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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II 连载中(大家一起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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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地中有山

胖子道:“你小子少来这套,这是阿里巴巴干的傻事儿要干你自己去干,甭想拿我当枪使,否则回去之后要是让大金牙他们知道了,肯定又要给胖爷编新段子了,本司令这点冷峻孤高的气质和作派,培养得多不容易?怎么能全让你给糟蹋了。”

最后胖子出了个嗖主意,如果孙教授可以不要面子过去画门,就先还他半本笔记,孙九爷一听这个条件可以接受,连二话都没说,当场就表示愿意去当“阿里巴巴”。

我把金匣中的笔墨取出来,倒点水研开了黑墨,将观山神笔的笔头蘸得饱满了,递给孙九爷,并且郑重其事地嘱咐他说:“尽量画得像一点,画完后千万别忘了念——芝麻开门。”

孙教授叹道:“大概是我过去太聪明了,现在才犯糊涂,用毛笔在山上画门取路……这……这不是我这辈子最聪明的举动,就是我这辈子最愚蠢的举动,可不管怎么样,我这也都是教你们给逼的……”他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一边提了笔走到峭壁前,抬笔先画了一个大方框,又在中间加了一竖道,两边各画了两个圆圈,作为“门环”,这道山门就算是画完了,虽然画得潦草了一些,可却也算得上是形神兼备之作。

众人悄立壁前,个个目不转睛,不眨眼地盯着那画出来的大门,这一刻竟然过得格外漫长,感觉心都揪起来了,我心中反复默念着:“芝麻开门吧……”

过了好一阵子,眼睛都瞪酸了,峡谷中的山壁上,画出来的大门却没有任何动静,墨痕渐渐干了,仍然只是一幅画。

我们望山兴叹。虽知可能是未解“观山神笔”之奥妙所在,才致使画门无功,却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使画出来的大门开启,我只好按照先前的约定,让胖子把孙教授工作笔记的前半部分还给了他,后半本记载着他研究“归墟卦镜”的部分,仍然要暂时留在我们手中。

胖子对孙教授说:“别愁眉苦脸的呀,是不是没把笔记全还给您,觉得我们有点不仗义?可别忘了是九爷您不仁在先。哪座庙里都有屈死的鬼。唯独您孙老九,一向没少做瞒天欺心的勾当,想喊冤恐怕都难理直气壮,所以听胖爷良言相劝,干脆就别想不开了。赶紧把这半本笔记先拿着。”

孙教授铁青着脸接过笔记本藏在怀中,对胖子说道:“事到如今,你们以为我还在乎这本笔记?我是发愁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说完又转头来问我:“胡八一,你还有鬼主意没有?”

这种时候,我自然不能流露出半分难色,只能捡些拍胸脯子的话来说:“观山神笔画地为门之事,咱们恐怕一时参悟不透,不过这峡谷底部没有死尸,正是南海秘宝归墟卦镜的用武之地。如果情况不到万不得已,原本是不想用这招杀手锏的,但此地已是棺材峡山穷水尽之处,再不使盗墓古术更待何时?”盗墓之术,其实不单观山形察地势的风水秘术,还可以“观泥痕、观土质、观水流、观草色,更有嗅土、听地、问天打甲之术,若用此法百不失一。”

我当即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把“青铜卦镜”和“鱼龙卦符”取出,准备施展盗墓四诀中——“问”字诀的上法。

孙教授痴迷于这面神秘无比的“归墟卦镜”已久,只是苦于不会使用“照烛镜卜”之法,又对我的办法不太信任,当下便凑到近前问个不休。

Shirley杨也对此很感兴趣,毕竟“问墓”之术的传说,至今已失传了上千年,现在很少有人能说其中的名堂。包括当年的卸岭盗魁陈瞎子,以及搬山道人鹧鸪哨。也对此毫无了解。

我只好对孙教授和Shirley杨做了些简单的解释,在汉唐时期的“摸金校尉”手段中,就有问天打卦的举动,也就是所谓的“问墓”之术,根据使用巫卜器物的不同,此术自古有两种方式,一个是“烛照镜卜”,另一个是“烛照龟卜”。

“摸金秘术”的核心元素是《易》,《易》的核心则是“天人相应、生生不息”,如果换置到现代的概念,可以理解成介于“心”与“物”之间,“心”与“物”应该是一体的,“心”即是人,“物”即是天,心与物本是一体,既不能纯粹的唯心,也不能彻底的唯物。

连接在精神与物质之间的元素,即是风水一道中所言的“气”,在生气充盈的上善之地,可以利用风水秘器,来窥测这层无形无质的“生气”。

能够作为风水秘器的大多是上古青铜器,或者是用埋在风水宝穴中多年在龟甲龙骨,因为这些器物不能多此反复使用,所唐宋之后,几乎再没有盗墓者用“问墓占验”的古老方法倒斗了,这是此术失传的主要原因。

孙教授声称,他在一些历史资料中看到过不止一次,这“问”字诀应该是确有其事的,不是什么唯心的传说,不过“归墟卦镜”不比普通的青铜鼎器,古镜中的卦符都是按周天卦数排列,如果不了解古老的卦图卦象,谁又知道怎么使用?

我没有立即回答,将鱼、龙两枚铜符拿在手中,仔细想了想张羸川的指点,奥妙无穷的“十六字周天古卦”,包含“卦象、卦词、卦数”三项,他们的关系是——由“卦数”推演“卦象”,再由“卦词”解读“卦象”,这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难说哪个主要哪个次要。

对此三项记载最为周全详尽的,应该是“周天十六卦全图”,但现在世上已经没有出土的遗存古物可见了,也许在“地仙村”古墓里还藏着一幅周天卦图,所以孙教授才肯舍家撇业,不远万里地跟我们来到这里冒险。

我以前对于真正的“周天十六卦全图”几乎一无所知,但我在南海时,曾听龙户古猜背诵过全篇的周天卦数,而我又有幸识得张羸川,在他的帮助下,通过对“周天卦数”和“青铜卦镜、青铜卦符”的反复推演,找出了使用“归墟古镜”的方法。

我对孙教授和Shirley杨说:“周天卦符有一十六枚,在不同的推演中分别有不同的特定符号来表示,鱼、龙、人、鬼代表了一个小周天的循环,专门用来占验古墓墟址的方位和空间。”

孙教授连连摇头:“谬论,简直太荒谬了,你如果说这四枚青铜卦符都是生命形态的象征,或者是生灵的象征,还多少有几分可信的程度,但它们怎么能代表方位和空间?差得也太离谱了,你那位张师兄多半是个江湖术士,分明是一派胡言,铜镜铜符都是绝世秘宝,你可千万不能乱用。”

以前在昆仑山的经历,使Shirley杨对我的易学理论比较信服,可她也觉得此事很难理解,说道:“我不懂易经的变化之道,但老胡你说鱼、龙、人、鬼四枚青铜古符,可以用于占验古墓空间方位,可否有什么依据?”

我对众人说道:“别看孙教授研究龙骨天书许多年了,但确实是顽固不化,是个不开壳的脑子,他只能想象出鱼、龙、人、鬼四符是天地间的生命形式,却想不到更深的层次,天地空间的存在,恰恰就是针对生命而言的。这是天人一体的全息宇宙概念,其实这个秘密就在没有眼睛的青铜卦符上。”

孙教授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研究成果虽然没得到重视,可毕竟是研究了不少成果出来,成果始终是客观存在谁也抹杀不了的,至于我是不是不开壳的脑子,也不是你们年轻人说了算的,你且说说这没有眼睛的古符和空间,方位有什么联系?我丑话说在前边,别看归墟古镜是你从海底捞回来的,可我绝不能听你胡诹几句。就让你随便毁坏这稀世珍宝。”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对孙教授说:“我要真想随便废了这面青铜古镜,您还真就拦不住,不过老胡我向来以理服人,今天就给你补一课,赶紧拿笔认真记录。不要居于庙堂之高就变得目光短浅看不清江湖之远了。”

我指着“归墟卦镜”背面的周天铜匦让孙教授看,每个铜匦上都有一个符号,青铜卦符就要分嵌入其中相对应的位置,铜符无眼,实则并非无眼,而是代表着生命的空间局限性,确切点说应该是“看不见”。

中国古人对空间的认识,早在几千年以前就已形成,并且和现代的科学概念非常接近。也可以说,现代科学发展了几千年,在宇宙空间的概念上,却从来没有太大进展。

四枚铜符分别是“鱼、龙、人、鬼”,在古代的传统概念中,鱼看不见水,人看不见风,“风”应该就是现在所说的空气,人生活在大气层里。和鱼生活在水中是一样的,都是生活在一种自身看不到的物质里。

而“鬼”则看不见土地,在古代人的观念里,幽灵向来是生活在地下的,鬼在地中,就如同人在风中或是鱼在水中,当然“鬼”和“龙”都只是中国传统文件中的一个概念。

孙教授听到这里,已有顿悟之感。连拍自己的头顶:“对呀……人不见风、鬼不见地、鱼不见水,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那……那龙呢?龙和鬼一样是个虚幻的概念,龙看不见什么?快说快说……”

我看孙教授急得够戗,看来是动了真火,激动之余抽风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便不再同他卖关子了,直言相告:“龙在古人的观念中,乃是图腾中的万物之灵,而龙本身,却完全看不见任何物质,龙只能看见有生命在旦夕,也就是那些具有灵魂的存在,其余的不管是风是水还是地,龙一律看不见,这就古人中反复提及的——龙不见一切物。”

所以“鱼、龙、人、鬼”四符,实际是一个周而复始的空间概括,按照“人不见风、鬼不见地、鱼不见水、龙不见一切物”的相应标记,把卦符纳入古镜背面的铜匦中,再点燃一支南海鲛人油膏提炼的蜡烛,就可以占验古墓方位了。

Shirley杨说:“知道原理就好办了,可咱们手中只有四枚铜符中的两枚,四缺其二,却如何是好?”

我嘬了嘬牙花子,青铜卦符不全,确实是极为难之处,当年“搬山、卸岭”合伙盗发河西瓶山古墓,曾掘出“铜人、铜鬼”二符,但时至今日,两枚古符和瓶山丹宫中的丹炉,都已被纳入湖南博物馆的珍宝库中,我们连见到真品都难,更别说拿来寻龙倒斗了。

幸好我手中的两枚铜符中,有一枚“青铜龙符”,占了总符,再有一枚“青铜鱼符”相辅,至少可在古镜中推演出一半的卦象,或许不会太过精确,但只要能有一个模糊的暗示,就应该心满意足了,话又说回来,即便真有四枚铜符,能在镜中照出周一卦象,我不知卦词,多半也是有象无解,还不如半边的后天卦象容易解读。

孙教授听我解说明白了,这才放心让我动手,我将卦符安放在“归墟古镜”背面,让众人围成一圈,点起了一支“鲛鱼蜡烛”,那铜符眼中的窟窿,恰好是个卦眼,烛光好似从中漏在镜背卦图上。

这时还要参照天干、地支,以及甲子时辰等等,来转动古镜背面可以活动的一圈机数,最后铜龙、铜鱼中照出的烛影,分别投在了两个古老的图形当中,铜镜中所剩不多的海气,也在此时又散去了一些。

孙九爷研究龙骨天书多年,最基础的那些河图洛数和卦象,早已看得熟了,见卦象呈现,连声称奇,喜道:“这是坤啊,另一个是……艮,都是些什么意思?地仙村古墓在哪?”

我凝视着归墟古镜背面的卦象,对众人说道:“这卦象是艮在坤内,坤为地,艮为山,地中有山,山也是陵的意思,我看地仙村古墓肯定就在这座大山里面。”

众人听我所言,便都再次抬首仰望面前的高山,“棺材峡”中的山,实在是太高太陡了,而且云雾缠绕,形势险峻巍峨,难以施展“千尺察形,百尺看势,分金定穴,直透中宫”的手段,仅凭一句“地中有山“,针对地底的古墓而言,范围还是太宽泛了一些。

我也颇觉为难,顿觉束手无策,难道只能一米一米的排摸过去?那样做的话,怕是没个一年半载也不会有结果,而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不过有一弊终有一利,比较让人欣慰的是以前的路没白跑,我们这支探险队,确实是离“地仙村古墓“越来越近。

可我们根本不知“地仙村古墓”的规模布局,想要挖个盗洞就钻地而入,那是势比登天还难,只可惜此刻不得天时,否则这时候来场雷雨,我也可学学“听声辨穴”的法子,以竹筒听地,雷声从地下传导。听其回响之轻重缓急、沉闷顿措、远近高低,便可将地下情形听得一清二楚,但现在既无风雨也无雷,也只能空自着急没有咒念。

我猛然想起搬山填海术里好象有“呼风唤雨”的法子,此地山势收拢,云雾都聚集在各条深谷中,正好有出现雷雨的迹象,可“搬山道人”的方术太过神秘,并不是每一项我们都能轻易理解的。按照记载,想求大雷雨,至少需要有一枚“雄鼠卵”,大概是白花花的椭圆形状,比鹌鹑蛋还小着两圈,似石非石、似骨非骨。将之浸泡入角杯水中,不过我从没听说过什么“雄鼠卵”了,雌雄阴阳倒是知道的,推测可能是公耗子蛋,可公耗子又怎么会产卵?而且就是母耗子也不应该下蛋啊,心中疑惑从生,就找Shirley杨打听,难道这样简单的办法就可以让老天爷打雷下雨?老天爷的脾气一向很大的,而且喜怒无常。他能这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Shirley杨记性奇佳,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说,“搬山术”中的具体说法应该是——阴阳合而后有雨,阴阳相薄,感而为雷,激而为霆,这原来是“匈奴法”,汉代的时候,在草原大漠上的巫卜活动中才会用到,以净水一盆浸泡特殊石子,反复淘洗不断,密持咒语良久,既会降雨,石子名为“鮓答”,最大的有鸡蛋大小,最小的如同豆粒。这些石子全是地上走兽腹中所产,其中以牛马二宝最妙。也最为难得,后来此术流传到搬山道人手中,虽然不知咒言,但照此方以水浸石,也可可致雨。

我看基本上已经懂了一多半了,这东西就和我们要找的古尸“内丹”差不多,只不过一死一活,走兽腹中之宝,也属于“内丹”,实际上都是内结石的一种,是飞禽走兽吸取日月之精华,年深日久所得,日月之精也既是天地间阴阳之气,以清水浸润摩擦混合,正是经卷典籍中所言的“阴阳合而后有雨”,才使得附近云雨聚合、雷电激荡。

Shirley杨说了又说,凡是走兽腹中的结石,虽然在古人眼中统称为“内丹”,但各自都另有名目,所谓的“雄鼠卵”,就是老鼠的内丹,用“雄鼠卵”在山中致雷雨最有奇效,可以说是百试百验。

自然造化所钟之奇,难以掌理论测,比如凡是雄鼠所产结石,其上都有天然生成的符文,这在《本草纲目》上都有明确的记载,倒非是妖妄流传之言。又比如百岁老刺猬腋下会生有镜印,猪羊的结石上会有印篆,也都各自有其异效,牛有黄在胆、犬有墨在肾,牛的结石叫做牛黄,生在胆囊之中;犬的结石生在肾脏,叫做“犬墨”。另外马之宝、驼之黄、鹿角之玉、兜角之通天,都是此类事物,功效作用各异,举不胜举。

与尸丹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异之物,眼下又去哪找这些东西?再说古代人留下的东西,现代人反而有许多是没办法理解的,所以即便真找到了也未必灵验,Shirley杨就劝我先不要异想天开了,现在毫无头绪了,着急上火也于世无补,一路到得此地,众人都已有些疲惫了,不妨就地休整一下再作道理。

我一看大伙确实整天没吃东西,五脏六腑十二重楼空了许久,这会儿饿得前心贴着后背,都已有些扰不住了,又看这山谷里空山寂寂,不会有什么猛兽出没,只好决定暂时原地休息一夜,然后再从长计议。

众人七手八脚在附近山根里铺设睡袋,连营火都懒得点了,胡乱吃了些压缩饼干和罐头,我满腹心事,和Shirley杨商议了一番明天的行动方案,并没顾得上吃多少东西,就让其余的四人先行休息,由我先来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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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画门

我独自依在山岩上,脑海里只是反复琢磨着“地中有山”之意,觉得此象属于“谦”卦,其中应该还有“以静制动、虚怀若谷”之意,看来要暂时潜伏隐藏,等待时机出现。

到后来,不觉困乏起来,这些年我睡觉都是睁着一只眼,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上下眼皮打起架来,稍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睡梦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在“棺材峡”这片阴森的陵区里怎好全伙睡觉?

随即猛地警醒起来,山区昼夜温差很大,只觉夜凉如水,深处这峡谷底部,也不见月光,四下里都是黑茫茫的,原来已是睡了许久了,我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眼睛逐渐适应了黑夜的环境,隐约觉得周围有些不大对劲,仔细一看,眼中竟然出现了奇迹般的景象,先前用“观山神笔”画在峭壁石屏上的那道大门,正自悄然无声地缓缓开启。

干涸的瀑布石屏,高可百米,即使在漆黑的夜晚,看过去也能见到一大片模糊的白色岩层,我忽然发现画在那石屏上的大门赫然洞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山洞口。

初时我又惊又奇,还道是在梦中,或是在黑夜里看花眼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凝神观看,只见那黑呼呼的山洞竟然还在微微蠕动,不仅如此,我还随即察觉到,在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微微振颤之声。

我不敢大意,急忙把Shirley杨等人从睡梦中推醒,众人见到岩壁上的异状,皆是倍觉讶异,一时间不明究竟,谁都没敢轻举妄动,只得继续伏在原地,目不转睛地观察动静。

只听得峡谷底部的树丛中,到处都是嗡嗡振翅的声音,那嗡鸣之声慢慢变得密集起来,我心中一动,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应该是某种成群结队的飞虫,却不象是峡谷里的“茅仙草鬼”。

这时就听孙教授脱口叫道:“蛰蜂!用毛笔画门在岩壁上全是蛰蜂……”他话一出口,又赶紧伸手将自己的嘴紧紧捂住,惟恐慌声音太大,惊动了山里的野蜂。

我也已经看出了些许端睨,原来四面八方陆续有一群群的野蜂涌了过来,看样子似乎是“观山神笔”留下的墨迹中,含有某种引蜂的药物,才使得群蜂出巢,山里的野蜂多是“胡蜂”,蛰到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我和胖子以前捅了不知多少马蜂窝,历来熟知野蜂习性,此刻虽觉得纳罕,不知观山神笔画门之法有些什么古怪,却并没有对峡谷里出现大群野蜂而感到惊慌失措。

我见孙教授有些慌了,便低声告诉他说:“别慌,除非是蜂巢受到威胁,否则野蜂不会轻易攻击不相干的人,只要趴在这里不动,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孙教授听后稍觉心安,可他从前下乡收集文物的时候,曾被山区里的野蜂蛰过,见四周有无数野蜂越聚越多,群蜂汹涌,望去犹如云雾飘动,蔚为奇观,野蜂振翅之声在林间鸣动鼓噪,他切实领教过蛰蜂的厉害之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始终认为,即使是山里的熊狮虎豹,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蜂群来得恐怖。

此刻见了黑压压的蜂群铺天盖地而来,孙九爷自然免不了心胆皆颤,脑瓜皮一阵阵的发乍,只好闭上眼睛,又用手堵住耳朵,不去听蜂群“嗡嗡嗡”的飞动声,可那声音却仍象一只只粗大有力的胡蜂使劲往人脑袋里钻,脸上的神色难看已极。

我没想到墨笔画痕竟会有如此效力,驱使着大群野蜂,不顾夜深源源不断的汹涌而来,万一野蜂突然炸乱起来伤人,我们在峡谷中插翅难逃,不免也有栗栗自危之意,暗骂观山太保封师古这老地主头子,骗人用药笔药墨引来蜂群,究竟是他妈要唱哪出戏?


Shirley杨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老胡,我看这倒象是搬山分甲的方术,咱们切莫冒然行动,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我点了点头,对正准备往河边跑的胖子打了个手势,让众人先不要急着逃走脱身,壮着胆子看看再说。

没过多久,野蜂们似乎已被“观山神笔”所留的墨痕气息,撩拨得熏熏欲醉,就近在山壁旁的一株横空树杈上分泌蜡质,结起了数座蜂巢。

从各方聚来的野蜂似乎并不属于同一种群,有些毛蜂是利用土石结巢,又有些壁蜂将巢筑在了野胡蜂的巢壁之上,但黑尾黑头的野胡蜂数量最众,远远多过其它蜂群,更是营巢的能手,它们把自己的蜂巢越筑越大,逐渐将几个大蜂巢连为一体,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窝巢,周围其余的蜂巢都被它裹了进去。

前后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那蜂巢便已有两三米见方了,密密麻麻的蜂蛹在其上爬进爬出、鼓噪而动,挂着它的大树杈都被坠得弯了下来,颤微微地几乎压在了地上。

我们越看越奇,忽觉得山壁上有片白光闪烁,画在山岩上的大门,在野蜂来回爬动摩擦之下,逐渐产生某种变化,漆黑的墨迹呈现出一抹飘忽闪烁的莹光,在夜晚里看来,就如同有一团诡异的白色鬼火。

聚集在硕大蜂巢里的野胡蜂们,似乎受到岩壁上鬼火的惊吓,纷纷从巢中飞出,乱哄哄地在空中,围绕着巢穴盘旋打转。

我恍然醒悟,岩石上的墨痕,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出现了夜光之状,竟然制造出了一种光焰升腾,烈火燃烧的假象,使得巢中的大群野蜂中计发懵,误以为林中火起危及巢穴,这才乱了阵脚脱巢而出。

我们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惶恐不安,虽然知道观山太保擅于异术,除了对阴阳风水之道的掌握不输于“摸金校尉”,并且在生克制化的方术等奇诡之道上,比其“搬山道人”来,恐怕也是不逞多让,一时看不破其中机关,只好硬撑着继续窥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只见群蜂出巢后,很快就从混乱的状况中恢复了秩序,其物虽小,似乎也有其号令法度,并无逃窜离群的迹象,反而为了不让火焰烧毁巢穴,一股股地集结起来,飞到蜂巢上方遗溺淋湿蜂巢,“蜂溺”一词是方术家所言,实则并非是“溺”,应该是野蜂的一种分泌物,透明而无嗅,一只野胡蜂最多可分泌出一滴眼泪大小的“蜂溺”,而且只有在蜂巢起火之时,野胡蜂才会有“蜂溺”产生。

数以万计的蜂群争先恐后,很快就用“蜂溺”把蜂巢淋得湿漉漉的,不消片刻,“蜂溺”已经淌满了蜂巢,不断滴落到正下方的青石板上。

“蜂溺”触石,如酸腐铁,地下的青石表面上,顷刻间就被“蜂溺”无声无息地蚀出一个直径约有数尺的大坑,随着更多的“蜂溺”滴落,蜂巢下方穿石破土,迅速形成了一个很深的大窟窿。

我看到此处,终于看出了头绪,原来是这么个“画地为门”,地仙村古墓的入口不在干枯的瀑布处,而是在对面的老树之下,当此情形,我也不得不佩服“观山太保”之术果然奇诡无方,又想起好象“搬山分甲”术中,也曾有过类似的记载。

深山里的野胡蜂本来无毒,有穿土破石之效,只是自蜂巢上淌落后,不能保留,所以这洞只能打直上直下的,另外如果用野胡葱汁与之混合,能制巫毒,涂于箭簇,以之刺狸子,狸子走一步而死,以后用此箭射熊,熊中箭后同样也走一步即死,倘若狸子走两步而死,熊也同样走两步而死。其中原理外人难窥奥妙,现在这些土人巫术也已失传日久,在盗墓之术中,仅有“蜂溺穿山”的办法流传下来。

我想到此处,不禁蓦然生出一阵感慨,自己平生所见所闻的奇绝秘术,如今大多都已失传,各种倒斗秘术也已式微没落,传下来的内容越来越少,估计过不了多少年,同样会彻底失传断绝,就象我们进入过的那些古墓,古代人死了就喜欢把生前的秘密和财富一起带走,宁可在地下腐朽成泥,也不愿留给不相干的世人。

眼看着山石上的窟窿越来越深,仍然见不到底,我们心里都开始有些犯嘀咕了,实不知那座古墓藏在地下多深,地仙村里又会是什么光景?

孙教授这时缓过了神,看到青绿色的泥土下,全是银白色的岩层,立刻显得格外激动,颤声道:“肯定是地仙村古墓了……那白花花的岩层都是死银子,这就是铁壁银屏啊。”

据说白银堆积年久,便会腐朽为银泥,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死银子”,朽烂的银泥风化后坚硬如铁,用开山的榔头锤子去砸,也仅仅只能砸出一道白痕,如果用“银屏”作为墓墙屏障,远比普通夯土墙来得结实稳固。

而且银屏厚重,声音难以传导,即便有耳音敏锐者,都无法使用听风听雷之术,探测到地下古墓的方位,死银子另有一个妙处,若是附近有聚银蚁之类的昆虫,银层中间出现破损,它还以通过虫蚁的活动来自行滋生填补,也就是说,这座古墓的入口,只是暂时出现,随后银屏铁壁又会再次关闭,仍旧被泥土草木覆盖,不知具体地点的人根本无法找到准确位置。

此法原自“金苗”之术,是古代金苗头领才能掌握的一种古老“迷咒”,会的人本就十分有限,而且由于太过保密,现在已经失传了数百年,世上无人再通此道,只是学方术之人大都知道几百年前曾经有过这么一套神秘的“符咒”。金苗使用的所谓“方术”,也可以称为“法术”,实际上这个“法”的意思就是“方法”,是使用“术”的“方法”,是包括符咒、诀语、字号、卦歌、道具、秘方诸多法门在内的总称。每一伙金苗中都有一个首领,被视为“金头”,只有金头掌握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方术“憋金咒”。

深埋地下的金银财宝,时间久了,便得精气灵生,这套憋金的古代逆咒,就是专门用于将“金魂银魄”从地下逼出,然后用针扎住它,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地下宝藏。可要是没有“金头”的迷咒使金银之魄归位,挖出来的全部金银会腐烂得如黑泥朽木,毫无价值,土人谓之“金银粪”,但死银子物性特殊,坚固异常,斧砍锤凿一个白点,故称银屏铁壁。

只不过大量“死银子”需要沉年积累,并非在短期内可以轻易形成银屏铁壁,在墓藏中并不多见,唯独“地仙村古墓”中早就有此类传说,所以孙教授当即断定,这银尸岩层之下,必定是“地仙村古墓”的入口无疑了,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古墓的入口会以如此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

干涸瀑布故道处的鬼火药味渐渐暗淡下来,群蜂兀自不停地滴落“蜂溺”,忽闻地下砖石崩裂之声暴起,一缕白烟从地穴中直冲上来,将树杈上那巨大的蜂巢惯向了半空,蜂巢裂为数瓣,有的落在林中,有的撞击在峭壁之上,那许多野胡蜂被地穴中的白烟一冲,更是非死即伤,地上留下一大片死蜂,其余的见巢穴没了,便树倒猢狲散,都逃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正躲在附近的岩石下观看动静,突然见到地穴中喷出白烟,半空里下起了一阵蜂雨,无数死蜂噼哩叭啦地掉落下来,落得满头满身都是,浓烈的白雾随即扩散而至。


众人急忙捂住口鼻向后闪躲,但还是晚了半步,觉得脸上象是突然被人狠狠撒了一把石灰,又辣又呛,鼻涕眼泪顿时淌下来,耳鸣眼花之余还不住的咳嗽,好在是在地穴侧面,距离也不算近,没有直接被古墓中冒出白烟喷到,即使是这样也觉恶心干呕,难受了好一阵子,那阵刺人眼目口鼻的白雾,来得急去得快,瞬间就消散无踪了,等我们拨落身上的死蜂之后,再看那株老树之下,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窟。

胖子在地上吐了两口唾沫,探头探脑地向地穴中张了一张,骂道:“什么味儿这么窜?真他妈能呛死活人啊,我说咱可别小看地主阶级呀同志们,这伙观山太保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看这架势,墓中的明器宝货肯定应有尽有,咱甭犹豫了,直接进去抄就是了。”

我也过去看了眼,铁壁银屏很深,用“狼眼手电筒”照不到尽头,而孙教授翻出防毒面具套在头上,急不可耐地想要下去看看,我拦住他说:“这回可是要动真格的了,怎能当真让您去古墓里趟地雷?还是我先下去,等探明了情况你们再跟下来。”

我不容众人相争,等会儿由我先下去探探,若是一切正常,再全伙一同进去,本不想让幺妹儿跟着去冒险,可又想指望她来破解墓中机括埋伏,考虑到她参加过民兵训练,对当时通用的《民兵简易通讯办法》也很清楚,除了胆大心细之外,还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便决定让她同往,只不过嘱咐她寸步不离 Shirley杨,并且永远不要走在探险队的最前边或是落在最后。

我让大伙着手进行最后的准备,派不上用场的事物全扔下,护具能戴的全戴上,又清点了一下装备,把照明工具平均分给各人携带,三人份的防毒面具加上备用的,分给五人后仅余一具,以做应急之用,防毒面具的携行袋都挂在胸前,可以随时随地使用。

匆匆准备之下,已过了一个多小时,料来墓道里面过够风了,我就先向地窟中扔了一根冷烟火,看清洞穴中约有十几米深,随和罩了防毒面具,用飞虎爪拽地,拎着“金钢伞”垂下地底,银屏岩层上的蜂溺都已干了,但空气中充满了杂质,地下能见度极低。

我落到地底,脚下踏到实地,这才在冷烟火的光芒中打量四周,厚密的银层下是个天然洞窟,不算空阔,约是四间民房大小,尽头岩壁收拢,地面凿有简易的石阶,曲折地通向黑暗深邃处,整个洞窟地形狭窄,环境潮湿压抑。

我先摘掉手套摸了摸墙上的墓砖,只觉岩层缝隙中有丝丝冷风侵骨,可能地下有空气流通,或是风水位里龙气氰氲,也许可以不用防毒面具,但对此不敢过于托大,在墓道中点了支蜡烛,见烛火毫无异常,这才扯下防毒面具,吹响了哨子,给地面上的人发出信号。

Shirley杨等人听到哨声传出,便跟着陆续下来,站定了四下打量,孙教授看了看洞中地形环境,疑惑地对我说道:“奇怪……这里不象是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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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十八乱葬

孙教授说这洞窟里太潮了,里面有什么也都毁了,观山太保卦师古虽然行为古怪,但他生前毕竟是怀有异术的高士,观山指迷何等神妙?怎么会把墓址选在如此阴晦潮湿的所在?咱们八成又找错地方了。

我也觉得事情有异,这时摘了防毒面具,可以听到岩层深处隐隐有水流之声,似乎深处有阴河或者地下湖泊之类的水系,没有真正的“观山指迷赋”作为参照,使人难以断定“银屏铁壁”下的洞窟,是否就是“地仙村”古墓的入口。

我稍一思量,便打定主意要继续冒险进入洞窟深处,只有亲眼看个清楚才有计较,于是对众人说道:“咱们这队人里有摸金校尉,还有蜂窝山里的高手和解读古文字的专家,世上没有地仙村古墓也就罢了,只要是真有这座古墓,就不愁找不出来,现在胡乱猜测毫无意义,咱们不如顺着山洞到深处看个空间,大伙在路上都把招子放亮点。”

我说罢就半撑了“金钢伞”罩在身前,举着“狼眼手电筒”当先步下石阶,其余的人紧紧跟在后面,众人都知前途未卜,不免提着十二分的戒备之意,行进速度很是缓慢。

山洞里湿漉漉的,到处都在滴水,地势忽高忽低,人工开凿的简易石阶也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这里洞中套洞,周围不时有岔路出现,但石阶路径只有唯一的一条。

走到最深处,岩层中的磷化物质逐渐增多,一团团明灭闪烁的鬼火晃得人眼花缭乱,偶尔有一两只生活在地底的蛇、鼠从身边蹿过,我见此情景,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水浸蚁食皆为葬者所忌,所以在真正藏风纳水的吉壤善地中,绝不会出现虫蚁蛇鼠。

转念一想,封团长临终前所留下的讯息里,只提到神笔画门开山之地是“地仙古墓”的入口,但这处留给封氏后人的“入口”,也许并非是藏在古墓的“墓门”之前,而是不合常规的藏在古墓外围,“棺材峡”山体内部全是天然洞窟和矿井,即便这条山洞真的通向古墓,还不知要走多少里数才能抵达。

刚想到此处,忽听前方水声渐增,在山体内部的天然隧道中转过一个弯,石窟豁然变得开阔起来,洞里积满了大量地下水,漆黑的水面泛着鳞光,水里露出一簇簇石笋般的岩柱,前方的去路都被这深处地底的湖泊拦住。

虽然看不见湖面远处的情形,但听声可知,地下湖的远端可能有瀑布或泉涌,在不断将阴河泻入湖区,看近处波平似镜,湖底是个死水潭,从高处灌注进来的地下水,都被水潭四周的洞窟排出。

山洞里的石阶没入水中,周围没有道路可以绕行,再向前只能涉水过去,胖子扔石头试了试湖水深浅,就撸袖子挽裤腿准备下水。

孙教授在旁对我说:“咱们要泅渡过去?我……我不会水啊。”

我为难地说:“九爷您是旱鸭子?怎么不早说?要不……您跟王胖子商量商量,他肉多,浮力比较大,说不定可以带着你游过去。”

胖子怎么肯担这苦差事?不过凡是有机会,照例先要自我标榜一番:“胖爷我就是四化建设中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雷锋还背老大妈过河呢?咱背九爷游泳算什么?”随后话头子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实事求是地讲,我这身游泳的本事最近真是有点退步了,孙九爷您瞧这地下湖水深得摸不着底,咱游到半路上,万一在湖里遇着有水鬼在水里冒出来拽人脚脖子,您可别怪我不仗义,到时咱只能各人顾各人了,所以我得提前问问您是打算是馄饨还是吃板刀面?”

孙教授怒道:“什么是馄饨和板刀面?打算把我从半道上扔河里?你们这叫卸磨杀驴呀。”

胖子说:“胖爷我是实心眼的耿直汉子,提前告诉你这叫明人不做暗事,这湖水又冷又深,水底下指不定会有什么险情,到时候你要是不愿意让水鬼拖下水当替身,我提前就给您老人家心窝子上扎一刀来个痛快的,然后我再逃,总好过咱俩都死在水里,胖爷这番推己从人的苦心怎么您就不理解呢?”

正当孙教授在地下湖前怯步为难之时,Shirley杨在旁对我说:“咱们没有携带气囊,负重泅渡不是法子,而且幺妹儿也不会游泳,真想游过这片水域只能把她和孙教授留下,或者……想办法找到可以渡水的载具。”

其实我也十分清楚水下情况不明,并没有打算直接下水泅渡,当下便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在附近搜索,光束一晃,见岩壁上有些模糊斑剥的画迹,仔细一看,似乎是与“乌羊王古墓”的传说有关,那位被民间传说描述成“乌羊王”的人物,按孙教授的分析可能正是“龙川王”,我们姑且按照民间传说你其为“巫陵王”,在“棺材峡”这片陵区中,随处可见移山巫陵王古墓的种种遗迹。

只见那脱落大半的岩画中,多半都是行刑的场面,绘有“腰斩、分尸”的各种酷刑,我心想这可就怪了,难道这地下积水洞并非通向古墓,而是一处古代的“刑场”?


凝神细想,却未必了,按照《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对古葬制的描述,巴蜀巫楚一带,也就是四川湖北地区,在古代有一种墓葬,采用罕见的主从叠压式结构,从葬之事有“陪、殉”两种,殉葬在大多是社会地位比较低下之人,诸如“奴隶、工匠、刑徒”,他们会在墓主下葬时,同殉葬的牲畜灵兽一并处死或活埋。

在主从叠压式墓葬中,这些殉葬者时骨之所,被称为“乱葬洞”,一般有一十八洞混葬,所以又称“十八乱葬”,古墓主体结构要建都在一条中轴线上,取地脉最善处营建地椁室冥殿,作为殉葬的“十八乱葬洞”。则埋压在墓道椁室之下。

风水形势千变万化,主从叠压式的墓葬一般都有阴河自下贯穿,《易经》中所言“龙跃于渊”,这座“龙楼宝殿”的山川灵气,是自下而上升腾缠绕,古墓下方的乱葬洞则是一处凶穴,从眼前所见来看,“观山太保”是在十八乱葬里留了条道路,想进入上方的古墓,只有从阴河中渡水而过。

乱葬洞共有十八条之多,地下湖积水洞中附近,多半是埋压“刑徒、俘虏”的区域,我请孙教授过来看了看,问他有没有这种可能?

孙教授出于个人习惯,从不轻易下结论,此时他却说我言之有理,古代的确有这种制度,虽然从来没有人发掘过此类墓葬,但史料上有很多佐证可以作为依据,如果能找到大量殉葬刑徒的尸骨,就再没有半点差错了。

于是我们顺着水旁的乱石继续寻找,发现在洞壁上有许多裂缝,里面尽时散乱的人骨残渣,只有牙齿和头盖骨还能辨认,另外还有连接成串的镣铐锁链,都是用来将刑徒一排排地索作一处,“十八乱葬”是盗墓者不发之地,没有任何值钱的明器,可能“观山太保”也没动过这些刑徒的遗骨,只有虫鼠啃噬。

以地形规模来粗略估计,乱葬洞的数十道岩缝岩穴中,至少埋了上千具尸骨,里面还横倒竖卧地,眠着数十具简陋的松木棺材,棺上都缚着锁链,那岩隙深处似乎积怨凝结,至今未散,活人往近处一靠,不由你不觉得心生寒意。

幺妹儿虽然胆色过人,但见这情形可怖,仍然有些惧意,问我世上有没有鬼?

我见满洞都是殡葬者的骨骸,估摸着这回真是已经进入古墓的最底层了,正在脑中推测古墓的具体结构之时,却冷不丁被幺妹儿问了这么一句。

心想怎么初做倒斗勾当的人,都会有此一问?记得在南海时,古猜也问过明叔这个问题,不过我却不会象明叔那般回答,我告诉幺妹儿没什么好怕的,不管有没有幽灵存在,我现在都没办法证明给你看,这世上万事无常,变怪不一,不经意处往往会有天翻地覆的离奇,不是你亲眼见到,由别人空口说出来也让你难以信服,如果世界上真没有欺心不公的事情了,就算到处是鬼又有什么好怕?

我说到此处,心中忽生感慨,自嘲道:“咱们是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放着好日子不过,却跋山涉水,挖空心思要进地仙村古墓这鬼地方,内心深处竟还觉得这种行动特别提神醒脑,是不是有点倒斗倒上瘾了?”

胖子抱怨说:“老胡你又瞎咧咧,我以前跟你说多少回了,暂时不要搞修正主义的倒斗路线嘛,有鬼就有鬼,怕它个撮鸟?再说干事业能不全身心的投入吗?怎么能说是上瘾?这么说的话……太对不起咱们对待摸金事业的满腔热情了。”他拿手电筒照着乱葬洞里又说:“你看这不是有棺材吗?棺材命盖最是厚实宽大,上水就漂,我看能当冲锋舟使……”说着话他就跳进乱石中,去翻那些古旧残破的松木棺材,想拆几块下来扎个木筏,就地取材,总好过回到峡中去搬悬棺。

刑徒骸骨附近的棺材,其中尸首多是些俘虏中有身份的贵族,可作为殉葬之辈,却得不到什么优待,那些松木古棺极其简陋,又被锁链缠绕的年头久了,一碰之下就散,哪还有完好的棺板可用。

胖子接连用脚踹散了几具薄皮松棺,他能挤兑旁人的时候嘴里绝不闲着,又没事找事般地问孙教授,没合适的棺材做“冲锋舟”可怎么办?

孙教授似乎并没听出他这话里有话,没有动怒,漫不经心地说:“嗯……这个……这个叠压式殉葬洞是处混葬区域,棺木压尸,尸骨又埋棺木,以前我在河南工作的时候,曾在一次发掘过程中见过殉葬洞底层有矩形木桩。”

我在旁看个冷眼,心想孙九爷这是把下半辈子都赌在了入墓寻找天书的勾当上,做了孤注一掷,输赢都在此一决,竟然对胖子的举动睁一只眼闭只眼,先前大多数时候,他干脆假装看不见听不见,此时甚至还暗示胖子,让其往乱葬洞残骨深处去找保存完好的木料,我忍不住暗骂这厮果然是“假道学”,虽然同情他这辈子遭遇坎坷,却不免又将他的为人看轻了几分。

胖子在地上翻了一阵,没见有什么木桩子,却找到六七口“朱漆戗金”的大红棺材,同样缠着铁索,棺体装饰有秘色贝壳,并且描绘着一个钢髯戟生的神明,嘴里叨着半具血淋淋的恶鬼,跟吃烧鸡般地大口撕咬,显得十分血腥残忍,看那些漆棺形制,都是元明前后的棺椁,众人都觉此事蹊跷,乌羊王古墓的刑徒乱葬洞底下,怎会藏有明代漆棺?不知又有什么古怪,难道地仙村封师古埋葬在此?

孙教授跳下去看了看,说乱葬洞底下被改成“墓井”了,是明代的风俗,这个“井”与金井玉葬的“井”不同,形状也不是“井”,只是指“不下葬直接掩埋”的意思,因为明朝延续了元代的活殉制度,所以“墓井”里所埋之个肯定都是活殉的,你们看这些朱漆棺上都绘着“钟魁吃鬼”,这就是镇鬼用的,不知给“地仙”殉葬的都是什么人,但十有八九,都是活活憋死在棺材里的。

我点头说:“此墓旧址已被观山太保占了,封师古精于数术,他肯定是遵照风水古法,仍然把活人钉在棺材里埋到此处,不肯使陵区内有丝毫的走风露水,朱漆棺材保存完好,咱们正好拿它当做载具渡水。”

棺材浮水本是湘西排教所做的勾当,俗称“抬响轿”,类似的传说我曾听陈瞎子讲过,裹着数层朱漆的棺材,都是密不透水无间无缝,不留缝是为防止鬼魂出来,把活人关在里面生生憋闷窒息而死,棺中自然有股怨气不散,所以浮水不沉,不过这都是民间的说法,实际上所谓“藏鬼之棺,能渡阴河”的现象,多半是于棺中腐气充盈有关。

此时要拆解了棺板极是耗费时间力气,倒不如用那抬响轿的法子,把棺木当做“冲锋舟”渡水向前,众人别无良策,只得依着古法施为,能不能行尚且没把握,那朱红的漆棺极是沉重,这才叫“死沉、死沉的”,“亡而不化”的死者诸气闭塞,远比活人沉重,可有道是“偏方治大病”,有时候民间的土法子不信还真不行,拖到水中,棺材硬是不沉。

说起这土方、偏方,有许多都是从旧社会一些教门道门中流传开来的,当年那些充做神棍的“太保、师娘”,常用之来愚弄百姓,但这里边真有管用的,而且效验如神,比如刮风迷了眼,眼里进沙子了立刻吐唾沫,马上就可恢复正常;又比如“打嗝”,一气连喝七口清水即愈,多喝一口少喝一口都不行,只是七口水方可。

这些“太保、师娘”们的偏方,在近代医学上都难以解释,连他们自己可能都不明究理,只推说是仙家传下来广济世人的妙法,解放后赤脚医生培训手册里都离不开这些偏方,我这辈子没少见各种千奇百怪的“土法子”,所以我对响轿渡水之事比较有信心,当先跳上去试了试浮力,虽然棺材比独木舟宽不了多少,但地下湖水流平稳,乘在上面划水前进不是什么难事。

一口漆棺不够五人打乘,于是又拖拽了另一口下水,我和Shirley杨乘了其中之一,其余三人伏在另一口棺材上,乘棺渡水的事情没人经历过,经验二字无从谈起,也就是仗着人多胆气壮,否则独自一个,谁有胆子坐在装有古尸厉鬼的棺材渡涉阴河?饶是我自认算个心狠胆壮的,可在潜意识中不时有种错觉,总觉得身下的棺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漆棺附近偶尔有鱼翻出水面,发出“哗”地一声轻响,又见水面上鬼火飘荡,真如进了鬼域冥河一般,在这种诡异莫测的气氛中,周围的黑暗处更显得危机四伏,我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众人用工兵铲拨水划行,寻着水声向前,两口漆棺一时倒还漂浮得极为平稳,忽见数十米开外一片鬼火闪烁剧烈,惨淡的光影中,能隐约看见有一片黑鱼脊翅般的东西,这地下湖的湖面看起来也是黑的,不过那东西身上也有许多亮点,象是有千百只眼睛,此刻正浮在水面上,与胖子三人所撑那口“浮棺响轿”离得渐渐近了。

胖子伸着脖子举了手电筒去照,要看看水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想提醒他小心点,话还没出口,就见那团事物忽地从水中蹿起,冲上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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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尸虫

湖面上突然跃起一物,我们身在“冲锋舟”上虽然有所防备,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都握紧了“工兵铲”,同时将手电筒抬起。

  几道光束扫在半空,我随着众人抬头一看,不看万事全消,一看见了,心中真是又惊又奇,张开了嘴半晌合不拢来,惊得是从湖中蹿到四五米的那东西是条“鱼”,鱼跃出水是常见现象,可这条鱼不是活的,而是三米来长的一条死鱼,这条大鱼都已开始腐烂了,腥气冲天,鱼腹处破了几个大洞,鱼头更是缺了半个。露处白花花地头骨。

  奇的是死鱼尸体离开水面后,竟然停滞在了半空,众人无不讶异莫名,这时两具漆棺顺水漂动,又离得近了几分,这才看得更加真切,原来腐烂的死鱼身上,布满了无数奇大的黑蝇,黑蝇大如指甲盖,全都牢牢付着在死鱼上,受惊后裹着鱼尸蹿离了水面,嘈杂着乱作一团,兀自不散,那些硕大地黑蝇身上腐气积聚。带有许多磷化物,飞动起来犹如暗淡微弱的萤火,又好似千百盏鬼眼明灭变幻。

  这种黑蝇有个学名称作“大食尸蝇”,虽然名字里带个“蝇”字,实际上却是一种“尸虫”,最喜欢啃吃腐尸,有时候在暴尸露骨的荒葬岗上,也会出现食尸蝇的踪影,但这种生物习性特殊,从不触碰活物,对活人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以前在潘家园的时候。我曾听过一件关于尸虫的佚事,说是在解放前,有个民间散盗马五子,他常年做挑灯盗墓的勾当,平常只挖些地主富户的小坟,用墓主从葬的首饰银元换些吃喝,没发过大财,日子过得勉勉强强。

  直到有一天,马五子在一片乱葬岭挖坟,无意间寻得一座宋代的墓穴,里面值钱的东西不少。马五子活了三十几岁,从没见过这么多明器,只有他一个贼人根本搬取不完,他知道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肯定招来祸患,就卷了几件最值钱的金珠宝玉,其余的东西都原封没动,打算等到将来手头紧的时候,再来发掘救急。

  临走的时候忽然见棺材缝里钻出一只尸虫,马五子就随手把尸虫捏住,当时鬼使神差,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随手从怀中摸出一张油纸,这油纸是用来包猪头肉的,就拿它来将尸虫裹了塞进了墓室砖缝里,他可能是想把那尸虫活活憋死。

  然后马五子就盖住盗洞,回到镇上拿明器换取钱财。买房子置的过起了富贵日子,也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等到马五子的儿子十几岁的时候,爷儿俩都染上了赌瘾。俗话说“久赌神仙输”,何况是他这两个凡夫俗子?

  赌钱输赢就好似以雪填井,再没不满的日子,可那瘾头无休无止。直输得失魂落魄倾家荡产,马五子见家中仅剩四壁了。想起以前盗发的那座古墓里还有许多宝货,便带着儿子再去盗取,二人寻路进了古墓,马五子冷不丁想起他十几年前曾把尸虫裹了藏在墙缝中,也不知这会儿是不是成尘土了?便从原处寻找,一找还真找到了,那油纸包原封未动,拆开来一看。尸虫又枯又瘪,几乎快变成纸片了。

  但虫肢虫须似乎仍然栩栩如活,他和儿子好奇心起,拿到面前仔细观看,却忘了盗墓地禁忌,活人不等对着死而不化之物呼吸,阳气相触,那尸虫忽然活了起来,一口咬在马五子的手指上,马五子顿时口吐白沫全身抽畜,等他儿子把他背回家中,来不及延请医生救治,便已一命呜呼了。

  据说后来马五子的后人就在北京谋生。给琉璃厂的乔二爷做了伙计,这件事是他亲口所述,在潘家园和琉璃场这两大“文玩”集散之的,听说过的人很多,不过大伙都说这段子是假的,没几个人肯信,只当茶余饭后听个乐子。

  但我却觉得这件事比较真实,倘若不是亲生经历过的,绝对说不着“海底眼”,尸虫、尸蜡都是墓中化物,精通风水变化的人才知其中奥秘,当年在百眼窟里,我就曾经险些被尸虫咬死,不过尸虫有许多种,“蜰虱、食尸蝇”等物皆为此类,所以在“地仙村古墓”附近见到尸虫并不奇怪,只不知当年马五子所遇是哪种尸虫,各种尸虫习性不同,有得反噬尸体。有的却吃活物。

  我们眼前这片乱葬洞里。虽然是虫鼠聚集,事先却没想到漂在湖面的死鱼会引来尸虫啃噬,凭空惹得一场虚惊,这时只见头上那死鱼猛的一抖,大群“食尸蝇”哄然逃散开来,半截腐鱼就势落在漆棺旁的水里,“哗啦”一声溅出一大片水花。

  胖子骂了几句,挥铲子撩水,把半空里没逃远的食尸蝇远远赶开,他用力不小,带得身下棺材跟着一阵乱晃。

  孙教授是旱鸭子,最是怕水,顿时吓得脸上变色,连忙抓住漆棺上的锁环稳住重心,叫道:“慢点慢点……棺材都要被你搞翻了!”

  胖子一脸鄙夷的回头说:“瞧您吓得那副忪样,肯定是不敢吃馄饨,不过九爷您放心。回头要是在水面上撞到鬼拉脚,胖爷就拿板刀面来招呼您。”

  我发觉的下湖水流有异,赶紧提醒他们别斗闷子了。注意前边有急流,话刚说完,临时充做“冲锋舟”的朱漆棺材,便被水流冲击,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

  胖子望半空里抛出一枚冷烟火,只见的下积水湖尽头斜插着一片峭壁,石壁上都是泉眼,分布得高低错落,其中两道大泉泉口处各雕有一尊虬首老龙,有两条白练似的小型瀑布,从龙头内倒灌下来,恰似双龙出水。两道水龙当中探出一片类似阙台的奇异建筑,镂造着百兽百禽,那些珍禽异兽都不是人间常见之物。充满了巫邪古国风格的神秘色彩,我心中一动:“这就是乌羊王古墓地墓门?”

  巍峨的城阙下有若干石门洞开,洞壁砌有巨砖,极象是墓中俑道。墓门分做三层,最底部的一排城门,都已被湖水淹没过半,的下水泄流之势甚急,漂浮在水面上的漆棺刚一接近,就被湍急的水流卷了进去。

  我深知孙九爷和幺妹儿两人不识水性,万一就此坠入漆黑阴冷的湖水里,未必能救得回来,再加上朱漆棺材并非真正的舟船。稍一倾斜就会翻倒,绝不可能指望搭乘棺木顺水漂入洞内,便即打声胡哨,招呼众人弃船登岸。

  可此刻漆棺被湖面急流带动,漂流的速度在一瞬间加快,只觉耳畔风声呼呼掠过,两口漆棺在水面上打了个转,互相碰撞着拥入了阙台下的洞口,众人便想跳水逃脱也为时已晚了,只好把自家性命当做白捡来的一般,硬着头皮子伏在棺盖上听天由命。

  在一片惊呼声中,朱漆棺椁在墓道中顺流而下,向前疾冲了二十余米,在漆黑宽阔的俑道里,我根本看不清周遭的情形,耳听前边水流轰鸣,想来墓道中段常年被水浸泡,已至整体下陷,在中途坍塌出了一片不小的窟窿,水流贯穿了下层墓室,如果被的下湖水连棺带人一并卷落下去,多半难以活命。

  这念头一闪,再也不敢迟疑,招呼孙九爷和幺妹儿,让他们做好准备从棺上跳下水来,此时我身后的Shirley杨早将“飞虎爪投出,挂在了墓道顶部的券石上,她在身后将我拦腰抱住,二人脚下一松,那口压葬的漆棺,立时被水流卷进了漆黑的墓道深处。

  墓道中的的下水深可没腰,我和Shirley杨有“飞虎爪把一只手抠在墓砖缝隙里,急忙再回身去拽孙教授。

  这时另一口漆棺正从身边漂过。不料在涌动的水流来势太疾,我一把抓了个空。那三人也不及伸出手来,伏在漆棺上从我面前倏然掠过,我和Shirley杨齐声叫个糟糕,话音未落。他们三人就已随。道中部塌陷的窟窿里。

  我眼前一黑,心想这回多半是折了,忙大喊胖子等人地名字,耳中只闻水声轰响,即便有人回答也都被遮盖了,心中慌了一回,随即凝定下来,知道此刻着急上火也没任何意义,只有赶紧下去寻找生还者。

  我举着手电筒看了看周围的的形,推测的下湖前的墓门,已进了“移山巫陵王”陵墓地椁殿,主殿椁室都在这片的下建筑内部,整座古墓采取主从叠压的形势构筑。在分为三层椁殿门前。应该还有一条封闭的嵌石墓道,我们是从那条墓道下的乱葬洞中进入,直接“登堂入室”了,但这里却没有任何“地仙村”的踪迹。

  眼下搜救同伴是当务之急,暂且顾不上“地仙村古墓”藏在什么地方了,我和Shirley杨攀着墓墙涉水向前,见墓道两侧设有小各异的洞室里空空如也。只留下墓墙上的一块块残缺不全的壁画,眼中所睹,尽是一派被大群盗墓贼发掠过后的荒寂景象,古墓内部俑道交错,纵向的墓道多有塌陷之处。这种情况也是主从叠压式陵墓地一个很大缺陷。所以唐代以后不再采用叠压布局。

  由于墓道中水流太急,无法立足。我们只好从侧室中绕行过去,好不容易才从另一侧到得墓道中段的塌陷处,地面砖泥混杂,露出一个直径数米的落水洞,怎么看都象是几百年前的一条盗洞倒塌形成,可能是观山太保从的底打盗洞绕过墓墙倒斗,其后盗洞逐渐坍塌浸水所至。

  盗洞下还有另外一层墓室,内部砖倒墙倾。混乱不堪,我向下一张。只见底层墓室中黑水半淹,古墓底层土壤并不坚密。灌下去的的下水都渗入了的底。忽见墓室角落地水面上光束晃动,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胖子正在那打着手电筒东张西望。

  我见他无事,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朝他叫道:“王司令,你没事吧?孙九爷和幺妹儿在哪?”但落水声极为嘈杂,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看看下方墓室积水很深,就寻个水流不急的地方。同Shirley杨一前一后攀着“飞虎爪”垂了下去。

  我摸到胖子身边。见他摔得七昏八素,身上磕破了几块,但头上有登山头盔,肩肘膝盖都着有皮制护具,落在水里没什么大碍,便又将先前的话问了一遍。

  胖子使劲摇了摇脑袋,说道:“他妈的,怎么眼前全是金星子?刚才墓道里水流太急了,胖爷我本打算从棺材上跳下来。可孙九爷那老东西怕水,几乎吓尿裤了,拽了我死活不撒手,结果让他这么一拽,差点害得胖爷把脑袋撞回腔子里,幺妹儿和九爷这俩旱鸭子……好象掉在水里也没敢松开棺材,要是没在这间墓室里,那就……肯定跟着漆棺漂到附近的墓道里去了。”

  我看到胖子没事,估计孙九爷和幺妹儿也不会出太大意外。不过我感觉这座古墓内部似乎不太对劲,空空荡荡的阴冷中投着难以名状的诡异气氛。眼下必须尽快找到其余的人,以免会有不测发生。

  积水的墓室中四面都有门洞,其中有面墓墙上绘着一片古怪的壁画,是个面无表情的肥胖妇人,手捧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枯瘦老者。匆忙间也难以琢磨壁画中描绘的是什么传说,只是觉得格外妖异,无意中瞥上一眼就让人浑身都不舒服,不得不尽量把视线避开。

  在有壁画的墓墙上,有一道最大地拱形墓门赫然洞开。一米来深的积水向门内缓缓涌动,漆棺落水后,极有可能顺势漂进门后的墓道之中,因为周围的另外几个缺口。都比较狭窄,我们在墓室门前喊了几声,见半晌无人应答,便把头盔上的射灯打亮,各自摸出防身器械,趟着水摸了进去。

  墓道里常年浸水,砖墙上有明显的水线,生满了墨绿色的厚苔,黑暗的空气中湿气阴郁,照明射灯的能见度低得不能再低,离开了落水洞向前走了很远,仍然不见墓道尽头。

  叠压式古墓独特的结构和风水的脉,使得古墓里地声音只能随地气自下而上传导。置身漆黑阴冷的墓道中。已完全听不到背后墓室落水洞里地声音了,只闻水流泊泊轻响,周围更是惊得吓人,我担心孙九爷的安危,心中不免有些焦躁,正要再次开口呼喊失踪者地名字,忽见距头顶近一米高处的墓道顶上,又有一面斑剥残缺的壁画。与墓室中的风格类似,描绘一个神态如同木雕泥塑般的妇人,张开樱桃小口吐出舌头,她那条鲜红的舌头上盘腿坐着一个老者,那老者神貌似鬼如魅。只不过身形小如胡桃。

  在苔痕污水遍布的墓道里,这幅壁画显得格外兀突,我冷眼看个正着,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走在头里地胖子也说:“老胡,我瞧这壁画怎么如此眼熟。本司令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们好象在陕西龙岭见过,你当时还说只有唐朝才有这么肥胖的的主婆子……”

  我深有同感。点了点头,脚下不停,边走边问身旁的Shirley杨,是不是觉得壁画很是邪门?怎么看都象是唐代的贵妇。

  Shirley杨说:“是很邪,壁画色彩如新,看那妇人衣唐人,而她舌上的老者简直……简直象是恶魔。”

  Shirley杨说,这些壁画都应该是唐代之物,显得与“的历史背景格格不入,想必是地仙封师古从别的古冢里盗发所获,却不知故意将它们藏在古墓最底层意欲何为?要提防这段墓道里有“陷阱”。

  我听Shirley杨提及壁画中所绘如同“恶魔”,不觉心这个西方化的称呼在我脑海中没有具体形象。可竟然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唐代贵妇舌尖上的“老头”,是再合适不过了,那干瘦精小的老者两耳尖竖,面目可憎,活象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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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恶魔



观山太保”发掘各地古墓,将宝货异器填充在“地仙村”中,这些残缺不全的壁画,应该是某座唐代古冢里的装饰,可我们三人虽然阅识古物无数,却也难以判断这两幅壁画究竟是出自哪座“山陵”。

  顺着微微倾斜的墓道前行,残缺不全的唐代壁画不断出现,皆是体态丰腴神情麻木的贵妇与那恶鬼般的小老头,不知使了何种手段,在到处潮湿渗水的环
境中,壁画色彩仍然鲜艳如新。我急着找到孙九爷,来不及再去理会墓中邪气逼人的彩绘,只顾着趟水向前,但暗地里提起了戒备之心,不敢有半丝一毫的懈怠。


  据我所知,“乌羊王”陵寝底层的墓道,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墓穴结构形式,后世陵墓内部的“金井”正是脱化于此,在古风水术中,“形势理气”四字尚在其次,古代人最注重土壤直观上的“善恶”。


  因为无论是否回填墓土,墓址中的土壤仍然会被挖去很大一部分,在“穴眼”处的土壤极是宝贵,故此比较大型的墓葬中都会在底部挖出若干竖井,将原
土的一部分填埋入井,可以保持古墓内部生气不散,又能够作为“排水渠”,侵入底层墓道的地下湖水,十有八九都渗入了那些回填原土的竖井之中。由于地下水常
年浸泡,脚下的墓砖都已松动散碎,又隔着积水看不到地形,每走一步都要先探三探,格外地吃力,向前的速度也很缓慢。


  我为了不被水下乱石滑倒,不得不贴着墓墙而行,墓砖上阴冷湿滑,呼吸都觉不畅,走不几步,忽听壁中似有声音,我心觉奇怪,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听,隐隐听见墓道深处有人呼喊,声音沿着墓墙传导上来,听得虽不真切,却绝对是人声无疑,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这五个人组成的探险队,只有幺妹儿和Shirley杨是女子,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幺妹儿在墓道远端,赶紧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你们听听,好象是幺妹儿……”


  胖子趴在墓墙上听了一耳朵,点头道:“没错,不过距离可够远的,喊的什么也听不清楚,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在喊救命之类的,咱赶紧过去捞她吧,再耽误一会儿,在这种黑咕隆东的地方,吓也能把我妹子活活吓死了。”


  我说幺妹儿那丫头胆子挺大,得过蜂窝山里的真传,还参加过民兵训练,估计不会被吓死,还会喊救命就说明她没什么大事,但没听见孙九爷的声音,不知那老头现在是死是活。


  说着话我正要再次摸索着向前走,Shirley杨却把我拽住说:“不对……你再听听,幺妹儿是川音,墓道处发出的声音却不像,像是……一个中年女子,她在喊些什么我不好判断,但肯定不幺妹儿。”


  我听到Shirley杨的耳音远远比我和胖子敏锐,但除了她和幺妹儿之外,古墓里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女子?而且还是个“中年女子”?心中不禁狐
疑起来,如果不是Shirley杨听差了,会不会是地仙村古墓里的“人”?那样的话……是“人”是“鬼”可就难说了,几百年没人进来的古墓怎么可能还有活
人?


  我又在墓墙上听了一下,墓道深处那女子的呼声断断续续,似有若无,声音显得缥缈虚空,虽然听不真切,但仔细听起来,真就不是幺妹儿的口音。如果
让我相信有人在古墓里存活了几百年,还不如让我相信是“幽灵”为祟,但管她是鬼是魅,终须过去亲眼见分晓,便把心一横,壮起胆子趟着水就往里走。


  我刚在水中“哗啦啦”趟开一步,肩膀就被人从背抓了一把,此时Shirley杨和胖子都在我身前,我的注意力也完全集中在墓道前方,身后冷不丁来这么一下,使我丝毫没有思想准备,着实吃了一惊。


  我惊呼一声,手抡工兵铲回头看去,只见幺妹儿满身湿漉漉地站在我身后,她气喘吁吁地对我说:“你们做啥子呦?我在后头喊破了喉咙都不等我一等。”


  我奇道:“妹子你从哪冒出来的?怎么跑我们后边去了?墓道前边的喊声不是你发出来的?”


  Shirley杨见我和幺妹儿没头没脑地问了对方一句,都是不得要领,就让她别急,把话说清楚了,身上有没有受伤?


  幺妹儿定了定神,说起经过来。刚才伏在棺材盖子上顺流而下,到了古墓的墓道里地下水狂灌倒倾,不知会将漆棺带到什么地方,她当时就想跳下水里逃
生,但又不知墓中积水深浅,惟恐溺在水里淹死,等到棺材被水冲入底层墓道的时候,她只觉眼前一黑,放松了双手落进了水里,旋即昏昏沉沉地被湖水带入了侧
室,醒过来的时候,见墓门外灯光闪烁,就急忙出来寻找灯光的来源。


  当时我和胖子三人正穿过有唐代壁画的墓道,忽略了对塌了一半的侧室进行搜索,直奔污水涌动的方向而去,幺妹儿自后追赶,但在这条倾斜的墓道中,
声音只能向上传导,落差低处完全听不到上面的动静,她只好一路尾随而来,直到我们停下脚步才得以追上,绕是胆色过人,此刻也不免惊魂难定。


  我见幺妹儿无恙,却仍是难以放心,一是孙九爷下落不明,二是墓道深处那女人的呼喊声,果然是另有其“人”,初时我还推测会不会是墓道结构特殊,
从而产生了某种扭曲声音的回响,使人出现错觉,误把幺妹儿的声音听错了,可现实情况马上否定了这种可能,因为墓道里那通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仍在持续传来。


  我脑中转了一转,闪过一个念头:“墓道深处的女人?莫非就是唐代壁画中的贵妇?”觉得此事匪夷所思,多想也是无用,倘若去得晚了,孙教授可能就
真被那唐墓中的女鬼索了命去,事已至此,容不得我们再多有顾虑,我让Shirley杨带着幺妹儿跟在我和胖子身后,四人秉住了气息,在微弱的射灯光束照明
下,涉水走向墓道尽头,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惊动,古墓里那女人的叫喊声突然沉寂下来。


  这里是间石砌的墓中斗室,室前的墓砖下有回填原土的竖井,在整座古墓中虽然地势最低,但地下水流至此处,都在墓室门前渗出入了地下岩缝,墓室里边完全没有积水,两口描有钟馗吃鬼图的朱漆棺材,一东一西地搁浅在墓室中。


  只见靠近墓室门洞的那口漆棺上微光闪烁,孙九爷仍然趴在棺盖上,两手还抓着棺板上的铁链没放,他那登山头盔上的照明射灯已经损坏,象鬼水般忽明忽暗地闪着微光。


  我看孙九爷身体一动不动,惊道不妙,九爷可能是归位了,众人急忙上前,正要探他脉搏,看看他还有没有生命迹象,谁知孙教授如同诈尸了一般,“腾”地一下,从命盖上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尽是惊恐,倒把我们吓了一跳。


  还不等我开口问他,孙九爷就说:“你们……你们刚刚听到没有?这古墓里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我知道孙教授可能也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却不当即道破,反问他:“您说的是什么声音?”


  孙九爷神情恍惚地说:“好象是……鬼音,没错……我敢肯定是鬼音!我趴在棺材上被湖水一路冲入古墓尽头的这间墓室,头都晕了,也不知是不是昏过去了,但我听得清清楚楚,这墓室有人在唱鬼音……”


  Shirley杨插口问道:“教授,您常常都说世人不该提及怪力乱神,怎么突然又说刚才听到的声音是……鬼音?”


  孙教授说:“怎么?你们不知道么?鬼音是唐代的一种唱腔,在没有伴奏地静夜里,由女子清音而唱,曲调极尽诡异空灵之能事,模仿亡魂哭泣哀叹之
事,现在鬼音中国已经完全失传了,唐代曾经流入日本,日本反到保留至今。我前年去日本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听过鬼音演出,所以一听就听出来了。”


  我这才明白孙教授所言“鬼音”之意,不过不管“鬼音”是不是模仿幽灵哀叹的古老乐曲,至少不应该在这古墓里出现,那岂不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鬼音”?


  一路上所见的唐代恐怖壁画与早已失传千年的“鬼音”,还有空荡荡的“乌羊王”古墓,不见踪影的“地仙村”,只有前一半是真的“观山指迷赋”,无
数的疑问纠结在一处,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可寻,使人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想要盗取墓中所藏的“丹鼎天书”,却又谈何容易,必须再设法找到一个新的“突破点”,
来解开这些谜团。


  想到此处,我和胖子等了四下打量起来,想要找出“鬼音”的来源,但墓道尽头的墓室,与整座古墓一样四壁空空。只有些狼籍不堪的砖石瓦器,再不然就是那两口朱漆棺材了。


  孙教授身下的棺木仍然封存完好,但另一口漆棺撞上了墓墙,棺木前端裂开一条大口子倒扣在地,从裂开的棺缝中,耷拉出一条干枯僵化的女尸手臂,手上还有玉镯和指环等饰物,被“狼眼手电筒”的光束一晃,显得珠光宝气,分外夺人眼目。


  胖子看得两眼发直,咽了口唾沫对我说:“老胡老胡,有道是——荒村蓖荔人遗矢,万木萧疏鬼唱歌。难道是棺材里的粽子在唱曲?咱不如当场点蜡烛开棺,把它从棺椁中揪出来看个明白,免得疑心生暗鬼越想越害怕。”


  我摇头道:“这回进棺材峡倒斗,是奔着丹鼎与周天卦图而来,做正事要紧,最好不要旁生枝节,别管是什么鬼音鸟音,都与咱们是不相干的,要是有什么不放心之处,干脆就放一把火烧了这两口漆棺。”


  我一不做二不休,料来那缥缈虚无的“鬼音”是凶非吉,不如设法将这潜藏的危险提前打发了,当下就想过去放火,可等我走到近处,突然见到棺材的底部命板上有些字迹,忙凑到跟前仔细打量。


  Shirley杨见我举动有异,也跟了过来,凝神辨识片刻,一字字念出藏在棺底的铭文:“物女不祥……”孙教授趴在棺材上听了一个清楚,惊道:“是观山指迷赋后面的内容?”他正要再问些什么,Shirley杨却对众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漆棺里有声音!”


  在Shirley杨说话的同时,我也听得棺中有异,那如泣如诉的“鬼音”再次再现了,忙拽着她向后退了一步,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一个“幽灵”,使人心惊肉跳,可棺材里怎么会有声音?


  孙九爷被面前这违背物理常识的现象惊得体如筛糠,多年以来形成的宇宙观,在这一瞬间都颠覆了,连滚带爬地跳下漆棺,躲到我身后说:“棺材里……是……什么东西?”


  我初时的确有些心慌,随即血气上撞,心想棺材里有“人”说话,也无非就是三种可能,第一是真闹鬼了;第二可能是棺材里的人没死,一直活现在;第
三是棺材里有部“录音机”,胡爷我这辈子什么怪事没见过?唯独就这三样事没见过,今天就他妈见识见识,也教耳目亲奇,将来可以多些与同行们盘道的“谈
资”,而且此时不能显出恐慌之情,免得把这种情绪传递给幺妹儿与孙教授,于是告诉他们说:“我看那压葬的棺材里很可能有一部老掉牙的录音机,您听它咿咿呀
呀的动静……播的多半是小寡妇哭坟的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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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鬼音



孙教授说:“现在不是胡说八道穷开心的时候,古墓里怎么可能会有录音机?”胖子趁机说:“这是胡八一同志源于缺乏知识、迷信、痴心妄想,而产生的原始奇思怪论、简直是难以形容的幼稚想象,谁相谁就是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我说古墓里怎么就不能有“收录机”?在工兵部队的时候,听一位地矿专家说,在深山的洞窟里有种特殊岩层,这类岩层中含有什么“四氧化三铁”还是 什么“三氧化四铁”,它产生的磁场,可以成为自然界的录音机,晴天白日听见山谷里雷声滚滚,就是这种现象作怪,我估计棺材里可能藏有这种特殊物质制成的 “明器”。

  胖子不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一时语塞,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说:“要真有那种古代录音机,可值老鼻子钱了……”

  见那棺材里的女人哭腔始终不停,着实教人心里发毛,就招呼胖子一并上前,想拔掉“命盖”看个究竟。我们点了根蜡烛就要动手,但走到近处仔细一听,我才发现那奇怪的声音,不是从棺材里发出的,而是来源于棺下的墓砖深处。

  刚把朱漆棺材挪开,那缥缈的“鬼音”随即中止,空虚的鬼腔似乎从风中而来又随风而去,没在空气中留下一丝踪迹,我和胖子趴在地上听了半天,始终找不到来源了,墓砖厚重坚固,连橇开几块翻看,地下都只有积水浸泡的淤泥。

  Shirley杨说:“老胡你们别忙活了,那鬼音倏忽来去很不寻常,我想不会是存留在特殊岩层中的声音,眼下还是先找地仙村古墓要紧。”

  孙教授也说:“此活在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座古墓的地宫被盗发了几百年了,如今什么也没留下,想找到地仙村恐怕还不知要费多大力气,对了…压葬的棺材底下刻了什么字?是不是观山指迷赋?”

  地仙封师古自认是得道的仙家,所以他的陵墓与常人不同,寻常的墓葬都是希望永久性封闭,让外人永远见不到墓中之物,可封师古的地仙墓,却是要度 化众生得道的去处,他曾留下“观山指迷赋”一篇,除了封氏后代。那些一心求仙的信徒也可依照指引进入古墓,不明底细的外人想进墓中盗宝,却难于登天。

  根据在“棺材峡”的种种遭遇来判断,我们所掌握的“观山指迷赋”,只有当年封团长亲口告诉孙九爷的那段是真的,而其余所见半真半假,往往都是将 人引入绝路的陷阱,所以我一度认为,既然无法判断“观山指迷赋”的真假,还不如依靠自己的经验,不去被那些故弄玄虚的提示误导。

  但在以“观山神笔”画出墓门之后,我们才知道以往的经验和见识,在“地仙村古墓”里基本上是不起作用了,难怪当年搬山卸岭的魁首,都称“大明观山太保所做的勾当,连神仙也猜他不到”,我如今却想说:“观山太保所做的勾当,只有疯子才能理解。”

  此刻进了空无一物的“移山广德王古墓”,虽然墓室空空如也,但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却层出不穷,我们的装备和精力,都不允许我们盲目地搜索整个地 宫,“归墟卦镜”似乎还可以再使用一两回,不过一但镜中海气散尽,我就彻底无牌可出了,事到如个,只好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观山指迷赋”的玄机之中。

  我把这个设想同众人一说,Shirley杨和孙教授等人全都点头同意,但前提是压葬的朱漆棺材底部,阴刻的字迹是真正的“观山指迷赋”,当下众人便合力翻转棺木,将棺底污泥脏水抹去,仔细辨认那些字迹。

  一看之下。两口漆棺完全一样,底部都刻有“物女不详,压葬而藏;南斗墓室,照壁降仙;烛尸灭灯,鬼音指迷”之语。

  明代的漆棺,都是以“压藏”的形式埋在乱葬洞中,仅被我们发现的就有七八口这样的棺木,按葬制应该是“俘虏、刑徒、奴卑”之人的尸骨,但我好象 从来没听说“物女”是什么,就对孙教授说:“九爷您是老元良了,在您面前我们不敢乱说,可知道这所谓的物女是什么人?棺底这些文字是不是就是观山指迷 赋?”

  孙九爷虽然气量偏窄,对“虚名”执着得近乎病态,但他研究龙骨天书,不仅把那如山似海的史料经书翻了个遍,又利用收集甲骨的机会,深入山区乡下,在田间地头捡过无数“舌漏”,要真论起杂学来,还真没见有谁及得上他。

  孙教授果然知道“物女”的来历,他说在中原地区,旧时流行各种请神降仙的事情,降下来的仙五花八门,什么乩仙、狐仙乱七八糟的,九成九都是神棍故弄玄虚,专门唬骗愚夫愚妇的,不过信的人还真多。

  很多年前,在孙教授年轻的时候,就亲自碰上过一回,当时还没解放,天下大旱,有个陕西老头自称能请龙王爷上身,只要善男信女们肯出钱,保管三日 内普降甘霖。为了让老百姓相信他真有能耐请来东海龙王爷,就吞符念咒,一会儿的功夫就翻白眼吐白沫,口中念念有词,声称自己是东海龙王遨广,有谁问他什 么,无不对答如流,一时信者云集,争相跪拜。

  当时孙教授看个满眼,开始也不由得不信了,可后来一琢磨不对味儿,哪不对?龙王爷的口音不对,一嘴的陕西方言,东海龙王怎么可能说陕西话呢?肯定是那神棍不会说“官话”,虽然装模作样充得煞有介事,却改不了他从老家带出来的一嘴乡音。

  后来也见过许多类似请神的伎俩,可孙教授再也不肯信了,但凡天下的事,最是怕人冷眼相看,所以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直到解放后从事古文字研究工作,深入民间收集整理文物的机会多了,才听说这请神降仙的风俗,是打“汉武帝”那里流传下来的。

  据说汉武帝死了个心爱的妃子,使得他茶饭不思,有“异士”称可以请妃子从阴间前来相见,便设一白帐,帐后架起灯烛,请武帝立在其中,不多时那妃 子的身影便浮现在白帐幕上,音容笑貌一如往日,汉武帝大悦,重赏了那名术士,这就是请仙降仙的起源,后来演变为灯影戏,表演者大多擅长“口技”,能够“一 口唱出千古事,两手控得百万兵”,可也常有江湖术士以此道愚弄百姓骗取民财的。

  所以“降仙”之事,在中国少说也有两千多年的古老历史了,世上的事,有了真的就有假的,除了神棍之外,也常听人说真有些灵异显现的,容不得人不 信,想请真仙、就得有接宣引圣的器物,所谓“物女”就是女尸,不过并非普通的女尸,生前是专门降仙附体的“师娘”,这种女人由于经常被“仙、妖、鬼、魁” 之属上身,所以被视为通灵之体,不是善物,所以不能按正常葬制入土为安,否则其尸会被妖物所凭害人性命,但请真仙动大咒的时候,必先焚化她们的尸体、作为 降仙前的灯引,在陕西泰岭和巴山蜀水间确实曾有这种习俗,只不过孙教授没亲眼见过,不敢说是真是假。

  孙教授又说“观山指迷赋”的内文,半通非通,不文不俗,涵盖着数术五行,以及许多民间传说一类的历史典故,一般的凡夫俗子,又怎知晓这些事情? 多半连听也未曾听过,那些求真之辈想进地仙古墓,就必须解开这些暗示之谜,一路上免不了穿危涉险、历经种种生死考验,可是要不硬着头皮去破解“观山指迷 赋”,难道就此无功而返不成?这半年的努力可都付诸东流了,干脆就继续冒险做到底,那句“烛尸灭灯”,肯定是让人烧了“物女”的僵尸,不如依法施为,引得 古墓里的“鬼音”出来,听听那仙人如何指点迷津,但“南斗墓室”又是在哪里?孙教授就猜想不出了。

  我说“南斗墓室”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古墓内的诸间墓室,如果是按星图布置,要取上北下南之理,最底层的这间墓室就是南斗之耀,是用来藏纳陪葬刀剑兵刃的所在,而且咱们都听到墓中“鬼音”就是从此传出,墓室四周的墙上还嵌着石块代表星图,这是无须多疑了。

  心想这事有点悬,不过照前例来看,“观山指迷赋”中的暗示,往往不可以正常思路揣摩,没有亲眼见到之前,很难预先作出判断,也无法辨别暗示的真假,一旦照此做了,说不定会惹出什么大祸来亦未可知。

  我咬了咬牙,暗想那点蜡烛的勾当,历来是“摸金校尉”本等的勾当,有我们这五个人在此,怕它怎地?而且我也十分好奇,难道下了引子,当真就能降下仙来?墓墙里飘忽不定的“鬼音”又是怎么回事?

  我横下心来,当即将那口被撞破了的漆棺命盖揭去,里面的女尸并不是平躺侧卧,而且果然是穿着明代服色,据孙九爷说衣服是“比甲”,那是明代无袖 女装,套在长衣之外,也是马甲的前身,内衬“水田服”,又名“水田衣”,是明代女子流行的杂色拼织服饰,脚踩的是“弓鞋”,因为明代妇女多缠足,弓鞋为缠 足女子所穿之鞋,形似弓,有底,不缠足的妇女也有仿制类似款式的木底鞋。

  “我并没有仔细去听孙九爷滔滔不绝的历史考证,因为棺材里的情形已经吸引了我的大部分注意力,只见那棺中女尸张着口瞪着目,面容都已扭曲了,棺 盖内侧都是被纵横地痕迹,上面还有乌黑干涸的血迹,想来是生前被活活钉在棺材里,至今一见,仍可想象其状之惨,竟被充做了在古墓中寻道之徒降仙请神用的 “油灯”。

  Shirley杨见女尸腰上挂了一面铜牌,牌上有“观山师娘”四字,不禁叹了口气,对我说道,这些“物女师娘”,皆是明代衣饰,又随身带有腰牌 为凭,应该都是地仙封师古的同伙,她们大概死到临头才知道被封师古当成了殉葬品,这么残忍的事情哪里会是仙家所为?实是坠了邪门外道,在中国的传统文化 中,“仙”与“妖”虽是有云泥之别,其实只有一线之差,进一步是仙,退一步就是妖了。

  胖子看那女尸身上首饰不少,便想要摸师娘两件东西当作“小纪念品”,孙九爷拦下他说:“大事当前,别想着发邪财了,按古代方术的使俩,尸体身上的衣服首饰里,可能藏有梵烟香蜡一类的药物,一同点燃才会引的鬼音出现,否则烧普通的尸体就能请仙了,可别因小失大。”

  胖子正色说:“谁想着发歪财了?胖爷我这不是想给她归拢归拢吗,您说这师娘老嫂子招您惹您了,您为了一点私心,就非要点火烧了人家?还不允许胖爷帮她整理遗容?旧社会军阀土匪横行霸道压迫人民,可他们也没您这么不讲理的……”

  孙教授知道跟胖子这路人没理可讲,赶紧抽身而退,连说:“算我没说,算我刚才没说还不行吗?你就快点火吧。”

  这时我见幺妹儿显得有些心虚,知她从没做过这种勾当,难免心里发慌,就同胖子把女尸体摆在墓室当中,我拿着打火机准备点火,动手前先对胖子使了 个眼色,让他对那女尸交代了几句,其实都是让活人心的说辞,胖子也不推辞,声情并貌地对着那女尸说道:“老师啊老师,我们敬爱的老师,我们知道你的灵魂早 就进入了天堂,可是……可是……可是在这个冷酷而又残忍的现实世界中,我们还离不开你,需你的肉体来照亮黑暗寻找光明,为了追寻光明的春天,我们的鞋底都 磨穿……”

  我见胖子说得嘴滑,竟把师娘称为了老师,而且说得内容也不太靠谱,当下就不让他再接着抒情了,伸手点了火头,那具尸体的衣服干枯如蜡帛,遇火便燃,火势立刻“辟辟叭趴”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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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肚仙

我们事先尽量设想了各种应急方案,万一有什么不测发生,光求全身而退,早把另一口漆棺横在墓室门口作为障碍,众人在尸体燃烧起来之后,都躲到棺后的墓室门洞中,并且关闭了一切照明工具,掩了口鼻,秉息凝神地盯着墓室中的火光,明知有事将要发生,难免有些紧张,心口砰砰直跳,只等古墓中的“降仙”出现。

  烈焰雄雄,把墓室中照得一片明亮,那具“观山师娘”的僵尸遭火焚烧,尸筋不断收缩,平躺的尸体在火中“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尸体裹着火焰抽搐颤动,一时间光影摇曳,我们伏在墓室门洞里窥视动静,却完全感觉不到火焰的热度,反而周身都生起了一层毛栗子出来,恶寒之意直透心肺。

  奇怪的是那具尸体被火焚烧,却并未产生烟雾,也没有浓重的焦臭气味,反倒是有一缕隐隐约约的冷香气息,正诧异间,忽听墓室四壁间一阵悉悉挲挲的轻微响动,我心中暗道这是正点子来了,悄悄对众人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提起精神仔细看着。

  只见在那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南斗墓室的墓砖缝隙里,接二连三钻出许多体形瘦小的“陵蠡鼠”来,这种灰鼠生活在阴暗的地下,因其喜食“脱胎虫”,脱胎虫也称“陵蠡“故而得名。

  “乌羊王古墓”如今已成了虫鼠之辈的巢穴,那些灰鼠原本十分惧火,但似乎受不住焚烧尸体所产生的香气,数十只陵蠡鼠绕着尸体围成一圈,伸头探脑地伏在地上。群鼠目光闪烁,又惊又怕地盯着火堆。

  我不知那些老鼠在搞什么名堂,也想不出古墓里如何有“降仙”出现,那若有若无的女鬼哭腔,究竟是从什么东西上发出来的?心下疑感重重。眼前地景象更是离奇诡异,如同置身于迷霉当中,愈发的摸不着头脑了。

  我感到身旁的幺妹儿瑟瑟发抖,她这种山里人,从来都是相信“降仙请神”之说,虽然现代此风已然不盛,可在荒僻地区,仍然是有人从骨子里信服,而且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所谓的“降仙”,百分之九十九请不到真仙,一是这世上未必真有仙家,二是请降之术近乎行巫,真有仙家也不一定应念而来。

  请上身附体的可能都是些“胡、黄、白、柳、灰”之属,也就是“狐狸、黄皮子、刺猬、长虫、老鼠”一类地生灵,因为此辈狡猾,最具灵性,所以合称 “五通”。取通灵之意。也俗称“五大仙家”,有道是“物老为怪”,那些生灵活得年头多了,就擅于蛊惑人心,在民间普遍有“五通”成精为仙的说法,请降来的要不是这“五通”,也可能是些孤魂野鬼,这此东西很是难缠,不扒你层皮,就别想打发走它们。

  这些传说我多曾听说过,连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却从没遇到有真实可信的“请降”之事,以前听闻地种种乡间野谈,在我脑中一一浮现,此刻见墓室里的灰鼠从四面八方的砖缝里涌出,转眼间已不下上百只了,我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想那老鼠乃是五通里有一号的灰家,在南斗墓室中把女尸当做蜡烛燃烧,引得古墓中钻出许多老鼠,难不成以鬼音指迷的真仙就是灰鼠?它会不会附在我们这五个人地身上?”

  我想到这里竟是心惊不已,不觉出了一身白毛汗,但此时墓室中又出现了一些异动,却与我所料截然不同,在棺后借着火光看得请楚,那情形让我心头骤然一紧,暗道不妙,墓室中怎么会出现如此可怕的东西?

  原来那墓室中尸体遭火焰焚烧,火势已自烧到最盛之处,那具物女的尸身几乎成了一枚蜡烛芯,躯干头颅都熔作赤红的焦炭,暗红色的火光映在墓墙四壁,只见西墙的墓砖上显出一个漆黑的人影,体态丰满肥胖,看起来是个贵妇的侧身像。

  鬼影般的妇人轮廓,十分酷似我在墓道里所见地那此唐代壁画,我心下又惊又奇,原来南斗墓室中果然藏着一此唐代地妖物,多半是“观山大保”从哪个唐朝古墓里挖出来的,可壁画中描绘的情形到底是此什么?

  我看棺后的胖子有些按耐不住了,赶紧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沉住气静观其变,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最佳时机,这时幺妹儿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显得极是惊讶,多万孙九爷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的一声“惊呼”才硬生生咽了回去。

  Shinley杨也对我打个手势,让我快看墓室里边,我心知有异,急忙定睛看去,只见尸身上燃烧的火焰逐渐暗淡下来,满室灰鼠都如喝醉了一般,一摇三晃,缓缓爬向墓墙前方,不知是哪只老鼠触发了暗藏地机括,猛听“咔”地一声轻响,墓室那面有“鬼影”浮现的墙壁上,忽然缓缓转动起来,原来是一道 “插阁子”的机关墙。

  随着一阵悉悉挲挲的怪异响动,暗墙后是一个端坐的女子,衣饰装束皆如唐时,那女子厚施脂粉,妆容妖艳,满身都是白花花的赘肉,皮肤红润细腻,似乎吹弹可破,但神姿消散,完全没有活人那股生气,一看就是一位唐代僵人。

  群鼠显得战战兢兢,纷纷拖着鼠尾,对着那具唐时古僵拜伏在地,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幕,记得搬山道人的分甲术,乃是善用世间万物的生克之理,有一物必有一制,老鼠的天敌极多,猫蛇之物都以鼠类为食,据说老鼠遇猫,是闻声便伏,只要听见吃过百鼠的老猫叫声,灰鼠就吓得趴地上动不了劲了,但这种事只是民间传说,吃过多少硕鼠的老猫也不可能一叫唤就把耗子吓死,而且那从唐代古墓里挖出的僵人对于老鼠来说又有什么好怕?

  我心中恍惚,就在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就听那唐装贵妇般的僵人好象突然冷笑了一声,我只觉头发根子都“刷”地一下同时竖了起来,但既是打定了主意要窥其究竟,只好横下心壮着胆子伏在棺后一动不动。

  这时就听那唐代古尸发出一阵鬼腔,如泣如诉缥缈虚无的“鬼音”,再次在墓室中出现,我心想僵尸真能唱曲不成?睁大了双眼竭力去看,一看更是吃惊,那体态臃肿的僵人身不动口不张,而且背后就是岩壁,一缕缕鬼音都是从僵尸肚腹中传出。

  我暗道作怪了,原来吟唱鬼音的竟是“肚仙”,那也是请降的一种异术,听说会请“肚仙”的人都是会“腹语”之术,利用“腹语”说话可以不用张嘴,不知究竟的人,当面见着这等奇事,自然是相信那术士肚子里有位“神仙”。

  但眼前所见却是古怪得令人费解,使腹语请降“肚仙”的怎么可能是一具尸体?死人的肚子里还会发出声音?

  断断续续的“鬼音”在我听来简直就是“荒腔走板”,我连听京戏都不太懂,哪里听得出失传千年的“鬼音”是什么内容,听了一会儿,被那古怪的声音搅得心下逐渐焦躁,正想从棺后的阴影里走出去,把那唐代古墓里的僵尸揪出来看看是什么作怪,却见一旁的孙九爷猫着个腰,正用荧光笔写了许多字在漆棺的棺板上。

  我见孙教授支着耳朵的样子,多半是他听请了“鬼音”中的内容,为了防止听漏了,就把听到的内容临时记录在了棺材板上。

  孙教授写的字迹虽然潦草,我却仍可辨认,低头一看,他写的是“巫峡棺山,地仙遁隐;群龙吐水,古墓遗图;武侯藏兵,棺楼迷魂;生门相连,一首一尾;两万四千,百单有七……”

  Shinley杨等人也看到了孙九爷的举动,众人心口砰砰狂跳。一来庆幸孙教授能够听懂“鬼音”古曲;二是“观山指迷赋”后边的内容,深意藏玄,令人难思难测;另外如何确定这段“观山指迷赋”是真地,万一是幽灵做祟,搞出一些假象来迷惑盗墓者,象此前所遇的那座“无影仙桥”一般,再次把人引入绝路送死怎么办?

  我又惊又喜,又是满心的疑惑,听得墓室中鬼音渐渐微弱下来,便立刻把注意力从棺材上移开,继续去窥探墓室中的动静,就见墓室中的灰鼠们,正鱼贯钻进墓墙后地暗室,它们就如同受到了催眠一样,爬得那唐代古尸满身皆是大小老鼠,唐代贵妇尸身的口部究然张开,从中探出一只干枯的爪子,揪住其中攀到头脸处的一只老鼠。一把拖进女尸嘴里。随着那只灰鼠“吱吱吱” 地绝命惨叫声,瞬间就从僵尸口里淌出一缕污黑的老鼠血,只剩了一条鼠尾在它口边不断抽搐,鼠尾的抖动越来越是微弱,象是用来计算死亡的钟摆,无机的摇晃着。

  我想起唐代壁画中在那贵妇舌尖打坐地精瘦老头,不由得毛骨耸动,在心里打了个颤,此时不知是谁藏得久了腿脚发麻,或是被那僵尸吞吃老鼠的情形震慑,忍不住挪了挪腿,伸腿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漆棺,发出一声动静,墓室里燃烧的尸体跟着熄灭,眼前一片漆黑,等我再打开战木射灯看时,南斗墓室中只剩下一具烧成焦炭的物女尸骸,墓室暗墙已轻闭拢,刚才混乱的群鼠都没留下一丝踪迹,好靠适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不是还有孙教授写在漆棺上的数行字迹,真会使人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心中的骇异之情,久久不能平复。

  孙教授长出了一口气,靠着漆棺坐到地上,对我说道:“刚才在墓室中的是不是肚仙?我紧张得连神经线都快绷断了……”说罢,他自己反复念了几遍“肚仙”地指迷之语:“巫峡棺山,地仙遁隐;群龙吐水,古墓遗图;武侯藏兵,棺楼迷魂;生门相连,一首一尾;两万四千,百单有七……这此话都是何所指啊?什么是武侯藏兵?古墓遗图又在哪里?”

  我见孙九爷正自揣摩“观山指迷赋”,现在不好打断他地思绪,就站起身来向有暗阁的墓墙走去,刚走出一步就被孙教授一把扯住。

  孙教授问我道:“胡八一,你去哪?”他不等我回答,又说:“我想我已猜出些眉目了,结合我以前搜集整理的资料来分析,这段指迷赋应该是说地仙村藏得十分隐蔽,外人绝难寻访,好像还说古墓的群龙吐水处,遗有地仙所绘的一幅地图,在棺材楼里找到生门,就能发现地图了。你想想……乌羊王地宫才三层墓门,高处有雕刻苍鳞老龙的瀑布,咱们应当立刻去那里取出地图,然后……”

  我推开孙教授拽着我的手说:“先不忙着去,这段观山指迷赋真伪难辨,要是瀑布处有陷阱埋伏,咱们轻易过去岂不要吃大亏?胡爷我得先在这间墓室里调查调查。”

  孙教授奇道:“调查?你要弄清那墓墙后边的古尸是什么来历?”我点了点头:“肚仙之事格外蹊跷,不看个明白,我终究是不能放心,唐代的僵尸腹中即便真有肚仙,它又怎么会知道明代地观山指迷赋?反正早已失传的鬼音象是猫哭耗子叫,根本不象是人类的动静,我是连半个字也没听清楚,现在要不冒险查个水落石出,今后的行动就要冒更大的风险。”

  我心意已决,任凭旁人说出天来也不会更改,下意识地按了按携行袋里装的种种僻邪之物,对胖子和Shinley杨一招手:“上吧。”我们三人做此等勾当都是老手了,彼此间的默契也是外人难及,根本无需临时部署,当即从容地绕过漆棺进了墓室,打开战术射灯走至西侧墓墙近前,在墙壁上筑篱式的搜索机关,想要把机关墙重新翻转开来。

  我从左到右,又从上到下摸索了一个来回,不见有什么机关,石墙厚重,凹凸不平之处颇多,正在我苦于无从着手之际,Shinley杨低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你有没有发觉……孙教授的行为太反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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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行尸走肉

在我看来,孙九爷的行为从来就没“正常”过,世上之人莫不为“名利”二字所累,为了一些虚空的浮名抛家舍业,更是不择手段地捏造谎言,下作到连他自 己的老朋友陈教授都骗了,而且性格偏执,竟然跟个贼偷一样,在深更半夜里悄悄翻窗户溜进博物馆,进行所谓的“考古研究”,试问他这种人的行为,能用“正 常”来形容吗?

  但Shirley杨想说的似乎并不是这些,她不想引起孙教授的注意,只是压低了声音告诉我:“刚才大伙在棺材后边的时候,我看见孙教授从……从他自己的耳朵里掏出一只苍蝇。”

  我闻听此言,险些一头栽到墓墙上,这厮也太不讲卫生了,多少年没掏过耳朵了?要不就是患有中耳炎,耳道里化了脓发臭,都招苍蝇了。

  Shirley杨显得有些迟疑,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让我留心注意就是,我知道她肯定是发觉了孙九爷有些反常之处,只不过她怕我和胖子对孙教授作出盲目地举动,在有确凿证据之前,她还不愿把事情挑明了。

  我想起来孙教授确实患有中耳炎,而且此人常年埋头工作,向来不修边幅,也不能因为他不讲卫生的原因,就把他从这次行动中开除掉,Shirley杨并非是那种挑剔细节的人,既然说出这番话来,想必孙教授的举动确实有异状。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心中猛然打了个突,转头问Shirley杨:“你刚说孙九爷耳朵里的是什么?古墓里的食尸蝇?”Shirley杨对我轻轻摇了摇头,适才墓室门前火光昏暗恍惚,不敢轻言确认。

  她如此说,我只有当做孙教授身上出现的就是“食尸黑蝇”,在这座被“观山太保”盗发空了的“乌羊王陵寝”中,凡有尸骸处便有“食尸黑蝇”的踪 迹,包括那些死鼠死蛇,以及水潭里的死鱼,无一例外的都成了黑蝇的食物和产卵地,“食尸黑蝇”不比普通昆虫,它只接近尸体,孙教授身上为什么会出现“食尸 蝇”?难道他已经死了?一具死尸又如何能够跟着我们一路进入古墓深处?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中闪过,按“摸金校尉”盗墓发冢所遇“尸变”的观点来说,死而不化谓之“僵”,死而如生谓之“行”,难道孙九爷竟然是具“行尸”?想到此节,我只觉一股寒意从头顶顺着脊梁直贯足心,下意识地回头瞅了孙教授一眼。

  一看墓室门洞处的孙教授正自盯着我看,他神色如常,在一副古板表情中,带着几分略显神经质的眼神,显得有些愤世嫉俗,再直观上使人觉得不太亲切,和我在陕西古田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我这才把心放下,暗想:“墓室里阴晦潮湿,生气龙脉早已经破了,死鼠死虫所在皆有,漆棺里的物女尸首也会招来黑蝇,我们和那些古尸屡有接触,身上难免带有一些尸气,怎能只凭一只食尸黑蝇,就断定孙九爷就是行尸走肉?”

  我心中颠过来倒过去转了几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万里还有个一,“万一”孙九爷真是“行尸”怎么办?“黑驴蹄子”专克僵尸,听说也能对付 “行尸”,据传“行尸”乃是尸化妖物,说话行为都和活人一样,却是专要吃人心肝的魔头,当年我祖父胡国华就遇上过这种事,凡事就怕先如为主,我脑中有了这 个念头,就总觉得孙教授有问题,就想示意Shirley杨和胖子帮我动手放倒他。

  Shirley杨说:“你千万别轻举妄动,也许古墓里除了尸蝇,还有别的飞虫,我只是想提醒你留意一些,棺材峡中多有古怪,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咱们这次的行动可能不会顺利。”

  我点了点头,决定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孙教授就是尸妖之前,暂且耐住性子先不发难,有“摸金校尉”的“黑驴蹄子”在手,但有凶险也当可确保众人全身而退,我怕他怎地?

  这时孙教授在墓室门前催促我们:“怎么样?找到什么了没有?我估计那肚仙可能是种幻术,在南斗墓室中燃烧物女尸体就会现形,在古代确实有利用焚香催眠的方术,恐怕这间墓室里未必真有什么腹藏肚仙的唐朝僵尸。”

  我闻言一怔,觉得此事之奇实难思量,对孙教授说:“以前的古墓有种防盗手段,是在墓室里的油灯、蜡烛、清水、美酒、丹药之中,藏以毒药或蜃雾迷香,一触即发,可使人遭受圆光制幻,封师古竟然能将观山指迷赋用障眼法般的幻术藏在墓室里?是怎么做到的?”

  孙教授说:“那伙观山盗墓的术士,其所作所为多不是常人所想,我要是知道其中奥秘,直接就奔地仙村里去取周天卦图了,还跟你们在这空空的地宫里乱转什么?”

  我和胖子等人,见最下层的南斗墓室里找不到什么线索,就只得按孙九爷的提议,前往古墓最高处的“群龙吐水”之处,“乌羊王古墓”主从叠压,墓室众多,廊道曲折,但格局不离风水古法,是以星宿星斗方位排列,我带着众人穿行其中,并不担心迷失路径。

  所有的墓道都要穿过墓主的“椁殿”,走到中层椁殿之时,只见巨石砌成的冥殿内,也是一片混乱,石奴石兽倒了满地,墓墙上至今还留有凿取金珠的痕迹,殿中一口硕大的石椁,椁壁上浮雕着巍峨险峻的山川,数重棺椁命盖已被揭开翻在一旁,里面的尸首明器全都不见了。

  胖子还不死心,打着手电筒拿工兵铲在里面来划拉:“这伙观山倒斗的孙子,搞起三光政策来比日本鬼子还狠,连点渣子都不给咱留下……”

  我对孙九爷说:“整座陵墓几乎都是空的,按照那些民间传说,当年地仙封师古是带了上万人进入古墓躲避兵灾,人过一万如山如海,那么多人都藏哪去了?”

  孙教授苦思片刻,才说:“棺材峡中有许多巫盐矿洞遗址,山里的洞窟极多,想来地仙村是在乌羊王地宫附近的某处洞窟里,咱们想找到它的位置还是要依靠观山指迷赋,除此以外应该没别的办法好想了。”

  孙教授认为“观山指迷赋”这条线索非常重要,他在劳改农场的朋友封团长,也未必知道此赋全篇,因为这一路走下来,从隧道入口处的无名尸体处,直 到“无影仙桥”以及“观山神笔”,最后是墓室里的“肚仙”,每一处都藏有一段“观山指迷”的暗示,地仙封师古这样做,肯定是出于担心泄露墓中机密的考量, 可谓是“处心积虑、谋划深远”。

  现在从肚仙处寻得的这段“观山指迷赋”,应当是关键之中的关键,“巫峡棺山,地仙遁隐;群龙吐水,古墓遗图;武侯藏兵,棺楼迷魂;生门相连,一首一尾;两万四千,百单有七”,这段暗示,好似玄机深妙,教人无从揣摩。

  我们对“观山指迷赋”之言完全难以理解,只好商议着临到近前再做计较,而且我还十分怀疑,假如是孙九爷听差了其中内容,一字只差,可就是谬之千里了,到了古墓群龙吐水之处,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等着我们?

  这时幺妹儿给我们提供了一些非常宝贵的信息,她说“蜂窝山”里的手艺人,专做“机簧、销器、转芯锣丝、八宝暗轴”,甚至可以设计一些构思绝妙的城防工事,所以这一行里的人,最起码都要具备“扎楼墨师”的本领,还要懂“五行八卦”的生克变化之理。

  “蜂窝山”中历来都有两位祖师爷,一位扎楼的老祖宗“鲁班爷”,另一位是设计“木牛流马”的诸葛武侯。

  “蜂匣子”里有一本压箱子底的秘籍,叫做“武候藏兵图”,可以按图打造木人木牛,机括原理类似于做运输粮草的“木牛流马”,不过都是藏兵图里的 机簧销器,全部是杀人用的机关,按照古阵法生克之道排列埋设,根据地形地势的变化,可以筑楼藏兵,亦可起墙藏兵,最是神妙无方。

  可正因为这套机关图谱是“蜂窝山”里的“镇山之宝”,所以流传不广,在宋元之际就已失传了,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打造“武侯藏兵楼”,幺妹儿听孙九 爷反复念叨“武候藏兵”,就将此事相告,也许“观山指迷赋”中提及的“武侯藏兵”,就是那种神秘无比的杀人机关,因为“观山指迷赋”后文也提到了“生 门”。

  “蜂窝山”的李老掌柜曾给幺妹儿讲起过,“武侯藏兵图”中必有一个机关总枢为“井”,不把它的“枢井”拆除掉,就会被层出不穷的机关陷阱下毙 命,此“井”必在生门当中,但井有“明、暗”之分,如果是暗井,就很难寻到,而且根据不同的构造设计,只有掌握机关图的人,才知道真正的“生门”所在。

  “观山指迷赋”最后这句“生门相连,一首一尾;两万四千,百单有七”,大概就是指“暗井”方位,但以幺妹儿所知所学,就完全不知“两万四千,百单有七”之语是何所云了,并非是“蜂匣口诀”中的内容,即便换了李老掌柜在此,也多是半猜解不出。

  我想起卸岭盗魁陈瞎子,曾在民国年间大破瓶山机关城,按他所述那座“瓮城”应是属于“明井”销器,在倒斗行里,常有在古墓王陵中遇到藏兵楼陷阱送命的盗墓者,但真正见过实物的人应该很少很少。

  明代“观山太保”专盗古冢,保不准就从哪做山陵里,挖出这么一套“武侯藏兵图”的机关,藏在“乌羊王地宫”里作为地仙村的一道夺命屏障,不解开“生门相连,一首一尾;两万四千,百单有七”的暗示,怕是过不了这道“门坎”。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此束手无策,连“蜂窝山”里的行家都犯难,更别说我们“摸金校尉”了,这隔行如隔山,一时半会儿哪想得出什么良策?

  我给众人提气说,我这辈子从没遇到过象“地仙村”一般藏匿如此之深的古墓,在我看来,那位“观山太保”的首领封师古,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倘若用 正常人的思维,绝难猜想出他的用意,可还有一说,毛主席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不遇艰难,不显好处,只要地仙古墓里真有“丹鼎”一类的稀 世珍宝,也不枉咱们经历这许多周折艰险,此刻还不知地仙的藏兵图如何布置,是楼?是城?还是别的什么?但也别太过担忧,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路都是人走出 来的,先去实地勘察一番,咱未必就找不出对策。

  孙九爷却皱眉道:“说是这么说,眼前这番周折怕是不小,不能想得太乐观了……”说着话,他就踏着墓道里的石阶向椁殿上层走去。

  我担心孙教授走得太快脱了队,当即向其余三人一招手,在他后面紧紧跟上,上行的墓道阶梯下临积水,走在上面可以听见水声四溅,四周多处都有暗泉穿过古墓,墓中取的果然是水龙之脉,这时我觉得耳边嗡嗡有声,原来又有几只黑蝇在我们身边打转。

  我急忙挥手驱赶,在头顶战术射灯的光束晃动中,正见到孙九爷后颈上趴着一只黑蝇,食尸蝇身上的荧光好似微弱的鬼火闪烁。

  这回是看得分明,再不会错了,我一把拽住孙教授说:“且慢,九爷你身上怎么会有食尸黑蝇?你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孙教授一楞,随即怒气勃勃地说道:“你胡言乱语地说什么?先前给我乱扣帽子也就罢了,怎么此时又说我是死人?我现在还没死,要死了也是被你气死的。”

  我说:“行,您还真够理直气壮的,您看此乃何物?”说罢张开手掌,把手里拿的“黑驴蹄子”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孙九爷的脸色骤变,如遇蛇蝎般“蹭”地退开一步,背靠着身后墓墙,点手指着我说:“胡八一,你小子欺人太甚,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拿黑驴蹄子作什么?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我的人格!你再过来一步,我就跟你拼了老命!”

  我以前只知道孙教授在文革时被揪斗多回,戴过高帽,也撅过“喷气式”,白天批斗完了,晚上就关到牛棚里,所以对我和胖子这种当过红卫兵的人,他始终从骨子里有一种反感,很容易受到刺激,却没料到孙教授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反倒被他吓了一跳,。

  此时Shirley杨也走上来劝我,我以心问心,自己心中确实有些歉然,但转念一想,始终没见椁殿里有什么尸骸,空椁中纵有尸气,几百年来也都散尽了,在孙教授身边出现“食尸蝇”绝对是种异常的征兆,不可一时心软留下祸根,孙九爷是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试就知。

  想到这,我咧嘴一笑,对孙九爷说:“误会了,我是看您心事重重,为了让您保持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才特意跟您开个玩笑,怎能当真?这黑驴蹄子您要是看着不顺眼,把它扔了就是,接着……”说着话我一抬手,把“黑驴蹄子”对孙教授投了过去。

  我心想孙九爷只要接住“黑驴蹄子”,他就不是“尸魔”,谁知孙教授见“黑驴蹄子”从抛在面前,竟然一闪身躲在一旁,那“黑驴蹄子”撞到墓墙上就 势落下,又被他抬脚踢进了石阶底层的地下水里,然后瞪了我一眼,斥道:“你要是能帮我找到周天卦图,我当着你的面吃了这黑驴蹄子都行,可我现在哪有心情与 你胡闹!”

  我怔在当场,暗骂这老东西怎么如此狡猾,不仅不接那枚“黑驴蹄子”,而且一脚踢落入水,难不成这位引我们进入古墓的“孙九爷”,当真是一个死后化做了“行尸”的妖物?

  这些年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的经历,使我不得不成为一个“怀疑主义者”,我让身后的胖子赶快再给我拿一枚“黑驴蹄子”,胖子却说:“哪回出门都 带,可也没见顶什么大用,这回你不是说轻装吗?所以我看你带了一只,我就没带,我这不是想……想给包里留点地方,多……多装明器吗。”

  我又看了Shirley杨一眼,她耸一耸肩,表示也没有带着“黑驴蹄子”在身边,我心中立刻凉了半截,早知刚才就不自作聪明扔给孙九爷了,这一 来反倒弄巧成拙,现在却如何辨别他是活人还是行尸?这时忽听孙教授在墓道石阶上一阵冷笑,笑声中隐隐有种狰狞可怖之意,在本就阴森空寂的古墓中听来,分外 耸人毛骨。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4-5 10:11:1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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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空亡

孙九爷的一阵狞笑只是瞬间之事,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绷住了脸孔,干咳两声加以掩盖,对我说:“你们莫急,人急办不了好事,猫急逮不到老鼠,先 听我把话说完,咱们现在身处险恶之地,一切情况都还不明朗,眼下这话要是没用我就不说了,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别怪我批判你嘛,我知道你这个人向来多 疑,但你不能异想天开无中生有,拿黑驴蹄子做什么?难道把我当作成了精的千年僵尸?简直乱弹琴!”

现在不管孙九爷说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伪装出来的,我虽然不知他到底想要隐藏什么,但他脸色的突然变化,却已足够说明——此人肯定“暗怀鬼胎”,他 为什么怕“黑驴蹄子”?他独自一个人落入南斗墓室中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古墓肚仙”发出鬼音只有他一个人听得明白,那段在近乎幻觉状态下感 应到的“观山指迷赋”,让人如何敢轻易相信?

我脑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越发怀疑孙教授是从古墓中爬出来的怪物,否则他身上怎么会屡有“尸虫”出现?想到这,我暗中摸了摸“工兵铲”的木柄,只要看他的举动稍有异常,就一铲子削过去结果了他。

此刻除了我和shirley杨外,胖子和幺妹子两个人还完全蒙在鼓里,不知为何气氛突然变得如此紧张,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全都一动不动的站在墓道石阶上,僵持下的这几秒钟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仿佛连身边的空气都幺凝固住了。

孙教授盯着我看了片刻,接着说道:“好了,你们怀疑我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利用过你们,但这次大事当前,我也是拼着身败名裂的后 果,才冒死跟你们来找地仙村古墓,咱们是各有所求,都是绑在一根绳子的蚂蚱,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对你们坦白的?之余为何我身边有尸虫出现,也不奇怪,墓室 墓道里尸气沉重,附近又有暗泉,出现尸蝇尸蛆偶是很正常的现象,我身上有,你们身上可能也有,做倒斗开故的还能在乎这些吗?反正尸虫也咬不死人,现在我孙 学武干脆发个毒誓,对于棺材峡里的事情,只要我对你们有丝毫隐瞒,让我背一辈子黑锅,今生今世,永无出头之期。” 

我没有真凭实据,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好再对他使用别的手段,可提放之意丝毫不减,这却不能怪我不信任他,之前在得知关于“秦王照骨镜”的真相之时,孙教授此人早已被我排除出“可信任的名单”之外了。

可是,也正如孙教授所言,眼下双方都需要互相倚仗,共同克服重重阻碍,以便能够找到“地仙村古墓”,至于他深藏不露的真是意图,我无法揣测,但我确信他肯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于孙九爷这种没有正式信仰的人,即便当众“起誓赌咒”,也显得轻于鸿毛。

孙九爷的一番话,骗shirley杨是没问题的,shirley杨虽然聪慧机敏,但她却不攻诡变之道,对人对事都肯往好处去想,然而我早在阶级斗 争中百炼成钢了,要是不能在我面前装得天衣无缝,哪怕露出些许破绽,就绝对躲不过我这双招子,岂能吃他这一套花言巧语,暗中决定暂且隐而不发,等找到“地 仙村古墓”之后再做理会。

我打定了注意,对孙教授说道:“凡事就怕带着主观成见,即便是为人圣贤,只要在心里先有了偏见,对人对事就肯定会出错,多把好的认作歹的了,我承 认我以前对九爷您有些看法,现在想想肯定是我多心了,只要您身上没哟尸变的迹象就好,此事谁也别再提了,这就到古墓暗泉之处去看看武侯藏兵图的规模如 何?”

孙教授道:“这还像句人话。”言毕,拔足便行,我只得随后跟上,众人沿着曲折漫长的墓道,来到了位于高处的一间墓室里,此室只比椁殿规模略小,造 的“天圆地方”,幕墙上的壁画保存尚好,看来未遭破坏,壁画中的人物细腰长身,装束奇异,身材远比常人高大,铺着数百具松皮棺材,棺板零乱,里面尸骸半 露,皆是被盗发后遗留下的随葬棺椁,其中的尸骸全部是女子,估计多半是“移山巫陵王”的大小老婆。

殿后陷在地底的一道峭壁间,贯穿着数条雕成苍龙的古老石渠,里面涌着暗泉,把地下水引向古墓外围,暗泉奔涌,水势很是不小,苍龙吐水的古渠后有个洞穴,是延着暗河水脉开凿,走势蜿蜒起伏,两壁间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我们见墓道里没有什么“销器机括”,想来那“群龙吐水”,应当是在水脉缠结之地,便只好进入后壁的俑道里,去寻找水源穷尽之处。

这条俑道长近数十米,尽头有道洞开的石门,出了石门就见是条地底岩层间的裂谷,宽可三十米,地面光滑平整,俑道两侧古壁削立,时有磷火闪烁,其上 都是一个个猿穴般的矿眼矿窟,能见足满目皆是,密集得难以想象,数不清有几千几万,由于没有“强光探照灯”,在石门前看不到地下山谷纵深处的情况。

我按古墓形式判断,这条地下裂谷可能正是“乌羊王古墓”的正门,我们由“乱葬洞”进入反而是走了后门,但没想到地宫前的墓道如此气象森严,虽然大 部分是凭借天然造化,但仍然需要大批人力进行修整,这工程放到今天都难以想象,若与此间相比,那片利用矿窟改建的“青溪防空洞”,就是在显太过简陋了。

我见裂谷深处黑茫茫的一片沉寂,只有贯穿山体的水声隐隐不绝,担心再往前走会遇着什么凶险,便停下脚步,手举“狼眼”四下里打量,看到高处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两壁夹持之间,悬了一道厚重宽大的“断龙巨闸”,距地面约有十几米高,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轰然坠落,即便俑道里有辆装甲车也得被它砸扁了,何况我们血肉之躯的五个活人。

我赶紧让大伙向后退了两步,幸亏刚才没继续往前走,否则一旦触发了“销器”,巨闸落下来就算不把人砸死,恐怕我们此时也会被它截断退路,如果困在俑道里,鬼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险境。

幺妹儿看那巨闸上有卦眼标记,告诉我说此门为“空亡”,按“蜂窝山”里故老相传之言,这是武侯八门中的其中一门,一如此门,可能就会触发阵中的“武侯藏兵图”机括,各种杀人的机关源源不断。

我问幺妹儿你能百分之百确定吗?只此一门就能断言峡谷中有“武侯藏兵图”的布置?对于机括销簧之术我们全是外行,此时只能相信“蜂窝山”传人的一间,但千万别误导了大家,稍有差错可就要出人命。


孙教授也说:“胡八一,王胖子,你们想拉上我一起死不要紧,我这条命值得什么?你们的命又值得什么?可事关地仙村里的千古之谜,我不能容忍你们任 意胡来,这事不能听你们两个混小子的,只能听我的。”他又说:“王胖子你也真是的,他胡八一干什么你都得跟着起哄,看你也是条血性汉子,怎么处处都听他 的?这次你得听我的,可不能脑筋一热就盲目做事。”

胖子笑道:“甭想挑拨离间,谁说我处处都听老胡的?只不过我们伟大的头脑时常不谋而合,所以经常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说胖爷我像是莽撞粗鲁 的人吗?我别的不相信,我只相信真理,想让我听你孙老九的也不是不可以,可就业您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看你的水平还不如老胡呢?更别说跟胖爷比了,所以 你听我的还差不多,不要妄图篡权,温都尔汗折戟沉沙的教训还不够吗?”


孙教授愤愤地说道:“我是没什么本事,可你们这两块料除了有些倒斗的手段之外,也未必再有比我更高明的才能,平时谁听谁的无所谓,我也不稀罕与你们相争,但此次事关重大,务必要听我一言,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决不能轻易触发武侯藏兵图机关。”

胖子十分不屑:“孙九爷你口气不小,除了倒斗手艺之外的本事,我看你也未必比得了,咱爷们儿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熟,我随便说出一样来,你下辈子都不见得能做出来。”

孙教授自负一生经历过许多磨难,常有怀才不遇时之感,此刻话茬子说戗了,如何肯服?就问胖子除了摸金倒斗的手艺之外,有什么事是他下辈子都做不出来的?

胖子指了指我,对孙教授说:“您瞧见没,这位胡爷,杀过人,杀过活人,而且还不是杀过一个两个,人家说什么了人家还不就是忍着?您手底下宰过活人吗就敢宰我们胡司令面前口出狂言?”

孙教授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了,万没想到说出这等勾当,吃一惊道:“怎么?你...你....你杀过人?”

幺妹儿也觉吃惊:“师哥,你真的杀过人哟?杀的是....是哪一个?”

我被众人的眼光看的身上发毛,只好解释说:“决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谋杀,我宰前线的时候,枪林弹雨真刀真枪的一仗接一仗打下来,还能不在枪底下撂倒他三五个敌人?如果宰战场上我手软不杀人,我和我的战友们可能早就永垂不朽了。”

我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既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刺激,血与火的洗礼使人更懂得尊重死亡与生命,所以我从来都不想主动做送死的事情,但如果不取出藏在 地仙村的“丹鼎”,南海蛋民多玲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我不得不选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全当这条命是白捡来的,打算冒死去找“武侯藏兵图”的“生门”。

孙教授道:“好,既然你有把握,咱们放开手脚去做就是了,我和你一同进去,让她们两个女娃留在墓门前等着。”

我点了点头,正要告诉他和胖子进入“空亡”前须做哪些准备,shirley杨却突然上前问道:“教授,你脸上怎么会有尸斑?”

注:海底眼——秘密、机密,暗指外人绝不会知道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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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鬼吹灯II我越看越没耐心,现在都不想看了。。。还是盗墓笔记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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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武侯藏兵图

我本就怀疑孙教授身上有“尸气”,听Shirley杨如此说,急忙抓住他的肩膀,仔细看他的脸部,只见孙教授面颊上果然有数片淤青,但那绝不是由于碰撞导致的淤血发紫,而是暗带着一层从皮肤里渗出来的黑气,是人死之后才会出现的“尸癍”。

孙教授也自吃惊不小,连忙推开我的手,问幺妹儿要了随身带的小镜子,望自己脸上照了照,看后神色黯然。

我满腹狐疑地追问孙教授:“九爷,现在怎么说?你身上除了尸虫还有尸癍,照此下去,你都快长尸毛变僵尸了,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教授唉声叹气,垂着泪说出一件事来,两年前他在河南洛阳一带工作,曾遇到过一场噩梦般的事情,当地农民打井,打到深处不见水,却有好多青砖。三伏天骄阳似火,那些从地底挖出来的长砖上,却冷气渗渗,好象是从冰窖里抠出来的一般,搁太阳底下都晒不热。

河南古迹极多,有老农知道是挖着什么古墓了,赶紧把此事汇报上去,于是有考古人员过来勘察,一看果不其然,挖开的是一座古冢。

由于天气炎热烈风,加上墓墙夯土和墓砖都破了,只好采取抢救性发掘,出于保护文物的考虑,没有现场开启棺椁,用拖拉机,就近运送到一家医院里。孙教授听说棺椁上标有许多古代铭文,那些神秘奇怪的符号,除了他之外没人识得,也恰好赶上他在附近出差,就带着几个学员前往医院,参与了这次开棺的工作。

最外层的套椁已经有些损坏了,大伙只担心里面的古尸和陪葬品已经朽烂了,没做过多的准备,但等桉部就班地拆到内棺之时,才发现阴沉木树芯打造的内棺,依旧触手生寒冰凉如水。

在医院解剖室的无影灯下揭开棺材之时,众人都觉眼前一花,在那一瞬间,好象见到一个红袍男尸从棺中飞了出来,冲到众人面前就化为乌有,大伙都吓了一跳,再看棺材里的尸体,已朽如枯腊,皮肉都已塌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乌灰色。

做这种职业的大多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世上有鬼,但谁也说不清楚刚才眼中所见的恐怖景象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而且谁也没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都知道说出去了可能要若麻烦。可从那以后,参与过开棺剖尸的这几人,便都觉得全身不适,接连不断地做噩梦,到处投医问药均是无果。

孙教授多在民间走动,知道许多匪夷所思的怪事,他暗中推想,很可能是开棺尸设备条件不太完善,谁想得到棺中古尸在世时的英锐之气聚敛未消,封闭了千年的尸气太浓,竟至冲撞了活人。他心知肚明,这股阴气已然透骨,早晚必要显露祸端,搞不好就此送命,时常为此忧心忡忡。

孙教授说:“再后来……百事缠身,早把那件事抛在脑后了,此时想来,肯定是当时埋下的祸根,竟然早不来晚不来,偏赶这个节骨眼,看来我时日已然无多了,临死前能见到周天卦图,死也瞑目了,另外……我也希望在活着的时候,亲眼看到你们找到地仙村,取了古墓中所藏的丹鼎,去救那南海蛋民的性命,这就可以帮我洗刷掉一点罪孽,临死的时候心里会稍微好过一点。”

胖子听了这些话,奇道:“孙九爷,常言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死到临头要抓狂,怎么您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不但没抓狂,反而突然间变得心善了?竟说出这么多感人肺腑的遗言来,倒让胖爷我心里边有点不是滋味儿,您就放心吧,等您老撂屁了之后,我们一定会怀念您的光辉形象,牢记您的模范事迹。

Shirley杨对孙教授说:“教授您也别将事情看得太绝对了,如果是棺中积郁的千年尸气,说不定可以用金丹拔出尸毒,就象老胡常说的那样,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要轻言死亡。”

孙教授叹道:“什么死到临头要抓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不懂,我自己的身体善自己最清楚,事到如今,再不妄想什么了,人为一口气,佛为一柱香,与其窝窝囊囊地等死,不如趁着还能喘气,做些真实的事情出来,也免得死后仍给你们留下一个自私自利的印象。”

孙教授自觉时日无多,当下就着手准备,要跟我们冒死进入“藏兵峡”。我在旁冷眼相观,见孙九爷神色黯然,眼神里满是悲愤,看不出他刚刚那番话是在说谎,可我还是满脑子疑问,仍然不肯相信他的言语,即便是暂时信了,十停之中也只信他三停。

我隐隐觉得孙九爷极不简单,他肯定还些事瞒着我们,不过一个人再能伪装隐藏,眼神中也会流露狡诈之意志,孙九爷此刻流露出来的神情极是真挚,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十分之七的怀疑已自消了几成,逐渐变成了“半信半疑”,心想如果带着他一同进“藏兵峡”寻找“生门”,只须不让他离开我十步以外,纵然他真有图谋也不可能反出天来。

话虽如此,我也盼着这一切都只是我多心了,眼下之事足已使人焦头烂额,破解“武侯藏兵图”的行动最好别再出什么岔子。

我又让幺妹儿讲了讲关于“武侯藏兵图”的事情,故老相传,根据这套图谱设计的杀人“销器”,最大的缺点是不能机动,很少用于战阵,以实际用途来看,最能使其用武之地的便是“古墓山陵”,作为防盗机关,少则是数十架“孥机暗箭”,多则是千军万马的“木军鬼俑”,发作后“烈风机相灌输、往复不绝”,一环接着一环,里面所使用的暗器有“剑奴、夜龙、伏火、滚刀、流沙、毒烟、乱孥……”,种类繁多,不可尽数。

我告诉胖子和孙九爷:“听明白没有?不是闹着玩的,咱得先找点能防身的家式。”于是转到墓室中取了两声宽大的棺材盖子,那两块“命盖”皆是通体的古松皮,纹理犹如龙鳞,木质紧密,又坚又韧,强弓硬孥也射它不穿。

再把棺材盖子抬在暗泉喷涌处,拿地下水都浸透了,再以绳索捆了几匝,这样就可以任意提拉拖拽,周身上下也都收拾得紧趁利落了,留下Shirley杨和幺妹儿在墓门前等候。

我们三人随即调了调头盔上的“战术射灯”,防毒面具都挂在胸前备用,纵向里排成一排,两侧抬着棺材盖子,前边撑着“金钢伞”,跟在最后的胖子背了一个大号“携行袋”,前后左右都遮得水泼不进。

我知Shirley杨肯定会担心,但做此等勾当,人多了也是没用,就转头告诉她们只管放心,千万别跟着进来,随后与孙九爷和胖子一同便踏着“沉重”的步伐,进了眼前这条漆黑宽阔的墓道。

我在前边举着照明距离较远的“狼眼手电筒”,视界可达二十余米。一过“空亡巨闸”,只走得二十步远,就见墓道中有具女尸横倒在地,尸首身着古装素服,这身打扮不象入敛时的装束,反倒象守灵哭的寡妇披麻戴孝,她一双小脚穿着尖椎般的精巧绣鞋,唯独那双鞋子鲜红欲滴,裹在一身雪白的凶服里异常扎眼。

我走到近处,拿“狼眼手电筒”望那具女尸身上照了照,见那尸体早已没了面目击者,都教尸虫啃尽了,只留下一身零散的骨骸,倒是一套衣服鞋子保存尚且完好,透露着一种令人心慌的诡异感觉。

我回头看了孙九爷一眼,见他也是满脸茫然,他劝我说:“观山太保行事诡变无方,这条建在裂谷中的俑道里,更是处处都有危险,不明底细的东西咱们最好别碰,绕过去就是了。”

我也正有此意,便从尸旁经过,手电筒的光束向壁上一扫,见高处全是密密麻麻的岩窟烈风,心中更是没底,对孙教授和胖子说:“那座地仙村还不知是何等规模,单是从观山指迷赋的隐藏方式来看,地仙村封师古肯定是穷尽了心智,种种布置令人难以想象,就算地主阶级担心农民起(意)义军来倒他们的斗,可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孙九爷进了墓道后也显得有些紧张,在我身后低声说:“观山太保封师古是个疯子,这事虽是传说,可未必不是真的,我有个医学院的熟人,据她说,咱们现代的医学观点来看,收藏和创造这两样行为,都可以治疗心理疾病,所以封师古把发墓所获的古物藏入地仙村,又留下这观山指迷赋来度人,无一不是疯魔的举动,咱们自不能以常人的心思来看待。”

我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带队前行,经过那具尸骸不远,笔直的墓道里有处转折,转过弯去地势更是宽阔,墙壁凹陷处,砌着一排排腥红色砖楼,数之不绝,不过定下神来看过去,发现并不是用石砖搭成,每一块砖都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石头棺材,体成长方,棺盖带有一定弧度。单看其行制,也都不是近代之物,粗略一观,那些小棺材恐怕不下万余。

每具小棺材上都阴刻着不同的标记,个个都是不同,有“星宿、卦符、五行、六壬……”之类,皆是取古术中的一个符号作为“记认”。经如有的棺材盖子上就刻着“土”,有的就刻着“水”,不胜枚举,有些个是虫鱼古迹的文字,有些个则是绘以图形,看得人眼也花了。

传说“棺材峡”里有座“棺材山”,莫非这些奇形怪状的小棺材,都是观山太保从“棺材山”里挖出来的?可它们又是何人所埋?如此小的棺材里面有是不装敛“死人”的,里面又会藏有什么?

我们举着手电筒向四周照了照,围着堆满小棺材的墓道,周围又数道石门,诸条墓道呈“蜘蛛脚”形分布,除了“空亡”一门之外,其余各门多已闭得无间无隙,而且还灌注了铜浆铁水,这说明墓门前的这条墓道,已与外界彻底隔绝,“地仙村古墓”并不在这附近。

“观山指迷赋”中有“棺楼迷魂,古墓遗图”之言,都与眼前所见的情形完全对应,一如先前所料,想找到“地仙村古墓”,只有找到“乌羊王古墓”中所藏地图,或是别的什么图,然后按图中指引,才能得知“地仙村”的真相。

孙教授提醒我和胖子说:“你们可千万别乱碰那些小棺材,一旦引得墓道中机簧发作,咱们就得全报销在这。”

胖子也知厉害,举着棺盖说:“九爷您拿我当什么人了?胖爷最拿手的就是乖乖呆着一动不动,可问题是咱要不动手……又怎么能找出棺材里的机密文件?就你们说那什么图,到底是不是机密文件?明器藏在哪,那图上全标着?”

我说这还真就象是“机密文件”,而这些石头棺材就是“保险箱”,记录地仙村秘密的那份“机密文件”,理应就藏在其中,一旦开错了咱们就得去见马克思。

    
胖子吃一惊道:“呦!还真是保险柜?早知道提前在潘家园淘换一本《少年飞贼之烦恼》来研究研究了,上次看倒腾旧书的刘黑子收来一本,据刘黑子说此书是民国年间的著名失足青年康小八,被捕后在看守所内的著作,一边啃窝头一边写的,这本书可太厉害了,绝世孤本啊,里面全是都是走千家、过百户、拧门撬锁、开保险柜的门道。”

我知道此时深入龙潭虎穴,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看来如果不碰那些小棺材,就暂时不会引发墓道里暗藏的“销器”,便招呼孙九爷和胖子把棺材盖先放下,脑子里飞带旋转,反复想着“观山指迷赋”里的暗示,口中只同胖子说些不相干的闲话,以便减轻心理压力。

我说:那位“康八爷”他可没开过保险柜啊,而且此绝对不是民国时期的失足青年,“康小八”是清末的盗贼,最后失了手,被官府拿住,三堂会审之后,便直接押到菜市口(扣)huo活(刮)剐了,剐净了一身皮肉,最后连骨头架子都喂野狗了,他哪有什么功夫去写《少年飞贼之烦恼》?至于民国埋藏比较有名的失足青年嘛,我琢磨着应该是“燕子李三”,不过李三爷好象属于文盲,也不象是“作家”,你刚才说的那本破书,书名我还真有点耳熟,多半是个没头鬼写的路边货,其中的内容怎能当真?得空你也完全可以写一本《少年王胖子的烦恼》,可现在话说回来了,咱们没有飞贼的手艺,要开眼前的这个“保险箱”,来硬的肯定没戏,必须得有正确的“密码”。

孙教授看我好似漫不经心,又赶紧提醒说:“你可得慎重着点,开弓就没回头箭了,万一开错了棺材,就算咱们命大能躲过重重机关,地仙所留的图谱也肯定灰飞烟灭了,没有万全的把握,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我说:“您别看我假装挺不在乎,其实我心里边也打着鼓呢,肯定不敢在这件事上作耍,但观山指迷赋似繁实简,天底下能知道的两万四千一百单七是指什么的人,恐怕真没有几个,偏巧我就是其中一个,这是咱摸金校尉本等的手艺,只要两万四千、百单有七这几个字没错,这棺材里的东西就肯定能拿出来。”

既然开棺材,不论是大是小,是哪朝哪代,按“摸金倒斗”的老规矩,都得先在东南角“上亮子”,我看过那些棺材后,心中有了底数,便摸出一支烛,想在东南角点上,以前点蜡烛,百不失一,但这此却是怪了,接连换了三支蜡烛,都是点燃了即灭。

墓道里没风,蜡烛在买来的时候挨个试过,并无任何异状,怎么会一点即灭,我全身骨头缝里都升起一股寒意来,觉得脑瓜皮子跟着麻了几麻,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深吸了口气定一定神,又拿打火机点了一遍。

这回蜡烛终于是亮起来了,但那火苗比“黄豆粒”也大不了多少,绿气森森的冒着寒光,灯烛虽是不灭,但烛光微弱,显得欲灭不灭,而且萤绿尤如鬼火,此乃“灯意”不足所致。据说早年间的摸金校尉们,将这种异常现象唤作“鬼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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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妖术

历朝历代的古墓结构,无不是“非圆即方”,或取天之圆,或取地之方,因此不论是“墓道、墓室”,其位置必合着“四方八门”的朝向。盗墓古术有“望、闻、问、切”四法,其中“问”字诀乃为“占验”之术,在古墓中点燃蜡烛就正是一种最简易最原始的“占验”秘法。

蜡烛点在东南这个角落,也是暗合着“推演八门吉凶”之理,蜡烛受到阴邪烈风之气所压,烛火微弱暗淡,虽然没灭掉,但那火苗绿森森的如同鬼火,预示着“惊门有变”,巨大的危险即将发生。

我看蜡烛火苗燃得奇异,心中明白大事不妙,不管它是“鬼吹灯”还是“鬼压灯”,眼下最好是什么都别管了,直接逃出去。

可我心中转了两转,觉得自从进了乌羊王古墓之后,实在是有太多蹊跷离奇的事情,似乎有个极其险恶的阴谋笼罩在附近,我随即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干脆一口气吹熄了“蜡烛”,然后转头望了孙教授一眼,只见他离我约有五六米远,正蹲在那些小棺材旁出神,他的大部分身影都隐在黑暗里,这一瞬间,我竟然全身寒毛倒竖,隐隐觉得我好象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孙九爷”,莫非他真是“借尸还魂”的幽灵?

先前在“南斗墓室”中,所遇“肚仙指迷”之事太过离奇诡异,我始终怀疑那些从唐代古墓中抠下来的壁画里,有障目之物在内,而在迷香一类的燃烧物作用下,更会使人产生某种幻听,唐至五代时各种奇人异术极多,据说在那些“障眼法”和“摄魂术”一类的勾当里,单就有一门“照烛摄魂”的法子。多不是现在的人们可以想象。与其点烛开棺,还不如大着胆子不用蜡烛。

这时孙教授看我迟迟不动,便说:“胡八一,你怎么了?蜡烛点不着就算了,你现在可别怪我唠叨,这上万口小棺材只一口是真的,机率是万分之一,其余的的里面多半都藏有销器埋伏,找错了难免玉石俱焚,你可别脑筋一热就轻易下手。

孙教授说到这顿了一顿,又说:“在墓门前你好象就挺有把握,我当时没追问你要如何破解观山指迷赋,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始终都有疑心,不到开棺之时,你绝不肯提前泄露给我,但现在咱们都已到了此间,拿你的话讲咱们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所以你必须得向我说作出解释,我要先帮你评估一下可行性。”

我一琢磨,倒也是这么个理儿。但并没有立即对他解释我是如何设想的,而是先问孙教授:“这些古旧的小石头棺材开关奇特怪异,显得极是神秘,我是从没见过,九爷您是考古行里的专家,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吗?”

孙教授说:“说实话我也从未亲眼见过,但我以前在重庆整理收集资料的时候,在档案馆里看到过一篇文献。”

其中提到,在清朝末年,有一伙洋人,在巴山蜀水间大肆搜刮骗取咱们中国的古董,甚至包括一些上古的玉器和青铜器。结果被官府发现了,可当时提督衙门也不敢开罪洋人,就找个借口把人都放了,只扣下了大批文物。

时任的官员恰是位博古之人,他看那些文物行制古怪,都不似人间的凡物,于是仔细追究下去,一直查到引着洋人挖宝的那些山民,将这伙人都拿到衙门里过了热堂,严刑拷打之后,得知是山民们在深山里找出来的,那地方估计是座“古墓”,从悬崖绝壁上的一个山洞里钻进去,就可见到里面藏有数万口小棺材,可棺中空无一物,打开来唯见一片漆黑的血迹,剩下的那些小石棺就都没动,仅把周围陈设的珍异宝物取了出来。

后来这位官员,又亲临现场勘察了一番,见那些藏在深山中的小棺材多得难以计算,棺盖上阴刻日月星辰烈风与卦数谜符,也不知是做什么朝代遗留下的古物,他担心棺材里封着什么不详的妖物,毁了之后会招来祸事,便下令封山埋藏。

在事隔多年以后,他才打听到,巴蜀之地,自古与外界隔绝,其地巫法盛行,遗留下来的神秘文化,受中原地区“夏、商、周”这三代的影响,格外看重“星相、地脉、巫卜”之事,始终相信在巫山山脉里埋有一尊“天神”。

按照巫地之风,人死后都取一样“脏器”,包括“心、肝、脾、肺、肾”等等,甚至还有“眼球”和“舌头”,根据死者地位的不同,割取的器官也不尽相同,藏纳在小巧在石棺里,然后在山洞中掩埋供养神明。

古巴古蜀之地有许多以“棺材”命名的地区,追根溯源,自是出自古代流传神秘的巫风,埋这种小棺材的山洞应该有很多处,虽然从解放后还没出土过实物,但在“乌羊王古墓”附近出现,却不奇怪,肯定是“观山太保”盗发所获,又通过精心布置,把“地仙村”的图谱藏在了棺中,“观山指迷赋”里隐藏的最大一个难关,也就是此节。

我听罢点了点头,如果这些小棺材的来历真如孙教授所言,就说明我先前所料绝对没错,所谓“生门相连,一首一尾;两万四行,百单有七”之言,必是应在此处,但如果棺材真的藏有图谱,不会是其中一具,以谜文推断,至少要开两具石棺才能拿到。

阴刻在这万余具小棺材上的符号,都无一个相同,但我敢断言,“观山指迷赋”中所提到的线索,百分之二百是来自《周易》,因为《周易》从首至尾,此书在清代以前,字数共计“两万四千一百单七”,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清代之后到现代,流传的版本字数则要多了一些,不再是“两万四千一百零七”字了。

此事连常年翻阅研读《周易》的专家也不知道,孙九爷这样的古文字专家,跟龙骨卦图打了一辈子交道,照样不会留意这种细节,唯独以“风水秘术”来倒斗的摸金校尉,最擅长的两种古术,一是以河图洛书为骨的“寻龙诀”,二是利用《周易》乾元之理的“分金定穴”,想明白“寻龙诀”是怎么回事,必先过《周易》这关。

“分金定穴”的口诀犹如一篇混合各种信息的密码,到最深一层全是“易理”,“分金定穴”中的第一个方位坐标,都是以《周易》中的文字作为替代。

如果将“分金定穴”之术,通过图谱表现出来,可以分为八封八方,各驳各卦分处八门,每个字都是图中的一个特殊标志;又可按五行排列,因为自宋代开始,风水形势注重五行之理,故有五姓音利之说,这是将姓氏的读音,按照“宫、商、徵、角、玄”,归列到“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当中。

所以在阴阳风水秘术中,不管是如何推演风水穴位,都不外乎把将《周易》颠来倒去,甚至它每一篇的字数,在数术中都分别有特殊的象征,其中玄机禄无方,这还仅仅是八卦,倘若真有周天十六卦,恐怕就真可“穷通天地之变”了。

我虽然不敢说把《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和《周易》研习透了,但是要说到按“八门”排列各是哪一卦哪一驳,按“五行”推演又都是哪一卦哪一驳?各驳各篇又分别有多少字数?我现在即便是在睡梦里也能随口答出,老卦在天为“连山”,在地为“归藏”,在人为“周易”,《周易》八卦通篇相加刚好是“两万四千一百单七”。也是对《周易》的隐晦称呼。只须找出易中首尾二字,打开相应的两口石棺,肯定能取出图谱,却不会引发“武侯藏兵图”里的机关。
   
孙教授听完竟然愣在当场,脸上一片麻木和茫然,许久都没说话,胖子在旁等得焦躁了,问我:“老胡你把孙九爷都侃得找不着北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来,咱俩就别犹豫了,先动手吧。”

我点头同意,看那些石棺密密层层,似是杂乱无章,要想找到所寻的两具小棺材,也并非轻易就能做到,但石棺布局暗合“五行规律”,扫上一眼,就已排除掉了五分之四,我寻到目标后,便同胖子动手。

孙九爷见我们动手,忙过来观看,还不断唠叨着嘱咐多加小心,我和胖子拔掉棺盖上的石钉,揭开来一看,那两具小棺材里并没有纸卷,却是各有一半精制平整的彩绘瓷片,拼起来恰好凑成一副书本大小的“屏风”。

瓷屏上面绘着一片世外桃园般的村庄,房舍院落历历可数,藏在山壑幽深欲绝之处。底部的山川上有许多珍禽异兽,还绘有一首《水调歌头》的古词语含深意。似乎指出了入山的途径,我们身处险境,一时间未及细辨。

我嘿嘿一笑,“地仙”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碰上了咱这伙“摸金校尉”,也该着他这地主头子倒霉,可刚一抬头,却见胖子和孙教授俩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脸上神情格外怪异。

我奇道:“看什么?”胖子“唰”地一下拔出工兵铲来,朝我叫道:“在你后边……”

此时就觉一股阴风袭来,我已知道身后必有什么异状,急忙抱住瓷屏,就地一个前滚翻,同时也将“峨嵋刺”握在手里,这才抬眼看去,可我刚才所站立的墓道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那股烈风恶寒又从身后传来,我这才知道有东西在我背上,扭头回身一看,就见那做了“肚仙”的唐代贵妇,紧紧贴在我身后,她那张富态肥胖的脸颊,一张大脸厚施重粉浓妆,白得渗人,诡异的五官就好象都嵌在了一块白花花的肉板子上,眉眼极细极长,一点血红的樱桃小口又与整张巨脸不成比例。

我与身后那“肚仙”,脸对脸看这一眼,险些连魂都吓散了,心中骇异至极,主要是思想准备不足,先前在墓室里,我曾怀疑是孙九爷搞鬼,但在这次寻找地图行动,我跟他始终形影不离,也故意没点蜡烛,以便不给他施展摄魂幻术的机会,没想到这鬼魅般的“肚仙”,还是突然在墓道里现身出来,看来绝不是什么幻术了。

我心知不妙,不管我如何移动,转来转去就死活甩不脱附在身后的“肚仙”,只听她腹中“鬼音”凄厉,有如万鬼哀嚎,一阵阵地钻进人耳朵里来,听得我头发根子都向上竖了起来,亏得急中生智,干脆躺倒在地,这一来就不用背对着身后的危险了。

谁知那“肚仙”竟然没入地中,只露一个脑袋在外,一张口吐出一米多长的一条舌头,我急忙竭力侧头闪避,勉强没被那条血红的长舌卷住,暗道:“不好,按早年间的说法——鬼不见地,这哪里是仙啊,不知是观山太保从他娘哪座唐墓里挖出来的厉鬼。”

胖子有心抡着“工兵铲”来拍,但我挡在上面让他无从下手,急得他直叫:“老胡你脑袋长得太碍事了!”

这时孙九爷也急道:“千万别把瓷屏地图打破了,王胖子快……快拿归墟卦镜照那厉鬼!”

心慌中我听到了孙教授说话,心中立时打了个突:“归墟卦镜虽不是秦王照骨镜,但毕竟是青铜古镜,镜为法家镇伏求正之器,专能克制邪魔歪道,在墓中撞鬼,自然要取归墟古镜脱身,否则眼下如何抵档?”于是也招呼胖子快取卦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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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难以置信

那面“归墟卦镜”原本在我怀中揣着,三人一时心慌还以为是在胖子的背包里,胖子迅速把自己周身上下摸了个遍:“放哪来着?"

与此同时,我也想起来是在我身上,只觉身后“肚仙"那条凉冰冰滑腻腻的舌头,已经卷住了我的脖子渐渐收紧,我暗暗叫苦,趁着胳膊还能动,赶紧探手入怀,把装着古镜卦符的密封袋拽出来,一把推到了胖子脚下。

胖子手忙脚乱地扯开袋子,拿出青铜卦镜来就要照向我背后的“肚仙”,“归墟古镜"的镜面早已磨损了.照什么都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这一照之下,只见一道寒光从镜中射出,直奔那“肚仙”而去。

只听那“肚仙"腹中一声尖啸,我觉得颈中忽然一松,她那条三尺多长的血红舌头已然松开,如同委蛇吐信般直奔胖子扑去。
胖子忙拿古镜去挡,却见“肚仙"的嘴部撕裂开来,从其口中爬出一个瘦如饿鬼的老者,其身量大小不及地鼠,身着上古衣冠,露着满口獠牙,面目实是千般的可憎,万分得可怖。“归墟卦镜"一照在那老者脸上,立时将那恶魔般的老头双眼映得精光四射.它伏在那肥胖贵妇的舌尖上对镜嘶声而啸,青铜古镜似乎承受不住这种尖啸.镜体中隐隐有锦帛开裂之声传出。

孙教授惊得脸色惨白,在旁叫道:“王胖子你把古镜拿反了,快掉转过来,否则咱们谁也话不了!”

孙九爷说完又嫌胖子反应太慢,探手将“归墟卦镜”夺了过来,从我把古镜扔给胖子,到胖子举镜照鬼,直至孙九爷出声示意要把古镜翻转,都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还没等胖子明白过来,孙九爷已将古镜拿在了手中,翻了一个,他把“归墟卦镜”的镜背朝外,大叫道“快闭眼”,同时已将镜背对准我身后的“肚仙”压来。

我被那厉鬼长舌缠得全身酸疼,见那古镜内精光夺目,赶紧依言闭上眼睛,可就在合眼之际,忽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异香.我从年轻时烟瘾就比较大,酒也时常要喝,所以嗅觉并不十分敏感,可还是察觉出了墓道中异香扑鼻。

那味道象是焚烟熏香一般,我心中猛然一凛,又觉怀中所抱的“瓷屏”,被人一把夺了出去,赶紧睁开眼镜一看.原来孙九爷把“归墟古镜”和绘有地图的“瓷屏”,都已拿在了他自己手里。

我心中恍然大悟:“糟糕,孙九爷这厮果然会妖术,我们都中了他的邪法了,那肚仙厉鬼必是幻术,只不过没见他焚香烧烛,难道他另有别的法子?他究竟想做什幺?”

胖子的身体反映速度要比脑子快上许多,见孙教授抢了铜镜和瓷屏转身要逃,哪里肯放他轻易脱身.伸手便向前抓,想抓住了孙教授的衣领,一铲子把他的脑袋拍进腔子里。
不料孙九爷应变奇快,六十来岁的人身于不输壮年,而且似乎是早料到胖子会拦他一道,途中忽然一个转,从胖子身边绕了开来,一溜烟似地往墓门处跑去。

我回头一看,身子底下哪有什么“肚仙”,只有个用发黄旧纸扎成的“纸人”,我骂道:“孙老九你个妖人,我日你祖宗!”腰上使力,从地上弹身而起,同胖子二人各抡“工兵铲”,火杂杂地从后便追。

孙教授逃得虽快,毕竟年岁大了,脚底下不如如和胖子利索,眼瞅着越追越近,一伸胳膊就能抓住他了,但在墓道转弯处突然出现了几块木头棺板,孙九爷似乎预先知道,抬高腿迈了过去,然而我和胖子毫无准备,同时被绊了一个跟头。

胖子骂道:“谁他妈给老子下绊儿?”只听墓道里一阵桀桀地怪笑,这声音听来十分熟悉,我猛然醒悟,是封团长所养的那头“巴山猿坹”,抬头一看前边鬼火晃动,那具身素服红鞋的女尸体烧成了一团都快燃成灰烬了,巴山猿坹就蹲在尸体旁原来是它替孙九爷点燃了藏在尸骸内的梵香。

孙九爷听到我们在身后摔倒,跑到燃烧的尸骸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时他做出了一个另我更为诧异的举动,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面明晃晃的“观山腰牌”来,挂在了自己腰上,冷笑了一声,便与那“巴山猿坹”一并逃向墓门。

我被孙教授的举动骇得爬在地上竟也忘了疼痛,见了他的背影.竟比与那“肚仙”相对更觉惊怖,实在是出于意科之外,“难道孙教授被封团长的幽灵附体了?还是真正的孙教授已经死了,带我们进入古墓之人,却是那失踪多年的封团长冒充的?”脑子里的思绪一片混乱,越想越觉后怕,骇异之余竟然不敢再去追了。

胖子摔得不轻,疼得呲牙咧嘴,兀自对孙九爷骂不绝口,并且大声呼喊墓门外的幺妹儿和Shirley杨.让她们拦住孙老九这个叛徒。

岂料又生变故,孙教授并没有逃出悬有“千斤闸”的墓门,竟是由那“巴山猿坹”负了他在背上,攀着布满洞窟的绝壁而上,钻到其中一个山洞里消失了踪影。

墓门外等候多时的Shirley杨与幺妹儿,听到胖子的叫喊声,不知发生了什么,情急之下冒险冲进来看个究竟,她们刚一进墓道,就听“轰隆隆”一声巨响,巨闸轰然坠落,把甬道出口堵了个严丝合缝。

Shirley杨也不顾身后的情形,径直跑到我跟前,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受没受伤?究竟怎么回事?孙教授呢?”

胖子嘴快,把刚才之事简略讲了一遍,说着就想追入那处山洞里,但发现洞内滚出一块巨石,早把道路断绝了,恨得胖子咬牙切齿地发狠,却是空自着急。

Shirley杨和幺妹儿听闻此事,都是诧异莫名,Shirley杨问我道:“孙教授怎么会做这种事?他……他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位孙教授吗?

胖子也问我:“老胡你怎么了?好像受了不小打击?怎么一句话也没有了?我理解你悲痛的心情,咱们是暂时让这老不死的给骗了,可他娘的山不转水转,就不信追不上他了,等追上那老丫挺的,胖爷我非捏死他不可。”

我脑中思绪繁杂,一时有些出神了,被众人一问,这才摇了摇头说:“我倒没受什么打击,只是一直在想孙学武究竟想做什么,我早看出他的举动有鬼,但我始终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所以刚才使了一个将计就计,好比是咱们身边藏着条毒蛇,谁也不知它藏在哪里,但这毒蛇随时都可能窜出来咬人,与其一路上提心吊胆,防不胜防,还不如找准机会引蛇出洞,拼着担些风险,也先让它暴露出来,但现在看来……此事绝没我预想的那么简单”

胖子说:“老胡你就别死要面子硬撑了,咱这又没外人,你还有什么可难为情的?现在是归墟古镜和绘着地图的瓷屏都被孙老九给抢走了,还说什么将计就计?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告诉胖子:“咱打记事起就知道阶级斗争的重要性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孙九爷虽然老谋深算,但他能斗得过从小红本里提炼出来的斗争纲领吗?我要是能那么容易被别人算计了,毛主席那四卷雄文我算是白看一千多遍了。”

Shirley杨说:“老胡你别卖关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孙教授有鬼的?其实……我先前也有所怀疑,可看他神色绝不是作伪,不知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带着众人退回无数小棺材处,说起我对孙九爷的怀疑,是从他致电胖子在乱葬洞里寻找漆棺之时,那乱葬洞里根本不该有棺椁明器,此法不合葬制,但当时我却没有立刻道破,反而是假意相信,要说“孙学武”这个人,高明就高明在他即使扯着瞒天大谎,也是神色如常,对一切秘密深藏不露,竟把所有人都给蒙住了,这就不知他是不是会使某种方术了。

我虽然始终不敢确定孙九爷有鬼,但我发现很多细节,都说明他可能曾经进过这座“乌羊王古墓”,甚至对那些断断续续的“观山指迷赋”也全部了如指掌,只不过他的真实一面隐藏得极深,没有把柄可以让人抓到。

Shirley杨十分不愿意相信人心如此险恶,但铁证如山,事已至此,也不得不信了,叹了口气说:“其实从在天津自然博物馆无意中捡到工作笔记,我就已觉得事有蹊跷,可能他正是利用了咱们急于寻找古墓中丹鼎的焦急心理,如果真是个阴谋,应该从那本笔记起已埋下祸根了。”

我说:“孙九爷是什么人,他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尸虫尸痕?以及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又为什么会那些早已失传的妖术?甚至说他是人是鬼,咱们根本猜想不到,但他背后肯定有跟埋藏极深的秘密,但是想想就教人心生惧意,我之时觉得再不找机会让他暴露出来,可能会面临极大的危险,之所以感到可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知他究竟想出什么妖蛾子,一旦知道了他的企图,咱怕他什么鬼鸟?”

胖子说:“所以你就将计就计了?倒把咱的古镜和地图全给将进去了,咱们也都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毛主席他老人当年可是教导咱们要先保存自己,再寻机消灭敌人……”

我告诉众人:“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刚才要不是归墟卦镜拿出来,还不知道此物对他大有用处,既然那面青铜古镜是个饵,咱就早晚得有收线的时候。其实我在进这条墓道值钱,还没想出办法,但我看到这条半俑道半隧道的地方,虽然确实有暗泉阴河贯穿,但从各处墓室中可以发现,此地的风水都已经破了,龙气若有若无,即便真有机簧暗孥也发作不得,所以武候藏兵图的机关很可能是虚的,另外地仙封师古虽然自称是仙,却必寄给你之时地方上的一介豪族,他非王非候,未必有能力建造大型机括陷阱。”

从孙教授的举动来看,“乌羊王古墓”中克宁藏着一卷地图,脸面的内容是与“地仙村”有关,但以他的本事却猜不出“观山指迷赋”最后一段的玄机,这些小棺材里也没有销器,只不过真正的地图被“观山太保”分散开藏在其中,教人难以区分。

我为了试探孙教授是否有所图谋,故意卖个破绽,打开了藏有假图的“棺材”,这老王八蛋果然中计,此时那些真图,还都好端端的面在棺中没动过,所谓八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那《周易》中的“生门”有阴阳两相——始于“震”、终于“艮”,有“震、艮”标记的这两口石棺里,才藏有真正的“地仙村”图谱,只要有这东西在手,不愁那老鬼不回来自投罗网。

胖子挑起大拇指来赞道:“还是咱们胡司令深谋远虑,这叫那什么来着?对了……是设下香饵的金鳌,岁就业那老王八蛋自以为得计,却傻冒儿死的拿着假地图当真,现在指不定怎么后悔莫及呢。”

Shirley样却秀眉微蹙着说:“老胡你脑子虽然转得很快,可这里埋设武候藏兵图中的机括是真是假,你当时并不敢断定对不对?但你还是冒险取了假图,简直是拿自己的命来赌,你这个赌棍!”

我心知确实托大了,事情发展的极是出乎意料,头一步走下去便已无法回头,我们这四人只是被困在墓道里的结果十分侥幸,但仍硬充好汉,对Shirley样说:“时机稍纵即逝,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不可预期,我该玩命的时候咱绝不能含糊,要不豁出命去赌上这一把,咱们到现在仍然无法知道真相。”

Shirley也没再说什么,只叮嘱道:“如果今后再遇到这种事……你要多想想再做,别让我时时刻刻都替你担心。”

我心中好生感动,还是Shirley最心疼我,正要告诉她:“今后除了大背头的话,我就只听你一个人的。”却被盘子插口打断,他恨孙教授恨得牙根痒痒,催我赶快在石棺里找出真正的图谱,然后就去“地仙村”扫荡它一个干干净净,半件明器都不能给那老东西留下。

我只好带着众人寻得“震、艮”两具石棺,撬开命盖,见里面仍是两块瓷片,与先前那面瓷屏完全一样,凑成一幅,屏上彩绘的图案相差无及,却而密友那首古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精细复杂的图案,内容极是怪异。

这副瓷屏上描绘的镜像,除了藏在深山里的村庄之外,另有两部分,一边是颗人头,另一边是口“棺材”,棺上没有扣命盖,呈四十五度俯视角,可以看到棺中有具无头尸体,尸体方位与那颗孤悬的人头一致,应该是同一个死者被“身首分离”。

瓷屏上所绘画的其余图画,多是些山川村庄,都和普通的明清画卷相似,不象是什么地图,而那途中的棺材和人头,究竟代表什么?

严重所见极是意外,我心中纳罕不已,参悟初步其中名堂,难道“观山指迷赋”中所言“好个大王,有身无首”之语,是指这图中的棺材和头颅?“地仙村古墓”又藏在何处?真令人绞尽脑汁也难解其意。

正在这时,就听墓道尽头处,传来一连串闷雷般的沉重响动,我们快步走过一看,见那块封死出口的千斤石闸缓缓升起,孙教授阴着个脸,一动不动的站在墓道门前,刚才负着他逃脱的“巴山猿狖”,却不见踪影。

我心中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孙九爷拿了假地图,肯定还得回来找我们,但没料到他竟然会来自投罗网,于是暗自加倍警觉提防,表面却装着不慌不忙的样子,带众人走出母带,先同他打了声招呼:“孙九爷,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刚才您怎么走得那么匆忙?我们还以为您家着火了呢。”

孙教授听到我冷嘲热讽,却丝毫不动声色,胖子见状更是恼火,当即就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把他捆了一个解释,恨恨地对他说:“我们的政策相比你应该很清楚,估计你肯定是打算顽抗到底自绝于人民了,所以懒得跟你废话,胖爷我今儿就直接给你来个痛快的……挠你脚心挠到你断气儿为止。”说着就要去扯孙教授的鞋子。

我拦住胖子,让他暂时先不要实行人民民主专政,然后对孙教授说:“您既然回来了,相比自己心里也明白是什么后果,要是还打算编那些虚头巴脑的谎话我劝你趁早省了。”
孙教授并不惊慌,反倒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哀凉之情,低声说:“你要是认为我存心欺骗你们,就趁早别问我什么,否则倘若我真实直言相告,你们恐怕根本无法接受。”

Shirley杨听他言语蹊跷,便问孙教授道:“您不妨说与我们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棺材峡里当真有地仙村古墓吗?”

孙教授轻叹一声,低缓沉重地说道:“其实你们早在进入这座乌羊王古墓之时,就都已经死亡了,只不过你们自己还没发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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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好久没看,今天偶尔点进来看见最后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句,都死了?都成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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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烧饼歌


 


  我这次进山寻找“地仙村古墓”,有太多的意想不到,最意想不到的是孙教授竟然说众人都已经死了,那我们现在是人是鬼?我心想他这老东西,多半和“关山太保”大有渊源,关山之术实际上与“妖术”无异,这伙“太保、师娘”最善蛊惑人心,其言行诡异难测,谁信谁是傻子。

  所以孙教授这种危言耸听的话语,对我没什么作用,他见我不信,就说:“你也用不着对我的话不屑一顾,你们先好好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尸斑……”

  我挽起衣袖看了一看,果然有几块尸气郁积的斑痕,但都不太明显,若不细看,难以察觉,远不如孙九爷脸上的尸斑明显,我咬了咬舌尖,知道眼中所见,绝非“障眼法”,心下也暗自吃惊:“我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我自己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有尸变的迹象?”

  幺妹儿毕竟没什么经验,听了孙九爷所言,不免有些慌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要是死了,谁来照顾老掌柜?”

  胖子一把揪住孙九爷的衣领,怒道:“死你奶奶个蛋,打明朝到现在,还没发明出能消灭胖爷的武器呢,死老鬼又想耍什么花招?再不说实话胖爷活剥了你的臭皮!”

  孙九爷对胖子的威胁神色漠然,冷哼了一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这座乌羊王古墓本是古时巫山禁地,古墓所处的山洞里存在某些难以想象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敢断言,如果用现代的观点来看,这洞窟是一个神秘的超自然地带,生存着大量尸虫,进来的人都会被尸气所侵变作行尸走肉。时间越久,身上尸变之状就越明显,最后必会引来尸虫啃噬,最可怕的是在你被啃成一副骨头架子之前,心里还会一直保持清醒,慢慢感受万蚁钻心地痛楚……”

  我如何肯信他地妖妄之言?只是有些后悔进山时忘记带些“梅子”在身,据说只要在嘴里含住一粒梅子,那梅子味酸,会使人唾液分泌加快,时时提神。这就不会轻易着了妖幻邪法的道了,越是情绪紧张、焦虑不安或者口干舌燥,便越是容易被邪术迷了魂去。

  我脑中乱想了一阵,便和胖子使出手段逼问再三,孙教授颠过来倒过去就这么几句话:“你们要是还想寻得一线生机,就赶紧把那瓷瓶地图拿出来,咱们一同逃进地仙村古墓,否则就这么耗着,到最后大伙落个同归于尽。关于我对你们隐瞒的事情,在进了地仙村之后。我肯定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你们,如果现在应邀逼问我,那很抱歉……即便是千刀万剐,我也无可奉告。”

  我心想这里边多有隐情,而且疑问实在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既然孙教授铁了心不松口,就算给他动刑,他说出来的言语——恐怕也是让人真假莫辨的谎话。

  另外考虑到众人身上确有“尸变”的异象,虽然不明究竟。但看起来绝对是凶非吉,反正死活要进“地仙村”,不如就带着这孙九爷一路进去。把他五花大绑结结实实的捆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至于那副“瓷瓶”上地地图,想必是个极关键的线索,孙教授要是想借地图搞什么鬼,料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想到这,我低声跟Shirley杨商议了几句,当即做了定夺,就按此图进入“地仙村古墓”。

  我多长了个心眼,没把“瓷瓶地图”直接拿给孙教授看,而是让他直接告诉我如何参照图中坐标。

  孙教授说:“瓷瓶地图在这上万口小棺材里,至少藏有数千片,都是关山太保所留,每两件可凑成一幅,只有按照关山指迷赋的暗示,找出唯一两片绘有正确地图的瓷瓶,如果随意拼凑便会被引上歧途送掉性命。”

  图中所绘村庄山川全都一致,“瓷瓶”图案有变化之处,大致有两种,一是指迷歌诀,二是棺椁尸首。我讥讽地说您见机倒快,拿了假图没过多久便有所察觉。当下把地图中画的棺材和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告诉给孙教授,让他告诉我该如何观图。

  孙教授说:“巫山里又棺材峡,自古传说棺材峡中藏着棺材山,你用归墟卦镜所卜的地中有巫山之语,也当真神验,那棺材山就是地仙村古墓位置的真实所在,地底有一处天然造化而成的奇观,巨大地地下岩层,形如无盖石棺,而里面地丘陵沟壑,又如同一具无头尸体,这座乌羊王地宫就是那颗头颅。要是按照真正的观山指迷为引,瓷瓶中所绘的尸体与人头,应该就是一个方向坐标。”

  我熟知阴阳风水,只听到此处,就已觉了然,知道了如何参看这幅“瓷瓶地图”,我又问孙教授:“你把这海底眼泄露给我,就不怕我现在甩下你单干吗?”

  孙教授面无表情地说:“在古墓外边的确要担心你来这手,不过现在你是绝不肯丢下我,因为你的性格,肯定要担心我所言不实,是故意将你们引入陷阱,所以不管你走到哪,都得带着我。”

  我心中暗骂这“观山老鬼”竟如此工于心计,,想必图谋甚巨,不过眼下之计还是要先找到地仙坟的入口才是,当下参照地图,带着众人攀壁进入密布的岩窟之中,这些岩窟半是天然,半为凿岩所留,内部迷路纵横,极尽幽深曲折。

  岩窟矿洞暗合“八门阵法”,没有“瓷瓶地图”指出地脉线路和方向,必然要迷失在其中,一路穿山过去,曲曲折折地不知行了多少里数。现在迷魂阵般的矿洞中穿过了两道峡口,只走到众人都觉饥饿困顿了,忽闻洞窟尽头有风声鼓动,到近前一看,见是数片漆黑的“石舌”兀突耸立,高可数米,在风水一道中称这种黑岩为“石舌煞”。虽属“煞形”,却有“藏风纳气”之用,按那图中所指,岩后便是“地仙村古墓”的入口了。

  然在石舌后的山根处藏有一个地道,地道口都被乱石遮了,若非有所提示,绝难发现这“洞中有洞、山下藏山”隐秘所在,胖子推着孙九爷在前面趟地雷,其余的人鱼贯而入,顺着低矮狭窄的地道钻进了数百米,便有一段石阶蜿蜒上行直通出口。

  暗道外仍然是在地底,但已无法判断是置身“棺材峡”哪座山峰的腹中了,远处暗不见物,静的出奇,“狼眼手电筒”难以及远,只感觉这似乎是条山腹间的大峡谷,但看近处,竟也有树木花草之属,但生长得奇形怪状,大多数都认不出是什么名目。

  Shirley杨说:“很奇怪,地底暗无天日,怎会有如此枝叶茂密的丛林?地仙村古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见众人一路跋山,到此都已疲惫了,便说:“这世上那有什么神仙窟宅?我看此处肯定不是什么善地,大伙都精神着点,跟着我别走散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阵。”说完牵着被紧紧捆缚的孙九爷向前攒行。

  由于孙九爷不肯吐露那只“巴山猿狖”的去向,我担心它会突然来袭,于是一边行走的同时,还要一边暗中留意四周的动静,只等那家伙一露头,就立刻结果掉它的性命,却始终没见那厮出现。

  在一片漆黑的树丛中走不多远,就见迎面有一幢庙宇,这座砖木结构的庙宇没有院落,半掩在地底的古树林中,门前立着两根铁旗杆,殿堂约有两层楼高,屋顶上覆盖着“绿、黄、蓝”三色琉璃瓦。四壁红墙到底。气象森严,庙前古匾高悬,上书“武圣庙”,两边是“忠义神武、伏魔协天”八个大字。

  我拿出“瓷瓶地图”来看了看,那图中的房舍小如蝼蚁,不拿放大镜都看不清楚,在边缘处似乎绘着一处庙堂,正是这座“关帝庙”。

  先前在空无一人的“清溪镇”,我们曾经见过有这座庙堂的遗址。看来地仙封师古在山中建了村子,是把明代地“清溪古镇”原样复制到了地底,据推测,经过“关帝庙”向前数百米地距离,就是大片的房舍宅院,这里应该已经属于“地仙村”范围之内了。

  可“地仙村”里的古墓博物馆在哪?诺大个村庄都是墓室?地仙和他上万眷族弟子的尸体都在哪?眼见四周静得出奇,我一时不想冒然进去,决定先到“关帝庙”里让大伙休整一阵,这座建筑内有墙壁支撑,而且地仙村里纵有什么妖邪之物。包括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孙九爷。量其也不敢在武圣关帝眼前作祟,另外正好借机逼问他口供,等心中有了底再进古墓不迟。

  Shirley杨和幺妹儿两人先到庙中搜索了一番,里面是一无机关二无活人,连只老鼠尸虫都没见到,是个清净整齐的去处。

  我放下心来,这才让众人全伙入内,只见堂内雕梁画栋,上设排列如北斗七星的“琉璃盏”。两侧置着六根雕龙抱柱,蟠龙姿态各异,各个须眉皆张,显得活灵活现。

  正当中塑着“武圣真君”坐像,手捧《麟经》,神态“威严端庄、勇猛刚毅”,“关平、周仓”分列左右,驾着冷气森森一口“青龙偃月刀”,离近了一看,那刀竟是口开了刃的真刀,而且刀身长大沉重,不是凡人所用的兵器。

  到此堂中,不得不教人肃然起敬,胖子“啪”地打个立正,先给“武圣真君”敬了个礼,然后把孙教授推到“青龙偃月刀”前,告诉他:“要是再不招出实情,别怪胖爷不客气了,这就当着关二爷地面,立刻给你这老小子放点血。”

  我拦住胖子,把孙九爷推到殿中角落里让他坐着,告诉大伙先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但注意千万别用火烛,烟也先别抽了,免得又着了“关山太保”的障眼法。

  为了节约照明器材,我们在漆黑的殿堂内,只点了两盏小型荧光灯,就着灯光吃了几口压缩干粮,然后便开始了对孙九爷的“三堂会审”。

  孙教授倒也从容,双手被反捆了坐在地上,但他似乎对逼供这套格外熟悉,丝毫不露惊慌之情,这可能是在文革时锻炼出来的,一直没回答我提出的任何问题,而是问我们有没有听说过“烧饼歌”?

  胖子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吃烧饼?不交代清楚你的问题,就只有死路一条,别再妄想吃什么烧饼了,赶紧坦白村里的明器都埋哪了?”

  我却知孙九爷所言,是指明代奇人刘基刘伯温所做的一套“卦歌”,刘伯温最擅奇门术数,又兼精通形势风水之理,在民间传说中都认为此人有半仙之体,他根据占验推演卦象的理数,将所得结果隐藏在民谣般地“烧饼歌”中,是一种隐晦的“语言”,其中暗藏深意,与“烧饼歌”字面上地含义相去甚远,常人绝难想象,多是参照歌诀,才得以洞悉其中“天机”。

  但这仅属民间传说,《烧饼歌》未必真为刘伯温所作,我并不知道孙教授跟我们说这件事想做什么,也懒得同他兜***,就问他言下之意究竟是什么:“有什么话最好直说,别再转弯抹角的打什么鬼主意,真把王胖子惹急了我可拦不住他。”

  孙教授道:“万事都有个始因,不知其因,怎知其果?我只是想告诉你关山太保的真实来历,说起来那还是一段几百年前的旧事,当年关山太保本是巴山蜀水间的隐士,要不是作此烧饼歌的刘伯温泄露天机,恐怕直到今时今日……都不会有人知道观山的字号。”

  (注:《麟经》为《春秋》之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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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观山盗骨

孙教授说要搞清楚“地仙村古墓”究竟有什么秘密,必须先知道“观山太保”的来历,这伙“观山盗墓”之徒,与传下“烧饼歌”的明代奇人刘伯温渊源极深。

在元朝末年,天下大乱,为了反抗元朝爆(应为“暴”)政,各地农民起意(应为“义”)蜂起,俗话说“乱世必出奇人”,此言实是不虚。
作者: 小夫v  2008-4-11 02:12   回复此发言 
5     回复:鬼吹灯II 第四卷 巫峡棺山 第三十七章 观山盗骨 手打文字版
当时朱洪武龙兴“大明”,将胡人逐回漠北,一日在金銮殿上以烧饼为“象”,请刘伯温推算今后天下兴废之事,但天机难言,于是刘伯温当即做《烧饼歌》,据卦撰词,将明代以后的兴旺成败之数,都藏于这首歌诀之中。

这是民间比较普遍的一种说法,不入正史,实际上刘伯温确实曾为朱元璋演卦推算,但事情并非如同那些野史传说一般。

在朱元璋还未“面南背北”之时,刘伯温就觉得此主是“真龙天子”,将来必有“九五之尊”,于是投到他帐下效力,由于刘基刘伯温谈吐不凡料事如神,十分被朱元璋器重,大事小情悉以问之,刘伯温一向对答如流,屡献良策奇谋。

有一天朱元璋率部与元兵交战,军中粮草接济不上,陷入苦战,恰好刘伯温求见,便以仅有的几个烧饼款待,随后二人说起当前局势。

刘伯温对朱元璋说,眼下我军虽然处境艰难,只因天时未到,等时机来临,主公必定能成就一方大业。

朱元璋隐隐听出刘伯温的话里话外,似乎在暗示自己将来能当“皇上”,再加追问,果然如此,便说:“当年周文王请姜子牙出山,亲自在河边连拽了姜子牙八百单八步。结果周王朝一脉。得享了八百单八年的天下。倘若真如军师说言,我朱元璋这辈子能有开国定基的福分,不敢奢求江山永保万年,也不敢比周文王那等圣君明主,能有四百年的国运就很知足了。”说罢,便请刘伯温演卦推算,看看朱家龙兴的气运能有多少年。

刘伯温见帐中正好有几个烧饼,于是当即以此为“机数”,占验得出“卦象”。但最后得获的结果,却遮遮掩掩地不肯对朱元璋明说。

朱元璋说世间的得失成败,都是天意,但讲无妨,没有什么可忌讳的。刘伯温这才说按此卦象来看,胡人虽将败亡,但北龙气数不衰,将来这锦绣河山,还得有胡人的一段天下,我主国运恐怕到不了四百年。甚至三百年都不到。

朱元璋闻言大惊。他倒不是为国运长短担心,担心什么呢?主要是这些年南征北战,曾经见过许多被盗毁的荒坟野冢,尤其是在南宋诸帝的陵寝附近,如今只剩下几个巨大的土坑,里面杂草丛生,多有狐鬼出没。

在元灭南宋之后,这些帝陵都被胡人盗空了,南宋皇帝的尸体也惨遭蹂躏。都被与牛马猪狗的骨头混在一处,给埋在了“镇南塔”下,看宋陵遗址。当真是“田竖鞭骷髅,牧童扫精灵;如今荒凉虚无地、昔日君王埋魂处”,其景象之凄惨,足令见者嗟叹,闻者伤怀。

朱元璋说,要是北方的胡人在几百年后还能占据天下,我即便真当了“皇帝”也高兴不起来,怎么呢?这世上没有不死之人,我如今要是能将胡虏逐回漠北,光复汉家河山,建立这等功业自是快事,可世上从来没有不死仙药,有生就有死,有始就有终,“真命天子”恐怕也难逃取龙归天地一日。

天子死后自然要下葬到皇陵之中。可瞧瞧南宋北宋的帝陵如今是什么下场?还不都被胡人所平,我当了皇上,在位的时候有“文臣武将”保驾,死后葬在墓中,就算在陵区布置大军守陵,却早晚要有一日国破山河碎,改朝换代多是天道循环的定数,计较不得,这最要命的是将来要亡在胡人手中,咱们那现在荡平胡虏,其辈子孙一但得势,必要大肆报复今时之恨,那我和我的子孙入葬在皇陵……还不都得被奸贼们一发掘出来鞭尸焚骸?

想起宋室皇家寝陵的荒废景象,再想想自己将来的下场,不免心生寒意,即便当着“皇帝”又有什么滋味?朱元璋知道刘伯温精通南龙风水,就问他世上有没有什么办法,使“皇陵”永远不会被胡人盗毁?

刘伯温说您想得太长远了,现在要琢磨的是怎么夺取天下,皇陵之事等大业已定之时再筹划不迟,此事尽管放心,到时候肯定给主公想个安稳的法子。

由于当时大战在即,这件事说完就完了,谈论几句之后,也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南征北战始终都没机会再提过,直到朱元璋以大明天子开国太祖的身份坐了龙庭,按古例,各朝天子登基当了皇上先不干别的,立刻就要着手筹备自己的皇陵,从选取龙脉,到寝陵规模格局,一丝半毫也马虎不得,都是国家一等一的大事。

洪武皇帝就召来刘伯温,说起以前那件事来,这建造皇陵的重任,必须得由刘伯温来策划主持,大明王朝的皇陵,绝不能让胡人盗发。

刘伯温当年许了个空头愿,事到临头也是觉得心里没根,忽然双眉一皱,计上心来,先请皇上宽容十天,十天之后必有良策。

洪武皇帝就耐着薪资等了十天,果然在十天之后,刘伯温上殿来,行了君臣之礼,便取出一幅图画来:“修造大明皇陵之事,非从此图中来不可。”

洪武皇帝还以为是货真价实的“风水陵谱”,当即龙颜大悦,赶紧听内侍取到驾前御览,谁知展卷翻阅一番,竟是大为诧异,皇上根本看不懂这张画是什么意思,就开金口动玉言问道:“刘爱卿,你这图中所画……却是些什么名堂?”

刘伯温奏道:“陛下容禀,修造皇室寝陵非同小可,臣才疏学浅,恐有负圣望,其中若有些许差错,实是万死莫赎。”

随后刘伯温为洪武皇帝保举了一位“奇人”,此人身怀异术,通天晓地,足可担当建造“皇陵”之重任,但他本事深山中的隐逸之辈,恐其找借口推诿,故献画一卷,等将他召至宫中,先明示其意,然后不论他答不答应,只要把这轴图画给他一看,他必不敢再行推托。

洪武皇帝将信将疑,就立刻遣人将刘伯温保举的“高人”请来,此人的姓名是“封王礼”,他本是在巴蜀之地烧炼铅汞的方外之士,也常做些倒斗的勾当,专门喜欢搜寻一些“丹砂异书”之类的古物。

封王礼被召至金殿之上,得知是要让他修造“皇陵”,自古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是极容易掉脑袋的事情,他哪肯答应,忙谎称自己不懂“葬制”和“寻龙”之道,想要推托掉这份“皇差”。

洪武皇帝一看果不出刘伯温所料,就让人把那卷图画取出来,给封王礼当面观看,封王礼看了图中所绘,当时就惊得魂不附体,跪倒驾前,连称:“皇上恕罪,草民罪该万死。”

原来刘伯温这幅画,画中所绘是一派险峻的悬崖绝壁,壁上挂棺而悬,藏了许多“悬棺”,画中有几个盗墓贼,其中一个贼人抱着松皮粗鳞的棺材盖子正在用力挪动,显然是刚刚揭开棺盖;另有一贼攀在绝险的陡壁上,拿绳索套在棺中古尸颈中,把棺中老者的尸体拽得坐了起来;还有两个盗墓贼蹲在棺材旁边,从棺中抱出一块块“骨甲”,那骨甲上满是“星图”和“蜗虫古篆”。

画幅旁边注着一行字“观山盗骨图”封王礼看此图看得心惊肉跳,原来画中所绘的盗墓场面,正是其先祖所为。

“封氏”为地方上极有名望的豪族。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巫山棺材峡。那峡中地形险恶剥断,藏有无数“悬棺”,封氏现任就曾经在“棺材峡”中盗取过许多“天书异器”,借此发迹,习得了许多失传已久的巫术,进而痴迷“炉火之术”。

到了元末明初,传到封王礼这辈,自称“棺山太保”,仗着精通“棺山指迷术”。在各地秘密发掘古冢山陵,实际上封家有得是钱,其辈盗墓的动机,主要是为了那些藏在墓中的古卷古籍,此刻见了“观山盗骨图”,还以为自家的秘行败露,惊动了天子,肯定逃不开灭门之祸,而且这件事从无外人知道,这说明皇上身边有“高人”。对“棺山盗墓”之事必定是一清二楚。此时只好硬着头皮,按照洪武皇帝的要求设计皇陵。

刘伯温当时在朝中已萌生退意,但在修建皇陵之事上,被皇帝逼得脱不开身,想起世上还有这么一伙“棺山太保”,最适精通陵谱和遁甲之术,就把这件“皇差”推到了他们头上,他还算留些情面,之把画卷称做“观山盗骨”。并未名言实际是“棺山盗墓”。

封氏专攻奇门异术,行事手段常人难料,而且从骨甲中掌握了许多风水秘术。对陵墓结构和选址都有独到之处,使洪武皇帝十分满意,御赐封王礼和他的几个弟子纯金腰牌,从此以后称为“观山太保”,留在御前听用,专职为皇家建造陵墓。

洪武皇帝出身于社会底层,所以对民间风物多有了解,他又问封王礼,即便皇陵得以不遭胡人盗毁,却未必是万全无忧了,因为咱们汉人也不是吃素的,听说自古以来世上便有“发丘摸金”之事,这些人要是打起大明皇陵的主意来却又如之奈何?

封王立说臣以为民间倒斗之辈,真有手段能盗发皇陵的并非仅有“发丘摸金”,更有“搬山卸岭”,“搬山道人”擅长生克制化之术,行踪隐秘难寻,许多年来很少与外人相通,但他们所做只为求取“丹珠”,只要皇陵中不置“金丹珠鼎”之物,搬山道人就绝不会打盗发皇陵的主意,倒是不足为虑;而卸岭群盗多为“响马贼”,其辈忽聚忽散,专一的要挖山陵巨冢,最难防范,又常有谋反之意,只有派大队官军加以剿灭,彻底斩草除根,使这个山头的香火断绝才是上策。

另外还有“发丘天官”之徒,实为一脉,最为精通风水寻龙之道,摸金之首领为“发丘天官”,此贼携后汉印符,上铸“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字,寻龙倒斗无所不为,但他们十分看重祖师爷传下来的行规,没有“发丘印”和“摸金符”,便不肯做“倒斗”的勾当,所以想对付他们,应当先毁掉发丘摸金的“符印”信物,使摸金之术不复存在于世,便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皇上见有这等妙策,当即龙颜喜动,随后朱元璋就下了旨,历大明朝,各地严查“倒斗穴陵”之徒,不过“发丘摸金、搬山卸岭”的踪迹散布天下,朝廷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直到“永乐”年间才找到机会把“发丘印”和七枚“摸金符”毁去,但世上仍是剩了三枚古符下落不明;“卸岭响马”也屡剿不尽,不过这些举措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在明代中期,盗墓倒斗的勾当确实一度销声匿迹。

“观山太保”得朝廷重用,跟随皇室从南京到北京,始终都在禁中听差,由于“皇陵”属于高度机密,故此不敢对外宣扬,直到“万历”年间,“观山太保”的首领就是地仙封师古了,此人实有通天彻地之能,而且对风水星相之事更为着迷,他见祖上修造大明皇陵之时“百密一疏”,忽略了有对朱元璋祖坟进行迁址,夜观天相,看此地龙气将绝,就上书朝廷迁动祖陵,但当朝皇帝昏庸,国中百事皆疏,并没有理会封师古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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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九死惊陵甲

封师古眼见世道衰微,又看圣上无道,一气之下,便找了个借口称病还乡,经过了两百多年,朝廷上对“洪武年间”的旧事,早已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于是就放封师古返回故土。
封家在巫山的基业仍在,收入主要是开凿巫盐矿脉,但封师古对钱财视若无物,回乡后除了引火炼药,旧事推演卦象,也常托借云游四海的幌子,带着手下人去各地盗发古墓,醉心于收集古墓中陪葬的种种奇珍秘器。
有一年上,封师古忽然想起祖宗曾经留下一篇遗训,告诫后世子孙,说是封家借着在“棺材峡”盗墓,从悬棺盗取了“遁甲天书”,从而发家成为豪门望族,但“棺材峡”里明挂暗藏的棺材,岂止成千上万?在那深山里还埋着一座规模庞大的陵墓,但这座墓绝对不能碰,否则必有灭族之祸,因为墓里藏着“尸仙”。
封师古有“盗墓之瘾”,又常有“寻仙执意”,所以此心一起,纵有十万金刚罗汉也降服不住,他一想到自家门口就有座神秘古老的乌羊王古墓,便把祖宗的话扔到爪哇国去了,当即率众进山盗墓,不了却在“乌羊王古墓”中,见到了一些令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东西。
清溪封氏一族,都知道封师古在“乌羊王古墓”中见到了一些极为神秘的东西,据说是极古之物,但真正的情况除了封师古自己,几百年来无人得知,即便是他最亲近之人,也毫不知情。
按照封家世代留下的传说,是封师古自盗发“棺材峡”古墓之后,回到家中闭门不出,时隔三月,忽称自己成了“大道“,并说天下浩劫将至,只有”棺材峡“里有个取出,可谓”“神仙窟宅”,堪比秦人避乱的“桃花源”。
封师古自称“地仙”,专要广度世间的凡人,他穷工尽巧,大举在深山中修建了“地仙阴宅”,将祖上盗墓所发之物,悉数藏那其中,历时十余载,始得功成,随后告知众人,要想得到一个“出入有无,冲虚清静”的“风身云骨”,必先舍掉自己这一身凡间的“血肉重浊”之躯,愿意进入坟中“活殉”之人方能成仙,等几百年后得了大道,都可以跟着地仙重回世间,把天下所有人都给度了,成就一件莫大的功德。
当时,观山太保得到皇家钦点,在巫山清溪一带名望极盛,特别是封师古擅会巫蛊妖术,十家里有九家半信他的,愚男愚女们都愿随他习“观山指迷”之术,习他这套妖法幻障之术的,有许多忌讳,一怕黑狗血,二怕黑驴蹄子,三怕朱砂,一见这些事物,实术者“其行必现,其胆必裂”。
“观山指迷”看似玄妙,其实都不外呼是那些“吞符驱水,纸兵甲马”的手段,这套东西大多都是他封家祖上,从“棺材峡悬棺”中的龙骨天书中所得,说的好听点是古时的方术,说白了就是装神弄鬼的“妖术邪法”。

但在那个年代,越是“邪魔外道”越是能“蛊惑人心”,所以封师古一说要度众人得到,一时从者如云,一为寻仙,二求避祸,当地的男女老少大多跟着他进来“地仙村”。
封家另有一少部分人不愿去“寻仙”,“地仙封师古”也不勉强,只让他们守好古墓入口,并给后人留下“观山指迷赋”,让他们严格保守秘密,尤其是不能让“摸金校尉”知道了底细,冒险留此一条奇绝的“秘径”,是备封家后代将来有难之时,可多召集凡人,来投奔棺材山中的“神仙窟宅”,要是当年把“摸金符”都毁了,如今就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了。
封师古策划周详,虽然棺材峡云雾锁闭了龙脉,难以被“望”字诀窥探,但仍然留下晦涩艰难的“观山指迷赋”。饶是如此,他也不放心,又在周围设了 “九死惊岭甲”,这是封家先祖“观山盗墓”时得到的异术,奇诡难料,后人多不知晓,平时想接近“地仙村阴宅”的人,都被“九死惊陵甲”困住害去了性命,此甲按照地支循环秘密布置,其“生门”在每一纪,也就是十二年中,仅在地鼠年某月开启三天,每十二年一次的相应的月份日期,又会不断循环变化,外人难以推断,专门为对付搜山寻龙的“摸金校尉”。
在最终没进“地仙村古墓”的这部分人中,其中就有封师古的亲叔伯兄弟,按家谱所排,他和封师古都是“师”字辈,名叫“封师岐”,洪武皇帝所赐“观山腰牌”传到“师”字辈,就有他的一块。
封师岐这一条支脉都留在了山外,因为他认为“祖训“不可违,擅入“棺材山”阴宅,早晚必会闯出一场弥天大祸,于是举家迁移离川。
封师岐也是个极有见识的高人,他临终前亲口告诉后人,棺材峡里确实藏有尸仙,那山腹中有两块风水宝地,其中一处较小的形似“人头”,在古时曾被“移山武陵王”筑为地宫埋骨。
按照商务风水之理,这人头般的龙脉是为“凶煞之地”,主藏暴君,想要清楚地脉中沉积的凶煞之气,从葬活人必要极多,所以古墓中杀殉者尸骨层层叠压,陵区周围更是悬棺密布,具体数量现在根本难以估量,可以说墓内每一块砖,每一寸土,都被尸气浸透。
在那“地仙封师古”盗发此墓之后,墓中凶杀之气已破,但封师古从这座古墓的陪葬品中,发现许多青铜祭器,得知“棺材峡”中还有一块更大的风水宝地,这块地脉深藏山中,形状如同一座巨大的无盖石棺,奇的是棺中周围棺板似的石壁上描龙绘凤,但决不是人工雕琢,而是天然风化剥蚀形成,峡谷般的大石棺中,内部丘壑起伏,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更奇的是,在那地势酷似在石棺中,平躺着一具“无首尸体”,与远处地下的那颗“头颅”遥相呼应。

这座“棺材山”,是从“天地初分”之时便已有了,早已在世间存在了亿万个念头,那时候混沌初分,天底下哪里有人?别说是棺材了,所以那座深埋地下的“棺材山”和“无头尸体”,肯定非人力施为,而是“鬼斧神工”——尽得天地造化神奇的“自生自成”。
想这“巫峡巴山”之地,自古以来崇盛“巫风”,藏在山底下的“棺材山”,很早就被人们发现了,一直保持着在附近“埋棺驱凶”的习俗,使得山中尸气沉重,到了隋唐年间,当地更盛传那棺材山里埋有“尸仙”,但“尸仙”究竟是什么,却从没有人见过。
封师岐到死都认为,“仙道”终属飘渺虚幻,世上即便真有“仙家”,也决不可能会有古尸化为“仙”,僵尸为世间“死而不化”之物,棺材山里的东西非妖即魔,肯定不是什么“真仙”;但观山太保的首领封师古,却执意在棺材山里修建阴宅,以便寻找“尸仙”,哪里容他良言相劝。
封师岐布置封师古究竟为何如此坚信,还以为她是在“乌羊王古墓”中被鬼迷了心智,多半是入了魔障,而且看封师古神态举止已和活人大异,那脸上的气色,简直就是一具古墓僵人,苦劝无果之下,只好是明哲保身,带着剩下的人离开故土,并且在死前留下遗嘱,让后人找机会按照“观山指迷赋“,悄悄进入”地仙村古墓“看个究竟,如果封师古已经化成妖化之物,务必想法子将其铲除,否则那“棺材峡”的地势虽然偏僻隐秘,却早晚都得被人从深山里挖出来,到时候墓中万一真有什么“尸仙“,必要入世害人,后患无穷无尽。
封师岐本就是个有些手段的奇人,修造“地仙村“他也有参与,举家从”清溪“迁出之时,恰逢天下流寇之变,到处都不太平,不久又身染恶疾,所以到死也没再回清溪”棺材峡“,只是留下了遗言,封师古所作所为,实已使“大明观山太保”的自豪,坠入l 万劫不复之境地,封家子孙后代,要是不把“尸仙”铲除,祖宗们的在天之灵永远不得安息。
   
在封师岐去世后,她的后代家道中落,每逢赶上“地鼠年”可以进入“地仙阴宅”之期,却不是因为时局动荡就是因为家难,始终不得机缘入内,而且近代中国的历史翻天覆地,经过世事变迁,他这一脉的后人凋零散落,已逐渐把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丢了个十之七八,虽还记得“观山指迷赋”全片七十二句,并且留有封师岐遗留的“地仙村”图谱,可要解“观山指迷赋”,须懂得“奇门五行”和“风水秘术”。封家后人对这些秘术仅知皮毛了。
到民国年间,封师岐的后人是“封思北”,他平生多读道藏,中年后在四川青城山做了道士,仍念念不忘祖宗的遗训,屡次进入“棺材峡”,但不得其法而入,最后坐化在隧道中,并且告诉她的两个儿子,要是封家后人不除了“尸仙”,就别给他敛骨安葬,他要暴尸于此,亲眼看着有人找到“地仙村古墓”的入口, “百步鸟道”尽头处那条隧道,在墓碑处有具尸体,就是此人。
这“封思北”有两个儿子,按《家谱》中“思、学、言、道”所排,都是“学’字辈,一个是“封学文”,一个是“封学武”,哥俩相差六岁,老父死后再无亲人,就流落在世上相依为命。
由于正值战乱,眼看没活路了,暂时顾不上祖辈所托之事,大哥封学文打算进山当“响马”,在绿林中谋条生路出来,临走前,就把兄弟过继给了一家姓孙的财主,改名“孙学武”,也就是孙教授了。

自此以后兄弟二人音讯隔绝,由于战争的原因,老孙家也逃离了故土,兄弟间就失去了联系,孙学武此后的经历大致都如他所说,由于他祖上有“棺山盗骨”的事迹,所以他自幼便识得一些蜗篆异文,加上后有所学,便从事了考古中地甲古文和一些古老密文的破解工作,知道呗下方至“果园沟”劳动改造,才又和同样被下放的兄长“封学文”相遇。
兄弟二人感叹“造化弄人”,想不到重逢之地竟是在这种场合,说起别来的情由,原来封团长果然是进了绿林道,因为还懂得家传的“观山盗墓”之术,便隐名埋姓,在“常胜山”里插香做了“卸岭响马”。
可不久后,由于“常胜山”的盗寇下落不明,在数年之内,从汉代传下来的卸岭群盗彻底“土崩瓦解”,封团长虽是名为“学文”,却最不好读书,死也不想回家务农,正好在卸岭群盗中结识了两个西北的同伙,也是兄弟两个,各个叫 老羊皮,弟弟 叫 羊二蛋。
老羊皮活的窝窝囊囊,胆小如鼠,而他兄弟 羊二蛋却野心不小,在常胜山瓦解之后,羊二蛋伙同了一批人,准备去关外东三省开山立会,还是要做这些“盗墓”的勾当。
封团长当时年纪还轻,觉得做“响马子”挺好,有吃有喝还能随便睡女人,看哪个大户财主不顺眼,拎着刀枪闯进去抢他娘的,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世上,就是要如此快活才好,于是一咬牙,就跟着他们一同去了关外。
到了东北才知道,羊二蛋虽然做了胡匪盗墓团伙“泥儿会”的掌柜,却没什么实权,而且这伙人都被日本关东军给收买了,所做的“倒斗”勾当都是为了给关东军效力,而且好像密谋这要找一处埋葬着“黄大仙”的坟墓。

封家祖上的观山太保盗发过唐代的一座妖陵,那处古墓埋的就有狐僵,据说此乃元教前身的邪教墓穴,其中多有妖幻之术,动这种坟墓很容易惹祸上身,另外封团长虽然一身响马骨头,专好做那些杀官造反的事业,却是条极有骨气的汉字,“响马盗”多是崇盗尚义之人,自古就属“梁山本色”,在常胜山的卸岭群盗中,代代都有杀富济贫不畏强暴的英雄好汉,怎能去做汉奸祸害老百姓?
当时羊二蛋带着泥儿会的胡匪,把手按到枪上逼他入伙,封团长义琢磨,我要是贪生怕死,现在昧着良心做了“汉奸”,恐怕死后也没脸去见封氏列祖列宗,于是表示万难从命,反倒是对老羊皮兄弟劝说了一番,咱们都是五尺多高的汉字,当初在常胜山何等义气?陈总把头言犹在耳,这才过了几年就忘了??何苦要奴颜婢膝给日本鬼子当“走狗”?要我说咱们就抄家伙去干“关东军”一票狠的,才不愧“卸岭群盗”的真实作为。
羊二蛋哪里肯听他的话,最后一言不合,双方当即拔枪火拼,封团长的“密雷X(良 少一点)”下放到了七八个胡匪,自己也受了墙上,落荒逃进山里,辗转投奔了“抗联”,参军这些年来“身经百战,屡建奇功”,但由于她身上的“游击习气”太重,直到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之后,还仅是个正团职。
封团长从部队转业到地方不久,就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了冲击,有人揭发他曾经当过胡子和汉奸,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仅次于革命叛徒,加上他脾气不好,谁斗他他就揍谁,即便是在千人大会上,他也敢撸胳膊挽袖子瞪眼同别人对骂,结果吃了不少苦头。
幸亏有以前部队的上级保着,找个借口把他下放到“劳改农场”,在果树沟开山凿石头虽然辛苦,但总比让他这火爆脾气惹出杀身之祸来好。谁知却让他遇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孙学武”。
封团长告诉孙学武,你哥哥我这辈子活的挺痛快,但现在估计是痛快不下去了,风闻有人在查我的老底,要是被人查出来咱祖上是大地主头子,而且还盗过墓造过皇陵,那事情就更严重了,绝对成了不可调和的敌我关系了,所以我不打算留在农场里等死,正好今年是鼠年,地仙村的九死惊陵甲生门显露,所以我想好了,我今天晚上就打算逃跑,跑回老家棺材峡去找地仙村,必定竭尽我之所能,把祖宗留下来的事情做了,最后再把咱老爹的尸骨掩埋了,只要这两件事都能得手,哪怕是死我也无所牵挂了。可如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记住为兄的话,现在的年头和以前不一样了,永远别把自己是观山封家后代之事对任何人说,最好烂在肚子里。你这辈子对外人只有一个名字可用,那就是----孙耀祖。

孙教授在过继给老孙家后,连名带姓都改作了“孙耀祖”,这时孙家希望他光宗耀祖之意,但孙教授从骨子里反感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观山封家的人家族意识很强,自觉是大宗祖之后,岂肯给姓孙的光宗耀祖?但寄人篱下,想不认头也难,等老孙地主夫妇死后,他就常自称姓孙名学武,草字耀祖。户籍身份改动不方便,仍作孙耀祖,只有与他相熟的人,才尊重他的习惯,以孙学武相称,在一切私人场合里他就会用这个名字.

孙学武这辈子可没封团长活得那么潇洒,做什么都不顺,饱受挫折,当时也想跟老哥一起跑路,可封团长说地仙村古墓吉凶难料,你我兄弟如果一同断送在其中,咱“观山封家”就彻底没了,我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将来还得指望你给我收尸。于是留下“观山腰牌”,让孙学武牢牢记住“观山指迷赋”全篇七十二句,并把祖上封师岐留下的几件传家之物,都让“巴山猿袕”从农场外偷进来,交给了孙学武。

这几件东西,都是“观山太保”盗墓时所获,几百年前,那时候“观山太保”尚未得御口亲封,还称为“棺山太保”,留下来几部龙骨天书,没被地仙带入墓中,其中记载的都是风水古法,学透了能得几分“形、势、理、气”之奥秘,但内容有限,到达观山寻龙的境界还比较困难。
   
另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当年地仙师古,曾盗发过一座“唐代妖陵”,这时处“肚仙坟”,据说是唐时拜狐仙的“教门”所留。陵中有本奇书,记载着种种“妖法幻术”,陪葬的一口描金箱子里,有不少施展障眼法的器物。其中有数枚从狐仙身上抽取的妖筋,混合在尸骨中焚烧后有“圆光”之奇验,但并非轻易能用,必须先让人见到肚仙古墓的壁画,然后通过焚尸才能见到“肚仙”显身,并且得闻“鬼音”幻听,封师古在“乌羊王地宫”中,放置了从唐代妖陵盗发来的墓墙壁画。 “观山指迷赋”除七十二句之外,还有最后一段最为隐秘,但却是最重要的一段,就藏在“乌羊王古墓”的墓室之中,焚尸圆光,万勿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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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死亡——不期而至

最后封团长想要一棍子把孙学武打晕就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嘱咐孙学武说,这巴山猿穴是咱爹在世时,于山中驯养之物,年久通灵,能解人意,只是比我小了几岁,它这些年来常常都跟在我身边,我此番去找地仙村古墓,无论是死是活,都会让它回来给你捎个消息,我要是出了意外,你就是咱观山封家唯一的传人了,你在十二年后一定要再次设法进入棺材峡,看看那欺师灭祖的封师古究竟是否找到了尸仙。

孙学武知道生离死别在即,又是伤感又是担忧,垂泪道:大哥你戎马半生,可谓见识多光,祖上所传的本事你也学的远比我多,恨只恨我这辈子让儒冠所误,成了个没用的书呆子,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恐怕我今生也是无望了。

封团长叹了口气,拍着兄弟肩膀说,此事千难万险,确实为难你了。但你不去做,咱们观山封家又哪里还有其他的人?他稍一沉吟,又道:“要是你今后觉得势单力薄,可以想办法去找摸金校尉相助,曾听说在清末还有位张三爷专做摸金倒斗的勾当,自大明永乐年间毁掉发丘摸金的印符信物以来,这世上应该还剩下三枚摸金符,想必那套搜山寻龙的摸金秘术至今仍有传人。

封团长嘱咐兄弟,将来玩意实在没办法了,就找摸金校尉相助,常言道,七十二行,摸金为王(好像是诈骗为王),只有“摸金秘术”才能破得了“地仙村古墓”。

孙学武闻言更觉为难,小时候就听咱爹说过,这世上真有本事的“倒斗”高手,自古以来便有“发丘摸金、搬山、卸岭”三支。常胜山里的卸岭群盗,早在解放前就烟消云散,“搬山分甲”的那伙人似乎也没传人,全都销声匿迹多年了。

“摸金校尉”是倒斗行里的状元,想必是极有本领的,但在明朝的时候,呗朝廷毁了他们的“印符信物”,真要是追根溯源起来,这件事还得属咱“观山封家”的责任,虽然隔了几百年,但恐怕抵死也脱不开当初那场干系。

封团长说“大明观山太保”的事迹十分保密,外边的人从不知晓,剩下来的“摸金校尉”们,应该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摸金济世之风古已有之,只要找到他们说明缘由,多半能得到他们出手相助。

孙学武仍觉力不从心,虽然传说清末的时候还有一位“摸金校尉”,因为他一人挂三符,所以都称那人为“张三链子”。可如今都什么年月了?期间“日月穿梭,改朝换代”,天地间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巨变,谁知摸金符还有没有传人?

退一万步说,即便张三爷当年真把“摸金符”和“寻龙决”传了下来,那也不过是传给两三个人而已,“摸金校尉”的所作所为又格外隐蔽,这天底下人海茫茫,现在谁知道那些“摸金校尉”的萍踪浪迹归于何处?剩下我孤伶伶独自一人,我上哪里找他们去啊?

封团长眼看自己这兄弟太不争气,做事说话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知道他难以担当重任,但也毫无办法,当年显赫一时的“观山封家”自“地仙封师古”率众入山之后,早已没了昔日的气象,虽然时至今日,科学昌明,但他对祖上遗训中提及的---所谓“尸仙”之事仍然深信不疑,认为“封师古”在山中修炼妖法,鬼知道他得了个什么结果,万一真的按他进墓前说的将来还要“入世度人”,必定又要害死许多无辜。

所以封团长是铁了心了,老封家的事还得老封家自己的人去解决,另外自己再留在劳改农场里,也无非就是一死,还不如逃回“巫山”,要死也是死到祖籍“棺材峡”才好,兴许拼着一死闯进“地仙村古墓”,把封家在明末清初时所造的那场“业障”了解了。

而且封团长知道,“棺材山”里埋的“九死惊陵甲”十二年才开一次,掐指算来,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好硬起心肠,拿把“镐把”砸晕了孙学武,也就是为了不让孙学武替他吃“挂落儿”,然后趁着夜色逃入深山,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孙学武在这件事上受了不小的刺激,遵照兄长的教诲,从此后更加沉默寡言,他唯恐言多语失,也极少和外人接触,因为事情确实如风团长所言,在那个年代里,要是被人倒出祖上是“地主、矿头”和“盗墓贼,保皇党”,那不死也得扒层皮。

再加上孙学武从事的工作性质,及其枯燥单调,逐渐就使他变成了一个孤僻的人,使周围的人都很排斥他,只有陈久仁陈教授还算是他的一个朋友,但即便是关系如同陈教授一般的“老朋友”,对她来说,也绝对不是可以掏心窝子的交情。

文革结束后,孙学武的问题虽然比较复杂,组织上尚未作出结论,但工作还是暂时恢复了,他一直没再见过兄长和那头猿猴,心中时常牵挂着此事,终于找了个机会独自进了“棺材峡”,他一生从没回过祖籍,但这里的路线地形友家中代代所传,他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当时的清溪古镇已经被废弃,他在空无一人的镇上遇到了那头“巴山猿穴”,被带进“棺材峡”,见到了兄长封团长的遗体。

封团长临死前给孙学武留了一篇遗书,其中详细叙述了从“果园沟”潜逃后的经历:

封团长逃回祖籍清溪古镇的时候,正赶上修筑“清溪防空洞”的工程接近尾声,当时的施工人员已经把主隧道从古镇地底贯穿到了“棺材峡”,并且从古矿道里挖掘到一批“石人”,并将其中一部分运到了镇中的施工指挥部。

当时施工人员并没有“文物”这两个字的概念,只是觉得山里埋着如此狞狰丑陋的石像有些奇怪,打算把这情况报给上级,请示如何处置。

封团长窥得这一情况,心知大事不妙,赶紧带着巴山猿猴在镇子里装神弄鬼,扰乱了施工人员的注意力,恰好当时由于“清溪防空洞”的坚固程度不符合标准,上级临时中断了这一带的人防工程,施工的人们全部撤走,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古镇,再也无人去理会“棺材峡”附近的古物,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封团长半辈子都在刀枪从里闯荡,胆色和见识都远胜常人,他带着唯一的伙伴巴山猿猴进入了“棺材峡”,但发现自己打不开“九宫离虎锁”,祖传的能耐他根本没学全,这才知道“地仙”的厉害,先前想的太简单了,一阵急怒攻心,身上旧伤发作,自知已是命不长久了,估计孙学武将来还有可能进山来寻他,就留下了绝笔嘱托。

封团长临终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当年在东北的时候,还没和羊二蛋那伙胡匪闹掰,听他们说关东军要在山里寻找一件古物,这件东西是个风水秘器,埋到什么地方就是眠龙的“宝穴”,不过具体是什么事物,当时没听清楚,只似乎听到说这件秘器,是从一面古镜上拆下来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古镜能克邪镇尸之事,在中国已有几千年的传统了,所以封团长在遗书中嘱咐孙学武,以你的本事,想进古墓对付尸仙必定有去无回,你不但要想办法解开“九宫离虎锁”,还要考虑要是不懂九宫八卦的那些门道,到了跟前也无从得知那幅图才是真的,你从事考古工作,若有机缘得到几面传世的“古镜”,带着几件这种东西进入古墓去见“地仙”,变多了几分胜算。

在这封遗书的最后,封团长坦言自己这辈子对不起孙学武这亲生兄弟,再三叮嘱他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把祖上所托之事办妥,否则别给为兄和老爹收骨掩埋。

孙学武抱头痛哭一场,把兄长的遗书和遗物都贴身藏了,回去后继续隐姓埋名,那些遗物里有许多观山封家传下来的“数术”,竟然包括用纸人甲马焚香圆光的障眼法,但不到古墓中看到唐代妖陵的壁画,就无效验,还不知此术是真是假。

另外他祖上封师岐参与建造地仙墓,知道内部的一些情形,留下了一些相关的记载,但传到孙学武这里,都是支离破碎的,但他仍大致知道了“乌羊王古墓”的一些情形,哪里哪里有唐代妖陵中的壁画,地图又藏在哪条那道墓道中,然后从那片迷宫般的矿窟里钻出去,按照地图就能进入地仙墓,这些事终于在他脑中有了个轮廓。

但要说破解“观山指迷赋”,一步步地从那些隐晦艰难的暗示中找出了“生门”,以他自身所学所知是万难做到,但他心思极深,更有毅力和耐心,利用工作之便,日以继夜的研究“周天古卦”,以求将来进入古墓时能揭开那些谜题,又到处寻找“镇尸古镜”和挂符的懊鹦N尽保郧笤谟猩炅私嵴庾烧耍埠萌酶感肿嫦仍谔熘榈靡园蚕ⅰ?lt;br/>
孙九爷脸上的肌肉突然抽动了两下,低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们……你们四个人早都已经死了?”
我心中一凛,想起身上确有尸瘢浮现的迹象,此事大为不妙,就问:“可你这老鬼先前也曾告诉过我们,只要进了棺材山的地仙村就能活命。难道这也是跟我们信口胡说?您拿出点辩证唯物主义者的客观态度来还不好?”
Shinley杨也觉难以置信,请他将此事说明,孙九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棺材峡的尸气太重,你们身上的尸斑都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中了尸毒而已,终不会至命身亡,刚才我急着进地仙墓,又没有时间同你们解释清楚,才扯了这个谎,可我那也都是让你逼的,现在……现在我就直说吧,你们千万别觉得惊慌,我对观山封家列祖列宗发誓,绝无虚言,咱们这五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死了,真正早已死掉的人……就是我。”

在这漆黑冰冷的庙堂内,孙九爷的一番话说的我们个个目瞪口呆,就算我脑子里再多长三万六千个转轴,也猜不出真相竟是如此,听他的这些言语,我已经没什么在好怀疑的了,因为里面有些细节,都属于“海底眼”,决不是凭空可以编造出来的谎言,他这番话倒是完全让我相信。

我问孙九爷,这么说您是早就盯上摸金校尉了?能不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孙就业说,从在陕西第一次碰面,你和大金牙让我看脖子后面的印记,当时你扯开衣领,我一眼就看见了你挂着的摸金符。

我暗道一声“冤枉”,那时候我的“摸金符”还是大金牙给的假货,之后胖子从龙陵洞窟的干尸堆里摸到了真符,想不到竟是带者无心,看者有意,原来从那时候我们就让孙九爷盯上了。他肯定是憋着算计我们多时,我却始终蒙在鼓里,亏得我还自己为是时时刻刻掌握着阶级斗争的最新发展趋势,这回算是彻底栽了,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孙九爷说,当时我看你和大金牙不着四六,和潘家园那些倒腾玩意的二道贩子没多大区别,也不肯相信凭你们能懂得摸金秘术,但后来听说你带老陈那支探险队进沙漠找到了精绝古城,我才对你另眼相看,但……我还想试试你的本事,于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们提供了一些云南献王墓的线索。

我听到此户,心中更是不忿,想到当年在陕西石碑店棺材铺中,第一次听孙教授说出“献王墓”三字的情形,要不是从他口中得知“X(虫加广字头)术”和“献王墓”,我和Shirley杨也不会当时就打定主意去云南“遮龙山”,这孙九爷心机何其之深?真不愧是“观山太保”之后。

孙九爷又接着说,我这辈子活得太累了,既然进了地仙木,我就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一发说给你们知道,后来我陆续得到了青铜龙符,有知道了归墟古镜的下落,就同老陈扯了个大谎,让你们去南海打捞青头……

孙九爷告诉我们,他得到青铜古镜之后,就动了要去“巫山棺材峡”的主意,但是要请“摸金校尉”同行,只怕还不太容易,他最担心自己隐藏的身份和骗取古镜之事,一旦暴露出来,再把“观山指迷赋全篇”相告,如同社会闲散人员般的胡八一、王胖子两个“摸金校尉”,一看说话做派都是爱好“投机倒把”的家伙,多半是不会讲什么职业道德的,肯定当场九甩掉自己了,直奔地仙村古墓捞明器发财去了。
所以孙九爷九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他又从陈教授口中得知,现在那伙人要去寻找古尸体内凝结的“金丹”,要是引经据典说学名就是死人的“丹鼎”,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使了一出“苦肉计”,编了一本“工作笔记”,在笔记中似有意似无意的,把“地仙村古墓”藏又“丹鼎”之事透露出来,并且把自己瞒天过海骗取“归墟古镜”的经过也记录在其中,但特别强调“卦镜”可以占卜古墓方位,如此以来去巫山“棺材峡”,九不得不带着此镜了。
然后孙九爷一路跟踪,假装在“天津自然博物馆”里丢失笔记本,但转过天来,才突然想起百密一疏,没算计好日子,距离守墓的“九死惊陵甲”露出生门,还差了半年之久,只好又使出瞒天手段,先吐露了一段“观山指迷赋”稳住众人,把时间拖了半年之久。暮春徐徐手打
利用这半年的时间,孙九爷又找个机会,单独潜回“棺材峡”,秘密布置起来,连他兄长的“遗书”都换成了假的,并且找到始终在附近徘徊守尸的“巴山猿岤”,连比划带说,交代给它一些事情,那猿岤极为通灵,活的年头也不少了,孙九爷的意思它能明白个七八分。
最后孙九爷才假意从外地匆匆赶回来,带着众人出发进山,他虽然藏了满腹机密,却由绝少同外人打交道,所以并不擅伪装掩饰,有时候装到三分就足够了,到他这却往往要装足了十二分,引着众人,把“观山指迷赋”断断续续透露出来,自“欲见地仙,先找乌羊”之后地内容,多半是他自己篡改的,只是为了要防止别人甩了他单干。
常言说“人又百算千算,老天爷只有一算”,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孙教授做梦也没想到,半路上会多出一位成员,也就是“蜂窝山”里的幺妹儿,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九宫缡虎锁”,这种近乎失传的“销器儿”手艺,却是连“摸金校尉”也不具备的。另有几处事先谋划周密,却产生差错,惹了许多惊心之使事出来,事后念及,实是侥幸了。
等进了“乌羊王古墓”,墓门前的甬道里本来没有“武侯藏兵”的机括,因为当年由于地底暗泉起落不定,最后并未建成,仅具其形而已,在这条墓道中拼凑地图之时,孙九爷有心在拿了真图之后,就把其余的人甩掉,于是暗中给那“巴山猿岤”发了信号,使它提前躲藏在墓道中接应,等我和胖子不备的时候,焚香招仙,想用“肚仙”的妖相缠住我们,以求脱身。暮春徐徐手打
孙九爷对我叹道:“我知道你们已经逐渐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才想在墓道中拿了地图就走,想不到你胡八一太精明,投机取巧的二道贩子果然是鬼得很,竟然事先识破了,拼了幅假图来骗我,现在可倒好,你们想逃也逃不掉了,这山中的“九死惊陵甲”即将锁闭,生门再开的时辰……就要等到十二年以后了。”
我毫不在乎地说:“您就甭跟我危言耸听,只要孙九爷您敢进来,我有什么不敢?大不了咱们十二年之后再一起出去。”
孙九爷没直接回答我,而是问Shirley杨现在几点了,Shirley杨看了看手表:“刚好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午夜零点了。”暮春徐徐手打
孙九爷说:“咱们一路进来走了许多时间,从暗道中原路回去地话,两三个小时绝对不够,一过半夜十二点,九死惊陵甲就会出现,你们摸金校尉想必知道此物的厉害,当年汉武帝的茂陵中九设了此甲拱卫,赤眉义军盗发茂陵之时死伤无数,几十万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破了九死惊陵甲……”
我对孙教授说:“九死惊陵甲的厉害我自然知道,不过赤眉军当中还没有卸岭的手段,无非是群乌合之众乱挖乱刨,死伤多少人也不奇怪,我只想问问您,既然进了棺材山有死无生,你为什么还敢进来?当真不想活了?”
孙九爷脸上的肌肉突然抽动了两下,低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们……你们四个人早都已经死了?”
我心中一凛,想起身上确有尸斑浮现的迹象,此事大为不妙,就问:“可你这老鬼先前也曾告诉过我们,只要进了棺材山地仙村九能活命,难道这也是跟我们信口胡说?您拿出点辩证唯物主义的客观态度来好不好?”
Shirley杨也觉得难以置信,请他将此事说明,孙九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棺材峡里的尸气太重,你们身上的尸斑都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中了尸毒而已,终不会致命身亡,刚才我急着进地仙墓,又没有时间同你们解释清楚,才扯了这个谎,可我那也都是你们逼的,现在……现在我就直说吧,你们千万别觉得惊慌,我对观山封家列祖列宗发誓,绝无虚言,咱们这五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死了,真正早已死掉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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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地无门


 








  孙九爷见我们满脸疑惑,就低下头来,让我解开他胸前的衣扣,这一看之下,我和shirley杨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孙九爷身上满是被尸虫啃噬的窟窿。在进入棺材山的隧道中,设有防虫道,所以他身上的尸虫都已死尽了,满是尸斑的胸口上,只剩下百十个黑洞,伤口没有愈合,更不见有鲜血流出,整个人就如一具被蛆虫啃咬过的腐尸一般。

  眼见为实,终是不由人不信了,但我即便是信了他的话,也如身在五里雾中,看来孙教授真是一具“行尸走肉”,可死尸怎么能与人说话?这件事越往深里想,就越让人觉得恐怖,因为我们的一切常识和经验,都无法解释这一现象,难道真有借尸还魂?

  孙九爷对我说:“在进入乌羊王古墓的时候,我就发觉身子不对劲,但为时已晚,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当年观山封家也没遇上过这种可怕的情形,所以我当时就下了决心,只要这次进了地仙村古墓找到尸仙,我是虽死无憾了。但我最后并没有想拖着你们下水,偏偏你胡八一这个投机分子自作聪明,到头来却是害了你们自己。这回咱们都别出去了,这棺材山地仙村号称天地无门,生门一关,谁也别想离开。”

  我听得不以为然,对他说:“您真不愧是观山封家的嫡传,现在里外都是你的理了,我们被你糊弄了大半年,到最后反而说我们是自己害了自己?就算是四人挤兑活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shirley杨拦下我的话头说:“现在先别争这些了,既然大明观山太保能将这个古镇建在棺材山中,那这深藏地底的棺材山形势想必不小,除了九死惊陵甲的生门之外,未必就没有别的出口了。”

  那九死惊陵甲是一种守墓防盗的犀利机关,在我那半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残书,以及当年鹧鸪哨传下的搬山分甲术里都有记载。但将近一千多年来,却是从没有盗墓者撞到过惊陵甲,据陵谱一类的方外古籍中说,在南越王墓和汉武帝刘彻的茂陵里都埋了此甲。

  在古方术中,“甲”是一种特殊的道具,可以是青铜器,也可以是纸俑甲马。而九死惊陵甲更为特殊神秘,它是春秋战国年间的产物,其实巫法正盛,盗墓之事也刚刚出现,为了应付盗毁古冢的行为,大贵族的墓葬都要用木椁叠层压封闭,并在陵墓周围的土中埋设惊陵甲拱卫。此甲必须是用三代年间的古老青铜器,用尸血浸出一种特殊的铜蚀,其状好似铜性受侵所生的铜花。

  这中苍绿色的铜花为积血多年侵蚀而化,埋在有龙脉的地底时间一久,就会借着地气变成了一种半金属半植物的东西,呈珊瑚刺或蛛网状生长,他能围着阴气凝结的陵墓不断扩散。那些布满倒刺的铜蚀花,近似于食人草,象植物的根须一样扎到泥土岩层里,有知有觉,平时都藏在土里,遇着活人就会受惊暴起,将接近陵墓的一切生物绞杀饮血,最是无法防范。因为其物不仅极为坚韧、能避水火,更含有尸血毒,刺中了活人立刻见血封喉。只要埋了此甲护陵,便可以使古墓外围无隙可乘。

  但三代青铜古器,在后世已经非常罕见,使得造甲之术逐渐失传,在两晋及南北朝之后,世上得盗墓之徒久没在遇到过九死惊陵甲,所以也从未有人懂得破此妖甲得办法,我和shirley杨也仅闻其名而已。

  孙九爷说封师古通过盗墓得到了不少上古青铜器,封家祖上有从棺材峡悬棺中盗得奇书,里面正好记载有如何布置惊陵甲的方法。这种半是铜蚀半是血肉的妖甲,根据棺材峡地脉中的龙气流转,每逢地鼠年便会在地底蛰伏数日,只要地底的棺材山风水不破,它就会遵循这一规律,唯有这段时间进山才是安全的。

  地仙村古墓本来就是迷踪难寻,但封师古还是不能放心,又布了九死惊陵甲为最后一道屏障,如果有不知底细的盗墓贼进来,不论是摸金校尉还是搬山卸岭,都要在隧道中稀里糊涂地送掉性命,恐怕连死都不知究竟是撞上了什么。

  按孙九爷推算天干地支的时间来看,惊陵甲很快会封死隧道,现在想离开棺材山地仙村已经不可能了。

  我先前在隧道中,确实看到岩土层中有一簇簇的苍绿铜蚀,还以为是存在于地底的某种珊瑚状溶解岩,却是万没想到会有早已绝迹的九死惊陵甲。虽然不知道孙教授推算的时间是否准确,但根据《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所载,世间确有此物。如果这十二年的生门一过,在地底看见惊陵甲的一瞬间,就是死亡来临之际。

  我认为对待这种事情,应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时想不出怎么才能全身而退,但肯定是得找个生门出去,谁能耐得住性子在这不见天日得棺材山里困上十二年?

  shirley杨问我说:“现在形势如此,你有什么计划?”我脑中一转,知道现在应该立刻重新部署计划了。在关圣庙里停留得时间已经不短了,听四周静得出奇,还不知地仙村里会有什么情形,估计那寻仙得封师古早就归位了,于把胖子和么妹都招呼起来,让他们赶紧收拾整顿,拿了金丹之后再想办法寻找出口。

  这时我忽然想起最重要得一件事来。我马上问孙九爷,虽然这个事件大部分都是你故布疑阵,但但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得是,这棺材山里到底有没有周天褂图和古尸金丹。

  孙九爷拿出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得神态说道:“实不相瞒,地仙村古墓藏有丹鼎天书之事也是我诳你们的。不过观山太保祖上所盗得骨甲秘器,确实都藏在这山里。另外……另外地仙封师古是方外奇人,精于化形炼丹之法,他要真成了尸仙,倒是有可能会有金丹。”

  我听他竟然说连这件事都是做不得准的,真恨得咬牙切齿:“你这只由地主阶级安插在我们工农兵内部的黑手!等这事完了我再跟你算总帐……”说完让胖子给孙九爷松绑。现在棺材山里吉凶难料,一切恩怨都要暂且放下,眼下首要之事,是在地仙村里找到封师古,甭管有枣没枣,都得先去拍它一竿子。

  胖子虽没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却坚决反对给孙教授松绑,义愤填膺地说道:“纵虎容易伏虎难,这孙老九哪有什么好心眼子?我看他挂了个教授的虚名,却简直是人面兽心,简直是衣冠禽兽;说他是衣冠禽兽都抬举他了,牛马骡子哪有他这么阴险?他根本就是禽兽中的豺狼……”

  我告诉胖子你刚才睡着了,根本不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孙教授已经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他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主动要求带咱们进地仙村倒斗,并且他还对他封家的列祖列宗发了毒誓,即便没信仰的坏人,应该也会尊重自家先人,所以应该可以暂时信任他。谁又没犯过错误呢?西方人怎么说的来着。“年轻人犯了错误,上帝都会原谅”,虽然孙九爷已经不太“年轻”了,但王司令这回你就大人有大量吧,量大福才大,福大命大才能造化大。

  胖子“哼”了一声,一面拿刀子挑断了绳索将孙九爷放开,一面对他说:“孙老九你再敢有二心,就算上帝肯饶你,胖爷我也轻饶不了你。快说,村里的明器都藏哪了?”

  孙九爷毫无惧色地瞪了胖子一眼,对我们说道:“据我观山封家祖辈相传,这棺材山地仙村的格局,基本上都是按照清溪镇而建,地仙封师古应该就躲在封家大宅里。现在的巫山青溪镇虽然荒废了,但它大致保持着明清时代的古老风貌,大的变动几乎没有。”

  我们进青溪古镇之时,曾到过被遗弃的封氏老宅,对封宅附近的街道布局还留有一些印象。因为棺材山深处群山之底,到处都是漆黑一片,照明装备范围非常有限,容易迷路。于是就让孙教授和么妹儿在纸上,粗略地画了一张建筑布局地图,然后再与瓷屏地图相对照,让众人预先对地仙村的形势有个大致概念,以免走进那黑灯瞎火的地下建筑群里会迷失路线。

  随后把携带的装备重新分配,手电筒与战术射灯已经损坏了一部分,冷烟火和荧光照明棒所剩无多,电池和食物最多仅够维持三天,如果真被九死惊陵甲困在棺材山里,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么妹儿自小多曾听说过封家古墓之事,连他们蜂窝山里也知道惊陵甲的厉害,她对我们说:“反正是妖仙坟里肯定遇上鬼,但能见到藏在山里的封家老宅,也算是开过眼了,死也算死得硬翘,就别多想啥子退路了。”

  我和胖子从来都不缺乏乐观主义精神,便对他说:“妹子你别说丧气话,咱们谁也死不了。这棺材山又不是铜墙铁壁,它就真是生铁浇铸也得有个缝,等待咱们得必将是胜利得曙光……”

  那“曙光”二字刚刚出口,忽然一片暗红色得光芒从庙堂外透将进来,好像是天空突然出现了朝霞。但此刻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一两千米,怎么可能天光放亮?而且时间也不对,刚过十二点,即使是在山外,也正是天黑的时候。

  孙九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历代祖先可都没提过棺材山在地面,现在他对这里得了解其实并不比我们多,同样惊诧莫名。

  我示意众人先别急着出去,这关老爷庙最为神圣庄严,至少是个辟邪挡煞的地方,不论山里有什么邪崇的东西,都不可能进入这座殿阁。

  shirley杨指着殿上二层说:“先到上面的窗格子里看看。”我们五人不知道庙外发生了什么,都轻手轻脚地沿木梯上到殿堂高处,从窗格子缝里往外观看。只见原本黑漆漆的高处,出现了一道断断续续的光亮,有些像是熔岩涌动,却没有任何热量和硫磺气息,反倒是使人感到全身阴冷。

  这时整个地底都仿佛被笼罩在了一片朦胧昏暗的血色之中,可以看到那片形状酷似无头尸首的丘陵,鳞次节比的一幢幢房舍楼阁,都绵延排布在其上。那些明代的古老建筑红瓦粉墙、高的错落,规模十分庞大,最近的一处院落,距离我们所处的庙堂并不算远,借着那猩红的血光,甚至可以看到门前所帖的门神画像。

  隐约能看到建筑群当中耸立着几座古牌楼,比周围的房舍院落要高出一筹。我暗自猜测,那里应该就是位于地仙村最核心的封家大宅了。

  整个村镇好似一片阴宅鬼府,不见半点***人影,家家门户紧闭,哪里有什么神仙窟宅的样子,真想不出封师古躲在这里能寻得什么真仙。

  山丘上遍布草木藤萝,植被很是茂密,但都非常低矮,而且颜色极深。环着四周则是极高极陡的石墙,斧砍刀削般平滑,东西长南北窄,象棺材板子一样整整齐齐地插在四面。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攀龙落凤似的纹路,那些图腾壁画般的繁复花纹,都是由古壁上所生的苔藓和植物天然勾勒而成。

  正待再看,那半空中的血光却突然消失了,棺材山里又陷入了一片漆黑,极高极远处隐隐有一阵阵铜铁金属摩擦转动的声音。这种响声虽然不大,却似乎可以蹂躏折磨人脑中的每一根神经,令人心慌不已,过了良久方才停止。

  众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回转神来,在一片漆黑中,重新打开了头盔上的战术射灯。我问孙九爷刚才半空里出现的血光是什么。

  孙九爷摇头道:“难说啊,封师古的手段神仙都难猜到,当年就连同宗同族的至亲之人,也多是不知它心腹中所藏的秘密。可能是古墓上方有座万年灯的青铜阳髓忽明忽灭,不过血气如此沉重……也可能是九死惊陵甲的铜蚀穿破了土层。从现在开始,咱们每一步都要格外谨慎小心,否则绝对进不了封家老宅。”

  胖子毫不在乎,摩拳擦掌地说:“就连皇陵王墓咱爷们儿都曾七进七出了,一个地主头子能有什么大不了?在胖爷眼里,他就是屎壳郎上马路――愣充美国进口小吉普啊!老胡你们把地形搞清楚了没有?那明器都放哪了?摆着还是埋着?咱赶紧趁黑摸进去,参观参观这地主老头子藏在阴宅里的古墓博物馆。”

  我点头同意,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时机可言了,早晚都得去见地仙,便决定立刻开始行动,带众人从木梯上下来,径直来到大殿的门前。

  这伏魔真君殿的殿门在我们进来后就随手关上了,但此时一推竟然纹丝不动,我又加了把力也没把大门推开,不知在什么时候,殿门已被暗藏的机括销闭了。


  胖子见我推不开门,就过来帮忙,他抄出工兵铲来撬门缝。我心觉有异,怕是这殿中有什么古怪,下意识地回头扫了一眼。头顶那盏战术射灯的光束随着一晃,只见原本端坐在殿内的武胜真君突然变了面目,竟已不是那位卧蚕眉、丹凤眼、面若重枣、长髯飘动的关二爷,而是一尊体形敦实黑矮的怒目恶鬼,怀里抱着一段枯木般乌黑的佛朗机。泥像两眼红似血,目光俯视,盯在门前,正落在我们这几个人的身上。我心中生出一股极为不祥的感觉,虽是平生见过许多庙宇道观,但却认不出这殿中所供的究竟是哪路凶神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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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炮神庙



  我心中一惊,想不到地仙封师古竟然如此亵渎神灵,连关帝庙都敢虚设,却不知是那路邪神的庙祠,与先前的庄严气象完全不同,这一正一邪,相差悬殊,真是乌鸦与喜鹊同在,难定吉凶,恐怕不是善处.

  我心念一动,急忙拽住正在用力撬门的胖子:别碰大门,这里供着凶神恶煞,肯定不是伏魔真君,小心门墙上有销器埋伏.

  随后众人站定了脚步,拿手电筒在殿内四处一照,发现不仅是神龛里的主像,就连侍立在武圣两侧的周苍。关坪,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做了阴曹中的鬼差,满身披挂红袍,头顶束着冲天辫,面目惶惶可畏.

  我们还道是看错了,再次揉了眼睛细看之时,原来先前的泥像身上都蒙着一层布帐漆壳,此时都被藏在神龛后的细索扯了上去,空落落悬在殿梁高处,迷才将庙中的邪神真身显露了出来.

  刚才我们的注意力都被棺材山里的异兆所吸引,竟是谁都没有留心庙堂中的动静.其实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查看过这幢建筑外围没有销器机括,却没料到关帝庙会是个陷阱,虽然事先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可遇到这完全走出了常理之外的诡变庙堂,仍是不免着了道儿.

  殿堂中死寂一片.却暂时没再有什么机括全作支,只是气氛显得十分不对.我越发感觉不妙.必须尽快脱身,借着战术射灯光束环顾左右,见那口冷森森,沉甸甸的青龙偃月刀,此刻依旧加在云台之上,我不禁灵机一动,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来.

  在中国旧社会,拜文武先圣之风自古流传,如果关帝庙规模比较大,就往往会有一座单独的刀殿设在边厢里,专供那口关公刀;规模小的庙堂,或是由周仓扛刀,或是平摆在金云托架上.

  我见那柄关公刀沉重非凡,心想殿门里恐有机括相贯,破门出去虽然不费吹灰之力,却有可能会是自掘坟墓的举动,何不用这口几十斤沉的大力当做破墙锁,撞破墙壁出去?于是立刻招呼胖子上前抬刀.

  众人刚刚走近几步,却见那厉鬼般的恶神泥像身后有块木匾,黑底金字,书着”炮神庙”三个大字.幺妹儿似乎识得此物,连称糟糕.这殿中不仅门窗墙壁,就连铺着琉璃瓦的屋顶和梁柱也不能碰,里面肯定藏有落地开花炮,一旦触发了,整座庙宇就会玉石俱焚,人人都得被炸为齑粉.

  胖子原本仗着一股冲劲,打算立刻潜入封家老宅里倒斗摸金,此时见出师不利,不禁抱怨倒霉,估计是出门前又忘记给祖师爷烧香了.

  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不是咱们走背了儿,而是地主阶级实在太狡猾了,但我从没听赤字世上有什么炮神庙,难道灾座殿堂是个大火药桶?当真是进得来出不去的绝户倒打门?

  Shirley杨也问幺妹儿说:”什么是炮神庙?又如何断定庙中藏有落地开花炮?”

  听幺妹儿一说,我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民间拜炮神的习俗,就是起源于巫山青溪.最初是因为凿伐巫盐矿脉时用到了土制炸药,因为条件极为原始简陋,时常发生炸死矿奴之事,于是老百姓就暗造炮神庙.为是专在矿山里供奉的神道,初时只和低矮的土地庙相似,平常将那些炸山爆破的硝石火药,全都存放在这种庙里,其作用就和炸药仓库差不多.

  后来逐渐形成了风气,除了开矿之辈,连官兵军队里的火器营,包括后来从葡萄牙红毛国引进的红夷大炮,凡是涉及火药之处,都要拜炮神.明代火器开始发达,但观念还比较守旧迷信,军中使用的主要红夷火焰,皆会被冠以将军之职,比如”神武,神威,震威”将军等等.巨炮老化或损坏后也不可改铸分解,而是要造坟墓掩埋.这些全都是由拜炮神的风俗延伸而来.

  后来又因清太祖努尔哈赤在宁远城外被火焰轰击所伤,最终不治身亡,所以清朝彻底禁绝炮神庙,所有的炮王坟,炮爷庙都被除数拆除损毁,中有在其发源地还有人秘密供奉炮神,庙址多建造在地下洞窟中,外地的人绝难知道这些事情.青溪地区的百姓以炮药开矿为生,对此是老幼皆知.由于是秘密供奉,所以青溪炮神庙在清代起就常伪装成其他庙宇,以药王庙或土地庙居多,却从未见有人敢拿关帝庙做幌子.

  另外在专造销器的蜂窝山里,因为常作一些火药器械,诸如神鸦飞火,火龙出水等物,所以也有许多拜炮神的传统.据传炮神之像,形态不一,但真必怀抱佛朗机,两侧侍立红袍火衣童子.

  佛朗机即为古时西洋火炮之代称,自葡萄牙火炮在明正德年间传入中国后,便有此名,始终都是炮神爷的法器.我和Shirley杨等人虽然不知炮神之事,却也识得此物,在北京潘家园见过许多旧兵器图谱,里面就有这种火器.

  摆在泥塑炮神像怀中的火器自然都是假的,可这里边有个讲究,民间拜的炮神所持佛朗机,皆为红色,有红衣红药之意;另有一种黑色的佛朗机,表示炮神庙里设置有杀人的火销之物,多是五雷开花炮,或为落地开花炮.

  因为此类炸药机关,在蜂窝山里称为火销,将炮神爷所持的佛朗机漆成黑色,正是蜂窝山匣子匠使用的一种暗号,此中的区别,出了铺设炮引销簧的工匠,外人从来不得而知.幺妹儿虽然学过这些勾当,却从没真正见识过,缺少必要的经验,直到看见黑色佛朗机,以及泥像后的古匾,这才猛然记起此事.

  这座炮神庙中,必是布高了无数火销炮药,万幸刚才没有莽撞破门拆墙,否则触动炮引,众人此刻都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庙中的诡雷销器多半是藏在门墙梁柱之中,殿门窗阁都是能关不能开,四壁受力重了,就会引发炸药.虽然所埋皆是几百年前的土制炸药,但在棺材山这片藏风聚气之地,可能至今仍能爆炸,火销一旦炸将开来,就绝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的.

  想那火药本是古时四大发明之一,到了时代的时间,火药火器的应用,便已经趋于成熟完善,原始的土制炸药威力虽然不及现代,可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视.落地开花炮类似于子母弹,顾名思义,炮药炸开之后,里面所藏的铁钉,铁片,会像天女散花般对周围进行覆盖杀伤,而五雷开花炮则会连续爆炸.众人听了此说,都觉束手无策,这殿门一开整个庙堂恐怕就要炸上天了,但不想办法出去的话,纵然插翅也难逃了.念及周围都是炮销,更是使人心乱如麻,好似热地上的蛐蜓,一刻也立脚不定.

  我按捺不住焦躁的情绪,冷静下来一想,此次到青溪来寻地仙村古墓.几乎每一步都与预先所料相去甚远,这都得归功于孙教授始终不肯托出实情,以至于最后将众人拖入了绝境,但现在责怪任何人都已经于事无补,唯一有意义只有竭尽所能应付眼前的危机.

  我正要同Shirley杨商议冒险拆掉炮引是否可行,却听一旁的孙九爷忽道:”险些忘了,地仙村里全是阴阳宅!”

  我们未解此意,奇道:”什么是阴阳宅?难道地仙村不是座古墓阴宅吗?”孙九爷道:”不是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心神大乱,忽略了此节.记得当年听我兄长说过,地仙村里的所有房屋都是阴阳宅.”所谓阳宅是活人的居所,而阴宅则是埋葬死人的墓穴,地仙村封师古有搜集古墓珍宝的瘾头,而且更有一个怪癖,不仅是墓中陪葬的珍异明器,就连棺椁.古尸.墓砖.壁画等物,也要据为己有,视如身家性命一般。

  他在棺材山里建造地仙村之时,曾把观山太保所盗古墓都按照原样造在地底,上为阳宅,下为阴宅,所有的房舍院落下层,都是真正的墓室.墓室的种类上至三代,下至元明,

  无所不包,那些墓室在底下也各有门户和墓道相通,便如阴阳宅街道一般不二,但谁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如此作为.

  这座炮神庙地下,肯定也会有片地窖子般的墓室,从墓道里一样能通往封家老宅,就是不知地底下会不会也藏着落地开花炮.按理说应该不会,因为地仙封师古绝不会轻易毁坏阴宅,但是据说墓室里的机括暗器,悉数依照旧法设置,如果从墓道里走的话,就要想办法对付历代古墓里的种种机关.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孙教授以自家一字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的名义发过毒誓后,加上前后诸事的印证,我此时已暂时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否则必然寸步难行,当即便赞同说:”这倒是个办法,总强似困在这里苦熬.有道是,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摸金倒斗的手艺人,有什么墓室是不敢进的?”

  炮神庙中看似寂静,实则危机四伏,在进退无门的情况下,众人当即决定孤注一掷,准备从地下墓道中脱身,但孙教授家里一代代传下的秘闻,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是真的,庙堂地下有没有古墓尚属难言.

  于是五个人一字排开,小心翼翼地用工兵铲和精钢峨眉刺一块块撬开地砖,发现殿内临墙的地面都有炮销,一排排暗藏铺设,密集无间.那五雷开花炮并非地雷,没办法拆除引信,只能设法避过,整个庙堂中只有炮神爷泥像周围一圈,没有埋设火销暗器.

  众人唯恐触动火销,谁也不敢用力过度,缓缓挪开最上面的几块青砖,见砖下是层清泥夯土,工后铲长度过短,挖凿夯土使不上力,胡夯土中可能混合了糯米和童子尿,土质坚密细韧,我们用铲子挖了没几下,额头就已冒了汗.

  我只好和胖子去抬了关公刀过来,按搬山道人所留”切”字诀里的穴陵古方,先在地面上淋了些随身带的烧酒,将夯土浸得疏松了些,然后倒转了刀头,用那三棱铸铁的刀往地上猛戳.这关公刀就如同一根数十斤沉的铁锹,凿起坚硬的泥层来十分应手.

  把这一层夯土戳碎了挖开,果然是一层一尺多厚的膏泥,泥下又有一层枕木.挖到这里,已足能证明庙堂下确实存在墓室,所用的木料大概都是出自真正的古墓,方柱般的木材都已经半朽,晦气扑鼻,用关公刀戳得几下,排列齐整的朽木便从中下陷,露出黑漆漆一个地洞,里面往外嗖嗖地冒着阴风.

  胖子喜道:”看来民兵们已经把村里的地道连成一片了”他话音未落,就听炮神庙里的那尊泥像轰隆晃了一下.原来地底的枕木早在原址就已受地下水所浸,朽得不堪重负了,一处木桩塌陷,竟然带动得附近几根横木一并折断.断裂塌陷的几根枕木,刚好位于怀抱佛朗机的炮神泥像底部.神仙晃动,沉重的泥像一头撞栽向后墙,炮神爷的脑袋当场就被撞掉了,身首轰然砸落在地,只听后墙随即发出咔咔一声怪响。

  众人心中都是猛地一沉,知道这是落地开花炮的销簧发作了。我赶紧推了一把呆在原地的孙九爷:“走啊,还等什么?”

  此时庙中墙壁梁柱间都是炮簧作动之声,我招呼他的同时,也顾不上墓里是什么情形了,连推带拽就把孙教授推了下去,随后其余几人也紧跟着跳进墓室。胖子觉得关公刀沉重结实,用着挺顺手,虽然一个人肯定抡不起来,但劈个棺椁可正好用得上它,舍不得弃之不顾,匆忙中也不忘拖了这口大刀。

  这座由数百根枕木叠成的墓室空间十分狭窄,人在里面不能站直了,其中还摆有好大一具古老的木椁。我最后一个跳进来,正好落在木享盖子上,还没等落地的力量消失,就听头顶闷雷般轰鸣一声接着一声,泥土碎土不断落在身上。

  上面的炮神庙里,一枚枚落地开花炮在殿中不断爆炸,硝磺土悄横飞,墓室中的古旧朽木受到冲击,纷纷断裂开来,一时间砖木齐塌。我在一片浓重的烟尘中翻倒在地,感觉到墓室随时会完全塌陷,哪还来得及起身,在混乱中翻滚着摸向墓门,撞到同伴也分辨不出是哪一个了,只能拼命把他推向外边。

  慌乱中不及细辨,只是见那木椁椁室之外,似乎是条遍布青砖的狭长墓道。我冲将出来,满头满面都是砖泥碎土,一看身边的人也都在,只有胖子脑袋上被一根木桩砸中,虽然戴着登山头盔,可还是把脸上划了条口子。他并不在科,彪呼呼地胡乱抹了一把,也分不清是泥污还是鲜血了。没等我再去检查其他人的情况。后方的椁室便已被断木泥土彻底掩埋了,慢上半步都得给活活闷死在里边。就在众人惊魂兀自未定之际,忽见漆黑的墓道远墙。亮起了一簇簇鬼火般的惨淡光芒,映得人脸色发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4-13 14:53:0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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