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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香蜜沉沉烬如霜 by 电线 (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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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章 忏悔无门
1.
我立在虹桥上,在眉骨处用手掌搭了个凉棚遥遥眺望暗林深处。
璇玑宫白墙黛瓦,素来是一处清幽雅致的所在,自然从未设天兵天将把手,现在却立了一排极不相称的天兵,太巳仙人亦在其中。那些天兵天将虽未穿铠 甲,却个个目光炯炯如炬,警惕地四处张望,陆续有几个神仙似的有公务求见皆被婉言拒于门外,看太巳仙人的架势,似乎连只蚱蜢都不会放进,真真是将这璇玑宫 守得固若金汤。
我心中疑窦更重,遂化为一丝水汽混入一朵随风飘荡的云中,忽忽悠悠飘入璇玑宫内。小鱼仙倌的书房亦是门窗紧闭,我便接着这水汽之形趴在窗棂边,悄悄润湿了一角窗纸向内望去。
只见小鱼仙倌坐于上位正端着一个青瓷茶杯浅浅抿茶,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而坐于下首客座的正是那鸟族首领穗禾。二人皆不言语,一副敌不动我便不动的架势,不晓得是在唱哪一出。
许久后,穗禾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穗禾今日为何而来想必天帝十分清楚。”
小鱼仙倌淡淡一笑:“穗禾公主此言差矣,本神实不知晓你为何登门。”
穗禾冷哼一声"你是否在老君的丹药之中做了手脚”。
我心中一跳,只听小鱼仙倌慢悠悠地道:“原来是为了这桩小事,本身不过是去除了一味上火的草药而已。”
“你!”穗禾一时气级,随即冷言冷语道,“外界皆传天帝对水神一往情深,挚爱非常,却不知天帝连至爱之人也是利用欺骗的!你明知旭凤为不死之鸟, 极有可能并未彻底魂飞魄散,而水神得了老君金丹之后必定会去救旭凤,你明知旭凤体制属火,最畏寒凉,便故意去了丹丸火性,如今旭凤屡遭丹丸之力反噬之苦。 你。。。。。”话锋一转,语含讥讽,“那水神怕是还不知自己这颗棋子的作用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吧?若是有旁人提点。。。”
我一时如同被雷击中,彻底愣住了。
小鱼仙倌将青瓷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挑了挑眉道:“穗禾公主说的如此这般坦荡,是否已向那魔尊坦言,他能够死而复生并非因你所救?”穗禾面色应声一变。
“况且他的魔力蒸蒸日上,连他自己都不在意这区区反噬,穗禾公主此举未免杞人忧天了。”他悠悠道来,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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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禾僵硬片刻后慢慢定下神来,道:“便是旭凤知晓那锦觅救了他又如何?若非她一刀致命,旭凤又如何会魂飞魄散》倒是有一事。。。若是那锦觅知晓当年先水神 之逝并非为旭凤所为。且她的未婚夫婿天帝陛下从一开始便知晓元凶并非旭凤,却一直隐瞒与她,误导于她,你说她会有何反应?”
晴天霹雳!天塌地陷!刹那之间,撑天的柱子断了,天空塌陷下来。。。我却动弹不得,跑不了,逃不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迎面而来的巨石轰隆碾过,一寸一寸碾成粉末。。。
“奉劝你莫做傻事!”小鱼仙倌彻底沉下了脸,食指一扣桌,“你眼见便要如愿以偿地嫁给他了,若是公之于世,你就不怕黄粱一梦终成空?”
“天帝陛下若将除去的那味药告诉穗禾,穗禾定当只字不透!若是天帝陛下一意孤行,穗禾也只有孤注一掷,拼个鱼死网破了!”
“你真以为,本神仅仅只是知晓旭凤并非杀害水神之人,而不知元凶为何人吗》你攀附天后随了她万余年,红莲业火多少也学了个皮毛吧?你知水神神力仅 余不足办成,杀他为天后报仇只是个借口,实则借此挑拨觅儿和旭凤才是真把?可惜,你错算了一步,你怕是从未想过觅儿会一刀将他灰飞烟灭。。画虎不成反类 犬!”他冷冷地抛出了最后一个筹码。

“你。。。”穗禾骇得一惊而起,“你。。你何时得知的。。。”
“本神何时得知并不重要,单是你今日这般漏洞百出的言语便是不打自招。我奉劝你一句,三缄其口老实嫁给他方是正道,有他护着你,你还能暂且保全性命,若是哪日落到我手上。。。。普天下皆知,我答应觅儿要替她报杀父之仇。。。”
穗禾满面惨白,惊惧之极,“你。。。原来你一直知道,你竟是利用我牵扯住旭凤,从此彻底断绝他二人的丁点儿可能。。。。你。。。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知道便奥。”他气定神闲地伸手一挥,大门敞开,“慢走不送!”
穗禾跌跌撞撞地自一片绵延的白墙黛瓦中冲出,最后仓皇消失于斑斓明媚的虹桥尽头。。。
我一点一点从窗棂上滑落,跌落地面的剧痛震得我再没一丝气力撑着这变化之术,原身毕现,我忍痛爬起来便往外疾走。
“觅儿?”
不能停,不能回头!我拔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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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儿!“他拦腰将我从后面一把抱住,我惊的瑟瑟发抖,拼命踢打着这桎捁,妄想挣脱,拼劲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也换不来这牢笼分毫的破损或撼动。我用手指死命的扳着那铁臂,抠的鲜血淋漓。。。直到使不出一份气力,只能看着那些血斑驳纵横,分不清是谁的。。。
我一直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再怎么张牙舞爪也只是可笑的徒劳。
”觅儿。。你听我说。。。”多可笑,他的声音竟是颤动的,不连续的,他怎么可以演的如此逼真?
“好,我听你说。。。只要你放开我,我还能做些什么,你一并告诉我。。我都做好,你就放了我。。。好不好?”他是这样高高在上地运筹帷幄,我已经笑得,我没有跟他抵抗的丁点儿胜算,我只能卑微地祈求,祈求他放过我。
他却停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只是手臂越收越紧,颤抖的双唇擦过我的后颈,针一般扎着我,我好害怕。。。。
“觅儿,不要这么和我说话。。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
“可是,我已经尸骨无存了。。。每一寸每一分,都被用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呀,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肯放开我呢?”我咬着唇,大惑不解地全身发抖,“我好怕,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微弱地乞求着,声音颤抖的越来越低。
"觅儿,觅儿。”他扳过我薄弱却僵硬得箭头,面对面看着我,我吓的恨不能缩成一团,“觅儿。。你看看我好不好?我爱你。。。我是真得爱着你。。。你不要怕我。。不要丢下我。。”
“不是的,你记错了,你不爱我。你只是骗我说你爱我,骗我爹爹说你爱我,骗芳主们说你爱我,骗老胡说你爱我,骗连翘说你爱我,骗尽了天下人,骗的久了,连你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不是的,觅儿。。你相信我,你听听我的心,我是爱你的。。。”他手足无措地将我抱入怀里亚在他胸膛上,苍白地解释着,方寸大乱得近乎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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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摇着头,“我虽然傻,但是即使我再傻,现在也全部清除了。。你一开始接近我只是因为我是旭凤身边的人,你想一探敌情,之后你渐渐一心我是水神之女,天后寿筵时,你设下的水结界被我破除,自此你便彻底确认了我的身份。
”那日,爹爹领我上天界。北天门外,你明明看见了爹爹立在撑天柱后,却故意佯装未看见,佯装不知我是水神之女,诱我说出喜欢你的话来,让爹爹以为 我们二人两心相悦情投意合。你还指天誓日说出为了我不惜要违逆天帝与爹爹立下的婚约,因为你知道,爹爹已知我母亲之死乃是天帝和天后所为,恐爹爹因为天帝 的缘由撤销这门婚事,那样的话,你便彻底失去水神爹爹这一坚强的后盾。爹爹良善,若是见我倾心于你,必不忍心拆散姻缘,还会全力支持于你。如此,你若与旭 凤相斗,胜算便可添上一成。
“你任由我出入栖梧宫,任由旭凤频频见我,仅是为了用我拖住。你送我魇兽,为的只是掌握我的行踪。那一日,佛祖爷爷在西天大雷寺开坛讲禅,六界诸神众仙皆赴。天后未去,你恐怕一下子便料到了端倪。你不慌不忙讲天帝和水神爹爹领了来,看着我诈死却只字 不透,你眼睁睁看着爹爹痛心疾首误以为我已死,接着爹爹的手来杀天后,却不想被旭凤挡去。然而就算天后未死,旭凤重伤,天后入狱。你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
”爹爹被那穗禾毒辣残害,你明明知道真凶,明明知道我怀疑旭凤,你明明知道。。。“
"可是你对我说:‘水神为报嗜女之仇欲取天后性命,火神代受三掌,重挫,其母获罪入狱,火神怀忿于心,又恐水神终不能释怀再度残害其母,遂灭水神,永诀其患’”
“三年,三年里你知晓旭凤一直知道你在调兵遣将,知道你欲夺天位的野心,你料定旭凤会在关键时刻拿住你的把柄发难”
“可是,你不仅是个布棋圣手,更是一个赌徒,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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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时,一场豪赌。不赌别的,就赌旭凤会闯入婚殿,就赌我会为父报仇!殿外的十万大军根本就是幌子,你的赌注其实仅仅押在一个人身上,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而我,就是那枚筹码。一招定输赢。那次,你彻底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呢?我找老君求丹药,老君答应我考虑一夜,你第二日便佯装替我游说老君,实则阻挠我取丹。你明知我过去最珍视的便 是灵力。讲灵力看的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因而你为老君支招,让我以六成灵力换金丹。你以为我定会不舍,而老君也保住了丹药,最后我会感激你的游说之情,而老 君亦会感激你的建议。岂料,我却毫不犹豫地献出灵气换来了金丹。”
“可是,你又如何会漏算一步?你事先便防了万一,在老君的丹药中动了手脚,届时,若是万一我肯献出灵气,换得的也不过是一枚有残缺的丹药。”
“你怎么可以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步步为营,算计的分毫不差?你怎么可以让所有人都沦为你的棋子、被你利用,却还将你视为这世上最干净清澈、良善贴心的人呢?”
“如今,你已经坐稳了天帝之位,整个天界除了月下仙人,无一人会与你叫板,而月下仙人根本威胁不到你高高在上的帝位。你的夙愿已达成,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真相暴露在烈日下,明晃晃的叫人无处可遁。
他低垂着眼,对我所言不置一词,煞白着脸无可辩驳。
“你至今唯一漏了的一点,恐怕就是你从未料到那金丹虽然缺了一味药,却仍旧奏效,你未曾料到旭凤这么快便复生了,如此短的时间内便统领了魔界与你分庭抗礼。”一股冰意从头顶心淋到脚底,我抖得牙关发颤,“你莫不是。。。莫不是还想利用我去对付他?”
我慌乱之中生出一股蛮力狠狠推开了他,他跌倒在地上,我嘶哑着声音道:“没有用的,他已经对我没有丁点儿情意了!他恨我入骨,恨不能亲手将我碎石万段,他爱上了别人,爱上了我的杀父仇人。。。”我梗咽着后退,泣不成声,“我放开我吧!我再也不会去伤他了!”
“不是的,觅儿,不是的!”他半跪着身子将我拢进怀里,任凭我拳打脚踢也不放开,“我错了,过去皆是我错了。可是,如今我是真的爱着你,爱得我痛 不欲生,不能自拔。。。我看见了你的梦境,看见了梦境中你们的缠绵,你可知当时我是何等心情?我恨不能举剑毁了自己的魂魄,若我从未存在,又如何会遇见 你,不会遇见你,便没有这样的痛彻心扉。。。可是,我清楚地知晓,我必须忍,就只有忍到成为真正的强者,强到没有人能对我不低头,才能牢牢地捍卫住我的爱 人,让我的爱人心悦诚服地追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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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三番两次偷偷潜入幽冥去看他,我皆当不知,我只当你是上了瘾,就像当年吃糖一样,总要一点一点慢慢戒去,不能一蹴而就。”
“后来,果然你去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你不知道我又多欢喜。再后来,你再河畔答应与我完婚,你可知晓,我那时有多么不可置信?我高兴得心要飞起来了,我那时想,只要你能与我顺利完婚,再无节外生枝地与我平淡相守意思一生,便是要我拱手送出天帝之位,也未有不可。。。
我看着他慌乱得逼真的脸,听着他说着天大的笑话,茫然地只知道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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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怔,扑哧君挤眉弄眼,补充道:“譬如说私奔之类的愿望。”
    狐狸仙立在一旁,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定定地瞧着我。
    我垂下了眼,良久后,方才鼓起勇气用我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我想去幽冥界,我想见见他……”眼底一酸,有什么要夺眶而出,我赶忙抬起眼,用力眨了回去。
    扑哧君嗷的一声哀号,“天道不公!不公至斯!”
    狐狸仙似乎长长舒出一口气,却别过脸去,道:“这次我会再帮你了,你要去便自己去,过去若非我将你推给旭凤,想来他也未必会中了你的毒喜欢上你,此番我再不帮你了!我不能再害旭凤了!”他一甩袖子转过身去。
    我郑重地对狐狸仙和扑哧君鞠了个躬,“承蒙彦佑真君和月下仙人于危难之中真心相助,锦觅感激不尽,将来必定倾尽所能报答二位!”
    我转身离去前,听得扑哧君嚷道:“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我还未来得及和水神一夕共赴巫山……”
    我从未这样不化身形地进入过幽冥界,许是我身上的仙气突兀了些,路上的妖魔皆停下手中动作,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我第一次看见长成这般模样的罗刹,是十八层地狱新升上来的吗?”
    “真笨!什么罗刹,你没闻到那一股子清汤寡水的神仙味吗?”
    “啊!竟是个神仙!可惜了这般好模样,怎么就想不开堕落得去做了神仙,委实可悲……”
    我最终停在了那块无字楠木牌匾下,深呼吸了一下,叩了叩门,许久无人应门,只有大门两旁把守的两只狍狞怪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许久后,我再次伸手叩了叩门。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辰,终于听见大门沉重的一声响,里面施施然走出两个女妖。
    “何事?”
    “烦请通报魔尊,便说……便说锦觅求见。”
    “锦觅?魔尊日理万机,岂是没有名号的平庸小辈随便可见。”其中一个女妖颇有几分不耐,伸手便在关门。
    我赶忙伸出手挡住她,急道:“便说水神锦觅求见。”
    那女妖生生顿住手上动作,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另一个女妖如遭雷劈,似乎吓得不轻,重复道:“水神……哪个水神?难道是那个?”
    两个女妖对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把掩上了大门,扣紧的大门几乎要拍到我
的鼻尖。我一愣,嘴角扯出一缕苦笑,抬头看了看天,复又低下头看着脚尖。
    不想,少顷后门忽地从里面霍然打开,那两个去而复返的女妖带着满脸古怪鄙夷的神情看了看我,不情不愿地道:“魔尊有宣,水神且随我等入内。”
    一路向里,我被引着入了后院,远远看见一片火红的花海中有一个小湖,湖心一座飞檐亭,几个乐令正在拨弦,丝竹呜咽。一人凭栏而靠,面前案几个散落三两文牒,手上一卷半展开的竹简微微泛黄,他凝神在看,露出的侧脸半明半暗并不真切。
    四周花木繁盛,仅他笔尖的一点朱砂触目惊心。我心中一颤。
    那女妖引着我立于湖心亭的石阶下,“尊上,水神求见。”
    我半敛着眉眼,一阵风过,亭下花海涟漪相撞,丝竹之声刹那间停止上,周遭寂静一片,片刻后划过一丝不协调的徽音。
    有人低低一笑,四周出错的乐伶惊慌跪下,“请尊上责罚。”
    “怨不得你们,这水神仙上我都畏怕。”他语调寒凉,明明是锋利的讽刺,却带着一层隐晦的暧昧,像极了刀口上残留的一道血痕,“都下去吧。”
    “是。”一阵窸窸窣窣,左右之人退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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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着眼,少顷后,一双锦靴映入眼中,我心口突突地跳动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水神仙上怕不是责怪在下未有徒相迎,怠慢了你,连话都不屑于说了。”
    他一口一个“水神仙上”,刺得我生疼。
    “旭凤……”我猛地抬头看他,冷不防撞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我……”我已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这样近地看着他的眉眼,一时满足得近乎痴了。
    他微微一挑眉,似有不耐,移开眼去,“听闻水神明年开春便要荣登天后之位了,可喜可贺。今日可是来送喜贴的?水神胆识如今真得越发大了,只身入我幽冥,就不怕有去无回?”他信手拨了拨尚未撤去的琴弦,杀伐之间一泻而出,“还是,你赌我不敢杀你?”
    “旭凤……”我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手上却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臂膀。他一顿,片刻后眼角一沉,似乎大怒,又似乎嫌恶至极,旋即手上一扬,护体魔功将我重重弹开,我一下跌坐在地上。
    “水神请自重!”
    我掌心生疼,火辣辣的疼,然而,却远不及心中疼痛之毫厘……他那道嫌恶的眼神竟像一把刀生生扎入我的腑脏之间,狠狠地剜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创口……
    他一甩袖,似乎多看我一眼都怕玷污了双眼,转身抬脚便要步出湖心亭。
   我惊慌失措地挣扎起身想要追上去,脚力却一脱力,再次狠狠地跌在地上,看着他已跨下石阶的脚,我顿时怕得全身发抖,这是我仅有的一次机会 呀,若错过了,便再也不会有了!凡人还有来生可盼,可是我们却只有这一世,漫长而没有止境的一世,若是以后再也看不见他,那样漫长的千年、万看甚至几十万 年将是怎么的酷刑……
    顷刻间,各尽所能泪流满面。
    我啜泣着在背后喊他:“旭凤,我错了,过去皆是我错了!你杀了我也好,剐了我也好,可是……不要不理我……我知错了……”
    他蓦地停住了脚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以为是你杀了我爹爹,我答应过爹爹要孝敬他,报答他中,可是他却灰飞烟灭了……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爹爹,没有了方向,我不知该往哪里走……我误会了你……我以为……”
    “你以为?!”他一下子转过身打断我,衣摆带起的落英纷纷扬怕,“好一个你以为!”他突然一笑,嘲讽尽显。“为了这三个字,你便毫不犹豫地取了我的性合!水神之狠开天辟地无人能及,在下领教了。”
    是啊,我错得荒谬,荒谬到无可补救……怎么办?
    我慌乱地看着他冷眼对我,神智恍然间却有一丝清明……我知道,我仅有这一次机会,下一刻不是我被他杀了,便是被天帝再度囚禁,千方万语,其实只有一句话,这句话我从未对他说过。
    “有一句话,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双目直视着他,手心攥出了血渍,“我爱你……”
    他一动不动,眼前缓缓飘落下一片凋零的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有一瞬间倒映出了那花瓣的火红色,慢慢地,浮起一层恍惚和不屑,最后竟是勃然大怒。
    他冷哼一声,唇角紧抿,“这次,你要的又是什么?”
    我一时愕然,不知所以。
    他忽地抬头一笑,“故伎重演?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你的骗术倒是越发拙劣了。上一次,你与润玉联手,仅用一缕青丝骗去我一命,大获全胜。如今两界还未开战,不想水神却已粉墨登场,入戏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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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凤凰倏地单手将我搂紧,苍白的唇靠上我的耳际,薄薄的唇瓣轻轻开合刷过我的耳廓,“原来,你今日之行目的在此……嗯,水神为幽冥魔尊挟持,天帝震怒,为营救水神,不得不大举进攻魔界,领正义之师,替天行道!”
     “看看,这是多么完美的借口。人心所向,正义所趋。旭凤自叹弗如,无远弗届……”他含住我的耳垂在口中反复用舌尖亲昵地摩挲,最后,一口咬破,一滴温暖湿热的血顺着我的颈侧慢慢滑落。
   “可惜,叫你失望了,我早有防备,幽冥百万鬼将日夜备战,只待此刻!”他抬起头,一个嗜血的笑容绽放在这张极致完美的脸孔上,他双唇鲜红,利落吐出儿子,铿锵落地,“应战!”
    忘川无垠,水无痕,魂不尽。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忘川那边,天帝一身出尘白衣,负手而立,背后是天界的三十六员天将,还有数不尽的天兵,皆手持寒光凛冽的法器,倒映着正午的骄阳,叫人不能直视。
    忘川这头,凤凰立于渡口,猎猎红袍张狂翻飞,乌云为之浮沉,骄阳因之见拙。十殿阎罗亲自上阵,魑魅魍魉静候帅令,鬼将妖兵严阵以待。
    除却流云飞卷,风声呜咽,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个动作,寂静之中一股沉沉煞气正在一点一滴、不疾不徐地缓缓酝酿。
    我被安置在一把宽大的乌木椅上,周遭装饰极尽奢华,长长的流苏沿着椅背流泻而下,像极了女子温婉的长发,在云中起起伏伏摇曳飘飞。我伸手抓了一把,茫然地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滑脱,触感细腻,绵绵密密扎入我几近麻木的心头。
    我距凤凰仅两步远,感觉却比隔着一条忘川还要遥远。我看着凤凰,凤凰看着润玉,润玉看着我。多么可笑,多么诡异的一个轮回。
    “润玉今日前来并非恋战,只为接回水神。”天帝终于率先开了口,那双涤净凡尘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我,隐藏在眼底的是什么呢?似乎有一丝焦急和失落,但是怎么可能?他永远叫人捉摸不透。
    “哦--”凤凰轻轻一哼,狭长的凤眼微微一挑,声如羌笛悠悠开口,回荡在招展的旌旗之间,“若我不放呢?”
    天帝身旁的呲铁兽跺了跺蹄子,暴躁地抬头喷出一口鼻息,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淡然道:“如此,只有先礼后兵了!”
    凤凰仰天一笑,“何必多言,如你所愿!”
    漫天秋色下,天鼓骤然擂响,角声起,悲笳动,三军甲马不知数,但见银山铺天来。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杀戮便于寂静之中似一坛被踢翻的酒,血腥味刹那间弥漫开来。忘川不再复昔日宁静,一时间,川水之上,车错毂连短兵相接,操戈批犀怒目相向,血肉横飞惨呼连连。众神魔挽弓运术,落矢交坠,凌余阵躐余行,左骖殪右刃伤,出不入,往不返。
    有神将跌入忘川,再也没有爬起来,亦有妖魔身中神矢,魂飞魄散。两军对垒之中,仅有二帅岿然不动,无情地看着芸芸众生,运筹帷幄之间,仿佛一切乾坤早已料定。
    只有我,既做不了那些沙场拼杀的卒,亦做不了这样机关算尽的将,顶多只能当一个过河的筏子,一个挑起战乱的祸端,无能为力地作壁上观,将来怕不是还要背负千古骂名,被世人骂为乱二界的祸水。
    我忽然记起佛祖也要曾将我比成山间一猛虎,我当时以为荒谬至极,今日一反思,真真没有丝毫差错。
    我看着凤凰的侧脸,仿佛感应到我的目光,他亦回过头,一双子夜般的黑眸深不见底,他轻轻一笑,如昆仑美玉落于西南一隅,却再也看不见那颠 倒日月的梨涡,余下的,有恨,有篾,再无爱。渐渐地,天界之兵趋于弱势,阿鼻妖魔渐占上风,复仇之光照亮了凤凰的一张脸,他唇上沾染的我的血早已干涸,却 在这光亮之中衬得他的脸有一种异样的白皙,浅薄欲透……有一层淡淡的烟气自他指尖飘出,慢慢浮动环绕在他周身,只见他眉间轻蹙,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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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反噬?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惧怕,惧怕那味金丹之中残缺的不知名的草药。
    我慌乱地去看天帝,却见他微微仰着头,眼神落在远方,看着那些流云。在这喧闹的铮铮杀伐声中,他安静地失神,寂寞地沉浸在我所看不见的天地之中。蓦地,在我看向他之后,他亦转头看向我,刹那间,满眼繁星,华彩流转。
    他张了张口,无声却有言,我看懂了他的口形:“觅儿,回家吧。”
    我定定地看着他,亦轻轻开口吐出一个口形:“药!”
    瞬时,他身上一僵,别过脸去。我顿时大急,一股急火烧上心头,烧得我一阵眩晕,竟跌下了座椅。
    椅下浮云散开,是茂密凌乱的荆棘,根根带刺,刺上染血,厉鬼的号啕声响彻耳畔。然而,就在我以为要落入荆棘丛中时,却被人伸手一托,再次坐于椅上。我眼前晃过一角红色衣袍,竟是凤凰。待我回神时,他已立回原处,眉梢眼角更加阴沉,轻挑唇角,满脸讥讽。
    他的头顶上,一支凤簪利落地插在乌发之间,如天外飞剑,衬着大红的战袍,煞气四溢,金光熠熠……
    金?金!我突然如同的醍醐灌顶,一下子全明白了,激动地攥紧了坐椅扶手,在刀光剑影之中大声唤他:“旭凤……”我声音断续,语无伦次,“我晓得了,梼机,是梼机草!”
    对面,天帝脸色一沉。
    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祥之感,顾不得嗓子嘶哑疼痛,急急喊道:“那金丹里多加了一味梼杌,服食蓬羽即可,蓬羽克梼杌!”
    润玉根本没有删减过金丹之中的药草,而是添了一味梼杌,而我当时跟踪穗禾之时,心中急切竟将此遗忘,一味跟进了那暗藏机关的木桩之中,竟 忽略了怀中所携带金丹不能近木,而那金丹居然也未化,说明此丹根本不惧木!我适才方记起此事,前后一贯通,顿时明白这丹药之中定是添加了一味可压制金性之 药,而能压金又寒凉去火的药天地之间仅有一种----生长于瑶池水底的梼杌。梼杌中性凉,却有一草能克,便是忘川边常见的野草,名唤蓬羽。
    凤凰 蓦然转头。
    我尚未来得及看清他面上的神色,眼角却掠过一道奇异之光,自忘川彼岸射来,如离弦之箭,脱缰之马,风驰电掣,来势凶猛。
    我来不及多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纵身便往凤凰胸膛处扑去。不想,凤凰早已察觉那道暗光,已抬手相迎击出一掌,电光火石之间,他掌上烈焰腾地蹿起,红莲业火敷药胜放……
    不过一刹那而已,很短,很短。
    那道暗光没能射入魔尊的胸膛,而那掌红莲火亦没能烧至彼岸的天帝。
    我闷闷哼了一声,慢慢滑落,手心一道佛印金光四射……
    “锦觅!”
    依稀听见有人唤我,是谁呢?是凤凰你嘛?如果是你,那真好。
    原来,我可以这么轻,轻得像一片迷路的羽毛,不知皈依何处。
    真的有来世吗?
    那么,我愿为一直振翅而飞的蝶,一滴渗透宣纸的墨,一粒随风远去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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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章 爱恨幡然

小鱼仙倌坐在床沿,正低头给我手腕上药,他拖着我的衣袖撸至肩头,我的整条手臂霎时毫无遮掩地曝露在他眼下。我一下赧然,要褪下袖口,却被他使劲抓住动弹不得。 
    被他这般一抓,臂上伤痛猛地袭了上来,我倒吸一口气,“嘶——” 
    从来不知道小鱼仙倌亦有粗暴的一面,我难免一楞。他却不抬头,两眼看着我被三昧真火燎伤而中横交错的伤痕。他眉宇一沉,嘴角紧抿,给我上 药也不似过去那般温柔,倒像是报仇一般,用药膏狠狠地一下一下刮过哪些烧伤处,疼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不敢吭气,只能强自忍着。 
    他生硬地给我上好药后,面色越发差了,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扭头便往外走。 
    在我意识到时,我已疾走几步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小鱼仙倌……”我唤了他一声,却不知如何继续,亦不知道自己拉他想要说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僵直着背,冷冷道:“不要说了,什么也不要对我说。”半晌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得像一片过眼的云,”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越清晰越受伤……” 
    他垂目看了看我攥着他衣袖的手,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淡淡地道:“放开我吧。” 
    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依言放开了他的袖摆,许久后,他却不走。我默默转身回房,刚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一阵轻风,是他回身抱住了我,“觅儿……” 
    我怔然,只听到他的胸口中隆隆作响,“觅儿,不要再让我看你的背影了,好吗?我在等你回头,一直在等你回头,你知不知道呢?我说服自己, 只要我纵容你放任你,只要我日日睁一眼闭一眼地自欺欺人,只要这些能让你开心,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你便总有一日会看见我的好、看见我对你的情。可是,为 什么你从不回头呢?为什么你宁愿被他用三昧真火焚烧也不愿意来寻我的怀抱?” 
他看着我,眼中黯淡无光,似乎万念俱灰,“时至今日,你还爱着他吗?” 
    我慌乱地推开他,“你说什么?什么爱,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我恨他,我是恨他的!”我忽然感觉浑身一阵寒冷,从骨头里生出的寒凉,我抱紧手臂想要给自己一点温暖,“我只是中了降头术,你怎么不明白呢?” 
    “降头术?降头术……我亦中了你的降头术,为何你却不来解?”他垂头凄然一笑,“你能放开我,我却永远放不开你……” 
    我看着窗外的去絮分开合拢,合拢分开,心中一时空洞得像被掏去了心肺一般。 
    我什么都不明白…… 
    自从这次火中逃生后,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去魔界,我怕看见他,也怕他看见我。我也总是避着小鱼仙倌,不忍看他,亦不忍他看我。 
    每日里,我只是喂喂魇兽,种种花草,数着小鱼仙倌带给我的凡人祈愿条,下界布施一下雨水。有时想想,凡人有了愁苦便向神仙许愿,神仙若有烦恼又向谁许愿呢? 
    “自然是向天帝陛下许愿!水神若有什么愿望,天帝陛下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替仙上达成!”离珠一脸崇拜地说起小鱼仙倌。 
我瞪了瞪她。 
    “仙上莫要瞪我。离珠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天帝陛下这么多年对仙上如何,别人不知,仙上自己难道还不知吗?”看她大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架势,我正在岔开话题,却听她脱口道,“听闻鸟族的首领近些日子便要定亲了,仙上什么时候和天帝陛下完婚?” 
    我心下一沉,“和谁定亲?”自己亦是明知故问,却不知为何仍存了一丝侥幸…… 
    离珠尴尬地一咳,答非所问道:“当年,这穗禾公主似乎还和彦佑君有过一段不清的渊源,听闻彦佑君便是因为她而被贬下界为妖的……” 
    看她那闪躲的模样,我再也无心听这些八卦传言。心中忽地一搅一拧,十分难过。 
    长芳主说:“锦觅,你莫不是爱上那火神了?” 
    扑哧君说:“美人,你不会是被牵错红线看上他了吧?” 
    小鱼仙倌说:“时至今日,你还爱着他吗?” 
    ……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怎么可以!我一时间惶恐至极……不行,我要再见他一次!我要确认,我要证明,证明给我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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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小鱼仙倌赴西天与燃灯古佛论经。我再次潜入幽冥之中。 
    看见凤凰时,他似乎有些醉了,脚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正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有两个女妖上前要搀扶他,皆被他推开了。他拿着一只玉壶对着壶嘴饮了一口,似乎对那酒并不满意,将玉壶一掷在地,壶身触地即碎,发出清脆持声响,吓得周遭侍从皆一下跪倒在地。 
“我不是说要桂花酒吗?”他看了看一地的魑魅魍魉,“都起来吧,去给我拿桂花酒来。” 
    “是……是……可昌,尊上,这就是桂花酒呀,冥府中最好的桂花酿……”一个女妖壮了壮胆子,困惑地说出实言。 
    “嗯?”凤凰看向她,位了一个长长的尾音。那女妖便不敢再辩驳,只道:“奴下这就去拿桂花酒。” 
    凤凰方才回身步入寝殿。少顷后,我化成水汽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寝殿里,他已衣带未解、罗靴未脱地闭眼躺倒在重纱幔帐的床榻之上,一根白玉镶金的发簪掉落在地,锦被上铺满了散开的乌丝,似流水般沿着床沿滑落些许。他的一只手亦滑落在床畔,虚虚地拢着,想抓住什么似的握了两下,终是无力地滑下,长指苍白。 
    我蓦地想伸手握住那只手……刚化出身形,却听到门外有低低的衣摆摩挲声,慌乱之中不知化了个什么藏于几上果盘之中。 
    两个女妖侍从端了壶酒进来,想是重新准备的桂花酿,轻手轻脚放在桌上后,看了看凤凰凌乱地卧在床上,似乎想替他盖上被子,踌躇了一番,却终是没那个胆量。 
    她们正蹑手蹑脚出门去,其中一个女妖却一眼瞥过我藏身的果盘,立即面色大惊,伸手拽了拽另一女妖的袖摆。 
    那女妖随即回身,看了一眼后亦面上失色,立刻眼疾手快地伸手过来。看那方向……莫非竟是冲着我钳过来的? 
    正在此时,榻上的凤凰翻了个身,两个妖侍吓得忘了手上动作,努了努嘴快速撤出了厢房。 
    掩门时听得一个女妖低声对另一个道:“竟然是颗葡萄……竟然有人不要命地敢将葡萄放入尊上房中……到如今竟还有人不知道尊上最厌恶的果子……明日便是此人明日便是此人魂断之时……” 
    我看见水晶果盘底面倒映着一颗溜圆绛紫的葡萄,原来方才我一急,竟是化成了那许久不用的本身。  
  
    他最厌恶的果子是葡萄……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盏被划破了纸面的灯笼一般,在风中摇了摇。 
    他动了动,伸手不耐烦地扯了扯衣襟,似乎有些热,口中喃喃说着什么,睡得并不安稳的模样。我晓得他醉酒后多半不清醒,不会发现我,便化出了身形走到床榻跟前。 
    房中烛火幽幽,晃动的光晕擦过他的脸颊,半明半暗。因为醉了的缘故,他唇色润泽如含丹朱,长眉像两道笔力遒劲的墨痕,面上蒙了一层淡淡的倦色。眉间,是我咬下的伤痕,行将消失。 
    我低头认真地看他,恨他?爱他? 
    若非恨他,我怎会亲手杀了他?可是,为什么杀了他以后我这样难过,难过得痛不欲生?真的是因为降头术吗?可是,我若如人所说是爱他的,我怎会动手杀他?我与他日夜相对过百年亦从不觉得有何别样的情意,其后   几百年中他对我说过许多意味深长不明的话语我亦从未动心,他吻过我,吻过我许多次,甚至他那次醉酒后还曾与我双修过……可是,我却从未将他放进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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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可能死后却一念之间爱上了他?况且他就要和穗禾定亲了…… 
    他忽地睁开眼,黑漆漆地看着我,满室的灯火没有一盏能倒映入那双瞳仁之中。 
我被他这动作生生吓了一跳,不得动弹。然而,他却只是这样看了看我,刹那间又闭 
上了眼,我这才想起,他那次在凡间醉酒亦是这般,只是无意识地睁眼,实则并未清醒。  
 
 他的双唇动了动,微微翕张,似乎在说什么。我一时好奇将耳朵贴近,听了半晌,再细看他的口型,似乎是两个不成句的字,“水……喝……”他定是酒后口干了。 
    意识到动作之前,我已变化出了一盏香茗端在手边,一手托了他的后颈稍稍固定,一手将那杯茶送到他嘴边缓缓倾斜。 
    岂料,他薄唇紧抿,竟是滴水也为漏进,茶水沿着他的唇角慢慢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茶渍。如此反复几次,皆灌不进去。我一时有些着急,无法,只得一口将茶水灌入自己口中,再俯身贴上他的唇,撬开齿缝,将水一点一点全部渡了进去。 
    离开他的双唇时,我看见他他敛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正待放下茶杯,却又听他启 
口翕张,口形仍是:“水……喝……” 
    于是,我又蓄了一口茶准备再渡给他,我刚用舌尖挑开他光洁的齿缝,便被另一个舌尖勾住了,我一怔,待反应过来要退出时却已经来不及。 
    那舌尖带着馥郁的桂花香味,如倒刺般一根一根扎入了我的舌尖,勾住,缠绕,如影随形。我逃不出,避不开,一口清茶于缭绕之间酿成了浓烈的酒,熏得我神志迷离。 
    有一只手掌托住了我的后脑,掌心冰冷如玄铁,我打了个寒战,惊醒过来,推拒着他的胸膛想要爬起身来,却不想后背已被他的另一只手臂牢牢锁住,任凭我如何挣扎,却只不过让两人的衣裳更加凌乱而忆。 
    他的衣襟敞开了,露出白皙而结实的胸膛,柔韧的肌理让我脸上一烫,慌乱地要闭上双眼,却在双眼合上之前瞥见了一道细小的霜菱,约两寸长,正好匍匐在他胸膛的正中,似乎尘封了什么,又似乎铭记着什么……我心中一痛,伸手便抚上了这淡淡的疤痕。 
    他闭着眼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一道浓重的杀气划过我的脸侧,我不由得一惊。下一刻他却松开了我的后脑抚上我的衣襟,一寸一寸探了进去,那些丝纽盘扣顷刻之间颗颗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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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抚过我的腰,指尖沿着脊梁缓缓向上,绕过我的肩头,最后停在了一处,他虚虚笼着那团柔软,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他掌中一下快过一下。 
    他带着酒香的吐息呼吸掠过我的额头,竟有一丝残酷的甜味,长久的凝滞压得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连足尖都是绷紧的,清明只在稍纵即逝的一瞬间飞逝而过,顷刻之间,天旋地转,我被他压在了身下。 
    我舔了舔开涸的唇瓣,伸手勾住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他吮着我,从舌尖到足背,一寸一寸,细腻却不温柔,暖暖却不温暖,他吻着我抚摸 我,唇如烈火,盅惑人心。我攀上他的肩,绕上他的腿,仿佛心中想要寻找一个温暖的桎梏。一时间,支离破碎的喘息交织成网,将我们紧紧网住,仿佛我们从未远 离过,没有生与死的隔断,没有爱与恨的疑惑,只有两颗靠近的心,频率不同却紧紧相偎…… 
    他冲了进来,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那一瞬间竟是寂静的,像是一曲琤琤琴音嘎然而止。猛地,琴音再次响起,金戈铁马,战火纷飞,硝烟、号角、铁蹄、喊杀……汹涌而至,直至将我彻底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我大汗淋漓地趴在他的胸膛上,眼前是他合眼的睡容,有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完美。 
    我垂头看着他胸间那道有棱有角的淡淡霜菱,我再次伸出手抚上,心中如溺水般不能呼吸。 
    他动了动唇,看那口形依旧是:“水……喝……” 
    我一怔,他又想喝茶了?转念一想,他醉酒后肝火旺盛,口渴自是当然。岂料,我将茶送到他唇边,他却不耐烦地扭开了头,唇瓣再次开启,这次却终于出了声,不用我再根据他的口形猜测他在说什么。 
    “穗……禾……” 
    我有一种五雷轰顶之感,怔了片刻后,忽然伸手捂上自己的双耳,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越清晰,越受伤……”小鱼仙倌的话突兀地闯入我的脑海,我感觉自己的心鲜血淋漓。 
    根本就没有什么“水……喝……!”全部都是我的臆想,他从一开始说的便是“穗禾”二字…… 
    他为了她醉酒,为了她伤神,更有甚者,他抱着我,吻着我,亦是错当成……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合拢衣襟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不已。我努力要看清那些襟带纽扣,却怎么也集中不了视线,只有一片模糊的水雾,最终,不知花了多大的气力方才穿戴妥当。 
    路很长,没有尽头,我一路奔跑,总觉得身后有个厉鬼在追我撵我,要吃了我,连皮带肉,骨头都不剩。 
    我跑啊跑啊,一直跑着,我忘记了自己会飞,忘记了自己是神,忘记了自己根本就鬼怪不侵……                     
    但是,我突然看清了一件事从来就没有什么降头术…… 
    我爱他,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那样清晰,清晰得叫我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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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奔跑,我最后仆人一片芳草萋萋之中。 
    再次醒来时,我趴在一方冰凉的石碑上,抬头便是爹爹的坟 ,一尘不染得一如爹爹出尘飘逸的衣裳。原来,我昨夜竟是跌回了水镜之中。 
    我跪在爹爹的坟前,默默无语,直到日上三竿。 
    “葡萄?”一团橘红的颜色扑入眼帘,我抬头,只见老胡托着圆滚的肚子费力地俯身看我,见到我的脸时,却大吃一惊,“葡萄,你这是怎么了? 你这是……你这是……这是在哭吗?”他伸手接过我面上落下的一行水渍,放在眼前仔仔细细、饶有兴趣地看了两遍,“幸而我俩信步走到此祭奠水神,不然便参观 不到葡萄这旷世难见的泪水了。”他转念一想,忽然瞠目结舌地满地团团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完了完了,我要赶快回家收拾包裹跑路去了,花界怕是要塌了, 葡萄竟然会哭!” 
    “红红,你也快快走吧!回你的天界去吧, 当今天帝好歹是你的侄子,叔侄哪有隔夜的仇?这花界恐怕也是不能久留了。”老胡回身推搡着一个一身红纱衣的少年。 
    “哼!”那人鼻孔中喷出一股气,不屑地道,“真是晦气,竟然看见这天下第一忘恩负义之人。你不推我我也要走!”说话间甩袖怒目瞪视我,竟是出走天界十二年的月下仙人。 
    我垂下头。 
    老胡抬起穿错左右脚的皂靴走了两步之后又转了回来,他再次艰难地弯下身看着我,严肃地道:“葡萄,有人抢了你的灵力?” 
    我不语。 
    老胡面色一沉,“难道那尾小龙天帝不让你做神仙了?” 
    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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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胡面色刷的一下白了,“难不成,难不成竟是那小龙天帝要下台,你的靠山要丢了?哎呀呀!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了不得了,你不晓得哦,那个凤凰如今称霸魔界, 你若失了靠山,他一准会抓你到地狱去的!地狱十八层,阎罗一十殿,刀山油锅,那都是小事,主要是在幽冥之中,牛头马面,魑魅魍魉黑白无常,那些鬼怪哪个长 得不是面目可憎丑得叫人胆战心寒?你还未被放入油锅里滚成油炸葡萄,就肯定已经被这些丑人吓死过去了!也不知道红红那一脸桃花相的二侄子怎么和他们打交 道……” 
    “不许你说我家凤娃的坏话!”未走的护理仙一脸愤慨地打断他。 
     “其实。你也不必偏袒那鸟儿,依我看那鸟儿远不及这小龙天帝好……” 
     “你胡说八道!气煞老夫也!我明天就去请玉兔!” 
      …… 
      凤凰,凤凰,我喃喃地念着,心口一空,只有看不见的底的绝望。 
     “葡萄,你流血了呀?”老胡一把拽过我的手,将我牢牢握紧的十指一根一根分开来,两个掌心赫然出现十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葡萄,你究竟怎么了?” 
    我看着那些血,忽然觉得很无助,接着又极度厌恶自己,“老胡,我爱上他了,我爱上我的杀父仇人了。” 
    老胡一哆嗦,暮地丢开我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见了鬼一般,“绝对没有的事!你是葡萄呀,你不可能爱上人的!”  
 “笑话,你爱旭凤?你若心中有丁点儿在意他,十二年前怎么会下毒辣之手,枉他违逆当年天后之意,坚决不于穗禾定亲,枉他为你密谋三年与润玉斗 智,终于抓住润玉之把柄,孤注一掷于大婚之日与他兵戎相见。他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你爱护着你,哪里知道你竟将他一刀毙命!即便水神真为旭凤所杀,你若爱 着旭凤又怎会半分余地不留?况且,我绝不相信旭凤会伤水神,更莫说杀害水神!”狐狸仙怒视着我,似有千言万语叱责不尽。 
    “我亲眼看见……我亲耳听见……我不知道,我好难过……”我低声抽泣着,字不成句。我不知道为何过去自己没有丁点儿心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下的去手……? 
    “旭凤就是昏了头才会爱你,如今听闻他要与穗禾定亲,老夫以为此方正道!枉老夫一心撮合过你们,不想竟是害了他!”狐狸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字字千钧地砸向我。 
    “不可能!葡萄你怎么可能会爱上他?你是吃了陨丹,一辈子老胡仓皇失措。 
    “陨丹?什么陨丹!”狐狸仙疑惑地问道。 
    我一时有种不祥之感。 
    “没,没有……我什么也没说……红红,你年纪大了,耳背。”老胡满面悔不当初的神情,仓皇地闪躲着目光。 
    “我便是个聋子,以你方才那嗓门也听得一清二楚了。你说,什么陨丹?什么无情?”狐狸仙步步紧逼,就差揪住老胡的衣襟了。 
    老胡连连摆手,抱了肚子回身便要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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