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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篇重生,跌宕起伏到没有盆友--第一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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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王叔秦河在第二天的黄昏回到王府,途中劳顿,加上他身体未全恢复,回了府,便回主院,传了太医为他诊脉。

众人见王爷并不象她们所担心的,回了府就召见喻夫人,个个心里暗自高兴,几个相对得宠的侍妾迫不及待地聚在一次,端了自各精心烹饪的补汤,前去邀宠,可惜全被拒在了殿外。

傅王叔秦河此时莫说是这些侍妾,就算是凤繁星自行洗净了送到他榻上,他也无心思,一是身体极度疲劳。

二是这次回汴城,事情并不顺利。

自从秦邵臻座下的太医为他解了媚毒后,他对卫语迟便失去了那种诡异的迷恋,在查出卫语迟的问题后,他马上着手调查卫语迟究竟是谁的细作,一切线索全部指向建州清王府。

同时,秦邵臻再次向他提出共同开采锡矿,这一次秦河没有拒绝,他知道锡矿是冶炼出新的武器的重要媒介之一,当年秦邵臻提出合作时,他听从了傅王妃的建议,让他不要助长秦邵臻的势力,将来,一旦秦邵臻羽翼丰满,恐怕第一个就是拿扬州开刀。

秦河虽与秦邵臻合作,但两人皆各有目的,秦邵臻希望拿到他手上的最后一批锡矿,而他想要秦邵臻手里的冶炼配方傲剑天穹TXT下载。

秦河一边虚与委蛇地与秦邵臻打交道,一边令江南仕家代表古卫扬加快弹劾连吃败战的大魏一等将军肖宴臣,释其手上的兵权让古卫扬的义子古致远取而代之,如此,就算将来秦邵臻冶炼出新的武器,也是无兵可用。

终于,最佳的机会来临了,柳州被贺锦年突袭,一夜之间死了十几万的将士,惊动了整个大魏朝野。

秦河不顾身体不适,当夜就与古卫扬、秦邵栋三人赶往汴城,趁此机会,好不容易把秦邵臻的手下第一大将肖宴臣拉下来,谁知道,秦邵臻突然通过与几个重臣的联姻,借用几个重臣的支持,把宗政博义推了上去,接下了大魏的兵权,暂时稳固住了朝局。

他这几个月的推波助澜,想把古家推上去,算是白忙活了。

秦河在自已的院落静心养了两日后,方传来安管事,问起府中的事。

安管事先是把凤繁星添置的几十套春装以及头面的事禀报一番后,拿着小眼偷偷打量着秦河,见秦河脸上并无怒意,忙把腹中的话用极平常的口吻呈诉,“新夫人还为府里的夫人们都做了三套的春装,只是夫人们有些不满那衣裙的款式和分配不均,都到老奴这来抱怨了,奴才是做不了主,因此,等着王爷的发落!”

秦河瞳孔倏的射出一道寒澈的眸芒,“这等小事还要问本王?安管家,你是不是混到头了?”

“是,奴才知罪!”安管事触衣秦河冰冷的容颜,尤其是那两颗瞳仁,仿如从古井里打捞出来的千年墨石,无一丝的色泽,心下有些发秫,立马将话题刹住,颤悠悠地禀报,“喻官人这几日有来府上,想求见……新夫人,奴才这里拿不了主意,就全推了,等王爷回来,由王爷作主!”

秦河的嘴角挑着一抹浓重的意味,“哦,喻守坚是什么时候回扬州?”

“有五天了,老奴打听清了,喻守坚这回是去莱阳采办,回到扬州,就知道府里的夫人不见了,所以……”

秦河朗朗一笑,阖上眼,双手摊开,往身后舒服一靠,浅紫的宽袖流泄而开,“嗯,这样吧,你把喻守坚探王府的事在喻夫人那提提,让她自已拿主意!”秦河扬了扬手,示意安管事退下,等安管事转身时,突然又发话,“喻夫人若想做什么,只待成全便是!”

“是!”安管家应了一声后,越发地摸不准傅王的心思,突然觉得,这傅王爷和这喻夫人,倒是天生一对,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主。

安管事退下后,秦河已无睡意,索性站起身,让旁边的小侍墨铺了萱纸,便开始悠闲地做起画。

凤繁星动作频频,他倒是不急了,尽管他明白,凤繁星一口气订制这么多的春裙,其实是向他暗示,她准备长久呆在王府中了。

他信不?不,一点也不信那个比母豹还狠的妇人,在安全后,反倒唱起臣服之歌,用六十套的春裙向他表白,她这是准备在王府呆下去,安安份份地做起他的后院女人了。!

他倒想看看,这妇人究竟还想唱一出什么戏。

接下来一段时间,傅王府热闹非凡,主要是傅王的生辰近了,这一次,凤繁星主动在傅王的跟前接下此任,想一手帮着傅王操办寿宴。

她让安管家下贴请了扬州昆班几个名唱,以及闻名遐迩的扬州杂技、建州花鼓。

在宾客的名单上,她遍邀扬州重臣和仕绅名流。

最后,安管家把名单、菜单、以及节目流程交到傅王手里过目,秦河赞道,“这妇人,果然是面面俱到,请了古卫扬就懂得邀扬州杂技,还有这昆班的几个角,都是清王所喜。还有这名单的排列,古卫扬和清王就先别说了,居然懂得将扬州司马排在扬州刺史的前面,真是深谙我意六夫独宠TXT下载。”

“瞧,还有这留个空,敢情是让本王填空呢!”秦河连赞几声后,兴致勃勃地提了笔,在仕绅的名单后空出的一行添了“喻守坚”三个字,搁了笔,往后一靠,“喻守坚这妇人娶得好,藏得这么紧,居然还是完全知道这外头的人和事,这要是真心实意地肯在本王身边呆着,也未偿不是一个贤内助!”

可没想到,事情越完美,老天就越不成全,昆班突然出现了集体食物中毒,一个一个烧坏了嗓子,虽然无性命之忧,可是十天半个月内肯定是无法献唱。

可这节目的时间安排得恰好,少了一个,总得多找一个填上。

凤繁星便大胆建议,让府里的妾氏代为演出,她们这些女子在韩昭卿的调教下,个个唱得一手的好昆剧。

这样一来,也可以让后园的佳丽都有机会向王爷展示才艺的机会。

不过,此时牵扯到傅王颜面,自然要让傅王首肯,她方敢大胆去办。

傅王府后院的许多妾氏原本就是艺伶出身,甚至有些是红楼的清倌,在他的眼里,这些人根本不存在有没有损及他的体面,甚至,他几乎都不记得她们什么样子,几时入府,只是当时别人送时,他从来是照收不误,姿色稍好的,多宠几日,姿色不是很出色的,一夜后,就抛之脑后。

所以,傅王想都未想,直接授予凤繁星任意差谴后院的那些侍妾。

凤繁星得到傅王恩准的口谕后,冷笑直达眉锋,暗忖:好戏终于要上演了!秦河,我让你过一次至死不忘的生辰!

三月初七,春光明媚,照得天地间一片金碧辉煌,大魏傅王叔秦河二十八岁生辰,傅王府八丈宽的大门前,停满了富贵马车。

傅王府内,辰时时分已是宾客满堂,无论苍月和大魏之间的战争引起怎样的动荡不安,对他们来说,只要战火不绵延到此,照样享受醉生梦死的日子。

台上扬州的杂技表演刚落幕,花鼓齐鸣震九天。

台下,傅王秦河着墨色玄衣,头戴玉冠,腰束白玉绅带,被众人围住,个个端着酒上前敬贺,秦河皆是轻啜一口并不多饮,唯喻守坚上前时,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眸中意味,双方皆明,一个送妻,一个笑纳,真真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站在台上幕帘后的韩昭卿一身艳丽薄裙,冷眼看着秦河和喻守坚的互动,脸上毫无表情。

到了正午时分,压轴的昆戏上场,那一群穿着白色纱袍做男子,边唱边簇拥着一个紫衣女子缓缓步出,霎时,台下人群簇动,个个惊疑,“傅王叔,您这是从哪请的昆班,这行头,在扬州还真是少见得很!”

“可否报上戏班的名,改日家父寿辰,也请去唱一出!”

“高大人,您府上老大人能看这么?只怕多瞧一眼,这龙头杖就砸下!”说着,那开口玩笑之人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我等今日也是沾了傅王叔的光!”

……

原来,台上的那紫衣女子衣裙在普通的光线时,只是略显单薄和艳丽,但一经正午强光,远远看去,那衣裙变得尤为透明,在舞动间,私密之处隐隐可见。

而围绕于紫衣女子身边的一群男子扮演者听到台下爆烈的掌声,演得更加欢畅,调戏紫衣女子动作也显得猛浪起来。

一盏茶时后,台下频起的流里流气的口哨声突然诡异般地熄灭了,议论之声隐隐伏起铁血抗战918最新章节。

“那穿淡紫的不是……”开口之人刚提出疑问,就听了有人“嘘”得一声,示意他谨言。

同时,小腿便被人暗暗踢了一脚,那人似有领会,忙噤声,并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傅王叔秦河,却见他神色自然地侧着首与一个穿着黑色缎袍的女子说话。

那人不自噤又打了个寒颤,直觉这傅王有些不对劲,生辰之日,让自已一群小妾衣不蔽体地在台上献艺,而自已连同身旁女子,却是一身不吉利的黑服。

那人自然不知道,此刻,傅王正与凤繁星脸上含笑,实际上两人却是针锋相对。

“喻夫人,这曲目安排得不错,费了夫人不少心思吧!可惜美中不足,那些庸姿俗粉还不够看,不如,你也上去唱一出?”

凤繁星面不改色,“王爷,繁星够美了,不用登台,也是一道风景!”

“夫人倒真肯在自已脸上贴金!”秦河一愕,忽而薄唇扬了扬,伸出手,扯了一下她黑得发亮地袖襟,“那这一身黑裙呢?奔丧?”他自知被眼前的妇人给作弄了,今晨她给他备的便是一身墨服,她还美其名,墨色是大魏最尊贵的颜色,因为大魏的龙袍就是墨色。

当时,他见她亦一身墨裙,衬得那一身雪肌亮得刺眼,一时间还很受用。

可现在心境一变,便觉得在生辰宴上穿上黑衣,分明代表不吉利。

“奔丧是白色!”凤繁星淡淡地纠正。

风微微动,带来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麝香之味,秦河冷了脸,“凤繁星,你究竟想做什么?”

凤繁星正想开口,突然,台下一阵惊呼,秦河抬眸一瞧,原来,台上的紫衣女子突然挣开一群男子的纠缠,纵身从台上跳下,提着裙裾直奔至傅王跟前,跪下,眸光却直射向凤繁星,“王爷,妾身有罪,妾身再也不忍王爷受蒙骗!”说完,指向一旁稳坐的凤繁星,厉声道:“王爷,您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凤繁星身上所着的是与秦河同款的墨色礼服,明媚的光线下,黑色柔亮的光滑锦锻将她胸前裸露出来肌肤衬得欺霜赛雪,直刺得衣不蔽体的韩昭卿眼角频频抽动!

喻守坚倏地站起身,“韩侧妃,你非要在这场合削王爷的颜面?”

古卫扬摇着羽扇,凑热闹地问了一句,“话别说一半啊,听的人多难受!”

秦邵栋拉了喻守坚一把,“喻官人,这是别人的家事,你还是别插手。王叔,今日承蒙招待,既然王叔府里有事,那侄儿就先告辞了!”

“清王请便,改日王叔再请清王饮上一杯!”秦河自是不愿再留众人,他倒不是惧凤繁星是喻守坚的夫人被人说三道四,而是,戏唱到此,他也知道,今日的寿宴,已然是一场笑话!

宴席上的丫环仆妇看到这种情况,早已悄悄散开,则宾客们看到秦邵栋离去,自觉还是躲远一些。

“王爷的颜面?”韩昭卿惨然大笑,眼底尽是无边的屈辱和不甘,双臂环于胸口,那一身轻薄纱缕,除了私密处外,身上的肌肤几乎一览无遗,她指了指自已,也顾不得口出冒犯,“王爷还有颜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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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罂粟中沉沦 今日,傅王为了试探喻守坚是否愿意割爱,在府中大摆筵席庆祝生辰时,故意邀请了喻守坚前来赴宴。 她以为机会来了。 可没想到,结果并非如她所想,喻守坚竟肯笑戴绿帽,与扬州刺史一个嘴脸,把傅王看中自已的妻妾当成了一件荣誉之事。 宴上,凤繁星的脸面不仅被保住,还因为傅王的宠爱,饱受宴中一群男女的奉承! 她恨,恨得想毁天灭地,她知道凤繁星怨她用药把她送到秦河的枕榻之上,可现在,她不是过得很滋润么? 又不是 第 173 章 坊! 她认定,这一切不过是凤繁星在耍欲从故纵的手段,凤繁星是她见过最有手段的妇人,来王府不过是月余,就把秦河迷得神魂颠倒。 看到喻守坚堆着满脸的横肉在傅王面前阿谀奉承的模样,她在台上,就想仰天长天……这世界真疯狂! 而她呢?在台上,当阳光直射到她的身上时,她在别人的怜悯的视线下,她方察觉到原来自已衣不蔽体!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已怎么会落到了这么一个狼狈的地步,她想,如果她的父兄有知,必定情愿她在五年前就撞死在韩家的祠堂之上。 她全身仿如写满耻辱,呆怔地站在台上,任由一群男装的打扮的傅王府粉衣小妾调戏…… 这是演戏么? 不,这已是她的人生终点! 她是毁了,经过了今天,傅王府已无她立足之地,秦河定然会将她送出傅王府,就算把她养在别苑中,这一生,也不可能再看她一眼。 那——她还怕什么呢? 人终于全散开了,韩昭卿的视线至始自终胶合在凤繁星的脸上,指尖早已刺伤韩昭卿的掌心,若非疼痛逼她冷静,她早已冲到凤繁星的跟前,掐着她的脖子跟她同归于尽。 可她更想,让秦河亲自动手,挑断凤繁星的筋脉,将她如同蝼蚁般扔弃在王府地牢中,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韩侧妃,你现在可以告诉本王,她是什么人!”韩昭卿这幅模样,自是有所持,他倒好奇,凤繁星究竟是什么身份。 “王爷,你眼中的喻夫人,她真实的身份是苍月昊王顾城军的妃子,苍月的星王妃,若王爷不信,尽可派人去调查!”韩昭卿对凤繁星的冷静,嗤之以鼻,心里嘲笑,显然凤繁星根本不了解秦河这个人,死到临头还假装镇定。 “顾城军!”秦河眸光倏地透出凛冽的杀气直透在韩昭卿的脸上,“若是真,你韩昭卿逃不脱引狼入室之罪,若是假,本王绝不轻饶,你可敢重复一次你方才的话!” 韩昭卿唇瓣上挑,勾勒出最美丽的笑容,如芸花最后一放艳放,“王爷,妾身愿为这句话押上妾身的性命,与凤繁星当场对质!” “好!”连正眼也不看凤繁星一眼,便冷声道:“把喻夫人押去刑堂!”秦河站起身,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瓜果点心,心一脚踢开面前的茶几,瓜果小点瞬时散了一地。 在十丈开外把守的侍卫得令,马上围了过来。 “不用押,我自已走!”凤繁星将手中的剩余的果酒一口饮尽,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皱,转身便走。 傅王府刑堂。 凤繁星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压制住,强迫她跪在青石地板上。 韩昭卿一脸麻木地将她与凤繁星是如何来到大魏详诉后,停顿了片刻,半垂下眼睛,续道,“四年前,苍月的昊王顾城军并不曾休妃,妾身与凤繁星相交多年,也从不曾从她嘴里听过半分关于他们夫妇感情不合的消息。所以,妾身大胆推测,之前混进王爷矿山之黑衣人肯定是昊王一群人,他与凤繁星早已暗中勾结,里应外合!” 凤繁星浑身上下透着彻骨的寒意,却含着笑看她,“韩昭卿,你被苍月所弃时,是我带你来大魏,你能嫁给傅王爷,也是我夫君牵的线!” 虽然她早已算计到,今日韩昭卿必将最后的底牌掀出,揪出她的真实身份,然后将她打入卫语迟一样的境地,她还是感到心痛,尽管她出手亦狠得丝毫不留余地。 在傅王尽量讨好她之时,她提出今日宴席上,要后院的几个女子为她演一出精彩的戏目,傅王应承了,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当庭对质! “你现在还把我当成你的姐妹么?”韩昭卿惨然大笑,展开双臂,索性让自已的身子一览无遗地暴露在众众人的眼中,“星儿,你我相识多年,我韩昭卿骨子里是什么人,你比谁都清楚,你竟把我变得如此下贱,你让我死后对何面对我的父兄……” “错,其实你选择同意登台时,你已有所选择,你清楚地知道,你不意上台表演,傅王亦不可能拿这些寻你的罪,而我,也不肯能逼着你去做。你最后选择了,只不过想给自已一个可以背叛我的理由,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告诉你自已,是我伤你在先,是我逼你走投无路,所以,你今日把我的身份交代出来,你做得心安理得,这才是你,我的卿儿!”凤繁星幽幽一笑,“只不过,你没想到,我会让你摔得如此惨!” 韩昭卿倏地闭上双眼,双手紧紧贴在腿侧,她怕自已真的忍不下去,会上前和凤繁星拼命。 果然是姐妹,把她潜在心底的秘密毫不留情的揭出,血肉里藏着丑陋的蛆虫,早已连根腐烂。 她也不想的,每每夜里她都在挣扎,凤繁星是她最好的姐妹,在她最孤苦是,是凤繁星站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她以为,这一份姐妹感情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财富,可没想到,居然成了一把盘据在心口的锉刀,让她的心脏一直处于失血的状态。 凤繁星有一句话却是说到了她的心底深处,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一次登台的代价会这么大,凤繁星竟会在她的衣裙上动这样的手脚。 “既便我当你是姐妹,只要我防碍到你的利益,你终是会背叛我,不如,早点让你背叛,省得我心里总是在防备袖子里的毒蛇!”凤繁星平静地看向秦河,“王爷,并非是我故意隐瞒自已的身份,而是繁星实不愿意提过去之事,何况,我问心无愧,自从认了王爷后,除了那次为了清白而伤到王爷,哪又曾做过一丝背叛王爷的事?王爷,您想想,繁星明明知道韩昭卿知道我的身份,却依然对她不辞以色,因为繁星知道,这一天必会来!” 她的话仿佛如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尖轻轻撩拨了一下,秦河不由信了几分,凤繁星如此抹杀韩昭卿的尊严,不是逼着韩昭卿出卖她么?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敢行这样的事,除非是自寻死路。 但仅仅是一瞬,他的眸光复又呈出戾气,经过了卫语迟,这个蜇伏在自已身边十年之久的女子后,傅王叔再也不肯轻易去相信一个女人,尤其是既聪明又美貌的女子,如同蛇类一样,蛇皮愈是鲜艳,所含的毒就越致命! 因此,他至始自终不打断两个女人间的相互嘶咬,似乎看得饶有兴趣,朗目眯成一线,唇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上前,俯身,抚抚凤繁星的鬓发,慢条厮理地问,“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不是和卫语迟是一伙?” 凤繁星眸光冷冷,但眸内很聪明地并没有包含了挑衅,她似在呈诉一件并不愉快的往事,“昊王顾城军堂堂一个苍月的王爷,是顾城风唯一的胞弟,他身边多的是细作和能人,虽然我与他恩断义绝,他也不可能为了某些目的,让我这个下堂妻嫁给别的男人给她做细作?这点,想必韩昭卿心底也有数!”凤繁星冷冷地睨了一眼韩昭卿,转眸一笑,眼神却是越笑越冷,“何况,繁星又不是身怀绝技之人,当不得细作!” “你甘愿连一国的王妃都舍得,嫁给一个貌丑的商人,本王多年前也曾与昊王有一面之缘,那可是个风流少年,模样虽比不得顾城风,可也是个五官明朗的俏王爷,星王妃,本王可看不明白你这嗜号!” “有何看不明白,繁星不过是个女人,求的是一夕的安稳,一个体恤的良人,繁星在昊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怕整个燕京的人都笑在心里!何况,昊王突然失踪,生死不明,若死,繁星未偿不愿为他守节一世,但昊王是何人,堂堂一国的王爷,岂可能死了连个丧葬也无,多数是在哪一处风流快活,却不顾繁星的死活,连个音讯也不肯给。繁星又何苦为这样的男人守节?喻守坚虽丑,但对繁星却一心一意,繁星嫁给喻守坚四年,深居简出,日日在喻府里以绣花度日,王爷亲信甚多,稍一盘问便清楚了!”她侧首,蹙着眉看着紧紧扣在她肩膀上的一双粗糙的妇人之手,自嘲一声,“若说王爷今天发难,只是因为繁星曾是星王妃的身份,那繁星无话可说,那是繁星的过去,谁也抹杀不了!” 凤繁星这一番话倒让秦河信了七分,他认同她的话,昊王失踪但肯定活着。就是因为顾城风一直不肯为昊王发丧,所以,他才无法断定究竟是顾城风与顾城军唱双簧,还是顾城军真的失踪,连顾城风也无法找到他的下落。 傅王秦河勾了她的下巴,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因为太近,凤繁星可以清楚地看到秦河的脸依旧苍白碜人,但她知道,这不是他的情绪所致,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向秦河的脖子,那伤口虽愈合,但被她咬得太狠,创面上的肌肉狰狞地外翻。 也正是因为他失血过多,无法如正常男子般行房,所以,她才安全渡过了这一段傅王府的日子。 可现在,她有一种预感,鱼儿,要上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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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河另一只手微扬,示意妇仆松开凤繁星后,眉目含笑,声音亦柔得让人心无端发紧,“好,你说的也有理,既然你诚心跟本王,那今晚本王就要了你的身子!” 韩昭卿倒抽一口冷气,眼里交织着难以置信,原来凤繁星到现在还未**于秦河! 她更想不明白,秦河对待卫语迟可以手起刀落,直接在刑堂上命人挑了她的筋脉,而对凤繁星,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放过! 难道,这世间真的是求而不得的东西才是最珍贵? “是!”凤繁星微微低头躬身,低垂的小脸迅速闪过一丝得惩的冷笑。 她等的就是今晚! 凤繁星回到书房内寝,打发了众人后,静静地思忖今晚如何渡过。 未时,凤繁星开始焚香沐浴。 申时刚至,凤繁星吩咐厨房备好酒菜,将酒席摆在低矮的案几上,在案几边放了两个软软的团蒲。 一切准备就绪后,派了丫环前去打探傅王爷什么时候过来。 丫环很快就回话,“夫人,王爷说不急,让您等着!” 凤繁星一笑,命令丫环将内寝四壁厚厚的绒帏落下,遮住了窗外的光线,亦挡住了冬日的寒风。同时,在内寝烧起足够的银碳,让整个寝室温暖如春。 凤繁星换了一件新制的春裙,刚在案几前坐定,就传来丫环行礼之声,“王爷,夫人在内寝等候王爷!” 秦河淡淡地嗯了一声,进了内寝,只见一间并不算宽敞的内寝燃了数十盏的宫灯。 凤繁星里面只着一件黑色束胸贴身长裙,外披黑色的罩纱衣襟半敞,露出浑圆的肩头,长发并未梳髻,被一根黑色的缎带束起,长长的发尾柔亮地散在脸颊两侧,衬得那雪白的面容,犹如琼枝散玉,美得令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灯下看美人是秦河向来最爱做的风月之事,可现在发觉,美人若美到一定的程度,那当真是如同一个无暇的名器,恨不得让鉴赏之人,将她展示在最强的光线下,用能放大的镜子好好端详。 无疑,凤繁星就是这一类的。 “王爷,繁星喜欢随意,所以,吩咐人撤了椅子,请王爷将就一夜!”凤繁星半眯着眼眸,也不待他回答,一饮杯中酒。 秦河环视一圈,走至案几边,掀袍坐下,含笑看了一眼凤繁星,“夫人酒量似乎不错?” “是,不知王爷赏不赏脸?”凤繁星杏眼中蓄满了深潭涟漪,她为他斟了杯酒,递到他面前,单手做了个请。 傅王秦河接过酒,却不饮,玩转在指尖,眸光带笑,定定地落在那她胸间那诱人的深壑中。 “怎么,王爷还怕繁星给你下毒不成?”凤繁星略显不悦地轻哼一声,伸出玉臂,将整壶酒拿过,对着长长的壶口,仰头恣意狂饮,金黄色的液体来不及吞咽,顺着嫣红的嘴角流下,划过修长的玉颈,没入黑色透明的纱罩。 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直直透过血脉滚向那一处,饶是纵横百花园地数年的傅王秦河亦差不多失控地直接做个恶狼扑食。 但不急,美味重在细品! “喻夫人倒说中了本王的心,上回,一只美女蛇咬了本王一口,到现在,本王半夜还没惊醒!”傅王叔秦河装腔作势地长叹,“本王在想,是不是该拨了那美人蛇的牙!” “那还不如养只猫,依我看,若能收伏方是上策,从此,美人蛇在怀抱,夜里还能防贼!” 秦河差点“噗”地一声笑出来,但嘴角明显上挑的弯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夫人提议极好,有赏!” “那星儿就先谢了!”凤繁星歪着首,眸光若有若无的瞟着傅王手中的酒盏。 “那不知夫人想要什么?”眼前的美人,双颊醉染,一幅不胜酒力的娇弱模样,越看越将他腹内的一股邪火烧得越旺。 “如果说,星儿想要王爷呢?”凤繁星勾着媚眼,又是一杯酒落腹。 “那就要看喻夫人欲擒的是秦某人的心,”秦河并不阻止凤繁星的狂饮,他两指玩转着青瓷杯,依然不饮,再也控不住地欺压上前,俯身在她的耳边,那一张一闭的唇瓣几乎要含住她的耳珠,“还是要秦某人的身!” “这身子嘛自然是要验了货方能决定收不收!至于心,看不到,摸不着,更吃不到,王爷您还是留着慢慢用。”看着他脸上含情,实际上却摆足了戒备之心,别说是酒,便是连菜也不肯动半分,凤繁星脸上笑意更盈。 “好,那今日秦某人就从了喻夫人了。”语刚落,脸已移至她的胸口,一脸的春情泛滥地在她裹得紧紧的胸口处蹭着,“喻夫人,别太委屈了这一对宝贝,让本王解开它们,让他们喘喘气!”说着,开始咬着她束胸上的缎带。 还有段术来这一慢招? 她一笑,丝毫不慌乱,反而倒了一杯酒,放纵形骸地一饮而尽后,媚眼含春,纤指成兰花,触着他的心口,轻轻一推。 他倒配合,就势倒地厚厚的地毯上。 她暧昧地跨坐在他的腹上,学着他方才的动作轻轻地蹭了蹭道嘻笑,“王爷,你行么?” 他漆黑的眸色微微染上了一抹艳红,象是饮了洒一般,捉了她白腻的指头,轻轻放在自已唇瓣上轻触着,慵懒又十足的痞意,道:“行不行喻夫人试试好,再不济,夫人再上,本王在下!” 他笑得捉狭,他才不信她当真醉了,只是这种玩法,怎么玩,尽兴的总是男人。 他就不信,她真能把自已化为干柴来点燃他这把火。 她想算计他,他自然知道,但怎么算计也好,他不饮一杯酒,不吃任何东西,她又耐他如何? 他倒要看看,她今晚如何脱身! “既然王爷自已承认不行,那就让繁星好生调教你吧……”余音入腹,她轻轻地吻触着他的唇,他不觉地探着舌头想与之交锋,她却极快地一避,突然重重地在他的唇瓣上一咬,他近本能地想推开她,却被她湿润地舌尖含住唇瓣,淡淡的血腥随着暧昧的唇齿交缠,被吞噬干净。 缠绵中,她突然解了绾住头发的长带,一头青丝飘泻而下,缀着珍珠般的眼眸在烛光中泛闪柔软光茫,让他突然有一种要被吞没沉溺感觉。 这种感觉象罂粟,让他明知是计,也愿意去沉沦。 她笑着,近乎宠溺地对他道:“闭上眼,今晚繁星让王爷知道,什么是**蚀骨,什么是**一刻值千金。” 她缚住了他的手,又解了腰上的玉带,道:“这些可都是上好的云织彩锦,王爷,您可莫太用力了,挣断了,可是要赔的。” 他不语,眼前的一切美幻不真,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天然而一气呵成,简直美可入画。他的直觉一直在警告他,越是美的东西,往往越是有毒,可总是忍不住想,不如就放纵一回多看几眼。 尔后,又稍觉不对劲。为何他的心跳愈来愈快,直觉自已着了道,忙想调一下气息,谁知全身已瘫软无力。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冷了脸。 “此情,此景,自然是适合**噬骨的春药,王爷不是说,今晚要让繁星成为王爷的人么?繁星不敢违抗,自是依着瓢画葫芦,难不成让您吃泻药不成,那也太大煞风景了。”当初她被迷药放倒,任他欺负,如今,在走前,这个仇自然要报回来。 她刚刚好在他足上打了个死结。一扫方才诱惑的媚姿态,敏捷地跳起身,纤足一抬,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笑:“你以为不喝酒,不吃东西就行了?殊不知,这酒方是解药。秦河,今晚,姑奶奶让你**个够。” 她一击掌,一个美艳的少女便提着裙走了进来,傅王秦河虽然全身脱力,但他的神智却该死地清醒,他一眼就认出,此少女就是今日在宴席上唱戏的美人。 那美少女朝着秦河微微撇了一下嘴,对凤繁星却是一笑,“喻夫人安好!” 那声音俨然是成年男子的,与今日戏台上的婉如莺啼般的声音完全不同。 傅王秦河脸白了白,气若游丝,“原来,你早有预谋!” 凤繁星挑着眉,美目中明晃晃地是“那又如何的”的挑衅。 喻守坚来王府寻她,安管事皆以各种理由打发,直到秦河从汴城回来。 秦河过于自负自已的魅力,让凤繁星见喻守坚,其意自是想让凤繁星自已开口告诉喻守坚,她想留在傅王身边。 正给了凤繁星和喻守坚一个机会,俩人商量如何找到昊王的下落。 喻守坚告诉凤繁星,唯今能找到昊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贺锦年,因为贺锦年有异于正常人的第六感,他让凤繁星把昊王失踪前遗下的锦囊交给贺锦年,贺锦年必定可以感受到昊王的下落。 两人主意定了后,便开始展开各自的行动。 秦河自主筹办王府生辰宴,就等于给了她足够的机会筹划今晚的行动。 被公然请进王府的杂耍艺人,混进了不少是喻守坚安排的护卫。 而此时,傅王的几个暗处的护卫,已被喻守坚的人迷昏后直接处置。 这药,是从她母亲那得到的,伶人馆一直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药,遇到一些不好侍候的恩客时,伶人喜欢将药涂在唇上,客人沾了一点后,全身的蛮力气会减弱,以减少对自已身体的伤害。但沾染多的话,全身会脱力,时间持久的甚至会持续一个昼夜。 凤繁星方才还担心一时半会药效没那么快,还故意咬破了他的唇,让药沾了血,更快地摧发。 而她饮下的酒,才是真正的解药。 这伶人自然也是她母亲最信任的。 “傅王爷,你的身体失血应该不会影响你的脑袋,所以,知道我要干什么啦?”凤繁星毫不客气地踢了秦河一脚,直中红心,疼得秦河颤着唇愣是发不出一丝的声响,她却咯咯笑开,“反正今晚你在下,这玩意儿残就残了!” 傅王秦河气得脸红耳赤,可偏生挣不出一丝的气力,他自然知道凤繁星想干什么,他一开始就防备她,可没想到,这女子的胆子竟如此大,敢在他的地盘上用如此恶劣的方法来羞辱他。 “说,墨龙锁在哪?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傅王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只是频频地喘着息,但眸光中却透着毫不隐匿的阴冷。 凤繁星不急不徐地朝着那伶人笑,“平素,你是如何侍候你的恩客,今日你就照做一次!不过,王爷是喜欢在下,你懂的!” 说完,对着气息不定的秦河,娇声笑:“傅王爷,一夜**值千金,你好生享受,我自会把帐清了。我……走喽!”她才不在乎什么墨龙锁,有就拿,没有就走人,外头,喻守坚已经安排好了人来接应她。 “凤……凤繁星,你若……你若有胆出这个门……我,我秦河与你不死不休——”身体瘫软得连指头动一动都难,他真想破口大骂,可是刚一句威胁的话,非但没有一丝的力度,反而是软绵地象邀她入幂一般。 天杀的,这女人到底给她下了多少的药量! 不死不休? 蓦然回首。 凤繁星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回过了身,坐到了他的身边,半俯下身,柔声道:“好!我不走!我在这看着……”她盘腿坐在团蒲之上,对那伶人笑道:“你当我不存在。” 那伶人浅淡一笑,莫说有人在,就是让他同时服侍两人也是惯常做过。 何况,要他服侍的是王爷,样貌的身份都是一等一的! 他嫌熟地解了秦河的衣带,而此时,秦河的药力更盛,连唇舌都开始无力卷起,眼睁睁地看着自已地衣裳一件一件被那伶人褪下。 那伶人神情温和,脸上并无**之色,象是在做一件极平常的事,待褪了他的裤子时,他有一种即刻咬舌的冲动。 他,大魏的傅王叔,堂堂的天皇贵胄,今日竟落得被一个伶人压在身下! 这个仇,这一生他都会记下! 凤繁星,你狠,你太狠了!终有一日——他也会将她压于身下,让她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终有一日——他会让她爬到他的身下,求欢! 朱红被那伶人含在口中,被他轻含慢咬着,那嫌熟的技巧让他的身体本能的起了该死的反应,这让他更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凤繁星!凤繁星!他自始自终盯着她,心里千遍百遍地咒骂着,狠狠地记刻着这个名字,一字一字地钉入骨!一字一字的钻入髓。! 从一开始,凤繁星靠在椅上一动不动,恍然如梦地看着不远处滋滋燃烧的红烛,她的神思是一直随之幻动,嘴角淡淡,不含一丝的情绪。 四目对接时,他眸中带血,仿佛有什么说不清的感受在一瞬间扼住了他的心脏,那种感受不知为何,不是火,却烫得焚身,不是冰,却冰刺入髓! 当那伶人移着身子往下隔着白色的裹裤触摸他的身下时,他脑里横冲上一股热血,眦目欲裂地紧紧盯着她,竟咬出了声音,虽然小得如风吹弱柳,“杀了我!”可是,那伶人听了也不过是动作缓了一下,疑惑地挑了一下眉。 “墨龙锁在哪,说出来,就放了你!”凤繁星被那个高举的小帐篷晃回了元神,略为尴尬避开了眼睛。 “老实些呀,要不然,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伶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开始宽衣解带。 那男子的身体抵向他那处时,傅王秦河脑袋轰地一声几乎炸开,倏地转首看向凤繁星,近乎哀求,“在笔架筒里……” 凤繁星略为吃惊,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放在一个如此不起眼的笔架筒,虽说找东西的人往往会勿略,但要是谁不慎摔了笔筒,那不是全露馅了? 凤繁星拿出了墨龙锁后,方知,不会露馅,这是锁中锁,外面看似平常,其实里面才有真文章。 凤繁星收好后,走到秦河身边,居高临下地冷眼看他,“秦河,下次风流时,要记得,女人的话都不能信!”说完,对着那伶人一笑,“你还有一个时辰时间,好好干活!” 届时,自然有人带伶人离开! 而她,今晚喻守坚的人就会送她离开扬州,带她回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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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王者归来 大魏建州城,清王府。 今年入冬以来,地处大魏南部的建州城已下了好几场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到了入夏后,建州芙蓉开得比往年更艳,整座城团花簇锦,透着一种罕见盛世繁华的妖娆。 清王府丫环们早早就将新摘的芙蓉的丫枝插进花瓶中,准备送到王爷的寝房。 素莹刚推开门,便听到床榻中传来轻微的喘息声,她疑惑的上前掀开厚重暖帐一瞧,清王紧蹙着眉峰,似乎极不舒地左右摇晃着头,口中喃喃自语,只是一时辩不清说些什么。 但,对素莹而言不喻于天大的喜事,因为,王爷自遇刺来,已人事不知近半个月。 “王爷醒了,王爷醒了,朱朱,快去通知王妃,说王爷醒过来了!月琴,快去请大夫,王爷这会看起来好象不舒服!”素莹喜极而泣,她是清王最宠的通房丫头,素日里,王爷喜欢在自已的寝室独居,都由她侍候着,也因此,遭来一些忌恨。 平常也好,有王爷护着,既便是王妃也不敢公然为难她,但王爷这一昏迷,她的日子开始越来越难熬,光是几个侧妃平日来瞧王爷时,也是有事没事刁难她一番。 如今王爷总算要醒了,她要把所有受的委屈通通全部告诉王爷。 她从王爷的衣柜暗格里取出一件女子淡蓝色滚银丝的宫裙,这是王爷赏给她的,她不敢放在自已的寝房,担心被旁的奴才生了妒给毁了,所以,便暗藏在王爷的寝房中。 每回知道王爷要回来时,她总是穿上,让王爷注意到自已。 今日也一样,想到王爷即将醒来,她想让王爷看到自已最美的一刻,也顾不得被王妃和王府里的一些侧妃瞧了生怒,急急地换上! 而后,她又挨床榻边,眸光含情倦恋不舍地看着,既便是昏睡中,眉宇间亦是一派尊华之色,皇家的男子自是不同于寻常那些美男子,他们的身上多了天家的贵胄气质。 她有些情动,估摸着王妃没那么快来,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若非外寝外时不时地传来丫环婆子走动的声音,她定是忍不住亲吻他的唇瓣。 听到远远传来奴婢给王妃请安的声音时,她迅速站起身,突然,又飞快地俯下身,狠狠抱住他,在他的耳畔轻轻柔柔地笑道:“冤家,你要是再不醒,莹儿就要被王妃给撵了……” 她飞快捧住他的脸,想落下一吻马上离开时,没想到昏迷的他突然电光火石地反手扭过素莹的双手,将她狠狠一推。 素莹大惊失色,额间已砸在床榻的一角,痛得泪光浮动,抬头只见他的朗目闪着无比的寒意,紧盯着她的眼:“大胆!再敢造次,朕就拧断你的手。” “我……我——”素莹一时骇住,张口结舌,若非是她日日侍候着他梳洗换衣,这样的清王,她简直以为是换了一个人。 “滚出去!”清王冷冷的吩咐,朗目深不可测,神情真如魔鬼般阴狠,冷飕飕直射向她,“以后,没有朕——本王的许可,若敢随意对本王动手动脚,小心你的脑袋!” 素莹骇住,王爷怎么啦,以往王爷睡着时,最喜欢她这样侍候着,给闹醒时,还抱着她“小妖精,小妖精”地唤! 正在此时,清王妃与几个侧妃急急地赶过来,恰巧看到素莹狼狈不堪被推倒在地的一幕,心中了然。 清王妃还好,面容上并无异色,但身后的一众侧妃,不少人脸上抑不住的喜色迎上眉梢,低嘲一句,“小骚蹄!” 秦邵栋对众人的请安置之不理,缓缓走到窗台边的一面铜镜前,神色漠然地看着镜中一张陌生的脸,少顷,伸出手缓缓地用指腹轻轻刮过略显消瘦的脸颊,但指腹与脸上肌肤传来隔了一层皮的触感时,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心中笃定,这并非是他的魂魄落在了秦邵栋的身上,而是—— 他,苍月已“驾崩”的帝王顾城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易容成了秦邵栋,并带回到了建州清王府疗伤。 他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凭着易容的手法判断,将他易容成秦邵臻的是苍月的四海影卫,目的,很可能是出于保护他的安全! 他知道自已回来时肯定出了某些差错,顾灵瞳施术接他回来时,他被困在了时空的夹缝中,在黑暗中无处逃生时,他仿佛感受到贺锦年强烈的思念以及无尽的寂寞,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响着贺锦年的呼唤: 顾城风,我等你回来! 顾城风,我只等你一百天! 顾城风,如果你一百天后不回来,我就从龙淹潭跳下—— 那一瞬,强烈的心灵感应让他神魂震憾,霎时崩发出无穷的念力,让他冲出了时光的遂道。 醒来时,所见的蓝天白云让他知道,这是苍月的天空,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干净而纯粹的蓝天。 他笑了,笑得落了泪,他回来了,虽然并没有落到顾灵瞳为他设好的法阵之中,虽然他不知道此时身在何处,且,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告诉他,他的身上多处骨折。但——他终于回来了! 疼痛,很快让他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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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这丫头侍候得不好?”清王妃的声音打断了顾城风的思绪。 清王妃见看到顾城风极不舒服姿态半躬着,他似乎强撑地站在铜镜前,腿弯处频频不停地微微颤抖,她柳眉轻轻一锁,“王爷,您腿伤很重,太医交代了,一定要多躺!”说着,上前欲扶着顾城风一旁坐下,却不料顾城风微微一闪便避开,清王妃粉脸微烫,平素她虽与王爷并不亲近,但王爷当着下人的面驳她的面子亦是极少。想来,今日一定动了肝火。 顾城风所问非答,眸光一点一点竣巡过所有人的脸,缓缓开口,“今天是苍历何年何月何日?” 一个穿着浅黄色宫衫女子马上口齿伶俐地抢答,“回王爷,今儿是苍历117年五月二十!”刚说完,便侧着笑脸,一脸天真地等待着王爷夸一句:还是本王的婷儿机伶。 谁知顾城风依然沉着脸,连个眼神也不曾回应,黄衫女子略显气馁地嘟了一下嘴,低下了首。 “素莹既然惹了爷生气,那妾身就当好好罚一下这不识抬举的奴才。”清王妃暗憋了一肚子的气转过身,对着凝兰冷冷道,“还不自已去领二十杖?” 二十杖?焉有命在?素莹眸光带着求助看向顾城风,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清王妃身边的穿着一件湖绿裙子的女子冷笑一声,“贱丫头,王妃的命令没听到?再不滚,本夫人再添你十杖!” 素莹看到开口的是与自已最不对盘的文侧妃,机伶伶地连打几个冷颤,所有的思维全部被冻结,她手脚并用地爬起逃离—— 顾城风嘴角扬起仿佛一弯新月,“王妃,这些个奴才劳烦王妃好好调教一番,若无本王的命令,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本王的寝房!” 他话中之意,不说王妃身后的几人侧妃面色惨变,连着清王妃颜面俱损,料不到左盼右盼终于盼着王爷醒来,却是这般个光景! 清王妃只得领着一众侧妃及妾氏悻悻退下。 顾城风缓缓站起,躺了半个月的躯体,在太医的极力治疗下,他终于醒了过来,虽然身体各处的伤已愈,但双腿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撞击,关节处稍一用力,便钻心的疼,再加上躺得太久,肢体已然不受自由支配,连着双脚踝关节处也无法经受身体的支撑,无法迈开脚步。 可这一切都没关系! 看着案桌上开得盛艳的新鲜芙蓉丫枝,以及身上的春末夏初的薄衫,他知道,他终于如期回来,没有错过他和他的锦儿的相约的日期! 这半个月内,他身体处于极渡的脱水状态,一直无法舒醒,昏昏沉沉中,感有不停有人围着他转,给他针炙,喂服汤药,他想醒,可元神亦极为衰弱,致他不停地在做着梦。 梦中,似乎回到了他和贺锦年四年的皇宫相伴的岁月,让他不停地沉匿于其中,若非是鼻息间传来极为陌生的女子香气,接着,脸上传来令他感到厌恶的触感,一下激醒了他,他很可能还会昏迷一阵。 所幸的是,他身上多处有骨折的痕迹,太医吩咐王府的侍婢,在他昏睡之时,不得擅自给他沐浴清洗,以免不慎伤了筋骨,因此,藏在他衣襟里的上古遗族札记上册依然完好的保存着。 如今,他终于醒了过来! 顾城风半阖着双眼,强烈地思念着贺锦年,思念中,过往的记忆长河一点一滴、清清晰晰的在大脑中反复播放,远近的事皆沥沥在目,或轻或重,在心中慢慢过滤! 一室的清静,一室的花香,他的心反跳得愈来愈急促。 他双手撑扶着床沿,缓缓走到窗边,推开半掩的窗,只见朝阳下,燕雀欢快地在飞檐处停留跳跃,廊亭间姹紫嫣红的花,朵朵绽放生机……春天,临近了! 他终于回来了,离他与她的百日相约还有十天! 顾城风倾城一笑,半仰着头,看着远方明媚的朝阳,心中呼唤:锦儿,我回来了!现在,我们沐浴在同一片蓝天之下! 他忍着心口的悸恸,恨不得生双翼,就此飞过千山万水,来到贺锦年的身旁。 清王府的太医很快闻讯前来诊治,看到顾城风撑扶在窗边站着,双腿虽微曲着,但足以说明,筋脉并未损到,众太医个个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王爷,请您坐下,您长时间躺着,此时不宜站太久!” 顾城风便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一位白发老者诊了他的脉象后,连连惊叹,“奇迹,奇迹,王爷果然是贵人!” 一旁稍年轻些的太医正蹲在地上为顾城风的四肢关节做检查,发现除了并节处略显僵硬外,肌肉对外界的反应皆很正常,很难想象,十几天前被抬回来时,他们几个太医都暗自摇首,伤得如此之重,恐怕是大罗神仙也无用。 只是王爷身份尊贵,这种话他们自然不敢轻易说出口,一个个卯足了劲全力挽救,内俯的重伤无法调理,但外伤在几个太医的合力治疗下,已荃愈! 太医终于站起身,对着顾城风一揖,频频露出无法掩饰的惊叹,笑着恭喜,“王爷真是洪福齐天,身体各处基本已是复原,只待老夫为王爷用针炙理疗,甚至无需开药,半个月后,王爷就可以行走自如了!” “你们下去!”顾城风摇手示意众人退下,吩咐宫婢,“传高先生来见本王!” 他离开三个月,想要一个人告诉他眼下苍月和大魏真正的局势,高光年是首选! 高光年,字仲秋,曾是秦邵栋的太子太傅,秦邵栋夺嫡失败后,高光年亦辞官随秦邵栋南下到建州,做了清王府的幕僚。 这些年,秦邵栋的几年重大决策中,都有高光年的手笔,可见秦邵栋对高光年的重视。 高光年的寝居离清王的寝殿很近,不到一盏茶时,高光年走进了内寝,在跨进的一刹那,突然停滞了脚步,手扶着门框,眉间带着满意看着不远处的年轻王爷。 顾城风已换了一件月白的春衫,坐在窗边,阳光斜打在他的侧脸上,散发着淡雅如风的光晕,这样的秦邵栋倒象极了他 第 174 章 权,除了保留大魏南方经济运行外,其它一切废止,尤其是南方仕族私养的兵马,必需全部由朝庭接管。 所以,他并不希望此时的建州迫于局势,而向苍月投城,届时成为与苍月谈判的筹码。 他要的是,大魏内讧不断,而苍月,坐收渔人之利。 顾城风没有表示任何意见,高光年退下后,顾城风心里开始担忧,傅王叔秦河与秦邵臻联手,那扬州的锡矿很可能已经脱离昊王顾城军的控制。 也不知道昊王顾城军现在如何。 他轻叹一声,看来不能马上去寻找贺锦年,一是他腿脚不便,无法一人一骑千里跋涉,突破汴城进入柳州,二则,事关昊王生死,他必需先解决扬州之事。 三则,他得先设法把建州的局势巩固下来,否则,一旦建州失守,秦邵栋这枚棋将失去了作用。 眼下只走一步看一步! 但无论如何,他得先设法联系到四海影卫,通过飞隼,将他回到苍月的消息传递到贺锦年的手上,让她安安心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归。 顾城风太医针炙的调节下,他感到下肢的血液开始通畅,为了更快的恢复,且,为了防止细心的护卫瞧出他和秦邵栋在身高上的差距,顾城风命令护卫拿来轮椅暂时代步。 顾城风花一天的时间,整理清楚目前大魏的局势后,马上传唤了心腹西楼,不到一个时辰,属于秦邵栋的核心的人马会合。 清王府的议政书房位于王府的东面,这里种植着大量连片的凤尾竹,遮去了大片的阳光。虽然府中的人没有王爷的允许,不得在区域随意出入,但这里并不幽静,到处是大自然的声音,知了暄闹不停,稍有风,成片的竹叶便是唰唰作响。 议政书房落在竹林深处,几乎是独门独院,与王府的内院隔了两个花园。书房后是人工所建的瀑布,因为南方雨季长,雨水又足,一年四季瀑布的水从不曾停过,一近书房水声孱孱,初闻时,仿似天籁之音清脆悦耳。听久了却让人感到心气浮燥。 书房原是让人静心读者之所,议政更是需要安静这地,可这里的设计委实让人感到疑惑。如此闹腾的地方,如何能让人静下心来议政。 殊不知,关了门后,书房内安静得如同隔了一个空间,在这里尽管可以畅所欲言,根本无需要担心被人窃听。 “把地图拿来!”顾城风多年命影卫监视大魏建州和扬州的局势,他比秦邵栋还清楚,秦邵栋屡屡失败的症结在哪! 建州司马桂东鸣和汴城禁军统领李承载二人联手将一幅丈长的羊皮地图铺在了顾城风的面前。 “桂东鸣,你负责迁都,放弃建州,把你的二十万人马迁往齐州。李承载,你把所余的禁军编制成一只奇袭队,主攻山林,岭地作战。记住,本王要这些人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可以独自存活,遂,人选上着重挑选有行经经营的将士。”用秦邵栋的力量牵制住秦邵臻,又暂时保存实力,待苍月发起总攻时,建州的将士趁机在秦邵臻后方攻打,到时,一举拿下江南。 桂东鸣吃了一惊,不解道:“齐州地形复杂,民风彪悍,而建州富饶,这里的富绅又极拥护王爷,王爷怎么会想起迁都齐州?”齐州虽然也是秦邵栋的封地之一,但这个地方人文特殊,百年来一直排斥外来入户人口,地方形成的保护势力极强。 士兵入驻,定会与当地的保守势力摩擦不断。 顾城风淡漠转了一下轮椅的方向,直指着挂在书房一则墙壁上的建州地貌图,浅浅掀动嘴角,“建州富庶,是经营之地,却不是战略要地!” “王爷高见!”李承载颔首。 顾城风冷冷地收回眸光,目光沉沉地竣巡在众人脸上,少顷,方缓缓道:“秦邵臻根基是从苍月带来,他座下的大将肖宴臣、宗政博义,以及肖宴臣麾下的几个参将,皆随他从在苍月而来,而苍月国这数十年,战场主要开辟在西北,西北一带适合骑军作战!” 桂东鸣会意地一点头,“王爷的意思是,秦邵臻能用的将士几乎是从苍月西北带回来的,包括肖宴臣,就是擅打平原之战,而建州地形平坦,若开战,正适合秦邵臻的骑兵迅速作战!” 建州参将张得贵亦表示同意,“迁都齐州,岭地作战,骑兵就没有优势可言!且齐州的百姓虽排斥建州人马,但齐州原就吏属于建州,若秦邵臻的汴城想破齐州,反而激起齐州百姓愿与建州共存亡之心。” 桂东鸣与张得贵会心一笑,“不错,建州和齐州还算是有些裙带关系,但汴城于齐州百姓,却是八百年打不着的亲戚!” 顾城风静默不语,众人心想,这个观点多数是高光年所建议,但他们亦有些纳闷,按平素,王爷定然涛涛不绝,怎么伤愈后,倒变得内敛起来! 李承载虽然认可顾城风的话,但一想到手上的军饷,就感到头疼,便直言道:“王爷,建州富饶,属下的十万兵马的粮饷,八成是建州徼上来!恐怕到了齐州那不毛之地,粮草运输都会成问题,那些刁民多年前曾抢过朝庭的贡奉!” 这一点,一直沉默在旁的西楼也深有同感,便开口呼应,“不错,齐州的民风又彪悍,只怕那些刁民不肯接纳将士驻扎!”西楼话未说完,便感觉到顾城风的一双眸光略带了深意向他探来,他的心微微一凛,直觉,这眸光怎么如此熟悉! “富饶有何用?一把火就可以烧个精光!民风彪悍有何可惧?谁敢作乱,来一个本王杀一个,来十个,本王灭他九族,看他乱得起,还是本王杀得起!”顾城风浅笑如冷月清辉,却把一屋的人看得心惊胆跳,总觉得这次王爷醒来,说话,神情,甚至连眼神也变了,一举一动透着股凌历的生杀睥睨的霸气,这样的王爷让他们更有信心追随。 秦邵栋一直代表着大魏保旧势力,而这些人多数是南方的仕族,几乎控制着大魏三分之二的财富,秦邵栋最终会在夺嫡上败给秦邵臻,是他身后的利益太多,不敢轻易言战,否则,他应在秦邵臻羽翼未丰满前,直接控制汴城,架空大魏皇太后手中的权力,甚至可以逼宫,直接登基。 夺嫡失败后,秦邵栋他退到大魏南部,把建州定为据点又是个错误。 而齐州位于大魏西南部,四处都是山岭,峡谷,骑兵到了这里根本无用武之地,最关健,这里与齐国接壤,这就等于间接断了大魏最后一扇通往别国的路。 “谁?”顾城风突然轻喝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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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锦儿,我回来了 “王爷,妾担心你们累了,特意熬了百合玉露汤给众位大人补一补!”书房沉重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接着,传来一声娇滴滴地笑声,而后,盈盈走来一个绿衣宫装的美艳的女子,身后还有四个丫环紧紧跟随。 “王爷,果然佛主显灵,不枉妾身在永宁寺为王爷祈福了七天七夜!”她今日刚从寺里回来,听说王爷醒了,大喜过望,忙让人准备了一盅汤来见他。 环佩叮咚作响中,绿衣女子带着盈盈的笑蹁跹走向顾城风。 “止步!”顾城风坐着纹风不动,神态冷漠如初。 绿衣女子先是一怔,环视四周,看着众人一脸冷色,红唇微微一撇,神情掠过倨傲,眸光转至顾城风时,神情复变得温柔,“是妾身冒昧了,不过,王爷,这汤您还是得喝,要不然,妾身可不依!” 西楼淡淡一笑,小退了一步,清王最宠的便是眼前这个宠姬楼飞舞,在此之前,秦邵栋也曾将她送给南方仕族代表之一古卫扬,后来又不惜和古卫扬撕破脸讨要了回来。 古卫扬虽是大魏南方仕族代表之一,他原来的身份却是秦邵臻的皇祖父大魏宣宗帝的内务府总管,宣宗帝驾崩后,宣宗帝的皇后一直辅佐其子大魏的,可惜秦邵臻之父皇一生在位虽不短,却是个毫无建树的帝王,以致,让南方仕族的势力越来越膨胀,古卫扬更从不给皇太后一丝薄面,甚至,在皇太后母子执政期间,他与大魏皇太后势成水火。 一个太监有这样的胆,那是因为他是被宣宗皇帝宠出来的。 宣宗皇帝在位时,虽然对皇后也算尊重有加,但他却极为好男风,在他晚年时,遇到民间玩杂耍的艺人古卫扬,几乎一见倾心,马上赐古卫扬黄金以及大宅,并让他可以自由进出皇宫,许以不经通报进入帝王寝殿包括后宫的权力,古卫扬此人又从不收敛,常常领着一群酒友在皇宫中行乐。当时的宣宗皇后几乎恨断了牙。 后来,古卫扬在一次随帝王出游中,不幸伤了男根,索性由此进宫,并一跃成为皇宫中的内务总管。 宣宗皇帝也知道,因为古卫扬仗着他的宠爱,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他的皇后。 因此,宣宗皇帝在驾崩前留下了御赐免死金牌于这个古卫扬。 而古卫扬早在得宠之时,亦料到一旦宣宗皇帝驾崩,自已的小命便难保,于是他借用内务府的肥缺及宣宗皇帝的赏赐,组建私人卫队,专门互责他的安全。 在宣宗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的纵容下,古卫扬的卫队到宣宗皇帝驾崩之时,人数竟达十万余人。 如今宣宗皇帝已驾崩三十余年,古卫扬不仅仅活得好好的,还在二十多年前收养了十几个义子,古家俨然已成了大魏南方仕家阀门的代表家族之一。 古致远,就是南方仕家合力推出,几次联名上奏秦邵臻,以肖宴臣指挥战事不利为由,让古致远取而代之,接替大魏大将军之职。 桂东鸣略为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这妇人这样没规没距地闯进来,也不是 第 175 章 纹的广袖一动不动,周身的气势又冷了几分,心底全凉,心中隐隐感觉,今日若还是象往日般使性子或是光哭哭啼啼,定是不得讨好! 而几个将军,显然是更愿意看到她被处罚,想来,对她屡次闯书房已感到极度不满。 突然,福至心灵般,咬了牙下跪,“飞舞不敢劳王爷动手,飞舞一条命是王爷给的,王爷想把飞舞送给古卫扬那阉人,飞舞从不问缘由。王爷把飞舞要回来,飞舞还是乖乖服侍王爷。如今王爷要杖责飞舞,飞舞可否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古卫扬这个名字,令顾城风眸光一闪。 “这一次王爷把飞舞撵了,吃三十大棍,飞舞定已是残缺之身,想来也再无机会再服侍王爷,请王爷赐飞舞的卖身契!”当年,她被秦邵栋看中,就是因为在红楼中,她宁死抗拒一个恩客的无礼要求。 秦邵栋后来还赞她,古来红楼出烈女,果不其然! 楼飞舞低着首,眼角却瞟到前面的人依然一动不动,似乎毫无上前扶她起来之意,眼神由先前的彷惶渐渐变得恐慌,说到“残缺”二字时,似乎再强撑不下去,崩溃哭倒在地,钗环坠落,秀发半边披散,周身萎靡,“王爷,妾身半生飘零,以为遇到王爷,终是有人怜爱,虽说这王府后院是非不断,但总比被红楼的嬷嬷接二连三地送人强。谁知道今日不过是送了碗汤,王爷竟罪责至此!” 众人不语,继续听着眼前的女子声泪俱下地在控诉,“可论究原因,还不是一开始这狠心男人的纵容么?怎么今日说翻脸就翻脸,连个商榷的余地也无?” 顾城风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百端变化,唇角裂开一丝诡异的笑,“既是如此,那本王就赐还你卖身契,不过,念你今日本承着好意,这杖责便免了,但本王要将你送给古卫扬,你可愿意?”他原本就是薄凉之人,对于旁的女子,他也未曾有过侧隐之心,这世间除了锦儿,谁的泪也流不进他的心! 这突然而来的变化,桂东鸣几人微微吃惊,若说秦邵栋 第 175 章 合点,必会再次潜入矿山寻找秦邵栋的下落。 而圣招一路都有留下隐蔽的记号,清王的人迟早会寻到这里,如果发现是顾城风,必定给顾城风带来杀机。 最后,清王的人最终找到了他,一群人拼死将他救回到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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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风扶起西索月,因为双膝一时无法站太久,便在西索月的搀扶下,坐回轮椅。 “昊王那是否有后续消息!”既然秦河会与秦邵臻合作,傅王妃那肯定是失手,而傅王妃是唯一一个联系昊王和西索月之间的线人。 “回皇上,暂时还没收到昊王的下落,但此前,末将曾听到有关喻守坚把喻夫人送给傅王叔的传言,末将估摸着,喻守坚很可能与星王妃相配合作戏,昊王的身份并未泄露。” “城军的身边有朕安排的百名‘圣’字组四海影卫,就算遇到再大的险情,也足以让城军全身而退。朕实不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连凤繁星都顾不上!” “圣”字辈的四海影卫是苍月最高级别的四海影卫,编制高于顾城风身边的“厉”字辈。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潜伏和配合,既使出了再大的事,也不可能集体失声,顾城风估计昊王顾城军很可能是遇到一些非人力方面的困扰,就比如象是贺锦年之前在大魏遇到的。 西索月蹙眉,“末将不敢私自联络喻守坚,只怕现在傅王虽然找不到证据证明喻守坚有问题,但昊王带人成功进了锡矿,确实凭借的是喻手监的令符,喻守坚虽然解释令符被盗,又在事发时,喻守坚正在另一处采购,但以秦河的精明,只怕未必全信,秦河一定派人暗中监视喻守坚的一举一动!所幸,末将已在月前接到消息,星妃娘娘已经成功逃离了傅王府,希望她能与戴将军的人会和!” “战况如何?”顾城风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西索月虽然常年在建州,且两国交战后,信息全部被切断,但对顾城风留下的三道遗旨还是略有所闻,见帝王问起战况,直觉告诉他,帝王是在关于贺锦年的情况,便回道,“贺五公子连打了几个胜战,逼得秦邵臻不得不迁都扬州,且以傅王叔秦河为首的大魏南方仕族联手,以肖宴臣统军不为由,逼秦邵臻不得不卸掉肖宴臣的兵权,但秦邵臻借用联姻,纳了几个朝臣的闺绣后,让宗政博义接了大将军之职。不过,五公子逼得很紧,大魏再吃败战的话,秦邵臻恐怕手中的兵权就要易主了!” “就这些?” “皇上,摄政王那已久不见消息,而属下这里也不敢轻易传出,唯恐被秦邵臻截留,让这里的情况暴露!” “这么说,建州与苍月的联系还是被秦邵臻切断?” “是的,这半年多,飞隼已损至过半,飞隼培训基地每个月供出的飞隼已低于损耗。” 顾城风从笔架上提起笔,西索月忙上前为帝王铺开萱纸,顾城风思索片刻,落笔疾书,不到一刻钟,便写出一道方子,“交给影卫组,让他们尽速配出药,让百只飞隼服下,而后投放!” “皇上,这是药方?”西索月虽不大识得帝王写的是什么方子,但上面几道草药他还是略懂一些。 “这是破坏肉食动物神经组织的方子,飞隼服下后,若被大魏的飞鹰捕获,食之后,将破坏它的大脑神经组,会出现狂爆之症,回它自已的营地后,将同类残杀!” 他在中国学了多了年医学,且主攻的是中西医结合。 但他为了回到苍月,修习了上古遗族札记,逆天回归,记忆在穿越时光缝隙的那一刹那,对于在中国所有的一切悉数全忘。 但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在二十一世纪,他所学的医术,倒象人的一种运动本能,在需要时,自然而然就想了起来。 顾城风突然嘴角一弯,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帛,修长的手指流连地抚过锦帛上所描画的那张动人的小脸,眸里的脉脉深情流露,尔后,轻轻落下一吻,霎时,象是未经情事的少年般,红霞染上他略显苍白的脸。 “皇上,这是……”西索月眼力极好,虽是无心一瞟,也被画中那小女孩裸露出的两条腿吓了一跳,心道:谁家的父母,竟会让如此年幼的孩子穿成这般狐媚。 而皇上的神情,那也太……太让人……说不出来! 顾城风忙敛尽情绪,但收不住的眉间春色透露出此时帝王的好心情,他万般珍重地将锦帛收好,“索月,挑选一批精锐护卫,马上连夜动身去扬州,一是设法营救傅王妃,二了解扬州锡矿矿山之事,最重要的是要打探到昊王的下落!朕会下令李承载调兵谴将配合他们在扬州的行动,引开秦邵臻的视线。” “末将明白!”如今顾城风既然易容成了秦邵栋,传神得便是连高光年都分辩不出。 有了顾城风的配合,自然,他也就不必为了防止自已真实身份的泄露,在行动上绑手绑脚,他手下就有几个是秦邵栋用重金聘请的江湖高手,这些人,就可以用! “把驻在建州的影卫传来见朕,朕有要事安排!”顾城风往椅后一靠,他此时腿脚不便,定无法成功越过汴城进入柳州与贺锦年相见,可他可以用飞隼为他传信!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的锦儿,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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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鸿燕传书,归来 苍历117年五月,大魏汴城外十里,苍月驻营。 汴城地处大魏内腹,地理山川正是大魏最具特色丘陵之地茂,四周群山延绵数里,只有一条汴河贯穿东西。 五月份,在地属南方的大魏,虽已入夏,但天气不算炎热,苍月的行军极为顺利,一路南下,贺锦年要求苍月将士严厉奉行不扰民的政策,便是驻军也是在城外扎营,并不征用城中百姓的府第。 对于极个别士兵发生扰民的事件,或是纵容士兵沿途为了缩短行军路线而踩踏百姓庄稼之事,皆以严惩,对于烧杀抢掠者,一律以军法斩首示众。 贺锦年每天一早都会带了几个近侍骑马去离主帐营两里外的伤兵营探望伤兵,勉励伤员们尽早养好伤,回到战场,对于因为伤重而致残的士兵,贺锦年向他们镇重承诺,她正命令户部起草一部有关优待因战争致残士兵的抚恤政策,在新政策中,所有的伤残将士将全部由朝庭供养,家中有老小的亦可享受朝庭特别设立的免户税政策。 而对于在战争中牺牲的将士,朝庭会向其家人一次性发放一笔抚恤金,同时,将来家人的待遇也等同于伤残的将士的家属。 为保证各州郡县将朝庭的政令贯彻落实到位,他已着令刑部在各个郡州县的衙门里设抚恤点监察员,监督地方官员是否把朝庭的政令实施好,一旦发现地方官员侵吞用伤残将士抚恤金的,一律处抄家问刑。 最后,贺锦年承诺,这个政策一定会在今年夏季前在整个苍月国推广,落实到每一个士兵身上。 贺锦年的一番话赢得一片的掌声,可她从伤兵营出来,心情却异常压抑,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生命变得何其的轻微,一个小小的伤口发炎也可以导致死亡,很多伤兵刚送到军营里时,尚有生命力,可过了几日便被抬到了焚烧场,贺锦年曾经亲自去检查这些伤兵的死因,发现,很多人是死于伤口处理不当。 她质问军中的大夫,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普遍的炎症导致死亡的事件,军中的大夫直言,是医疗条件不允许,一个军营里只配二十个大夫,在战争激烈时,伤兵往往一天送来上千人,根本没时间做严密的消毒,只能粗粗地对一些轻伤的士兵先进行包扎,对伤重的苍月士兵和大魏受伤的俘虏皆直接放弃,将重点放在中度伤员上。 贺锦年当即下令,改革伤兵营的制度,将伤兵营脱离营区,营地建在离柳州城较近的一处空旷谷地。 对于伤员,不分来自苍月还是大魏,只要到了伤兵营,皆一视同仁。 对于伤兵营人手不足的问题,她下令大胆雇用当地的郎中和医女,声称肯到伤兵营帮忙照顾伤病病员的将可以获得三个铜板的收入,以及免费领到一块玉米饼,同时,也欢迎一些有护理经验的妇人来营中帮忙。 大魏如今沦陷,城中的百姓急缺粮食,贺锦年这一举措,刚开始虽然没并有得到大魏百姓的回应,但慢慢地,一些妇女看到家中的孩子实在饿得可怜,便偷偷地瞒着家人来伤兵营帮忙,发现在营中有三分之一竟然是大魏的伤员,看到苍月的将士对大魏的伤员视如已出,心中震憾。一天的辛苦后,离营时,又确实有玉米饼可领,人就越来越多,有些手脚麻利还会得到加倍的酬劳。 而一些伤残的士兵恢复后,又在伤兵营里自动担起救助的任务,如此下来,一个月后,伤员的死亡率明显地下降。 贺锦年一连番的举措,赢得上苍月上下将士的爱戴,她爱惜士兵生命,保障士兵战后的生存的声名亦渐渐传到大魏,很多大魏的士兵心生厌战之心,一些士兵私底下还悄悄议论着,只有为这样爱兵如子的将军奉献出生命,方值得! 贺锦年的连番举措也赢得了朝野内外的一片叫好,但亦也不排除苍月国内的一些酸腐书生认为贺锦年是在沽名钓誉,用苍月的银子来养治大魏的伤兵,等于让苍月的百姓缩紧裤腰袋养一群白眼狼。 所幸,这些声音很快被另一种声音所代替,有一个户部的小吏例举出一系列的数字。 第一个数字,是先帝顾城风在位四年,用于纳后、纳妃、选秀的银子为零,而这些省下的银子足可以让十万的伤残将士连同家眷吃十年的安乐饭。 第二个数字,是后宫的支出。先帝顾城风的后宫虚设,服侍的宫人和太监少,顾城风膳食简单,又不喜设宴,相对于顾城亦在位时,内务府一年的开支竟不足顾城亦后宫的三十分之一。四年累积,足可以给二十万的将士一次性发放抚恤银。 第三个数字,先帝顾城风生前没有为自已单独设皇陵,驾崩后,直接入顾奕琛在位时为顾氏所建的寝陵,所费的银子不过是换了个碑文。这省下的一笔,足够打这一场统一战争。 第四个数字,先帝顾城风扶农桑,推广东西商贸,一年的户部收入比顾城亦在位时的户部收入多出三倍。以苍月目前户部的财力,完全可以实际贯彻摄政王的爱民如子的举措。 这户部的小吏凭此一文霎时红遍苍月南北,同时,让苍月的仕家文儒反省当初笔诛顾城风与贺锦年时,只从一已的喜恶来论,何曾细想过,先帝顾城风在位时,为苍月做了多少的实事,而贺锦年更不是一个祸国的少年。 可于贺锦年,她办这些事,确实只单纯站在士兵的角度上看,因为,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她所受的以人为本,生命高于一切教育。而每日的死亡伤残数字却让她开始反省,这种残酷的战争意义何在! 从战争开始,她已经接到苍月将士死亡三万,伤残七万的数据。而大魏死伤更重,她甚至数不清,在她手中究竟死了多少人。 她清楚地记得顾城风的嘱托,让她尽快赢得这场战争,否则,战争一旦进入拉据,死亡的人越来越多,天地间积累的戾气愈盛时,秦邵臻将有可能恢复三世记忆,那这个天下,就再也无人能控制得住石碑的魔性。 可每一次看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一具一具地随意堆放,最后,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时,她便感到满心的迷茫,究竟这一场战争的意义在哪,为什么苍月和大魏不可以和平共处? 如果一开始没有战争,无人死亡,那秦邵臻的戾气从何而来。 可她没有选择,她只知道,战争在她记忆恢复开始,已然打响。 不管是于顾城风,还是于秦邵臻,他们都为这一场战争筹谋了四年。 于她,若不尽快按着这个步伐走下去,时间愈长,死的人就愈多。 何况,既便此时自已权倾天下,成为苍月史上第二个异姓王,统帅三军,但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未定胜负,就不是她说停就停! 她所能做的唯有尽快地彻底结束这场战争,以及在战争中,尽量减少人员的伤亡。 至于苍月国内指责她有苍月的资源救治大魏伤兵的声音愈来愈盛时,她直接写个告下天书,告诉苍月和大魏的百姓。 当苍月统一了大魏时,这天下就没有大魏这个国家,所有的士兵和百姓都是苍月的子民,既然都是苍月的子民,她就一视同仁。 贺锦年每一次穿行过伤兵营,都会得到最高的礼遇,甚至包括营中的大魏士兵,都会默默地向她致敬! 营中不少的大魏妇女更是对这个传奇的少年充满好奇好,每天踩准了贺锦年来营的时辰,总是找个机会能偷偷瞄上一眼。 她们都记忆深刻,四年前,曾因为男g之名,名扬天下,如今不过是半年时间,便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午后,贺锦年按例去了议政营。 贺锦年与几个将士正商量着如何在最炎热的夏季来临之前,把战争结束,毕竟战线拉得太长,补给上的难度加大,最关健的是,到了炎热的夏季,因为尸体战场的尸体加快**的速度,很容易引起瘟疫和疾病的横行。 “殿下,赤焰有紧急消息禀报!”帐外传来赤焰激动莫名之声。 贺锦年心里诡异一跳,倏地,周身的血液莫名地潮涌上脸盘,她来不及分析这种情绪来自何处时,已然迅速开口,“百里将军你来主持,接着议,本王出去片刻!” 贺锦年朝众人一揖,疾速步出议政营,未待开口问,赤焰已将手中的密函呈上,几近用密语道,“是大魏建州传来的密函,殿下,飞隼队终于突破大魏飞鹰的围剿!”半年多来已无法联系大魏南方的消息,多少四海影卫的兄弟尚留在大魏的境内,未知生死,如今通讯得以畅通,赤焰自然迫不急待地将这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贺锦年。 “太好了,希望有昊王的消息!”贺锦年接过,利索地打开,却在打开的一刹那,呼吸霎时滞在胸口,心脏怦怦乱跳,周身的血叫嚣地欢腾—— 密函中,洁白的锦帛上描画了一个……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根辫子,穿着一件嫩绿的小花裙,站在五星红旗下,摆了一个宣誓的动作,笑得眉眼眯眯,一脸灿烂,咧开的小嘴里尚可见那处缺了一颗大牙。 在她的小脸上方,用点点小汽泡标出了一行字:我是祖国未来的花朵。 那女童是她——是她! 可她的记忆中从不曾拥有如此美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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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篡改了一切么?离别时,他曾说,他会给她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他做到了,是么? 霎时,日日夜夜无法言喻的寂寞辛酸、战后望着尸横遍野的沉痛茫然,千帆过尽即将来临的幸福一下子,纷至沓来,覆满心田—— 贺锦年嘴角浅浅地掠开了笑容,像细雨轻落于水面,泛起一圈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缓缓随着血脉沿伸到四肢百骸—— 他回来了——是的,是的! 他回来了! 这世间也唯有顾城风会用所有的感情描绘出一张如此生动的小脸,仿佛在诉说着,那是一种沉积了百年相思、倾尽了万里山河的爱。 重逢的喜悦是什么样的呢—— 搜尽枯肠、穷尽所有词藻,她却找不到任何字眼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她想对风儿笑,她想拥抱所有人,胸臆中尽数是丝丝缕缕抓人心肺颠狂,她想仰天呐喊:顾城风,顾城风,我爱你! 可唯一剩余的一丝理智告诉她! 不行……她的快乐此刻尚不能与人分享! “殿下,您……没事吧!”赤焰闷声,这明明是一个喜讯呀,怎么摄政王看上去要哭的样子! 贺锦年突然掩住嘴,象是极力在控制着某种近乎崩溃的情绪,含糊其声,嗓音颤抖不成字句,“没事,我只是开心,很开心!” 此刻,阳光如此灿烂,天地如此美好,干涸的心如沐雨露,仿如如春暖花开,带着绿绿嫩芽的花茎悄悄探出…… “……”赤焰挑眉,一头雾水。 “城风……。”贺锦年颤着手轻轻抚过那几个熟悉的字,甚至不敢发力捏着这一封单薄的信函……因为太小心,密函差点从指尖脱落,她仰起首,眸光带着虔诚,象透过重重九重天,落在了某一处,心中默念:“感谢你的如期……”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下首,饱含珍爱地将密函紧紧捧在胸口,脸上的表情忽然如春风百花怒绽似地笑开,那一瞬,美得惊心动魄,饶是心无旁笃的赤焰也被晃了下眼,张了嘴,看呆了…… 明知道自已的傻样,明知道这时候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就算是趴在地上满地滚,也比在这强,可不行,她兴奋得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如痴如醉地捧着密函,语无伦次,“赤焰,你听,风在笑……我听见,千里之外的心跳声……我很开心,太开心了!” “是的,殿下,飞隼恢复传递消息后,汴城指日可待!”赤焰重重咳了一声,抓了抓头皮,敛住情绪,信心满满道:“恭喜殿下!” “谢谢!哦,差点忘了!”贺锦年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自已的头,笑意涌上眼睛,她似乎高兴过了头了,居然连最重要的事都不记得细问,“赤焰,你告诉我,这密函是哪里发出?何时发出?” “是从建州的秘密基地发出,以飞隼的速度,若无需避开天敌,四个时辰就可达到!可是——”赤焰顿了一下,“近半年多来,飞隼因被大魏的飞鹰猎食,死伤无数,这些飞隼极为聪明,已经自行飞出新的路线,专门往山林里飞,以避过猎食者,加上飞隼觅食所废的时间,所以,现在扬州到这里最少要两天的时间。” “两天……”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她给他复了信,他看了后,再回复的话,需要四天? 四天,似乎很漫长,但一想到,此时他们呼吸在同一个蓝天下,她便觉得等待已不再可怕。 可……可她应说些什么呢?此刻,她脑子里全塞满了幸福,塞满了重逢的期待—— 贺锦年蓦然抬眸,长长的卷睫微微抖动,少顷,在赤焰被盯得全身感不自在时,贺锦年却开了口,神情极为认真,“赤焰,你说,你开心时,会做些什么?” “啊?”赤焰又被贺锦年毫无厘头的表情和问话给愣住,呐呐半晌,见贺锦年神情真挚地在等着他的回话,只能道:“属下通常会和几个兄弟喝个痛快,不过两国交战期间,殿下下令不得在军中豪饮,所以,喝两盅意思意思!” “赤焰,我不喝酒,我答应他了,不能喝酒!”她眉眼俱动,象个孩子发表着慎重宣言般,进而似乎发现自已太孩子气了,可又管不住自已的情绪,她毫无形象地咧着嘴! 而后……赤焰双眼倏地如铜铃,直直地瞪着眼前的年轻异姓王。 她完全失了素日的矜持,竟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抓了抓头,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挥了挥拳头,自言自语,“不行,不行,我得找个地方,疯一下!不对,不对,我得让自已先冷静下来,我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殿下,请您克制!”赤焰感受到贺锦年异常的表现引起不少人的注目,虽然他都记不清,究竟有多久不曾见过贺锦年如此开怀,可他有些犯了糊涂,摄政王似乎……似乎高兴过头了吧! 巡逻的士兵经过时,看到他们的摄政王殿下,时而蹲地搔头,时而跳起来仰着脸咧着嘴傻笑,愣得不记得前行,而后方的列队人员一个刹不住,推搡中,完全乱了队形。 贺锦年似乎查觉到士兵异样的眼神,她知道自已失态,可她控制不了自已的情绪,她想对整个世界呼喊:她的顾城风,回来了—— 欲冲出的话语在舌尖上绕了一圈后,中气十足地问士兵:“你们都吃饱了没有?” 列队的士兵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首领队的正琢磨着应如何回答,他们尊敬的摄政王殿下又嚷了一句:“今天太阳特别大,星光灿烂,真是好天气哈……” 太阳大?星光灿烂? 赤焰差点仰天倒下,这下好了,不消半刻,“太阳大,星光灿烂”绝对能成为摄政王殿下的经典语录! 可看到这样开心的贺锦年,赤焰再也不忍心打断了…… 议政营中,戴少铭听到外头的动静,带了些疑问走出来,看到贺锦年捧着一封信,时而看着,时而捧在胸口,笑得毫无形象,可那一双皓眸中象堆满了璀璨的水晶,那眸光更象是能吸纳人的灵魂一般,叫人移不开眼睛。 贺锦年又傻笑几声,突然开始发足奔跑,赤焰摸不清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殿下,您——” 语声未落,却见贺锦年突然停了下来,象个灵猴般敏捷地爬上几丈高的棋杆的顶部,众人以为自已看花眼时,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贺锦年又是一顺溜从杆上滑了下来,连翻了几个筋斗后,突然长啸一声,象箭矢离弦般飞走。 众人惊呆了,他们的摄政王难道吃错药了? “怎么回事?”戴少铭这才回过神,如果这不是在军营中,如果不是一大早和贺锦年议了大半天的政事,他会以为贺锦年鬼上身。 赤焰满脸纠结地想了想,“摄政王很高兴飞隼圆满完成传达密函的任务!” “高兴能成这样?”戴少铭一脸的匪夷所思! 疾速狂奔中的贺锦年,一口气登上了最高的山顶,她盘膝而坐,手里,依然紧紧攥着密函,不停深呼吸,让自已的情绪安静下来,她眼观鼻,鼻观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俯瞰着绿色的大地山川,神情若一株盛开的玉兰花静静地在夜间绽放,“城风,你在哪,你好不好……让我看看你……”慢慢地,心若有所悟般,她的眸光再次定在那一封密函之上。 指尖带着珍爱轻轻抚过那均匀的墨迹,皓眸轻轻阖上…… 眼前晃过一组模糊的画面,她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作画,她看不清那男子的脸,唯有那只握着毛笔的手,修长而白皙,骨节分明,分明就是四年来,每一次在御书房执着朱笔,批下成千上万奏章的那一只手。 看着那只笔娴熟地一笔一划勾勒着她孩童时期那张幼嫩的小脸,看着她长长、乌黑发亮的长辫,她知道,曾属于她在中国的那些过去,似乎已被他强行改变……思及此,霎时心潮浮生,她极中念力欲图顺着那一只手往上,希望能看到他那一张脸时,画面一晃而过。 她意图再看时,这一次,画面更加模糊,单薄的一封密函并不能给他传递太多太多的信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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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感已经挥洒到极致。 她收好密函,抬首望着蓝天,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她会骑上雪箭,快马加鞭,不到两日就能到他的身边,可现在不行,大战迫在眉睫,她必需暂时放下个人情感,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归来九鼎神皇! 再次回到议政营时,贺锦年斗志昂扬向众人宣布,她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拿出具体攻城的计划,让各营的将士都做好攻城的准备。 回到帅营,桂叶已为她备好热水,洗净一身的污垢后,她端坐于书案前,开始提笔,想着如何回复顾城风的书信。 一腔的热血奔流周身,此际,脑中只浮念起一段曲: 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那已经盛开的玫瑰! 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 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不管在东南和西北! 爱是一段一段一丝一丝的是非教有情人不能够说再会! 她记得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二十一世纪,当初电视上正播放着齐豫和周华建的合唱,她当时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女,从不曾触及过男女间的情感,可不知为何,一听到这首歌,她瞬时哭出了声,眼睛刷刷直流,最后哭得眼睛整个红肿,却不知道自已究竟在哭什么,因为那时候的她,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爱情—— 唯觉得,这首歌的后面,似乎隐藏着一段生生世世轮回,至死不渝爱情故事! 现在,她懂了,那是一种根植于灵魂的记忆,既使曾经剔尽灵根,流尽了圣血,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可那一种滴在灵魂里的泪永远不会干涸! 但密函能留的字有限,她只能用极精简的文字概括地告诉顾城风,苍月如今的局势: 肖龙华已蠢蠢欲动,暗中调谴西北大军。 朝庭已暗分派系之争,部份已投靠肖龙华。 苍月和大魏联系中断,昊王下落不明。 让赤焰把密函发走时,贺锦年的心里怎么静也静不下来。 她步出帅营,此值黄昏,四面的山峦满眼是青翠,营地中,到处可见及膝的蓬蒿野草,暖风中挟杂着不知名的野花香。 她毫无目地的穿行在各营之间,脸上挂着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微笑,脑子里疯狂在默数着时间的流失,二天二十四个时辰,就是四十八小时,二千八百多分钟…… 他收到后必定会马上回复,那么,从现在开始,只要静静地等待四天,她又可以再次收到他的消息了,一想到此,她忍不住差点又翻起跟斗。 也不知走了多久,迎面撞上匆匆而来的戴少铭,他一脸严峻之色,低声道:“厉茂找到一个人,可能只有殿下方明白她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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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表稍列一下:1:凤繁星入傅王府(117年二月,锦年在通州城参战)2:凤繁星入傅王府18天(锦年率骑兵杀大魏柳州将士兵13万人)3:凤繁星在傅王府周旋(贺锦年与顾城风的灵魂在军营中话别)4:凤繁星逃脱傅王府(117年三月,锦年正攻打柳州)。 从顾城风回来那一章,已步入苍历11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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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又是一场惊变 贺锦年猜测事情必非同寻常,便大步随着戴少铭往前走,一路遇到不少调度的士兵在往营里搬着补给品。 直到两人走到人少的地方,贺锦年方低声问,“厉茂找到谁?” “昊王殿下的星王妃,受了重伤,厉茂把她交给云姨,现在云姨正设法弄醒她,星王妃昏昏沉沉的,一直反复在说出大事了,问她话,没有丝毫反应,就这三个字,绕了半个多时辰!”戴少铭神色铁硬,眸光一片阴鸷。 贺锦年蓦然明白,戴少铭想借用她的 第 177 章 于丹田,运功后,缓缓输于全身,一盏茶时后,睁开眼时,精神微微一振。 她起身,并不想宣人展灯,有时候,黑暗夺走人的视觉,反而让别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包括她的第六感觉。 她移步上前,伸出手,精准地再一次搭上凤繁星的侧动脉…… 这一次看的画面更短,只看到凤繁星一身黑色锦袍跪在傅王府的刑堂之上,左右臂皆被傅王府的仆妇所架。 而韩昭卿近乎裸身地站在堂上一角,满脸控诉—— 贺锦年感觉以凤繁星的为人,就算再恨韩昭卿,也不至于用那种极端方式去污辱她的尊严,凤繁星必是想借韩昭卿之手,推进某个计划。 看到此,贺锦年已强烈地感应到以凤繁星的智慧,应能全身而退。何况,从这个片段可以看出,喻守坚本人出现在傅王府,他应和凤繁星已经共谋举事。 这一次,贺锦年足足休息了有半个时辰,方缓过劲来,她半靠在凤繁星的身边,强撑着,欲图再再一次去探索,却发现,脑子里再也挤不进任何画面。 可复想起今夜看到的那一场场惊惶失措的画面,看到她 究竟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凤繁星沦落至最低贱的烟花之地。贺锦年眉锋紧蹙,颤悸难言的心绪堵在胸腔,涩涩苦苦,全然都是无可言说的自责和心疼! 贺锦年微微吸了口气,将眼内那滚烫的液体生生逼了回去,声音沙哑地叹,“对不起,我身为摄政王,接下了顾城风留下的担子,却没有象他一样好好照顾昊王和你,让你们独自在扬州煎熬!” 她复瘫坐在地,闭眼想着一脸苍白的凤繁星,满是婉惜,眼前的女子是这时代鲜少有的奇女子,重友情、亲情,恩怨分明,又机智聪明。 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拥有让所有男人觐觎的美貌,那么难的境地,她却可以凭借着自已的智慧杀出一条征途。 “可为什么不醒,究竟谁把你伤成这样,你醒过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贺锦年自语一句,精疲力尽地把肘部撑在榻上,指尖用力按住太阳穴的两边,轻轻地旋按着,那里疼得发酸发涨,她知道不能再坚持下去。 贺锦年知道云泪和戴少铭皆在帐外,便撑着床榻站起,扶着榻沿坐在了榻边的凳上,润了润唇,方喊了声,“少铭,云姨,进来吧!” 帐外,云泪率先揭帘而进,因为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帐内的光线,步伐显得有些缓慢,直到半摸索地到了长案边,点燃桐油灯。 贺锦年疲累得动也不想动,她知道他们两个都在等她的答案,一个为线索,另一个是为了定治疗方案。 她先看了看戴少铭,而后,眸光定向云泪,语声费力,“星妃的事与大魏傅王叔有关系,还有韩昭卿也参在其中!” “什么?”戴少铭几乎以为自已听错,“是前晋安国公之女韩昭卿?” 贺锦年并不接话,反而转开话题道,“云姨,必须把星王妃救醒,她的大脑思维很乱,我所提取的信息并不全面,但我感应到,很重要,可能事关战争的成败以及昊王的生死!” 顾城风驾崩前,曾告诉她昊王在大魏,而傅王是苍月的人,因为秦邵臻驯养出专门针对飞隼的猛禽盘旋在汴城四周,截断了苍月飞隼深入大魏的腹地探寻消息,所以,战后,苍月的大魏的联系几乎中断。 现在虽然恢复了,可在之前,大魏扬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想调查,也是为时已晚。 而她今日耗费了太多的念力,所以,她得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若凤繁星依旧未醒,她还是借用这个方法,看接下来究竟还发生什么事,以致让凤繁星流落到胭脂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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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追查真相 贺锦年眸光胶锁在到凤繁星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上,脑子里挥散不去的是,影卫居然是从脂胭暗巷中找到她,如今两军交战,她虽屡次下令不得扰民,但对于一些军中稍有地位的将士在胭脂巷中寻找刺激,她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心里沁过层层地暗叹! 这一方面,她连想也不敢多想! 这是这个封建时代,凤繁星是昊王之正妃,身份显赫,原可以平安富足享乐一生,但遇到此种事,就算贺锦年帮她瞒得再周全,只怕她自已也过不了她心理这一关。 凤繁星出了这么大的事,瞒得过别人,将来昊王回来,凤繁星怎么可能瞒得过枕边人。 何况,昊王在贺锦年的印象中,似乎不象是个长情、专情的男子,就算当年昊王府频纳小妾是为了作戏,但顾城军对凤繁星也确实存在疏忽。 在这一点,比起不谙男女情爱的顾城风而言,顾城军显然做不到顾城风为了爱可以倾尽一切。 现在,唯有希望凤繁星只是想避祸而自已悄然隐入脂胭巷,而不是被人卖到那里。 否则,这种事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一个女子也无法承受这种伤害。 云泪“嗯”地应了一声,又点了盏灯,搁在凤繁星榻前,将煎服好的药小心喂凤繁星服下,而后开始诊脉。 少顷,又细细观察了凤繁星的脸色,方开口,“我会尽力,只是之前给她喂服的莲丹并未见到明显的效果,现在看看服完这贴药能不能醒来!” “那些就有劳云姨!”贺锦年转首对戴少铭道,“少铭,你马上设法派二十个四海影卫潜入扬州,主要去查两个地方,一是扬州的锡矿矿山,二是去傅王府,查一查那里有没有一个叫喻守坚商人的消息,或是直接查探昊王的下落!” 言及此,贺锦年突然想到,两年前,她与顾城风去燕南城游车河时,曾经与傅王秦河相遇,当时在傅王叔的画舫上,她看到一个面陋奇丑的男子坐在席位上,想来,那人肯定就是顾城军,所以,当时才给了她那种强烈的熟悉感! “是!”戴少铭颔首,又道:“我已经派了影卫再去找到星妃娘娘的地方寻找线索,看看有何遗露!” “很好,我差点遗露了这些,还是你想得周到!”贺锦年又看了一眼凤繁星,眯了一下眼角,皓眸带了阴絷,“在确保不影响行动的情况下,尤其是确保昊王安全的条件下,如果能活捉傅王秦河和韩昭卿,就把他们二人给本王带回来!” 凤繁星是堂堂的昊王妃,身份高贵,岂容他人算计。 举头三尺未必有神明,所以,这个债,她替凤繁星算回来!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她让四海影卫提前备战,无论明天凤繁星那里是否能确定昊王的消息,她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戴少铭得令退出。 “云姨,帮星王妃做一次妇检,看看她是不是受了创伤…。或是……”贺锦年略有些艰涩地启了启口,终还是叹出了声,“查清楚,身上是否染了脏病,若有,最好马上彻底治疗!” “殿下,有放心!”云泪心中划过不忍,但此刻,贺锦年的理智比什么都必要,否则,一旦错过最佳治疗,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就算是凤繁星没有被卖至烟花之地,按着贺锦年从凤繁星记忆里所提取的片段来看,凤繁星就算没有被卖身至胭脂巷,也不可能百分百保证,凤繁星最终可以全身而退。 毕竟傅王叔秦河,也不是吃素的,从扬州到有一千三百里,凤繁星从出事到现在也有几个月的时间,这中间稍出差池,只要凤繁星落进秦河的手中,秦河断不可能会轻易再被她蒙骗过去。 “我给你几粒安神丸,你回去服下再睡!”云泪见贺锦年神情萎靡,走到药柜边,取出几粒配好的安神丸,包好后,交到贺锦年的手中,叮嘱,“一次服两颗,我给你配了三天!” 云泪说完,开始着手准备一切妇检需要的工具,并开始用烈酒消毒器具。 贺锦年疲累交加,料定云泪要给凤繁星做妇科检查也没那么快,便先出了帐外,传唤了赤焰,命他马上将找到凤繁星以及怀疑昊王在大魏出事的情况用飞隼传递建州,并注明,她已派影卫前往扬州,届时希望他们能会合! 赤焰得令,匆匆离去! 贺锦年轻声一叹,若可以,此时,她真想化身为飞隼,飞到扬州,与心爱的人在一起! 可现在,诸事缠身! 贺锦年带着一身的颓废回到自已的帐营中,沐浴后,桂叶为她端来一碗鸡汤面,一边忙着给贺锦年铺床,一边嘟着厚厚的嘴唇表示不满,“也不看看时辰,到这时候还没吃过东西。奴婢午时就开始用慢火炖鸡,申时方熬好了,可左盼右盼都等不回五公子,鸡汤热了不下五次了,您才回来,您看看您,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还非得不让奴婢来军营中侍候您…。” 贺锦年失笑,从鸡汤中挑出鸡心和鸡肝扔在小叠中,喝了一口汤后,果然浓汁香浓,马上满脸讨好,“真不错,等我吃完,再给我上一碗汤!” 她南下赴战场时,桂叶坚持要跟着来,她不肯,当时的她自暴自弃,不想身边的人跟着伤心,所以,不管桂叶如何恳求,她都一口回绝。 直到那夜与顾城风灵魂相会后,她重新鼓起活下来的勇气,便派人去燕京城把桂叶接到军中。 桂叶来时,请愿进宫进顾容月,几乎把皇宫里的滋补品打劫一空,人货混装地整整五辆马车来到军营中。 每天卯时起就开始为贺锦年做早膳,忙完后,在帐外摆了一桌一椅,在阳光下,眯着眼,拿着一根小镊子,给泡了一晚的燕窝挑细绒毛,然后,炖好后,亲自送到议政营,让贺锦年喝下。 接着又开始做午膳,到下午有了空闲,还会去伙食营挑活鸡活鸭,自已动手杀了洗理一干二净后,带回来给贺锦年煲汤。 在贺锦年的心里,桂叶已是她身边的亲人,如同姐妹。 被桂叶教训、数落,她觉得是一种幸福。 “都要入寝了,吃那么多会不消食的,本来是留多一碗,原本是给五公子当宵夜了,这倒好,晚膳都成宵夜了,那碗多的,也便宜了戴将军,人家喝了后,还跟奴婢订明儿的份!”桂叶收拾完床榻,过来看到贺锦年将鸡的肉脏全仍了,不觉得心疼地喊:“五公子,这都是好东西呀,为什么不吃,我还舍不得给戴将军,全都挑出来呢!”说着,便端了小叠子,拨开里面贺锦年吐出的鸡骨头,气呼呼地把鸡心和鸡肝一股脑儿地倒进自已嘴里,吃了。 “噗”贺锦年禁不住喷出嘴里的半口汤,整晚的郁闷之气在一瞬间全部消散,看着桂叶鼓鼓的腮帮子,她边笑边咳着,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待到桂叶的一张肥脸开始泛出尴尬的粉红,方解释道,“谁说这是好东西,这些东西含胆固醇高,最好少吃点,尤其是你,更要少吃!否则,胖还是小事情,将来容易得三高!”| “三高?什么三高?”桂叶被唬了一跳,掏出怀中的帕子拭了嘴,“三高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富贵病,就是胆固醇高,血脂高,血压高,通常得这种病的是喜欢爆饮爆食的人,总之,动物内脏以后少吃就行了。” 桂圆摸摸后脑,粗眉微微一皱,马上不以为然的反驳,“五公子您是爆饮爆食的么?你看您瘦什么样了,我家乡的嫂子坐月子时,我母亲就是让她吃这个,出了月子,养得白白胖胖,奶水又足……”桂叶开始噼呖叭啦地说着应怎么吃,怎么养方能把一个人美得水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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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年只好举起双手投降,忙不迭地应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桂姐姐,我都怕了你,天天念,唐僧念经似的,念得我耳朵都生茧了!”说完,捧了面碗,迅速把整碗的面吃了,还把汤吸了个一干二净,又开始吃水果。 桂叶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收抬桌上的碗叠,“您要是每天准时用膳,奴婢何必要天天念,还不是五公子您自已不爱惜自已,将来六月公子回来了,非得要数落奴婢照顾不周!” 提到六月,贺锦年搁了箸子,轻声道,“六月去川西也有几个月了,也不知过得怎么样!” 桂叶扁了扁嘴,“五公子您放宽心,六月公子一定会好好的!” 顾城风驾崩后,六月陪她在帝王的陵墓前呆了四十多天,直到劝服她离开。 她回到贺府,便开始准备南下奔赴战场,原本以为六月会跟她一同去,谁知道六月却向她提出告辞,他要回到川西姚族圣地。 当时的贺锦年直觉感到六月去川西是为了设法解开她和顾城风的血咒。 但她很快就以理智否定了自已的第六感觉,因为顾城风都已经驾崩,血咒是否解开,于她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彼时的她只道是自已一直处于伤心欲绝的状况,因此影响了自已的第六感觉的判断。 只是依着正常逻辑来思考,六月来自姚族,满十六岁后,回到姚族圣地原本就是四年前和姚族长老商量好的。 贺锦年和桂叶聊了几句后,让桂叶早些去歇着,自已便返回云泪的太医营帐。 月色浓重,来来往往地巡逻的士兵步伐轻盈,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整个营地除了天空偶尔传来飞隼翅膀的扑闪之声外,静得如同无人的旷野之地。 贺锦年默默踩着柔软的草坪,心事悠然。 月色下,她的影子投落在地上,身形消瘦似乎不堪迎风,既便是营中不乏人影,她却依然如一只离了群的苍野孤鸿,落寂得想落泪。 她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天边的一颗启明星,面带斩定决然,眸光迸发的异彩,唇边轻语: 城风,不管你在哪里!也不管你是在做什么,我知道你我在同一片的天空下,我就什么也不惧了,我等着你的归来—— 城风,你知道么?这场战争,已无悬念,大魏已经迁都,只等这一次的粮草调度结束,我便会发起总攻,直接拿下大魏汴城。 而汴城以南,地势变得平坦,适合骑兵和弩军作战,只要攻下建州和扬州,这场战争就结束。 可是昊王失踪了,虽然我派出了影卫,但能否找到他,我心里也没有底,但盼你知道这里的情况后,助我一臂之力。 贺锦年心思重重,边想边走,至一处帐营的拐弯处时,突然被转角奔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摄政王恕罪,奴婢不慎冲撞,请摄政王饶恕奴婢!”医女见是撞了贺锦年,跟见了鬼似的,也顾不得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裙,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头已磕地连连讨饶。 “不用担心,这只是小事情,起来吧!”贺锦年俯身扶起她,一眼就认出是中午那个被她以处死相恐吓的医女,难怪她的反应如此惧怕。 医女去惊魂未定地连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缩着脖子。 “你叫什么?”贺锦年见那医女长相清秀,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心中突然有些奇怪,云泪怎么会用如此年幼的医女。 “奴婢叫叫叫管……管璃儿!”小医女一紧张,变得结巴。 “原来是管太医的孙女,难怪小小年纪会被云院士重用。以后见着本王,不必战战兢兢,只要做好本份,不应该说的话不说,在云泪身边,自是能学到一身的本事!”云泪医术虽高,但为人城府不深,瞧她挑的医女也看上去相当单纯。 事关凤繁星的名节,贺负年自当要多叮嘱几句。 管璃儿连连应着,头上下点得如鸡啄米,傻愣愣地站着,竟一时不记得捡起地上的衣裙。 贺锦年淡淡一笑,俯身捡起地上的女子的衣裙,还特意地抖了一下,弹去衣裙上沾上的草叶,“去忙吧!” “谢……谢,摄政王殿下!”管璃儿依然不敢看贺锦年,恭恭敬敬抬手去接,刚触及,尚未拿实,衣裙蓦地从她的指间滑走,她一凛,抬眸只见贺锦年神色有异的盯着一件女子洁白的肚兜,脸色一红,呐呐地解释,“殿……殿下下,这,这是那个病人的衣裙,方才云……云院士让奴婢为她沐浴,这是奴婢给她换下来的脏衣,奴婢想拿去……洗一洗!” “我知道!”贺负担年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眸光还是盯在那肚兜之上,指尖细细地摩挲着,接着,又摊开肚兜,对着月光举起,她的脸我瞬息万变,让那管璃儿看得一惊一乍,只道贺锦年有恋物的怪癖。 “摄,摄,摄政王,您若没有事情吩咐,那奴婢就告退了!”管璃儿见贺锦年似乎对这一件寻常的肚兜极为兴趣,不仅越瞧越认真,到最后,几乎整张脸都要贴了上去,越发觉得自已不能再伫在这里,便结结巴巴地开口。 贺锦年这才看到眼前一张神色怪异、不安、惊恐变幻交错的一张脸,微撇动嘴角,笑容如水般纯净,“去吧,你今天立了功,本王会让云院士赏你一个月的俸银!” “不……不敢!”管璃儿得了赏却依然慌得脸上毫无喜色,急忙福身,便急急告退。 “来人!”贺锦年嘴角倏地一挑,唤出影卫,边走边吩咐道,“马上通知戴将军,本王现在去柳州胭脂巷,令他随后跟来!” 影卫得令,马上消失在夜色中。 贺锦年两指夹住唇角,打出一个长啸后,便纵身朝着营外奔去,至大营的门口时,两旁守营的将士见到贺锦年出现,立刻将手中的长枪重重地往地上一戳,双脚合并,昂首挺胸,齐声喝:“摄政王威武!” 雪箭也已出现在营门口,见到贺锦年,马上摇起马尾。 贺锦年双足朝后蹬了一下,一跃上马,疾驰而去。 雪箭的速度让追随的影卫根本无法追上。 夜风尽情和尽责的吹着她的脸颊,如墨般的行发,丝丝飞扬,凤驰电擎中,贺锦年很快便接近了柳州城。 这个时辰,柳州城门已关闭,城门守将是苍月新任的将领是贺锦年亲自任命,曾参战攻破柳州城之战,其下的士兵多数在战场上与贺锦年一同杀过敌,所以,对贺锦年的身影极为熟悉。 守城士兵的远远见到一匹白色的快马疾驰而来,速度惊人的快,便马上朝城楼下的士兵喊,“是摄政王的御座,马上开城,摄政王要进城!” 转瞬,城门尚未全开,贺锦年已至城门,她并没有减速,而是直接从两扇城门的夹缝中穿行而过,那刁钻的角度,精准的判断,惊得合力推城门士兵一身的冷汗。 贺锦年驻守柳州已近一个月,对柳州城已相当熟悉,所以,冲进城门后,马上左转,朝着柳州最繁华的脂胭巷奔去。 自从六月恢复她的记忆后,她的路痴已治愈,她知道,必定是东阁施了法阵,因此,她封印在申钥儿眉间的魂魄不仅被解开,还回到了这个躯体,让她再也不受路痴所累,因此,算是因祸得福。 胭脂巷名为巷,实则占了三条两丈宽的大道,道路的两旁全部经营酒楼、茶馆、赌档、妓院,以及伶人倌。 战后,这里的店铺几乎关闭,但还有几家妓院开业。只是昨日繁华不再,大街上静谧沉沉,只偶有绣楼中不时传出几声黄莺娇啼。 贺锦年已不用凭借地图判断方向,她记忆力惊人,凤繁星在肚兜上绘制的地图已经刻印在她的记忆中,加上她一到这里后,大脑中的第六感更加强烈,她几乎不废任何的思考,就冲到一条夹在两条大道中的小巷,闯进了一间后院中。 确切来说,这里是一杂复杂的四合院,看上去有七八间的小屋围着一个小院落,院落两旁各有一个水槽,边上用石头简简单单地围着一个灶,上面放着一个大锅,在离大锅不到半米的地方,劈成一条一条的木柴随便堆放,让人感到只要稍不慎就可能引起火灾。 房间的外面,架着一条条的竹杆,上面横七竖八地挂着一些洗过的衣服,有外袍,也有里衣,甚至也有女人的肚兜。 垃圾也没清理,直接扫在墙角,引来无数的苍蝇和蚊子,空气是迷漫着一股浓重的馊味。 贺锦年眸光扫视一遍后,便落在了左边的第二间房,她走过去,轻轻一堆,门“吖”地一声便开了。 贺锦年借着门外流泄而进的月光,看清了房间里的摆设,简单的连床榻也没有,只有两张的长凳,其中的一只长凳还坏了一只脚,用一条松木支撑着。上面歪歪斜斜地搭着一张竹床,竹床上搁着一条发霉的被子,整个房间因为空气不流通,发出浓重的霉味。 这里,凤繁星真正的栖身所在,影卫找到凤繁星时,她已被人从这里转移,因此,影卫才找不到别的线索。 贺锦年眼眶一热,移步过去,单膝下跪,双手轻轻带着意念覆在了那竹榻这上。 当她的手摸上床头那一个硬帮帮的竹枕时,几乎是在一瞬间,贺锦年仿佛看到凤繁星紧紧搂着被褥,蜷曲身子,昏昏沉沉地睡着,枯色的长发毫无生气地散在冰冷的竹枕上。 她闭着眼睛,指尖从床头慢慢划到床尾,脑子里频频出现一些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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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黑夜狰狞(下周上市最后团购) 瑟瑟寒风不停要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吹得挂在墙上的一条旧毛巾左右乱摆。 凤繁星一脸的病容,脸色苍黄无光,眸光泛散,因为消瘦,不仅失了原本的美艳,连着原本丰腴的身子也变得曲线全无,在这里,很容易让人误解她是个长期卖色积了一身的痨病。 所以,这里的男人对她并没有兴趣,这样的病奂奂的女人,别不小心给整死惹官司,更有可能染上什么毛病,那就得不偿失了。 凤繁星住在这里时,偶尔出房门,花三文钱向院子里另设炉灶的人买一碗碎肉粥,还被对面住的一个同情她的妇人,多给了她一个的咸鸭蛋。 一日,凤繁星病得昏昏沉沉,实在难受时,敲着木板墙,敲了几声,隔壁传来骂声,她接着敲,终于一个妇人走了过来,那妇人一脸菜色,蓬头垢面,亵衣的绣扣散乱地扣着,随意披了件棉袍,一脸不耐地走了进来,质问,“大清早不让人睡觉,还让人活不活?” 凤繁星脆弱一笑,从腕中掏出玉镯,“这镯子还值几个钱,求你帮我找个郎中,顺便帮我扣了这个月的饭钱和房钱。” 妇人虽并不完全识货,但看那玉镯水头极足,心想,再不值钱,也够了。 后来吃了几天的药,妇人把几个碎银还给她,说是卖了镯子,请了郎中付了诊金又抓了药,再扣了房钱和饭钱,就剩这些了,凤繁星接了过去,对着一脸愧色的妇人道了声谢。 贺锦年看到凤繁星病愈后,第二天晚上的酉时时分,在夜市刚起,人来人往中,她脸上涂了浓浓的脂纷,从对面的妇人那里借了一身既廉价又浓艳的衣袍开始走街窜巷,欲图往北门方面出城。 却在刚步出胭脂巷时,就发现许多的大魏公差和侍卫在各个道口截住路人便开始盘问,尤其是看到年轻的女子必定挡下,审视一番。 到处贴满她的画像,幸好画像中的人圆润丰满,与现在好消瘦见骨的模样相去甚远,可她不敢冒这个险,只得止步。 贺锦年心中豁然明朗,凤繁星为何会住如处鱼龙混杂的地方,确实,知道凤繁星的人,很难把凤繁星与这种地方联系起来。 接下来的几个画面,都是凤繁星屡次想离开这里,却都以失败告终,不得不退回到杂院中,直到再次生病。 这一次生病,凤繁星把耳环摘下给那妇人,可越吃药病势越历害,甚至到了后面,开始昏昏沉沉,再也无法起身,凤繁星知道着了那妇人的道,可她已无法反抗,她没想到,这妇人见财起色,居然想谋害她的性命。 可她连声张的权利也没有,一旦闹起来,被大魏的官府找到,她的身份就会马上暴露。 她担心自已久居在这里,迟早会给找她的人寻到,便趁夜晚,用心绘制地图。 所幸,这四年她一直深居简出,平素都是做些女红打发时间渡日,倒练得一手的好针法。 她把肚兜上的一些线抽挑开,用极细微的中空法,按着脂胭巷的分布情况绘出了一张地图,地图的上,她标记了她如今的住处。 她想,苍月的大军很快会打到这里,届时,她留下的线索或许会被苍月的四海影卫找到,就算她已经身赴黄泉,苍月的人也不会让她的尸体留落到民间,必会找到她,隆重安葬,到时,她肚兜里的秘密能不能被发现就是苍月的造化了。 贺锦年的手随着指间划到竹床的床尾时,手指微微一僵,睁开眼,手掌处按的是一条粗大的竹节,她单肢跪下,伸出两指探进中空的竹管,果然,里面塞了件东西。 竹管很长,有二十多节,贺锦年很有耐性地用长剑一点一点抠出里面的东西,若不是第六感告诉她,里面一定有件重要之物,她必定也放弃了,因为塞的东西太乱,有破布条,破麻布,木屑,甚至有鞋子的底垫。 当她终于把一把黑得发亮的锗石钥匙找出时,贺锦年重重吐出一口气,舌尖略略发白的唇瓣,连日的耗费心力,终于让她身体不支,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贺锦年这才看到在榻底,全是落发,许是从竹床的镂空缝隙落下,她眼里闪过一抹痛,道不出什么心情,她俯身钻了进去,将床榻下的落发悉数扫到一堆,缠成团后,收好。 这天下,寻常的人也恐怕只有昊王顾城军会用如此的耐性去探寻她所遗留下来的东西,若是别人,在挖到带着明显污垢和异味的破鞋垫时,只怕早已放弃。 她不得不佩服凤繁星的心思慎密! 贺锦年调整好呼吸后,右手紧紧攥着锗石钥匙,食指和拇指重重划过钥匙上的雕痕,缓缓她闭上眼睛,欲图再用第六感从那钥匙中找出新的线索,却发现,贯穿过脑海里的画面全是一片空白。 这是凤繁星接触过的东西,就算她不能感应到钥匙的来历,必也会感应到凤繁星与这钥匙的接触情况,可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钥匙被下了封印,就如果当年在挽月小筑的寝陵中,她在妆台上看到数于姚迭衣的首饰盒时,却什么也探视不到。 贺锦年睁开眼,左右翻看着手心上钥匙,乌墨般的四爪墨龙钥匙,龙,代表着皇家,四爪,显示着是皇氏宗亲。 由此推断,这个钥匙的主人很可能是傅王秦河。 但钥匙被下了封印,让她无法借用第六感去追察这个线索,这个本事,也只有东阁才具备。 看来,秦邵臻和傅王秦河已联手。 贺锦年虽然无法从四爪墨龙钥匙上探到任何的信息,但她却凭着一夜所得的消息,汇总后得出,秦邵臻一定用她的配方和傅王秦河合作,开始治炼新型的兵器。 如果她估计不错,这个钥匙很可能是与这新型的兵器的隐藏之所有关。 凤繁星很可能在身陷傅王府时,借用用近水楼台之便,盗得了这个钥匙,而后,欲图逃回苍月,因为大魏和苍月两国交战,边境防守加强,她被困于尚处于大魏控制下的柳州,加上被傅王府或是秦邵臻的追捕,不得不避入脂胭巷。 不错,也只有如此重要之事,方让凤繁星不惜隐身于如此污浊之地,便是死,也要想方设法将这个钥匙送到顾城军的手中。 贺锦年用袖襟拭去额间细细密密的汗珠,扶着竹床站起身后,又在床上坐了许久,方感到精气神恢复了些。 她步出房门,门外,戴少铭独自站在庭中,眼眸毫无焦聚地看向紫幕般无尽的苍穹,明月落在他无神眼珠里,印出一道透明的碎光。 贺锦年安静伫立,没有马上发出动静,直到她感受到戴少铭稍释缓解后,方开口轻问,“这里什么情况!”贺锦年看到每户的房门紧闭,但隐隐约约有压抑的抽泣声传了出来,她方才全身心浸入第六感觉,对外界的动静无法察觉。 戴少铭低下首,轻地几乎像是无声一般的叹了一口气,敛尽情绪后方看向贺锦年。 方才,他们只迟了贺锦年一步,来时,贺锦年已单独在一间房中。 门并未关实,戴少铭看到贺锦年单膝落地,墨绿色的宽大衣摆如荷叶般圆满的铺展在地上,他目力极强,便是隐约的光线下,也可清晰看到贺锦年长长的睫毛浓密的垂下,覆盖住那不停在抽蓄着的下眼睑。似乎心情波动极为剧烈,眉心紧蹙之间,密密麻麻地布着汗珠,唇瓣毫无血色,那摸索着床榻的指节泛着青白。 他知道贺锦年必定又在耗费心神去感应,他不敢打断。厉茂昨夜一直在找到凤繁星的地方寻找线索,可一无所获,若非是贺锦年异于常人的第六感官,他们很可能找不到这里。 戴少铭配合默契,马上命所有的影卫堵在外围,由他和历茂亲自盘问这里所有的居住者。 他一身苍月的戎装,这些人自不敢有任何的违抗,马上将这里所有的情况都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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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七户,共住了三十五个人,除了星妃娘娘单独租用一间外,其它的每间都三四个人,多的达八人,男的多数是以做龟奴为生,没有固定的为哪个楼接送妓女,有活就接,没活就去找些临时的搬运活。女的多数也是靠卖肉为营生,只是年长,被妓院打发了,便租在此处,接些年老的散客和老兵,这里的包租婆负责吃和住,一个月收五百钱!” 戴少铭呈报时,身形半丝都未动,甚至连神色都未露出丝毫的情绪来,但贺锦年却知道戴少铭与昊王的兄弟多年,情谊深厚,看到兄弟所钟爱的王妃落入如此的绝境,而他们到了现在才知道,这般心情,比火辣辣的刀子插入胸口更痛。 贺锦年站在院子里,安静地聆听,最后,方指了指凤繁星所住的隔壁,“这间呢?” “这间住了四个妇人,有三个在,还有一个到现在还没回,估摸着已经跑了,历茂问清了这妇人的来历,已经去追查她的下落,不出明天便能找到!”方才他与历茂盘问时,见那屋子不过勉强放了两张床榻,而这些妇人年老色衰,根本不可能会被恩客接走,平常她们是在屋里接些年老的穷恩客。 看房中的布局,两张床榻之间不过是隔了条布帘,想来平时谁接了客,其它几个就把一张床腾出,其它三个就窝在一处勉强过一夜。 而到了这个时辰,那个妇人尚未回屋,可见多数是卷了包裹跑了。 历茂命几个妇人查看那个妇人的东西是否还在,果然已经不在,且还摸走了同房里的一个妇人偷藏在破袜子里的一两碎银。 戴少铭说完后,再度陷入失神。 贺锦年冷笑,这妇人倒精明,一看到星妃突然失踪,便担心自已惹上祸根,索性跑了。 “星妃的遇害和那妇人有关,找到那妇人后,少铭你单独盘问,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将来,你直接向昊王回禀!”虽然她们暂时与昊王失去联系,但她感觉到昊王很可能尚在人间。 就单以她前世的记忆,在两国交战之际,也未传出失踪的昊王是生还是死。 “明白!”戴少铭言简意赅,他心中自是雪亮无比,虽说影卫皆可信,但凤繁星到底昊王的妃子,她的遭遇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接到贺锦年的行动后,他只带了影卫历茂过来。 而其它的影卫,戴少铭命他们在外包抄,以防止生乱时,有人逃跑,并不允许他们靠近。 “其它的人再详细盘问一次,无关的人就放了,稍牵扯的,流放到西北!”这里的人虽未必知道凤繁星的真实身份,但滋事体大,贺锦年不得不防。 戴少铭不语,嘴角却带了几分残忍的弧度,眼睛复杂而带着厌憎看着四周,那幽深的冷光贺锦年马上感应到自他身上层层袅袅散发出来的戾气,她有一种感觉,只要她一离开,戴少铭根本不会盘问任何人,他会直接把这里的人全部诛杀! 这——如何使得? 这里虽然生活着最底层的人,在战争中,他们或是年老、或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无处可以投靠,他们被迫留在这里,努力营生,不偷不抢! 他们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贺锦年顿了一下,神色复杂中添了几许怅然,“少铭,我方才感应这里的物件时,可以确定,除了那失踪的妇人外,星妃并没受到这里住客的污辱,你——好好整理一下心情,我们可能要面临严峻的考验!” 戴少铭轻“嗯”一声,转首,看到贺锦年很慎重地对他摇首,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回话,只是微不可见的颔了一下首。 其实,他方才盘讯这些妇人和龟奴时,也知道,凤繁星在这里除了辛苦些,倒没多少受罪。这些年老色衰的妇人和因为妓院关闭而一时之间找不到活的龟奴原本不生活在最底层,他们虽然对别人的痛苦无动于衷,倒没有雪上加霜的癖号。 倏地,金属划破空气之声响起,挟摧着雷霆万钧杀气朝着贺锦年袭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影卫腾空从暗夜中出现,齐齐护向贺锦年! 可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甚至连站在贺锦年身边的戴少铭也来不及反应,伸出欲推的手只到半空,那带着一根细如发丝链的金属暗器已刺入贺锦年的肩头,同时,收回时,卷走了贺锦年袖中的那把四爪墨龙钥匙。 明明是极少的创伤,且伤的是肩头,可贺锦年却感到一种可怕的巨大的疼痛从胸口处窜出,她不自觉揪紧了左胸的衣袍,身子一晃,直挺挺地朝后仰倒而下—— 同时,随着那金属暗器的离开肩头,温热的液体霎时便从伤口处溢出。 众人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体形,只感到黑影一晃,奇袭者便融入了黑夜之中,远际,传来一声响彻云霄地豪笑,“申钥儿,卸骨之恨,本公子终于报了……” 戴少铭脸色剧变,一把撑扶住贺锦年,眸光凶狠暴戾,冲着影卫咆哮一声,“把人给我追回来!” “不必追……”贺锦年虚弱地摇摇首,“他……星妃留的四爪墨龙钥匙……这是线索……”此人能在重重的影卫保护的情况下伤了她,那这里谁也没有能耐能拦得住! 而且,方才偷袭她的人,在暗器没入她体内的一瞬间她已经知道,此人正是在大魏通州时,潜伏在她四周,内息最强,蜇伏能力丝毫不逊于叶明飞之人。 在大魏通州时,此人非常有耐性潜伏在远处,她只感应到气息,现在,如此近的交手,她已感知道此人正是多年前,被顾城亦雇用,狙杀太子顾城风的杀手,在苍月大陆十大杀手上排名为第三,高手名单中也曾一度挤进前五,人称公子无血。 想不到此人重出江湖,又再次成为朝庭的鹰犬! 当年,公子无血为了银子被顾城亦收买,已经被武林中人所不耻,而在狙杀顾城风时,竟被年仅十一岁的申钥儿卸了骨,成为江湖的一大笑柄。 后来,公子无血消声匿迹,苍月江湖中,再也没有传出此人的消息,想不到现在竟为大魏所用。 若说以前,她断不可能吃这么大的亏,但昨日以来,连着几次耗费心力感应,减弱了她对四周危险的感应力,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 “恐怕暗器有毒!”戴少铭五内俱焚,若非是他始终不在状态,一直沉于对凤繁星和昊王的内疚情绪中,以至对突袭者的反应过于缓慢,让对方在自已的眼皮底下伤了贺锦年。 他自然知道伤创并不大,但他见贺锦年脸色灰败,根本不象是简单的外伤。 他不管贺锦年拒绝的眼神,一把将她横抱起,此时,所有的人,四周慌乱惶恐,影卫齐齐显身围在了两人的身傍……他统统视而不见,仿佛陷入一个宁静得只有两个人的结界,惟盯着怀里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疼痛得汗湿了整个发际的脸。 这个少年,从五年前的苍月皇家闱场进入他眼帘开始,一直为他所不喜,甚至所厌—— 他的堂兄戴少君因她的谋算而被流放。 他平生最崇敬之人,帝王顾城风,在登基后,尽管政迹显著,却因她而被世人垢病,更因她不曾立后育下皇家子嗣。 在民间,妻子无出,尚且会主动为丈夫纳妾,以繁衍后代。而贺锦年一介男子之身,无生育之职能,专宠于后宫,四年伴驾,却从不曾为此规劝帝王。 在他眼里,贺锦年的所谓忠君,不过如此! 而顾城风英年早逝,在戴少铭心中,贺锦年难辞其咎。 帝王顾城风驾崩之前,曾单独宣他和叶明飞,命他二人立下重誓,要永远效忠于贺锦年,他慎重地许了诺言。 实则,他心底是不服,在他心中,苍月帝位,除了顾城风外,最有资格继位的是昊王顾城军。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呢? 是知道他就是当年的申钥儿么? 还是,在战场上,她一骑白马,一身银甲戎装,永远杀在最前方? 或是,伤兵营中,她毫无尊卑贵贱之分地单肢下跪,只为了扶一个因被锯的腿的士兵重新站起来! 亦或是,她身上具有象顾城风那样的独断专行,却最终被证实是正确的魅力? 在对待战俘的态度上,她是苍月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提出给战俘人道主义的待遇,不得岐视,一律一视同仁。 此令一出,面对苍月朝野内外和军营中将士的压力,她毫不理会,坚决要给大魏的俘虏伤兵以同等的待遇,最终获得了通州、怀州、柳州城大魏降兵的拥护。 夜半,他常常看到她独自一人巡视军营,那寂廖无助的单薄身影,那悲鸿般的眸光,可到了第二天,她依然精神奕奕出现在议政营中,与众将探讨战况,没有一丝夜晚的颓废气息。 这样的贺锦年,突然让他觉得,她值得任何人去真心相待! 贺锦年神魂震荡,根本没留意到戴少铭眸底不同寻常的紧张和担忧,她强自凝了凝气力逼出一分清醒,抬首看向戴少铭,颤着唇叮嘱,“那是……四爪墨龙钥匙,去…。调查清楚,可能跟新的……兵器有关,一定要阻止,断不能让它在战场上使用……”她还想交代些什么,却发现胸口疼得要把整颗心呕出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夜空中星辰无光,黑夜如狰狞的地狱恶魔展开噬血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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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书信,情到浓时情转薄 戴少铭全身抖得连脚趾都开始发颤,既慌且乱,只凭着本能将贺锦年抱进凤繁星木屋中,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竹榻之上,颤着手从怀中掏出金创药,口中连连安慰,“别怕,别怕,会没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他将金创药扔在一旁,正欲撕开贺锦年的衣襟,贺锦年使尽全力一侧身,闭了闭眼,颤着唇耗尽心力方逼出一句:“我身上有莲丹,你先出去……我自已处理!”声弱,却带着斩钉截铁,只是她言未尽,眼前视物开始扭曲,贺锦年极力睁着眼睛,让自已保持清醒,可所见之处,仿佛置身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梦境一般,她似乎觉得空间在扭曲,四周虚幻地浮动…… 可她内心的神智却无比地清楚,甚至在转瞬之间,就理清了昨日到现在发生的事,其中所有的因果关联。 这一局,当真是算得天衣无缝! 凤繁星避到柳州,以公子无血的能力,断不可能不追踪到此,虽然苍月攻下了大魏,占领了柳州城,但对于一个江湖中人,再高的城墙于他,也是如履平地。 公子无血许是早已锁定凤繁星,只可惜凤繁星将墨龙钥匙藏得太密。 而凤繁星性情刚烈,若用逼,定是宁死也不肯说出钥匙的下落。 这一点,从凤繁星身上的伤可以瞧出,她之前一定受过公子无血的刑讯。 于是,公子无血佯装让凤繁星逃脱,让她隐身在柳州的胭脂巷中,并任由凤繁星被杂院中的妇女谋害,直至凤繁星已陷入昏这,毫无反抗之力,他便带走凤繁星,将她带到另一个地方,让苍月的影卫寻到她。 他蜇伏在暗处,凤繁星被影卫所救,并算计好,贺锦年会耗尽心神去感应凤繁星的遭遇,并找到凤繁星真正的藏身之所,以贺锦年异于常人的第六感觉,必定能替他找到四爪墨龙钥。 所有的一切欲盖 难怪,以云泪的医术始终无法唤醒凤繁星,甚至判断病症上都有可能出现误差,以为凤繁星只是中了普通的毒。 而她的第六感觉也没有从凤繁星那感觉到另一种潜在的危险,是因为当时的凤繁星被那妇人落了药后,神智已不清,对外界的感觉很弱,在她记忆的海马区,已无公子无血这个人存在。 最后,公子无血不仅成功夺回四爪墨龙钥匙,还趁机出手伤了她,报了当年的卸骨之恨! 能算计到这一步,她猜想,这么多年,公子无血一定如毒蝎般蜇伏在暗处观查着她,洞悉了她的行动方式,甚至有可能测算出她对危险气息的感应距离,直到一切条件成熟时,才给予她致命一击。 “贺锦年,你你……怎样了?”戴少铭如何放心留下贺锦年一人独自处理伤口,而且,他不认为此时贺锦年还有能力给自已上药。 但贺锦年的强硬的抗拒却让他突然想起,眼前的少年是帝王顾城风的人! 她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身子,许是为帝王在守节! 原来,世间的爱情都一样,不分男女,无关性别! 可不行,就是不行,他不许,决不允许就这样任她在他的眼前死去—— 既使冒犯,他也要救她! 他眸光紧紧盯着榻上的她,只见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定住,眸光渐渐泛散,一张精致的脸,表情象是结了冰似的逐渐凝固,生机一点一点地褪却,如烈日下的雪水慢慢化开,最后蒸发殆尽般。 唯独,那一双皓眸似乎把全身的力气积蓄在那,如此狠狠地,紧紧地盯灼着他,然烧的全是无法阖目的悲壮。 “冒犯了,殿下!”戴少铭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疼痛逼自已冷静下来,他再也顾不得半分,果断地掀了她的外袍,脱了一边的袖子后,准备开始动手处理她肩头的伤口,不知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因为惶恐让他控不住力道,中衣领口的衣襟被他一下就掀到胸口下—— 霎时,那触目心惊的白色裹胸刺进他的眸中,层层叠叠包裹如蚕茧,却怎么也隐藏不了那微微的起伏,这……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胸膛! 他的手一顿,刹时表情恍若陷入魔憎。 他虽未婚配,因为多年跟随顾城风,无暇论及儿女之情。 家人虽给他订了门亲事,他却一直无心甚至无意娶过门,一直拖着……但岂能不知这代表了什么? 影卫营中就有一些女影卫,在特定的行动中,她们为了方便,身带裹胸,扮作男装。 但此刻,根本不容他多思忖,时间于她就是生命,他果断地从她怀中找出一瓶的莲丹,拧成粉后,撒在伤口之上。 肩部的伤口很小,流的血已差不多自行止住,但伤口四周皮肤已大面积地泛黑,血液黑浓……仅用莲丹恐怕很难彻底清除。 戴少铭眼睑伴着心脏一起急急抽跳,他压制住所有的情绪,颤着双手,帮她将衣袍穿戴好,咬着牙低吼一声,“冒犯了!”便将她横抱起,出了木屋后,一跃而起,跳出矮墙,同时长啸一声呼唤雪箭。 大魏扬州清王府,清晨,天微微透亮。 雨花石铺成九曲小径绕绿堤,轻风摆绿拂柳丝。 五月的大魏南方气候温暖适中,空气中总是带着淡淡的花香,放眼过处均是淡翠浅绿,万紫千红,一簇簇地散发着无尽的生机。 若是往年,清王府必定莺歌燕舞,小径上,绿柳下到处都可见一身明艳薄衫的曼妙美人。 但自清王舒醒,以清静养病为由,下令所有的王府内眷迁往建州郊外的行苑,一大群的内眷连着一些丫环仆妇小厮走后,一夜之间,诺言大的王府变得空空荡荡。 书房窗边,顾城风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清晨的朝阳照射在他侧脸上,带了层荧荧光晕。 他盯住手中的密函,桃花眸没有任何颤动地一眨不眨。 这是西索月刚收到来自苍月军营的密函,也是贺锦年的亲笔书,字时行间没有透出一丝的思念之意,字字句句皆是如今苍月迫人的局势,可她的字是他亲自手把手用心教导出来,那轻微不稳的一勾一划的传达出了,贺锦年执笔时,手是在颤抖的。 他焉不知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情到浓时情转薄,就是因为极致的感情,到了有处渲泄时,变得小心翼翼,落到了字里行间,反而轻描淡写。 但最后一句“我很想你呢!”让顾城风如沐春雨,抬首,望着天边的云彩,唇角绽开一丝淡笑。 此时,仿佛看到朝霞中,幻化出无数个贺锦年,有的对着他展开天真浪漫的笑,有的眨着俏皮的皓眸,有的是十三岁时的他,未长开的少年手执短弓灵动地在御花园中追逐着雀儿,一切…。遥远而不真实。 太久……太久了,于贺锦年不过是百日! 于他,似乎是近一个世纪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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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陷入沉思,西索月如一樽雕塑于一旁,窗外,落下细雨,风乍起,挟着雨点绵密而沉重,击在布纱之上,火一般连天的霞云和着漫天细雨,如此的美景,在苍月燕京,从不曾有过。 顾城风却恍然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目光灼灼,唇角笑意明显,直到风势加大,吹得窗扇砰砰作响,就在顷刻间,帝王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将密函递给西索月,自行推着轮椅行至案桌后。 西索月接过,细细看了一遍,低声道:“皇上,摄政王领兵在千里之外作战,朝堂上的事新皇也未必会全力配合,而贺元奇不过是个文臣,这种状况是迟早会出现,所幸,皇上回来,一切可迎刃而解!” “索月,说说,肖龙华会在什么时间反了,最恰当?” “回皇上,微臣推测是七月,七月入炎夏,军营在汴城郊外札营,那里虽有河水,但到了入夏后,河水会渐干涸,届时,莫说粮草,就是用水也会开始紧张。更甚,天气炎热,伤兵的死亡人数会增加,若稍不慎,就会引起军中瘟疫横行,所以,肖龙华若反,定会选在七月。” 西索月虽然回答得干脆利落,但他心里实在不明,肖龙华为何会反?肖家在苍月百年大族,嫡子肖妥尘是年轻一代佼佼者,为帝王重要,娶的又是金枝玉叶。 “肖龙华暗中调谴西北大军,此时已近通州,届时,趁苍月久攻不下汴城时,适机关上通州城门,将苍月三十万大军围堵在汴城和通州之间,无需作战,只需困上几个月,必扭转战局!” 西索月听了,心头簇升冷意,他倒从不曾想过这一点,疾道:“皇上,不如下令摄政王强行攻城,微臣恳请率清王御下十几万建州兵马配合北上,夹击汴城,一举攻破,届时,汴城大门一开,苍月大军可直接大魏南下,粮草方面可强行征收扬州和建州,肖龙华绝不敢轻举妄动!”西索月思忖,通州城的南北城门建得固若金汤,汴城更是大魏的百年皇城,城防更加难以突破,否则,贺锦年也不会在汴城城门驻守了近一个半月之久。 若肖龙华和秦邵臻暗中合作的话,贺锦年被夹在这两城之门,形容难听一些,就是关门打狗。 顾城风沉寂片刻,终究说了一句话:“朕要他反!”隐藏在那一双冷漠眼眸中的丝丝杀气,冷冷一笑,顾城风从笔架上执起笔,一手攥着袖襟,思忖一番,写下两道密函。 帝王搁笔,往后轻轻一靠,修长双手抚上眉间。 如今昊王突然失踪,秦邵臻与秦河联手,在秦河的推动下,一旦秦邵臻取得了大魏南方仕族的支持,战争就有可能持续下去,这于苍月并不利。 而秦邵臻又迁都扬州,这就意味着大魏的朝庭和扬州的仕族有机会做进一步的勾通。 所以,如今的战争转折点已由汴城转至扬州。 最重要的是,他太思念她了,而他腿伤未愈,无法突破汴城的防御,到达苍月军中与她相会。 一想到,明明近在咫尽,却不能马上相见,顾城风胸口处郁壑难散,浅躁顿生,袖襟一拂,“把这两道密函一起发!”两道密函夹着尖利之风扑了过去,书房内寒气萌生,西索月忙聚了全身内力接过,霎时,虎口一震,稍稍后退了一步,耳畔又响起帝王冷漠的吩咐:“朕明日去扬州!” “可是,皇上您的伤?”西索月收好密函,闻言,眸光有些担忧地落在顾城风的双膝上。 “寻找昊王,逆转扬州局势方是当务之急,朕让锦儿先来扬州。”顾城风缓缓从轮椅中站起,负手而立,朝阳将他的身子剪落了一道修长侧影,“当下时局,秦邵臻指望和秦河合作,扭转战局,朕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而且,他相信,飞隼恢复了通信后,贺锦年很快就会知道扬州的情况,以贺锦年的睿智肯定会暂放下军务,潜入扬州寻找昊王及锡矿的下落。 柳州距扬州五百里……一人一骑的话,一日一夜便可到达,而他坐因为腿脚不便,只能乘船走水路,从建州北上扬州,路上毫无耽搁的话,最快也要四五天。 他明日动身,四五天就可以在扬州落脚。贺锦年两天后方能收到他的密函,就算马上着手安排军中的善后问题,估计也要延后七八日方能动身,从汴城到扬州,七百里的路程,若是单骑快马加鞭也要两天一夜,路上若稍有阻隔,可能就是五六天的行程。 但他想,他先一步到扬州城后,最慢等待十天,他便可见到他的锦儿。 顾城风正思忖着,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禀王爷,奴才有要事要回报王爷!” 西索月看了顾城风一眼,见帝王复坐回轮椅,并往后退,整个人隐入书房柜旁的阴影之中,西索月尚觉得不稳妥,便行至窗边,将窗子合上,书房中光线瞬时暗了下来,便朝外喊道,“进来回话!” 管事微躬着身进了书房,瞄了一眼案桌后半身都隐于阴影处的帝王,见他罕见地穿着一身素白章纹缎绣的绸裳,与昔日喜着明艳缎袍的清王有着天壤之别。 清王府管事心头徒升一种陌生感,心生几分畏惧,可又不敢仔细窥视,神情略显惶意地下跪禀报:“王爷,方才郊外行苑的管事派人来传话……说是,楼姑娘到了行苑后未安置便晕了过去,行苑的管事作主为她请了脉,太医说,楼姑娘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子。行苑的管事不知道应如何安置,不管私自作主,所以差人来问问,王爷您的意思!” 管事原本称楼飞舞为楼夫人,但顾城风已下令将楼飞舞送给古卫扬,依例,楼飞舞现在就不是清王府的人。 可现在事情似乎有变,这下,楼飞舞不仅不需要走,还有可能被升为侧妃! 管事的表情里带了明显的阿谀奉承,眼光直直瞟向顾城风,昨日秦邵栋下令要将楼夫人送走,管事的还感到不明所以,在之前清王去扬州前,还特意交代管事,要多加照顾楼夫人。 秦邵栋虽有四子三女,但天皇贵胄,哪一个会嫌子嗣多,这回楼夫人准是要升侧妃了。 顾城风眉峰略显不耐地一簇,眸光如冰绡,含着丝丝厌恶,“出去!”言毕,突然攥起广袖,随手挥了一下,西面紧闭窗户倏然被撞开,光线一下就罩了进来,同时,窗外鸟鸣之声瞬传了进来。 管事马上抬首见阴影处有两道眸光就如两道冰棱,了无温度地打在他的身上,心底冷冷地打了个突,马上低下首,不敢抬头,一副待罪的模样等待着顾城风的发落。 只是跪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得到顾城风的明确答案,更不明白,顾城风突然发怒是何意,小眼一眯,带着疑惑偷偷瞄向西索月,西索月扬手,冷冷道,“让楼夫人先好好养着,王爷自有安排!” “王爷,奴才告退!”管事眼皮直跳,忙提了袍子,起身后朝着顾城风福身,半躬着身退出了书房。 “皇上,您看?”西索月待人走远后,看向阴影处的帝王,带着犹豫的口吻道:“如果楼夫人有孕,只怕不宜送给古卫扬。” “齐家、治国、平天下,从秦邵栋府里的一个管事可以窥探出,秦邵栋实不谙御人之术!难怪会败于秦邵臻之手!”顾城风挺直后背,脸渐从阴影处现出,此时的帝王易容已卸,容颜逼人。 一个王府里的管事,按理,应是清王的心腹之一,可此人如此不擅察言观色,只关心清王后院琐事。如此不堪用的人,却成了管事,还可以直入议政书房如此重地禀报,可见,秦邵栋并不擅用人。 “这些年,若非有高光年一直在指点,只怕建州早已被秦邵臻拢于袖下。倒是扬州的傅王叔秦河,过于精明,实难摆布。” 顾城风微微颔首,若有所思,“说说关于楼飞舞,为何秦邵栋会先将她送给古卫扬后,又失信要回!”这个原因,顾城风一时想不起。 牵连到古卫扬,顾城风不得不慎重,古卫扬在大魏算是个人物,其人油盐不进,当年顾城风也想收买古卫扬这个人,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他自觉是个契机,他想寻个突破口,通过古卫扬,与大魏的南方仕族直接对话。 至少,这一场他与秦邵臻之争,他要让大魏的南方仕族为了自身的利益,弃秦邵臻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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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以身试险 西索月斟酌片刻道:“楼飞舞原是红偻清倌,被清王瞧上后,便买到府上,初时也没什么身份,不过给个苑子住着,名份上还不如一个通房丫头。三年前,王爷在清王府设宴时,古卫扬见到楼飞舞,当场就开口要人,王爷那时候几乎也不大记得楼飞舞,便随口答应,只说寻个好日子给古卫扬送上门。” 象古卫扬这种权势淘天的太监,就算失了势,也照样玩女人,所以,古卫扬看上楼飞舞,开口跟秦邵栋要人,并不令人感到奇怪。 “清王原本也是做好准备,甚至让清王妃亲自为楼飞舞打典衣饰,让她带过去,谁知道,正准备着,王爷突然出尔反尔,将楼飞舞立为侍妾,身份仅次于清王妃。不过,王爷怕因此惹怒了古卫扬,曾亲自带了楼飞舞登古卫扬的门,说是楼飞舞被验出有身孕在身,自是不便让皇家子嗣流落在外,所以,拒绝了!” 顾城风听罢,朗目滚过一道寒芒,“这理由合情合理,古卫扬绝不可能为此翻脸,这里必有隐情!” “皇上,依末将看,古卫扬并非因为得不到楼飞舞而翻脸,而是因为清王府后来传出楼飞舞小产,古卫扬便急急登府向清王爷要人,清王爷不允,两人这才翻脸!” 顾城风摇首,伸出手指轻按太阳穴,少顷,淡淡道:“凭一个红楼艺伶兴不起这么大的浪!” “是的,末将也纳闷,按说,这楼飞舞当不上绝色,而古卫扬偏好男风,府中也不乏美人,怎么可能为一个市井艺妓与堂堂的清王翻脸?二则……据末将暗中调查,这楼飞舞根本不曾怀孕,当初为楼飞舞诊脉的郎中也是莫明其妙的失踪,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顾城风半阖着双眼,似是默默思索,抬眸时看向西索月时,却所问非答,“古卫扬并非天生的太监,若朕记得不错,古卫扬是跟宣宗帝几年后,不慎堕马方失势,而后,被宣宗帝接入皇宫,做了大魏的总管太监。朕思忖着,古卫扬强要这楼氏,恐怕并非是因为起了色意,而是楼飞舞很可能是古飞扬失势前与别的妇人偷情所生的私生女!” 影卫曾给他看过古卫扬的资料,他十六岁时被宣宗皇帝瞧中,带进深宫,但古卫扬野惯了,无法象别男妃那个安份守举地呆在后宫中等待帝王宠幸,宣宗皇帝为了示宠,给了他自由出入宫帷的令牌。 古卫扬在二十四岁方不慎去了势,在这八年时间,难保他没有在外头留下私生子,而楼飞舞的年纪倒与这个判断紊合。 古卫扬既使知道楼飞舞是自已的私生女,但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让人知道,他与宣宗皇帝交好时,敢背着皇帝与别人生下私生女,这个在大魏被视为大忌。 古卫扬这样的丑闻一旦传出,他必定失去大魏南方仕族的拥戴。 因此,古卫扬明知自已女儿的下落,却不敢明着向秦邵栋要人。 显然,秦邵栋知道楼飞舞是古卫扬这世上唯一的一滴骨血后,便不肯轻易将人还给古卫扬,他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让古卫扬不得不听令于他。 而之前,大魏传出古家新生的代表古致远,在南方仕族的支持下,接替肖宴臣大将军之职的呼声很高,这显然也是秦邵栋的手笔,他在借用古家的声威,意图瓦解秦邵臻手中的兵权! 西索月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弄清楚了这里头的盘枝错节,他眉间一喜,“皇上高见!” 顾城风目视案旧上的砚台片刻,仿似心中有了论断,抬首道:“索月,你即刻让人在扬州城放出话,秦邵臻刺杀清王未遂,又不顾大魏如今外患的局势,在建州动作频频,建州如今被秦邵臻所困,清王不得不暂迁都齐州,齐州乃蛮荒之地,蛮人多乱,恐怕不适合身怀皇子的楼夫人居住,再者,楼夫人曾经不幸流产,此回若再有闪失,只怕会一尸两命,清王慎之又慎,只能暂时故意逼迫楼夫人离开清王府,不日,清王将不顾危险,亲自护送楼夫人操水路北上扬州,为楼夫人找个可靠的托身之地!” “末将遵旨!”西索月霎时便明白帝王顾城风此举,是欲将古卫扬拉下泥潭。 古卫扬是恣意狷狂之人,市井出生,难免带了江湖之气,如今唯一骨血楼飞舞身怀皇家的血脉。 秦邵栋虽未明言带楼飞舞上扬州,为楼飞舞寻找依托的人是谁,但古卫扬必定心里有数。秦邵栋为了楼飞楼不顾再次身犯险境,重赴扬州,古卫扬必定备觉得既有面子又有里子,若楼飞舞又争气,一举得男,那将来大魏的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 所以,古卫扬必然肯为秦邵栋两肋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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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风面容一片冷漠,“在扬州的行动,适宜的,可以让卫扬插手!” “皇上,臣佩服得五体投地!”西索月心里不由得闪过一阵阵激赏,顾城风把古卫扬这种人看得很透彻,如今在秦邵臻和秦邵栋公然翻脸的风口浪尖这上,秦邵栋一清醒便让古卫扬参与一些重要之事,这就是一种信号,秦邵栋已将卫扬视为心腹,这将极大满足了古卫扬的自大狂傲。 古卫扬自宣宗皇帝驾崩后,一直被大魏的皇太后排斥,若非他组建了自已的卫队,加上宣宗皇帝在位赐给他的财富让他得以在南方仕族中站稳脚跟,恐怕他早已如宣宗皇帝的另外几个男宠,被大魏皇太后秘密处死了。 大魏皇太后把江山留给秦邵臻,他自然是跟着唱反调。 顾城风不过借着个妇人,就可以让古卫扬十五万的人马为他做先锋。 “皇上,您让摄政王赴扬州,那军营方面……”既然肖龙华有反意,贺锦年应当坐震军中,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苍月大军。 一簇如星辰般闪耀的光芒,掠过他墨染双眸,帝王脸上的笑意渐浓,和言悦色地看了他一眼,“贺锦年比肖龙华聪明。” 一时之间并不明圣意所指,西索月略显尴尬地一抹额际的汗,但又不敢再开口再问。 顾城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不必明白。”顾城风站了足有一刻钟,双膝处有些酸疼,便坐回轮椅,指尖扣在关节的几道穴位处,来回按摩几下后,疼痛难忍:“索月,今日先议到此,跪安吧!” “是,微臣告退!” 苍月军营,夜色深浓,除了值守的士兵齐整的脚步声,天空上还可见几只飞隼在盘旋。 戴少铭带着贺锦年回到苍月驻军的帐营,在进营地的大门时,戴少铭没有放缓马速,风驰电擎般地冲了进去,且贺锦年被他以跨坐的姿势护在身前,所有人远远一瞥过去,不过是以为戴将军与摄政王同骑回到军营。 戴少铭没有惊动任何人,大战前昔,传出摄政王重伤的流言并不利于军心,所以,他直接把贺锦年送入云泪的营帐中。 营帐中,灯火通明,空气中含着淡淡的药香,云泪与两个医女正围着凤繁星忙碌着,见戴少铭苍白着脸,抱着贺锦年毫无预兆地冲了进来,急忙起身,拉起屏风,将凤繁星半裸露的身子挡住,转身,一眼看到毫无生气躺在戴少铭怀中的贺锦年,大惊失色地迎上,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刚被袭击,她中毒了!”戴少铭眉锋拧得紧紧,“云姨,您先放下手中的事,快先给她瞧瞧,她一直昏迷不醒!” 云泪大惊失色,马上吩咐管璃儿道,“你们续针,按我教的做,不能停!”凤繁星依旧昏这不醒,今晚她新定了一个方案,用金针排毒,这针法她早已教会两个医女。 两个医女连忙齐声应道,“是!” 云泪掀开帐帘,迅速将里面一间的长榻整理一下,疾声道,“快抱进来!” 戴少铭这一路上疾驰,心再乱,但多年的刀尖上的日子已经把他磨练得愈乱愈冷静,他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了一遍,隐隐约约地猜测,似乎中了请君入瓮之计,于是道,“云姨,摄政王身上所中的很可能是与星妃相同的毒!” 云泪已搭上贺锦年的脉象,闻言并不回话,依然专注地听诊,少顷,开始动手解贺锦年的衣袍,戴少铭脸上一烫,本能地瞧向她的胸口,却马上惊蜇似地转身,可胸腔里不知泛起什么,闷闷地涨疼,他低低诉了一声,“云姨,我在外面,有事便喊一声!”语未毕,便急忙抽身退出。 云泪恍若未离,只专注地解开贺锦年的衣袍,掀开衣襟时,露出整片的肩部肌肤,那里已是一片暗黑色…… 初夏的夜是如此的漫长。 戴少铭心急如焚,回营时,身上衣摆沾染了湿露,满身清寒。 凤繁星依然昏睡着,按理他应回避,至少离开营帐,可他不敢,唯恐云泪有事唤他时,他没听到。 他直挺挺站着,如同一樽木刻的雕塑。 直到天色微亮,营外响起士兵的操练之声,云泪方带着一脸的疲惫出来,她手中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搁着一团带着黑血的棉花,尖细带着弯勾的钳子,还有一堆的瓶瓶罐罐。 “怎么样?中了什么毒?”戴少铭神经骤然绷紧,脸上神情如同一条快要断裂的丝线,眸光极为不安,视线紧紧锁着云泪,唯恐错会了答案。 “确切说是蛊,幸好被莲丹压制住,蛊毒一时之间不能摧发出致命的毒液!”云泪摇了摇首,发际处已全部被汗液浸透,湿漉漉地贴着脸颊,但她神色平淡如昔,只是眉间印了道皱褶。 她多次诊断,都以解毒的方案来治疗,难怪凤繁星始终不醒。 从贺锦年身上明显的症状看出,凤繁星所中的是蛊虫分泌出的一些毒液,所以,症状轻微难以诊断。 云泪将盘子上的东西悉数扔进一个羊皮袋中,缚紧后扔进了帐营门口的一个药水箱里,又脱下自已身上的外袍,扔进药水箱里,密封好。 “之前星妃的诊断有误!”云泪轻叹,从架子上取了一瓶药,往旁边的铜盆里的水倒了些药粉,水遇粉马上变得通红,并有淡淡的白烟冒出,稍后,云泪用那红色的药水净了手,转首对戴少铭道,“你也过来,净一下手妥当些!一会回营时,我这里的药粉你带走一些,一桶水洒五克,你泡个药浴!” “好……”戴少铭茫茫然地应了一声后默然,身上的经络仿似受了刺激,一条条轻颤起来。 竟然是蛊! 他禁不住忆起去年,章永威从大魏回来后,带回了通州公审田敏丽一案的结果,原来,真正导致申钥儿长眠不醒的是颜墨璃所下的蛊。 此念一起,戴少铭脸色变得煞白,身形一晃,就到了云泪的身前,俯下脸,几乎贴着云泪的脸,疾声问,“那蛊虫呢,引出了?” 云泪此时精神极度困乏,被戴少铭这一惊,倒醒了三分,她绕过去戴少铭,轻声道,“引出来了!” 戴少铭这才幡悟过来,自然是引出,否则云泪怎么可能还在慢条厮理地做善后之事。 若是平常,云泪再迟钝也会察觉到戴少铭的不妥之处,可此时,她实在是累得连开口也觉得吃力。 引一次蛊,比起做百次的针炙还要累! 戴少铭寸步不离地跟着云泪,心脏不受节制地乱跳,连自已都不曾发现,此时,他的声线显得颤抖而慌乱,不厌其烦地问着,“是什么蛊,具体会造成什么伤害,摄政王什么时候能醒?” “蛊虫虽已引出来,但蛊虫在摄政王体内的排泄之物还要残余,我隔两个半时辰做一次清除,大约还要十几个时辰方消尽!”云泪从衣柜里又取出一件外袍,不慌不忙地披上后,方瞥了戴少铭一眼,轻声道,“蛊虫跟毒不同,引出后排了残毒,便安然无恙,少铭,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便行!”云泪说着,走到凤繁星的身边,侍候在一旁的医女已经伏在床沿睡着。 “那我去把她身边的丫环叫来照顾摄政王!”戴少铭终于轻嘘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想想又道,“我在你帐外布影卫,你今晚最好别离开,有事吩咐影卫去办就可!” “也好,我这里人手也不够!”云泪颔首。 “云姨……她……”戴少铭垂头站立片刻,心头却七上不下,终抵不过心中的疑虑,本想问问云泪是否发现贺锦年女儿身之事,见云泪神情恹恹,整个人站都站不直,象霜打的茄子般,也知道这一天一夜,她过于疲劳,又见她推醒那医女,踌踌之间倒开不了口,便满脸狐疑地退了出去。 云泪推了一下那沉睡的医女,轻唤,“璃儿,遥儿,两人醒一醒!”既已确诊,云泪自是要打起精神重新为凤繁星治疗体内残余的蛊毒汁。 管璃儿睁开雾蒙蒙的双眼,迷茫地瞧了瞧四周,方惊跳起来,马上陪罪,“云院士,奴婢失职!”她与遥儿负责看守,因为太累,所以两人商量好轮值,一人睡一个时辰,便唤醒另一个。 她在轮值时就睡了过去,如果这期间病人有不适,两人皆不知道,一旦病人的病情恶化,岂不是她的失职? “没事,醒了就好!”云泪温婉一笑,神情并无指责之意,走到凤繁星的身边,探了探脉,脸上露出疲备之笑,“已经无恙,你们把隔壁帐营收拾出来,摄政王与星妃娘娘同个帐营,到底多有不便!” 管璃儿连连点头,“是,去院士,奴婢这就是办!” 云泪回到内营帐,看了一眼靠在床榻边的贺锦年,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方才还是一脸灰败的模样。想到戴少铭跟前跟后,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云泪微微一叹,“戴将军一夜未安心,年纪轻轻,连胡渣都冒出来,摄政王您这样瞒着他,我都看了不忍心!” 贺锦年脑中浮起昏迷前,戴少铭那令人费解的眸光,微微蹙了一下眉,淡淡道:“做戏就是要做足!” 云泪走过去,轻轻揭开贺锦年身上的薄衫,查看了伤口后,“这雪莲的功效很显著,今天如果不疼的话,后天你就放心去建州,途中记得要按时上药,护理得周全,几天后,连疤痕都未必能找到!” “嗯,有劳云姨了!”贺锦年扰好襟口,又稍稍动了动手臂,发现除了伤口处略有些刺痛外,手臂已运用自如。 “桂叶那丫环可靠么?我看她大大咧咧的,别是说漏了嘴!” “云姨您小瞧桂叶那丫头了,她可不是五年前刚进宫的那个莽莽撞撞的小丫头,她样子粗些,却心细如发!” 云泪一笑,“那我就放心了,这丫头若守住了口,倒让更多人信以为真!” “云姨,我现在没事了,你也累了几日,快去歇着吧!” 云泪微微颔首,“好,那你有事,让桂叶那丫环来找我便是,我就在隔壁的营帐!” 云泪离去后,贺锦年半靠在枕上,开始细细思忖着所有事情的潜在的联系,以及是否有可能被自已勿略的细枝末节。 那夜在柳州的胭脂巷,公子无血趁她精神衰弱时,搞个突然袭击。 当那带着蛊的暗器向她袭来时,仅仅在一瞬间,她就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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