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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II 连载中(大家一起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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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章 启示  

  孙九爷非常严肃的强调说:“自从在地仙村藏骨楼,看了封师古留下的《观山掘藏录》以来,我就开始担心咱们进山盗墓之举,是中了此人的圈套,一路舍生忘死得所作所为,最终却是促成尸仙出山的可怕后果,现在看起来果不其然,事到如今,要想改变这即将发生的灾难,大伙也只有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孙九爷得祖上封师歧曾与地仙反目成仇,他的后人在几百年间,处心积虑地要找到棺材山,毁掉地仙留下的尸骸,这种积怨世仇,早已渗入到了孙九爷的骨髓里,他的父兄至亲,就为此暴尸在荒山野岭多年,加上现在得知封师歧这一脉后人,都只不过是地仙掌中的一枚棋子,这种屈辱和愤恨更难忍受。

  所以孙九爷觉得,就算是让众人全都死在棺材山里,也不能放棺材山里的任何一个死者离开,否则尸瘟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胖子听他说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我们即便再怎么想不开,也不可能仅凭这种事情自寻短见,而且这种巫者为封师古推演的结果,十分晦涩不明,怎能当真?我们绝不相信命运,没有什么事情早就是命中注定的。

  孙九爷问我道:“你也是懂些奇门八卦之理的,自古便道是术数神通,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真不相信命运?”

  我冷笑道:“我这些年就是凭这个赚钱吃饭的,当然是相信这些古老的术数。我摸着良心说,我确实相信命运,世间万物都是一个缘字,缘就是命运,咱们认识一场,到现在我们上了你的贼船来找地仙村,这可能都是命运。”我顿了一顿又说,“可是我所相信的命运,也有我的标准,标准就是以我的个人需要来决定,凡是我能接受的,那就是真正的命运;只要是我不能接受的,那就是他娘的扯淡。”

  孙九爷怒道:“你这明摆着是强词夺理,当初要不是你自作聪明,也不会逼我带你们进入棺材山,既然惹出了这场大祸,就应该敢于承担责任。咱们倘若不死,地仙村一旦开始毁灭,可就是尸仙出山度世的时候了,现在咱们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我之所以直言相告,是不想背后再给你们下黑手,否则我大可暗中结果了你们。我知道你是明理之人,你好好想想,现在除了一死,没别的办法好想了。”

  我没心思再和这老疯子多说,这要找条绳索将他捆了,免得由他做出些威胁众人生命的举动来,这时却听Shirley杨对孙九爷说:“教授您是急糊涂了,您仔细想想,如果真实命中注定将要发生的事情,而咱们又置身于这个事件之中,那无论咱们采取什么措施避免,都绝不会改变早已注定的事实,否则就不能算是命中注定了。” 

  孙九爷听罢愣了一愣,随即蹲在地上,抱着头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中,确实如Shirley杨所言,这世界上已经发生的事情,从来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如果说没有偶然,一切都是必然,那就绝不是仅凭区区几个人的力量可以扭转的。

  事实上,我对这些囚徒们推演的象数结果,也十分担忧,我的经验和直觉告诉我,尸仙出山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会出现,但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肯定不会做出轻易放弃生命的举动,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烟“牺牲”二字。

  我见孙九爷一时沉默无语,便使个眼色给胖子,让他和幺妹儿两人死死盯住孙老九,然后在石室内继续查找线索。如果那些启示的结果都是真的,那么只要我们不出山,暂时留在地仙密室里,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将心一横,不再去费神考虑棺材山里的重重危机了。

  当务之急,是要先设法找到证据,缺人启示中的巨大灾难是否真会出现。没想到不找不要紧,在满是囚徒尸骸的石室中仔细一搜,越来越多的“真相”便逐一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件宽阔阴暗的密室,是巫邪后裔推演天启的所在在氏捞密室的后边,还藏有一条暗道,门户紧紧闭锁,无法通行,我们只好先去查看那密室中的天启。现在已无法推测地仙封师古是如何判断这些启示的真假,但地仙的深谋远虑根本是常人难及,既然能让他深信不疑,当年一定是有他的根据。然而我们在几百年后发现这些秘密,却可以对一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作出判断,当年推算出的种种启示,其准确程度是不容置疑的。

  我和Shirley杨抹去石壁的灰尘,发现留有一些彩绘的壁画,有星相挂数之类的符号标记,也有人物山川,似乎是当时利用龟甲和青铜兽盘,推演象数,随后根据象数绘成图案。

  Shirley杨说,这些符号图案,好像是代表着一个个事件,倒与扎格拉玛山的预言先知相似。

  我对她说这可太不一样了,我虽然不知道扎格拉玛的先知是怎样预言,但当时的经历可以证明,真可谓是神数。如果说世界上真存在命运,那位先知的预言就是证据,不论你是翻过来到过去,一切应该发生的事情,都会如预言中描述的一样发生。先知作画的行为可能近似扶占,是一种古老神秘的通灵术。

  但是这间囚室里出现的,却是中国玄学中最深奥的推演之术,因为自古现象占星,都是观察征兆,其宗旨不外乎是天人一体,天空与大地出现的不同征兆,既是人世间种种现象的预示。

  天象、天兆一类的推演之法,都属于古挂中的鬼神之道。所谓的鬼指的是事物运行的轨迹,例如星斗的移动;而神则指的是时间,例如二十四节气或一天当中的十二个时辰。 

  举个比较简单的例子,在很久以前,人们就知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又有“钩钩云,雨绵绵;瓦楞云,好种田”之说,这是通过观察天上的云霞变化,来判断阴晴,是最古老的天气预测,现在当然说这是气象学,但古人则认为这是通过天空的不同征兆,做出简单准确的预测。现代气象学动不动就研究云层、风速、气压等等数据,发而没有古人观看星月云霞判断天气来的准确,所以现在电台电视台播放的天气预报,虽然看起来显得挺专业,却基本上和小孩子撒尿一样没准。

  而观测星象天兆,远比预测天气神秘复杂,我仅有半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书》,这半本还只是风水残书,虽然这些年来不断领悟钻研,但是对真正的占卦观星之术也仅仅刚刚入门。我只知道此道向来是以数生象,石牢中的刑徒们,应该都是用此古法推算,比如天星中显示“盗星犯官”,加以天干地支推演,便得出将来在“某年某月某时,必定有盗墓者进入棺材山棂星殿,盗发地仙棺椁的天启”,推算的过程极为复杂,更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石牢中上百具刑徒的尸骸,如此骨瘦如柴,也许是精力神智消耗太过的缘故,不一定是因为饥饿造成的。

  据说只要掌握这种古老的巫卜之术,加上有足够的青铜器和龟甲龙骨,并且在特定的地区和时间运用得法,就可以从天兆中获得启示,比先知的预言还要准确,所以说有时候人不信命也是不行的,也许冥冥中真有氤氲大使暗中主张,控制着世间万物的兴衰变化。

  石牢记录的天启中,有破棺、火焚、乱刃诸劫的描述,地仙封师古经历诸劫之后,尸体脱胎换骨,化为真仙。先不说世上是否真有神仙,至少撬开棺椁,以捆仙索缠尸,再泼以火油焚,直到最后——封师古被九死惊陵甲乱刃穿身时的种种情形,都是我们亲眼目睹的。

  而最后的天启,是藏在石牢的天顶上,从象数和壁画上来看,是尸仙端坐在盗星之上,凌云飞上半空,下边是地仙村里殉葬者尸体,尸骨堆积如山,无数死者从尸山中逃脱出来,分别蹿向四面八方,尸山下面就是一片血海,那情形充满了恐怖与绝望,犹如到了世界末日。

  孙九爷被头顶这片壁画吓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连道完了完了,这回真是完了,封师古习得的是杀生到,度的死者越多道行就越大。要是咱们这伙人就是天兆中出现的盗星,尸仙最后肯定会附在咱们大家,或者咱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上逃出棺材山,真的会发生?命中注定发生的事情……难道真的没办法改变吗? 

  此时我心念乱杂,也无话可说,没有回答孙九爷的问题,事情是明摆着。不论我们做什么,天启中的灾难肯定都会出现。

  Shirley杨叹了口气说:“有个比喻也许不太恰当,但我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力量。地仙村注定将要引发的可怕灾难,就如同是一部早已写好了的小说。咱们作为这个故事中的人物,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来改变早已被作者写完——并且注定要成为最终事实的大结局,成功的可能性……恐怕连亿万分之一都没有。” 

  幺妹儿一听连Shirley杨都这么说了,自道是此番必死再也见不着她干爷了,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强忍着才没落下来。

  Shirley杨见状安慰她说:“幺妹儿你别害怕,不管是生是死,咱们大家都会在一起面对,而且……而且我始终相信有上帝存在,上帝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只有胖子压根儿就没搞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在刑徒尸骨堆里翻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值钱的明器,又见众人面色沉重,便信口开河道:“上帝哪有空啊,听说他现在都把总部挪到贝鲁特看美军打仗去了,哪顾得上咱们这伙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要我说,别人咱是指望不上了,但咱自己不能不疼自己呀,只要求准了机会,能跑还得跑,千万别想不开。”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4-14 16:13:2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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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想到一事,对众人说:“用不着太悲观了,你们想想这地仙村, 完全被压在大山地下,九死惊陵甲迟早要把山体撕碎,所有的东西都被埋在地底,就凭这一点,天启中最后的场面也不会出现。这些刑徒饱受封师古的酷刑折磨,备 不住最后就胡乱编造一通蒙混过关,真要这样,咱们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我这么说主要是想给大家吃颗宽心万,虽然我完全想不出古墓里的群仙如何逃出棺材山,但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出现,迟早而已,当前的处境下,满心恐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像刚才胖子说的那样,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指望。

  孙九爷虽然在把我们诳入乌羊王古墓这件事上,显得老谋深算,实际上他一辈子深居简出,本人并没什么见识,只不过是出其不意,连我都没猜到他的背景如此之深,但到了现在,他心神早已乱了,根本拿不出什么主张,只好答应凭我安排。

  我心想如今之计,只能先想办法躲过棺材山毁灭的浩劫。看情形逃是逃不出去,只能固守待变,然后看看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再做理会。当即便取出《观山相宅图》来,问众人这棺材山里什么地方最为坚固,要找一个稳妥的所在,最好是可进可退,避过四面八方的九死惊陵甲。 

  孙九爷说要是天启是真。咱们逃到哪里,哪里就是安全的,在尸仙出山之前,即使是天崩地裂咱们也死不了。

  我说这件事不能这么看,天启中最后的灾难会不会发生,而这灾难又是 什么情形,不真正到了那个时刻,谁也说不清楚,而且盗星只有一枚,咱们五个人是不是都对应此星?还是会有些人死在棺材山里,有些人会带着尸仙出去?不确定 的因素实在太多了,眼下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有道是“命是天注定,事在人所谓”,咱们倒斗摸金的原则是“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凡是自身 能做到的事情,还是要竭尽全力去做。

  众人都觉得是这个道理,便各自出谋划策。最后参考幺妹儿和孙九爷的 意见,一致认为地仙村封家老宅最为坚固,因为在封氏大宅的正堂屋,地下除了墓室,还应该有几条与清溪镇封家旧宅相通的地窖,是个藏那金银、躲避兵祸的战备 区域,其位置在地图中也有标注,那里绝对封闭坚固,附近的棺材虫也爬不进去。

  我见石牢中有照烛推算用的灯盏蜡烛和参油,心想此物正有大用场,但 还缺点东西,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先在室中对那些尸骸拜了一拜:“诸位老少爷们儿,按理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别看咱们来自五湖四海,可都有一个共同的 死对头,所以……我们有困难的话,你们可得多多支援。待会儿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务必包涵。盐多了咸、话多了烦,我就不跟诸位同志多说了,姓胡的要是还能活 着出去,必定多烧纸马香楇锞,度荐各位早脱幽冥,下辈子投胎保准都能当上领导干部。”

  说完我让众人剥了几件刑徒的衣衫,找几条断肢无主的干枯腿脚,浸上灯油,绑了几支简易火把,准备返回到地仙村时用其驱赶棺材虫,然后的事就是找到出口,返回地仙村。石牢后边的大门被重锁扣了,但幺妹儿有拆销器儿撬锁的蜂匣子手艺,对付区区几道铁锁不在话下。

  推开石牢后门,见又是一段倾斜的石阶通道,总之越往上就离地仙村越 近,众人也无心再去多项,鱼贯钻进暗道一路举步向上而行。尽头处有个被锁住的盖子,再次撬开锁销,就觉得眼前一亮,我定睛一看,原来兜了一圈,又转回到了 盘古脉腹部裂开的深壑之前,这里距离地仙村后面的村口不远,四周有阳燧流动的石槽依然循环流淌不绝。 

  棺材山里的地震、地颤不断发生,地仙村中的房舍却还坚固,并没有出现大规模坍塌,爬进山里的棺材虫仍在四周流窜,只是畏惧阳燧,不敢接近通往棂星殿的玉窟。

  我打个手势,招呼暗道里的人都钻出来,正准备点燃火把前往封家大宅,四周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那些从山壁上爬入地现出的棺材虫,像是突然被什么恐怖的东西驱赶,如同一片片黑潮般向我们扑了来,它们似乎失去了常性,根本不顾石槽里阳燧的威胁,爬在前边的棺材虫落入石槽当即死亡,但死掉的虫子顷刻间就将沟槽填满,其余的前仆后继狂涌过来。

  我心想这要不是棺材虫都疯了,就是它们预感到地仙村里有更恐怖的东西即将出现,在走投无路之际,才奋不顾身地要逃进盘古脉玉窟中躲避。这种情况下火把已经没用了,我们五个人再不逃跑,都得活生生被棺材虫啃碎了。

  我心下骇然,正要招呼大伙赶紧退回暗道里躲避,没想到孙九爷却已在身后把暗门的铁索重新扣上,而且往钥匙孔里塞满了泥土,再回去可就回不去了。我脑中“嗡”的一声,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揪住他的衣领骂道:“孙老九,你你他妈的真疯了!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块!”

  孙九爷的脸上毫无表情,冷冰冰的说:“我只是想看看命中注定的事情究竟能不能改变,要是天启中最后的灾难注定要发生,爬过来再多的棺材虫都咬不死咱们;相反如果咱们都被虫子啃没了,地仙村里的死人就永远不可能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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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移动的大山 -----落落手打版

孙九爷满肚子都是仇怨,对于他想做到的事,没有什么事不可以牺牲的,我和Shkrley杨、胖子、幺妹儿四个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常理衡量。
我对孙九爷虽有戒心,也一直暗中盯着他的举动,但刚刚那一瞬间,我的注意力被地仙村里出现的反常现象所吸引,谁承想百密一疏,这么稍稍一分钟,就被他钻了个空子,把众人的退路彻底切断了。
我可不想那众人的生死,去检验命运的真实力量,暴怒之下,一把将孙九爷掼倒在地,但这时候棺材虫已从村中铺天盖地的蜂拥而来。我眼下也顾不上再理会他了,四下里一望,见身后有几座石坊牌楼,在深壑两端横空凌跨。
我估计此时再从深壑古壁逃向棂星殿,肯定会被棺材虫在半路兜住,便把手一指,招呼胖子等人赶快爬上石坊。
孙九爷从地上挣扎着想要再次阻止众人,胖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见状二话不说,抽出工兵铲来,一铲子狠狠拍到孙九爷头顶。
孙九爷脑袋上虽然带着登山头盔,但被胖子的工兵铲狠狠砸中,还是承受不住,双眼一翻就栽倒在地。
我说就让孙九爷自己改变命运把,咱们赶紧撤!Shirley杨不忍就此抛下孙九爷不管,对我叫了声必须带上他,就同幺妹儿两人倒拽着昏迷不醒的孙教授双腿,拼命把它拖向石坊。
我无可奈何,只好咬牙启齿地同胖子帮忙去抬,四个人向抬死狗般,把孙九爷连搬带拖,撂到了石坊的柱子下边。
这是四周环形石槽中的阳燧,都被棺材虫的是一埋住,附近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黑暗中我发觉已经有不少棺材虫爬到了脚底,它们虽然是受惊奔窜,无心啃噬活人,但棺材虫满身腐毒,爬到那里就烂到哪里,只能远远避开才能幸免于难。
让胖子背住孙九爷,众人相继蹬着石坊的蟠龙柱爬到高处,前脚刚上去,地下随即就哗哗哗地响成一片,我低头又往下看去,战术射灯的光束投到地上,只见成 群的棺材虫黑潮搬从石柱下爬过,这其中还混杂着地鼠、土龟、陵蠹、黑鼬、毒蛇,以及许多叫不上名称的奇怪虫兽,反正都是出没于坟地、墓穴等隐晦环境中的东 西。
棺材山里并非如同表面所见是个幽冥之地,虽然被铜甲团团裹住,但由于环境特殊,四周环绕如同棺板的峭壁中,玄棺腐气滋生,也向来生存着许 多生物,形成了一个相对完全封闭的生态系统,或者说这些东西,都是九死惊陵甲的食物,此刻生存于地仙村附近的生灵们,如遭大难,没命价地逃向地底的玉髓洞 窟。
不论是昆虫还是动物,其对灾难的敏锐直觉和预感,远非人类所及,棺材山地仙村立会发生这种情形,只能说明一场可怕的大浩劫即将到来,但下边的峭壁间似乎布置着更厉害的药物,所有的棺材虫爬到壁上就纷纷僵住死亡,雨点般的尸体坠下玉窟。
我们困在石坊上,环抱梁柱,目睹这这犹如末日将临般的景象,不禁又心底里产生一股恶寒,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正没奈何处,我看见被胖子单臂夹在腋下的孙九爷忽然睁眼醒了过来。
孙九爷发现胖子正夹着他往石坊上攀爬,马上伸手去摸随身携带的峨嵋刺。我在旁看得清楚,见他竟想行凶,喝道:你他娘的找死!
胖子也感觉到事态不对,骂道:赶他m跟胖爷玩阴的,摔死你个老龟儿!一抬手就把孙九爷松开,将他抛下了石柱。
孙九爷被飞虎爪钩住的身子,在石坊下不断大转,Shirley杨竭尽全力想将他拽上来,但剧烈的摇摆之下,反倒坠的石坊柱梁接合处嘎吱吱作响,一时间险象环生。这古牌楼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了,哪经得住如此折腾,听声音和颤动就知道随时都要倒塌。
眼看孙九爷就要从半空中跌落深渊,Shirley杨却抛下飞虎爪,爪头刚好搭在孙九爷深浅的背包带子上,那条精钢索子一紧,竟将孙九爷吊在了半空。

石坊并不坚固,而且这两柱一梁之地更是狭窄异常,我盼在上边(看不清楚)不能动弹,只好对Shirley杨叫道:你别管孙老九了,即便现在救了他,咱们早晚都得被他害死。
Shirley
杨受孙九爷重量所坠,渐觉难以支撑,已没办法开口说话,但我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的性格,到死都不会松开,眼见他双手皮开肉绽,都已被飞虎爪的链子勒破了,鲜血一滴滴顺着索子留下去,滴落在了孙九爷的脸上,不由得替她暗暗着急。
九爷四仰八叉悬在空中,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沙哑着嗓子叫道杨小姐……你松手吧,看来命中注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在棺材山毁灭之前,咱们注定 都能平安无事。说着话他就拔出峨嵋刺,去割背包的袋子,想从飞虎爪的锁扣中挣脱出来。胖子巴不得孙九爷赶紧跌进石坊下摔个粉身碎骨,连身上的恐高症老毛 病都忘了,趴在石坊上不断出言提示——告诉孙九爷该用刀子割断背包的哪一部分,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自由落体的高难度动作。
幺妹儿不忍看到惨剧发生,一边骂胖子煽风点火从来不起好作用,一边又劝孙九爷别做傻事,她虽是有心去帮Shirley杨,但她极怕棺材虫,见身下绝壁上虫涌如潮,被骇得手脚都是软的,空自焦急无能为力。
此时的情形是四个人一个挨一个趴在石坊上,最前边的是Shirley杨和幺妹儿,然后是胖子,我则处于最外侧,我想帮Shirley杨却被幺妹儿和胖子挡住,可以说是鞭长莫及,有心无力,但看到Shirley杨的双手都快被勒断了,就再也沉不住气了。
我只好冒着随时摔下深壑中的危险,从胖子和幺妹儿身上爬了过去挪到Shirley杨跟前,俯身下去接住了飞虎爪的精钢锁链缠在手中。我想将孙九爷从下边拎上来,但这一来动静不小,我只觉手上一阵奇疼,整座石坊都跟着不停颤动,摇摇欲坠。
孙九爷不等我将他拽上石坊,就已经割断了被爪头所抓一侧背包带子,他的身子的一下坠入了漆黑的山体裂缝中。
在这一瞬间,我心里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动了个七上八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既没感到解脱,似乎也没觉得失落,隐隐觉得孙教授掉进了深渊,也未必就死,何况从他身上的种种迹象来看,似乎从进入乌羊王地宫开始,他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另外,如果地仙墓囚徒们推演出的天启真会出现,孙九爷便不可能就此衰的粉身碎骨,也许他从石坊上掉落之事,都是命中注定将要发生的,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只有一个并不确定的结果,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充满了变数和未知。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其余三人,个个都是深色茫然若失,可能每个人都想问:天兆启示中最后的灾难会不会发生?可除了不住流失的时间谁也无法给出真实的答案。
这是从地仙村里逃出的棺材虫,大都已经死在了棂星殿入口的深涧里,除了在头顶的浓雾中,不是传来九死惊陵甲颤动的金属磨擦声响,四下里都是寂然无声,但我十分清楚,空气中越是寂静,越是预示着更大的危险将要来临,这是一种暴风骤雨到来之前的沉闷。
就在我一转念之间,便觉一阵连绵不断的不祥之声,由远而近地欻了过来。棺材山地形狭长,我们处在盘古腹部的裂谷,地仙村依山势渐在盘古脉胸腹之地,那声音的源头来自棺材山的上首,也就是尸形山颈部的方向。
随着声响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震动,我见这石坊就快散架了,急忙招呼其余三人下去,众人相顾失色,棺材山里要发生什么事情?看重动静难道四天崩溃ilie?地脉断裂引起的地震,还是九死惊陵甲绞碎了山体?
我心神恍惚,自言自语道:是要地震塌方了么?如此一来,咱们将和棺材山一起永远埋在地底了……”
胖子说:老胡,我看小车不倒咱就的接着推,别管这山里怎么回事了,咱还得接着跑,跑出去一个是一个啊。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对我们高声呼喊,我连忙回头一看,隔着深壑有个人影,离得远了射灯照不到他,但听那人的声音正是孙九爷,原来他刚一掉下石坊,就被峭壁间的栈道木桩挂住,并没有直接掉进玉窟里摔死,但他只能从对面爬上来了。
这并不出乎意料,我也没有理会他,现在总觉得离此人越远越好,但听孙九爷的呼喊,似乎是在告诉我们:千万别动地方,就留在原地等着我,我终于知道天启的真相了!现在发生的不是地震……不时地震……”叫喊声中,他不顾山体震动不觉,竟然又要攀上石坊越过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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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人对孙九爷的话是再也不信了,谁知他是不是又想那众人的生命去验证天启得真假。我对Shirley杨说:别再管孙九爷了,他根本不是你我这样的活人,多半是棺材山里跑出去的行尸。这座山快要塌了,咱们走咱们的。
随后我不由分说,拽着Shirley杨带头便走,胖子和幺妹儿在后面跟着问道:咱们往哪撤啊?我一指那如同棺板一样高耸的峭壁。地震会引发大规模的山体崩塌,棺材山形同无盖石棺,从上边落下来的岩石会把盘古脉彻底买主,整座棺材山里,只有四周的石壁下边相对安全。
在山体强烈的震颤和塌方中,已无法正常行走,我们只好扶着身边的石碑石柱,连窜带跳的奔向绝壁。刚跑过围绕裂缝的阳燧沟渠,就发现孙九爷爷从裂谷的另一侧干了过来。
孙九爷不等我们开口,就抢先说道:不是地震……”话音未落,大地似乎被猛然揭动,地面轰隆隆地倾斜了起来,众人立足不定,都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而且地面倾斜的幅度渐渐变大,摔倒了就再也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
这时就恰似天摇地动,棺材山里全是轰隆隆的闷响,我们匍匐在地,拼命爬向峭壁根隙,好不容易挨到山壁下方,众人找了以前藏纳悬棺的岩洞钻了进去。山壁极厚,外部的九死惊陵甲还没能穴壁近来,暂时可以躲避山顶上崩塌下来的碎石。
胖子见孙九爷也跟在身后,便骂道:tnnd想蒙谁,这情况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不时地震是什么?看震级估计最起码也有八九级。
我说:我经历过地震,应该错不了,肯定是九死惊陵甲破坏了地脉地层引发的震动,但不可能有九级,九级地震差不多都属于毁灭性的陆沉式地震了,连整条山脉都能陷入地底。
九爷似乎急于想告诉我们什么,但他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之间,竟然做声不得,我担心他再做出什么令人难以想象的举动,就像找东西将他绑了,谁知地面的倾斜程 度越来越大,岩壁中格外拢音,震耳欲聋的地颤一波近似一波,震得人耳鼓都快破了,说话的声音完全被吞没,不断有碎石从我们藏身的岩穴前滚过,其中还有许多 瓦片。
我心中猛然一惊,山体的倾斜必然使地仙村房倒屋塌,如果我们现在还没离开棂星殿玉窟上的石坊,都会被顺着地势倾泻下来的卵石碎瓦所埋,刚才突然动念想要到峭壁的悬棺岩穴里藏身,多是出于不想听孙九爷的话留在原地,难道真是命该如此?
如世界上确实存在由上天注定的命运,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冥冥中主宰命运的重力,咋整个地仙村发生的巨大浩劫里,无论我们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作出任何行 动,都决不可能阻止最终灾难的发生。在无形之中,有一种凡人无法窥测的神秘力量控制这一切,而我们这几个被困在棺材山里的人,只不过是沙漠风暴中的一粒细 沙,又如同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珠,即便再怎么拼命挣扎,也永远都是身不由己。


但看可此情形,这座棺材山顷刻就要被深埋地下了,棺材山上边都 是棺材峡里的崇山峻岭,就好比上头压着一片片摩天接地的高楼,如果地震剧烈,就会造成更大规模的山体崩塌,千仞高山即便从中裂开,但是掉下来的碎石泥土都 能把棺材山埋没,要真是那样的话,天启中预示的地仙村无数死者会爬出山外之事,又怎么可能发生?
孙九爷突然起身,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想让我听他说话,但山中轰鸣不觉,震动之中,我光看他的嘴在动,却不会读唇术,无法理解他就景象告诉我们什么。
孙九爷见说不了话了,就拼命打手势比划,此刻众人犹如置身于一辆剧烈颠簸的车箱中,黑暗中仅有几道微弱的射灯照明,但我还是很快领会了孙友也想要传递给我们的信息,稍一会意,不仅先是吃了一惊,仿佛连躯壳内的魂魄,都在随着地震颤抖。
我判断孙九爷可能是想说:这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棺材山在移动,它不会被埋在地底,这座填满死尸和各朝古墓的大山……很快就要进入长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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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超自然现象-----落落手打版

 

棺材山里发生的地震现象并不寻常,不像是九死惊陵甲绞碎地脉岩层的动静,而此时山中不断遭受铜甲攒刺挤压的情况,反倒没有先前来的猛烈了。
我虽然隐隐约约产生了这种感觉,却始终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莫非是Shirley杨以前提到过的超自然现象?知道孙九爷当面一阵比划,方才恍然大悟——地仙村简要面临的真正灾难,远远要比地震、山崩更为恐怖。
我不知道孙九爷是如何想清楚这件事的,在地动山摇的混乱之际,只能猜想到他是想告诉我们,山里的地震是由一场洪水引发的。
青溪山区的棺材峡古迹中,留有累积了几千载的大型巫盐矿洞旧址,山体内部有如蜂巢蚁穴。在过往的几百年间,深埋地底的九死惊陵甲不断增生繁殖,棺材山周围的岩层和泥土受其钻掘,许多区域早已被掏挖一空。
之棺材峡自古就有洪水泛滥,峡谷中水量充沛已极,在今天最大的一次地颤中,也就是地仙村里大连棺材虫蜂拥逃窜的时候,被九死惊陵甲绞得支离破碎的岩层,终 于坍塌崩裂,几条潜伏在地底的地下水脉,还有汛期山腹中击沉的大量雨水,犹如一条条汹涌奔腾的巨龙突然出现,不断以惊天破石之势力,从棺材山上首冲击着整 座山体。
环绕在棺材山外部的岩层,都是纵横叠压交错的矿洞,也有天然形成的岩窟,各处洞穴矿井之间的岩层极其脆弱,根本挡不住受巨大暗流冲击的移动棺材山。
在这时如摧枯拉朽的自然之力中,棺材山就像是一口漂浮在洪水中的浮棺,遭受急流冲击推动,一路随波逐流撞穿挡住去路的薄弱岩层,有可能被大水冲进峡谷,只要这座棺材山足够结实,最后甚至会流入长江。
死惊陵甲对地脉的不断侵蚀,引得地下水脉改道,使棺材山被洪流冲击而移动,其山体撞破了一层层薄弱的岩壁,好似乌羊伐河般贯穿数座洞窟,直至棺材山最后进 入峡谷才会彻底崩塌瓦解,这仿佛是一趟由死神之引得旅程,终点站必然就是最后灾难发生的所在。但棺材山终究要载着地仙村在河道中移动多远?这段距离却是谁 都无法推测判断的,只知每当山体移动一米,我们和死神之间的距离也就拉近了一米。
孙九爷虽然没办法做出直观的描述和解释,但我和Shirley杨等人也并非是死脑筋,见他提到峡谷中的水流,就像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思路总算算是转过了这个弯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初我们对地仙村里的尸仙出山之事,做出过种种设想,但每一种的可能性都不太大,几乎都是难以成立,唯独没想到这座棺材山可以移动。据乌羊王时期留下的传说 记载,盘古脉里的尸仙,是可以附着于死人与活人的躯体上,埋在地下后能够使死者不僵不腐,可是一旦离开盘古脉这片神仙窟宅般的风水宝地,被尸仙所凭的死者 就会使瘟疫蔓延,害死无数人畜,当年盛绝一时的巫邪文化,就是受其牵连,从而没落消亡。
但是在棺材山被奔腾的暗流冲出山腹之后,是否真会如天兆启示中描绘的那样——地仙村里的全部死人都会逃向四面八方,天地间完全变作了一片尸山血海的地域?难道这种比山体在地底移动更加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现象,真的会出现在巫山棺材峡中?
我知道一切事物的发展变化,必然是通过内因和外因,共同发挥作用促成的,观山太保数述通神,地仙村里的布置真称得上是诡秘无比,从破解观山指迷赋到现在的天启,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到此处,我不由得心头火起,暗暗决定即便拼个粉身碎骨,也决不能把棺材山里的尸仙放出去。那地仙封师古处心积虑的想要死后成仙,在古代社会来讲也算情有可 原,但封师古显然觉得为他陪葬的人还不够多,在杀生道里以杀劫度人,死多少人也不嫌多——这活人的性命,杀死一个两个是切切实实的触目惊心,而到了死 亡人数上升到一百万,两百万,则只是一个令人麻木的统计数字而已。
死后几百年还要让自己的尸体出山以杀劫度人,这种想法只有地仙封师古这种疯子才会有,可正应了天才大多是疯子的说法,也不得不承认,棺材山古墓只有封师古这种不世出的奇人异士能够控制。 

 


我们五个人都挤在峭壁下的一道岩缝中,这里原本是用来安放悬棺的所在,比普通的墓室要狭窄许多,在山体一波 
接一波的 震颤中,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举动,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可是只得听天由命了。
如此苦撑了一阵,实际上可能没有多久,但即使只有几分钟,也会觉得犹如几个世纪一般漫长。棺材山和从山后涌出的激流,似乎已经撞穿了挡在前方的几道岩层,地震般的颤动逐渐平缓,只有隆隆的水声仍然响彻于耳。

 

我从岩缝墓穴里探出身子向外张望,只见地仙村里一片漆黑,似乎
棺材山移动的山体还没有穿地而
出。这时忽觉峭壁中发出一阵极为刺耳的动静,仿佛是用无数金属钎子快速
摩擦岩石,完全压过了激
流涌动的声响,一瞬间便使人双耳嗡鸣。我们赶紧捂住耳朵张
开嘴,尽量减轻这阵触人神经的苦楚,可那声音似有质有形,仍然不住地从四面八方钻进闹钟。我赶紧堵住耳朵就地滚倒,
翻出了藏身的岩隙,其余几人也先后爬了出来,人人面色如土,似乎连魂魄都被这阵金属锐动声击碎了,但棺材山如箱似峡,内部到处拢音,所以离开岩隙后情况并未出现好转。 

 


索性这阵密集攒动的声音来的迅速,去得也极快,不孝片刻,那声响便从锐转钝,便做了喀嘣喀嘣的动静,而山体的zhen颤再次出现。
众人都知道那些声音是九死惊陵甲发出的,听起来显得非常可怕,却不知有何征兆。这时耳鸣已经停止,面对面地大声说话勉强可以听辨。Shirley杨指着黑漆漆的上空问我:刚才那阵动静……是不是九死惊陵甲都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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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九死惊陵甲始终生存在地底的shi血植物,据说其根须都生在三代青铜古器之中,不能脱离地脉,否则九死惊陵甲就会立刻枯化死亡。棺材山受暗 (这里缺一点,不知道怎么回事)

 

孙九爷cha言说:咱们的恩恩怨怨先放一边吧,眼下这座棺材山算是被连根拔了,接下来肯定会被大水冲入峡谷,要想阻止尸仙离开古墓,咱们应该还有一点时间。此山一旦飘入大峡谷中,可就一切都完了……”
胖子不愿听孙九爷啰嗦,抄起工兵铲就像再拍他脑壳。我拦住胖子,没有容人之量难成大事,何况即使是将孙九爷乱刀分尸了,这场毕定将要发生的灾难也不可避免,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改变早已在天启中注定出现的命运
山体颠簸晃动使人难以立足,我只好让众人倚在壁上,想要尽快寻思一个对策出来,在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无论是打算逃脱,还是打算阻止地仙村移动到峡谷中,首先必须清楚自身处于什么形势之中,知己知彼才有胜算,盲目的行动之后适得其反。 

 


此时事态之奇,真是连做梦也梦不到的情形,在摆脱了九死惊陵甲发源的古铜器之后,棺材山遭受急流冲击,轰隆隆地在地底洞穴中不断穿行,山体不住地颠簸起伏,四壁的岩层也当真坚固,暂时并未出现破裂崩溃的迹象。

而那些枯死的铜甲,即好比是缠绕在周围的层层铜茧硬壳,也在随着山体迅速移动。棺材山上边虽然没有石盖,却被惊陵甲形成的铜网遮住,地底崩塌的随时都没落进山中,地仙村里的大部分建筑尚且完好无损。

但在不断的颠簸和装击中想要想能够走几步都难于登天,面对这种情况有又 什么办法可行?想起Shirley杨先前作的比方,棺材山地仙村将会引发的巨大灾难,如同是一部早已完成的小说结局,故事中的人物绝对改变不了注定成为事 实的故事结局,我却觉得命运更像是一具无形的枷锁,虽然无影无形,但是挣不开、砸不破、甩不脱,不论我们在怎么样拼命努力,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地仙村随着棺材山进入大峡谷的结果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置身于此事之中,明明知道最终的结局将是灾难性的,却偏偏无能为力,我虽然凡事都能看得开,现在也不由得渐觉自身渺小无力,深深地陷入了绝望之中。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颠簸晃动的棺材山忽然猛地震了一震,虽然不知山体外边的情况,但凭感觉像是被卡在了地底洞穴的狭窄区域。
众人头晕眼花,全身骨骼几乎都被颠散了架,心头怦怦怦怦地迅速跳作一团,天摇地动中的棺材山好容易停了下来,人人都觉如遇大赦,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可就在一眨眼的工夫,耳听头顶上咔嚓嚓一片乱响,原来是棺材山半途停住,上方裹缠得九死惊陵甲被地底岩层阻挡,山体后边的潜流冲动不绝,阴风攒动中,一片片枯死的惊陵铜甲顿时被山岩刮断,残甲犹如一阵枪林箭雨般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时山里一片黑暗,最先落下的几条残甲同棘中,有一段足有矛头般粗细,刚好擦着我的脸戳进地里,另外有一条断裂的铜刺,掉下来插进了我身后的背包里,其余几 人也险些都被钉在地上。借着战术射灯的光彩,我看得格外清楚,戳在眼前那截惊陵铜甲虽已枯死,但锋利坚硬的倒刺依然存在,自上落下完全可以观陈人体致命。
不等众人惊魂稍定,几乎就在转瞬之间,上方的铜蚀崩裂
折断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起来,已有更多的铜次折断坠落,破风声中纷纷落下。到了生死关头,往往可以激发人体的潜在力量,众人本已近疲力尽,但出于求生的本能,竟然蓦地里生出一股力气,从地上挣扎站起身,想要拼命向刚才藏身的岩穴移动。
孙九爷叫道:躲什么?既然是命中注定要送尸仙出山,现在想死都难,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咱们……”
他话音未落,却忽然从中断绝,我看其余三人,本已都躲入了峭壁直下,听到孙九爷声音不对,急忙回头看他,只见竟有一条从上飞落的铜刺将孙九爷掼在地上,钉了个对穿,他神色茫然地盯着那根将他刺穿的铜刺,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Shirley
杨见孙九爷被铜蚀贯穿在地,闷不吭声地返身冲出岩缝,想要舍命救人。
我见状急得额前青筋乱跳,有心伸手去拦Shirley杨一道,不料手中抓了一空,急忙在后紧紧跟住,至他处两三步,边听上方破碎断裂的九死惊陵甲不断滚落,我赶紧把金刚伞撑起当头护住,将砸落下来的大团铜甲挡开。

 

这时Shirley杨已将插在孙九爷肩头的参加拽出,那铜蚀上全是倒刺,一拽之下,当即连血肉带碎骨都给扯下来一片,鲜血四溅,甭的我们满身满脸都是,但孙九爷硬是忍得住疼痛,伤成这样,仍是一声未吭。
我们无暇细看孙九爷的伤势,趁着惊陵残甲断裂坠落的空袭,招呼胖子和幺妹儿在洞口接住,二人半托半抬着,把孙九爷抢回了藏纳悬棺的岩缝。
胖子愤愤不平地说:老胡你们都活腻了?为了这孙老九险些把命搭上……值吗?
我随手摸去脸上的鲜血,敷衍胖子到:这趟买卖反正算是彻底赔了,也不争再多赔一些,只要留得命在,以后早晚还得捞回来,现在就权当是放高利贷了。
Shirley
杨却道:没有这么简单,我救回孙教授,是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个盲点,命中注定将会发生的事情……也许并不是咱们想象中的样子,咱们都被关押在地仙墓石牢中的囚徒给误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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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发长贴还可以,今天有错误提示了,每一回要分几次发,累死了,为把昨天漏的54-57补上,重新编辑了每个帖子,我先歇会,要是还没人发,我再把剩下的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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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悬棺---米狼米狼手打版

缠绕在山体上的九死惊陵甲虽然根须已断,但紧紧附着
在山壁上的残甲不断刮蹭着岩层,使棺材山被挡在了地下洞窟
的狭窄之处,此刻地动山摇的震颤少有平息。我听到Shirley杨
的话,一时不解其意,使劲晃了晃头,还是觉得眼前金星乱转,恍
恍惚惚问道:“莫非地仙墓石牢中的天启不是真的?”

Shirley杨说,至少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应验了,但接下来的
事情却未必如同咱们先前所想。地牢里的壁画是根据卦数星
象所绘,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说过,世间万物由数生象,在最
后的天启里,是尸仙伏在盗星之上离山……
我点头道:“盗星之灾肯定就是应在咱们这伙人身上了,看
情形咱们身不由己,不论做什么,最终都会使古墓中的尸仙
逃出山外。”

Shirley杨接着说道,孙教授说在尸仙出山之前,即便遇到
再大的危险咱们都不会死亡,可你想过没有,记载着天启
的壁画虽然隐晦抽象,但盗星只有一个,并且无法判断离
山时是生是死,也许咱们都死在了山里,尸仙也会附在咱
们其中一人的尸体上。当然……在地仙村进入峡谷之前,
所有的推测都没有根据,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无法用常理判
断,不要先入为主地去猜想。

我听Shirley杨说到这里,已明白了她言下之意,事情
并不会像孙九爷认定的那样,而是我们在离开棺材山
之前就随时可能送命,即便是全体死亡,也无法扭转乾坤,
地仙村里的尸仙最后一定会逃出山外,但是真实的情形不到
最后时刻,还根本无法推断。

这时候我不由得心中起疑,转头看了孙教授一眼,只见
幺妹儿正为其处理伤势,把强力止血凝胶喷涂在他肩部的贯
通伤口处,而孙九爷神色木然,在如此重伤之下,竟似根本
就没有觉得疼痛。

我突然想到,孙九爷的举止和行尸没什么两样,而且他对
自己身上为何有尸气笼罩,又有尸虫出现的异状推说无法
解释,难道此人还有更深的图谋?有没有可能孙九爷就是尸仙?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中走马灯似的旋转着,迅速搅成了一个
巨大的漩涡,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种种可能
都显得不合逻辑,单是孙教授这个满身尸变迹象之人的存在,
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常识和理解范畴。
孙九爷见我盯着他看,就拖了我一把说:“此前我锁住地道暗门,
并不是存心想害死大家。经杨小姐这么一说,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咱们这五个人是生是死,都没办法改变地仙村早已注定将会引发
的灾难,希望你们别往心里去。要知道……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对
事不对人,我跟你们从来没有冤仇,我只是想进我的一切能力,
阻止尸仙逃出棺材山。”

我看孙九爷虽然行事偏激,但他应该是把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再与他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如今只需暗中提防,找个机会引蛇出洞
才是,就说:“别跟我说这些谬论,我不懂什么叫对事不对人,
事都是人做的,対事就是对人,不过咱们之间的事一时半会
根本掰扯不清,眼下大祸临头,还是先想法子脱身才是当务之急。”

孙九爷叹了口气说道:“你胡八一这是有容人之量,这辈子我欠
你们的恐怕没法报答了,要是我封学武还能有下辈子,做牛做马
也要报答你们,但是棺材山被激流冲动移向峡谷,咱们区区几人
想阻拦这天崩地摧之势,无异于螳臂当车,我算是彻底看透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别和命争,咱们就在这闭眼等死算了。”

我和胖子从来是“不怕黑李逵,只怕哭刘备”,孙九爷把话说
到这个份上,自然也不好再为难他,但我可不想就此等死,既
然棺材山暂时被地底岩层挡住,就说明祖师爷保佑,给摸金校
尉留下了一线生机,天机微妙,天兆隐晦,最后的灾难会不会
发生谁能说的清楚?万一那些乌羊王的守灵人推算错了,我们
在此等死岂不是错失良机?
我同胖子稍一商量,决定先听听Shirley杨和幺妹的意见,
究竟是应该冒险逃出山去,还是困在这等死。因为列宁同志说过:
从一切解放运动的经验来看,革命的成败往往取决于妇女参加
解放运动的程度。
幺妹没什么见识,可遇到生死大事的抉择,自然是想活不想死,
而Shirley杨也觉得事在人为,地仙墓石牢里的囚徒虽然遭受酷
刑折磨,他们为封师古推算出的天象,也许会在其中深埋祸机,
虽然可能性不大,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到最后的时刻
谁都无法知道。

我见除了孙就业之外,意见都已统一了,就决定趁着山体停留
在地底的这一时机,翻越峭壁逃出棺材山。这时半空中掉落下
来的铜蚀恰好止歇,正是开始行动的绝佳时机,我当即不由分
说,和胖子二人揪起不肯行走的孙九爷,先后钻出藏棺的岩穴,
顺着石壁上开凿的鸟道盘旋上行。

棺材山同无盖石棺,四壁上有许多裂缝和岩穴,藏纳着无数悬棺,
大多是装殓古尸器官的小棺材。峭壁间鸟径、栈道纵横交错,
加上岩缝里生长了许多腐化的苔藓,最为深处恶臭触脑,自远一望,
如同是古棺上攀龙栖凤的花纹图案,人行其中,实如一只只爬在
棺板缝隙里的棺材虫般微不足道。

绝壁中相连的通道,有一部分是凿了木楔铺设石板的古栈道,更
多的则是凹入山缝间的鸟径。那些石桩木板结构的栈道,大多都
已在先前的地震中坍塌,仅剩下些凌空的朽烂木桩突兀耸立,我
们只好在断断续续的鸟道中,绕过一处处岩穴蜿蜒向上。

在黑暗中攀至半途,举起狼烟手电筒来向上照射,已经能看到头
顶覆盖着密密麻麻的九死惊陵甲,虽有不少残甲在碰撞中碎裂折
断,确只是些根须末节,颤裹在棺材山周围的惊陵甲主体尚且完好,
铜刺密布无隙可趁。

先前众人本以为惊陵铜甲已有大半脱落,趁着棺材山还没被冲进峡
谷,可以脱身出去,不想竟裹得如此密不透风,看来打算翻山而走的
计划不得不搁浅下来。

众人无可奈何,在峭壁绝高处久了,恐有失足跌落之险,只好觅原路
下去,谁知棺材山里的盘古脉中,喷涌出无数漆黑的地下水,原来山
底被铜甲撕扯的裂缝最多,四周涌来的地下水与山脉中血泉混合,化
作了滚滚的浊流,棺材山里的水平面不断上升,已经将地仙村吞没了
将近一半,一时间山里满是腐腥之气。

地仙村下埋的座座古墓,以及木灵星殿里的无数尸体,都被大水
冲出,并且随着持续上涨的黑水浮了起来。我们看不到远处的情
形,但射灯的光束所及的水面上,几乎漂满了古尸和棺椁明器,
都在水面漩涡里打着转。我心中生出一阵寒意,严重所见正是血
海尸山之象,如今的境地是进退两难,通往山外的出口都被九死
惊陵甲堵死,而山中水位上涨迅速,一旦掉在尸气弥漫的水中也
绝无生机,落入棺材山这天罗地网里真是插翅难逃。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一片惊天动地的巨响,就如撕铜断
铁一般,头顶上卡擦擦乱响不绝,原来层层缠绕在棺材山周围的
九死惊陵甲,终于抵受不住水流轰然冲击之势,但又遇到四周狭
窄的岩层阻挡,硬生生被从山体上扯落开来。

形如金属荆棘的九死惊陵甲盘根错节,倒刺互相咬合,一部分铜
甲脱离棺材山的同时,也将其余的铜甲从山体上剥拽下来。

棺材山的体积和重量顿时减小,被汹涌而出的地下河流一冲,立
即撞破了前方薄弱的岩层,继续在颤动颠簸中,倾斜着向前移动。
九死惊陵甲被剥离之时,山体震颤格外猛烈,我们身处石壁岩峰
的间隙里,都险些被撞入水中,即随移山倒海般的震动一波接着
一波,再也没有给人喘息的余地,地底的巫盐洞窟一路偏滑倾斜,
棺材山便顺着地势不停地移动。

我们借着一处狭窄的悬棺墓穴藏身,五脏六腑都跟着山体忽高忽低
的颠簸一同起起伏伏,只觉得头晕目眩,就连手脚身体都已失去了
平衡,脑海中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道随着棺材山在地底移动了多远,最后猛然停住,耳听水声轰
鸣如雷,又见眼前一片白光刺目,还以为是产生了幻觉,但冷风扑
面,使人稍微清醒了一些,定睛看来,方才发现这座空腹石山已经
进入了山高水长的棺材峡了。

时下正值汛期,棺材峡山势森严壁立,高山峡谷里如龙似虎的水势
奔腾咆哮,地底改道的洪流,在靠近谷底的河道上空峭壁里,冲出
了一条瀑布,棺材山顺流而下,前端撞在了对面绝壁上,后端兀自
停在瀑布洞口,就这么悬停在了半空。

藏纳着地仙村盘古脉等遗迹的棺材山体积虽然不小,但到了这段大
峡谷里却显得微不足道,之事峡壁陡峭狭窄,才未使得棺材山直接
坠入大江,但那山体饱受水流冲击,又被九死惊陵甲侵蚀了数百年,
此时四面棺壁已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犹如一具腐朽了千年的悬
棺,裸露在狂风暴雨之中,随时都会被激流冲的粉身碎骨。

此时山外正是白昼,我们在峭壁间惊魂未定,摸了摸腿脚脑袋都在
原位,皆是暗自庆幸,但脑中仍是七荤八素一团混乱,只剩赶紧脱
身离开此地一个念头,慌慌忙忙爬到倾斜的岩壁顶端向周围一望,
之间头顶天悬一线,两道千仞峭壁间乱云飘渺,棺材山犹如悬棺横
空,底下的江河汹涌奔流,水势澎湃惊人。

我趴在棺壁顶端,回身向棺材山内一看,被颠摇散了的思绪才重新
聚集。此刻建在盘古脉尸形山上的地仙村,早已是房倒屋塌,盘古
脉也已破碎崩溃,积在山体前端的血水尚未被大水冲尽,由于山体
倾斜,“棺材山”前端顶在峡谷对面的绝壁之上,后端却仍悬在地
下水脉喷涌而出的瀑布洞口里,乌黑浑浊的水流,把地下墓穴里的
无数尸体冲上水面推向峭壁。

那些殉葬者的尸体,被古墓外的山风一触,立刻在身上生出一层黑
斑,我惊呼一声不好,地仙村里的死人要尸变化为“黑凶”了!

孙九爷叫苦不迭,这些不是僵尸,僵尸一不能听鸡鸣,二不能在白
天尸变,更不可能没有棺椁,这些都是随封师古炼化的尸仙!

在民间传说中,古僵化凶为崇,可以扑人吸髓,无论是飞僵、行僵,
一到了鸡鸣天亮之时,便即倒如枯木。而且僵尸必然是在棺椁中才
会尸变,地仙墓木灵星殿里的死者除了封师古以外,都没有棺椁装
殓,如此之多的尸体突然在山中生出黑斑,显得极为反常,所以孙
九爷认为他们都是炼出形骸的尸仙。

此前众人还道古墓里只有封师古一具尸仙,不了竟有如此之多,亲
眼目睹天兆之中的大劫已经出现,我们这伙人算是再也没有回天之
术了。

孙九爷道:“尸仙还未显出全形,咱们应该到近处去看看他们究竟
是什么东西,哪怕是豁出性命……也得把他们全部毁掉。”

胖子身在高处,全身胆气先去了七分,忙说:“不是胖爷不仗义,
那些死倒儿水火不侵,咱拿它们能有什么办法?还是爹死娘
嫁人----各人顾各人算了,老胡咱们赶紧撤。”

我看看四周,立刻打定了主意,对众人说:“这座山随时都会崩溃
瓦解,棺材山后端陷在瀑布激流里,想要离开只有从棺首攀着峭壁
才是一条生路。”说罢就当先沿着石壁向棺首而行,Shirley杨等
人互相招呼一声,也都在我身后跟了上来。

瀑布冲击之下,那棺材山遍体震动,山体重后部的一切土石建筑,
正逐渐被水流冲进峡谷,落入急流中的东西,不论是大是小,顷刻
间就没了踪影。棺材山的后半截山体仅剩下一个躯壳,接下来的每
分每秒都可能彻底崩塌散落,走在其中,好似身临倒倾的天河之上,
绝险无比。
堪堪行到棺材山抵在峭壁上的棺首处,山体的分崩离析也在不断加剧,
那声势真可谓是石破天惊,日月变色。我看孙九爷还想攀下去查看
那些生遍黑斑的尸体,急忙拽住他。棺材山在顷刻间就会彻底崩塌
落入大江,地仙村里的东西不管是死是活,都会被江水卷走,看来
用不着咱们再费周折,封师古的神机妙算转瞬就要成空,幸亏咱们
没有完全相信天启中的预兆,现在还不逃命脱身,更待何时?

孙九爷却不放心,毫不挂念自身安危,执意要亲自去查看个究竟,
我本有心不再管他,但许多事情还要落在此人身上,便让Shirley杨
带着幺妹先攀上凿在峭壁间的鸟道,随后我和胖子强行拖住孙九爷便走。


在峭壁上攀出十几米,料来棺材山也该坠入大江了,但都觉得事有蹊跷,
不像是可以如此了解,又觉得峡谷中云雾有异,忍不住回头下望,不望
则可,这一望险些惊得魂魄出窍。

只见我们身下的峭壁上,竟然爬满了从地仙村古墓里遇水浮出的死尸,
密密麻麻不计其数,那些给地仙封师古陪葬的死者,一个个全身生满了
霉变的尸毛。此时峡谷底部黑雾弥漫,棺材山中残存的废墟在迷雾中若
隐若现,如同一片从洪水中浮出的鬼蜮魔窟,那情形简直就像是“丽都
(貌似读丽,鬼城,传说中的地府)城门一时开,放出十万恶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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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龙视

我心到不妙,地仙村里的死尸全逃出来了,乌羊王古墓守陵人推算出的天兆,到最后果然是一一应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冥冥之中注定将要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谁也改变不了。
从棺材山里爬出的尸体,几乎遮蔽了暗青色的峭壁,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地仙封师古那具头部裂为两半的尸首,也赫然混在在其中,在群尸簇拥下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混乱中看不清是如何移动的,只是转瞬间已到了脚下。
事情发展的太快,不容人再做思量,我赶紧从嵌壁鸟道间向上攀爬,只求离那化为”尸仙”的封师古越远越好,可是两条腿就如同灌满了铅水,虽是心急,在那陡峭的鸟道间拔足挪动,却是格外地艰难缓慢。
孙九爷心如死灰,他肩上负伤,一条胳膊已经完全不能活动,当下铺在狭窄的岩道里再也不想逃了。眼看地仙封师古的尸体如同壁虎般游墙直上,裹着一团腐臭异常的黑雾,自下而上正撞倒孙九爷身上。
我来不及出手相救,全身一凉,心想这回孙九爷算是完了,正打算继续逃命,眼中却出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情形,那尸仙竟对孙九爷视而不见,在他身边擦过,经直扑向了距离它更远的胖子。
胖子发了声喊大叫不好,当即掉头跳向斜刺里的一具岩桩悬棺,它是人急拼命,顾不得高低了,那具悬棺像是一枚木钉般突出峭壁,他一扑一跃之下,将悬棺的棺材板砸了个窟窿,底下支撑的木桩当即就被坠断了一根,剩下的几根木桩子架不住重量,也发出“咯喇喇”的响声即将折断。
胖子趴在悬棺上,一时不敢起身,唯恐再有动作,会立时跟着棺材坠入波涛翻滚得大江之中。他这一逃,等于把他自己置身在了一个孤岛之上,四周再无遁处,满指望能够暂避锋芒,谁知道那“尸仙”在绝壁上如影随形,又紧跟着追了上去。
我在旁看得清楚,心中猛一闪念,为什么“尸仙”封师古舍近求远,绕开了孙九爷直奔胖子?难道封师古死后还能识得棺山封家的后人?别的我不清楚,但做倒斗的勾当,自然离不开古尸、明器、棺椁之事,这些年耳濡目染下来,所知也不可谓不多,据我所知,凡是尸起扑人,必然是受活人阳气吸引,在民间和道门里都称其为“龙视”。
龙目仅能够看见有生命和魂魄的东西,而僵尸的眼睛也没有用处,只能凭生物或灵媒传递的电气感应,所以在民间才有“龙视”之说尸仙封师古绕开孙九爷,这说明什么?难道孙九爷既不是“行尸”,也不是“活人”,真是连灵魂都没有,他只是我们眼中的一个“影子”?
孙九爷心思极深,似乎完全继承了观山太保行事诡秘异常的传统,他在棺材峡里见到自己父兄的尸骸都能无动于衷,又用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筹划进入地仙村盗墓毁尸,种种所为都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做到的,但这些还可算是在情理之内,而孙九爷身上真正的反常现象,都出现在我们进入乌羊王古墓之后。也正是在曾经埋葬乌羊王的古墓地宫中,孙九爷身上隐藏的秘密逐渐显露,他深为考古学者竟然身怀早已失传的妖邪之术,这才仅仅是“冰山一角”,随后众人还发现,他身上出现尸虫,对黑驴蹄子显得极为恐惧u,似乎完全是一具行尸走肉,可是他在归虚古镜面前毫无反应,摸金秘术中占验吉凶的蜡烛,也对孙九爷不起作用,似乎此人什么都不是,既不是鬼,又不是人,更不是行尸,如果排除掉这些可能,那他会是什么?他有形有质,也有血有肉,步行有影,衣衫有缝,难道此人才是棺材山里真正的“尸仙”?
以前我也曾如此猜测过,可都没有把握确认,还想把他带出山去再仔细调查,可此时再次见到孙九爷身上出现异状,超越常识的存在,往往容易使人感到恐惧,在潜意识中我根本就打算相信如此诡异之事,但事到临头也不由得你不信,想到这我脑瓜皮子都像过电般麻了一麻。
电光火石之间,也根本容不得我多想,俯身在峭壁鸟道上微微一怔,见胖子现在孤立无援之地,形势危险无比,立刻把这些纷乱如麻的念头抛掉,也不去理会趴在地上不动的孙九爷,忙对先前上到高处的Shirley杨大了个手势,让他赶快相救。
由于我们的通讯手段始终比较落后,在距离较远的情况下,互相间联络基本靠喊,沟通基本靠手,但相处日久,彼此皆有默契,一个简单的手势就能传达意图。Shirley杨在上边探出身子来看得明白,他也知道眼下是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抛下飞虎抓已然不及,好在峡谷中到处都有悬棺,当即就招呼幺妹儿,二人联手将身前的一口悬棺推落峭壁。
胖子见头顶有口悬棺落下,赶紧随身躲闪,那悬棺呼啸着从他身边砸落,正好掉在封师古的头上,顿时砸个正着,将他那颗自嘴部破裂开来的脑袋,直接从脖颈中拍了下去,仅剩一具无头的尸身依然附在峭壁上。
Shirley杨想要趁机放下飞虎抓接应,可这时从棺材山里爬出的尸体源源不绝,已在峭壁上对众人形成了合围之势。Shirley杨和幺妹儿只得不断推落悬棺、石板、木桩,但他们附近只有三四具残破悬棺,那里阻得住地仙村里群尸出山。
我心知此刻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就逼问孙九爷说:“现在棺材山里的尸仙全都跑出来了,你现在总改告诉说你究竟想干什么了,可别让我们死了也做糊涂鬼。”
孙九爷心神恍惚,面沉似水,他也不看我,只是始终盯着封师古留在峭壁上的无头尸体,愣愣地说:“我想干什么?我要……”话音未落,我们立足的鸟道忽然坍塌,孙九爷也知大事不好,叫得“哎呦”一声,身体便在宽不逾尺的鸟道间失去了控制。这下及是突然,我甚至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随着碎石从峭壁上滑了下去,直接坠向棺材山用处的黑云迷雾之中,再也不见踪影了。
我急忙俯身看去,没见到孙九爷摔在哪里,却见正从封师古那具无头尸体的脖腔中,蠕动出一团黑漆漆的事物,似乎满是又短又细的黑色尸毛。古尸藏在绝对封闭的棺椁中年头多了,在突然接触到外界流动的空气时,尸体皮肤会产生加剧的变化,在瞬间塌陷萎缩,同时生出一层霉变的尸绒,(好恶心)可地仙村里的死尸
除了封师古以外,其余大多暴露在地底几百年,并且没有棺椁装殓,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尸变,显得很不正常。峡谷中黑雾渐增,断断续续地一线天光分外暗淡,可我这回距离封师古的尸身极近,看得异常清楚真切,藏在封师古尸身内的黑色物质,先前在棂星殿前玉窟中,我们曾见到玉髓岩层里藏有酷似人形的“鬼影”,《秉烛夜行图》里也暗中描述着这种幽灵般的黑色物质。
它们似乎可以吸附在峭壁上迅速移动,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尸臭,外观形态并不固定,而且不惧水火刀枪,被此物附体的死尸能够不腐不僵,甚至连体内鲜血都不曾瘀化,巫邪时期将其视为镇尸乌丹,而观山太保封师古则将其看作尸骸仙化之兆。
除了在地仙所绘的图画,以及棂星殿和墓中尸骸体内,我应该还在某些地方见过此物,好像就是在棺材山里,甚至乌羊王古墓和峡谷悬棺附近都曾见过,只不过先入为主,总认为是什么炼化来得“尸仙”,却忽略了眼中所见的无数细节。这种黑色物质应该是一种在阴腐环境中生存的苔藓,或者说就是风水一道中提及的尸藓。
巫邪文化与观山封家掌握的观山指迷之术,都是出自风水古法,其中天星风水占了很大的比重,但这些东西与摸金校尉所传的阴阳风水,实际上都是周天古卦分支,完全是同宗同源,其宗旨皆是造化之内、天人合一,只不过古风水更为深奥晦涩,里面有许多不切实际的理论,大多在汉代之后就不再使用了。观山封家确是在棺材峡盗墓学的异术,研习的内容还是三代古法,与我始终接触的形势宗风水有很多不同之处,所以我始终在脑子里没转过这个弯来,现在忽然醒悟过来,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棺材峡里藏有成千上万具各种各样的悬棺,而棺材山盘古脉更是藏风聚气的极阴之地,里面埋了无数小棺材,那些尸体器官在山中年久生变,长出了一层黑绿色的苔藓,可以寄生于活人或死者体内,这种肉苔就是乌羊王时期,巫者用于给死尸防腐驻颜的“活丹”。
后来巫邪人发现此物虽可保持古尸万年不化,却不能让其离开棺材山,一旦离开藏风纳水之地,就会借着宿主的形骸滋生蔓延,世上的人畜生灵多受其害,所以告祭碑上才提到了“挖断地脉、封山压藏”之事,棺材山成为了古之禁地。
封师古所学异术,大半出自棺材山,加上他执迷于参悟天机以证大道,所以对山中所藏的“活丹”心生妄想,意图借此物形炼成仙,建造地仙村古墓修复地脉龙气。其实也不能说封师古的判断有误,至今因果循环,一切都按照他生前的推算和布置出现,那盘古尸仙如果从此流入各地,就不知要有多少活人都得碑其度化了。
在我掌握熟知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物”字一卷中曾经记载着尸苔、尸藓等项,说是“恶脉之下无所吉,尸苔老而生肉,年久结为人形,追噬活人阳气而动,离坟则主世间大疫”。那都是在陵墓坟茔地里出现产生的凶晦之物,从某种程度上讲,有些像守墓护陵的九死惊陵甲,只不过一刚一柔,而且尸藓几乎没有弱点可寻。
棺材峡中的峭壁悬棺、古墓地宫,到处都生有腐化的苔藓,却只有盘古脉中埋藏的才是尸藓,可我一叶障目,误认为棺材峡风水隐纳,是仙逸之辈埋骨的宝地,竟未想到传说中的“尸仙”,却原来是盘古的尸藓。
我虽然在峡谷绝壁间辨明了“尸仙”的真相,但完全于事无补,寄生在死尸体内的盘古尸藓,与地仙墓里关于“尸仙”的传说基本一致,此时看来,底线村里的全部死者是体内的黑色尸藓,便纷纷从宿主体内蠕动出来吸附在峭壁上向四处爬动,让他们逃出峡谷必然会为祸不小。
我眼见此时硬拼也难有什么作为,趁着Shirley杨推下棺板将附近两具盘古尸藓砸落,急忙将身体挪到胖子头顶,随即和shirley杨、幺妹儿一同放下了飞虎爪,把胖子从摇摇欲坠的悬棺上扯了回来。胖子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子,匆忙为我:“孙老就就这么翘辫子了?”
我点了点头:“可能掉进江水中被卷走了,也可能跌入棺材山摔了个粉身碎骨,眼下没办法确认,只可惜我还有句挺重要的话没来的及跟他讲,看来是没机会说了……”
Shirley杨和幺妹儿见孙九爷下落不明,也不免神色黯然,但Shirley杨心理素质极好,她此时还能保持镇定,问我说:“老胡,地仙村里的尸体好像都被什么生物寄生了,看来咱们挡它们不住,现在如何是好?”
Shirley杨心机灵敏,反应更快,在看清“尸仙”的面目之后,果然和我产生了同样的想法,他虽然不懂什么风水之理,却立刻判断出那些尸体中藏有寄生之物,但身陷绝境,脱困逃生都难以做到,哪里还有办法对付棺材山中的盘古尸藓。
横在峡谷中的棺材山逐渐土崩瓦解,但山体中阴晦之气久久不散,似有无穷无尽的黑雾涌动不绝。一阵阵飘缈盘旋的阴云惨雾,使峡谷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我当此情形,也只有空自焦急束手无策,如果继续沿着鸟径栈道向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攀过这堵壁立千仞的峭壁危崖,而且众人心理和身体上都至极限,恐怕上不到一半,就会被迅速滋生的盘古尸藓追上死于非命。
幺妹儿见我踌躇不决,忙求我别动跳水逃命的念头,他不惧翻山越岭,唯独不识水性,对浩大之水有根深蒂固的恐惧。
我告诉他用不着担心,水路根本不会考虑,这峡谷间水流湍急,即便有再好的水性,跳下去也活不了,但我心急如焚,四周的盘古尸藓大概在几分钟之内就会涌至近前,如此举境,除非是肋生双翅飞上青霄,否则怎能脱此大难?
胖子向下张望着说:“水路是险,可咱凭两条腿跑八成是没戏了,眼下也只有学孙老九的样子,跳水遁入龙宫逃脱……”
我比谁都了解胖子,他就是个肉烂嘴不烂的主儿,刚刚所说的这句话肯定是给他自己壮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听在我耳中,尤其“孙老就”和“龙宫”两个词格外兀突,不觉心中一动……
孙九爷身上有着种种令人难以理解的迹象,身处峭壁之上,竟能避过了盘古尸藓,使我当是怀疑“尸仙”开了龙目,在龙视中捕捉不到他这非人非鬼的存在。我虽然很久以前就听过这种传说,但所谓“人不见风,鬼不见地,鱼不见水,龙不见一切物”之言,还是从张赢川口中得知,这也正是归虚古镜和两枚青铜卦符的奥秘所在。
每当我一想到青铜卦符,是几年前老羊皮尸变厚,被雷火焚击得惨状就如近在昨日。那盘古尸藓是风水穴眼中腐尸所化,既然开了龙视,当然也属于尸变化物,肉藓尸苔之物最是腐晦阴沉,普通的火焰根本不能将其烧毁,也许我怀中的这枚青铜龙符,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动,立刻扯开紧紧随身的密封袋,掏出了包中的青铜龙符,身边的胖子好像突然明白了我的意图,忙叫道:“这可使不得,本来就没倒出来什么真东西,反倒要把青铜卦符搭进去,贪污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赔本的买卖千万别做……”
我知道这枚铜符对我们意义非凡,可我们所得的三件归虚青铜器,其余两件被火漆侵蚀拔尽了铜性,只有这枚龙符是四符之首,而且埋在百眼窟中年深日久,铜质中的海气浸润不散,权衡轻重利害,惟有横下心来舍了此物,才有可能彻底毁掉地仙村,如今我们这四人是生是死,也都系于其中了。
想到这我咬紧牙关,看峭壁下那具无首尸体近在咫尺,当即抬手将龙符抛了下去,青铜龙符的铜质中海气氤氲,经历数千年而不散,只见死者形骸内的盘古尸藓在吞吐黑雾之际,早将那龙符裹在体内。
几乎就在同时,峡谷中已是黑雾遮天,天黑得来面对面都看不到人影轮廓,一阵闷雷在云雾中滚滚鸣动,我知道这是雷火降至的前兆,赶紧将其余几人按倒在地。还没等我俯下身子躲避,就见有道矫若惊龙的闪电从眼前掠过,顿时把两道峭壁间映得一片惨败刺目,雷鸣电闪发于身畔,震耳欲聋的炸雷霹雳声中,引得棺材峡千窟万棺同声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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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天怒
被观山太保囚禁的乌羊王古墓守灵人,曾经为地仙封师古推算天机,最终应验如神,那座棺材山被洪水从地底冲入峡谷,横空凌驾在奔腾咆哮的江水之上,山里无数尸仙趁机逃窜出来,与天兆中描述的“破山出杀”之象完全吻合。
我们被困在峡谷中的峭壁上走投无路,绝望之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说不定归虚青铜器能够扭转乾坤,那几件青铜斧镜都是传古的风水秘器,除了占验风水、卦象之外,铜质中蕴藏的海气也决然非凡。
当年老羊皮暴死在草原的蒙古包里,临终前偷偷将卦符吞入体内,引得黄皮子穴地盗尸,又阴错阳差地被我们从土中重新挖出,最终被炸雷所击,老羊皮的尸体和前来倒符的黄鼠狼子,都被雷火击中,烧做了一堆焦炭。
可昔人已逝,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老羊皮的真正用意了,时隔多年之后,我又从陈瞎子和孙九爷口中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据此推测老羊皮当年确实心怀非分。他早年间听说过无眼龙符是风水秘器,想死后据为己有,荫服子孙后代,所以才安排出裸尸倒藏的诡异事端,他却不知如此作为,最易遭天谴,终归是落得个奇谋无用、诡计空成。
这回在棺材峡中找到封团长遗体之前,我曾经见到峭壁悬棺里有不朽不化的隐士之尸,那尸体须眉神采具在,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完全不像什么千年古尸,应当也属古代留存下来的僵尸,当时我正准备在悬棺旁使用铜符铜镜推测地仙墓的方位,结果引得附近落下一场雷暴,使众人守了一场惊吓。
有了这两段遭遇,使我隐约觉得在青铜龙符中还藏有许多秘密,这可能是一枚“雷符”。其实僵人尸变之时,尸身内多有极阴的疠气,在外界遇到阳气,会使得阴阳相激,又被归虚青铜中那股氤氲不明的混沌之气所引,就会在低空形成云间放电,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雷电霹雳。
我虽然产生过这种念头,却并不能确定事情如何,此刻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再也无计可施,我不容易想出个办法,满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哪还管它行得通行不通,立刻便将青铜龙符对准盘古尸藓抛了出去,恰好落在封师古断头尸身的腔子里。
谁知那座棺材山里涌动的尸雾太重,在风水一道中称此为“破山透穴,群龙惊蛰”,是极凶之兆,顿时引得深峡绝壁间电闪雷鸣,这些霹雳闪电并非发自天空云层,而是从峡底接近水面的黑雾中产生。
常言说“迅雷不及掩耳”,那峡谷中的雷电说来便来,先前的阵阵闷雷声中,四周黑得如同锅底,可随着一道极长的枝状闪电横空划过峡谷,恰似惊龙乍现,刺目的闪电立刻把峭壁间照得亮如覆霜。
我们藏身的鸟道岩穴处及其狭窄陡峭,大部分区域宽不逾尺,闪电从身边划过之际,我尚未来得及俯身躲避,借着那电光火石的一片惨亮,可以看到四周峭壁间布满了盘古尸仙。地仙村无数死者的尸骸,大多都已皮开肉绽,里面露出大片大片漆黑蠕动的尸藓,形态千奇百怪,血淋淋地吸附在石壁上,拥挤着不断爬向高处。那道矫龙惊空般的闪电转瞬即逝,棺材峡旋即又陷入了弥漫的黑雾之中,峡谷里由黑转明,复又再次没入黑暗,只不过是在瞬息之间,我双眼被电光一晃,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听一片霹雳炸响,振雷声尚未落下,漆黑的谷底就突然冒出无数火球,所有的盘古尸仙都被雷火击中,仿佛连周围那片浓重的尸雾也被引燃了,将空气都已同烧了起来。
棺材山附近的两道峭壁间雷火蔓延,就如同被一股灼热异常却有阴森刺骨的飓风卷住,我做梦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大动静,见那四周大大小小的尸藓肉苔,尽数被一团团火球裹住,不断在绝壁上挣扎翻滚,赶紧就趴倒躲避。这时也不知是我的耳朵被炸雷震坏了,竟然听见峡谷中似乎全是凄厉异常的尖叫哀鸣之声。
在青乌风水的常规理论中,总说世间之火除了神秘的鬼火之外,还有另外三种,分别是人火、龙火、天火。龙火能在水中潜动燃烧,人火是烧薪伐髓的常世之火;而天火即是雷火,称为恨世之火,如果世人德行亏失
败坏,或是物老为怪一类的现象,容易引得雷火相击。民间都说那是雷公开眼,专门诛伐妖邪奸恶,其实就是风水“形、势、理、气”四门中的“气”有异变,导致天地失衡,才会使得云雾见雷电交作。
空气中充满了焦灼的臭氧气息,以及焚尸化骨的恶臭气味,呛得人几欲窒息,眼前一阵阵发黑。我们四人赶紧将防毒面具罩在脸上,伏在地上不敢稍动,所幸穿的服装都是耐火防水材料,加上防毒面具隔绝活人气息,才得以幸免于难,否则不肖片刻,便都已被雷火烧死在棺材峡中了。
心惊胆战中不知过了多久,我透过防毒面具向外窥视,只见雷火中焚烧的尸雾已经消失,深峡绝壑中的天光重新落下,无数漆黑的灰烬满天飞舞,其中尚有火星未熄。看来大劫已过,我这才扯脱防毒面具,一阵清冷的山峰吹至,虽然浓重的焦糊气息尚未散尽,但胸臆间烦厌闷恶之情顿时为之缓解。
众人在绝壁上举目四顾,眼前所见,仅是触目惊心的情景,百死余生之后,更令人唏嘘不已。那座棺材山地仙村被雷火击中,地仙封师古破山出杀的图谋如同冰消云散,顷刻间灰飞烟灭。峡顶一线天光再次显露出来,除了绝壁上全是焦糊的痕迹,再没留下半具尸骨,只有无数雷火焚烧尸骸后形成的漆黑碎灰,随着山风满天飘荡,峡谷中有如下起了一场铺天盖地的黑色飞雪。
倾斜着横架在两道峭壁间的棺材山中,四周石壁已经开始逐渐碎裂,山中的盘古脉和地仙村,都被水火滔噬殆尽,泥水中只剩遍地的残砖败瓦,内部的玉石和灵星岩分崩离析,更无一丝生气,三岁的大小石块瓦片,正在不断落进江中。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地仙村果然应了破山出杀之兆,天象中注定发生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时乌羊王古墓守陵者们,为地仙村封师古利用古卦推演出的真实结果,但这个天启卦象中,却埋藏着守陵人恶毒诅咒。
就连地仙封师古这种异术通天的奇人,都没能察觉到此中竟然会深埋玄机(看不清楚),那些饱受观山太保酷刑折磨得守陵者们,只将推算出的“破山出杀”作为天象的最终征兆,却隐藏了随后将会出现的结果,使得封师古穷尽心机建造的地仙古墓毁于雷火。
经历了这一些,让我们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确实自有天意安排,其实古代先贤高圣们早把道理说得明白了:“幽深微妙,天之机也;造化变移,天之理也;论天理以应人,可也;泄天机以惑人,天必罚之。”
可以用天地变化的原理来给人们作为指引,这样才能生生不息,宽厚包容;但是天机微妙幽深,世俗间的肉眼凡夫不应该去窥探其中秘密,否则定会招灾引祸,害人害己。也许炼丹修仙之术是真有的,未尝不是传古的奇术,但必应用心宁静,无欲无求,在金水丹火中习练的时间久了,便可以筋骨强进,延年益寿。但那地仙封师古本是绝世的奇才,却执迷救世度人的求仙法门,有心怀非分妄想,逼迫巫邪遗民们推算天机卦象,意图形炼尸仙,结果受其所惑,引火烧身,落了这么个尸骸不存的下场。
棺材峡里云雨无常,天光刚现,高出忽又云雾聚合,片刻间大雨如注,泼天也似的倾了下来,把半空中的飞灰尽数洗去。我们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顿觉全身筋骨乏力,周身上下三万六千多寒毛孔,没一个不疼,只好仍旧停留在安放峭壁悬棺的岩穴中歇息。
众人虽是筋疲力竭,但劫后余生,重见天日,棺材山地仙村里的土特产盘古尸仙也全毁了,不免皆有庆幸之感。
我和胖子说起这回被孙九爷诳来棺材山倒斗,算是栽了大跟头,这回彻底是被人家当枪使了。那盘古尸脉中虽有古丹,却不是我们想找来给多玲救命的内丹,两样东西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最后孙九爷还下落不明,再想找他兴师问罪可就难了。但是能全胳膊全腿的出来,也算是祖师爷显灵,该当咱们摸金的气数不绝。
我和胖子俩人越说越恨,口中毒汁横飞,把能想到的狠话全说了一遍,眼见地仙村已经不复存在了,要是孙九爷此刻就在眼前,我们当场食其肉寝其皮的心都有了。
幺妹儿并不清楚海南采珠的事情,也不明白我们为何如此动火,他觉得从封师古的坟墓里走了一遭还能活着出,就已经该算是意外之喜了,便出言询问原委。
胖子当即掰着手指头数出孙九爷的十大罪状,连当年的作风问题都算上了,当然这事只是道听途说来的。据说但年孙九爷刚从农场改造回来,就利用某次参加田野考古的机会,偷着和当地一个房东女人搞到了一处,结果被村里的农民们抓了个现行。这在当时可是大事,当场被乱棒打了一顿,要不是同事们替他说了一车皮的好话,她差点就被村民们扭送到公安部门去了。
事后组织上要求孙九爷写检讨,结果孙九爷狡辩说,自己和那个农村女人根本不是作风问题。这件事情非常特殊,因为当时乡下农家土坯房里的跳蚤虱子特别多,钻得人全身都是,他和房东妇人两个人夜间务实,便在床上脱光了互相捉虱子,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做,孙九爷对此事的态度极其顽固不化,拒不承认真相,交代实施。
胖子说孙老九就是这样的人,钻了改革开放搞活经济的空子,竟然能混上个教授的虚衔,其实在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反动罪行没有暴露出来,就该枪毙他个十回八回的菜大快人心。胖子对孙教授一向看不上眼,此时说溜了嘴,信口捏造,把能想象出来的罪名都给孙九爷加上了。
胖子把话说得离谱了,Shirley杨和幺妹儿都摇头不信,Shirley杨说:“孙教授决不可能使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但他是观山封家的后人,也不是普通平凡的考古工作者。解读龙骨谜文专家的这重身份,应该被他当作了一层伪装网。他这一生想做的事情,恐怕就只有进入地仙村寻找封师古了,其坚忍冷酷的性格几乎都有些扭曲了,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这大概是同他的经历有关。事到如今,你们再怎样恨他它没有用了,现在听我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回味着Shirley杨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孙九爷他……他是人么?他身上有尸虫噬咬的痕迹,肩上被九死惊陵甲刺穿了也跟没事人一样,盘古尸仙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这个影子一般虚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们一边裹扎伤口,一边低声议论着发生在孙九爷身上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兆,却始终不得要领,谁也猜不透他这位观山封家最后一代传人的秘密。正说话间,忽见一个硕大的黑影从身边峭壁上窜过,众人吃了一惊,惊鸿一瞥之间,只见这个东西大得出奇,身裹一席黑袍,攀登绝壁如履平地,穿云破雾过壁面而上的身影迅捷绝伦,快得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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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沉默的朋友
我家耨个东西从峭壁上窜过,其身型轻捷快速不输猿猱,看的人眼前一花,心想莫非是观山封家驯养的那只巴山猿狖,可是青溪防空洞里巴山猿狖似乎没有这么大的体型,难道棺材山里还有残存的“尸仙”?
就在这时,那攀壁直上的身影忽然停在我们侧面,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时,不觉更是讶异。我和胖子等人是置身于一条狭窄陡峭的鸟道中,在相距数十米的地方,有数根钉在绝壁上的木桩,专为用来搁置悬棺,巴山猿狖背负着孙教授,在大雨中一动不动地停在了那里。那一猿一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砖头凝视着我们。
我猜测巴山猿狖并未跟随众人进去棺材峡,但它极具灵性,徘徊在峡谷中,感觉到地底有山崩地裂的动静,便一路翻山越岭而来,在即将毁掉的棺材山里,找到了孙九爷,背负了他又从峭壁上来,再次同我们打了一个照面。我看孙九爷耷拉着一条胳膊,满身都是黑泥,脸上被雨水一冲,显得格外苍白,他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我感觉他只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事,随后便不知要遁向何方,从此再不与众人相见了。
我们在峭壁上同孙九爷和巴山猿狖遥遥相望,几分钟内竟然谁都没出一声,棺材峡里的绝壁陡峭异常,我想在接近他一步都不可能。
我们此番自地仙村中捡了条命回来,索性几个同伴并无折损,想象这场遭遇都觉得像做了一场噩梦,对以前的事情也自是看得开了,感觉孙九爷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情上可原、理上难容,虽然和胖子嘴上发狠,但并未真想再向他追究什么。
此刻亲眼看到孙九爷被那巴山猿狖从棺材山里救了回来,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但见他像是要远远逃避,还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再能撞见。我想起还有句场面话要交代给他,就将收拢在口边,在雨雾中对他喊道:“孙九爷,咱们之间的帐还没清,但盼着老天爷保佑你平安无事,至少在你下次再碰到我之前。”
孙九爷听了此言无动于衷,紧紧盯着我们看了一阵,毫无血色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轻轻一拍巴山猿狖的肩膀。那猿狖会过意来,对我们再不看上一眼,舒展猿臂纵身攀爬绝壁,他负着个人却仍能在千仞危崖上往来无碍,三闪两晃之际越上越高,竟在大雨中消失了踪迹。
我和胖子等人从鸟道见探出身子,仰望峭壁上方,唯见雨雾阴霾,哪还有人踪猿迹可寻,心中空落落的无所适从,只得收回身子,继续留在岩穴中避雨。
此时棺材峡中风雨交作,我们不敢冒险攀越湿滑陡峭的绝壁,只好耐下性子等待大雨停歇。而悬在峡谷中的棺材山已经彻底土崩瓦解,分裂成无数巨大的岩块,被瀑布冲入了大江,现下正值汛期,山中水势极大,地仙墓棂星殿的种种遗迹落入水里,立刻便被吞没。
众人吃了些干粮果脯,随后抱膝而坐,各自想着心事默默不语,积劳之下倦意袭来,不知不觉间相继昏昏睡去。
巫山境内历来以朝云暮雨的深幽著称,等我醒来的时候,山里的雨仍没有停,直到转天上午,方才云开雨住,得以翻山越岭离开棺材峡。一路上都没见到孙九爷的人影,不知打是否仍藏在峡中,还是逃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众人身上大多挂了彩,当即先到巫山县卫生院里治疗,同时商量起孙九爷的去向。胖子说这孙老九太可恨,该遭千刀万剐,不过也甭着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北京再抄他的老窝去,上天追到他凌霄殿,入海追到他水晶宫,他就是如来佛边金翅鸟,也要赶到西天揪光了他的鸟毛,不把那顿正阳居的满汉全席吃回来不算完。
我最担心的是孙九爷另有什么图谋,他身上存在着许多令人难以理解的奇怪现象,越捉摸越觉得这老家伙不是常人,倘若我们无意中助纣为虐,那罪过可就大了,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找到他。
不过对于胖子提出回北京抄他老窝的办法,我觉得没有意义,那孙九爷比他祖上的那伙大明观山太保来,行事手段之诡秘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不出所料,他在跟我们一同从北京出发之前,就已经下决心抛家舍业不打算再回去了。
我和Shirley杨当天就在县城里挂了个长途电话,打到北京的陈教授家里,试探着打听了一下孙九爷的事情。果不其然,孙九爷已经交割了工作,称病提前退休回老家了,连他那间筒子楼的宿舍都交回去了,现在北京那边的人也就只知道这么多情况。
我见此时无果,多向也是没有,只好暂且抛在脑后,静下心来调养身体。那乌羊王古墓和棺材山里的阴气太重,我们四人身上都淤积了不少尸毒,先是咳嗽不断,呼吸不畅,随后更是常常呕出黑血来,在医院里耽搁了近一个星期,始终未能痊愈。
这天晚上刚刚入夜,我躺在病床上输液,不知不觉做了一场噩梦,梦见情景恍恍惚惚,依稀回到了棺材山地仙村,走到那封家老宅正堂里,见堂屋内香烟缭绕,墙壁上挂着一幅冥像,前边还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七碟八碗,装着各种果品点心,以及猪牛羊三牲血淋淋的首级,白纸幡子来回晃动,俨然是出来了水路道场的冥堂。
我走到供桌前边,想看看冥像中画的是谁,接着堂内昏晃得烛光,隐约辨认出是个混血少女的身影。我心到:“这不是多玲么?她怎么死了……又是谁将她的灵位供在地仙村里?”正自惊诧莫名之际,忽听供桌上有阵稀里哗啦的响动,那声音就像是猪吃泔水。
我急忙低头去看,见那摆在供桌盘子里的猪头,不知怎么竟然活了过来,正贪婪地瞪眼吞吃着各种供果点心,血水和口水淋漓四溅,显得极是狰狞恐怖。
我见状心中动怒,更有总说不出的厌烦之意,当即抄起供桌边纸幡的杆子,擎在手里去戳那猪首,谁知纸幡杆子太软,全然是不上力气,不仅急得满头冒汗,正焦躁间,就觉得被人在肩上推了几下,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我一看是Shirley杨等人在旁将我唤醒,方知是南柯一梦,可这个梦做得好生诡异,而且梦中有极为真实,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暗中觉得此梦不祥,心里仍然感到阵阵恐慌。
幺妹儿好奇地问我梦见啥子东西了,竟然能把你骇成这个样儿,做了噩梦就应该立刻说破,说破了就不灵了。
胖子也奇怪:“老胡你那胆子可一向不小,也就是天底下没那么长的棍儿,要是给你跟长棍儿,你都敢把天捅个窟窿出来,怎么做个梦还吓成这德性?”
我说你们别胡说八道,常言说梦是心头想,主不得什么吉凶祸福,可能是我最近太多挂念多玲的事情,才做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噩梦,说着便将梦中所见给众人讲了一遍。
众人听了都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多玲的命是保不住了,虽觉得对不起船老大阮黑临终所托,但我们也已竭尽所能,终归没有找到千年古尸的内丹,多玲最后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我们说起多玲竟是中了自己亲生父亲所下的降头邪术,真是造化弄人、天意难料,但南海事件归根结底,还是孙九爷的责任,最近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半点音讯,也不知他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推测孙九爷不会离开清溪地区,毕竟这是他的祖籍,他父兄的尸体也都留在这了,于是我打算等伤势稍稍恢复了,就立刻再次进棺材峡找他。
我们正商议如何寻找孙九爷,突然从窗外扔进一个包裹,里面的东西似乎并不沉重,“啪”的一声轻响就落在了地上,胖子立刻起身去看窗外。这县城里有新老两片城区,卫生院位于古城边缘,人口并不并不见半个人应。胖子只好先把窗子关上,以防会有意外发生。
Shirley杨捡起包裹,打开来一看,见里面包着几束奇形怪状的野草,并有一沓信纸,那枚无眼的青铜龙符也赫然裹在其中。他拿过来交给我说:“应该是孙九爷让巴山猿狖潜入县城给咱们送了封信。你看看这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我急于一看究竟,连忙展开信纸,边看边读给其余三人,新式孙九爷亲手所写,落款署着他的本名“封学武”,洋洋洒洒的篇幅不断,大抵是说他自觉愧对众人,没面目再来相见,但这次在棺材山地仙村倒斗之事,全仗摸金校尉相助,虽然可能后会无期,但有许多事不得不做个交代。
孙九爷在信中说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自在过,心中始终压着一座大山,家门出身以及种种的内因外因,使得他连个能说心腹事的朋友都没有,唯一可以信任的,也仅仅是藏在棺材峡里的那头巴山猿狖,可这位老伙计虽然绝对忠诚可信,又颇具灵性,但总归不能口吐人言,就像是一部以狼狗为主觉得罗马尼亚电影,它永远都是个“沉默的朋友”。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孙九爷阴沉冷酷的性格,在他的世界观中,除了观山封加的事情,普天下再没第二件大事可言。由于地仙村古墓外围埋有九死惊陵甲,所以只有在十二年一遇的地鼠年某几天中,趁着惊陵甲蛰伏休眠之际,外边的人才能有机会进入棺材山,所以封师岐的后人屡屡错失良机,封团长就是因为途中染病错过了日期,一是怒火攻心,竟致双腿瘫痪,,才死在了九宫缡虎锁前。
孙九爷眼见家门人丁凋零,如果在今年夏天还不能找到入口,恐怕就终生无望了。经过多年处心积虑的筹划安排,终于赶上了天时、地利、人和,谋划虽然周密,毕竟不能未卜先知,自从进入棺材峡开始,还是发哼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本来孙九爷掌握了真正的《观山指迷赋》,只是担心摸金校尉甩了他单干,所以始终加以隐瞒,事先做了几个局,让众人在不同地点一段一段接触真真假假的信息,再加上点苦肉计,以便混淆视听,到关键时刻再由他一一点破。其实在那段观山指迷的真正暗语中,已经包含了如何开启九宫缡虎锁的信息,唯一所碍便是拼接瓷屏风水地图的碎片,但蜂窝山的传人半路加入探险队,是他始料不及的,好多已经布置好的计划,不得不临时更改,一直局面逐渐混乱失控。
最令孙九爷意想不到的,是在金丝雨燕组成的吓魂桥下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它本意是借着峡谷中埋伏的金甲茅仙,来分散众人的注意力,然后再点出生路,从化石瀑布下到木梁上逃脱。
之所以如此布置,是因为下了这条峡谷不久,就要进入乌羊王地宫了,在此之前,他需要给自己的身体做个“手术”,观山封家凭盗发古时隐士悬棺发迹,从中发现了许多早已失传前年的巫法邪术。
其中有一门,是以骨针刺脑,据说可以使人体的三昧真火熄灭,因为活人身上都有三盏灯,是活人阳气的象征。这三盏灯火的明暗,预示着本主气运品德的衰旺,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的。只有鬼魂和僵尸能够看到,从后脑对准穴位刺入骨针,就可以灭了这三盏命灯,盗墓之事便能避开“遇鬼诈尸”之事,但用了此术,绝不可对旁人说明,只能自己心里知道,一旦说出去,马上魂飞魄散,死后连鬼都做不成。
这种邪术源于古巴古蜀之地,实际上是针灸刺穴的前身,巫楚文明遗留下的壁画岩画里,就曾详细描述这类似的情形。巫者施展妖术,被骨针刺倒的人,就会如鬼附体,上刀山过火海,浑然不知疼痛,因为骨针所刺穴位,正是脑中司掌疼痛感知的神经中枢,古代人不明白其中奥秘,便以为是巫邪之术。
可孙九爷在化石瀑布的龙门前,对事态发展失去了控制,落到木梁上的时候被撞了头,刚刺入脑中的骨针就不知跑到哪去了,可能全部没入后脑了,也可能在混乱中掉在什么地方了。在进入乌羊王地宫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神经逐渐麻木,身上被尸虫啃咬,竟然丝毫没有感觉,但无可挽回,恐怕在有生之年都要做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了,而且一旦紧张激动过度,他就会觉得全身血脉贲张,估计随时都可能血管爆裂而亡。
孙九爷心坚如铁,事情已经出了,就只好认命自安,并没有过多埋怨。他生性冷漠,对别人和自己的生命看的极轻,但他当时也只计划独自一人进入地仙村,仗着灭了三盏命灯,又有归虚青铜镜辟邪,一旦找到地仙墓,应当足能应付。
谁知阴差阳错,他身上尸变的迹象,引起了众人的怀疑,所以提前败露了身份,为了赶在九死惊陵甲封锁棺材山之前进入地仙村,明知进了棺材山便是有去无回,也只好再出诡计,让众人一同前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已超出了孙九爷所能想象预计的范畴,更想不到他的所作所为,都被地仙封师古生前推算了出来,不由得心念具灰,满以为墓中尸仙必然逃出山外,要引出一场大规模的瘟疫,不管在灾难中死掉多少人,最后的孽业都算是由他引发,到了九泉之下也愧对列祖列宗,精神状态给予崩溃。
谁知道最后山穷水尽峰回路转,这可能也正是老天爷有眼之处,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仅是咱们进山倒斗的这伙人,就连地仙封师古都上了乌羊王古墓守陵者的恶当,可以说观山太保和摸金校尉,都没有那些守护着棺材山秘密的巫邪遗民心计深刻狠毒,细想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刑徒们死前推演出来的天兆,使棺材山在离开地底后终于被雷火焚毁,地仙村里的死人都被烧得连灰都没剩下,似乎这一切都在冥冥中早已注定了,人世间的一切痴心妄想,都只不过是场过眼的云烟。
孙九爷当时从峭壁上摔下,落在了棺材山的死人堆里,黑暗中侥幸没有撞在石头上摔得粉身碎骨,随后峡谷中雷鸣电闪,地仙村陷入了一片大火之中。非人非鬼的孙九爷得以避过霹雳闪电,又被循声前来的巴汉猿狖所救,在瓢泼大雨中翻上峭壁远远逃走。
随后他在信中提到,归虚青铜镜是古之重宝,切不可因为铜气消散就此遗失。在北京西城的一处院落中,有口早已废弃的枯水井,那里面藏着一些东西,可以按信中标绘的地图寻到位置挖掘出来,然后把此物与青铜古镜镜背的卦图相辅,说不定可以找到失传已久的周天老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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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千年长生草
孙九爷世家出身,虽然他祖上大明观山太保手艺十成里未学够一成,但也算自幼识得各种虫鱼大篆、蜗星古符,被从果园沟劳改农场释放出来之后,恢复了工作,常年研究夏商周时期的龙骨天书,这几年接触了大量骨甲和青铜器上的铭文。不过他的心思却没放在工作上,而且由于不能处理好人际关系,导致孙九爷常年被一些权威人士,从来没有出头的机会。所以孙九爷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果,却都迟迟没有汇报上去,而是私自藏匿起来研究,日积月累,已然是规模可观。所谓周天老卦,乃是阴阳之枢纽、天地之轨迹,绝不是凭着零零星星的卦图和古篆,就能轻易全面破解。自从得了归墟青铜镜之后,孙九 爷发现古镜背面的铜匦卦图奥妙无穷,要是能假以时日,结合他对周天老卦的研究成果,也许可以使绝迹的周天全卦重现于世。但比起失传几千年的周天老卦来,孙九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十二年一遇的地鼠年将至,地仙村古墓之事已经刻不容缓,容不得他再耗费上七八年研究十六字天卦,当时又打算带着古镜进墓镇尸,就只好把研究资料和他所收集的卦图、卦象,都一并埋葬在枯井底的隧道里。
1971年全国上下备战备荒,广泛开展深挖洞广积粮运动,当时北京也对地下人防工程进行了扩建,那口藏东西的枯井,就通着一段封闭废弃的地下隧道。孙九爷在信中画了个简图,标明了位置和各个入口,他希望我们可以回北京把东西挖出来,将来若有机缘,或许可以掌握全篇周天老卦,这就算是他的一种补偿和报答了。随后他又在信中说,同信送来几样东西,一是失落在棺材峡的青铜龙符,地仙村古墓遭雷火焚烧击毁,可能是龙符中海气太盛,也可能是棺材山盘古脉风水理气变动太大有关,但无论如何,从北京带来的这两符一镜三件归墟青铜古器,终归得以完好无损。另外棺材山为古时巫邪祭鬼之禁地,其中阴腐之气格外沉重,尸头脉处的乌羊王古墓,也属此类,虽然有防毒面具保护,可难保周全,裸露的肌肤也会沾染阴晦腐化的气息,所以众人身上都会陆续出现黑斑淤痕,随后还会呕血咳黑痰,虽不致命,但时间久了,还是会在体内留下难以拔除的病根。所以同信送上几株九死换魂草,学名叫卷柏,此物专门生于深上穷谷之地,在水土养分不足的时候,就会枯萎假死,所有细胞的新陈代谢全部停止,但不久之后又能回魂重生,所以才得名九死还魂草,在民间也有称其为“长生不死草”或“千年草”,外用可当做金疮药,内服能化淤散毒,消解深入骨髓的阴沉腐朽之气。到县城中药铺里,可买到化痰的鳄鱼肉干等几味中药,将全株长生不死草焚化为灰,混合后连续服用三天,就能彻底根除。以前棺材峡绝壁上生长着许多这种前年长生草,皆是九须九叶,不同于寻常卷柏,但现在已经不太容易见到了,这几株草药虽少,却足够五六个人服用。孙九爷在信中最后说道,现在咱们彼此之前的帐算是扯平了,我对外界事情再无挂虑,而且骨针刺脑后神魂将散,死后怕是连鬼都做不得了。现下剩余时日无多,在安葬了父兄尸体之后,就打算留在棺材峡里等死了,再也不想与外人相见,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尸骨已寒,被巴山猿猴埋葬在某个秘密的所在了。这棺材峡内全是崇山峻岭,峭壁纵横,就算藏他个十几万大军,也根本无踪可寻,所以你们就不要再白费心机进山来找我了,也请你们务必不要对任何人泄露我的事情。我们读过巴山蜀猿送来的这封书信,心里边多是半信半疑,自从经历过地仙村古墓事件,众人对孙九爷的看法都有了颠覆性的改观,以前觉得此人,不过是一个私心较重、脾气古板倔强、性格偏激、不近人情的古文字专家,可事后看来,这孙老九不仅身世特殊,而且非常善于隐藏自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正所谓大象无形、大智若愚,不知是否与他祖上是观山太保有关,其行事作为完全无迹可寻,神仙也猜不透他。我们自负见识广阅历不凡,却都着了他的道,在进入棺材山以前,竟然谁都没能识破他的伪装,正如《厚黑学》提到“心黑而无色、脸厚而无形,”肉眼凡胎谁看得透他?这就是孙九爷为其常人所不及的高明之处。如果都像港农明叔似的,虽然看似精明狡猾,可境界太低,还没说话就让人知道不值得信赖,如此谁还信他?但凡懂些事故的,都不可能被明叔这路人蒙住,我看与那位深藏不露的孙九爷相比,小诸葛明叔简直都能算是一个实在人了。幺妹儿是本地山里人,识得药草习性,她说生长在棺材峡的九死还魂草几近绝迹,这几株草极是难得,确实可以化解腐毒。
我仍不放心,又在县城里找了个老中医,问清了药方中君臣之理没有偏差,这才依法服用。不出几日,众人的身体皆有所好转,商量起今后行止,觉得还是应该设法找到孙九爷。可棺材峡地势复杂,地形险峻幽深,峡谷内常年云雾飘渺,藏纳着不计其数的各种悬棺,孙九爷身边又有巴山蜀猿相助,我们在明他在暗,西哪个找他是谈何容易。我们在次进山寻他,果然毫无结果,眼见根本不可能再找到藏在棺材峡独自等候死亡的孙九爷,众人无奈之余,就只得准备动身返回北京。离开之前,在县城里吃罢了晚饭,我和胖子着手打点行囊。此番进山虽然没有找到古尸丹鼎,但也非一无所获,首先是从地仙村里带出来几副图画,都是观山太保封师古手绘的真迹,此人虽然不以笔墨丹青著称于世,但《观山相宅图》等几副画卷,却都属于历代罕见的手笔和题材,可以拿到琉璃厂请乔二爷给估个价格。另外还有胖子从地仙村阴宅古墓里,捡漏倒出来的一个描金匣子。当时是在古墓中见到一具被金牛驮负的女尸,怀中抱了这么个明器匣子,那座墓室是观山太保从外界移至地仙村的。金牛驮尸的机关设计得极是巧妙,一旦有盗墓者闯入主室,便会触动金牛暗藏的销器,机括作动之下,就立刻使得金牛猛撞墓墙翻板,但着墓主尸骸遁入后室。我们只能判断这座金牛墓室建于明代,但无法确认墓主姓甚名谁,是什么出身来历,又为何有如此精巧结构的主墓。胖子出于贼不走空的成规惯例,抄了一件明器在手,但后来遭遇种种危险,但早把这事忘到东洋大海去了,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想起来,赶紧拿出想打开看看里面有些什么。描金匣子精美绝伦,那墓主又是个女子,所以我们猜想里边多半是陪葬的金银首饰,或者还会有玉镯一类的珍珠宝石,看墓中机关巧妙,墓主身份也必定不凡。随身的明器自然非常贵重,用手一摇沉甸甸的,也没什么声响晃动,我和胖子想先睹为快,一见匣子有锁,不敢硬拆,以免损毁了其中值钱的物事,就请来幺妹儿帮手。待幺妹儿捅开银锁之后,我们同向匣中一看,瞧清楚了里面的东西,不免半是意外半是失望。那描金匣子里并无半件珠玉金银,而是厚厚的几本旧书,纸页多是深黄色的。我翻开来看了看,不像是经卷典籍,书中全是希奇古怪的插图,文字注解深僻难解,竟像天书一般。但常言道“天书无字”,因为真正的天书里边都是卦象卦图,看起来全是蝌蚪虫鱼般的神秘符号,从来没有文字,有字的都是后世解卦之书。但我敢断定,这几卷厚厚的书册,绝对不是我经常接触的《周易》之类,仔细在看,发现很像是古时构造机括、销器的图谱。有道是隔行如隔山,我头一次见到这种古籍,并不敢轻易确定,好在幺妹儿学了满身蜂窝山的本领,我就让她好好瞧瞧,能否看懂这书里究竟记载着什么内容。幺妹儿翻看了几页,也是面露诧异之色,这套古籍似乎正是《武侯藏兵图》虽是后托借诸葛武侯之名所著,最早见于唐宋之时,但里面记载的种种销器机括极为奥妙精奇,比起传说中后汉三国时期的木牛流马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武侯藏兵图》更是蜂窝山这一古老行业的镇山之宝,可以说就相当于摸金校蔚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历代的蜂爷匣匠,都视这套图谱为压箱底的绝活,可惜失传已久。幺妹儿的干爷销器李,虽然手艺精湛,工巧能欺鬼神,却也没能学得《武侯藏兵图》中的三四成本领。那些手艺绝活历来是各山头安身立命的根本,大多数师傅传徒弟,都“猫教老虎”,留下一手救命的上树本领不传,再加上什么“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之类的规矩,导致各门绝艺越传越单薄,时常青黄不接,甚至香火断绝。近一个世纪以来,世界上各中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中国的传统行业就难免显得有点“上吐下泻”,早年间的东西流失太严重,到了现在又不能把仅存下来的继承完善,而且还在持续流失,蜂窝山匣子匠的暗器手艺就是一个例子,所以《武侯藏兵图》对于幺妹儿来讲,显得过于艰深了,她根本看不懂多少。胖子一见描金匣子里装的明器是几本破书,顿时没了兴致,只把匣子留下,打算拿到潘家园出手,就问我剩下的几本图谱如何处置。我说其实《武侯藏兵图》绝不是寻常之物,不过外行人完全看不懂。所谓物各有主,这东西流落到普通人手里属于暴殓天物,咱们这躺进棺材峡寻找地仙村,幺妹儿给咱们帮了不少忙,不如就把《武侯藏兵图》送给李老掌柜,当是还他一番人情,说不定李老掌柜还能知道藏兵图谱的来历出处,咱们也能顺便跟着长点见识。胖子欣然同意,他说这东西放咱手里闲着也是闲着,拿到李掌柜的杂货店里,可以再换上三五柄金刚伞,就算咱金后不倒斗了,到了加利福尼亚戳到海边的沙滩上还能大遮阳伞,说不定就能导致美国乃至全世界的潮流了。说话间,Shirley杨又来同我商量,眼下多铃命在旦夕,但众人在地仙村古墓扑了一空,不如绕路去趟湖南找算命的陈瞎子,他是当初卸岭群盗的魁首,阅历见识不凡,也只有请他再帮忙想想办法。我心想如此也好,那陈瞎子当年统辖南七北六十三省的响马盗贼,实是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直到湘西瓶山盗墓开始,不知走了什么背字,又或冲撞了哪路凶神,不但没有东山再起,反而接连受挫,是极其不顺,还没过遮龙山就折了许多人手,剩下的人也全伙交代在了山里,只剩他一个侥幸逃脱,坏了一对招子隐姓埋名活到今天。但陈瞎子当年非常熟悉《陵谱》,手下耳目众多,知道许多各地古墓的情报,连关内人很少得知的东北黄皮子坟,他都有所了解,我们现在只好再让他搜肠刮肚好好回忆会议——哪座古墓荒冢里还可能埋有丹鼎异器。他现在所在的湘阴,曾是常胜山卸岭响马的老巢,据陈瞎子说,按惯例群盗发墓取利和各地历代埋葬的线索,都要造册详注,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出解放前遗留下的相关信息,强似我们毫无目标地乱撞乱找。虽说此事未必确实可行,但如今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当下就打定了主意,要直奔湖南,没想到就在这时,竟然传来了不好的讯息,多铃已经死在美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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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金点 cohen_china手打版

在南海珊瑚螺旋的归虚遗址中,船老大阮黑不幸遇难,在他临终前,我曾亲口答应要好好照顾多玲和古猜,谁知多玲鬼使神差般,捡到了马力奴号船长断弯上的金表,中了下载进表中的降头邪术,而且事后经过我们多方确认,那位在南洋私运古董的法国船长,正是多玲在越南战争时期失散的亲生父亲,者不得不说是天意最巧,却又是天公无情。
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挽救她的性命,但在海上漂流的时间太久,回到珊瑚庙岛之时,尸降之毒已经深入骨髓,要是没有那件翡翠天衣在身,多玲的时还早就消腐没了,但最后我们最终没有找到可以救命的古尸内丹,还是无法将她留住。
从大金牙发来的电报中得知这一消息,我心里就像被堵了块石头,一觉自责,二觉愧对船老大阮黑的在天之灵,虽然明知人力有限,有些事能做到,有些事又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起死回生的愿望已经成画饼,想到世事坚冷如冰,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众人嗟叹了一回,都道这是生死在天,人力强求不得,是导入间也没有奈何了,只好改变行程计划,要返回美国参加多玲的葬礼。南海蛋民大多比较恪守传统,按其风俗,人死后,要放船送五圣出海,蛋民尸骨则入土为安,并且还连做三天的水陆道场的法会,发上一场冥事,超度她死后早日摆脱轮回之苦.
我们先来到那个无名小镇的杂货铺里,向蜂窝山李老掌柜作别。老掌柜连忙关了店门,把众人接在店里问长问短:“看你们愁眉不展,想必这次进山做的事情不太顺当,反正来日方长,纵有什么难事,也不必太过挂怀。”说着话就从柜里拎出两瓶酒来,要跟我和胖子喝上几杯。
我们推辞不过,只得敬从了。想不到老掌柜年时虽高,酒量确实不减,三人半瓶老窖下肚,就拉开了话匣子,我把进棺材峡寻找内胆未果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从地仙村古墓里得到的《武侯藏兵图》拿出来。
我对老掌柜说:“有道是物归其主,这套《武侯藏兵图》总共八册,在现代化建设中根本派不上用场,除了精通机括销器的匣匠师傅,可能再没有别的人能够看懂它,又有落在您的手里可能还多少有些用处。”
老掌柜闻听此言着实吃惊,赶紧拿过老花镜来,如碰至宝般一页页翻看不住,边看边连连念叨:“祖师爷显灵,真是祖师爷显灵了!”这本图谱是古时匣匠的宝典,后世出现的饿发条和八宝螺丝都不及其中的机关巧妙,大部分内容都已失传多年了,眼见蜂窝山里的收益就要没落绝迹了,他这个老蜂夜做梦也想不到,竟又能在古墓中重新找到全套的《武侯藏兵图》,当下千恩万谢,将图谱妥善收藏起来。
我问老掌柜为什么《武侯藏兵图》会出现在地仙村古墓里,难道那位金牛驼尸的女子墓主,也曾是明代蜂窝山里的人物?
李老掌柜也是老江湖了,他据此说起一些往事来,使我想到了也些头绪,推测那明代女尸,可能是数术奇人刘秉忠之后,刘家擅长奇门遁甲,并且精于布置各类销黄机关,虽然不是翁我山里的匠人,但刘家与历代蜂头较轻深厚,家中藏有这套机关图谱半点都不奇怪。
数术刘家和观山封家同朝为官,本来就相互不合,地仙封师古盯上了刘家的销器图谱,便暗中盗了金牛驼尸墓,但封师古虽然神通广大,却是擅长邪门歪道的异术,即使拿到了《武侯藏兵图》也难以尽窥其中的奥妙。所以乌羊王古墓忠的武侯藏兵机关仅是虚设,到最后都没有建成,而这本图谱也随着观山太保刀法的各种尸骸明器被鸳鸯安置在地仙村阴宅中。cohen
当然这仅是我的猜想,随着棺材山的土崩瓦解,其真是情况已经无法考证了,三人推杯换盏,眼花耳熟后倾心吐但,说了许多肺腑之言,我对老掌柜说起幺妹儿的事情,倒斗的手艺跟我学不着什么,其实学了也没大有用,而且一旦陷进摸金行里,再想脱身可是难上加难。
我本身就是个例子,想当初我我和胖子去东北野人沟,是想捞笔横财帮衬那些穷朋友,没有多大追求,但自从我们在金国将军墓里拿到一对鲡壁开始,那些没完没了的麻烦就开始找上门来,没少遭罪,没少吃苦,能不缺胳膊少腿的活到今天也不容易,这期间谁身上没添几处疤痕?胖子的鼻子在昆仑山被削掉一块,都破了相了,亏得我们腿脚利索,又承蒙祖师爷保有,才得以三番五次从鬼门关鲡闯出来,而幺妹儿她一个山里姑娘,学倒斗摸金这本营生,绝不是她的妥善归宿。
说道这里,我转头看了看屋外,Shirley杨和幺妹儿正在外厢说话,听不到我们交谈的内容,便压低声音对老掌柜说:“女人嘛,关键始嫁个好人家,我以前在部队的战友挺多,多半都打关滚呢,所以这事不用你发愁,全包在我身上了。前几天我问过幺妹儿了,她不愿意出国,但是挺想去北京看看,我和胖子在北京潘家园琉璃厂都还有点面子,可以让她到乔二爷的古玩店里工作,学些个鉴别股东的收益,然后再嫁个可靠的男人,喜乐平安的过上一世,您也能跟着享享清福。”cohen
老掌柜点头说:“我看人从不走眼,你的注意准错不了。我旧病缠身,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那天就撒手归西了,幺妹儿这孩子能有个好归宿,就死也瞑目了。”
随后李老掌柜说起他最开始见我们识得金刚伞就已经猜出我们都是挂符倒斗的摸金校尉了,他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当然知道倒斗行里的摸金秘书,对风水阴阳之事非常信服,想请我在他死后帮着选块粉底作为阴宅。
我劝他说,风水之道我算不上精通,略知一二而已,只不过凭着祖传的寻龙诀和分金定穴混口饭吃生平所见所闻,确实有许多事和风水有关但我同时也发现,风水并不能左右吉凶祸福,它之事一门地理生态学。
为了让李掌柜相信,我给他讲了意见我祖父亲身经历的事情。解放前我的祖父胡国华以测字、看风水、相地诶生,这些通过术数为他人占卜吉凶来糊口的,因为之事含量比较高,所以往往被尊称为金点。胡先生的本事得自半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都是真才实学,加上为人精明仔细所以得了个“金点先生”的名头,置办下的家业在当地来讲也算是比较富裕的大户。cohen
金点胡先生每天坐堂大褂,为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讲谈命理地理,一天细雨如愁,街上行人稀少,生意冷清,需uodianpu都提前打烊关门。胡先生正在观众先做喝茶,忽然听街道上马蹄声响,马上乘客行到金点卦铺门前,猛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急匆匆走进店来。
胡先生赶紧起身相迎,同时放眼打量来者,只见那男子四五十岁,体态魁梧矫健,一排有钱有势的土豪摸样,行事如此张扬,应该不是响马盗贼,但他神色及时阴郁,满脸吊客临门的衰像,不知是不是家里死了什么侵权才至如此。”
胡先生不敢怠慢,请那客人落了座,敬茶叙礼,无非是说:“贵客临门,不知有何见教?
那土豪抱拳道:“新生点金知名,咱们是多有耳闻,今日冒雨赶来,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问胡先生可懂相地之道?”
胡先生就指这买卖吃饭养家,见到外行人,他如何能说不懂,当下里便自抬身价道:“费时小可自夸,小可早年曾有奇遇,子雁荡山中拜天目真人为师,得了许多传授,那些歌宅经葬经青囊奥语、灵城精义、催官发微诸论,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相地取宅是咱家本等的生意,自然不再话下。”
那土豪闻言大喜,这才说起缘由,原来他姓马名六河,祖籍铜陵,后来做生意迁到洞庭湖附件居住,最贱这几年来,马家凭着手段豪强,上通官府下通响马,垄断了当地的许多生意,钱多了就像造一片豪宅庄园,请个风水先生相形度地,选中了一块宝地,于是强取豪夺的占了土地,大兴土木建造宅院,费了许多的钱财,造的是高门大户、深宅广院,奢侈非凡。
马六河最信风水,选这块地就是看上了纳财进宝的形式,窄中所有的院落格局,部分据悉,都请高明地师指点不知。等新宅落成后,全家老少高高兴兴的进去居住,谁想刚入住,马老太爷就在园中滑了一跤,老胳膊老腿受不得摔,没赶过半天,就翘辫子咽气了。
喜事变成了丧事,还没等把马老太爷发送入葬了,马六河的大儿子就在外地被仇人劫杀了。总之自打搬进马家新宅之后,家里接二连三的死人,算上仆佣帮工,全局啊其实与口的大户人家,不出一年,里里外外就横死了十三条任命。
但说来也怪了,死的人越多,马家的生意就越兴旺,赚钱赚得叫人眼晕。马六河贪图钱财富贵,硬挺着不肯搬家,但财运虽旺,家门确实造了大难,眼看仍然不住有人横死报网,是在挺不住了,只好找人来改动风水,附件的地师都请遍了,却始终没有一点作用。
马六河经人介绍,得知成立尤为点金胡先生擅长相地,便打马加鞭赶来,邀请胡先生去看看,马宅那块风水宝地,静静那里除了差错,竟然如此折损人口,若有结果是,不吝重金相谢。
户新生一听之下,也觉得这是非同寻常,想不到死了这么多人,什么样的凶地计划你果然如此厉害?他生性谨慎,为空破解不得,对马家难以交代,正想找借口推辞,却见马六河从怀中摸出四根金条摆在他的前面,这四条大黄鱼之事定金,事成之后,必定再有比这多是被的心意相送。
胡先生被金子晃得眼镜一阵发花,心想:“马宅的形式如何,总要看过才知道,,这是我凭本市转来的前,有何所碍?难道将送上门的买卖就此推掉不成?再说那马六河冒雨赶来,我不可辜负了人家的心意."当即接了定金,收拾起应用之物,雇了辆驴车乘坐,跟随马六河回去相宅。
道德马宅已是深夜,现在外边用过了酒饭,随后宿在客栈中,等转过天来,马六河陪着胡先生自内而外的相形度地,胡先生师传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书》中,有八宅明镜之法,转能分辨宅院格局的吉凶兴衰,这些年来从没失手过。
胡先生进宅之后取出一枚小小的铜镜来,照着日影辨认方向角度,摸金之术出自后汉三国时期,实际上最早发源与西周时期的神符古术,不论是寻龙点穴还是察形观势,历来都不用罗盘,用罗盘的不是古法。
胡先生虽马六河一路进去,穿宅过户,看了各房摆设,觉得条例香茗,虽然谈不上十分高明,却也该算可观,但条理详明只是一个因素,还要一八宅明镜之法继续推算,因为古书有云:”夫宅者,任职根基也,大小不等,阴阳有殊,若不遍求,用之不足。”
自从宋代以来,阴阳二宅多取五姓音利,从形式的读音来分金木水火土,配合五行八门的方位来布置宅子。马六河家的姓氏与此宅并不犯冲,而且利财兴旺,所以这个缘故也很快就被胡先生排除了。
随后又论黄白之道,推测日月、乾坤、寒暑、雌雄、昼夜、阴阳等等细节、只见马宅以姓氏为身体、以井泉为血脉、以门户为冠带,一切形势制度没有任何不恰当的地方。
再把马宅上下人等意义照面,也没发现其中藏有凶神恶煞之辈,胡先生不仅额头冒汗,布置马家是装了什么邪,吉宅吉地,又有富豪之象,为什么家中屡屡有人暴病夭折?
看罢宅内,一无所获,只好到外边再看,马宅后边有片山坡,胡先生带人上了山,等高俯瞰下来,之间好一片山明水秀、龙飞凤舞的风水宝地。
马六河见点金胡先生始终没瞧出什么名堂,心中更觉忐忑,就问他此地如何,就今年刚是吉是兄。胡先生无奈的说:"端的是块贵不可言的风水宝地,可为何......”说着话突然停下,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竟已遍了颜色,惊呼一声,“果然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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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鬼帽子

马六河被胡先生吓了一跳,知道多半是找出家中触凶犯煞的根源了,忙问:“先生何出此言?那里凶险?”
胡先生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说:“若非被我瞧破,你马家满门的男女老幼都要到引荐做鬼去了。”
马六河对风水之说是陷入骨髓,闻听此言,心下更是骇异无比:“咱家这风水宝地,怎会如此凶险的运势?”
胡先生指着山下对马六河说,你且用眼细看,马宅西侧的高山像个什么?马六河顺着手指看去,之间自家窄后面有做秀丽葱郁的山峰,平时也见得惯了,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怎样,但此刻加以端详起来,不觉也是一身惊呼:“分明像是一定帽子,这是......是细纹里判官的帽子啊。”
胡先生说那山峰上窄下丰,高出两峰相对耸立如锥,山形避阳取阴,恰好笼罩马宅,这种形式在风水里有个俗名,唤作鬼帽子,也难怪阁下家里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因为这正是条森罗殿前判官收冥钱的财路。你这座宅子那里都好,造的没有半点问题,只是扣在“鬼帽子”下,岂不是把此宅当作了阴宅冥府?恕我直言,不出三年,马老爷您家里就要死得鸡犬不剩了。
马六河下的魂不附体,当场揪住胡先生恳求到:“先生务必救救我全家老小,不管要分多少钱财,尽管开口。”
马六河心里可舍不得这块纳财的宝地,眼珠子转了两转,央求胡先生到:“建造这座大宅虽然花费不小,但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那‘鬼帽子’明明是片聚财的好风水,怎好使他寂寞无用,还求先生帮着像个妙法尔,周全我马家守住这条财脉。”
随后马六河又拿出几根金条,软磨硬泡让胡先生再出良策。那胡先生随师学艺之时,就已知道一句古谚:“山川尔能语,葬师无食所;草药尔能语,医师无食所。”风水之说不应过分迷信,但古代先贤至圣也曾常谈天人相应之理,有时候山川地理似乎确实能左右吉凶祸福,所以胡先生总认为风水一道泵非虚妄无用,也市场考虑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等到百年之后,荫福家门子孙。
架不住马六河苦苦哀求,胡先生只得同意,其实要想留住“鬼帽子”这条财脉,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须阴阳颠倒即可,先把阳宅舍了,然后再迁祖坟过来埋葬于此,马家的生意仍会越做越发达。
马六河对居家兴衰之事不敢有半分怠慢,当下请胡先生在镇上最好的地方住了,派专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一面让他帮忙画指地脉穴道,一面举家搬迁离了新宅。
正值马老太爷刚刚去世周年,择个黄道吉日,集合人手挖开坟墓,在夜间按规矩请来道士念咒安魂,孙男弟女们烧香罢了,方才调出棺材,灵幡明灯引路,黄牛白马拉车,把装殓马老太爷尸骸的棺材,运倒“鬼帽子”风水宝地重新入土为安。
棺材是冥葬之事的核心,因为旧社会迷信风水,认为地有吉地凶地,星有善星恶星,如果找到一块吉壤作为组反,埋葬现任尸骨,后世子孙就可以接着风水龙气发迹。家族兴旺不外乎当官、赚钱,棺材与官财同音,取得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动迁阴宅祖坟,是非同小可之举,而且马家颇有财势,惊动了实力吧想的老百姓们都来看热闹,一时间观者如墙
原本的宅院基本上拆掉了,墓址也已选好,但为了防止走了阴宅里的龙气,在棺材运到之前并没有破土,等马老太爷的棺材运到地方,马六河立刻命人动手挖开粪土,自古都是崇尚深埋厚葬,棺材在地下买的越深越好,只有穷人的坟才浅,不出半个越都得被也野狗开。
那马家虽然有的是浅,但毕竟不是贵族,民国时期也不再有人在地底修筑冥室,只是要挖各深坑厚葬。十几个大小伙子轮流开挖,这坑挖的比房屋低级大的还要身,眼看深浅就要合适了,却突然挖到一块石头。
众人皆觉惊奇,这穴位乃是金点胡先生所指,怎么底层里不是吉壤,竟是岩石?那胡先生在旁冷眼想看,也觉得奇怪莫名,心想这回可失策了,怎么不偏不斜点了这么个石穴?怕是要当场出丑卖乖。正寻思要找机会开溜,却见马六河面沉如水,阴着个脸走到胡先生身边,让他到前边看俺,为什么穴眼地下会有岩石。
其实马六河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他宅子也拆了,祖坟也刨了,却在墓穴中挖到岩石,自然怀疑胡先生江湖骗子,他自恃官面上相熟,横行霸道惯了,弄死个把老百姓不算回事,当时就想要把胡先生活埋在坑中。
胡先生追悔莫及,早知如此,当初开什么卦铺充什么金点,老老实实给地主家放羊也好,现在落个活埋的下场,自作孽不可活,也只好任命了。在众人相逼之下,愁眉苦脸一步三挪到坟坑前,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如何能捏个大谎儿出来保全性命。
可临时抱佛脚,哪有办法可想?正美奈何的时候,却听挖土跑坑的几名长工大呼小叫,说是挖到的石头上有自己,似乎是一截石碑,马六河赶紧让人把石碑掘上来。
人多手快好办事,不消片刻,就将那石碑搬到坟坑外边,众人拂去泥土一看,见碑面上阴刻着六个大字,当时许多人围拢过来观看,识文断字之辈多能认得,众口纷纷念道:“居此绝......葬此吉。”
马六河拨开众人连看了数遍,惊得半晌合不拢嘴来,咕咚一声给胡先生跪倒在地,磕头称谢不已:“先生真乃神术!我马六河今日算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胡先生本一位这回必被活埋填坑了,不想竟有如此奇遇。此地从未有人早过阴阳宅,途中所埋必是古之遗存,万没料到如此应验,他也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更觉《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言之有物,不是等闲的
江湖伎俩可比。
其实围观者人山人海,人人都拿胡先生当半仙看待,直如众星捧月般,胡先生自觉飘飘然起来,心中窃喜,表面上却不敢轻易流露,只挑些场面话前来支应,当下主持为那老太爷落棺下葬,回家时得了好些财帛谢礼。
伺候胡先生声名远扬,提起金点胡先生,知道的都要挑一挑大拇指,赞他一声“神术金指”,但树大招风,渐渐就有许多贼人盯上了胡家,想绑了他去寻龙脉盗墓。
胡先生自我膨胀了一段时日,见一伙伙响马巨盗不断找上门来,也不得不收敛起来,得敷衍处敷衍,能躲避时躲避,但他自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留在城里打卦相地,早晚要惹大祸,自己脑袋掉了不要紧,家里妻儿谁来养活?
于是胡先生捐了金银细软,举家出奔,他本就不是湖南人,说走就走,并无任何牵挂,过了两年,赶上时局艰难,手头有点吃紧,想起还有一下子袁大头埋在洞庭湖边的秘密所在,那是当年家境富裕是背着救急用的,先前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带上,现在急需要用,便化了装易容改办成客商回去拿钱。
胡先生小心谨慎,处处多人耳目,他又熟悉路途,没费吹灰之力,边轻易取回钱匣,准备带着牵回家的时候,忽然想起马六河来了,心想那年给他相取了鬼帽子阴财地脉,此时马家必定更加兴旺了,何不前去叙谈一回,说不定能再得些好处。
他打定主意就绕到去找马六河,谁知一道地方就傻了,马家满门都已死绝,连马老太爷都坟墓都给散盗刨了。胡先生觉得此时出乎意料,心里不免嘀咕:“莫不是我地脉想的不准,竟把马六河一家给害了?”可是转念一项,“不能够啊,那坟址中挖出古代石碑,分明写着居此绝,葬此吉,说明古人早就认出这块风水宝地了,有不是有人动了手脚,怎会有错?”
胡先生满心疑虑,此时关系一家大户人家的几十口子性命,不打听明白了回家也谁不安稳,当即在附件套取舌漏,终于知道了证件事情的经过,结果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来马六河家牵动了阴阳二宅,果然生意更加璎珞,买卖做的如日中天,钱财好似流水般赚进库里。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忽有一日,家里的水井被人投了毒,一并药死了几十口子,虽然家里有人,但死得人太多,仓促间连棺材都置办不齐。
马六河大骂胡先生是个神棍,这顶鬼帽子帽子仍然戴在马家活人的头上摘不下来。他怒气冲冲带人去城里砸胡先生的铺子,那时候相地的金点胡先生已经不知所终了。
马六河遍寻无果,只得打道回府,他是乘船从湖上走水路回去的,不想途中一阵风浪翻起,大臣坐船,一众人等全喂了龙鱼水族,没有半个活命,马六河偌大个家族,竟就此死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战乱频繁马老太爷的坟墓是座新坟就等于是桩名面上摆放的金银。湘阴的大股响马散伙后,就有不少人就地做了散盗,有百十号人带着武器流窜过来,明目张胆的挖了这座坟墓,把马老太爷陪葬的东西掠去一空。
当时厚葬之风已衰,但还是流行给死人放压口钱,嘴里含这银元和铜钱,而马家又是财大气粗,棺材中着实有些阔绰硬气的事物,死尸的衣服不用说了,但是那烟袋的殷红玉嘴,就能值几百块现大洋,最后连马老太爷嘴里镶嵌的几颗金牙都给拔了,方才砸棺毁尸扬长而去,其状惨不可言。
后来又有数伙规模更小的民间散盗,以及附件的一些山民前来虑坑,坟坑是越挖越大,地下没动过土的地方,又露出一块石碑,那些好事的人们都来看过,见新出土的碑面上,也有六个大字--“义者吉,不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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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账簿

这件事情轰传一时,当地人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金点胡先生浪得虚名,骗了马六河的一注钱财,却为人家指了个凶穴,结果坏了他家几十条人命,可能那位胡先生自己也知道事发了,所以卷着家当逃了个不知去向。

但更多的人却不这么看,“鬼帽子”坟土中先后掘出两块石碑,上边刻的碑文何等警醒!仔细想象“葬此吉、居此绝,义者吉、不义绝”之言,就能明白不金点胡先生指错了穴眼,而是马六河丧尽天良,这些年明争暗斗,又倒卖假药村,在他手中也不知割死了多少人命,方圆几百里,谁不恨他?可见期心的事是做不得的,老天爷专要收他这一门,真正是苍天有眼,神目如电,报应不爽。

胡先生再往深里打听,人们果然都对马六河这一家恨之入骨,此人欺诈亲戚,侵害乡里,窝藏盗贼,生意上专做些无风起浪、没屋架梁的虚假勾当,把地方上搅得寸草不生、鸡犬不宁,可以说是惹得天怒人怨。大多数老百姓对其家灭门惨祸鼓掌称庆,都道这是“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而马六河祖坟中刨出残碑,也是真有出处来历的,据本地庙里的一个老僧讲,很多年前确实有过“鬼帽子山”的地名,山下这片旷地,曾是城隍庙的所在,赶上鬼节给死人烧纸钱,就在这山口处。庙底下埋了石碑是为了告诫后人——“阴地不如心地”,风水龙脉再怎么好,也不如自家积德行善最好。

后来城隍庙毁于兵,几百年岁月消磨,旧址早已不得存在,想不到埋在土中的残碑至今尚存,又因马六河家的事情重见天日,让世人知道天意之深、天道之巧。

从此以后,胡先生再也不敢声称自己精通风水地理了,他算是终于知道当年师傅所言之意。为何说“天道无言”?只因老天爷不会说话,但天地之感应往往在于人心,无论是造坟建宅,都应当以积德为本,正所谓“心为气之主,气为德之符”,天未必有心于人,而人的心意德行往往与天感应。

我将此事说与李老掌柜知道,是为让他明白风水之学,是指“天人相应之理,造化变移之道”,而不是说找块坟地埋骨这么简单,不应该过分迷信,古往今来多少皇帝死后都埋在龙脉上,可照样阻止不了改朝换代的历史潮流。

李掌柜点头道:“灯不拨不明,话不说不透,窗户纸不捅一辈子不破,今天听你一说,确实是这番道理……”他忽然想起一事,把幺妹儿叫进屋来,吩咐了几句,好像是让她去拿件什么东西。

幺妹儿在房中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一个乌木匣子,匣口没有锁,穿了两道绳子紧紧扎缚着,绳扣都用火漆封了,上面还按了押印,里面沉甸甸的似乎装了许多东西。

我和胖子颇感好奇,还以为李老掌柜又要同我们卖弄什么镇山之宝,请请教他匣子里面装的又是什么奇门暗器。

老掌柜说:“这里边装的东西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甚至从来没看过,可你们或许知道一二。”

我更觉奇怪:“您的东西您都不知道,我们又不能隔空视物,怎么猜得透?”说到这我心念一动,忙问,“莫非是摸金校尉的东西?”

老掌柜道:“没错,我先前看你们能识得金刚伞,就知道肯定与当年来我店里定做此伞的客人是同行,因为金刚伞不是寻常的器械,只有摸金倒斗的才用。当年那位客商来我店中要造一柄金刚伞,并且在柜上寄存了这匣物事,说好取伞的时候一同拿走,可这人一去就是数十年不见踪影,如今我黄土埋到脖子了,却再没见过他第二次。”

说起这段往事来,老掌柜难免感叹良久。挡不住日月穿梭、物换星移,如今蜂窝山早已从河北搬到了四川,经历了那么多年月,身边多少东西都没了,这乌木匣子却始终保存完好,因为当初应承人家,就得替人家好好看管。

李老掌柜自觉年事已高,恐怕无法再保存这里的东西了,就将乌木匣子交给我们,毕竟同是摸金校尉,强过它死后落在不相干的外人手里,至于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在得知多铃的死讯之后,我的情绪比较低落,见木匣样式古老,估计里面肯定装了些贵重东西,加上当时酒意涌上了头,就没有急于打开来现看,喝酒直喝到深夜里尽醉方体,转天一早我们谢过李掌柜,作别了动身回程。这次分作两路,Shirley杨和幺妹儿取道湖南,接了陈瞎子,然后一同到北京会合。

一路上无话,我和胖子最先回到北京,明叔和大金牙等人早已经等了多时。明叔不住打听我们去什么地方倒斗了,可曾发市,我没有吐露半个字,只是让胖子和大金牙二人,按照孙九爷信中描述的地点,挖出了他研究整理多年的许多资料,却没什么文物古董,只好垂头丧气地把东西裹了回来。

我把这趟所得的几件东西都拿到桌上,和胖子、大金牙三人关起房门,商量如何处置。孙九爷留在了棺材峡,这辈子到死是不肯再露面了,他留下的古卦资料却都是真的,只是想解出周天全卦,还需有张羸川那样的大行家协助,不是一两年就能有结果的事情,而且离不开归墟青铜古镜。

我以前对十六字周天老卦极感兴趣,但经历了许多事情,使我隐隐觉得天机卦象惑人不浅,当年张三爷毁去《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一半,很可能与此大有关联。另外以前我就发现张嬴川这个人甘于淡泊,好像并不怎么看重周天全卦。

张嬴川精通理学,推天道而明人事,他的眼光看得极远,能见识到许多常人看不透的道理,我要是把《十六字阴阳风水必术》补全了,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何况还要费上许多脑筋来做水磨功夫,我这性子哪能坐得住枯禅?

我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把孙九爷研究古卦机数的资料,都转送给张嬴川,而归墟古镜和青铜龙符,更是意义非凡。归墟青铜器都是传古的重宝秘器,一同出海的船老大阮黑因归墟青铜镜而死,我的战友丁思甜更是与青铜龙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东西不应该落在任何人手里,仍是交还陈教授处置最为妥当。

胖子捧起李掌柜给的乌木匣子来问我:“老胡,这东西咱怎么办?都到北京了总该打开瞧瞧,这匣子分量不清,摇晃起来里面哗啦哗啦乱响,是不是有袁大头啊?”

我始终认为乌木匣子是他人之物,总不能因为别人不回来取,就当借口据为己有了,但我更好奇同为摸金校尉的前辈手里,究竟能有什么宝贝。这世上只有三枚真正的摸金古符保留下来,我和胖子、Shirley杨每人一个,其中两个是当年无苦寺了尘长老所传,另一枚是胖子在鱼骨庙后的古墓里找到的。

以此看来,当年在蜂窝山订造金刚伞的客人,很可能是死在龙岭蜘蛛洞里的前辈,要真是那样,他肯定永远都不可能来拿回自己寄存的东西了。

当年那位最后的搬山道人鹧鸪哨,为了寻找掩埋在黄沙下的黑水城通天大佛寺遗迹,拜无苦寺了尘长老为师,想学寻龙诀和分金定穴之术,怎料了尘长老死于非命,并没有来得及传授他寻龙诀,在了尘长老临终时,曾留下遗言嘱咐鹧鸪哨,让他去黄河两岸寻找另一位摸金校尉。

那位摸金校尉常做客商打扮,手中总拿着一架黄金算盘,虽然了尘长老没说明他与此人的关系,但肯定是当初相识的朋友搭档,有着非比寻常的交情,否则他也不会在最后时刻对鹧鸪哨提到此人。可惜了尘长老却不知道,金算盘早就死在龙岭迷窟中了,而且金算盘行事隐秘,要不是我们从西周幽灵冢里出来,误打误撞钻进了更深处的蜘蛛洞,恐怕就谁也不知道金算盘竟会葬身其中。

这件事我先前就想到了,可一直不敢确认,是因为我没在幽灵冢和蜘蛛洞里见到纯金打造的算盘。那东西金灿灿的必定格外显眼,而且又是金算盘的随身紧要之物,当然不会轻易离身,如此推想,难道除了三枚古符的上一代主人之外,世上还有第四位摸金校尉不成?

想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了,打算先看看再说,将来真要有人找上门来认领,原物不动还给他也就是了,只看上几眼又看不坏他的,当下动手割开尘封多年的牛筋绳扣,刚一打开匣盖,就见里面金光夺目。

原来这乌术匣子极像是旧时买卖商家装钱收账的钱箱,里面赫然有副破碎了的算盘,框架算柱都是黄金铸就,刻着表示天干地支的许多细小符号,式样古朴精致,不知传了多少年代。

我心想这就再也不会错了,果然是了尘长老相识的金算盘之物,看来我们与此人也算有缘了。再看匣中其余的几样东西,无非是些账簿,里面记载着买进卖出的收去明细,但细看之下,却发现账簿中夹记着许多信息,我翻了两页,似乎有描述《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相关事迹。

虽然我打算这次在美国为多铃料理了冥事之后,就想从此不再倒斗摸金,结婚后过一过清静日子,但我这些年的种种经历,几乎都与《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有关,可是我认识的所有人,包括张三爷的后人张嬴川,都说不清为什么这部风水奇书只有半部残卷,即便讲了些理由,也都教人难以信服。此刻见金算盘的账簿里,竟记载相关事迹,心里也觉十分意外,更急于知道详情,于是把乌木匣子里的东西交给胖子收拾,然后在灯下拿起账簿来一页页翻看。

我一字不漏地看了整晚,总算解开了埋藏在我心头多年的疑问,又想了想我和胖子等人这些年的经历,也不得不佩服著成《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张三链子远见卓识,在风口浪尖上全身而退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借古鉴今,使我心有所感,打定了主意激流勇退,也要把曾经对Shirley杨许下的承诺实现。在安葬了多铃之后,我就同Shirley杨、胖子三人金盆洗手,从此摘了摸金符,将我们在珊瑚螺旋采回的青头变卖了当做本钱,与陈瞎子、明叔、大金牙、古猜等人在海外合伙做些生意,平生再不问倒斗之事。

赶上闲暇清静的时候,我就会看看当年由摸金前辈传下的东西,一是《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半卷残本,再有就是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曾经戴过的摸金符。我不知道这些古物身上是否也存在命运,但它们些看来的“兴衰之数”却在很久以前,就完全被金算盘的师傅张三链子料到了。

金算盘的账簿中到底记载着什么?《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又为何成了残书?容我最终也交代一下这些老辈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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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金盆洗手

张三爷是清末盗墓行里的老夫子,他一人挂三符,巨上多称其为张三链子,真名不详,即便当初在昆仑山里任职,身子处在官面中,也仅用真姓,埋了实名。

可是张三爷的真实名讳,就连他的弟子家人也多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呢?只因他平生所为,皆是犯禁之举,黑白两道无不相熟,在绿林中也有他的字号。

而在民国以前,中国尚属帝制,倘若犯了弥天大罪,就有可能诛连九族,一人犯事,他的亲戚朋友都要跟着受牵连,所以绿林中人,向来不用真实姓名,只以字号、绰号相称,即便有些人名满期天下,但一直到死也只留绰号于世。

张三爷身上虽然积案累累,但他年轻时曾受过咸丰皇帝的封赏,更兼世情娴熟,用倒斗得来的珍异古物结交了无数王公,官吏捕役根本不敢动他,所以门下党徒极众,家财不计其数,五湖四海的豪杰都愿与他结交。

有一年张三爷萌生退意,他了身知命,厌倦了人世间的营生,打算归隐山林、安度余生,于是广散请柬,邀请各地的朋友们来张宅赴宴。

既是在黑道里混,就离不开控制着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卸岭响马,当年是官非(匪)一家,张三爷自然也要入伙,这回明面上的金盆洗手,是拔常胜山的香头。

当时卸岭群盗势力衰退,许多人并不知道三爷就是摸金校慰张三链子,再加上当时的那任盗魁虽然身份较高,但声望远远不及张三爷,所以他这举动,闹得比盗魁撤伙的动静还大,是当时绿林中的一件盛事。

那些个江湖后进,谁不想开开眼界?及到阴历六月十五,果然宾客盈门,齐聚一堂,所到之辈,无不是江洋大盗、绿林响马,桌椅从正堂排至大门,边廊两厢里也都挤满了人,好多辈分低的人,都只能在边上站着,没地方人坐。

排好了坐次辈分,先要开设香堂,叩过祖师武圣真君,动起拔香大礼。其实这也就是走个过场,但俗礼总归是不能免了,更不敢怠慢轻视,眼瞅着天上的月亮圆了,星星也差不多都出剂了,便请出卸岭盗魁端坐正堂神位之下,两边司仪抬了一口香炉在堂前,里面插点了十九柱大香,插香的阵法是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当中间插一柱独香。

一通锣鼓过后,行礼在即,观礼的各路黑道人物顿时鸦雀无声,这时由张三爷走出来,在盗魁面前行半跪之礼。当时的绿林道是入伙易,拔香难,一般人根本不敢拔香,普通的盗伙想洗手不干了,除非是亲爹娘或老婆孩子出了大事,家里的主事者不得不回去,这才敢提金盆洗手的事,舵把子派人一查确实是这么回事,才能让他拔香,否则杀无赦。虽然张三爷身份不同,可还是免不了这套过场,先要在盗魁面前陈述拔香的理由。

张三爷先禀明拔香撤伙的缘由,无非是说如今旧病缠身,又有妻儿老小牵连,难以再做杀人越货之举,还望祖师爷和舵把子高抬贵手,容弟子全身而退。

盗魁听罢赶紧将张三爷扶起,赔笑道:“恭喜三哥金盆洗手,激流通通难能可贵。世上黑白两道哪一边都是水深火热,能熬到这一天可真太不容易了,有道是——风云常际会,聚散总无期,拔香撤伙,义气留存。”

于是张三爷在盗魁的陪同下来至堂前,到香炉边站定了,念动拔香颂子:“满天星宿布四方,常胜高山在当中;流落江湖数十载,多蒙众兄来照看;今日小弟要离去,肯请众兄多宽容;小弟回去养老娘,还和众兄命相连;来兵来将弟传报,有火有水弟通;下有黄土上有天,弟和众兄一线牵;铁锤碎牙口不开,钢刀剜胆心不变;小弟虚言有一句,五雷击顶家难全;遥祝魁星聚金光,常胜香火盖昆仑,替天行道永流传。”

绿林道上无论是谁拔香,都要念这篇颂赞词,说自己家有老母要奉养,是取“百善孝当先”的由头,无论拦着人家做什么,纵是有天大的借口,也不可能拦着人家尽孝道。虽然三爷自幼孤苦无父无母,可仍是要按原文念颂,丝毫不能更改,而且念颂的过程中,更不能有一字口误差失,也不能中途停下来想词儿,否则即被视为心中有愧、意图不轨,周围的群盗将会立刻上前乱刀相加,将念颂赞者剁为肉酱。

全篇颂赞子共有一十九句,每念一句,便拔一炷大香,等张三爷的颂词都念毕了,炉里的香也就拔完了。这时舵把子立刻对他拱手抱拳称喜:“三哥好走,什么时候想家了,再回来喝杯水酒。”到这就算是成了礼,从此以后,张三爷与绿林道的俗务再无瓜葛。四周众人同时上前道贺,宅院外大放鞭炮,鼓乐鸣动,下人随即开上席来,一时间水陆横陈,杯幌交错,宾主作用俱欢。

席间群盗推杯换盏,有人就提议:“今天是张三爷拔香撤伙的大日子,各路豪杰云集,席上又全是美酒佳肴,好不痛快,奈何没东西下酒,这叫狂饮寡欢,难以尽兴,咱们绿林道上多是粗鲁汉子、须眉丈夫,也不能效仿文人墨客来行酒令,这又如何是好?小子斗胆,不妨请各位高人在席间当众讲述平生得意经历,说到奇异、勇武,或常人所不能及处,吾辈当各饮一大碗以赞之。”

群盗轰然称妙,张三爷本是随生的人,他心知肚明,这是大伙想趁机听听自己当年的事情,正赶上今天高兴,哪里还能有什么推辞,于是就在席间讲了出来。不过张三爷挂符摸金,都是私底下的勾当,不愿在大庭广众面前吐露,只是掐头去尾,给众人说了几段平生涉历的奇险。

张三爷本是名门之后,家败后自幼流落乡野,少年时参与破获了几件奇案,在江南平寇成名,后来又做了军官,同太平军作过战,也剿过捻子,并跟随左大人镇(真)压过新(心)疆叛乱,平生久经沙场,多临战阵,一生奇遇数不胜数。

三爷的事迹,随便哪一段讲出来,那都是“说开来星月无光彩,道破了江河水倒流”,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他讲过之后,便按照辈分资历,依次请其余几位前辈述说自家踪迹,群盗纵横南北,往来万里,除了杀人放火,更做过不少卸岭倒斗的大事。他们的经历也多有耸人听闻之处,绿林中的人更喜欢卖弄这些豪杰事物,真是说者眉飞色舞,听者神魂颠倒,席间也不知放翻了多少空酒坛子,这顿酒酣畅淋漓,从天黑直喝到转日天光大亮,方才大醉而散。

等把黑白两道上的事情都打点利索了,足足过了一月有余,张三爷这才带着亲眷回了老家,他还要在祖师爷神位面前摘符封金,以后都不打算再做摸金校尉了。

世上仅存在三枚摸金古符,是代代相传之物,按成规古例,不挂符不能倒斗。张三爷有一儿一女,并且有四个弟子,除了女儿不算之外,加起来总共是师兄弟五人。张氏一门都是风水高手,当世有资格挂符之人,不外乎就是张三爷和他的这伙门人弟子,往多了说,也远远不足十人,但真符只有三枚,究竟把摸金符传给谁,还得费上一番脑筋。

张三爷这四个弟子,个个都有过人之处,一是日后在无苦寺出家的了尘长老,当年的了尘长老尚未剃度,在绿林中不留真名,无人知道其俗家名姓。此人自幼做过飞檐走壁的通天大盗,人送绰号“飞天欻觬”,偷取豪宅大户从不失手,翻高头的轻功极是了得,寻龙诀和分金定穴之术尽得张三爷传授。他火热似火,好管天下不平事,常有济世救人之心。

另一个便是金算盘,商贾世家出身,懂得奇门销器儿,为人精明油滑,难得的是立心正真直,只是自视过高,不将常人放在眼内,一架纯金打造的算盘从不离手,算盘珠和框子上刻满了天干地支之数。他这算盘不是用来算账的,而是专以演算五行数术,占测八门方位,他和张三爷早年相识,交情不凡,半是师徒半是朋友。

第三个是阴阳眼孙国辅,本是世家子弟,只因生下来就有阴阳眼,自幼“目能见鬼”,所以被撵出家门,流落四方,后来被张三爷遇到,收做了徒弟。此人宅心仁厚,满腹经纶,一派道学心思,换句话说就是比较传统守旧,虽然学了满身本事,却不愿做倒斗取利的勾当,也从不参与绿林中分赃聚义的举动,所以他无论到哪都用真名实姓。

最后一个老幺儿,是张三爷收的关门弟子,有个绰号唤作铁磨头,满身横练儿的硬功夫,曾落草为寇,又入过捻子,以前杀人无数,只是张三爷说他的脾气禀性,极像自己早年间的一个兄弟,念他手段高强,为人诚实,才将他收入门下。

这天张三爷把弟子儿孙唤至堂前,把三枚古符放在一个玉盘中,告诉众人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要传下摸金符,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不论是拿到符还是没拿到符的,从今天起都要自立门户,各凭本事到外边闯荡去了。可有一条,学了摸金校尉的寻龙诀和分金定穴,却不挂摸金符的人去倒斗的,一次两次也许能侥幸捡条命回来,但坏了古例,早晚躲不过要命的大劫数,你们要是不听师傅这番话,等有朝一日死到临头之时,可别怪为师没说清楚。

门人弟子们都知张三爷聪鉴盖世,说出来的话无有不中,自然不敢不遵,一齐上前拜倒,都说:“三枚摸金古符传给谁,全凭师傅做主,弟子们再无二言。”

张三爷点了点头,其实虽然包括儿子在内有五个弟子,其实摸金符给谁,早有定夺,他首先让自己的儿子退出房外。原来摸金秘术,千年传承,内规极多,真符不传自家后人,便是其中之一。

与毫无章法的民间散盗截然不同,这条行规,是出于倒斗取利极损阴福,即便是摸金校尉盗取古墓珍宝,大部分是为了济世救民,但那些珍宝多不是人间所见的凡俗之物,在世间显露出来,定会引出明争暗夺,追根究底,那倒斗发墓取宝之人终归造孽不小,因此才有“做一代、歇三代”之说。从三爷儿子这辈开始算,到他重孙子那代,都不能再做挂符盗墓的勾当,否则必遭天遣,断子绝孙,身丧家败。

如此一业,能够挂符之人,就剩下张三爷的四个徒弟。这其中的“阴阳眼”孙国辅,是个不带冠的秀才,根本不愿倒斗,甘心做些寻常生计,或是开馆授徒教书,或是为人打卦相地,选取阴阳二宅,反正身上技艺甚多,不愁生计无着。

张三爷见“阴阳眼”心意已决,就取出一本书来,此书名为《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详细记载着张三爷平生所知所学。

摸金秘术实为《易》之分支,周天古卦共计十六字,传到后世仅剩八卦,这八卦又分为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据说先天八卦为伏羲大帝从龟甲图案中所得,后天八卦为周文王所演,其实都是后人所造,两者相差不大,都属以“龙”为象的天卦之数,所以解卦的周易应属龙卦。在这八卦诸驳中,虽然有兴衰诸象,但细究起来,都是振兴之数,故此《易》自开篇至终,讲的都是乾元天道。

而自从西周时期便已失传的另外八卦,则属阴卦,大多以星凤为象,古人认为古卦卦数太全,把天地间造化之谜全都发泄尽了,如此必遭鬼神所嫉,留之不祥,便将十六卦毁去一半,从此不再复存于世。

张三爷曾经盗发过西周古冢,从中找出了失传几千年的周天卦象,于是用十六字古卦为引,将风水阴阳之术写入其中,著了一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其中阴阳、风水各占一半,阴阳篇中是占验数术、造化之理,风水篇中则是青乌寻龙、风水之道——仅这半卷,便涵盖了摸金校尉的寻龙诀和分金定穴之术,并将中国各朝各代葬制葬俗集大成,可谓“穷究天地之理,自成一家之言”。

当着四个弟子的面,张三爷把《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扯去一半,只留下风水秘术半册,而将阴阳秘术的半册在火盆中焚化为灰烬。众人大惑不解,向师傅询问究竟,这天书何等奥妙,为何竟要烧毁了?从此世上岂不再没有周天古卦?

张三爷笑道:“旱地里种田,水路上跑船,人头顶不长果子,这都是天理天道,世间兴衰造化向来有些定数,可谁能窥破其中之谜?只能说洪荒或有仙了,反正不是咱们世俗中人应该知道的,这天机虽然幽深微妙,但留在世上却必然祸人不浅,只有烧毁了祭天才是正理。”随即把剩余的半部残书,传给了阴阳眼孙国辅,嘱咐道,“摸金校尉的风水秘术,神妙无方,探尽了南北中三大龙脉,留此半卷残书在世上,将来或许还能有它的用武之地,你要好生收存,万勿失落。”

阴阳眼孙国辅连忙叩谢师恩,含泪收了残书,便就此离开师门远游去了。最后张三爷对剩下的了尘、金算盘、铁磨头三人说,看来摸金古符就着落在你们三个身上了。今天非是吉日,等子时拜过了祖师爷,再行戴符授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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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物极必反

这天夜里,张三爷将他的三个徒弟带到后堂,让他们在祖师爷曹公像前跪下,叩了头,上了香,便每人传了一枚摸金符。

随后还要传行规、器械、掌故等等,张三爷先问金算盘三人,可否知道世上为何自古便有倒斗的行当。

金算盘师兄弟三人也是久涉江湖之辈,见闻广博,对诸行百业、各路乡俗所知甚详,见师傅问起,就争着纷纷回答:

天底下有三教九流,三教是“释、道、儒”,九流是指九个阶层,其中又分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三教九流中各类营生甚多,纵览共有三百六十余行。

所谓“上九流”,是一流佛主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员外六流商,七流当铺八流匠,第九流是种庄稼的农夫,这都是正经的营生;中九流里手艺人比较集中;数到下九流,便是戏子伶人和娼妓之类。

在这三教九流中衍生出的几百个行业里,本来没有倒斗这么一行,倒斗是属于外八行。外八行里有金点、乞丐、响马、贼偷、倒斗、走山、领火、采水,合称“五行三家”,其实细论起来,这里边有好几行都可以算得上是“盗行”,可在外八行里却给分开来算了,比如响是明盗,所以不能与飞贼一类的暗盗相提并论。

至于倒斗,占了五行里的“土”字,按理说也属盗行,和响马、飞贼无异,做的是盗墓摸金的举动。往高处说,倒斗算是劫富济贫;往低了说,也是发死人财,做损阴德的勾当,一高一低,判若云泥。

摸金校尉自然不是散盗可比,所作所为,从来都是盗取硎珍爱玉周济穷苦,当得起“次亦有道”四字,在世间一向名声不俗。只因自古穷人多,富人少,富者太富,穷者太穷,所以才有了外八行里的几路盗行,专做替天行道的举动。

张三爷听罢摇头道,你们说倒斗这行当是替天行道,但却曲解了“天道”之意,摸金倒斗也并非是这么来的。世上的人有穷有富,富贵也好,贫贱也罢,这多是命中注定分内得来,哪里用得着响马盗贼来替天行道?这只不过是他们杀富劫财的借口而已。

倒斗却是盗墓挖坟的勾当,为什么有人做此营生?只因历朝历代素尚厚葬,任何一座山陵古墓,从修筑之日起,就要耗费民间无穷血汗,不只陪葬的宝货不计其数,更要杀殉活埋,连筑陵的工匠也难逃灭口之灾。

须知天道有容,上天有好生之德,任那墓主生前是开国的明君还是治世的能臣,只要在死后的幽冥之事上奢用太过,必然亏了大德;再者墓址大多选在风水宝地,将天地造化的龙脉据为己有,也会遭鬼神之忌,天道历来不佑此辈。

倒斗这行当,就应了天理循环,不论山陵巨冢如何深埋大藏,也早晚要遭倒斗之灾,一报还一报,这正是天理不泯之处,所以摸金倒斗,并非仅仅是盗发古墓、劫富济贫这么简单,也暗合着大道中的兴废之理。

就好比是咱们这个大清国,康熙乾隆治世之时国富民丰,何等的盛世,可如今真是内忧外患,千疮百孔,眼看着就要玩完了,所谓物极必反,有过兴旺之时,也就自然要有衰亡之期,说到最后都是个“命”。

金算盘师兄弟三人,都知道师傅张三爷学究天人,胸罗万象,无技不精,元事不通,而且擅长占卦推演,对他们说这番话,似有深意,一时未能尽数领悟,只得跪在地上恭听教诲。

张三爷又讲起摸金校尉的起源来历,最后说到各种行规掌故。他说摸金校尉从来没有师徒之分,我传给你们寻龙诀和分金定穴之术,这是师传徒,但戴了摸金符一同去古墓倒斗,那就不能算师徒和师兄弟了,而只能算是把命绑在一起的“伴当”,也就是同伙。你们兄弟三个今后出去倒斗,一不能坏了行规;二不可贪恋名利,辱没了摸金的名头;第三要互相照应,有什么大事小情,都勤商量着。

之所以如此嘱咐,是因为张三爷非常了解他这几个弟子,他们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了尘自幼洗髓换骨,擅长轻身术,能飞檐走壁,摸金的手段更是高强,但他心性慈悲,手底下不硬,有些优柔寡绝,行事不能当机立断,这在盗墓行里是个大忌。

那铁磨头也是一身本事,胆大包天,不惧鬼神,论杀人越货勾当他都是行家里手,可身上匪气太重,脾气点火就着,做事又比较草率,是个祸头。

而金算盘精通易理五行,是个盗墓高手,又识得世间各种奇异方物,他虽然心机灵巧,细密谨慎,只可惜此人身手不行。像了尘和铁磨头身上的功夫,都不是半路出家的人能够练就的,想学翻高头,必须从三岁起就在烧热的药锅子里洗澡,而硬功最晚也要从六岁开始练起,金算盘出身于商贾大家,自幼养尊处优,没下过苦功。

所以张三爷让他们三人结做伴当,相互间取长补短,务必不要单独行事,随后将旋风铲、黑驴蹄子、金刚伞等一应器物传下,让三个徒弟谨记六个字“合则生、分则死”。

把这些事都交代完毕,金算盘等三人便算是名副其实的摸金校尉了,今后三人就要结伙出去倒斗。

转天早上金算盘起了个大早,没带另外两个师兄弟,独自一人来给师傅请安。

原来金算盘一直非常好奇,为什么师傅把,《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毁去一半,只把残书传给了阴阳眼孙国辅,想要在出山之前问个清楚,因为这事肯定不是像张三爷当时说的那么简单。

张三爷正在喝茶,听金算盘问及此节,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金算盘是如何看的。

金算盘半开玩笑地说,师傅您这脾气,弟子太了解了,从来喜欢的都是俊爽的名流、草莽的豪杰,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假文酸醋的道学先生,想必是阴阳眼这假道学不招师傅待见,所以只给了他半本残书,让他回家整天守着残书发愁,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出另外半部书中的奥妙。

张三爷生性豁达,与金算盘的关系又非比寻常,对他没什么可隐瞒的,就直言说:“其实为师我也是一派道学心肠,只不过从不肯讲道学。但说实话,你这师弟阴阳眼孙国辅,确实不适合做摸金校尉,《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是我毕生心血所在,当天毁去一半,只留半卷残书给他,那也是不希望咱们摸金的手艺就此绝了。”

原来其中的道理,张三爷先前已经说过了,如今又详加说明,摸金秘术的根源在于《易》,生生变化之道为《易》,所以《易》中只言生,而不言克,那又如何能“生”?

所谓“生”,一是指存活,二是指兴旺。张三爷曾在西周古墓中,窥得周天古卦,发现机数奥妙无穷,加上他一生屡逢奇遇,学了许多本事在身,于是写了这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把世上的阴阳分晓,、风水形势之理都给阐述尽了,也即是说,发源于后汉的摸金之术,传到张三爷这代,就达到了一个空前的巅峰。

但天地间的事物发展规律,是有起有落,有兴必有衰,张三爷通晓古卦,自然明白这层道理。这就好比是日到中天,光照万物,但过了正午,日光就会越来越暗淡,逐渐落入西山;到了阴历十五,满月当空,但接下来就会由盈转亏。

天道中的造化变移这理,简单点说就是物极必反,事物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如何才能控制衰退?唯有抱残守缺而已。这就是张三爷毁去半卷《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原因。

摸金秘术虽是起于后汉,实则是在周代即有雏形,几千年来又由历代摸金校尉逐步完善,在最早的古风水术中,渐渐融合了天星风水、禅宗风水、八宅明镜、江西形势宗风水……产生了集诸家风水大成于一体的寻龙诀和分金宝穴。

等到了《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出世,其中包罗更广,连风水秘术发祥的根源——周天古卦都有了,穷究天地万物,实可称为鬼神难测之术,再也没有任何进货的余地了,就了物极必反之兆,从此之后,摸金秘术只能逐渐式微没落。

所以张三爷毁了其中阴阳术半部,只给后人留下残缺不全的半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以便让今后的摸金校尉,还能有振兴前行的余地,以免由生转克,受造化所妒,断绝了摸金的字号。

说个最浅显的例子,摸金校尉是专门盗墓的,如果世上没有了古墓,那摸金校尉也就不存在了,这一代人把古墓都挖绝盗空了,今后岂不是只有就此断绝香火,再无摸金一脉的传承了?

张三链子知道盗墓是件玩命的勾当,把《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残书传给金算盘等人不妥,于是就特意留给了阴阳眼孙国辅,让他将摸金校尉的风水秘术流传后世,或许将来还能有中兴之期。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4-14 17:09:4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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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起源

金算盘听罢心服口服,暗赞张三爷看透了世情物理,当天他就同铁磨头、了尘三人,辞别师门出山,做起了摸金倒斗的营生。

那时候正处在改朝换代的乱世,到处都是天灾人祸,老百姓多受倒悬之苦,三人先到河南邙山开市,接连盗了几座古墓,把墓中最值钱的明器取出来,经营古物,换钱换粮,周济灾民。他们这几趟买卖都做得顺风顺水,此后的足迹所至,踏遍了山西、陕西、河南、山东诸省,不知盗发了多少山陵巨冢。

自古道“凡间事,天上做”,所以在人生世上,不论你水里火蜂地奔波,最后成事与否,往往都在天意。赶上大运了,撞上什么都是买卖,火焰也似的涨起来,没有盗不成的古墓;若是时运衰退,那真是潮水也似的往下退,凡是碰着的,就全是折本的,身家性命往往都要赔在里边。

财运有起有落,不可能总那么顺利,有一年,该着金算盘他们三个人倒霉,三人看准了洛阳附近的一处古墓,于是裹粮进山,不期撞上了一场战乱,大队败兵从战场上溃退下来,败兵势大,赶着无数难民,铺天盖地般拥进山来,把金算盘师兄弟三个冲散在了山里。

了尘和铁磨头救了一伙灾民,躲入山间古墓林中。那些难民中,有个怀孕待产的妇女,在混乱中牵动胎气即将临产,谁知胎儿横生倒长,眼看临盆难产,就要一尸两命死在荒山野岭。

了尘一向心肠仁善,哪里忍心看着别人当场丧命,他看出这片古墓林里,有座坟丘封树俨然,了尘审视地脉,纵观山形,料定坟里边肯定有棺材泉,也就是地宫里有泉眼——在民间有种说法,把棺材涌烧滚了能够顺产。

于是了尘和铁磨头一商量,救人要紧,拽出旋风铲来,飞也似的挖开坟土,区区一处土坟,哪架得住两个摸金高手挖掘,顷刻间就见到了棺材盖子,谁知坟土棺板里藏有销器,二人大风大浪没少经历,阴沟里翻了船,铁磨头被机关打中罩门,当场死于非命。

了尘这才想起来,当初下山时,师傅曾千叮咛万嘱咐——“合则生、分则死”,如今果然是应了张三爷此言,倘若有金算盘在此,他最精于五行八卦各类数术,肯定能识破棺中机关,但一念之差,铸成大祸,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来金算盘来寻两个搭档,见铁磨头竟已横尸当场,也是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只能说人莫与命争了,跟了尘两个嗟叹了一回,含泪将铁磨头的尸体焚化了,骨灰装到瓦罐里。

了尘和金算盘一商量,按师傅所说的“合则生、分则死”,咱们两个今后要是再去倒斗,估计也不会有好结果,看来是不能再做摸金的勾当了。

了尘这些年来看尽了民间之苦,自道本事再大,也救济不了亿万天下苍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打算挂符卦金,带着铁磨头的骨灰坛,去江南寺庙中出家为僧,以后伴着青灯古佛,忏悔前尘往事。

金算盘不想出家,也不想摘符,既然倒斗的事不能做了,还可以做老本行,继续当个贩货牟利的商人,赚了钱一样可以扶危济贫了,于是就跟了尘说:“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今日一别,将来肯定还有再见的时日,你要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帮衬,只管到黄河船帮里寻我就是。”

在古墓林中一别之后,金算盘果然只在黄河流域买卖货物,他本就是商贾世家出身,行商贩货之事再熟悉不过,但天灾不绝,生意也不怎么好做,加上凡是惯盗,必有瘾头,况且天下又有哪种营生有倒斗来钱快?金算盘仗着自己聪明绝顶,眼见黄河水患泛滥,饿殍遍地,所以仍在暗中做些倒斗的勾当。他清楚这是玩命之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心里也是发虚,所以每次都是谋划周密,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下手。

有一年金算盘贩了一批货物,搭了条船往下游去,当时恰逢黄河水涨,巨流滚滚而下,金算盘正在甲板上同几位客商闲聊,忽然天地变色,天上的太阳就像没了魂儿,白惨惨的只剩一个影子,旋即连日头都失去了踪影,天地间黑云四合,河面上浊雾弥漫,夹杂着豆粒大的雨点和冰雹往下落。

船老大连叫不好,天地失色,说明水府里有老龙受惊,这是黄河暴涨的征兆,赶紧将船驶向附近的码头。货船冒着暴雨刚刚停住,后边的大水就到了,只见黄河上游浊浪排空,水势几乎与天空相连,分不出哪里是大水,哪里是天地了。狂风中大雨、冰雹,裹着河底的泥沙,一股脑儿地倾泻下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近似黑暗的昏黄之中,真乃是“黄河泛滥乾坤暗,波涛洪流滚滚来。

金算盘见暴雨如注,四下里越来越黑,知道这是遇上塌天的灾难了,这时候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对抗不了黄河一怒之威。他顾不上满船的货物,随着众人跳下船来,拔足向高地上奔跑,那些逃难的人群,众人当中有腿脚慢的,就当即被浑浊的水流卷走,死在水里的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以前张三爷曾说金算盘身手不行,可那是分跟谁比,相比了尘与铁磨头是差了许多,可毕竟是做了多年摸金勾当的老手,比起那些普通人来,他的腿脚也算是格外敏捷,被大水所迫,在暴雨中一路狂奔,最后舍命抢上一处高冈。

金算盘逃至高地,趴在地上往下一看,只见黑云已渐渐消退,远处的天际犹如一片乌黄色的浊泥,其中浮动着暗红色的光芒,泛滥的黄河以不可阻挡之势,吞没了岸边的村庄、船只,被黄河大水卷住的人们,和牛羊牲口一起挣扎着随波逐流,全喂了水府里的虾兵蟹将。侥幸逃到高处的老百姓,一个个面如土色,不住口地哭爹唤儿,但世间的一切声音,都被隆隆水声遮盖,景象惨不可言。

这声水水来极快,浑浊的河水足足两个时辰才退净,金算盘捡了条命回来,惊魂稍定,一摸身上带的东西,才发现背后背的金刚伞没了。

当初张三爷留给他们的金刚伞共有两柄,其一乃是摸金校尉传下来的千年古物,这柄在了尘手中,金算盘随身所带的是明代所制,材质工艺与古伞一股不二,也是件极难得的防身器械。肯定是刚才亡命奔逃,把金刚伞失落了,如今多半已被大水卷去,哪里还能找得回来,只好再想法子找个能工巧匠重做一柄。

金算盘打定主意,就顺着山坡走下去,想要跟当地老乡买些东西吃,但大灾过后,饥民遍地,田舍村庄都没了大半,即便有钱也买不到食物。他饥火中烧,正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时候,就见好多人都往河边走,说是要去看龙王爷,他心觉奇怪,就随着人流走了过去。

到河边一看,饶是金算盘见多识广,也不免暗自吃惊。只见在河弯的坡地上,搁浅了一条大鱼,尚未断气,鱼头比寻常民房都大,满身巨鳞都和铁叶子相似,没有淤泥的地方泛着乌青的光泽,鱼目圆睁,头尾摆动,黑洞洞的鱼口一开一合,腥不可闻,看它的鱼嘴大小,恐怕连千百斤的大黄都不够它一口吞的。

当地老百姓们全都吓坏了,战战兢兢地跪在鱼前,烧香叩头不止,恳请龙王爷息怒,快回水府,有许多人当即就上前去推,想把龙王爷送回黄河,却如蜻蜓撼柱,根本推不动半分一毫,也没地方去找牛马来拖拽,眼瞅着龙王爷进气少,出气多,瞪着鱼眼死在了岸边。

金算盘看了多时,然后向叩拜龙王爷的百姓们打听一番,找到路径进了县城打尖吃饭。听当地人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大水,虽然来急退得快,可造成的损重,而且黄河水府里的龙王爷死在了岸上,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后边肯定还有大灾难,如今黄河泛滥,淹死了不知多少人畜,这里本就地薄人穷,十年之内元气难复,还不知要饿死多少穷人。

这些话听在金算盘耳中,便动了恻隐之心,眼见天灾无情,苦了两岸的黎民百姓,心想:“这等大灾过后,定然饥民遍野,现今世道衰废,官府无能,除了我,谁肯来管?”当下就有心置办粮食赈灾,但他的货物失在了河中,消折了本钱,身上虽然还有些钱,可面对成千上万的灾民,无疑是杯水车薪,于是动了倒斗的念头,思量着要做一票大买卖。

金算盘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情,当时从一位客商口中得知,在离此不远的龙岭,有处大唐皇陵,藏在崎岖盘陀的蛇盘坡里,要是能从其中盗出一两件皇家珍宝,就不用为筹措钱财发愁了。只是他熟知陵谱,却推算不出唐代有哪座皇陵是建在此地。

他在客栈里捡了几个舌漏,窥到一些端倪,问清了去龙岭的路径,便进山寻找古墓,果然见山中形势不俗,虽然山体支离破碎,但掩盖不住龙飞凤舞的气象,按理是个皇陵的所在,只是附近零零星星有几处村落,常有放羊放牛的在附近徘徊,想打个盗洞挖进古墓地宫容易,但难掩人耳目。

金算盘想了个主意,又回到黄河岸边,眼见大鱼尸体仍然停在河边,便对当地百姓声称愿意出钱建座龙王庙供奉鱼骨,以求河神老爷保佑地方上风调雨顺,并捏造了一些借口,让众人相信,鱼骨庙的位置一定要建在山里,否则还会发生水患。

通过建庙、盖房、种庄稼来伪装盗掘古墓的踪迹,是摸金校尉常用的法子,乡民们不知底细,自然信以为真,当即便由金算盘出钱,百姓们出力,把大鱼的骨骸运进山里,搭建了一座龙王庙。

金算盘趁着建庙的这段时间,着手准备倒斗,依他的经验判断,龙岭古墓规模不小,当地对那座古墓的传说极尽神秘诡异,料来不是太平的去处,没有了金刚伞护身,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可另一柄金刚伞留在了尘手中,一别多年,始终没通音讯,也不知当年那位同伴的下落,只好搭船到河北保定,寻找暗器名家销器李再重新定做一柄。

那销器李是蜂窝山里的蜂头,手艺出众,能造各种器械,但他看了金算盘的图谱、配方,却觉十分为难,回为金刚伞非比常物,有些材料不太容易凑齐,而且要求的工艺和火候格外复杂,少说也得一年才能打造出来。

金算盘急着去盗龙岭古墓,根本等不到一年半载,加上隔的年头多了,他对当年张三爷的嘱咐也已记得淡了,心想自打铁磨头死后,自己独个也盗了许多大墓,都不曾有半分闪失,只要倒斗时谨慎些个,凭着一身见识,纵然有些机关暗器,料也足能应付,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差错,哪这么巧就真折在里边了?

但这时候他那副形影不离的纯金算盘,好端端的突然就开裂破碎了,黄金算珠落了一地,这算盘乃是他传家的宝物,无端毁了好不心疼。他心中隐约觉得,这多半不是什么好兆头,就预感到阎王爷要收自己这条命了。

金算盘聪明一世,遇事无不深思熟虑,但这次真可以算是吊客临门,黑星当头,就像鬼迷心窍了一般,即便观音菩萨显灵,也劝不得他回头了。索性把心一横,琢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要该死,在家中闭门坐着也会无疾而终;要是命不该绝,纵然在刀山火海里走个来回,全身上下也能完好无损。与其胆战心惊地烧香求菩萨,还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又想:“倘若从龙岭古墓里盗出珍宝,赈灾救民,积德必定不小,真要能把这件大善举做成了,暗中就必有鬼神相佑,说不定还可再增寿延年一纪。”

他觉得那座唐墓规模虽大,却能推算出内部的地形结构,有把握单枪匹马盗取墓中宝货,但也想到可能会在古墓中遭遇不测,万一有些闪失,岂不是死得悄无声息?在传统观念中,名声往往要比性命重要,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于是将他平生所历,都写在贩货的账本上,连同毁坏的纯金算盘,一同封在一匣子里,暂且寄存在销器李的柜上,约定等到拿金刚伞的时候一并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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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4-14 17:0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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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目前手打版本不全[em53][em62][em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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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4-14 19:56操作
只看TAAA分享
第四卷很不错,比怒晴湘西好不少。可惜霸唱同学不再写鬼吹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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