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别难为他了。”我喝着茶道，然后便把这次去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孙悟空他们和我之间的密谋自然是保密的了。我心里也感叹，你说这两三年来，有多少事是我不能往外说的？憋得难受啊。要不是还有个柳目老妖可以作为倾诉的对象，我估计就得半夜跑后山在地上挖个洞，然后对着洞里嘀嘀咕咕全说完了，再埋起来，那才能舒服一点，不然准得憋成变态不可。
　　不过这次的事情就算没有密谋这一段，也绝对惊悚骇妖了。说完，这群不思进取的妖怪都傻了。“你见到了孙悟空？”“红孩儿被观音收服？”一时间洞里就回荡着这两句不敢置信的话语。

　　“是啊是啊，非但见到了，还看见他怎么捣毁火云洞的呢……这不，我看火云洞都没有妖怪在主持了，还收编了他们的一部分妖怪呢。嘿嘿，那可都是有用的妖才啊。”我倒是四平八稳地说着——如今也没什么事能让我惊奇超过两三瞬的了，这个天下啊，没有不可能！
　　已经惊叹了一阵的众妖，本来还在很八卦地拉着我问孙悟空他们的细节，比如老金这金眼狼问什么猴子的眼睛到底是不是也是金的，黑鹰问猪八戒到底够吃几顿——如果能炖了他的话，小美和金菲菲则盯着问唐僧到底帅不帅，结果听到我这么说，又把注意力给转移了，连连问我带了什么妖怪回来。
　　我卖足了关子，这才告诉他们我收编了一个很有水准的斥候小队，一群美貌妖姬，以及一个高级管理妖怪。
　　黑鹰在听到小烤他们这个斥候小队可以作为商业间谍，顿时笑了。老金这个光棍听到有一群美貌妖姬，顿时也笑了。小美和金菲菲看到了还躺在榻上的帅气的陆行云，同样都笑了。于是一群妖怪全笑了。
　　“行了，你们慢慢乐吧，我去找柳老妖怪，三昧真火拿到了，给赤豆重塑肉身吧。……那个，老金，你找小妖照顾一下陆行云吧，他可是将来主要的管理层之一啊，别给小美和菲菲折腾挂了……”说完，在小美和金菲菲冲上来要掐我之前，我先一步跳上了逐浪环，落荒而去。
　　柳目这会儿正和大神共工在实验室后面的小湖旁喝酒下棋，倒是很逍遥自在。共工这位大神我倒是很久没见到了，据说这两年在青云山过得很滋润，不是喝酒就是钓鱼，而钓上来的鱼也有越来越强悍的趋势，甚至某次给黑鹰他们送了一条两百多斤的大鱼，都已经成精了，我们都不知道原来青云山地界里还有这么条鱼精。后来由于它流着眼泪求饶——鱼也会流眼泪？倒是奇怪——被黑鹰养在了自家后院的池塘里当宠物了。

　　“哟，苏小子，取火顺利回来啦？”柳目笑着招呼道，“来来，陪我们喝几杯。”

　　我过去给共工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坐了下来。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神，礼数要周到。不过共工今天再见，发现不像当年他刚刚恢复功力的时候那样具有无尽的威压。当年我刚见到他解开禁制的时候，绝对有一种要膜拜的冲动，这种威压不像孙悟空那样是外在感受到的，而是直接从我魂魄之中产生的，完全生不出要去抵抗这种威压的心来，更不要说要去对抗这个生物本身了。而如今再见到他，就发觉好像如同隔壁的大叔一样，平和淡然，浑身的威势一扫而空，连一点法力的波动都感受不到，就好像一个凡人一样——但是我又完全无法看穿他的深浅，不像陈抟那种正宗凡人，一看就知道水塘有多深。

　　——这种感觉我只有在一个仙人身上感受到过，那就是太上老君。想到这个，我心里一动，难道共工这么快就要大圆满了不成？
　　共工依然很和蔼地笑道：“苏兄弟不要客气了，来，先干了这杯。”我吧，没眼前的威势压迫，就能放松下来，跟共工和柳目碰了一杯之后，就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了。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了。”我一边喝酒，一边把这次的经历详详细细地说了，对他们两位还真是没什么好保留的，我还指着柳目能给帮忙分析分析呢。不过现在气氛很随意，我也就笑道：“哎，对了，老柳，你说孙悟空怎么就能这么强呢？他也不过一千年不到的修为，你都几万年了，没准还扛不过人家吧？”
　　柳目的卧蚕眉一挑，就要逞强，却被共工摆了摆手给拦了下来。共工笑道：“小相……哦，他现在叫柳目，呵呵……小柳如果在当年巅峰时期，应该能和这个什么孙悟空旗鼓相当吧？不过这个世界上，不是岁月越多，修为就能越高的。时间越长，各种纷扰也就越多，小柳你可要努力了。”
　　柳目在共工面前不敢放肆，立刻低头受教。我则一咧嘴，“小柳”？如今神州能这么叫这个几万年的老妖怪的，估计也就共工了。我嘿嘿一笑道：“共大哥，那你……”
　　我的意思是问他是不是就要达成大圆满了，不过共工却误会了，没等我说完，便接口笑道：“我么？这个倒不是我自夸，那只石猴还不放在我眼里。”
　　柳目一瞪丹凤眼，其实也就稍稍大了那么一点，道：“想什么呢你？主公当年可是在仙佛妖人四界高手的联合追捕下才落败的。虽然人间界的那些是凑数的，但当年主公他可是一力对抗五方五老，四御神，八部众各位族长，五大明王，四大菩萨，还有妖界的十二大妖王，基本上可以说除了几个大圆满的主以外，三界全部的精锐都出动了，孙悟空他当年在天庭才对抗仙界一方而已，哪能跟我们主公比？按你说，孙悟空不过能扭曲空间而已，这个我老柳都做得到，可主公当年怒撞不周山的时候，可是直接把空间撕裂破碎出一个大窟窿呢，把天河水都引过来了，知道差距了吧？这可是‘拿麒麟跟鱼鳞比——你可真是不开眼那’。”
　　我听得一头的汗，共工老爷子也忒牛了一点吧？不过共工却笑道：“小柳你也太夸张一点了，那些仙佛妖的确是跟我打过，不过也是一拨一拨来的，那还能对付。而后来一起扑上来了，我不也给抓了么？”
　　我心里暗道，那还好接受一点，不然这非大圆满的共工也太可怕了一点了——当然，现在也很可怕了，不愧是上古大神，资质就是不一样啊。也难怪共工被抓之后就关在了九幽玄冥大狱，还下了无数禁制在他身上，而孙悟空不过是被一座山压了就罢了。
　　我笑道：“共大哥还真是强悍，不知道是否就快大圆满了呢？”

共工一脸淡然地道：“如今是无限接近大圆满的境界，但还差最后一步的突破。不过在青云山放下一切之后，我便进境迅猛，估计大概还有百年左右便可达成了吧。”
　　共工就好像在说很普通的一件事一样，不见自豪，也没有不满，看来他真的放下了一切了，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啊，我突破到内丹中期就狂喜了一番，还真没得比。柳目倒是好像早就知道了共工的进境，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欢欣和羡慕——看来老柳的境界也有待提高啊。

　　说着这些，话题又转回孙悟空他们身上了。我问道：“共大哥当年就对上过五方五老，这里面有观音吧？那么多年了，观音能到什么程度？你们看孙悟空他们能不能成功刺杀观音啊？”
　　共工笑了笑道：“还是那句话，时间越长久，也未必是好事，纷扰太多啊。我听说现在佛界大小事务她都要参与管理和布局，怕是修为就算有增长也不会太多。而那个猴子倒是天才，根据你的说法，他的能力我也可以模拟出一二来，应该说单对单的话，胜负还很难说，毕竟猴子是金刚不坏之身，占了一点便宜。不过若是加上帮手的话，观音就危险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柳目见我不说话，微微一想，便道：“苏小子，你又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他们搞的这个方案太幼稚，是不是‘缺了三张嘴——就没那个品’了？”

　　我讪讪一笑，道：“又叫你看穿了。其实我是觉得刺杀这种事没太大意义。毕竟对于一个庞大的势力来说，缺了谁都没关系，没有了观音，还能出来听音、尝音、闻音，对佛界来说根本构不成很大的打击。也许短时间内会有一点动荡，但完全不能动其根本。当然了，要动佛界的根本恐怕也的确是没什么可能，我们也不想把佛界搞得一蹶不振，那样我们就要直接面对没了最大对手的仙界，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孙悟空他们不过是三个妖怪加一个人，一匹马，他们也没能力去搞垮佛界，他们就像是一支要复仇的特种部队，搞搞刺杀活动也是他们的极限了。”

柳目点头道：“你这样想就对了。妖怪界如今虽然是三大势力之一，但处于弱势地位，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仙佛两界保持暗中较劲的态势，我们才能从中得到好处和利益，不断壮大自己。不过么……”

　　顿了顿，柳目看了看共工，见他一脸淡然，也没什么表示，便回过头来神秘地一笑，道：“他们其实也未必没有机会搞更大的动作。比如，金蝉子是什么身份？如来的二弟子，这次立下大功，得成正果，地位绝对不会低。而孙悟空他们四个也能捞到不小的位子坐，再加上他们若能联络上那些被拔起的佛界钉子，势力可就不小了，要是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观音，找个替罪羊，并借调查追捕之名大肆揽权，发展亲信，扫除异己，到时候金蝉子倒是很有一争观音现在位子的能力啊……”
　　“咕嘟”我咽了一口酒，却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这个计划，这个计划……也不是不可能啊。真要这么玩的话，那孙悟空他们就存着要把持佛界的心了，如果真能成功，岂不是太有利于妖怪界了？这等于是将来联合佛界和妖怪界，一起对抗仙界的局面啊，这里面的好处真的说都说不完了。
　　我震惊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这，这可能做到么？”太疯狂了，我只能这么说，还是不敢相信这真能成功。

　　柳目却是又在这关头不负责任地一摊手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就这么一说而已，谁知道猴子他们是怎么打算的……而且你别忘了，这个计划里有两个地方是非常困难的：一就是孙悟空和金蝉子他们对于佛界来说依然是外人，很难插进这个权力体系内部，所以他们要借用观音之死来制造机会。但这也很难，其他几位佛菩萨等佛界的高官千万年的积累可不是‘清仓萝卜不收钱——白给’的。而如果这个问题还有机会的话，那第二个问题就几乎没可能解决，那就是如来的问题。如来可是大圆满了的，他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搞这么大的动作来把持佛界么？能‘玄武神兽用痒痒挠——没一点感觉’么？要是能解决好如来的问题，那这个计划倒是有值得一拼的价值的。”

　　我叹了口气，柳目说得倒是事实，除非孙悟空他们有什么超强的安排，不然这个计划还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不过就算他们只是去刺杀观音的，那也对于妖怪界不是坏事，就算没利益，或者说利益不大，但也没任何损失，而且还能趁着乱做些小动作，反正怎么样都是我们占便宜。
　　这个话题终于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我去找李太黑他们配合行动了。于是我便把吞焰壶拿了出来，把一壶三昧真火交到了柳目手里。柳目看了看吞焰壶，点了点头，共工这时道：“行了，小柳你就跟苏兄弟去忙吧，我倒是发现最近沉雷峰后面的潭里又有大鱼了，要去看看。”说着，便站了起来，没走两步，身形就淡淡地消失掉了。

柳目跟我一起走去了汇锐实验室内部。到了老柳的专用实验室，老妖从一个小柜子里翻出了一个两丈多高的大鼎，还有无数我认识不认识的各种材料，以及那条硕大的金色蚕蜕。
　　柳目一指吞焰壶，顿时从壶口射出一道几乎发白的火线，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那大鼎里去。大鼎等收完了三昧真火，鼎身上妖符闪过，就没什么动静了。只不过我看去，大鼎周围的空气有些扭曲，而且三丈方圆内不断有若隐若现的符文闪现。而柳目等了一会儿后，把那条大蚕蜕整个扔了过去。蚕蜕虽然长大无比，但却一下子就扎进了大鼎里，也没看见满出来，而且柳目还拿出个盖子，把鼎盖上了。这时大鼎发出了钴蓝色的淡淡光芒，慢慢漂浮了起来，并且在原地慢慢地转动。而周围空气里的符文则闪动得更加频繁了。
　　柳目把手里其他的材料用自己的丹火先炼制了一下，把一大堆的材料相互合成，最后剩下七种，才逐一投入到大鼎之中去。然后手上妖诀翻飞，不断打到大鼎身上。大鼎在空中不断吸收这些妖诀，发出了低沉的鸣震。而空气里的妖符已经闪动得连成了一片，就好像五圈散发着淡金光芒的上古妖符在围绕着这个大鼎慢慢转动。
　　“行了，”柳目的头上都微微有点见汗了，“等三十六天吧，材料都互相彻底融合了，再来最后塑造肉身吧。”

二百四、即将到来的新事件

　　重塑肉身这种活儿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让我捏个面人儿我都要花上半天时间，到头来还给小美说难看，这回又要做得好，又要能活动，只用三十六天已经算是老柳技术到位、妖力高强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难的一步，最难的是等肉身成形后，把内丹打入体内，和肉体融合、使魂魄归位。当然，这点上我是一点都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因为共工老爷子已经放话了，最后那步的时候他会在旁边看着，要是“小柳”出什么问题，他就会接手。有这种无限接近大圆满境界的大神打保票，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倒是想让共工直接出手，把赤豆修为提高一下，直接化成人形就得了，不过这想法被柳目给鄙视了。老妖道：“这种拔苗助长的事情你也能提出来？修炼要那么简单，咱妖怪现在不早就统一三界六道了？”想想也是，让这些几万年的老妖怪们分别提拔一下后辈们，然后被提拔的后辈们到了那层次再去提拔后后辈们，这开枝散叶的，过不了千年，满神州的妖怪都是无限接近大圆满的了，那还不逮谁灭谁？
　　按照柳目说起来，要是助长赤豆修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只有两个结果，一就是赤豆自己境界不到，妖力却大涨，就直接爆体，二就是如果她侥幸没死，那修为也不会再有寸进了。所以要是为了她好，还是让她自己一步步修炼上来才是正理。而且老柳也说了，这次给她重塑肉身，用了很多顶级的材料，修为虽然没有长，但肉身的凝练程度却是大幅度增加了，到时候她重新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而且她内丹本身没有受到大的损伤，先前那些修为又很低，恢复起来会非常的快。
　　这样的话我倒是放心了。不过老柳这两天一直在研究青蛙的身体构造，这点让我心里很没底，不由得问道：“老柳，你这还在研究蛙类身体构造，那你炼的那是什么啊？”

　　柳目把眼睛从一张复杂的蛙类身体构造图上抬了起来，撇撇嘴叹道：“有两种妖怪，看什么事都简单，一种是都快大圆满了的妖怪，在这个世界基本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们的了；而另一种呢，是水平超低的妖怪，无知者无畏，什么都不懂，所以看什么都简单。你，就属于后一种。”

　　我被当头一闷棍，给老柳砸得眼冒金星。柳老妖也不管我在那里喷血，自顾自地道：“现在只是炼化材料，做成带有生物特性的材质，不然你那蛤蟆就算重塑的肉身，也不会再长大了——你见过你们家那桌子这几年有没有长大啊？等到材料炼完，就要做出各个器官，最后才组装，哪有那么简单，切。一个生物体，要有骨骼、经脉、血管、肌肉、内脏、皮肤等等东西，才能组成一个身体，这玩意儿就像‘女妖发脾气的原因——复杂着呢’。比如说，我们蛇类的肋骨就要比你们狼多了很多，而你知道蛙类有几根肋骨么？”
　　“几根？不是二十四根么？”说老实话，我还真不知道，随便猜一下而已。

　　“说你水平低、没知识吧，你还不服，你可真丢你们思考型妖怪的脸那。告诉你，记住了，所有的蛙类是没有肋骨的……”

　　——要不是老柳的修为实在太高，我就想一脚把这厮踹那大鼎里面去炼着算了。这不是耍妖玩儿么？不过我也暗自发誓，回头去搞基本生物学的著作来看看，补补缺。
　　如今这个事情上我也插不上手了，只能看着柳目在那里忙活。不过我虽然没说，心里却还是很感动的。柳目当年见我感念赤豆之死，二话不说，就主动提出还能帮赤豆重塑肉身，还大包大揽地把这件非常复杂和困难的事扛了下来了——虽然他说话是毒了一点，但的确是讲义气的老妖。

而过了三天之后，小烤他们这支队伍也跑到青云山了。除了那几个妖姬看上去有点累，小烤这群斥候倒是精神很足。他们的到来，也使得青云山整个轰动了一下。无数的光棍妖怪听说来了一群脸蛋美身材好的女妖，而且他们到的时候还正好是下班的时候——要不是老金一看不对，马上出动整个保卫科的妖怪来维持秩序，这一份乱，怕是要踩死几个妖怪才能收场了。

　　然后么，就是黑鹰、老金、我、黄瑶等几个高层，再加上柳目，一起进行面试和安排工作，妖事部也连夜给他们办理劳动用工手续。小烤为首的斥候共二十三个妖怪，全部被安排进新成立的“市场分析科”，名义上隶属在市场部下面，但却是由黑鹰和我同时挂帅负责管理，他们直接对我们两位负责。而以那个叫莫兰的妖姬为首的歌舞团，三十个女妖则给柳目领了过去，让她们去做制药的工作。

　　柳目对这三十个美貌女妖也很满意，非但长得漂亮，而且在他的测试下，也都是心灵手巧之辈，虽然医药知识等于没有，但若是培训一下的话，完全可以胜任三级实验室的非大批量药物的制造，有些出色的女妖，还能成为研究员的助手。
　　汇锐实验室分为三级，一级实验室是柳目等高层研究妖怪专属的，他们数量极少，都有个妖实验室，主要负责高端全新药物的研制和创新。而二级实验室则是汇锐的中坚力量，大量的普通实用药剂都是在这里研制和改良的。而三级实验室则主要负责管理各类药材的分类，同时小批量地生产一些新药，然后记录市场反应、临床效果等，再根据这些记录向上面汇报，并由主管提出改进的意见，等到药物都成熟了，才给青云山的制药洞进行大规模的生产。所以三级实验室对理论要求不高，但需要细致的观察和记录，正适合这些女妖们去工作。
　　签订了劳动合同之后，老金很起劲地亲自安排他们的住宿。看着他把莫兰逗得巧笑不断，脸上还有两块绯红，我和黑鹰柳目都在旁边看得嘿嘿贼笑，不论老妖大妖小妖，都是一脸的猥琐。我笑了一阵，回头对老金的妹妹金菲菲悄悄地道：“菲菲啊，你哥看来不久就要给你找个嫂子了啊。”
　　金菲菲肥嘟嘟的脸上也满脸的兴奋，跟在我们这帮无良妖怪后面一起贼笑，听我这么说，便道：“那敢情好啊，我老哥也该找一个了。莫兰姐姐就挺好的，她身上还有一股清香，要不怎么说是兰花成妖呢？气质更是这些女妖里最好的，老哥还挺有眼光，嘻嘻。”这倒是，我和黑鹰柳目同时点头。

“哎，对了，南坡哥，你什么时候找一个啊？我哥这里都快解决问题了，就差你了哦。”
　　小美正勾着金菲菲的胳膊，听到金菲菲这么说，撇了撇嘴道：“他呀，还不知道想着谁呢。唉，这么多女妖都是他接手的，居然一点都没想法，早下手抢了莫兰姐姐呀，哪轮得到金大哥？”小美这么一说，金菲菲便不依地跟她闹在了一起。
　　我干咳了一声道：“这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关我什么事啊？我还年轻，不想这个。你们看，柳老前辈都几万岁了，这不还单身着么？”
　　不料柳目丹凤眼一翻，哼了一声道：“谁说的？”

　　立刻，在我哑口无言的同时，周围的起哄声大作，要老柳讲讲他的故事。当然，柳目这个老滑头怎么可能被我们逼供出什么来？扯东扯西地大打哈哈，虽然闹了很久，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问出来。
　　正闹哄哄地讨论去哪家吃宵夜，然后继续逼问柳目的时候，我的传音符震动了起来。我掏出传音符一看，顿时脸色就紧张了起来，来传音的，正是李太黑。

　　“小苏啊，你还挺悠闲啊，旁边欢声笑语不断嘛。”李太黑的声音传来，我却是只能苦笑。这三天里我一来都跟着柳目在转悠，二来就是有点忐忑，不知道怎么跟李太黑去说，而就在今天，月华镜里已经报出了特大新闻，红孩儿投奔佛界观音手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妖怪界。我这还没想出来怎么跟牛魔王去解释，李太黑就给我传音了。
　　在我呵呵干笑了两声，刚想找些理由的时候，李太黑已经说了下去：“我可告诉你，你完蛋了！老牛知道了这事之后大发雷霆，然后一路查了下去，轻而易举就知道你当时就在火云洞，现在你可是唯一知道内情的妖怪了——不要跟我说那些小妖们，这个我还不清楚么？你小子肯定知道内幕！”

　　“这个，嗯，那什么，的确是有内幕……不过，我还是过来横断山跟你当面说吧……”

　　“果然啊，事情看来还不小呢。不过你不用过来了，老牛已经气势汹汹地亲自要来问你话了……”
　　“不是吧？”我叫了起来，“李常委，牛魔王这么亲自杀过来，我不死也要半条命了。你还不让我过来避避风头？”
　　“避风头？谁让你当时出风头来着？你也没第一时间跟他说他儿子的事儿，让他断定你有什么不可告妖的东西隐瞒了下来，怪谁？”
　　“我……我这不是怕他打我么？自己儿子投奔佛界了，搁谁身上都会失去理智吧……”
　　李太黑被气乐了，道：“你啊你，好了，也不吓唬你了，我已经把老牛给按住了，不然他要是到你们青云山大闹，估计半个妖怪界都要乱了——你们可有柳目和共工住着呢，是不是？不过呢，我们两个明天就会到青云山，你就先准备一下吧。放心，有我在，老牛也不会乱来，但你要把这里面的事情都讲清楚。唉，估计又是大事啊……”
　　李太黑倒是很有经验，一看表面情况就知道有大事。而我却听出了一些问题来：“老李啊，你和牛魔王一起过来？到青云山？不仅仅是为了问我红孩儿的事情吧？不然我自己到横断山来说清楚不就好了？”
　　李太黑笑骂一句：“你这会儿倒是又聪明了。没错，本来我就想要找你，结果正好跟这档子事儿赶一块儿了。而且横断山里也不能多说什么，我这可是在老牛洞府外给你传音呢。唉，也不瞒你，我们几个怀疑，中北海这两天里，不是很能保密啊……”
　　“不是吧？”我又惊叫了一句。这事情可大条了。中北海都不保密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神州妖怪界，除了我们青云山，估计就是妖管委总部中北海最安全了，连他们那里都不保密了，难道说是仙佛两界的什么天机特派员之类的人物攻占横断山了？
　　李太黑在传音符里苦笑了一声，沉吟了一下道：“具体的明天见到了你再说吧，不过也没那么严重，只不过中北海应该被渗透了，我们正在清理中北海的内部工作妖怪，很快就能稳定下来了。也是赶得巧，阵法最强的柳元、符箓最强的欧阳西西，这段时间都没在中北海，其他几位强力妖怪也都在各地考察，中北海正是空虚的时候，所以才……算了，先跟你透个底吧，你也好有点准备——赖文文死了。”

青云山番外之鱼儿篇

　　你知道吗？有一种鱼，伤心的时候会流泪。

　　你坐在老旧的河堤上，双腿轻轻地前后摆动着。你扭过头来，扫开眼前一缕被河风吹散的长发。明亮的大眼睛温柔地看我，“你知道吗？有一种鱼，伤心的时候会流泪。”

　　“鳄鱼！”
　　“错了。”你浅浅地笑着，伸出一只嫩葱般的小手，我往后小跳了一步，想刮我的鼻子……
　　“鳄鱼是在吃东西的时候流泪，还有哦，鳄鱼也是不是鱼，小傻瓜。”你看没刮到我鼻子，就顺势把手一样，在天空虚抓了一把，一缕阳光从你的指缝漏下，照在你小巧的鼻子上。
　　我不服气，我很聪明，和邻居家二胖互相问一些诸如小明的爸爸有三个儿子之类的问题，他总是输给我。“那是什么鱼？”
　　“美人鱼呀！”你从堤坝上站了起来，对着夕阳，把手放在嘴前，合拢成一个喇叭，大声喊道：“像我一样的！”
　　“切，一点都不好笑！哪有什么美人鱼！”我学着你的样子，对着夕阳大声地喊。

　　“呵呵呵呵……”
　　“嘻嘻……”
　　夕阳下，两道拉长的影子。
　　那天，村里的三婶在河边发现了浑身湿漉漉的你，无助地坐在堤岸上，怎么问你都不说一句话。好心的村民给你找了个草棚，也算有个安身的地方，并且每天给你送点吃的东西。

　　“真可怜的闺女，年纪轻轻就孤身一人，还是个哑巴。”
　　“是啊是啊，长这么俊俏，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还有没有家人。”
　　“……”
　　终于有一天，你从草棚里走出来，你给大家道谢，大家都很开心，因为知道了你不是哑巴，虽然你的口音有点奇怪，不过很听。

你说你和你爸爸妈妈去看亲戚，半路碰到强盗，爸爸妈妈都被杀害了，你跳到河里逃生，才被冲到这里的。善良的村民一阵唏嘘，不少姑姑婶婶还拉着你的手流了不少眼泪。
　　在村民们的挽留下，你住下来了。每天帮人浆洗衣服，日子虽然清苦，不过有这么多好心人帮助，生活总算不成大问题。日子一天天过去，你一天天开朗起来。大家都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鱼儿姐，我今天跟我爸爸去集市，看见一个漂亮姐姐在那讲故事，我讲给你听好不好。”喊得嗓子有点疼了，我停下来，才发现你早停住了笑，望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发呆。我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应该逗你开心，就像刚才一样。
　　“从前有个漂亮的蛇妖，……”
　　“……”
　　 我绘声绘色地把我听来的故事讲完，却发现你的眼角有两粒晶莹的泪水。

　　 我手足无措地说道：“不好听吗?我再讲个好听的。”
　　“人和妖是不能在一起的。”你拭去眼角的泪水，勉强笑了一下，“姐姐也有个故事讲给你听。”
　　我第一次知道，遥远的西方，有一片神奇的土地，那里住着英俊的王子，美丽的公主，还有一条傻乎乎地的美人鱼，为了心中爱情把自己的尾鳍割开变成两条腿，最后又为了王子的幸福而离开了他。
　　“爱情，真是令人疑惑呀。”我叹道。
　　“小傻瓜，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是爱情?”听完故事，你的心情似乎好起来了。
　　我赌气地说：“我十三了，大胖哥去年，十四岁就娶了小翠姐，我明年就娶你回家，然后照顾你，不让你受欺负——不过这里好像也没人欺负你——反正，这就是爱情。”
　　你给了我一脑嘣儿，有点疼，不过，我确信，这也是爱情。
　　如果没有那个口口声声叫你“鲛人”的道士，你就不用离开我们，就不用离开我。我不管你嫁给我还是不嫁，只要能看到你就行。该死的道士！

　　我提了提背上的长剑，抬头望去，前面就是青云山，听说有人在几个月前在山里的一个深潭里发现一个鲛人，会是你吗？我的心跳慢慢加速，这次的感觉比过去十年中的任何一次都强烈，我预感到这次不会白走一趟。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这只是第一个十年，只要能找到你，再花一个十年，不，花一辈子我也是甘心情愿的。

　　我要告诉你，鳄鱼不是鱼，你也不是鱼，你们那叫你美人鱼，我们这叫你鲛人，是人不是鱼，更不是妖！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说你是妖的话，那么，我愿为你，化身为妖！

　　鱼儿姐。
　　你可记得，那片夕阳下，两个拉长的影子，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

二百五、再接任务


　　李太黑和牛魔王来到青云山的时候，我顶着个死鱼脸躲在了黑鹰和老金身后。一晚上都在想事情，脑子疼得厉害，也明显是憔悴了很多。在我旁边站着柳目，这老妖是被我拉来壮胆的。
　　李太黑踩着他的藕断丝连剑，飘然而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不认识的打死都想不到这厮是个妖怪。妖怪用飞剑做交通工具的，全神州也就这独一份了。而旁边那位，就有一代大妖的风范了。牛魔王一身半甲，暗金色的甲胄镶嵌着黑亮的玄奥符文，符文间流动着隐约的光芒。甲胄贴合着老牛魁伟壮硕的身躯，恰到好处地强调出他的肩膀和胸肌。不得不说，孙悟空变化的牛魔王，衣着上的确过时很久了。
　　而这套半甲看上去很轻薄，符文的意义也只是华而不实的效果罢了，显然是装饰作用大于了防护作用。想来也是，老牛的修为，有没有甲胄实在是差别不大，毕竟妖怪本身就是以强健肉体为修炼的第一步，以牛魔王现在的成就，虽然还不到孙悟空那金刚不坏之躯那么夸张，但就算差点也有限，单单就这具身体估计就超过如今神州所有的盔甲坚硬程度了。牛魔王在半甲外还罩着一件纯黑缀银色滚边的英雄大氅，褪出一只袖子系在腰间，露出了他半边的身躯。头上没戴头盔，两根硕大的牛角闪烁着慑人的寒光，甚至还有细小的电光偶尔在牛角上跳过。
　　牛魔王骑着一头巨大的妖兽，浑身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甲，硕大的头上有一枚三尺独角，两只金光闪烁的眼睛每个都有我脑袋那么大，爪牙锋利异常，四脚之下踏着一团乌云。这应该就是老牛的坐骑碧水金睛兽了。
　　牛魔王的脸色就没有李太黑那么和煦了，虽然还不见得是铁青，但那是因为这厮肤色本来就有点暗红，所以也看不出别的颜色来。不过虽然老牛面上还很平淡，看不出别的什么表情来，但加上牛角上偶尔窜过的电光，让我还是能看出一点这位大佬内心的不平静来。所以也不自然地往柳目身边又靠了靠。
　　牛魔王一言不发，一切都有李太黑来出面。当然，青云山还是一如既往地把他们跟爷爷似的供了起来。李太黑也的确是老到，还真有点杂七杂八的事情跟黑鹰他们说。不过黑鹰他们也毕竟是一个超大集团的领导了，不比当年第一次看到妖管委大佬的时候那么畏畏缩缩了，而且经验也有了，谈完一些有的没的事儿之后，就很自然地让我单独把两位大佬领到一间雅致的小洞里去休息。
　　进了洞之后，牛魔王就把脸猛然沉了下来，一挥手，洞口就加上了一层闪烁着电芒的水光，“轰咚”一声在我面前扔下了一个大石墩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要知道，这石墩子是这个洞里本来是和地上的岩石一体的啊。

　　李太黑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牛魔王的肩膀，也不说话，在旁边找了另外一个石墩坐了，眼神却是有点锐利地看着我。

　　牛魔王先深吸了一口气，他离开我也就三尺距离，这一吸连我都感到了一阵小风刮过。然后老牛两眼光芒大盛地盯着我，声音如闷雷般地蹦出了一个字：“说。”
　　我也深吸了一口气，便把火云洞之行的前后经过都详细说了。等我说完，牛魔王和李太黑都已经站了起来了。李太黑还好些，牛魔王则是浑身妖气涌动，身形都已经离地三寸，更彷佛变大了一些了。而两只牛角上面的电光已经噼啪乱响，本来镔铁似的牛角也都透出了一层莹莹的蓝光。在牛魔王背后，被他硬生生掰过来的石墩子，在无声无息间已经化作了齑粉，他身周两尺的岩石地面都沉下去了几寸。眼看着牛魔王身周的景象开始有点扭曲了，我赶紧有多快闪多快，直接贴在了洞壁上——要命了，这不是曾经见过的空间扭曲么？我要是再凑在跟前，一准就把我扭成个狼形麻花了。
　　牛魔王鼻子里连连喷出两股白气，脸上却是悲喜交集的复杂神色。好半天，在扭曲的空间把地面无声撕扯出一个方圆三尺的平滑圆坑的时候，老牛终于仰天大笑：“哈哈，好，好啊！老幺，你果然好兄弟，好猴王！大哥没看错你啊！哈哈！儿子，有胆气，有担当，这才是我红牛的儿子！老兄弟啊，哥几个都让你给骗了，骗得好啊！哈哈！”
　　——只是，牛魔王虽然在笑，眼角却挂下了两行泪珠来。
　　半晌，牛魔王身周的空间渐渐平复，他散露出来的妖气也逐渐收敛了下来，李太黑又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牛魔王的大手捂住了脸，呼吸了几次之后，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放下手来之后，老牛两眼微红地看着李太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道：“老李，这事……”
　　李太黑笑了一下，眼中却闪过精光，道：“老红，这事你就不用多说了，既然大圣独自一妖都为妖怪界做了这等的牺牲，我们又怎么能不全力相帮呢？你也放心，红孩儿不会有事的。等回去了，我就会跟老钱说，召开常委会议，妖怪界也要有点动作了。到时候，没准也要把你拉过来，做好准备吧。”
　　——拉进常委会议开会，这里面的含义就很难讲了。不过牛魔王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个事，只是连道了两声“好”而已。
　　而我这边事情讲完，算是放下了一半的石头，下面就等着李太黑来说了。赖文文死了。这个消息让我一夜都不得安生。我心里一直想着赖世迪当日拉着我的手，把赖文文交给我，老泪纵横的样子。想着这个父母双亡，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称自己是雨仙的超级天才仙女。想着我曾经拍着胸脯说，妖怪界一定会照顾好赖文文的，然后过几年，会邀请赖世迪来妖怪界做访问学者的保证。
　　——我对不起他们祖孙俩啊……

“小苏啊，你也别太难过了，事情是这样的……”李太黑看我神色凄然，也叹了口气，和牛魔王再次坐下后，便开始说道。

　　赖文文是昨天被发现死在了房间里。她被一刀削去了脑袋，四肢也被剁下，全身被整齐地切成二十七份，并被一种坚韧的的丝线重新串联起来，摆放在床上，就好像被切开却还有丝连着的莲藕。脑袋被放在了身躯的肚子上，硕大的脑壳已经被切开，里面全部都空了，只有挖下来的两个眼珠和一块头盖骨放在里面。魂魄是早已散尽，死状凄惨恐怖无比。
　　只是房间里并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这也是正常，赖文文一点法术修为都没有，能过来刺杀的，一定是高手，所以一招就杀了她了。但是作为被严格保护的重要人物，外围的各种禁制是相当的厉害。但是这些禁制全部都没有被惊动，凶手就这么坦然地走了进去，还用极其变态的手法杀掉了赖文文，再安然离开。可见这里负责保安的妖怪里肯定出了内奸了。
　　目前查下来，只有两个高级守卫妖怪失踪，但也很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内奸在中北海内部，所以在没有彻底查清之前，李太黑连给我传音都跑到外面来了——当然，我也不会相信整个中北海就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了，那妖怪界的日常工作还做不做了？李太黑有担心的原因没错，但我估计主要还是他正好在牛魔王那里罢了。
　　然后，李太黑等大佬在案发现场运用妖法，追踪凶手的气息。凶手倒是没找到——虽然如今几乎可以肯定是仙界派来的杀手，但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仙气的残余——不过却发现了那两个失踪守卫妖怪的踪迹。

　　原来妖管委所有工作妖怪都有特制的腰牌，这种腰牌是特别炼制的，既是身份的证明，也是一种追踪用器。但是所有的妖怪都不知道，用阵法可以追踪到腰牌所发出的妖气线索，甚至只要你佩戴腰牌超过半年，这种妖气暗纹都会渗透到你自己的妖气里面，就算把腰牌扔掉了，只要不超过一个月，也依然可以追踪到——只不过那个时候就会有两个同样的妖气信号，一强一弱，也是很好分辨。
　　“他们正在赶往吐谷浑或是党项一带，而且经过一天一夜，他们的速度依然不减，可以断定，若他们不是想要赶往天竺的话，那就是想要去吐蕃。我想他们最大的可能是要去吐蕃，可能是要去汇合别的帮手，也有可能他们另有什么任务在吐蕃。”李太黑道。
　　“吐蕃……？”我勉力让自己不要去设想赖文文可怕的死法，顺着李太黑的讲述想了下去，“如果是仙界的人，他们去吐蕃干什么？那里是佛界的地盘，根本容不得他们插手进去啊。至于吐蕃的妖怪界，倒是在神州妖怪界的版图内，不过也是自治区，仙界难倒要在那里搞事？那也不应该啊，他们杀了赖文文，闹出那么大的事来，应该立刻回去才对，怎么还能有这样的动向呢？”
　　李太黑摇了摇头道：“小苏啊，你这是想差了。首先，他们并不知道妖管委的腰牌能追踪他们的形迹，如果没有这一条，凶手和内奸勾结，安然进来杀掉赖文文，又安然离开，一点行踪都找不到，谁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且往往都是这么想的，觉得他们在妖怪界这样一搞，就应该早日回去才是，但偏偏不回去，到吐蕃也是出乎意料之外，反倒是很安全了。”

　　我点点头，赖文文的死，还是让我的脑子有点乱，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这在平时来讲是不会发生的。不过顿了顿，我慢慢召出大衍令，斜眼看着李太黑道：“这个里面，也有追踪的妖阵设置吧？我记得你说过，火麒麟可是从新炼制过这大衍令的。”
　　李太黑坦然一笑，道：“你说呢？”
　　“哦……”我轻叹了口气，又把大衍令给收回体内。话头一转，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想让你去一趟吐蕃。”
　　我顿时跳了起来：“老李你扯什么蛋呢？这关我什么事？对方可是仙界的杀手——就算可能是仙界的好了，你认为在两个高级妖怪护卫帮助下的高手，我一个内丹中期刚到没多久的小妖怪能对付么？而且这不是妖安局的事情么？要我去算怎么回事？”

　　李太黑叹了一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个事情我们和仙界都是在暗地里做的，谁都不能放到明面上面来讲，所以一切都不能公开，妖安局是不能动用的了。而横断山里的特派员妖怪们，谁知道还有没有内奸呢？在彻底清查之前，我也不敢动用——查不出来，没法报复也就算了，可怕就怕万一他们去吐蕃要搞事，我这里两眼一摸黑，还送个帮手过去，岂不是将来如果有事，就要更加没法收拾了？所以想来想去，也只能动用你了。你也放心，你只是去调查而已，不要你抓凶手，只要你有了线索，搞清楚他们想在吐蕃干嘛，他们在哪里，就可以了。到时候等中北海清理安定了下来，我派妖怪界高手过来抓捕他们。”

　　牛魔王这时在旁边插口道：“苏兄弟，你放心，到时候我老牛亲自过来抓这几个孙子。”
　　李太黑也道：“你有经验有智慧，也有大衍令，如果只是调查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会通知吐蕃自治区的妖怪政府，让他们那里的妖安局甚至妖军，都全力配合你。”
　　我揉着额角，叹了口气道：“得了吧，我这次是去暗中调查，你还要通知官方，这不是摆明暴露我嘛，省省吧。”
　　李太黑嘿嘿笑了两声，点了点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也不是不知道，刚才就是乱表态罢了，搞政治的妖怪啊，太坏了。
　　见我答应了下来，李太黑和牛魔王的脸色都好看了很多。我也是因为觉得对不起赖文文和赖世迪，怕这一个心结去不掉，影响将来的修炼，所以也不怎么推脱，也就答应了下来。想到赖文文凄惨无比的死状，我的确是觉得了一种愤怒。作为一个思考型妖怪，很少会有真正动怒的情况，但这次，我却是真的邪火翻腾了。
　　我闷闷地想了一会儿，对李太黑道：“好吧，我明天就动身去吐蕃。不过我就是不明白了，赖文文虽然是超级天才的五倍那么厉害，但是她心智不全，根本无法正常交流，你们为什么非要把她从仙界偷回来呢？”我说得有点咬牙切齿。其实一切的起源都在妖管委非要偷渡赖文文，如果她没有来到妖怪界，她在仙界虽然也会被看管，被利用，但总好过被杀吧？而且还是这种死法。
　　李太黑和牛魔王对看了一眼，沉默了半晌，这才道：“小苏，赖文文差点就能给妖怪界造成一个极大的繁荣前景了——至少我们将对仙界赢得一个强势的先手啊。我们用符箓、阵法，来配合心理治疗，虽然不能完全治好她，但她所掌握的一些仙界的符咒、仙法等知识，却是已经能逐步逐步讲出来了。只要能讲出来，我们就能研究和分析，从而破解也好，防御也好，都可以做到了。而她最近已经讲出了一小半的那个法术是——
　　“三十三天大灭绝阴阳雷。”

二百六、装备


　　“老李，这个有点扯淡了吧？”我摇着脑袋道。三十三天大灭绝阴阳雷是和我们的反应堆阵法一个性质的大规模杀伤性的绝类法术——理论上应该比我们的还要厉害一点，毕竟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研制和改进了，仙界的技术也比我们的强了不少——这样的技术能让一个赖文文给知道了？“赖文文不过是看得书多，可再怎么样，这样的法术也不应该在图书馆里有资料可看吧？”
　　李太黑也摇着头道：“这个你就错了。要知道，任何一个大威力的法术，它的原理也必定都不是复杂的。就像我们的反应堆阵法，原理也很简单，只是用阵法将铀矿石里所含有的能量大量激发出来而已。甚至连阵法的原理和布置都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十几个一环套一环的阵法，就算你明白怎么布置，能不能真的布置出来呢？

“仙界的三十三天大灭绝阴阳雷也是一个道理。说起来，这个法术的根本原理咱们早就知道了，但对具体的实施方法却毫无头绪。赖文文所知道的也并不是彻底的技术数据，只不过仙界的高级图书馆里有当年仙界开发这个技术的时候所留下来的一些实验构架和设备描述而已，但这些已经足够，赖文文不愧是超级天才的五倍，她自己根据这些可以说半公开的资料进行推断，这些东西虽然说出来的仅有一小部分，但对我们来说已经很有用了。柳元和欧阳西西就是因为这些推断而开始进一步研究，才跑出去秘密找材料去了。可惜啊，赖文文就在这个时候被……唉。”
　　我明白了，说白了，赖文文就是一件人形数据分析法宝，她可以根据只言片语的描述和一些不算多的数据，就可以自行开始推断和分析。就好像三十三天大灭绝阴阳雷的那些可公开的数据，就算给我看了，我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能推断出什么来，可赖文文却做到了。那她的死，还真的是让李太黑他们钩心抓肺地难受啊，不然我们妖怪界没准过个十几年，就能彻底明白仙界最大威力的法术是怎么回事，还没准能开发出克制和防御的法术来。
　　“当年我们就知道仙界的图书馆里有这么些材料，但就算我们的妖怪早就得到了这些东西，可对我们来说基本就算是没用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非要你们把赖文文给带回来的原因了。只是可惜啊……”李太黑居然又叹了一口气。这在于李太黑来说，至少我是很少看见他这样的。
　　现场的三个妖怪，兴致都高不起来。我是愤怒和悲伤于赖文文的惨死，又对吐蕃之行心里没底；李太黑则是眼睁睁看着妖怪界腾飞的希望被砍成了二十七段，连续地唉声叹气，同时也给人家摸到老巢还安然杀仙，面子上也觉得没光彩；而牛魔王则更不要说了，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兄弟都没有背叛妖怪界，甚至反倒是英雄来的，可这会儿也怎么都不能对他们两个放下心来。于是这个小洞里那真是一片愁云惨雾。
　　气氛压抑地各自寻思了一阵，李太黑和牛魔王也觉得没意思了，又跟我说了两句去吐蕃要注意之类的，便起身告辞了。不过临走前，李太黑交给我一枚暗红色的妖管委令牌。这枚令牌比大衍令还要大上两倍，看上去平淡得很，不过李太黑告诉我，这枚令牌没别的作用，就含有一个妖阵，可以追踪那两个妖管委叛逃的守卫，同时又把使用方法细细地告诉了我。
　　等走到洞外，和黑鹰等见了面的时候，李太黑脸上的表情又雍容了起来，淡淡的微笑挂在嘴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后就驾云走了。
　　不过我可做不到李太黑这样，黑着一张脸就跑柳目那里去喝酒倾诉了。柳目倒是不愧为万年老妖，生生死死的事情看得太多了，当年他和共工大搞恐怖活动的时候，死的仙佛妖那是多了去了，别说给砍成二十七八段的，就是拍成肉馅包饺子的，估计这老妖自己都干过。所以现在听来也就很平静，只是点点头算作表示“哦，这样啊，知道了。”的意思。
　　我也没指望从讲话向来刻薄恶毒的柳目嘴里听到什么安慰的话，我也不过是找个妖怪倾诉一下罢了。不过说着喝着，我就看到了那个在不断转动着的大鼎，里面正在炼化要为赤豆重塑肉身的材料，便不觉心里一动，立刻拉住柳目：“老柳，你说，咱这材料还有多余么？要不给赖文文也重塑一下肉身？”
　　柳目斜着眼睛看着我，露出了一丝很猥琐的笑容，然后把头凑过来轻轻地道：“苏小子啊，你还有这爱好啊？说起来呢，还是找一个女朋友比较好，不要把爱好放到这个地方去，毕竟也不符合天道嘛。不过我可没歧视的意思哈，这种爱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等等等等，我爱好什么了我？老妖你说清楚好不好？我怎么听着有点诡异呢？还有……你表笑得这么贱好不好？”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
　　“装，你小子还装，”柳目作不屑状，“你不就是想要做一个傀儡玩嘛。不过你小子不是说这个姓赖的长得很诡异吗？你居然还会喜欢这样的傀儡啊？……”
　　我抄手就把酒杯往柳目身上砸去：“去你丫的三十三天大灭绝阴阳蛋！老子这是要复活赖文文！你个死不良的老妖，满脑子龌龊思想！”

柳目终于变得正常了——脸上带上了招牌冷笑：“复活？别说我，便是主公现在也不能复活一个生物。太上老君、原始天尊、如来等这种大圆满的主可以，你去找他们去，别找我。”
　　“那赤豆……”
　　“赤豆没死！”柳目大喝道，“妖怪只要内丹不毁就不算是真的死了。只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失去了肉身的妖怪都保不住内丹而已。赤豆很幸运地被你保住了内丹，所以她才有重塑肉身的机会。”
　　顿了顿，柳目又道：“赖文文呢？她是仙人，她没有内丹，她也没有修炼过，连仙人的元神都没有，被切成那么多段，还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可以肯定，魂魄早就飞散了——另外一个，作为仙界派来的杀手，他能用出这么血腥残忍的手段来，也一定得到了要彻底毁灭赖文文的指令，他又怎么能放过赖文文的魂魄？那是真正的魂飞魄散。知道么？
　　“你以为妖管委里面有本事的妖怪会少吗？他们但凡有一丝机会，会放过复活赖文文的机会吗？现在不是他们不想做，而是做不到！现在赖文文虽然不是形神俱灭，但神已不存，形也无用了。赖文文，是的确真的死了。”
　　“的确真的是死了啊。”我愣愣地重复了这句话。说起来，我跟赖文文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她却是我带来妖怪界的，也是她爷爷托付给我的，我有责任啊。
　　“行了，嘟囔什么呢，你不是要去吐蕃么？找出那个王八蛋不就完了？到时候老柳我教你几个办法，要比他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强多了，让这厮也尝尝什么叫‘阎王爷投胎——死去活来’。”柳目有点轻描淡写地说道，手里还在拿着一大张我根本看不明白的什么药物分析报告在看，只不过这话就让我有点背后冒凉气。但转念一想，火气和雄心又上来了，是啊，我就不信我抓不住这个变态杀手，到时候好好料理他。
　　“哦，对了，”柳目又把报告给放下了，看着我道，“这次你要去吐蕃，如果只是调查还好些，但要抓捕这个仙界杀手，恐怕就危险得很了，你身上的装备怎么样？够用么？对了，你这小子，妖气画符的技术你还学不学了？丫的，哪儿有老师求着学生要学东西的？”
　　我心里一暖，便开始翻我的百宝囊，把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也顺便整理一下，一边道：“学啊，怎么不学？你也看我要有空啊是不是……待会儿就把这技术教给我哈。”我一件件地把东西翻出来，“这是晶石，这是顶级符纸，这是吞焰壶，这是书，这是……茶叶和茶具，咳咳，剩下的是莫名其妙的我都不怎么用的东西……”除了逐浪环和大衍令在我体内，但百宝囊里能有用的东西还真是就没多少了。越拿到后面，我的声音也越是小，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来都攒了些什么东西下来。

　　我把百宝囊里的东西掏了个干净，然后就有点不敢去看柳目，同时等着老妖来嘲笑我。不过想象之中的嘲笑没有到来，结果一抬头，看见柳目正大把大把地往垃圾桶里扔东西。我一头的汗：“老柳，东西是乱了点，可也别都扔了啊……”
　　柳目手也不停：“得了吧，这都什么玩意儿？留着干嘛？等过年的时候给下面小妖发压岁钱啊？人家如今估计都不待见你这些垃圾了，咱青云山现在效益那么好，谁还在乎你这些个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风精油？提神醒脑的药物咱汇锐要多少有多少，效果好得能让白痴都写诗了，你怎么好意思还用这种货色？那不是丢我们汇锐和青云山的脸吗？扔了！”
　　柳目一边批判我，一边大把大把地扔着东西，尤其是一些常备药物，几乎给扔了个干净。当然，老妖拍着胸脯保证，给我补充一大批最好的药物，甚至包括那种用云翳草做的、能让共工解开仙佛妖无数禁制的超级强药，“神不留”。

　　——只是虽然是指这种药神仙都留不下你，禁制无效，伤势也可以用这个药配合疗伤药物而大大加快恢复速度，但这名字确实恶俗了点。不过这种药完全没有量产，甚至连黑鹰和老金都不知道有这种药，所以名字根本不重要，柳目要不是为了记忆方便，没准就能叫什么“一号药”“八号药”之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