失,他并不记得自已曾经所做的一切,更不知道自已就是顾奕琛的转世! 因此,他再一次与申钥儿擦肩而过,纵然相遇,纵然他仍旧义无反顾地爱上申钥儿,可他并不知道血咒的存在。 在苍月的大魏两国战急爆发后,随着申钥儿的参战,两国的死亡人数剧增,血咒启动,申钥儿噩运连连之时,顾城风听到大魏申苏锦死亡的消息后,郁郁而终! 顾城风驾崩后,两世的记忆恢复,他没有去转世,而是再次借用上古遗族札记上册所记载的方式,在忘川河中宁受百虫之咬,来换取与女主的重生。 同时,他也看到,申钥儿死后,秦邵臻方知道她才是真正的申苏锦,于是,秦邵臻千方百计地派人去川西沼泽找到东阁,并借用东阁的术法,利用上古遗族札记中的倾尽天下挽红颜让时光回溯,回到申钥儿苍历110年春季。 顾城风暗中与东阁斗法,不惜再一次借用上古遗族札记上册中的记载,在自已身上下一道咒怨,这一道咒怨堪比当年的血咒! 如果他再一次与姚迭衣错过,他将永远没入忘川河中,受百虫噬咬,永世不得超生! 这道咒怨让他的灵力提升,最后,他成功地让申钥儿重生在贺锦筝的身上,并让时光回溯在了贺锦年和贺锦筝遇害的那一年冬季。 而他,因为逆天施法,时光回溯后,他的记忆依然全失。 三生三世,几世离殇,换来这一次最后的机会—— …… “是不是……很荡气回肠?”颜墨璃桀桀怪异地笑着,颤着枯骨般的手指着秦邵臻,“听了后,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过是个路人……” 在这样盛夏的日子,殿中的空气却冰凉得如同深秋一样。 宗政博义冷然截口道:“还是说说,这一次,顾城风从异世归来,他准备做什么,还有,之前你提过的姚族长老,躲了百年后,这一次倾巢而出,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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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大结局上 颜墨璃突然发出一声长笑,声音不大,却如恶灵诅咒般,带着附骨的毒丝钻入每一个的耳膜,让人肌肤上的毛孔缓缓竖起,随之,她猛地一顿,笑声嘎然而止,冷森森之语缓缓在殿中响起,“自然是为了重掌天下,他们从来不会……放弃野心,他们必定要凌驾于皇权之上!届时,苍月也好,大魏也罢,你们……都会被清算的!哈哈哈……到时候,巫蛊满天下,邪术横行,你们一个一个都会象我一样……。咯咯咯咯……” 此时,窗外正刮进一道夹杂着血腥之气的夜风,吹得殿内的宫灯齐摆,窗页抖动中反复拉出的压抑的磨擦之声,虽轻,却令人头皮发麻—— 伴着光影晃动、阴冷地嚣笑,颜墨璃那一张象千年沙漠干尸的脸越发显得阴森森,小北缩了缩脖子,忍着全身起的寒刺,偷偷退开几步,心脏抖得几近痉挛。 云随天到底是文臣,又是仕家出身,听了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及视觉刺激,感到头皮阵阵发麻,转了身,强自慎定地拿起茶几上的茶,呷了一口。 “就凭仅余一千人不到的姚族人?”宗政博义神情不变,眼光直刺颜墨璃,忍不住嗤笑出声,“苍月大陆之上,撇开弱小的大齐和大燕,大魏和苍月合计也有百万人马,颜墨璃,你这是危言悚听!” 颜墨璃倏地,眼睛突然象喷了火似扎向宗政博义,嘴角连连抽搐,咯嚓咯嚓了半晌方挤出声音,“当年丹东帝国……何偿不是有五十万骑兵,姚族不过……一万人,照样统治了几百年!再延上,朝代更替,但谁又能……左右姚族半分?若非是祭坛……失去灵力,谁也无法悍动姚族的统治地位!” “皇上,依下官看未必如此!”云随天起身,朝着御案后帝王微微一弯腰,“以权术论,姚族把持朝政,他更想要的是一个丹东纳兰的懦弱之皇权,而非象顾奕琛这样的铁血帝王。顾奕琛反,姚族必然千方百计阻拦并设法扶持丹东,可顾奕琛不过几年,就拿下丹东,显然,皇权并非是那些术法能驾驭得住。” 言及此,云随天斜眼瞥了颜墨璃一眼,“若姚族真能制衡得了,怎么会坐视顾奕琛成事?”云随天触及颜墨璃一双诡异的瞳眸,蹙着眉收回眸光,一揖道,“皇上,依微臣之见,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有分个高下!” 宗政博义亦颔首赞同,“千古以来,就是同为帝王将相,也有分个三六九等,帝王强,则臣弱,帝王弱则将相强,姚族与丹东的情况想来也是如此!” “谁强谁弱不必再议!”秦邵臻伸出截止示意颜墨璃接着说,神情略有些紧崩,风眸紧紧定在颜墨璃的脸上。 宗政博入这才恍然大悟,颜墨璃的灼魂已然有发作的征兆,那一双眸,已经微微泛出腥红! 颜墨璃机械般地转动僵硬的脖子,嘴角含着一丝未褪的怪异笑容,“祭坛被诅咒后,姚族没落,姚族长老……不得不避入圣地,以避开顾氏皇权的狙杀。这一百年来,既使顾奕琛……早已做古,他们依然不敢离开圣地,对皇权指手划脚。但这些老顽固统治了上千年的苍月大陆,又如何肯……永远放弃手中的权力?他们躲在圣地之中,也不过是在侍机而已!” 秦邵臻沉吟片刻,平静地开口,“姚族长老已找出方法恢复祭坛灵力?” “姚族长老已经做好一切恢复祭坛灵力的准备,只欠一股东风,这股东风……就是上古遗族札记上册!”颜墨璃阴恻恻笑了一声,抖了抖眼睑,干哑着声音续道:“圣女已在百年前剔尽灵根…。流尽圣血,姚九落虽与姚迭衣为双生,但他的血液里带了……他那不男不女之母的川西邪灵之气,他的血……不可以用。姚夜辰的么子姚清浅便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拥有纯净圣血人,又是童子……之身,他的血可以……用于血祭!”颜墨璃突然狠狠揪住自已的胸口,她痛苦地挣扎片刻,仿似知道自已身上的灼魂马上要发作,倏地伸出爪子,尖利的骨头划过自已的脸,逼得自已清醒几分后,加快了语速,“如今姚族的长老已经找到了姚清浅。虽然,此之前,姚清浅曾受过禁坛的诅咒,但只要修习上古遗族札记,就可以净化血液。并且,祭坛诅咒百年之期已过,现今的祭坛只要恢复血祭,就可以恢复灵力,这些老家伙一旦有了灵力,就可以再次凌驾于皇权之上。而这其中最关健的一点,也是百年来,姚族长老最束手无策之事,莫过于上古遗族札记被我带到异世中,他们无力穿越,而现在,终于被顾城风从异世中带回!” 颜墨璃告诉众人,在异世中,孔劭寰带着纪宁夜的灵魂回到苍月,而她,与川西沼泽的邪灵缔结盟约,回到了肉身之上。 她知道顾奕琛要解开血咒,必需借助上古遗族札记的力量,所以,她穿越回苍月前,找回了札记,并将它锁进银行保险柜中。 “我把所有的事安排妥当后,找到了路郁也的魂魄,准备带着他回到苍月……”颜墨璃左半脸忽地狠狠一抽,接着,那半仰的脑袋象断了颈般“喀嚓”一声,突然卡了一下,接着,象是木偶般机械地转动着脑袋,僵硬的视线从众人的脸上掠过,“你们猜……我是怎么找到路郁也的魂魄的?”她问得极轻,声音却森冷而诡异。 宗政博义越看越感到颜墨璃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她的表述已然无之前的条理性,神情已不光光是带之前的痛楚,而是一种近乎黑暗邪灵般的狰狞,他暗叫一声不好,马上截口道:“颜姑娘,你还要说说,接下来苍月要发生的事,有关异世,谁也改变不了!” “谁说改变不了?”颜墨璃夜枭般地桀桀一笑,语速却越来越快,“顾城风假死,他穿越到中国,不仅拿到了上古遗族札记的上册,还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包括我的、路郁也的、还有纪宁夜……还有六月,六月也在异世……”语声至尾后,已然成为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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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随天后背已浮直了一层冷汗,夜风偶尔一拂,皮肤上时起了一层刺刺的鸡皮疙瘩,所幸,他的大脑还是异常清醒,很快便从颜墨璃的话中听出几分疵漏,便开口问,“颜姑娘,在下倒有些不明白,若说顾城风穿越到异世,他想拿札记,必定是要穿越到与孔劭寰的同一个时间,可两人明明是同一个人,如何可能?”

“是,这问题倒值得深思!”宗政博义附合。

颜墨璃的情绪显然犹自陷在那浓浓的自弃中,对云随天和宗政博义的话置若罔闻,眸光透着死灰狠狠地盯着御案后的秦邵臻脸上,“你知道,当我和孔劭寰在医院十四层施术斗法之时,你在哪里么?不,你已经车祸而亡了,那么,你知道你的……灵魂在哪么?”

秦邵臻的心怦怦乱跳,微妙地,心里便有了答案,但他从幼年开始质于苍月,早已养成多听少说的习惯,因此,依然静默不语。

颜墨璃恨意加深,眸光带着生人勿近的阴冷,“孔劭寰下令……让医院给我注射药水,让我的身体一直处在昏睡的状态,但我的大脑却是清醒的,我感受到你的灵魂……一直徘徊在医院四周,我听到你不停地在医院走廊对孔劭寰说……劭寰,你救救她,你救阿宁……”她惨然咯咯而笑,低沉阴暗如夜枭在狭窄的管道内穿梭,让人的耳膜极为不适地鼓鼓震动,接着,她开始哭泣,如孤魂野鬼飘泊在荒野之中,“我也在抢救室的!我也在的!我也受了重伤的!我也挣扎在死亡边缘的!可为什么,你不曾关心过我,哪怕问一句我的生死……可我呢,感应到孔劭寰启动了术法时,把自已彻底交给了邪灵,灵魂脱体与他相缠,既便是与恶灵订下盟约,也不曾扔下你,我是卖掉最后一道灵力,将你回送了苍月!”

再次回到苍月,她已无术法傍身,仅靠着完整的记忆和一套川西白族巫蛊之术护身。

她也怕的……她也怕的!

因为她的对手是三世的帝王,因为申钥儿是姚迭衣的转世,她更怕……蜇伏在暗处的姚夜辰!

果然,她输了,输得一无所有,输得连翻盘的机会也要借助秦邵臻的力量!

但,这是他欠她的!

“但凡……我少爱你一分,我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振救你的灵魂,阿臻,时值今日,我悔恨,在异世中,我就应让你死去,让你一步一步地走过往生之路,让蔓妙珠莲唤醒你所有的记忆,让你知道,原来,你曾如此地负我……”她怨气冲天,若可以用哭泣把天地哭合,哪怕她魂飞魄散,她也要把世上所有的活人埋葬——

“爱?”秦邵臻哑然失笑,眉骨透着寒凉,“颜墨璃,其实你是不甘吧,朕虽不清楚百年前及异世中所经历之事,但钥儿重生前,你在朕身上下的那些蛊,可活活让朕痛了两世,时至今日,还大言不惭用‘爱’字来诠释你的私心!”

这就是申钥儿与颜墨璃最大的不同!

在大魏皇宫中,申钥儿背负着天大的委屈,可她宁愿身受烙刑——

至死——也不愿意让秦邵臻受到一丝的伤害!

可颜墨璃,却为了占有,生生让秦邵臻受尽蛊虫的折磨!

颜墨璃嘶哑地张了张嘴,惨淡淡地回应着秦邵臻带着不屑的嘲笑,她从不否认自已的残虐,但那是因为他背叛在先,这些惩罚,是他应得的,是他先负了诺言……。负了他们相伴八年的温暖!

云随天咳咳几声重咳后,平静地问,“颜姑娘,你说说,你是如何知道顾城风回到苍月?”大魏定州传来消息,顾城风已然回归,这个消息,他与秦邵臻再三商榷,认为是真实的。

但颜墨璃又是凭什么知道?

颜墨璃告诉众人,半个月前,她感应到苍月大陆有两股术法在相斗,初时,因为隔了太远,她一时也领悟不了,但诡异的灼魂力量却给了她答案。

“姚迭衣之女顾灵瞳在川西回音亭施法阵,接异世的顾城风穿越回归,而姚族长老在圣地齐齐施法,意图在顾城风到达苍月之时,将顾城风落地之点改变成姚族的圣地的结界之内,以坐收渔人之利,抢了札记。可惜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他们两法阵相交之时,有人在大魏扬州施法,直接让顾城风落在了扬州!”颜墨璃拼了全力飞快地说着,再也忍不住全身欲焚般的痛楚,惨叫一声,从贵妃椅上翻滚下来,气息急促,全身激颤,仿佛一只伏了法,时时刻刻都会魂飞魄散女鬼。

“此人是姚夜辰?”秦邵臻这时也淡定不住,微微倾身,疾声,“他要上古遗族札记干什么?他是姚族圣子,不是早已修习过?”

颜墨璃这话更坐实了顾城风回归的真实性,因为半个月前,在扬州地界,秦邵臻和秦河联手将秦邵栋逼进矿山腹地,如果那时候的顾城风也在扬州,以易容冒充秦邵栋,随后,被清王府的死士带回建州养伤,趁势收伏了建州的一群人马后,最后北上定州,以顾城风的真实身份示人,拿下定州,这一系列的转变在时间上完合吻合。

最关健的是,定州一役,让他和秦河两人败得如此彻底,凭秦邵栋的能力,是根本不可能。

“拿桶水进来,快点!”宗政博义审讯过灼魂发作过的颜墨璃,他迅速站起身,先把半壶茶水泼了过去。

众人只听得“嗤”地一声,茶水一沾到颜墨璃身上后,瞬间蒸发。

小北一个激灵,心中暗喊一声,我的娘呀……也顾不得冒犯圣驾,冲到御案前,拿了茶水,泼向颜墨璃。

侍卫很快提来一桶水,宗政博义迅速将水往颜墨璃身上淋去,“嗤嗤嗤”声后,颜墨璃总算蠕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撑起身子,气息极弱,但她依然强撑着让自已清醒,“我不知道姚……姚夜辰为什么也要抢札记,这是未来的事……我看不到,我现在的身子已是……田敏丽的肉身,可看不到未来,能知道这么多的事,也不过是托了灼魂的邪恶。”言及此,她突然木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刮着头皮,裸露的骨节扯下一簇又一簇的头皮,只看得小北差点失禁。

但此时,谁也不敢打断她的思维,个个提着精气聆听,只见颜墨璃低垂着首喃喃自语,少顷,悠悠然抬首,看向秦邵臻,带着些许的疑虑,些许的不解,却又有些笃定的口吻,“或许,姚夜辰是不想让姚族的人……恢复祭坛的灵力!”

“这话怎么说?”秦邵臻更加不解,若说祭坛恢复灵力,最大的受益人是谁,不用思考,定然是姚族族长!

他会拥有无上的权力!

甚至可以拥有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寿命——

秦邵臻脑子里倏地划过一个问题,但因为闪得太快,他心头狂跳,一种极压抑的不详预感密密麻麻地袭上胸口,脑里不断跳出一种意念:一定有什么疑点被他错漏了!

可一时之间,他抓不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也不能确定,或许……。或许是那个叫简儿少年的意思也未必可知!”颜墨璃一会颔首,一会似乎自我否定地摇摇首,少顷,仍以不确定的语气道:“姚族延承……千年血祭的传统,三年一次秋祭,从不中断,流血的都是圣子或是圣女,而姚族的圣子成年后,姚族的长老会为他们选择最适合的……族长夫人,婚后,育下后代,诞下的子女将……接任其父族的任务。在姚族中,姚族的圣子,在婚配之前,也负担血祭,但他们负责繁衍后代,所以,一旦婚配,为了后代的健康,他们就不再参与……血祭。而姚族圣女终生不得婚配,一生都为祭坛献血。在姚迭衣血祭之前,她的姑姑,上一代的姚族圣女死时才三十二岁!姚族的圣子可以活百年甚至超过百年,但姚族的圣女的生命却很短暂。或许,姚夜辰也只对只对我残忍罢了,他并不舍得让自已子女受这样的罪!可姚夜辰比谁都清楚,姚族的圣女和圣子的出生是天泽,是天赋的使命……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既使象姚迭衣那样反抗,也是无济于事!包括姚夜辰自已,喜欢一个男子,也不得不忌惮于姚族长老,让那个叫简儿的少年修习邪术,男……变女,方守得在一起,可最后,那个简儿……与邪灵盟约,只怕过得……很辛苦吧!姚族,就是因为真正守护姚族的一群长老不死不灭的存在。他们就象一群古老的守护者,延承千年守护着上古遗族留下来的圣物,上古遗族札记和祭坛。他们维护姚族留下的规距,牺牲一代又一代的圣女和圣子,千年来,有多少的圣女为了离开圣地选择与人私奔,最终都被抓了回来,这一点,姚夜辰比谁都清楚……”

言及此,象是霍然明了般,颜墨璃缓缓颔了颔首,好象终于确定似地,眸光看向秦邵臻,“当年,顾奕琛被姚族族长挑选成为姚迭衣的……授业恩师,如今想来,必是姚夜辰故意如此,顾奕琛不过是大姚迭衣十岁,在那样冰冷孤寂的圣地,难道姚夜辰就没料到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可姚夜辰不仅放心把他……最爱的女儿交到顾奕琛的手上,还把所有的管教权都交给了顾奕琛,姚迭衣可谓是顾奕琛一手带大的,她也是姚族千年以来,最叛逆、最大胆、最无耻的圣女,十三岁就敢与顾奕琛私奔……”

“你的意思是说,姚夜辰一开始,就想借用顾奕琛之手,摆脱姚族长老的控制?”宗政博义紧紧盯着颜墨璃,见她说到后面时,微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马上指了指侍卫,低声下令,“拿几个火盆来,记得,要烧足碳火!”依他的经验,不出片刻,颜墨璃该冻成冰块了。

“不错,顾奕琛是真正的三世帝王,他承天命,不受邪灵术法侵身!或许,方才宗政大人和云大人说对了,同为帝王也分个三六九等。百年前的丹东帝王无法改变被姚族统治的命运,但强势如顾奕琛,如果他与姚族结怨,定是有千种办法废了祭坛,他要统治要姚族,只是时间的问题。”

颜墨璃的话让人难免想到,姚族将顾氏一火刑。

是的,当年姚夜辰如此狠戾,根本不管顾奕琛与姚迭衣的师徒恩情,一把火就烧了顾氏一门三百多的人,而这个命令,还是从姚族长老会发出的。

他逼着顾奕琛登上皇权之路,或许,正是为了借顾奕琛之力亲手扳倒姚族,可人算不如天算,石碑不仅毁了祭坛,灭了姚族,最后还在祭坛上施诅咒,让姚族百年无子,如此惨重的损失,显然不是姚夜辰想得到!

“如果札记落入姚族长老手里,除了祭坛恢复灵力,姚族重掌政权,还会有什么后果?”

颜墨璃缓缓看秦邵臻,嘴角淡淡,“他们会重启禁坛的灵力,而你是禁坛的一股戾气,你会被禁坛收回,届时,你会受到天谴!”

“胡说,皇上乃九五之尊,不受天地术法侵身!岂是丹东那弱小君主可比?”宗政博义倏地站起,他跟在秦邵臻身边多年,从质子行苑开始,一同共赴了多少的大风大浪,秦邵臻最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的男子,此刻声音竟然有点失态的尖利,“简直是一派胡言!”

“并非胡说,阿臻是从顾奕琛身上……练出了自已的三魂六魄,他的帝王运辰……是来缘于顾奕琛的紫微之气,并非自身……承受上天福泽,所以,他不在天地祥瑞之气…。福佑之内,甚至,你的帝王运辰也是从顾奕琛的身上强取的……”颜墨璃紧紧环住自已的身子,上下牙床开始微微发抖,眸光变得更加僵硬,“所以,阿臻,你必需拿到……札记,拿到上古遗族札记上册……修习它,夺回你的……灵慧魄,若成功,你的记忆和术法……将尽数恢复!”

“顾城风带回了上古遗族札记上册,惊动姚族长老和姚夜辰,这两股势力已志在必得过!这札记恐怕不是那么好拿,颜姑娘可以什么妙计?”云随天微微摇首,心里思忖,想从顾城风的手中夺走上古遗族札记,谈何容易,莫说顾城风身边有顶尖的四海影卫,就是光贺锦年一人,大魏的人也难以靠近百丈。

但若能成功,也未免不是解除眼前一切困境的方法。

“我?”颜墨璃抬起干涸眼皮,眼珠凝固如死鱼,“我如今自顾不暇,一副残骸,还能有什么办法?”

宗政博义簇紧眉峰问,“皇上的灵慧魄又是在哪?”

“在申钥儿的肉身之上!”

“如何会在那?”宗政博义一脸匪夷所思的神情。

“姚迭衣转世前,曾将阿臻的灵慧魄封印在她的眉心,她转世成纪宁夜后,又穿越回到申钥儿,灵慧魄一直未解印。后来,申钥儿被我……。毒杀死后……因为她曾身中古灵巫术,她的灵魂曾被田敏丽桃钉钉住,所以,她的魂魄并不凝聚,加上眉心百年前被她自已封过印,所以,灵魂离体时,只聚合了三魂六魄,被封印的两道灵慧魄留在了申钥儿的肉身之上!”

申钥儿死后,她灵魂穿越时空,四处飘荡,在大魏和苍月边境时,她遇到贺锦年和贺锦筝这一对兄妹,当时贺氏兄妹被杀身亡,灵魂离体之际,两人认出申钥儿的灵魂是姚迭衣的,所以,兄妹两合力将自已残余姚族灵力注入到申钥儿的魂魄之内。让申钥儿同时拥有了贺锦年和贺锦筝兄妹的记忆。因为两兄妹身上带有前世姚迭衣的气息,这一瞬间,让申钥儿突然记所有被遗忘的记忆,包括百年前姚迭衣发下血咒时的预知的,包括在她是纪宁夜时被许莉下蛊,最后致路郁也惨死,亦包括她转生为申钥儿时,因为颜墨璃再一次在她的身上种下蛊虫而长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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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钥儿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她记起了……顾奕琛,记起了……孔劭寰,更知道顾城风就是她心系百年的爱人,她知道,她一旦成为贺锦筝,重回到苍月,终会再遇到顾城风,她怕……呵呵呵……她怕我用对付折散纪宁夜和路郁也的方式,来对付她和顾城风!她知道,我所练制的蛊虫只有……两种,一种是种在男子身上,只能通过阴阳交合,另一种,是种在女子身上,由女子体液……传到爱人身上的蛊毒,只能滋养在女子的体内,所以,在她的灵魂进入贺锦筝的那一瞬间,她把身上仅有的……一丝灵力耗尽,呵呵呵,她可真舍得呀,那是贺锦年这一对兄妹……留给她的最后一丝灵力了,她居然用这一道灵力在自已身上下了一道……禁咒,永远不道出……自已是女儿身的事实……” 颜墨璃咯咯一笑,气息微弱,揪住胸口,那里时冷时热,可比过不心中的万丈遗恨,她森森而笑,“申钥儿这一招确实…。制住了我,否则,当我知道顾城风的身边……突然多出一个箭术高强的人,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申钥儿的转世!” 就因为贺锦年以男儿身示天下,伴驾四年,依然未传出令她感到怀疑的消息,因此,就算当时这个少年箭术一鸣惊人,也没让她往深处思考其中关联。 因为,千百年来,姚族的人转世,灵魂的特殊印记,从不曾出过一个男子转世后成女子的先例。 如果一开始就有预防,怎么会到现在输得如此惨? 是的,至少在贺锦年易容成申钥儿来到大魏皇宫时,她只要稍有怀疑,以她小心谨慎,必然在那时候就会对贺锦年下手,就是因为从不曾怀疑过贺锦年的女儿身,所以,她才会惨败至此! 颜墨璃拼命压抑内心翻腾起的、极速涌动,仿佛要撕破身体冲出来恨意,咬牙切齿,“申钥儿她真的……聪明,她为……防备我,为了让熟悉她的人……不再怀疑她的身份,她这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居然用强大的记忆力……。在大脑里刻划下整个星辰分布图,那得要怎么样的记忆力……才能做得到,因为每个时辰,随着地球……的自转,星辰的分布位置……是一直在变的…。” 颜墨璃恨意之下,亦不得不啧啧称奇,最后,恨恨地咬牙,“所以,除了顾城风……几个她极亲信的人外,没人知道,她其实还是个路痴……。后来,东阁曾在大魏通往苍月……的秘道下,与田敏丽合力……。施法,想清除贺锦年的记忆,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反致申钥儿的眉间的封印……被打开,开启后,申钥儿原本的灵慧魄回到了贺锦年的身上,但阿臻,你的灵慧魄依旧留在申钥儿的眉心之上!” 纵然这一切秦邵臻早已知情,但如今再次从颜墨璃的嘴里听到申钥儿的悲惨遭遇,他的心还是怒成顷天的狂浪。 甚至对于今日自已身处如此被动的局面,他亦不悔! 不悔——倾尽江山,给了申钥儿一次重生的机会! 宗政博义被颜墨璃的怪叫连连搅得心神不宁,索性命人再泼她一盆水后:“颜墨璃,多说无益,还是切入正题为是!” “是,还是说些实际的!” “不甘呀!不甘……”颜墨璃对外界失了感应般,时而惨笑,时而悲鸣,已然全部沉溺于那一种腐烂入骨髓的自怜,她全然勿略了秦邵臻、宗政博义和云随天焦急地想知道秦邵臻修习上古遗族札记,夺回灵慧魄后,接下去一步应该如何做,她自怜自哀,团着身子瑟瑟发抖,她无泪而哭,一句一句控诉着,“通州公审,我被田敏丽和东阁合力谋算,灵魂被强行移到田敏丽之身……阿臻呀,我为了把你成功送回苍月,与川西邪灵缔结盟约,结果失了一身的术法,我斗不过东阁呀……。失了我自已的肉身,没了姚族血脉的相护,我更是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在监狱中……我被贺锦年折磨,她一根一根剪断我的十指……连心呀,阿臻……我被贺锦年喂了灼魂……你们知道我多……。痛么?哪怕你们试过一次,就会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样的痛,足让人毁灭一切的渴望,甚至连恨都被焚烧干净,大脑全部的细胞,唯一的感受,就是……。疼……冷啊,真的冷,好象每一个细胞都吸了海洛因……”颜墨璃牙床上下拼命地抖,到最后,已然吐不出一个字。 “冷水无用了,换火盆来!”宗政博义见她已然胡言乱语,吩咐人把十盆地炭盆摆在她的四周,然后,令侍婢们用扇子齐齐将热风煽向她。 宗政博义亲自审问过颜墨璃数次,自然经验老道,果然—— 象是濒临死亡的人,回光返照般,颜墨璃空然安静了下来,她缓缓抬首,朝着秦邵臻微微一笑,“阿臻,你恢复记忆与术法后,你可以启动时间轮回,让时光再一次回溯……你可以重回到你和申钥儿……在苍月皇宫相伴的少年时代,你拥有所有的记,你可以不用再借助……东阁的力量回到大魏。你也可以回到你灭了苍月,问鼎天下,娶了申钥儿……为皇后的新婚之夜!如果你担心血咒,你也可以借用田敏丽的巫术,让申钥儿的灵魂与贺锦筝互换,届时,你就可以解除血咒,甚至……可以回到百年前的苍月皇宫,以顾奕琛的名义和姚迭衣白头偕老!那时候,连血咒都不曾存在……只要,你保留我所有的记忆,让我不要遗忘我所有经历过的疼痛,让我知道我被你一次一次地遗弃,让我知道,原来独自爱一个人是这么疼,我会自动远远地滚出你的视野之外,再不会打扰……你去追寻她的脚步——” 秦邵臻突然想起,在申钥儿重生前,在大魏皇宫之中,申钥儿满脸是血对着他跪下嗑首,要求合离! 今日似乎是同样的局面,所不同的,彼时的他,既便没有认出那个女子就是申苏锦,看到她那般惨烈的模样时,他如五爪掏心! 可现在,他只有迷茫,对这一场分不清是恩、是怨、是缘、是孽的纠缠感到迷茫…… 她望着他,模模糊糊的视线仿似穿透过一切,看到鲜血淋淋的过往,那样的伤痛,如冰火五重天,烧得她五内俱焚,冷得她全身骨骼碎裂。彻骨的绝望中,她不停地压榨着她所有的力气,推向胸臆,方有力气紧紧将怨恨一字一字地挣扎出来,“我再也不爱你了……。不爱了……不爱了,没有人能承受得起这样的伤痛,没人……” 她低低重复着,心里一下就沉浸在冰水中,所有的悲痛都凝成霜,反而让她的情绪沉淀了下来,“在申钥儿死后,你将我制成了人彘……阿臻,没有人能经得起这样的伤害……” 没人—— “既便百年前,姚夜辰告诉我,姚族的人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既使在苍月皇宫,你爱上了姚迭衣而欺骗了我……” “既使你爱上了纪宁夜,车祸那一刻,你为了护她,扔下了我……” “我都可以原谅你!” “因为,百年前,你魂魄形成于顾奕琛的身体,形式而身似,爱上了顾奕琛的所爱,这甚至不是你的选择!你终在离开我之前,把札记留给我傍身,为我找了一条保全之路!” “因为,在中国,你我相遇太迟,我遇见你时,你已然爱上纪宁夜,在车祸一刹那,你抛下了我,我无法怨你旧情难忘!” 但是—— 当灼魂让她看到,申钥儿重生前的一些过往…… 他一统了天下,将她祭上了最高位,供在了金殿之上! 是的,是“供”—— 不是站在金殿之上,而是被削去四肢,腌在了陶缸之内…… 她哭呀哭,干涸的眼中放射出如蛇信般的怨念,“我……。真的就把你放下了!阿臻,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愿遇到你,所以,你把欠我的债全部还予我,只要我们两清,那来生,我与你,就再也不会纠缠在一起!” “怎么还?”秦邵臻眼神坚定,如利刃,锐光滚滚,不含一丝的恻隐,那口吻倒象是谈判桌上的讨价还价! 他拥有重生前的记忆,那时他的恨,只怕连撕碎整个江山的心都有,何况是一个害了他和申钥儿的仇人—— “秦邵臻,去,去抢回上古遗族札记上册,恢复你的术法,再次让时光回溯,把我的健康还给我,把我的身子完完整整地还给我,我会远远地避开你们,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言未毕,颜墨璃忽地就地一滚,动作一改之前的迟缓和僵硬,她象一只沼泽的爬行动物般敏捷扭动着躯体,摆动着头部,做出觅食的动作。双肘着地,膝关节一顶一顶蠕动着,嘴巴咿咿吖吖地干嚎,似乎已经很难发出完整的声音。 殿中,众人不解她究竟想干什么,倒是小北,战战兢兢看了片刻后,指了指殿门不远处的一张落地铜镜,以惊疑的口吻问,“皇上,奴才见……见她似乎一直想往那方向爬!” 众人循着小北所指的方向一年,那里除了一面镜子外别无它物。 虽然大家觉得这时候颜墨璃突然要一面镜子有些匪夷所思,但由不得众人多思量半分,颜墨璃竟象一只蜥蜴般爬窜到那一面的铜镜前—— 倏地,她停止了怪异爬行的动作,魔怔般地盯着镜中……一具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 她似乎有些不信,急喘着,拼命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擦着镜面,动作飞快而利索,仿佛肌肉已脱开肉身的控制! 黄铜镜每日都有宫人护理,金黄而镗亮,却因为颜墨璃沾满污渍的手,越擦越浑浊。 她仿佛领会了什么,动作停了下来,头部以极为怪异的姿势看着铜镜中的人! 看着……呆呆地看着,足足一盏茶后……四泓鲜血渐渐地从眼角挂了下来…… 她颓然放弃般将脸无力她埋在地上,她开始呜呜而泣,因为声带似乎再次受损,她的声音象是荒野中的孤魂野鬼时断时续,最后,如被抽干了魂魄般归于沉没,因为,她的身子已完全冻住,身上结满霜冰—— 大殿之中无人再开口,个个眉间拧着一道褶痕,尽管眼前的女子曾经如此令人可恶,但这样的境遇,也确实让人感到……可怜又可恨! “皇上,颜墨璃的灼魂已发作!”宗政博义回禀后,得了圣意,马上下令侍卫,“把她弄出去!” 宗政博义让宫人把火盆撤后,小北已经指挥着几个宫人火速收拾殿中的一切,宗政博义对颜墨璃方才留下的一滩滩的脓血感到不放心,吩咐小北道:“除了皇上素日用的龙椅和御案,其它的全换成新的,把这张贵妃椅烧了,凡是方才囚犯沾过的地方都刷上三遍,再吩咐太医整些药水,把这里通通清洗一遍!” 看着侍卫将颜墨璃的笼子抬走,秦邵臻眉目间划过一丝烦燥,总觉得胸臆中似有什么未理清,却一时之间不得要领,只能一言不发地思忖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邵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他双眸盛光:“博义,随天,你们说说,在姚夜辰之前,那些姚族的族长都在哪?” 秦邵臻终于想起方才脑中划过的问题,他踱开两步,嘴里的语气冷淡,“这些人不可能凭消失!” 是的,姚族的族长拥有最纯净的姚族血液,他们不仅拥有无上的术法,还拥有不老之身。 而千年以来,姚族的新任族长继位,却从不曾传出上一任姚族姚长仙逝的消息! “还有历任的姚族族长夫人,也都找不到任何正式或是民间手札的记载!”云随天脸上划过惊异,马上,亦连连颔首,“皇上,微臣觉得很纳闷,这百年甚至千年来,这一个如此浅显的问题,似乎从不被人问起过!微臣……微臣亦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云随天曾深刻了解过百年前姚族的传统文化,知道每一任姚族族长上任时,姚族也好,皇氏也罢,都会举得盛大的仪式,但对上一任姚族族长的卸任,千年来,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的记载。 唯一记载住每一任姚族族长名讳的是在姚族长老会的宗祠牌典之上。 宗政博义伫立一旁,似是默然思索,少顷,以斟酌口吻,“皇上,微臣誓守汴城,皇上可安心行事!”言下之意,很显然,是希望秦邵臻亲自去扬州处理。 作为朝臣这样的提议极不合礼制,但宗政博义与秦邵臻之间的感情早已越过君臣。 云随天亦道,“微臣附议,皇上,微臣拙见,颜墨璃的话恐怕全属事实,如今汴城战况反而是其次,迫在眉睫是扬州的局势!” 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乱的脚步,同时,外面响起小北略显尖嫩的声音,“皇上,卫大人求见!” 卫征是负责保护申府安全的侍卫,秦邵臻脸色一变,象是马上领悟到什么,倏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等卫征进殿见驾,已然冲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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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大结局下 大魏扬州城 扬州自建都开始,就兴盛商贸往来,尤其是在古城路,商铺林立,延街的商贩摆满扬州河道左岸古城路西路,游人更是络绎不绝。 无论大魏与苍月之间的战争引起怎样的动荡不安,都对他们来说,只要战火不绵延到此,照样享受醉生梦死的日子。 更何况,苍月摄政王曾三番两次颁下摄政王令,不允许扰民,甚至要保护当地的工商农户,被苍月占领的通州、柳州等地已恢复百姓的正常生活,苍月的朝庭正加大抚民政策,拨下银款鼓励当地的农户及早开始恢复耕种,并减免了三年的赋税。 从柳州到燕京的官道全部开放,供南北客商使用。 倒是一墙之隔的汴城,反而承受着战乱的祸害,百姓流离失所,城内哀鸿一片。 如此大的反差之下,在大魏南方诸城,有五成的百姓希望苍月大陆早日统一。 扬州桥位于古城路中道,是一座镌刻着扬州历史的石拱桥,是连接扬州东西的交通要道,在这里,林立着几百年来扬州御赐的贞节牌坊,一面面皆代表着扬州女子恪守妇道的历史痕迹。是南北过往的商人、游客眼中的一道亮丽风景。 扬州桥右岸古城东路,是大魏最著名的扬州大米的批发之地,这里的米商从农民手中收购大量的粮食,囤积后,在这里出售给来自各地的经销米商。 因此,在扬州河上,每日停靠着上千艘运输米粮的小船。 可今天,天蒙蒙亮,河道两岸已然是人山人海,河道内的小船更是被清理一空,一群仕族私募士兵把守着两岸各个河道叉口,不允许任何小船驶进扬州河。 左右岸上围堵的百姓从私募将士耀眼的服饰中,一眼便认出,着红色戎装的是代表古卫扬的古家军,黑色的是建州的清王府的铁血护卫。 建州清王府的清王御舫于辰时入了扬州的内河道,前方有八艘战船开道,中间有数十艘四层高的画舫紧紧相随,画舫上的旗帜只乎包含了大魏南方各家仕族的族徽,最后,还有古卫扬的五艘四层高的战船压阵,这样的声势,百年未见。 两岸的戎线之外已围满了好奇的百姓,便是在扬州桥上亦挤得水泄不通,十分热闹,大家都争相一睹这百年来极为罕见的盛况。 码头,空旷场地上已铺满了红色的地毯,两旁尽是姹紫嫣红。一群衣冠楚楚地大魏仕绅名流正规规距距地站候着—— “你们瞧,那不是喻官人么,什么时候成了大官了?”人群中,隐隐有人注意到,扬州首富喻守坚竟一身官袍站在迎接官员之首,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紫衣少妇,年纪极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众人无从断定这妇人的身份,可以与喻守坚并肩而站,迎接贵客。 “喻官人身后站的还是扬州盐运史大人!”一早就霸住最佳位置的中年妇人忙不迭地炫耀着自已的见多识广。 一人马上回以鄙夷,“我说高掌柜,认花眼了吧,那哪里是官袍,我祖上也出过六品官,大魏的朝服里襟是深蓝色,你看,喻大人袍子里露出的里襟分明是白色!”说完,便是一脸看着头发长见识短的不屑神情。 那妇人不依了,眯着眼瞅了半天,冷笑,“赵掌柜,该是你眼花了吧,仔细看看,喻大人身后的盐运使大人的官袍跟喻官人的一样,这官袍我虽认不得,但盐运史大人可是我们扬州秦王叔座下的大红人,你可别说我认错人……” 站在妇人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颔首赞同,“没错,那确实是盐运使大人,我们每年要交多少的河道税,自是认得……” 低低的议论之声悄悄散开,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一声,“那是苍月的朝服……” “胡说,你个婆娘,不要命了,乱喊乱叫!怎么可能是苍月朝服,谁敢找死,如今扬州可不同往日,皇上都迁都了,谁敢在这穿苍月的官服!” “我瞧着也象是苍月的,往年没打战时,我随东家常走燕南城,见过……苍月的朝服胸口绣是的雄鹰,而我们大魏是用蟒……”又有一人开口赞同那妇人的话,但似乎对自已这一番言辞略有几分忌惮,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下去,便被旁人的议论之声压了下去。 但女人们通常口无禁忌,关于是苍月的朝服还是大魏的朝服之争,一时平息不下,又有一个妇人道:“对呀,你们看,那里还有一群大官伫着呢,他们的官袍好象跟喻大人的完全不同,诺,不仅是时襟是蓝色,连袍上地绣的图案也是不同……” 男人们沉静了下来,只好默默听着一群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指点点。 “这些人面生的很,不会是汴城来的那些官吧,听说皇上迁都,这些人正准备在这置产,东街头的那些大宅子如今都涨了三成……” “什么面生?你瞧仔细些,中间坐的正是傅王叔,您瞧瞧,赶情傅王叔这风流架式,是来看戏来着!” “前头歌舞,后头有戏压轴,你方唱霸我登台,敢情,今天我们这伙都来对了!”人群中,一个秀才装模作样地摇头摆脑,令一群妇人们齐齐发出愉悦笑声。 众人循眼一看,许是今日歌舞太热闹,加上傅王叔领的那群大魏朝臣站的位置偏了些,现在,众人才瞧见,傅王叔正舒服地靠坐在一张长榻上,边上跪着五六名年轻美貌的侍婢,身前的长案,摆了几个个小叠,因为隔得太远一时之间看不清,但众人也猜得出,那都是看戏时的必备的瓜果、凤爪、酱鸭舌之类的。 但,让因为傅王叔所观赏的戏台被重重帷幄遮住,让不少男子感到有些感到失望,“哎,听说几月前傅王叔寿旦,宴上有傅王叔的一个小妾,身无寸缕表演,不知今日,会给什么惊喜。” 另一个男子听了半晌妇人们的噪声,早已烦了,听了这话后,冷笑,“兄台,今日这场合,怎么可能会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戏?何况,这戏台的帘子都抵得上一堵墙了,恐怕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难说,兴许清王殿下和古候来了,戏就开台了,届时,傅王叔让奴才们揭了戏帘,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有幸一睹王府大院里头唱的戏!” 一个稍年轻的男子低低一笑,神情略带神秘,“你们都错了,这帷幄里头可不是什么戏,而是一个失贞的妇人,都绑了六天了,今天是第七天,一会太阳落山,就要施以火刑!” “啊,兄弟,说详细些,我们可以从外县来盘米的,还道是来得不巧,今日的米铺全关了,原来有这等热闹可瞧!” …… 离中心码头约几丈外扬州最著名的德纯夫人贞节牌坊下,傅王叔秦河一手支颐,一手漫不经心地抚着侍婢的长发,眸光从帷幄的缝隙中,阴晴不定地看着那个被缚在一根耻辱柱上的女子——凤繁星! 在凤繁星逃出扬州后,他不惜花费重金聘请江湖高手捉拿,在等候消息的过程中,他曾无数次幻想,捉到这个女子后,是象对卫语迟那样挑了四肢的筋脉扔弃在恶臭脏乱的地窖中任其自生自灭好,还是直接凌迟个三天三夜,聆听她的惨叫声—— 在种种血腥的幻想中,他的脑子里甚至游戏浮出一种最残虐的报复方法:在傅王府的大门前,架起一口大锅,装满八分满的冷水,让人浮着,却不会溺死。而后,将她剥个精光,喂足了软骨散,放进大锅里。再用小火,慢慢煮着,因为不缺水,就算饿上七天,人也未必会死,但却会慢慢将人煮熟,那个过程极为缓慢! 真正让人恐惧的不是死,而是等待死亡的煎熬。 可当公子无血将凤繁星掷于他的足下时,看着原本珠圆玉润,肌肤欺霜赛雪的她仿如一株被烈日蒸干的昙花,原本娇艳的花瓣失去了所有的水份和润泽,枯萎得毫无生气。 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若说他心里只有痛快……也未必! 他只知道,当他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首,对上她空茫的一双眼睛时,他心里震颤着,酸酸疼疼,道不清、意不明,竟是呆怔地看着,许久,方怔怔地问出声,“你……出了什么事,怎么搞成这般……狼狈?” “她是在柳州出了些事……”公子无血是江湖中人,有特有的敏锐的直觉,他感觉到秦河似乎对这个女子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他自然不敢全部交代事实,只道自已在柳州胭脂巷找到凤繁星时,正准备带回,却被贺锦年的人围堵,公子无血自然夸大了他与贺锦年交手的情况,最后,他表明,他虽然重伤了贺锦年,可惜四爪墨龙钥被戴少铭所夺,他们一群人只能拼死带回凤繁星。 以傅王叔秦河的能力,自然无法追查到事实真相,但秦河看到瘦得脱形的凤繁星。也大抵猜到她所受的非人折磨。 秦河当时竟鬼使神差地蹲下了身,抚了一下她干涸的唇瓣后,突然就吻了下去,凤繁星的动作极快,一闪就避开,眼里全然是关不住的震惊。 同时,秦河被自已这种受虐后反而恋上施虐人的贱相所惊,只觉一股股空乏寒意窜上心头,他甚至勿略了方才凤繁星避开他那一吻时,没有用任何力道,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他的掌控。 而整个大殿的人,傅王府的管事、奴才,包括公子无血带来的一群江湖中人,个个目瞪口呆,也没留意到方才凤繁星的动作极为干脆利落,与她茫然、呆木的神情完全不同。 “把她关起来!”秦河缓缓直起腰,眸中冰雾散开,伸出手慢条厮理地接过侍婢地帕子,拭去方才接触到凤繁星肌肤的几个指头,接着,将帕子一扔,神色一派平静淡然,唯有唇线,紧紧抿住,转身,抚袖而去,刚出了大殿,胃腹突然一阵难受,来不及避开众人,就直接吐了出来。 回到书房,在侍婢的侍候下漱了口,喝退众人,独自在书房发呆,心里说不清楚地堵,好象积在腹中的那种恨找到了出口后,可任由他渲泄之时,却发现,吐尽后,心里空得难受! 他何曾如此过—— 对自已如此犹豫不决,秦河给了自已一个答案,这决不是对凤繁星同情或是余情所致,倒象是一种盼了极久的东西,突然有一天真的放到他的面前时,他反而不知道应如何对待。 一时之间,或杀或剐决定不下,惟,命人将她关到地窖之中,待他想好了再处置!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理清自已乱成麻的心绪时,赴定州刺杀秦邵栋的死士拼死传回消息,赤水江九鲤弯一役几乎全军覆没,这倒让他一下子将自已的情绪从郁闷情怀中抽了出来。 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密函,从零零碎碎的情报里分析着消息的可靠性,在确定消息无误后,冷静之下却是惊涛骇浪,他与秦邵栋相熟多年,他知道秦邵栋没有这个能耐。 他迅速招来了公子无血,问起了他在柳州与贺锦年交手时的情况,确定了那个突然出现在赤水江九鲤弯上的少年,很可能就是贺锦年。 且呈回来的密函上曾提及,贺锦年曾公然在河道上声称,她此行,乃是千里寻夫! 寻夫?在大魏,不少男妾自称为妾身,称对方为夫君,但贺锦年堂堂一个统领三军的摄政王,愿自降身份,称对方为夫君,让秦河感到有些可鄙可笑,但他已然断定,在鲤鱼弯上给他一个痛击的必定是顾城风。 他手下的一群谋士对此深有疑虑,认为,一个驾崩的苍月帝王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大魏定州。何况,苍月正在攻打汴城,身为统帅的摄政王怎么可能抛下几十万的大军,孤军深入大魏,只为了儿女之情。 可秦河,比谁都相信,顾城风一定活着,在苍月大陆上,无奇不有! 既然顾城风还在这个世上,且又是在大魏境内,这于他,几乎是天赐良机,让他报十年之辱。 卫语迟——这个名字现在已是在心尖上带毒的芒刺! 秦河自认与顾城风无仇无怨,甚至近十年来,他与苍月的商贸往来,可谓是双赢,顾城风竟在他的枕榻之边埋下一个女子,给他下了十年的魅毒! 再加上一个凤繁星,那一夜的折辱象一棵毒蔓生了根般在他的身体发芽,疯长,以至于,他现在连个女人都不敢碰,一到裸裎相对,脑子里便被灌满那夜被男子贯穿的肮脏和羞耻。 他原本想在扬州摆下一道请君入瓮之计,届时将顾城风和贺锦年一网打尽。 却发现扬州城里早已风云暗涌,以喻守坚为代表的扬州富户突然之间身边多出很多私募兵团,朝庭的一些官员,虽位阶并不明显,但显然早已被苍月所收买,探子得回的消息,竟让他起了一起的冷汗。 喻守坚是暗卫出身,蜇伏大魏扬州数年,如今得已转明,官至二品,苍月统一后,他将会接管大魏南方七郡,成为封疆大吏。 今日他竟准备在扬州直接策划给顾城风和贺锦年接驾,这岂不是当着世人的面给他狠狠摔上一巴掌?扬州可是他的地界。 他本想联络汴城的秦邵臻,将扬州的情况告之,两人再度联手先一举剿灭喻守坚之党,再联手对付顾城风和贺锦年,可没料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汴城,一夜之间死了几十个大魏重将。 四海影卫惊世骇俗的快速行动,也同时给了他一个警示,顾城风的四海影卫已然遍及大魏。 秦邵臻自顾不暇! 同时,顾城风在此风口浪尖上,用如此诟病于后世的手段用于战场之上,派人刺杀军中将领。让他感到周身散着入骨冷诡,直觉,在无全身而退、万全之策的情况下,千万别轻举妄动! 但秦河亦不是个轻易服输之人! 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策,他下令将凤繁星从地窖里提出,欲将她公然绑在了一根耻辱柱上。 耻辱柱,是相对扬州贞节牌坊对立而生,柱呈八尺高,一人环抱粗,柱身形状与男子身下之物一样。 在扬州,犯了淫戒的女子会被夫家的人抓到贞节牌坊前,将她绑在耻辱柱上公示七天七夜后,或以火刑,或浸猪笼。 秦河下令让心腹在扬州暗中放出风声,傅王府捉拿了一个名门贵妇,这妇人不安妇道,不但与人通奸,还沦入娼门,他为此特将她绑在耻辱柱上七天,并于最后一天,施以火刑。 依扬州处置通奸妇人的规距,妇人犯通奸罪,除了官府外,唯有男子的族人有权处理。这一流言传遍时,扬州上下都在猜测,这个妇人究竟是谁,竟能让堂堂的傅王叔亲自过问。 这一下,茶楼、戏院,马上把近半年来傅王府里的事扒了个干净,喻守坚的夫人很快就被列入了头号的嫌疑人。 首先,喻夫人是喻守坚送给傅王叔的,所以,身份上算得上是名门贵妇。 其次,喻夫人虽未正式过门,已然大肆张扬,先是定下一大批的春装,而后,又夺了王府管事的权,直接以王妃的身份掌管后院,连傅王爷的三十寿辰,也直接由她的接手承办。由此可见,她的身份是得到傅王叔的认同,那她就是傅王府的人,若犯了淫罪,傅王府自然有权处置! 最后,传闻她在傅王叔寿辰那日失踪,失踪第二日,傅王叔就带着几千人端了喻夫人母亲的伶人倌,负责捉人的王府侍卫,个个拿着一张伶人画像到处到盘问他的下落。 这一系列的巧合,让人难免会联想到,喻夫人的失踪,或许是与那伶人私奔了。 傅王府的佚事真真假假成了扬州人茶余饭后的甜点,自然,连日来,每日来贞节坊瞧热闹的百姓数以千计,但秦河为了造势,将重重的帷幕隔开,阻止百姓看到耻辱柱上究竟绑的是谁。 这一举,让看热闹的百姓愈发好奇。 到了第六日,差不多半城的扬州百姓都知道,明日,在扬州古城路的贞节牌坊上,将有一个不守妇德的名门贵妇将被处于火刑。 同时,秦河又派人放出话,火刑当日的辰时,正适建州清王秦邵栋和古侯古卫扬等南方的仕族将至扬州,朝庭为了迎接,在码头上设了歌舞和烟花表演。 这消息一传出,连那些不关心家宅内院风流韵事的人也起了好奇心,想亲自一睹这盛大场面。 于是,两件似乎毫无关联的事,正巧发生在同一天,同一地点,几乎让全城的百姓出动,未至卯时,扬州河道的两岸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卯时三刻,这里已是寸步难行。 秦河悠哉悠哉地坐着,他虽贵为皇族,但他自小勤于修习武功,内力不弱,自然感觉到里三层外三层的私募军团之外,护着整条扬州河道的还有第三股力量,便是苍月的四海影卫,他们全部隐于四周,既便是阳光普照,他们依然蜇伏于无形。 但是,今日一局,就是顾城风的影卫倾巢而出,也无法阻止他制造的一场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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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耳听八方,在百姓议论此起彼伏,未曾争出个答案时,又听到有人喊,“船队到了,大家看,到了,到了!” 喻守监马上朝天做了个手式,下令燃放五彩焰火,瞬时,天空晶莹璀璨的光亮不息,既使在烈日下,依然光芒耀眼。 同时,一群乐师从开始奏乐,一大群国色天香的姑娘款款摆动长袖,如瑶池仙子下凡。 歌舞乐声中,众人激动地看到代表着船队核心的一艘画舫停靠在了中心码头之上,岸上的早已备好的红地毯马上铺开,直通画舫顶层。 在万众期待中,一个白衣男子从舱房里步出,饶是见惯各种美色的扬州朝臣个个目光也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了顾城风身上。 顾城风一改往常或是明黄朝服,或是一身的简约,今日虽依然一席洁白,却是倾天的华丽,衣襟、袖口、袍底、精湛繁复龙身的刺绣上,嵌上了水纹玉扣,外罩一层天蚕丝,在阳光泛着粼粼水光,而衣袍的裁剪亦是一改素日的以宽袍为主的风格,那服贴的腰身更是衬得顾城风身姿修长,气质高雅华贵,白玉般的面容模糊在阳光里,但那一双天生脉脉含情的桃花眸,竟生生地把数于黑夜方有的魅惑气息透了出来。 只见,顾城风伸出手,牵出一个少女,一身与顾城风同款的白衣宫裙,让人群中发出惊叹之声的是,那女子衣裙的双袖竟绣上了两只明黄的怒龙,狰狞的五爪触目直抵双肩,莫是百姓,便是前来迎接地官员亦悄然议论而开,这少女的身份究竟是谁? 令人嘘叹的是,那白衣少女脸上戴了一面轻盈的纱巾,与身上的天蚕丝罩是同一款,虽薄如蝉翼,却会反光,倒是把一张脸给掩实了。 “田夫人,请随下官移步,接圣驾吧!”喻守坚喜开颜笑,伸出广袖,拭干额间的热汗,这天气,顶着一轮毒日,穿上三层的官袍,还真是不容易。 喻守坚身侧的少妇仰着头,金步摇下是一双热泪盈眶的双眼,泛着红,定定地落在顾城风身边的少女身上,尽管耘酿了一夜的情绪,可霎时亲见了,田敏丽突然感到胸口处如开了闸,血液近乎灭顶地从胸腔中倾泄而出—— 那日,申氏灵脉里闯进一群黑衣人,为首见了她便开口,“田夫人,属下等奉我家少主子命令带你离开!” 她如今顶的是郭岚冰的身子,对方却一举道出她的真实身份,除了是秦邵臻的人外,就是贺锦年了,所以,她很配合他们的行动,可惜的是东阁突然出现,以术法相阻,仓促之间,不得已只能放弃申钥儿的肉身,带着她离开了灵脉。 原本,她以为这些黑衣人是苍月的四海影卫,是奉贺锦年的命令接她离开,但没料到,马车一路朝南,这便让她心生警惕,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对方的目的。 这些黑衣人行动配合极为默契,一路皆用手式联络,沉默惊人,若非是第一次在灵脉中,那人朝她开过口,指不定她会以为,这是一群哑巴。 但她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她向来随遇而安,路途中,该吃吃,该睡就睡,也不多发问,努力养精蓄锐,以不变应万变。 到了扬州后,让她没想到的是,接待她的竟然是扬州乃至大魏首富喻守坚。 喻守坚与那群沉默的黑衣人不同,他马上把请她来扬州地原委告知田敏丽。 四层的画舫之上,贺锦年仿似感应到了什么,心头簇跳,抬首,精准地捕捉到那一双炙热的眼球,金步摇、一身刺金牡丹纹浅大红纱衣,滚边的花纹乃是流金丝线织造,朵朵牡丹花芯中缀有细小猫眼石,除了一张脸外,那一身的妆容与服饰分明就是五年前站在燕京城门上田敏丽。 所不同的,彼时,田敏丽携着重礼宾千里迢迢从大魏为申皓儿而来! 今日,她以故时的盛装,迎接自已的女儿……回到母亲的怀抱! 泪尚未盈出,手心已是一紧,耳畔便传来顾城风温润之语,“锦儿,你母亲来接你回家了!” 这是他在行船之上悄然安排下的第三策……圆了她心底早已放弃的梦! 喻守坚率先迎出,四肢伏地,中气十足道:“微臣喻守坚恭迎吾苍月陛下、摄政王殿下!祝皇帝陛下、摄政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霎时尖叫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贺锦年满腔的儿女情怀来不及抒出,码头上齐聚的朝臣,已然齐刷刷地掀袍跪地,恭贺之声响彻云霄:“臣等恭迎皇上、摄政王殿下!祝皇上、摄政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语未毕,漫天的花瓣从天空中落下,七彩纷呈,飘飘渺渺,在金色的阳光中缓缓坠落—— 透过漫天的花海中,贺锦年认出,跪在下面的,竟有一半是大魏的朝臣。 有臣服、有羡慕、有复杂,亦有……泪盈于睫! 有当年对申钥儿的命运嘲笑的、有当年暗助申钥儿的、亦有当年见风使舵,亦有…… 惟今,全都臣服于她的足下—— 贺锦年蓦然明白,多年前,他开出一条锦绣之道接她申钥儿回到苍月,虽然百官齐拜,万民迎接,但那里没有一个数于她的故人、敌人……和亲人! 且,彼时,纵然心潮澎湃,亦只能身为一个看客,以贺锦年之身站在人群之中,以祭祀的眸光看着顾城风抱着失了魂魄的申钥儿一步一步地入城—— 而今日,她是真真正正、光明正大拥有着两个人的身份,以贺锦年、申钥儿的双重荣耀,回归—— 他是怎么为她做到的? 在大魏的国土之上! 在大魏的皇城新都! 在两国交锋的颠峰之刻! 他敢在敌国的刀尖之上,公然摆下一道百年盛宴! 这是怎样的深情,这又是怎样的挑衅—— 他从中国回到苍月大陆仅仅半个月而已! 为了今日,他倾了几十年的筹谋,把所有埋在大魏南方的棋子公开,再次给了她一个锦绣归途! 只怕千年过后,历史的河流依然冲刷不走今日的繁华,数于他和她的盛世繁华—— 顾城风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踏在柔软,绣着祥云的大红地毯上,他没有让众臣平身,而是牵着象个孩子般手足无措的贺锦年,到了田敏丽的身前,将她的手珍重地放到田敏丽的手中。 空了多年的心一朝盈满,田敏丽无声而笑,泪却蔌蔌而下,紧紧地、紧紧地将贺锦年抱进怀中,将她那一颗蛀空的心一点一点的填满,终于,沉沉实实、带着生机跳动起来,哽咽,“女儿,母亲这一生,再也无求了!” “娘亲,您平安就好!”贺锦年眨了眨眼,笑得眉眼弯弯,但心头百感交集,转首,触及顾城风那一双带着宠溺的深情眸光,霎时,隔了两世的委屈终化成一串串的泪珠滚滚而下,原来……眼泪也可以让人如此幸福! 田敏丽轻轻揭开贺锦年脸上的面纱,拭去她脸上的泪,哑声道:“又瘦了,等回去后,娘再帮你调理!” 惊叫过后,四面八方的百姓只剩下茫然不解,个个张着嘴,启启阖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亦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状况实在是出乎他们小老百姓的意料,一个接连一个的问题冒了上来! “战……战打完了?苍月一统天下了?”声音茫然,略显结巴。 “大魏被灭了,所以,苍月的帝王接受大魏朝臣的跪拜?” “朝庭没有放榜呀……” “没明白,这唱的是什么戏?” 倏地,有人突然被踩地尾巴似地尖叫起来,“那景王……。不,是苍月的先帝爷,不是驾崩了?怎么突然冒出来?” 四周马上回以频频的抽气声,瞬时一小片无域安静了下来,少顷,方有人用怀疑的口吻探,“这……白衣的男子就是苍月的作古的皇帝?你们认错人了吧,怎么可能?” 言毕,马上感应到几十双的白眼砸了过来,有个人还直接挖苦道:“这位大爷,别说你不认景王殿下,早在十年前,扬州已传遍景王殿下的肖像,有钱人拿到的是千两白银一张的赝品,没钱人也可以买到一张赝品的赝品,再不行,跑到画廊那也可以看一看传闻中天下第一美男的景王殿下的肖像。” 这时,又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冒了出来,“名扬天下的‘摄政王’怎么是女的?她穿龙袍啊……” “这有什么奇怪,男抢女装呗,你有所不知,这摄政王原是我大魏质子护卫申苏锦……” “那红衣妇人是摄政王的娘亲?”风中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对呀,傅王叔这不是坐着么?”有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傅王叔秦河这还庸懒得靠着,身边的侍婢亦不动,还有一群大魏的朝臣围站在傅王叔的身边,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若真是统一了,那这些人不去接驾,不是摆明了想造反? 正适百姓议论纷纷之际,突然,一声哄亮的奏报声传来:“报,汴城大捷,汴城大捷,八百里加急,汴城大捷——” 声音由远至近,众人跷首,只见一个小将一身苍月戎装,手持红色竹筒,一边疾跑在屋脊线上,一边大声叫喊,“摄政王殿下,百里将军报,汴城大捷——” 汴城大捷意味着……苍月统一了! 落在大魏群臣和百姓心中的却是—— 汴、城、失、守! 喻守坚即刻领众臣再次磕首,齐声庆贺,“恭喜皇上、恭喜摄政王殿下!” 余音未尽,风尘仆仆的苍月小将已然跃至码头的空地之中,几个阔步,便跪至帝王和贺锦年身前,脸上毫无讶异,伏首便拜,“末将崔鸿志奉百里将军令,向摄政王殿下禀报,苍历一百一十六年六月初八,申时一刻,我苍月大军攻破汴城,诛八万人马,收大魏降军十五万。百里将军严谨奉守摄政王令,不得扰军,苍月众将驻军汴城五里郊外。初九辰时,百里将军代摄政王殿下颁摄政王三道谕令:第一,大魏降军十五万,另编至摄政王麾下,由摄政王亲自统领。第二,所有伤员不分大魏和苍月一律送回原籍,按摄政王新法享受朝庭俸禄。第三,取消汴城户农三年户税,开通汴城至燕京官道及燕京运河,免三成河运赋税!” 崔鸿志声音铿锵有力,面对顾城风回归,贺锦年一身女子龙袍,小小年纪却一脸沉稳,一字一句有条有理地表述。 贺锦年倾身将崔鸿志扶起,转首对顾城风赞道:“果然是将门虎子,崔老将军裁培得不错!” 而大魏百姓片刻惊滞之后,甚至来不及消化汴城失守,国破的消息,耳畔便被强行灌上摄政王的三道谕令。 每一道都在表明—— 战争,不会改变他们的生活! 国破,不会让他们家亡! 统一后,务农的将有三年免赋税,经商的将可免三成河运的赋税! 虽然这里集聚的多数是商贾之家,但亡国的失落,无法让他们喝彩! 四下沉寂之时,贺锦年侧首对顾城风轻声道,皓眸跳闪着,“这是我送你的第一道大礼!” 五丈开外,秦河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公子无血勾了勾手指,懒洋洋地指了指贺锦年,“这是苍月的摄政王?没搞错?” “没错,化成灰也认得!”公子无血一张玉脸早已成酱色,想到那日被贺锦年扒了个光,已是奇耻大辱,却不料,这名扬天下的苍月摄政王,真身又是个女子! “啧啧,苍月真是牝鸡司晨,女人一个比一个历害!”秦河冷然看着贺锦年衣肩上张扬的五爪龙,扬手示意公子无血退下,眸光再一次透着帷幄的缝隙落在了凤繁星的身上。 骨子里再强,毕竟是弱女子,从那天地窖提出来后,就象傻了般任由摆布,知道自已将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全扬州的百姓观摩,也是不言不语,如傀儡般。 秦河吩咐王府里的太医给她把了脉,得出结论是积忧过甚,病人不想求生。 秦河不想把她就这样整死,虽把人带到贞节牌坊这,却让她躺在竹榻上,并用重重帷幄将这里严密遮蔽住,到了今日,方将她绑在柱子上。 秦河身边的一群大臣多数是从汴城迁都而来,大魏的文臣多,在朝堂之上通常会义正填鹰怦击苍月无道,但真正到了节骨眼上,未必有几个经得起考验,站出来对这些见风使舵的叛臣横加指责,此时只能揣着一腔的耻辱,站在秦河身边。 这时,后面几艘画舫的人亦上了岸,为首的正是古卫扬,身后紧随着几员南方仕族的代表,以大魏眼下呼声最高的年轻一代古致远为首,个个身着苍月的戎装,而桂东鸣更是身着苍月二品大员的朝服,果然,定州的情报无误,顾城风已然拿下大魏南方。 眼下大魏的时局,很明显分为四派,第一派自然是代表帝王秦邵臻的一方,今日齐齐失踪,无一人凑热闹,第二派,便是以秦河为首的扬州以及汴城的一些地方官员,第三股便是以古卫扬为首的南方仕族,最后,便是以建州清王府秦邵栋为首的太子党。 秦河身后的大臣开始站不住了,个个交头接耳,脸带忧色,对大魏一边倒的朝局感到极为不安。 有几个站角落的,甚至厚着脸皮,临时换阵营,携手一起,走到古卫扬身前,请安后,一脸奉迎,“古侯,这来了也不提前道一声,下官等也好做全了迎接,您看……” “陈大人,都是同僚,何需客气,有心便是,有心便是!”古卫扬一改昔日高高在上之姿,拍了拍陈大人的肩,两人便交头接耳聊了起来。 后面的人见状,便三三两两迎了过去,各自找相熟的南方仕族官员话家常,不至半盏茶时,候在秦河身后的一大魏朝臣已离了大半。 秦河似乎丝毫不在意,眼里噙着淡淡地笑,慢条斯理地问留下来的人,“还有人要换阵营,那就赶紧行动!” 众人面上都带着狠狠压抑的神情,为首讪讪一笑,朝着秦河深深一揖,小心翼翼道:“傅王叔,您可是下官等人的衣食父母,下官等人以傅王叔马首是瞻!” “那就好,找个地方坐着吧!”秦河庸懒地站起身,微微阖着双眼,双手呈“一”字展开,几个侍婢忙上前侍候,一个踮起脚尖为秦河整理着金冠和衣襟,一个双足跪地为秦河整理底袍,另两个左右各站一边,拿着白色的锦帕小心翼翼地为秦河净手,完毕后,四个齐齐福身,无声退至一边。 那驾式,象极了帝王起来早朝时,在宫人侍候下身披龙袍的场面,而周遭的一应人等,倒成了候驾的模式。 虽然全过程也不过是几下呼吸之间,但这极小的细节却衬出了大魏秦王叔的尊贵与傲慢,不由得让静守在他身后的朝臣,底气足了几分,个个下巴抬起,睨视着对方。 同时,大魏的百姓亦生出一股“天朝威武”的自豪感。 果然,细节决定成功! 贺锦年“嗤”地一声低笑,仿佛一派的孩子心性,兴致勃勃地数落着,“帮这厮整理衣襟的那个妞……”贺锦年故意卖关似地顿了一下,而后,带着兴灾乐祸的口吻,“之前趁人不注意时,偷偷用手抠过鼻孔,后来,她用抠过鼻孔的手帮秦河剥葡萄了。哎,不知道秦河知道自已吃了如此重口味的葡萄,将来还会不会这么摆谱!” 顾城风早已习惯贺锦年从不按常理的出牌,但靠得近的几位大臣个个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惟有,古卫扬“卟嗤”一声,张扬地笑开,“摄政王殿下,您这一说,恐怕本王将来吃葡萄还要自已剥皮了!” 贺锦年转首,眨眼笑意盈盈,欣然回应,“王爷,自已动手,丰衣足食呀!” 方才临时改变阵营的一些大魏朝臣被古卫扬的自称震住,顾城风竟然封了古卫扬为苍月异姓王! 秦河内力高强,虽隔了几丈远,贺锦年的声音也不算大,但却一字不差地落进他的耳中,神情一凝,一手捏住侍婢的手腕,在侍婢尚未发出声时,便低喝,“敢出一丝声音,便让你成为今日的干柴!”说完,双指一使力,那侍婢霎时脸色惨白,豆大的泪从额上滚落,她压根不明白自已究竟犯了什么错。 “滚!”秦河不着痕迹地松开侍婢的手。 侍婢忙忍着痛退下。 贺锦年心中得意冉冉升起,马上再接再厉,连音量也高了几分,“还有,站在秦河右边手的那个丫环,有狐臭,但她藏得紧,成日用粉往液下擦,外人根本闻不出。可今日暴晒就不行了,她怕腋下有味,方才偷偷跑到帷幄后,用她正给秦河擦手的帕子擦了腋下,还有呀……” 原本隆重地场面变得灰谐! 贺锦年身边的几个大臣已然憋得一脸酱青,想笑,却慑于帝王驾前,不敢失礼。 不过,再看秦河的排场时,感觉就全变了味,象是戏台上一出失败的演出。 秦河右手一缩,象被蛇咬了一口般,眸光带怒刺向贺锦年,贺锦年仿似毫无所觉,仰天,阳光落进她那一双皓眸时,刺得她不适地频频眨着一对漆睫,秀眉忧郁地皱起,自娱自乐地婉叹一句,“为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为什么会看得到呢,哎,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没人知道我的寂寞!” 顾城风被如此灰谐的贺锦年惹得嘴角弧纹上挑,想说些什么,又涩于不擅言辞,惟,食指落在她的眉心,带着无可奈何,带着宠溺轻轻一弹,“又欺负人!” 顾城风知道贺锦年方才不过是胡诌,但苍月大陆,已然传遍贺锦年有诡异的第六感,如今已是愈传愈盛,可他清楚地知道,贺锦年想探到别人的真实心理,必需通过身体血脉相触。 秦河会信,不过是受传言所左右 秦河喝了一口茶,又重新净手后,敛下情绪,慢吞吞地步到顾城风和贺锦年身前,悠然一笑,“先帝爷,摄政王殿下,久日你们远道而来,本王做为东道主,也没什么厚礼奉上!” 贺锦年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晒宝似的朝着远处的公子无血扬了扬,“傅王叔客气!客气!傅王叔托公子无血的赠金,本王收到了。” 公子无血白净的脸霎时黑了。 秦河唇角一勾,挑出自认为极富魅力的一笑,指了指身后的重重帷幄,慢条斯理道:“只是前些日子,本王的一个心腹无意中在柳州的胭脂巷里得了一个妇人,原以为只是本王府中的一个逃妾,谁知盘问之下,原来她真正的身份竟然是苍月昊王殿下的王妃凤繁星,本王想,处置一个逃妾事小,若此妇人尚未与昊王合离,那就事关两国颜面,这不,本王你们把人带来了!”秦河略提施了内力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掷地有声,足够四周几百人听得清清楚楚,瞬时,人群里象开了锅般炸开。 众人如打了鸡血般的精神起来,个个伸长脖子,频频地看向那帷幄,可惜那帷幄太厚,风吹不动。 贺锦年尚未开口,秦河这次聪明了,马上转首向喻守坚冷笑道,言辞嘲讽,“喻大人,本王与你也有十载交厚,本王实在回忆不起来,何时得罪了你,你自已霸了昊王的王妃也就罢了,怎生把这样的妇人送给本王当小妾,实在是污了本王的声名!”秦河眸光冷冽直直定在喻守坚的脸上,心底却禁不住疑问,这个究竟是不是昊王? 秦河已然确定了凤繁星的身份,并调察证实凤繁星与昊王顾城军不曾合离。那与凤繁星在扬州共同生活多年的杨守坚就有可能是昊王,否则,以苍月四海影卫的盘查能力,不可能不将此消息传至顾城风手中,以顾城风和顾成军的兄弟情谊,怎么可能纵容凤繁星公然下嫁给扬州的商贾,而滑有任何的行动。 可眼前的中年男子怎么看,怎么瞧也是自已所熟悉的喻守坚,便是连眼角的细纹也如十年前初识的喻守坚,那略带虚假的一笑,不象是易容所致。 秦河果然如传说中,是个难缠的人物,只三言两语便将脏水泼给了喻守坚,还得了个受害人的身份。 喻守坚短眉一拧,小眼发出茫然之光,神情依然是素日的墩厚,“傅王叔,您该不会是弄错了,喻某人不才,哪能被堂堂的昊王妃瞧上。” 那一脸的无辜,看得贺锦年直想笑。 “喻守坚,别人不知凤繁星的底细,韩昭卿可是一清二楚,难道喻大人要抵赖不成?”秦河哑然失笑,他向来自视其高,便是秦邵臻他也没放在眼内,倒没想到,今日被喻守坚给玩了一遭! 众目睽睽之下,事关凤繁星的声名,喻守坚自是不敢惜字如金,朝着帝王一揖,朗声道:“皇上,微臣在四年前新娶了一个妇人,貌不俗,微臣甚悦之,唯恐被人窥得半分,好在我那妇人也是个谨守妇道之人,多年来,一直安守后院,从不与人争艳!” 言及此,喻守坚沉沉一叹,小眼流泻出不同寻常的悲壮,“我那妇人与傅王府上的韩妾氏形同姐妹,难免多有来往,谁想这傅王秦河觑觎我那妇人,扣留她在王府院内,微臣多加打探方知其下落。可微臣势单力薄,又是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只能虚与委蛇,方与我那妇人见上一面。我那妇人极为聪慧,虽被强扣在傅王府一月多余,但依然保得贞节,那日,我们两人商议,趁着傅王寿辰之际,让人乔装混进傅王府,将我那妇人救出。” 喻守坚的一番话无疑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而他,身份的转变,似乎也有个合理的解释,既然别人不仁,他又何必有义?脱了大魏的皇商,寻求苍月的僻护,此乃人之常情。 秦河虽怒,但没有任何的反驳,因为,喻守坚的一番话毫无疵漏,在傅王府也不是秘密,这些年,他忙于敛财,傅王府多数交于卫语迟打理,恐怕这王府里也多有细作,有关凤繁星在傅王府与他周旋未曾失洁之事,恐怕早已被传出,百姓只要稍加打听,就可以坐实他霸人妻妾的恶名! 贺锦年欣赏着喻守坚的一个拂袖,一个挑眉,各种表情都极到位,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都可以拿影帝了。 “皇上!”喻守坚神情已然变得严峻,双袖一甩,收拢住后,握拳朝天一揖,“幸得苍天福佑,我那妇人如今正在娘家,前几日,微臣还收到她的信物,所以,傅王叔所言的在脂胭巷里找到妇人,定是个误会。” “喻大人果然藏得好!”秦河怒极反笑,指着喻守坚的脸道:“十年了,本王怎么没发现喻大人是这等人才?” “不敢!”喻守坚一本正经地摇首,他见好就收,不再多言。 “傅王叔休怒!”贺锦年却整个人就如换了一个人似的,聆听时清秀的眉峰紧锁,似乎听得极为上心,之后,矜持地朝着秦河一笑,一本正经地道:“傅王殿下,既然此妇人不是星妃娘娘……”贺锦年很虔诚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傅王叔,该烧的烧,该浸笼子的浸,您府上的家事,我们不合适插手,您请便——” 秦河没想到这一老一小配合得如此默契,干笑几声,朗目蓄满阴霾,神情已然无之前的从容,蓦然转首,厉声大喝:“把帷幄拉开,让城中的百姓都认一认苍月的星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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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2-04 10: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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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环忙奔了过去,各自站在一角,缓缓拉开沉重的帷幄。 场内的气氛瞬时紧张了起来,所有的人屏息看向那重重帷幄,尤其是百姓,有些视线被阻的拼命推搡着前方的人,人群簇动中,偶有踩踏跌倒之事,传出几声不满怒骂后,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贺锦年眸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神色变得严峻。 帘暮打开后,远的不说,便的站得近的,也只能勉强看清被缚在耻辱柱上的女子脑袋搭拉歪向一边,双眼紧闭,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人群中很快就发出失望的声音,众人等了七天,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消瘦、苍白的女子,并非他们想象的九尾狐媚样。 凤繁星多年在喻府深居简出,扬州的百姓不识得她,但秦河寿辰那日,扬州的官员和仕绅都曾来傅王府庆祝过,对一身黑袍的凤繁星自然印象深刻。 可此时,被缚在耻辱柱上的女子拉耸着脑袋,两颊如刀削,肌肤暗黄,怎么看也不象是那日神彩飞扬的凤繁星。 于是,朝臣里,怀疑之声渐起。 秦河对众人的质疑置若罔闻,他转首,眸光似水,他笃信,别人看不出这戏台上的别致之处,但贺锦年绝对能感应到危险气息。 贺锦年眸光暗了下来,她的视线并未落在凤繁星的身上,而是定在凤繁星所站的站台之上,她知道,下面装满成千上万的公毒蜂,而唯一的母毒蜂的蜂后卵正在凤繁星的腹中。 这种毒蜂她曾在五年前苍月的燕京城门见识过,彼时是田敏丽准备用来对付苍月,谁知母蜂被贺锦年一箭射下,那些公蜂竟然全部殉主。 如今蜂后的卵在凤繁星的体内,她已然感受到那些被困的公蜂正处于焦燥的状态。 贺锦年的大脑以极快地速度计算着安全救出凤繁星的机率,若凤繁星单纯被缚,那就算不动用影卫相助,以她和顾城风联手,就足够夺人。 但,站台之下的毒蜂一旦被释放出,恐怕无论凤繁星躲多远,这些毒蜂都是如影相随,而后,密密麻麻地包围住她,不惧死亡,争先恐后地从凤繁星的嘴、耳朵、鼻子、眼睛涌入,最后,撑破凤繁星的身体,将蜂后的卵救出。 再强大的高手也无法阻止这一群疯狂小个体的自杀式的袭击,这是生物界的繁衍定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遗传密码。 “怎么,别人认不出,摄政王殿下也跟着眼拙?”秦河捕捉着贺锦年脸上每一分的变化,虽然这少年神情很专注,眼波无一丝的变化,甚至唇角拉着淡淡笑意,但那迫人的气势已不在。 “摄政王殿下,是在想救人的机率么?或是,想弃卒?”秦河轻摇纸扇,胜券在握,眉眼舒展,“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当做处理家事!” “傅王,请稍候!”贺锦年双眼微眯,强自镇定地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傅王叔想怎样才肯放人?” 如此委屈求全的贺锦年让秦河看得心情舒畅,志得意满般地呵呵一笑,端出素日的一派风流倜傥之姿,刷地一声收合了纸扇,嘴角淡淡弯出两抹的笑意,略俯下身子,暧昧地靠近,一字一句,“很简单,交出墨龙钥!” “那……凤繁星呢?”贺锦年有些沉不住气地紧问一句,看向耻辱柱上的眸光溢出焦灼。 秦河看到贺锦年唇色倏地苍白,皓眸里隐隐闪过无措,如此近地距离,他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额间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原来,方才的从容全是假相,只不是,是离得远些,他瞧不见而已。 秦河霎时心生一种,眼前的少女虽美貌,到底年轻了些,与之交手,比起凤繁星来,可真是无味得紧,他堂堂一个王爷,岂会自降身份,与一个孩子计较。 他索然无味的挺起腰,傲视着贺锦年,轻描淡写道,“自然是免她一死,但人……。却不可能放!” 贺锦年双颊盛满怒意,气咻咻地责问,“世间哪有这种交易,秦河,你就不怕小爷弃卒?” 秦河脸上讽意更甚至,他退开几步,收回眸光时,却看到,艳阳下,顾城风负手伫立,路边繁密的树枝挡住了强光,斑驳光影在他的的脸侧投下淡淡的朦胧,他的唇微微上挑,勾起浅浅弧线,那般宁静,从容得让人感觉到周遭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秦河心头一丝疑虑升起,但棋局已开,且时间无多,这一盘必需要分出个胜负。他并不作答,施施然吐出一句,“摄政王殿下,天气热得很,本王可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早做决定吧!” “这……”贺锦年转首看了顾城风一眼,象是主意全无的模样,犹豫中,突然跨前一步,缓缓伸出手朝着秦河扬了扬,似乎示意他靠前些,她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秦河略显不耐地上前附耳倾身,贺锦年的手突然在他面前一收,握成拳状。 众人一怔,正不知贺锦年这是唱的一出什么戏时,众人的耳畔已然响起少女极为得意挑衅的声音,“小爷的演技如何,傅王叔方才是不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呢?” “什……么?”秦河失怔中本能地开口,虽然知道不同寻常,但还是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贺锦年的突然改变,在大庭广众之中,象个小地痞朝他挥拳不说,还用这怪声怪调的口吻公然嘲笑他,难道,她就完全不顾凤繁星的安全? “哦,没明白?脑袋卡壳了?小爷到底年少?好欺负?傅王叔还是挺会意淫的嘛,甚至还很婉惜,小爷比起凤繁星来,段数差了几级?想来,傅王叔还是比较钟爱……”言未毕,倏地,一根中指就从拳头中央冒了出来,白白嫩嫩,指甲修得干干净净,粉红晶莹的指甲在阳光下散发出健康的光泽! 远处的人既使听不到贺锦年的声音,但那竖起中指的动作,却让所有人的安静了下来。 田敏丽一脸激动着看着,仿佛看到多年前,在申府中,被她故意冷落,却依然顽皮,每天生龙活虎的小钥儿。 顾城风桃花眸潋出一抹无奈,抚额,一转首,看到身边一群的大臣齐齐地转开首,有的故意欣赏着天上的太阳,有的故意装着被枝头一对打架的麻雀所吸引,还有的顾左右而言他! 似乎都没看到他们的摄政王殿下正气势汹汹地朝大魏傅王叔竖中指。 贺锦年笑得极为明艳,可就是这样美丽朝气的笑容,却让人有着心惊肉跳的恐惧,果然,贺锦年的声音慢了下来,语声上扬,带有丝丝的愉悦,“被亚竹倌的伶人爆……ju!” 这话,象是平地惊雷,连秦河身后的一群大臣都抽气出声! 难道,几个月前,傅王叔秦河突然抄了喻夫人之母亲的亚竹倌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魏男风盛行,但被压在下面的男子地位却是随上位者而定的,上位者高,则受者亦有几分地位,婉如大魏先帝和古卫扬。 上位者低,那受者贱—— 贺锦年的话虽简短,但无人不明,她透出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堂堂的傅王叔秦河成了一个伶人身下的承受者! 那就是……众人尚未从脑里提炼出一个答案,贺锦年已经了然地从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至、贱、无、敌!” 精确! 轰地一声,这四个字在秦河耳畔爆炸,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当众剥光衣袍,一时之间血液涩阻!视听全部褪化—— 诺大的地方,人山人海,却安静得如同空巷,扬州桥下发出清晰的涓涓流水之声,承裁着盛夏的阳光,泛出粼粼金光。 此情、此景、在秦河的梦中曾数度出现,每回醒来,庆幸皆是一场恶梦,可今日,甚至还来不及让他冷静下来,贺锦年已然展开新一轮的炮轰,声音朗朗,如日月乾坤: “苍月从不受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威胁——” “苍月从不弃任何一个苍月的百姓,无论她王妃还是布衣百姓!” “但,那些伤害苍月百姓或是苍月皇族的人,苍月一个也不会放过,比如……绑在耻辱柱上的韩昭卿——” 贺锦年让梧晴雪代替凤繁星,被公子无血带到扬州,目的就是混进傅王府,而后,先是盗得秦河陵墓的地图,交给后到的戴少铭,再找到韩昭卿的下落,用她来调包—— 在地窖中囚禁的已经是韩昭卿,为了防止韩昭卿暴露,梧晴雪给她服用了迷心药,让她变得混混噩噩。 秦河这才幡然大悟,难怪贺锦年如此张扬,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差错,他根本没有头绪!惟,心头亮镗镗的是,苍月的四海影卫,在阴暗的一面,苍月大陆,无人迄及! 秦河既然领悟过来,很快就收敛了自已所有的不良情绪,他半垂着首,左右踱步徘徊思忖,少顷,脸色冷得几乎榨出碎冰来,“贺锦年,本王手上还有一道杀手锏,不知道够不够交换墨龙钥!” “哦?”贺锦年侧首,一派的愿闻其详。 秦河也不卖关子,抿了一下略为发白的紫唇:“这里,区区两条路,至少集满三万的扬州百姓,本王如果稍制造点混乱,摄政王殿下,你说,今日要死多少人?” 话音刚落,众人耳畔尽是抽气之声,几个压抑不住地,忍不住开口骂:“如此不顾百姓安危,简直令人发指!” “佞臣……” 贺锦年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平凡的脸,有的穿着布衣,有的穿着普通的绸衫,个个顶着毒日头,围堵在这里,有些,甚至还抱了孩子来观看。 人群中,已有不少人感觉没什么好稀奇,想离开,但苦于人挤人,已然无法撤离。要在这样的情形下制造一个混乱,那是太容易了! 或是散布在各处的杀手,杀几个百姓,甚至只要喊一句恐怖的流言,都能引起一场混乱。 喻守坚心里紧了紧,面上轻松:“如果傅王叔真要来个鱼死网破,死多少人我喻某人不知,总归是扬州百姓,但喻某人能确定的是,所有来自苍月的都能全身而退!” 喻守坚亦知道,人多时,稍一混乱,最可怕的就是人群踩踏事件。 这不同于两国战争,虽说在大魏境内,但死伤的到底是百姓,苍月想一统天下,人心首先是不能失去的,秦河这一招果然至阴至毒。 身为一国之君的顾城风应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下,化解这一危机呢?此时,包括站在秦河身后的朝臣亦将眼睛落在了帝王顾城风身上! 一直静伫不语的顾城风一双桃花眸微微眯起,不知是光线的缘由或是天生如此,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眸泛出让人感到安全暖色,可那浅浅吐出的字,却让人周身毛骨悚然:“秦河……” 余音未落,身形已至秦河的面前,速度之快,甚至连贺锦年也只感到眼前一花。 秦河鼻息流淌着微微淡雅的薄荷之香,这是秦河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站在顾城风身前,他对自已的身高向来极为满意,今日却发现,站在顾城风面前,足足矮了近两寸。 在一个俯视你的人面前低首,那姿态就象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这……不得不逼他抬头! 耀眼的阳光折射在帝王如白玉一般的面颊上,他长长睫毛影子也随之轻摆,秦河看着眼前无可挑剔的脸,他开始幻想用若他的眼神能化为利刃,一把将眼前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划破,尤其是毁掉这一双如云卷云舒般的桃花眸,那将会是多么残酷的……美丽! 可终究这不过是幻想,呼吸相闻间,秦河开始底气不足了,且,顾城风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无比卑鄙,刚想给自已提神而冷嘲一句,耳畔却响起了冷冽之声,“今天这里死一个百姓,朕就把你绑在耻辱柱上,让所有大魏伶人都上你一次!” “喀嚓”一声,贺锦年觉得自已下巴掉了,果然是近墨者黑,顾城风居然也能说出这等话。 在众人失怔间,顾城风那双漂亮桃花眼微微一眯,延出一丝笑纹,用传音入密冷嘲,“仅用这几千条性命?” 早在几天前,他就收到四海影卫的密报,秦河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严控之下。 四海影卫早已把秦河的目的清清楚楚地写在密函上呈报上来,若他有心阻止,今日,这里怎么可能出现一个平头百姓,他不阻挠,那是因为,他要给贺锦年一个万人见证的盛世归途。 秦河倏地忆起,去年顾城风带着百名影卫,屠杀了通州城门守将连同士兵几千人,碎尸横如山,血流成河。 而贺锦年又岂是个手软之徒,一夜奇袭柳州,杀了十几万大魏将士。 方才贺锦年一句接一句的义正言辞,不过是说给百姓听的场面话……如何能当真! 贺锦年正兴味盎然顾城风与秦河的交锋,倏地,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贺锦年蓦然腾身,拨地而起,同时,大嚷一声,“弓箭给我,西索月护驾,晴雪摆琴阵……”言简意赅,却连下三道命令,同时,人已至码头边的一栋三层楼高的酒楼屋檐之上。 众人看到贺锦年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弓箭,甚至未看清什么时候拉开,数支箭已挟着凌厉之热破空而出,朝着西北的方向射去。 眨眼之间,贺锦年已连射出几十支的箭,半空拦截下朝人群中射来的箭矢,但蜇伏于西北处的弓箭手显然人数不少,尽管贺锦年每一次都是连发十箭,但依然有十几支的箭成功袭向人群,眨眼间,惨叫声传来,霎时,人群已然沸腾,大乱已始—— 河岸两边的路早已被前后的人堵死,而两旁的商铺因为今日禁通船坞通行,几乎全部歇业,只有几间茶楼,早已人满为患,人群左右推搡,一个个恰如无头苍蝇般逢着空隙乱挤。 同一时间,西索月等四海影卫扑向帝王,顾城风却更快,一抹鲜亮的雪白似惊鸿掠起,已然迎着西北腾身飞去,西索月与众影卫身形丝毫不敢滞留,紧追而上! 潜伏于暗处的戴少铭已顾不得暴露,惊得大叫一声,从一棵槐树上跃出,“护驾,护驾——” 霎时,四周的潜伏的影卫全部现身,齐齐奔向帝王。 秦河脸色苍白,心里转过数念,沉吟片刻,马上抬头,眸光比河畔的霜荻还要清冷,“无血,谁让你们擅自行动?” 公子无血耳听八方,正在判断四下情况,闻言,忙道:“殿下,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布在东南方向,箭是从西北而来!” 不过是转瞬之间,人群已然产生混乱,踩踏中,混着男女老少的惨叫声,惊恐一片。 混乱中,喻守坚护住田敏丽,低声道:“田夫人,跟微臣到皇上的画舫避一避!” 两岸的护卫早已拨出腰间的佩刀,各自找着自已的主子护着。 “啧,几根箭能死几个人?乱才是最遭的,这些百姓就是蠢!”卫扬武功不弱,他向来喜欢热闹,在几个义子的护卫下,正大刺刺地站在码头中央,一脸兴致地瞧热闹,那负手而立的架式分明没有一丝帮忙控制局面的意思。 桂东鸣和张得贵两人指挥着建州清王府的护卫护着那些文臣往角落的地方躲避,以防人群冲过来,被撞倒。 突然,一声尖锐的琴音传来。 公子无血蓦然抬首,循着琴音看到,贺锦年的身边,一个傅王府丫环打扮的少女正坐在屋檐上,膝上放着一把瑶琴! 而后,划破空气,诡异至极,如带了一种魔力,霎时,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各种尖锐的音芒,似琵琶、似古筝、如潮水般纷至沓来,激得人心血澎湃,正当众人难以抑制想狂嗷之时,琴音消失了,消失之快,诡异得连余音也不见绕耳,若非是公子无血亲历,他简直会以为方才是一场幻觉。 常年行走刀尖的经历,让他感到琴音的突然消逝,极为不妙,他马上运功抵抗,果然,耳膜里传来一声巨鼓的重锤声后,放眼处,那一群慌乱不安的百姓纷纷倒下,包括一些文臣,亦瘫倒在地—— 公子无血眉峰一拧,本能地蹲身按住一个昏迷大臣的脉搏,发现,脉象虽弱,却仅仅是暂时昏迷……身体内腹皆无碍! 百姓的昏迷,意味着人群踩踏事件的中止! 显然,贺锦年不但将凤繁星调了包,并早就对今日的人群踩踏事件做了妥善安排。 今日一役,贺锦年完胜。 公子无血转首看向秦河,亦从他的眼中得到了答案。两人眼神迅速一交汇,立刻打定主意,要在趁乱之时,及早抽身离开。 而前方,顾城风虽是贵为一国之君,武学修为却在四海影卫之上,他施展身法,手中已多了一把粼粼寒剑,“退出十丈外!” 众影卫倏然一惊,明白帝王这是要舞群杀之技——御杀诀。 五年前,剑气凌杀范围尚在三丈之内,如今已然是十丈,显然,帝王已经克服身体寒毒的制约,将御杀诀修练至最高重。 这时,贺锦年和梧晴雪亦随后赶来,只见,阳光下,剑辉闪闪,四周的瓦砾全部被剑气卷起,击向空中的箭翎,而后散了一地的粉末。 在剑气飞舞时,顾城风如仙人般在箭雨中挽出一个一个的剑花浪影,极为赏心悦目,却……惨叫声连连,蜇伏于暗处的弓箭手从树上、飞檐之下纷纷跌下—— 当一切尘埃在顾城风的周围缓缓落下时,氤氲的湿气带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可顾城风衣角洁白,不染一丝污浊,手中的剑更不曾沾过一滴血,杀人于无形的是剑气! 戴少铭已上前回禀,“回禀皇上,属下失职,是秦邵臻的汴城护卫!” 饶是贺锦年的亦暗惊,秦邵臻竟然会撇下汴城,来到扬州。 顾城风颔首,转身朝着贺锦年扬手,笑着唤,“锦儿,过来!”阳光下,那如冰颜初破的笑,驻于唇角,让人恍若觉得方才的屠杀不过是一场幻觉。 扬州喻守坚府第。 顾城风牵着贺锦年的手,带她走进落音苑。 九曲阑干,锦绣成堆,雨花石阶两旁杨柳依依。 陌夏,上官凝、燕凝霜人未至,笑声已传来,“五公子,五公子,终于把您盼来了!” 贺锦年迎上,一把搂住上官凝的脖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刚到,今儿为了谨慎,皇上让我们留在这里。” “一路顺利吧!” 燕凝霜撇着嘴抱怨:“皇上派了西北大军压镇,路上连个拦路的强盗都没遇到,哎,闷死我了!” “人接到了?”贺锦年的心突然漏跳了一啪。 上官凝指了指不远处,低声笑,“五公子,不要太激动哦!” 贺锦年循眼一看,只见那紫色身影飘飘驻足一棵垂柳旁,贺锦年神情霎时闪过一丝近乡情怯的慌乱之感,但那强烈的亲近让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走向那女子,愈行愈近……四目相交时—— 那是一双拥无以伦比的琥珀双瞳,亦是一双天生脉脉含情的桃花眸……一笑,倾城! “灵瞳……”贺锦年半启地唇,容颜似乎在一瞬间定格,艳阳照进湖中,折射出的粼粼波光,或明或暗地停留在贺锦年的眼睫上,带着一丝弯翘,盛满了烈日金晖。 恍忽过后,顾城风与上官凝等人已悄然离去,那紫衣女子已然离她一丈之遥,双手拢于腹前,那一双桃花眸潋着人间清辉,脉脉地注视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涩然,“隔了百年,纵是知道彼此之间的联系,但灵瞳还是唤您一声锦年吧!” “啊……”她笑了笑,又咬了一下唇,启了启辱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从开始,低了首,看着脚尖半响,抬首,方落落大笑地回应,“其实,你要是唤我一声娘,我也会应的!” 顾灵瞳“扑嗤”地一声笑开,侧着首,似是一本正经地思忖着,片刻,摇摇首,“真叫不出来——” 这回轮到贺锦年笑了,跨前一步,垂下袖罩,隔着薄薄的天蚕丝面料反握住了顾灵瞳的右腕,霎时,双方血脉传来的那一种熟悉,令两人的眼眶霎时泛起了泪意,无意相视一笑中,之间的那种欲言又止的气息瞬时烟消云散! 两人沿着湖畔缓缓走在雨花石的小径,享受着轻风拂面。 “皇上回来时,出了什么状况,为何会出现在扬州?” “我施术接应皇上时,回音亭突然被袭,有术法在干扰!但皇上为何会在扬州出现,我也不得其解。”提起当时的险状,顾灵瞳心有余悸,若非是上官凝等人出现在回音亭,告诉她贺锦年感应到顾城风出现在大魏南方,恐怕她还会在川西寻找顾城风的下落。 贺锦年从怀中拿出四爪墨龙钥,皓眯微眯,“或许,它会给我们答案!”指尖轻抚过那光滑的龙头,“当我第一次拿到这钥匙时,曾偿试用第六感觉去感应,结果什么也看不到,当时,我只道它是被东阁施了术法,封印了。可是,在定州,我接触过上古遗族札记上册后,再触摸它,感觉就有些变了,虽然脑子里并没有成形的答案,但这钥匙隐隐约约的告诉我,这里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或许,连秦河也未必全部知道!” 顾灵瞳带着微微疑惑接过墨龙钥,轻抚片刻,一抹轻惆淡怅隐现唇边,顾灵瞳摇了摇首,象是在摆脱某种回忆,眸色变得朦胧,“你的感觉不会错,不可能如此凑巧,因为秦河的陵墓是苍月大陆上第三个灵脉所在,明日解开血咒,就是选择在那里施阵。” 苍月大陆目前发现的灵脉有三个。 第一个灵脉是百年前,姚迭衣发现,在燕京的挽月小筑下绵绵数千里的地下岩洞。 第二是申氏灵脉,是百年前姚九落被姚族流放后,在汴城发现了申氏灵脉。 第三便是秦河的陵墓,是她到了扬州后,才感应到这里灵气逼人,方位正在扬州东部靠外海之处,她让人拿扬州详细地貌图时,戴少铭告诉她,她所指出的方向是扬州的锡矿之处,而秦河的陵墓也位于那里。 而巧合的是,梧晴雪已然拿到秦河陵墓的内部构造图。 想不到,一个大魏的王爷的陵墓竟是大魏历代的帝王的陵墓规模的三倍,几乎占据了半个锡矿的矿山,延至外海。 顾灵瞳要解开血咒,施术之时,必会吸引天地怨灵,眼下战乱未平,天地充斥着戾气,届时,千千万万的冤灵会被术法所吸引,若顾灵瞳一时收势不住,怕会弄巧成拙,反倒致血咒在一瞬间触发! 所以,施咒选址,必要选在灵脉之处,秦河的陵墓位于地下,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就如百年前,姚迭衣施血咒时,选在了地下岩洞外的龙淹潭,那里处地下深腹处,又布满结界,怨灵难以靠近。 包括去年东阁为洗去贺锦年的记忆,在通州通往苍月的地下秘道施术时,也是选在了靠近灵脉之处,后因贺锦年放了自身的血,让法阵吸引了无数的怨灵,导致东阁的法阵半途而废。 “其实,当初送皇上至异世时,在时空遂道中出了些差错!”顾城风没有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想穿越到那个时空,成功的机率很低。 顾灵瞳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还是让贺锦年的心一紧,疾声问,“那后来呢?他受伤了?” 幸好是今日方知,顾城风已然平安归来,若是彼时,只怕她会管不住自已。 “皇上在时空缝隙无法脱身,是清浅祝我一臂之力,他灵魂脱体,进入时空,把皇上安全送到了中国。” “六月?”她怔了一下,呼吸突然间变得紧促,皓眸在这一刻缩聚,带着摄破人心眸光直指向她的眼睛,“灵魂脱体,你是说六月的灵魂已不在苍月?”聚然想起,她太久太久没有感应到六月的消息了,她只道六月是因为回到姚族圣地,那里布满结界,她感应不到是正常。 而后,因为战事,因为太……太思念顾城风,她已然分不出心去想别的! 顾灵瞳神色宁谧如许,道:“清浅十六岁记忆恢复后,我和他有很强的心灵感应!他似乎一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并知道,我准备将皇上送到异世!” 百年前,姚迭衣用自已血哺育了姚清浅,而顾灵瞳是姚迭衣的亲生女儿,他们身上拥有共同的血液,两人间有心灵感应并不奇怪。 顾灵瞳见贺锦年眉眼一片焦灼,平静道:“我们两地同时施法,将六月送进了时光遂道,他亲自把皇上护送到了中国!” “那六月呢……”贺锦年的头脑如同被盘古破开,天地混沌乍然出现一丝光芒,“他不在苍月了,是么?”疑问,却是用肯定的收尾—— “他没有回来,他留在了异世之中!” “为什么?”贺锦年眼底带着一丝震撼,心里空空落落,伸手触上枝头,无意地折断一株桃花瓣,捏了一朵,在指尖揉碎。 顾灵瞳稍稍侧头,看着脚边凄凄迷迷落下的残瓣,淡淡开口:“他是姚族最后一个圣子,他若回,姚族长老必千方百计以他为血祭,恢复祭坛灵力,届时,姚族野心再起,或许……他怕你为难。”说完,又摇摇首,其实这仅是六月离开苍月前的交待,具体在那异世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致六月不曾回归,她也不知,而唯一知道真相的顾城风回归时,业已失去所有的记忆。 贺锦年的心都颤了起来,恍然中,想起彼时大魏皇宫时,她曾抱着他,“六月,以后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往日的浮光掠影如同流水,慢慢渗入她的心底,她缓缓蹲下身子,拿了块小石子,发狠地在地上划着,茫茫然诉说,“灵瞳,我总是负他,申钥儿的时候,六月为我受了那么多的苦,上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却依旧食言……”她的口吻既有伤感之意,又有悔恨之情,握了石子的手用了极大的力,骨节处都泛出一层青白。 她食言了,除了百年前,她用自已的血哺育了她的弟弟外,两世,都是六月倾尽一切守护她—— “锦年,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何况……”顾灵瞳垂下眼,眼睫轻闪,似是犹豫斟酌,“你的今日,不是上天给的,是父皇用五十年的帝王运辰换来的,你的重生,更是顾城风在忘川秋水里忍受百虫噬咬换来的,你这一生,最不应负的就是他,所以,你这一次的选择没有错,你不必自责!” 贺锦年咽下腹中酸楚,她从来不是一个伤春悲秋之人,她更不想,在关健之时,所有的人都为她倾尽一切时,她让自已的情绪影响到大局,她站起身,拍开指尖上的砂砾,无声地笑了笑,移步向前。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出桃林,来到一处竹林院落,贺锦年素手轻推半掩的门,一看,里面水雾缭绕,回眸一笑,“这里引了温泉,凤繁星倒是会享受!” 贺锦年挑了一把及膝高竹椅坐下,看到椅子旁放着一个竹篓,打开盖子,竟看到一小坛未开封的竹叶青,她突然很想喝一杯,抬首对上顾灵瞳的双眼时,竟捕捉到那一双极少有情绪流露出的桃花眸漾起了微澜,贺锦年“哦”地一声,打趣,“原来你也是喜欢杯中之物!” “谷中岁月难祭,又多奇花异草,便常常酿做花酒,闲时,会饮上几口!”说着,便伸出手接过酒坛,毫不费力地破开坛上的封蜡,打开了盖子,霎时,浓浓的酒香四溢,冲走了空气中那些难闻的硫磺味。 “不能暴殄天物……”顾灵瞳自语一声,毫不客气直接对着坛子饮了一口,啧了几声,转首朝着贺锦年道,“有三十年的份头了,要来一口么?” 顾灵瞳见贺锦年似无意接过,便盘膝坐下,抱着酒坛连饮了两口,淡淡红晕很快爬上她的脸颊,那一双桃花眸变得沉醉迷离,她将酒坛放贺锦年面前一放,“想喝就喝,一会,我们泡个温泉,散了酒气,放心吧,没人会发现你偷偷饮酒。” 她讪讪一笑,原本答应顾城风从此之后戒了酒,但此时,满怀的心事难疏,闻了酒香,焉能再熬得住,便接了过来,嫌熟地隔空一倒,酒化一股清泉直入檀口,甚至无需吞咽,直接入喉,看得顾灵瞳目瞪口呆。 没过多久,两人便半趴在雨花石砌的地台之上,贺锦年羡慕地看着顾灵瞳不胜酒力似的轻拂着水波,而她却清醒得惊人,酒香使大脑气血充盈,却让心头的闷痛更甚,“我方才一直在想,既然六月也去了中国,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为什么我感应不到?可我却清楚看到我和顾城风在一起,我看到我和城风结婚,亦看到婚礼上,我的父母……”贺锦年垂下的眼睫簇簇轻颤,增添了几分脆弱和凄迷,“把他独留在那个世界,六月那么美,在我们那个世界,是藏不住的!” 顾灵瞳微微仰起头,鬓角的落发遮了她那迷离的双眼,“那是因为你和皇上之前有牵情的联系。”她突然笑了笑,眸中的水光不知是温泉散发的水汽,还是泪,她的声音泛着沉寂的空茫,“不象我,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他是不是转生了,若是转生,他必定喝了奈河桥上的那一碗茶,所以,把我忘了……” 贺锦年一惊,突然想到,姚族的后人,一生只会追寻一个人的下落,于顾灵瞳何尝不是? 待她想再问时,顾灵瞳已然转开首,但那一双迷离双瞳旁未淹没掉一丝泪痕却刻进了贺锦年的心。 世间女子,每一张脸都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何况是顾灵瞳,那般倾城的女子。 暮风吹送,漫卷竹林间缭绕的烟波,贺锦年感受着空气中压抑的哀伤,果然,酒是万恶之首,连顾灵瞳这般修行了百年的奇女子,一喝了酒,小女儿的心性亦露了出来,她似乎不再满足用手拂水,半撑起身后,索性坐在温泉池水边,脱了绣鞋,卷了裤腿,伸进温泉之中,晃动着双足,搅出一层一层水波。 倏地,她掬起一捧水,分了不同的力道频频洒向前方的竹枝,顷刻,如松风翠玉般的声乐响起,伴着竹叶摆动的摩娑之声,就这样,鸣奏出水珠敲击空心竹干的雅乐来。 而后,轻启朱唇,低低吟唱,“公子划浆奴采莲,轻舟划破水中天,水中天……莲房深锁情不露,半吐幽香淡似莲……”声音似婉似叹,似哀似怜,千种愁绪,万般幽怨! 贺锦年简直叹为惊止,难怪,梧晴雪的音律造诣如此之高,难怪《战城南》可以令江湖闻之变色。 但贺锦年担心她酒后过于沉溺悲伤会伤及身子,在顾灵瞳稍加停顿这际,忙站起身,扶顾灵瞳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看到亭边的一株石榴果子结得正熟,她跑过去,摘了几颗,跑到温泉边,洗净后,递给顾灵瞳,“来,吃个水果,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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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灵瞳低低一笑,从怀中取出帕子,拭净果皮上的水珠,方掰开果子,秀气地挑着里头丰满的果肉,慢慢品着,抬首,眸光迷离不散,“顾城风那般讲究的人,遇了你,也只好忍了!” 贺锦年石榴里抬起头,满嘴塞满石榴的果肉,鲜红的汁从嘴角溢出,她不在意地用顾灵瞳用的的帕子拭了一下嘴角,笑道:“我习惯大快朵颐,可在顾城风面前,我克制得紧,吃饭,小小口,喝茶,一点一点地啜,有多淑女就装多淑女,还得满心欢喜让他给我拭嘴巴,换作旁人,我早已一脚把他踹了,可惟独他做什么,我都喜欢得紧!” 顾灵瞳失笑,一手托着腮,思索片刻,“那也是,一物降一物!” 贺锦年眨了眨眼,突然转开话题,“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是城风改变了我的前世,那就代表着,是我所经历过的,但为什么,我不能清清楚楚地忆起我前世所有的经历,身边的朋友,以及父母亲最后的归宿!”从顾城风离开后,她也仅看到两个画面,一个是在一间房里,顾城风为她穿衣,另一个画面就是她与顾城风的婚礼。 顾灵瞳苦笑一声,淡淡道:“若是寻常人,或许可以解释为奈河桥上的一碗汤,让转生之人,遗忘一切,于你,我只想说,或许这是术法神秘之处,带来的一些未知,没有人能全部解释得清。” “那未曾被顾城风改变的那些命运呢,似乎变得模糊些,但还是有记忆!”她还是清晰地记着她五岁被几个军人带离家中,还有那些严格的训练,以及,母亲的离世…… 顾灵瞳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让她变得迟钝,她似乎变得有些茫然起来,突然又暗淡了容颜,自嘲一笑,“成了一道梦,就好象每一个人都有梦,但却不曾存在过!” 贺锦年猜,大抵顾灵瞳的话多数是在引用在自已身上,但她还是好奇地问,“但我的近身博击,曾经受训过的一切知识都不曾遗忘,这决不应仅是梦能带来的!” “那是因为,你回到苍月后,无论是申钥儿,或是如今的贺锦年,你一直在运用这些技能,所以,这些东西,已成为你所有,并不会随梦消逝……”说完,顾灵瞳无力地将脸埋在双臂之间,那云鬓间的碧玉钗落了下来,墨发如水泻一样披散在了云母玉桌上,那般的柔弱,平添几分人间烟火。 喻府书房。 “皇上,汴城大捷后,大魏汴城大军自动投降的有十几万,其余的残部随宗政博义往北向通州城撤去,行军半日至半途,肖龙华以大魏来袭为缘故,关闭通州城门。” 喻守坚感到匪夷所思,“宗政博义带着残部行军竟如此神速!”这种行军的速度已然迄及贺锦年从通州奇袭柳州的速度。 顾城风不语,稍片刻,突然道:“秦邵臻做皇帝不行,用人倒不错!” “宗政博义至通州南城时,肖龙华准备开城门迎进宗政博义,叶大人马上现身,呈出皇上圣旨,将肖龙华拿下,并来个瓮中捉鳖灭了大魏残军八万人马,活捉了肖宴臣,不过可惜,还是给宗政博义给逃了,百里杀已加强汴城防守,以防宗政博义潜回大魏。”戴少铭回禀完,又添了一句,“还是寻不到秦邵臻的消息,此人好象在大魏凭空消失了。” 顾城风穿越之前,已然策划今日之变。叶明飞离开回音亭后,便易容蜇伏在肖龙华的西北大军里,时刻监视肖龙华的一举一动,关健时候,直接拿出他的“遗旨”,拿下肖龙华。 顾城风指尖轻轻一扣御案,冷声道:“说说西北,这一次,几个随了肖龙华……” 宫灯盛起时,顾城风方发现,半个下午就这样流走,御书房的议事官员已散了大半,领了差事去办,所剩的多是大魏四海影卫转明后新封的朝庭新贵,顾城风便令喻守坚负责安排具体接收扬州防卫。 众人退下后,便提笔开欲拟旨,却发现戴少铭若泥塑般伫立于御案之前。 “有事?”顾城风搁了朱笔,瞳眸波澜不兴。 戴少铭重重颔首,以额触地,全身伏低,唇瓣紧抿,偏生不能遏制住牙床的轻颤。 离开苍月军营,来到扬州,他很快就找到了秦河在扬州的陵墓所在,尚未行动,却接到梧晴雪的消息,两人接洽后,他方知,梧晴雪是奉了贺锦年之命,前来扬州,配合他的行动。 紧接着,从定州传来顾城风与贺锦年的消息后,他是个聪明人,马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个清透。他想,贺锦年在柳州军营中对他刻意瞒下伤情,只怕已然明了他心中潜伏的隐情。 他无比感恩,贺锦年用这种方式把他心中这一道根本不应存在情愫消灭,比起男女之情,在这天地间,他更愿意全身心去祭献的是,对帝王顾城风的效忠。 他磕首,却道不出心中隐秽的愧疚,甚至不能露出半分的端倪,惟哽咽道,“皇上,属下……”蓄了几日几夜的勇气,却苦于还是说不出,逼得眼眶弥出血丝。 顾城风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无从知道隐埋在戴少铭心底的这一段秘密,只道是他怨了自已不曾给予最高的信任,瞒下了他“驾崩”之事。 他遽然站起身,阔步至戴少铭身边,微俯下身,右掌轻覆于戴少铭左肩,轻拍两下,那一双温润的桃花眸含着浅浅的笑,“怎么堂堂男子汉流起泪来,朕实不知这一趟能否回来!” 戴少铭闷声受着心中的苦楚,又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方强笑抬首,按住心中的自厌,斩钉截铁道:“皇上,属下不是这意思,属下只是太高兴,想单独给皇上磕个首,皇上,属下对您的忠心,至死不变!” 顾城风扶起他,眉峰微蹙,“去太医那把额上的血弄干净,今晚早点歇了,明日尚有一场恶战!” 戴少铭身退后,顾城风又绕回御案前,执笔,思忖片刻,写下最后两策,唤出四海影卫,命他们即刻送至燕京。 顾城风离开书房时,月已上柳梢头,他缓缓行在小径上,晚风幽幽入襟,鼓起衣袍,掠去他一身的燥热。 想到明日血咒可除,双眉舒展,却不由然一叹,也不知,她和顾灵瞳如何? 从午时开始,他在书房议政,她便不曾出现过,晚膳,他和几个大臣一同用,问了女影卫,方知她和顾灵瞳两人一同泡温泉。 心不由然地担心,她晚上会不会就此宿在顾灵瞳的寝房内,就象六月一样,一有机会,总是会缠着贺锦年。 尽管顾灵瞳并非是外人,但很不得解,他从来不懂得如何与贺锦年的身边的人相处,六月也好、顾灵瞳也罢,他总是不喜他们占用太多贺锦年的时间。 不知是不是如顾灵瞳所言,他少了一道魂识,连他亦知道自已极不正常,可他就是妒忌,就是无法忍受,旁人分薄一丝一毫贺锦年的关注。 行至中庭,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唿哨,打破了他的沉思,顾城风这才发觉,四周不知何时,宫灯全部熄灭,惟,一个少女,一身倾天大红的喜裙,站在空庭中央,朝着他露着两排贝齿,笑起来两眼弯弯,像是注入了一股月华清泉,月光流泻于她周身,镀上一层绒边。 如清泉注入心中,洗去他心头刚聚起的阴霾,他的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她在他身傍! 她牵着他走到一处,驻足,轻咬唇瓣,轻声道:“闭上眼睛,等我说可以张开时,你方张开!” “闭上眼,就看不到你!”他轻轻地声音如箜篌那般带着余音缭绕、又如金石般铿锵有力,敲击在她的心上,“我是如此喜爱你!” 天地仿佛静了下来,云儿遮住了月亮的双眼,轻唤:别看、别看—— 顾城风就这样站着,墨眉上拢着一层淡月光华,那一双桃花眸含着脉脉情愫,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贺锦年耳廓上的胭脂红又深了几分,眼角削了他一眼,嗔道:“你别这样引诱我,听话,闭上眼睛!” 从离别后,她就一直在想着重逢时,她会做什么! 所有的答案,其实都一样,那就是—— 她要追他,象冲动的少女无可救要的爱上一个男人般,追求他,尽管这个男人几世一直在追寻她的脚步,从不曾离开! 可她就是想这样做! 顾城风只得依言,嘴角噙着微笑,空气中,含着淡淡的烟火香味,他多半是猜到! 也不知候了多久,他感到足足有一柱香时,方听到她带着喜滋滋地软糯声音,“亲爱的,睁开吧!” 顾城风依言,弯翘的羽睫在抖动中一点一点地展开,睁开时,那是一双美到惊心动魄的桃花眸,眸内的万千的烛光在轻轻跳跃…… 而他,沉寂了太久的黑间,睁开时,骤然扑入眼帘的是一颗连着一颗心的烛火萦绕,摆出了一个更大的心,而此时,他与她就站在这颗红心的中央。 “真美!”他禁不住地婉叹出声。 “嗯,真美!”她看的却是他的眼睛,心潮荡漾。 贺锦年举奋得象个孩子献宝似地将手中的烛火交给他,说,“你来点燃它!” “好!”他蹲下身,点燃火引,丝丝之声延着火线延伸至一丈外后,霎时,“砰”地一声,一条火龙冲天而起,在黑色的夜空燃出一朵巨大的菊花,紧接着,几十道亮光同时划破夜空,天空骤亮,朵朵金菊争先恐后绽放,留下一团烟云后,又好似流星一般缓缓坠落…… 当一切沉寂后,他双手捧上她的脸,两人呼吸相伴。 她的心突然跳得如疾凤骤雨,却依然拼力着用最平静的口吻,“那一年,在燕南城,也是同样的烟火缀满天空,那时候,我虽伴在你身边,却心里始终有留着一处无法敞开的秘密,而现在,这一切总算彻底烟消云散,城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是不是?” “嗯,明日,灵瞳会为我们解开血咒!”顾城风眷恋的目光细细描绘着她脸上的每一段神情变化,他向来言拙,但今晚,他很想把心里最深、最痛、最沉、最怕、亦是最珍贵的回忆道出,遂,开了口:“锦儿,我活到现在,最丢人的一件事,就是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所吸引……” 彼时,年方十一的小少年,笑骂怒唱地与公子无血交手,在重伤之际,嘴角还挂着恶狠狠的笑! “原来你有恋童癖!”贺锦年面容掠起了笑纹,抬首嗔了顾城风一眼,缠绕于心田的温情迤逦扩散至眼角眉稍。 “所以,惟有远远看着你,怕行差蹈错半分!”他也惧,可管不住自已的心,从此,他一颗心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左右,看着她一日一日成长,终于等至及笄之年华,却被她完全摒弃在她的视野之外——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忠心耿耿地护在秦邵臻身傍,一次一次地受伤。 他心疼,却无法左右她,多少次,他也曾幻想着,用烟花、用诗赋,象所陷入爱情的少男一样,做着最浪漫的事,赢得对方的芳心。 可天生的愚钝,让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跨出第一步,除了独自在月老祠中许下夙愿外,那些年的时光,竟这样从他的指尖白白流走,直到彻底失去—— 如今,兜兜转转,竟是她为他做如此浪漫的事。 他嘴唇轻轻婆娑着她的头发,“锦儿,锦儿……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你的重生,带给我新的希望,这一次我们决不会再分开了……” 月光下,他俊美无双的脸庞像最上等的暖玉,秀美的唇泛着淡淡的笑意,周身散发着令人无法逼视的流光,她看见他的脸上染着激情的绯红,弯起的眼闪着掳获人心的魅宠…… 那样的宠瞬间击穿她的心,象是宠了她千年万年一般,那一瞬,她的灵魂真的被他掳获,完全沉迷在他醉人的性感里。 这样的男子,世间任何女子,遇见了,都会为之融化!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这一刻的温馨让她说不出话来,倒是不擅言辞的他,今晚说出了最动人的情话。 好幸福,幸福想落泪! “回到燕京,我们就举行大婚!”顾城风托了她的后脑勺,带着熟悉的薄荷清香,温软如丝地落下,覆盖了她的唇形,轻轻柔柔,带着清凉的冰雪气息,甚至不带情欲。 “可大婚之前,我就想做一件事!”贺锦年眸色黑得透亮,面容潮热仿似能捏出血来。 他的心诡异一跳,联系到她今夜一身不同寻常的大红,似有感应,胸胸处砰砰乱撞,惟恐她突然不肯说些下,伏下俊颜,温热双唇蜻蜓点水吻了她脸颊,欲安抚她的紧张,开了口时,声音却是颤得发紧,“什么……” “仪式,当年未完成的仪式!”她的气息骤急,腰身不自觉地就软了下去,想放弃,终是软软糯糯地开了口,“洗白白……送给你……”余音至尾处,已若自语。 这是当年在燕京城门时,她在马车内对他的承诺,如今,时光荏冉,已过经年! 为此,她厚下脸皮去求顾灵瞳施术,在温泉的竹房四周设下结界。 二十四时辰内,既使两人成为真正的夫妻,亦不会被任何邪灵所袭扰,诱发血咒—— 下一瞬,她的腰际一紧,芊芊柔荑连着身体被紧紧控在他怀中,气息再一次侵袭而来,唇上传来的热度,辗转中,几乎要烫伤了彼此。 直到几乎被窒息时,他方轻轻移开,淬了百年阵酿的桃花眸,因某种激动而迷离恍惚,他伸手捋开她碎散的发丝,抚上那张晶莹面颊,短暂的凝视后,蓦然抱起她离去—— “去温泉那……”贺锦年嘟喃一句,一触到他的胸口,手心里一传来心脏的跳动。 顾城风几个腾空,朝着不远入的温泉飞去。 夜风掠过发际,带来淡淡的凉爽,但却丝毫没有散去传递在两人之间的氤氲之气。 当他把她放在竹席上时,透着月光,浏览着她—— 此刻,她一身倾天的大红,眼睫频频扑闪,压抑的吞咽之声在沉寂的黑夜中,带着挑逗灌进了他的耳膜—— 那个大胆,时不时公然语出惊人的少女,今夜,如新婚之夜紧张的新娘子般局促不安。 他取过摆在案头上的酒盏,倒了两杯,轻声道:“合卺酒!” 两人交杯,他一抬手饮尽了觞中的酒,可是,慌乱的她手一颤,便延着唇角缓缓流下,他慌忙用唇接住,仿佛那流下的不是酒,而是他与她的幸福—— 一滴也不能遗漏! 她的唇柔软润泽带着沁人的酒香,他把她抱在膝上,温热的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她脸上的肌肤,随之掌心附上,轻轻抚着她的轮廓,“回来后,我最想做的,就是和你做夫妻。” “我……我……”可是,这一刻的温馨让她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什么,明明这样的情话于他与她之间,一直是默认在心,以前,他也曾说过! 今夜,甚至是她一心的主导,可现在—— 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象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歇息的港湾一样,幸福得想流泪! 他突然一只手捧了她的脸,就这样吻了下去,软嫩肌肤在相触的那一刹那,激情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了他所有的强以维持的平静。 在她还没有被震荡的情绪清醒来时,那熟悉的气息已然肆无忌惮地横行,穿梭…… “城风……”她轻轻的推着他,没有用多少的力气,但他顺从了她,缓缓地移开了脸。 “嗯?”氤氲的情欲让他的五官脱了素日的深沉,退了帝王的霸气。带了情欲的眼角眉梢间似隐非隐流落出的魅色,尤其是他眼波处那暗夜的妖娆,仿佛一瞬间被把她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在他深情的凝望下,带着一股极致的蛊惑气息,好像缓缓渗透了肌肤,注入她的血液,在她的体内流动……每一个少女第一次所惧怕的,想千叮万嘱话,全然吞进了腹中。 衣裳褪尽时,月华漫过在白皙光洁的肌肤,如涂了一层牛奶般,那从不曾见过的圆润玲珑,迫得他疯了似地在每一寸雪肌上跳跃着画下艳丽的色泽。 当修长的手从她的脸缓缓下滑,沿着颈项滑过清瘦的双肩…… “别紧张……不要怕!”他的唇勾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极力绽出带着安稳的笑容,“放心交给我……” 可至关健之处时,她猛地抓住他的手,惊慌地仰望着他,“不要……” 他的眸色倏然一暗,顿了下来,双手撑于她的两侧,俯身看着她,他双颊醉红,桃花眸更是赤红一片,暗哑之声带着倾了全力的压抑,忍耐得连声音都发了颤,“好……” 他不再动,残余的理智抵制着那一波横着一波的情欲……紧促的呼吸,欲撞出胸腔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地融化在夜色中—— 眸光纠缠了一阵,贺锦年翻了一个身,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顾城风那一双桃花眸仿佛掬了一盆的月光,泛闪柔软光茫,一头青丝飘泻在白玉枕上,几丝遗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之间,那样倾天盖地的美,竟让贺锦年眼睑急收,的心跳一瞬间停止,身下的人太美人—— 糟蹋美男是每一个女子一生中都曾有过的幻想,而她,显然是幸运的! 贺锦年努力让自己不露出得逞的笑容! 果然,占据主动的人,处上位,会让她感觉更好。 而他,象祭台上任她享用的祭品般一动不动,那样脆弱到极致的美艳、带着初次的腼腆,每一道的生动表情,于她,都是一种召唤! 贺锦年一吻落在他的眉间,以温柔溺毙之声灌进他的耳膜之中,“仪式开始,第一步,让我们合二为一!” 她迫不住地先主动,否则,在人身下的感觉实在难受,想要排斥又极渴望,想要拥有又带着恐惧—— 索性……。一锤定音! 冲破那一层障碍时,疼痛让她感到满眼皆是血色,可同时,周围的世界仿佛在天旋地转,她开始完全抛开羞涩,伸出双手绕过他的颈交缠着,整个身体都依偎向他。 …… “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低喘一声,翻身而上,将她覆于身下,吻得更深,她觉得此时的他,似乎化为妖,意图将所有的爱滑进她的咽喉驻进她的心。 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她,一边急促而紊乱的呼吸,一边不停地用唇瓣缓缓捕捉她软成一滩水的身子! 天亮了……她恨恨地在心里埋怨——天亮了呀! 霞光透过竹窗,或明或暗地停留在她的脸上,他温柔地看着她,一笑,那一刹那风华绝艳让天地无光,“锦儿,你终于为我绽放……” 她嘘了一口气,软绵绵的骂了声,“你原来这么畜牲……”连她都不记得,究竟何时被他占了主动权。 她以为一夜的凌虐终于结速,可被禁了两世的欲望悄然打开,就如开了闸般的洪水,怎么渲泄也不够。 他顾不得再怜惜,顾不得她的不适,一遍遍地在她身上寻找着契合…… …… 朦朦胧胧之际,贺锦年感到耳畔全是步履之声,象是回荡在一处幽闭狭长的通里发出来的,可不知为何,身子困倦得紧,半梦半醒之间,她残余的思绪隐隐约约在提醒她,今日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再睡。 可鼻息间全是那个好闻的薄荷清香,让她不由自主,放下全部的戒心,任由自已的神经如淌洋在静秘无人的深海之中,安全地舒展开。 当双眸蓦然睁开,首先触及的便是顾城风那一双漾着极致温柔的桃花眼,“锦儿,你醒了!”声音极轻,却因为空间极为狭窄,在壁间微微回荡。 她在他的怀中! 同时,第六感觉马上通知她的大脑——此刻她已然在秦河陵墓地地腹中央! 贺锦年微微一惊,她居然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顾城风抱到这里,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被他换上干净的衣袍,她想站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一丝的力气,身子下面灼烧得历害,却又冰凉冰凉的,似乎被涂抹了一层药膏。 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袭上心头,想开口问,却羞于开口直接盘问,眸光一间,右手的指腹便不着痕迹地触上顾城风的手腕。 贺锦年打了个寒噤,霎时,一幕幕令她心跳的画面袭上心头。 在温泉的竹房里,她竟然昏了过去。 这于她,简直是一个奇迹,从她忆事以来,除了几次重伤昏迷,她的身体素质好得天怒人怨,就算魂落贺锦筝这瘦弱之身,但她仅用半年的游泳锻炼,就把体质调理得不错。 可昨夜竟然因为欢好昏死了过去。 甚至不知道,他抱着她下了温泉,帮她沐浴。 她闭着眼再感应时,骤然跳出来的画面令她的小脸上刷地一下变得血红,同时,那处象是应景般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急忙缩回了手! “怎么啦?”他的唇贴在她的耳畔,一夜纵情后,怀中的少女眉宇间隐隐染了几分春意,此时因为略带情绪,双颊笼上一层粉红,竟添出几分妩媚,让他真真爱煞! 而她,胸口一阵气闷,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蹭蹭蹭地冒出一股邪火,她的眼宛若被炙烤一般直瞪视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昨夜于她而言,后来差不多都处于半昏这状态,可这时候,以他的视觉去看……真的是太香艳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果不是今日有要事,只怕她三天都别想下榻了! 她尚未开口,他已施施然握住她方才作恶的小手,语气极轻又无奈,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别样的温柔,“是不是又顽皮,用了你的第六感,看了不该看的!” 她哑口吃黄莲般地闷闷低首,欲摆脱脑子里让她身热血沸腾的画面,可面对如此君子坦荡荡的顾城风,幽怨满怀,“你竟然没有我允许之下,给我乱用药!” “还疼么?”他一把将她分腿抱在怀中,就象在宫中的那些岁月,她在御书房陪他批阅奏折睡着时,他抱着她回宫,而后,帮着她脱去外袍,侍候她睡觉般—— 可这一次,不同的是,他的手很自然地伸出她的长裙,轻轻地揉着,眸光不带一丝淫邪,“那药很显效,今日我抹了三次,最后一次看时,已经消了肿!”顾城风享受着她明明一脸羞涩,却强撑出我是痞子我怕谁的小性子。 贺锦年一掌拍开他的手,有一种当场呕出血来的冲动,她咽了一下口水,选择性地过滤掉大脑中那些时不时抖动的暧昧动作,急忙转移,“灵瞳呢?” “她在外头设法阵,许是还要一阵时间!”顾城风却神色如常,帮她拉好裙裾,又伸手拿了把梳子,熟练地给她挽发,又不放心地问,“你要吃些东西么?” 她全身又酸又痛,哪有胃口吃东西,便摇摇头,突然又忍不住牢骚,“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你如何能给我使安神香,万一有什么变化,我还会连累你们!” “好,我错了!”他轻轻一笑,桃花眸中笼着一层浓浓的任由她处置的意味,那眸光倒让她觉得她自已是个起床气的小破孩,她撇了嘴别开脸,却听他好声好气地解释,“喻守坚以接管扬州防务为由,昨夜子时下令全城戒严。古致远的琉火队已经代替秦河的护卫接管扬州的城防。西索月熟悉扬州,他自昨日扬州码头散后,便带五千的四海影卫把通往锡矿矿山的各个要道封锁,没有我的手谕,谁也不能进入矿山。” 她闭了闭眼,环视四周,看着精雕细刻的一幅幅壁画,心头诡异一跳,心中徒然升起空乏寒凉,连声音都不自禁地带了些颤抖,“可我……有些担心川西姚族圣地的长老,灵瞳说她施术接你回来时,受到术法的干扰,我想,苍月大陆有这能耐的人不多,很可能是……姚族的长老。” “所以,我才动用四海影卫,川西云诏县如今已被西北大军压境,所有川西的部族不得擅自出入,姚族圣地业已被影卫所控,那些老匹夫,谁也别想离开川西半步。锦儿,你放心,姚族的人擅术法,武学修为高的却不多,失了祭坛的灵力,就算他们用旁门左道,但面对成千上万的士兵,他们也唯有安分守举。” 理论是如此,但有时候,蜇伏在暗处人,虽见不得光明,却往往着致命的毒!尤其是……她也就不清为什么,这里让她有一种幽闭的恐惧。 顾城风见到贺锦年的情绪越来越紧崩,便俯身拿起她的绣鞋,为她套上后,起身,却发现贺锦年有些魔憎般地瞪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出口的方向,顾城风一惊,轻轻拍了拍她恍惚的脸,将她抱起来,“别想太多,许是这里太闷,我带你出去走走!” 顾城风话刚落,陌夏的声音传来,“皇上,五公子,公主殿下说一切准备就绪!” “让我自已走!”贺锦年微微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已可能有些神经过敏了,毕竟有顾灵瞳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顾城风轻轻将她放下,牵了她的手,两个步出密室,顾灵瞳已然盘膝坐在圆型大殿中央,顶上唯一通往地宫外的天眼的机关已经被打开,月光如映照灯射在顾灵瞳的身上,周身竟似被浅雾罩上了一般,如一朦胧随时会消失的幻影。 上官凝和燕凝霜迎了上来,分别引顾城风和贺锦年坐在卯和酉位。 “还差一刻是子时!”顾灵瞳眸光淡淡,“这里虽然这里极为隐蔽,但天眼既开,一会施术时,难免有阴灵从天眼闯入,皇上是九五之尊,锦年已是将星,上官凝和燕凝霜以及陌夏自小在姚族圣地长大,身上都带有姚族灵气,所以,你们都不会有事。你们只需保持安静便好!” 这也是顾灵瞳将所有四海影卫挡在陵墓外的原因,普通的人会被邪灵附体,产生幻觉,做出疯狂举动,干扰到法阵。 上古遗族札记上所记载的术法并不需要任何辅助的道剧,子时一过,顾灵瞳开始施法。 时光仿佛被一层软软的水膜包围着,空气渐渐凝故,所有的人都放松了下来,呼吸放缓,心跳有节奏地慢慢跳动…… 突然,贺锦年似乎详细的感应到什么,一些让她害怕的画面窜升至脑海,几乎冲击了她全身的神经,倏地转身时,已然迟了一步,身后三个侍婢已然齐齐出手,一根根银丝巧妙地穿过贺锦年的肩、肘、腕、膝、足踝,回旋后,绕回了手中。 同时,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席卷顾城风的全身,令他的心脏惊蜇一跳,双眸倏地睁开—— 贺锦年如戏台上的人偶般,双腿被迫张开,以足尖勉强触地,双手呈一字打开,一根根细如银丝的线穿过她的体内,丝丝的血一点一点从线头那泌出—— 那是幻觉么?顾城风本能地看向顾灵瞳,只见她脸色惨白,显然也是无法置信眼前所发生的,那么—— 顾城风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冻住又迅速融开,胸口瞬时感到一股摧拉枯朽的拧力绞着,挤榨出全部的血液,凝成巨大的力量,无可抑制地冲向喉舌,迫使他张口,一口血就此喷了出来,“锦儿——” 听到顾城风如此悲怆的声音,贺锦年的泪霎时滚落—— “我不疼……”对着他极轻极缓地摇首,眉眼弯弯,眸光澜着水意带着安稳人心,很平静地安慰:“城风,我没事,这些,比起以前受过的伤,不算什么!” 顾城风脑中空空茫一片,身形暴起,于半空中时,陌夏便将手中的丝线一扣,一根血线霎时从贺锦年肩关节处射了出来! “不——”那是由全部的灵魂泣血拼出来的呐喊! 顾城风前侵的身子马上退回,单膝落地时,声音颤抖如站在悬崖峭壁上,迎风欲坠,桃花眸蒙上一层死水般的色泽,近乎哀叫,“陌夏,别伤害她!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一刹那的心智全失,让顾城风根本没注意到,三个侍婢的瞳眸毫无焦聚,那一张张的脸仿如人皮面具般,连一丝的表情也没有。 顾灵瞳已经强行中止法阵,反噬激得她全身血液几乎在逆行,一口腥膻被强行咽回腹中,额间已经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死死咬着唇,上下牙床却依然咯咯而战,不知道如何应对。 变化来得太快,纵然排除了所有的隐患,她也没想到,问题是出在上官凝、陌夏、燕凝霜的身上。 贺锦年极力维持着平静,身体各处关节虽被丝线穿透,只要维持不动,其实并不疼。 她死死盯着上官凝,片刻后,袖襟之内苍白的手指缓缓蜷起,一颗心却慢慢松懈了下来,眼角带了些湿意,细看竟是喜极而泣,轻轻一叹,“幸好,跟她们说没关系……”贺锦年倏然抿住了唇,无声启了启口,又有些混乱地摇了摇头,大眼圆睁盯着另一道门。 果然,右侧的一道密门打开,步出三个灰衣老者,中间一个,眸光淡淡地落在顾灵瞳身上,“时辰近,麻烦公主殿下把姚清浅的灵魂传回苍月。” 说完,两个姚族长老回身,木然着脸将姚清浅沉睡的身体抬了出来。 顾灵瞳一脸地震惊,极为不解,姚族长老是怎么避过顾城风数千的四海影卫进入地宫,墨龙钥就在贺锦年的身上,连外面的四海影卫都进不来,姚族的长老是怎么打开陵墓的大门? 这一次陵墓之行,四海影卫全都留在陵墓之外,因为从陵墓的构造图上看,地宫的通道极为狭窄,且,秦河建陵时,为了避免大规模盗墓者闯进去,里面的空气并不流通。 为了节省空气消耗,除了顾城风、贺锦年与顾灵瞳外,贺锦年只带了陌夏、上官凝和燕凝霜。 其二,也是因为顾灵瞳施术时,担心邪灵入侵四海影卫,一旦四海影卫失去神智,为邪灵所控,干扰了顾灵瞳施法,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后,让顾灵瞳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她和贺锦年都没感受到姚族长族近在咫尺? 贺锦年眸光带着穿透的力量冷冷地瞥着东唐玖,比起五年前满面红光,东唐玖此刻的脸色白得有些碜人,而他身边的两个灰袍老者亦是如此,贺锦年突然明白了,她冷笑出声,“东唐玖,难为你为了今日,竟在这陵墓里整整藏了三个月之久!”难怪当初她拿到四爪墨龙钥时,什么也感应不到,初时以为是东阁施术封印了墨龙钥,如今看来,显然是东唐玖的杰作。 “圣女,老夫无意伤人,只要公主殿下愿施术将圣子的灵魂带回苍月,助姚族恢复祭坛的灵力,老夫决不阻圣女与陛下的百年好合!” 贺锦年回以冷漠,突然,眸光一亮,思绪如光华照亮黑暗的角落,方才觉得不可思议的事终于理出了一个答案,“东唐玖,你用圣女百年前遗下的血衣喂养傀儡蛊,让我查觉不到陌夏她们异状,你把她们埋在我身边六年之久,就是等这一天!” 陌夏、上官凝、燕凝霜,以及此次未成行的西灵春不非细作,更非有心背叛她。 而是,在她们年幼之时,东唐玖已在她们的体内植下了傀儡盅,只要一催发蛊毒,她们便成为姚族长老手上的一只傀儡,她们的意识由东唐玖所控制。 而缚在贺锦年四肢所有关节上的线叫傀儡线,线头和线尾控制在傀儡身上,每一根线都缠在要害上,只要稍一用力,贺锦年便会被肢解。 东唐玖不语,但那神情分明是默认。 顾灵瞳此刻幡然领悟,难怪她和贺锦年无法感知这里的异常,恐怕这几个人全都沾过姚迭衣的血,冷然道:“姚族的族训,姚族的人擅用巫蛊会有什么后果,你不记得?” “记得,死后灰飞烟灭!”东唐玖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眸光不兴一丝波澜,“比起姚族复兴,死我们几个长老又算什么!” “灵瞳,把六月招回!”帝王没有丝毫的商榷余地命令之声响起,桃花眸那股沉笃的冷冽一点一突地聚集,直至,眸光如刃,蕴藏的坚硬足以削断钢铁,一字一句,“一日后,若朕不出这个陵墓,四海影卫便会炸开陵墓!” 东唐玖面色一喜,想不到会如此顺利,刚想开口,顾灵瞳已然开口,“皇上,招回也是无济于事!” 顾灵瞳淡淡一笑,眸光直落东唐玖,“既使姚清浅回来,你们想恢复祭坛灵力,还欠一样东西。”未等东唐玖开口,顾灵瞳已淡淡开口,“帝王五十年的运辰!” 东唐玖一指顾城风,“公主殿下,难道皇帝陛下是个摆设!”东唐玖又朝着顾城风微微一福,“皇上,您三世帝王命格,时达近百年,老夫拿个五十年,也不会改变皇上这世权倾天下的命格,请皇上勿须担心,只要皇上在位一天,姚族人决不敢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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