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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 山海纪龙缘 by 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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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4 20:3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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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w~~~~~~~~~谢谢谢谢楼主~我一直在追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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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8 05:0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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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58]年前追的文,现在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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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04 08:0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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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围绕的凤乾宫中,和韶躺在软塌上,看着正缓步走来的人影。

清平冠,步云履,玄道氅,衣襟与袖口处镶着朱红色的阔边。衣装相貌,从和韶幼年初次见他时至今,没有丝毫改变。

他走到榻前,照例不行礼,袖手而立,和韶虚弱的撑起身:“国师,朕听闻你前日出关,想来身体已调养大好,功力亦应更进一层楼,实乃朝廷与朕之福。”语气之中,君对臣的关怀之情切切。

那人的回答照例分毫没有臣子的谦恭:“多谢皇上关怀,我今日前来,皇上应知所为何事。”

和韶疑惑道:“哦?国师所指什么?朕不知。”

凤梧问:“数年不见,皇上学会说谎了。”

一旁小宦官变了颜色,尖声呵斥:“大胆!皇上面前,竟敢如此不敬!”

和韶抬手阻止:“朕与国师,一向如此说话,不得对国师无礼。”

小宦官诺诺退下。

凤梧淡淡道:“如今皇上身边贴身服侍的奴才们,也比昔日的护主些。”

和韶笑笑,呛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一旁的宦官宫娥们急忙奉盂递帕,又端过药碗。凤梧袖手旁观,和韶喝了两口,勉强压下咳嗽。 凤梧再开口:“皇上下了圣旨,让那乐越进京?”

和韶笑道:“原来国师是为此事而来。不错,据说乐越乃是流落在外的皇族血脉,朕为辨真伪,便让定南王把他带进宫来看看。”

凤梧冷笑道:“此人在九邑起兵作乱,操纵孽龙,以妖术蛊惑众人,自称皇帝血脉之说,定然纯属一派胡言。皇上竟然相信,还下旨召其入宫,未免欠缺妥当。”

和韶道:“作乱一说,朕听说另有隐情,孽龙妖术之事,恐怕只是传言而已。朕在深宫之中,不知真相,唯有亲眼见之,方能断论。

凤梧道:”九邑作乱及孽龙妖术皆乃安顺王与我亲眼所见,绝对无误,皇上身体虚弱,何必再度验证徒然耗费精神。不如此事就由太子处理,皇上安心养病。“

和韶张口,话未吐出,又是一阵咳嗽,宦官宫娥们再度簇拥上前,少顷咳喘平息,和韶叹了口气:”朕自知大限不远,也不想再多劳神,无奈太子与安顺王皆无法处理,朕惟有勉强亲查。“

他自枕边取出一本奏折:”除了乐越之事之外,朕近日还接到不少密报,有说安顺王想造反太子谋逆的,有说国师是幕后主使的,还有人说,太子并非长公主亲生,乃是安顺王与一江湖女子的私生子。纷纷纭纭。若哪天朕死了,江山社稷因为这些谣传而乱,和氏皇族血脉不保,千古骂名,朕如何背负的起。因此此事,朕必须亲查。“

小宦官结果奏折,捧到凤梧面前,凤梧并未接过,沉默片刻,忽而笑了:”没想到连臣都有谋逆之嫌,此事臣的确不好再向皇上进言,皇上看着办吧。“也不行告退之礼,转身就走。

和韶开口唤道:“国师请留步,朕。。。。。。还有一事想问。”

凤梧停步回身,和韶缓声道:“朕方才听国师说,孽龙与妖术乃你亲眼所见。国师法力通玄,不知传闻中护佑本朝的护脉凤神,国师可曾见过?”

凤梧有点意外,一时没有回答,阴凉幽暗的殿内,他朱红的袖缘好似黄昏天边的云霞。

少顷他才平淡地道:“皇上既知是传闻,何必非要求证?”

和韶的目光有些模糊:“朕不知是否仅仅是传闻,方才要求证。朕听说每代皇帝,皆由护脉凤神则定,一世护佑。朕乃先帝独子,虽然自幼体弱,资质庸碌,仍然做了皇帝,朕想,假如凤神真的存在,我的那位凤神一定非常无奈。我一生无为,不像父皇。所幸寿命不长,他能再找下一个明主,这么多年,对不住他了。”

凤梧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和韶不由得记起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夏日,父皇唤他进御书房,指着案前立的一人道,此是冯梧国师,你须敬他如师,听他教导,来日你和父皇一样做了皇帝,他会象辅佐父皇一样辅佐你,让我和氏江山千秋万世。“

那时案前的人也象现在这样,不施礼,为躬身,却抬手轻轻抚在他头顶,朱红的衣袖如彤云触碰他脸侧,淡淡的笑容也绚若云锦。

他傻傻的看着,心中自然的想,假如真的有神仙,应该就是这个模样。而后他见那人微皱起眉,向父皇道:”太子体弱。”

父皇道:“朕今生,可能只有此子。”父皇与冯梧的神情都有些遗憾,那遗憾好像变成了针,扎了扎他的心。

他想把这神情抹去,以后不再出现,他拼命读书,听太傅的话,有了不解的疑惑时,他捧着书去找冯梧国师请教,冯梧每次都一一耐心指点。冯梧的学识比太傅还要渊博,三言两语便能开解疑惑,每次请教完毕,他觉得,冯梧当日的遗憾之色便能退去一分。

直到他十一岁那日,百里齐叛乱,冯梧向父皇请求亲自前去涂城平乱。

和韶躲在屏风后,听得冯梧向父皇道:“祸根不在百里氏,而在涂城之内,务必斩草除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5/4 8:07:4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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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神色狰狞:“杀,敢觊觎朕之皇位者,一律格杀无赦!传慕祯!朕要灭涂城全城!“

而后,叛乱平息,凤梧重伤而归,闭门在国师府养伤。

和韶谎称去郊野狩猎,想偷偷去探望凤梧。马匹意外受惊,他跌落山谷中,重伤昏迷时又倒霉遇上大雨,回到皇宫后,伤势在御医调理下痊愈,却从此洛下肺疾。

父皇的身体也在平定百里氏之乱后突然差起来。父皇几乎每晚做噩梦说有许多冤魂缠着他,多得整个寝宫都塞不下。除了冯梧之外,父皇又请了许多道人方士和尚在宫中,夜夜诵经。但父皇仍然越来越狂躁,病也越来越重,终于在几年后驾崩。

和韶登基时,也正值酷夏,离他十六岁生辰尚有三个多月。父皇驾崩,连日哀悼,让他旧疾复发,酷热之中穿戴沉重的凤袍冠冕,大典未完便头昏眼花。踏上御阶,接受百官叩拜时,没有留神打了个踉跄方才在御座中坐下,只见凤梧又微微皱眉,神色之中,带着当年御书房中初见时的遗憾。

和韶登基后,冯梧仍是国师,却久不上朝,只偶尔出现。

上一次见其与今日之间隔了多久?和韶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有几年了。连立太子之事,都只是传第了一本折子过来,道,应立慕祯为太子。太子册立大典,冯梧也未出席。和韶忍不住想,是否要到朕驾崩。慕祯登基时,国师才会出现。

没想到竟然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一道宣乐越进京的圣旨,先把国师招进宫来了。

和韶不禁有些想笑,看来朕还是托勒乐越之福。

此时此刻,他面前的凤梧仍然是一贯淡然的形容:“皇上有恙在身,心绪烦乱在所难免。思虑过度于身体无益,还请安心调养。"微微躬身,“臣先告退了。”

和韶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国师下次进宫,是否是太子登基之日?”

凤梧的眉峰微皱,抬眼看向和韶:“臣的旧伤已愈,以后会时常进宫,望能替皇上分忧。”稍微顿了一顿,接着道:“太子应已择定下一任国师人选。太子登基之日,便是臣辞官归隐之时。”

和韶不由得问:“那么,国师当日为何还要让朕立慕祯为太子?”

凤梧慢条斯理道:“太子成为太子,并非我让皇上册立,更非他人谋划。此乃天意,亦是天命。

和韶又问:“在国师的天意中,那乐越算什么人物?”

凤梧顿了顿,方道:“应该是上天安排给太子的一场考验。可以算作。。。。。。是天灾。”

凤梧回到国师府,发现凤桐正在庭院中饮茶,凰玲坐在旁边和他叽叽喳喳地说话,一副欢乐怡然的情形。

凤梧略有些不快:“你们今日怎么有空到此聊天?”

凤桐晃晃茶盏:“你那皇帝的一道圣旨,让太子狂躁数日,我耳根难静,出来躲躲。”

凰玲吐吐舌头:“太子最近被楚龄郡主迷的神魂颠倒,根本看都不看澹台容月一眼,我看我快不用做了,所以就和凤桐哥哥一道来梧哥哥你这里散散心。”

她的袖口处钻出黄绒绒的一团,喳喳叫了两声。凰玲摸摸绒团的脑袋:“看,阿黄它也很闷〉”

凤梧哼了一声。凤桐的懒惰不思上进他一直看不惯,自省是自己以前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教导好幼弟,于是萧然道:“那到圣旨起不了什么大用。太子如此沉不住气,固然是他的天性,你也应该尽自己的责任,多加规劝。”

凤桐摇头:“难,难。凡人有句话说得极好,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到底我等不过是顺天命司运数,凡人执意范傻,我们难以左右。”

凰玲插话道:“是呀,我和桐哥哥刚刚还在议论来着,就譬如梧哥哥你的皇帝,你一直说他懦弱无为,结果他突然下了一道圣旨,不是连梧哥哥你都没料到?”

凤梧再度冷哼一声。凤桐挑眉观察他的神色:“大哥今天特意进宫去吓唬皇帝,是否已让他收回圣旨?”

凤梧板起寒霜笼罩的脸:“即便他将那乐越召进宫,又能如何?”

凤桐恍然道:“原来是没成功,皇帝挺有骨气么〉”

凤梧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在九邑吃了大亏,和韶又突然做出让他意外的举动,此刻再被凤桐嘲讽,一时间怒气翻腾,不得不凝神压抑,,勉强将神色恢复如常:“君上处有何示下?”

凤梧无奈的摊手“君上之意难以揣测,只说了五个字--‘先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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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玲接口道:“所以我们就来喝茶了。”阿黄跳到她的膝盖上,扑扑翅膀,扭动两下。

凤梧皱眉道:“他?他是谁?”

凤桐道:“皇帝,乐越,那条蠢之又蠢的小龙,或者那位上古龙神,都有可能。”他玩味的端详茶盏,“其实,乐越果真身负天命也说不定。”

当日涂城一事,凤梧亲自出手,一城凡人死了多半,代价惨重,连君上都遭天庭责罚,乐越竟然还能活下来。如今又有上古龙神相助,不说他命不好都不行。这么彪悍的好运气,难道真是机缘巧合,,没有一支无形的手暗中安排?

凰玲小声试探着道:“梧哥哥,我一直都很想问,十几年前,涂城的那件事究竟有什么内情?我们护脉神恪守天规,不伤凡人,为什么那个时候却。。。。。。还有,君上是怎么查到和氏的后人在那座城的?为什么。。。。。。”

凤梧冷冷截断她的话:“不该过问之事便不要多打探,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那乐越,不过是上天认定的祸根而已。”拂袖向屋内去。 凤桐慢吞吞在他身后道:“大哥,直至今日你还当你在那面镜子中所见的是真相?”

凤梧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身,继续向屋内去。

双翅的旧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但即使十几年过去,他仍认定,当日所作所为是顺应天命。

一切天命始于十几年前的某日,凤君偶而有事难以抽身,命凤梧代为上天庭例行述职。

护脉神司凡间国运,由北斗官管辖。

护脉龙神归北斗第一宫天枢星君门下,凤神本是第二宫天璇星君属下,玄龟从于第四宫天权星君,麒麟则由第六宫开阳星君掌管。

护脉神每十年需上天庭述职一次,记录功过。凤君夺了辰尚之位后,每次述职时,就要天枢天璇两宫皆去。

凤梧上天庭这日,恰好天枢星军事务繁忙,不在北斗宫中,凤梧遂先去拜见天璇星君,代凤君述职完毕,再继续等待天枢星君归来。

他在北斗宫中信步四处游逛,却看见一个仙树下,两位仙君正在对坐下棋。其中一位是北斗七星君之一摇光星君,另一位则是司掌天命的命格天君。

凤梧连忙上前拜见,命格天君道:“小凤凰,你来得正好,老夫与摇光星君这里正好差个算子的,你过来替我们记个数。”

凤梧领命侍立一旁,计算棋路旗子时,却看见命格天君身边的一面铜镜闪闪发亮,镜面中云雾缭绕,隐约浮现景图。凤梧顿生好奇,一时连算子都忘记了。

命格天君察觉他不断看那铜镜,便笑道:“此镜是本君一件法宝,唤作观尘镜,可以随持镜者的心意看见尘世万物过去现在,并且能预见未来。

凤梧心念微动,大胆道:”天君能否将此镜赐与小神一观?“

摇光星君夹着旗子看了看他:”小凤凰,有时候看见未来之事,也没有多少益处。“

命格天君呵呵笑道:“摇光星君固然是一番好意,但让他看看也无妨。”拿起铜镜,递给凤梧。

凤梧拜谢接过,心中自然而然浮起想要看看护脉凤神与应朝运势的念头。

那铜镜中立刻云雾翻腾,少顷,云雾渐渐四散,露出一副图景,却是当日辰尚被护脉凤凰一族合力围攻落败而走的情形,随后整个应朝江山金色的龙气改化为七彩瑞气,但在东南某处,忽而有一点异样的光彩微弱闪烁。

凤梧急忙运起念头,那点微弱的光彩扩大,镜中换了一副景象,却是一个女尼将一个婴孩送到一户人家之中,凤梧待细看时,镜中的情形立刻又被云雾覆盖,云雾变成滚藤的黑烟,浓烟弥漫融散,其下竟然是燃烧的京城。

整个京城全部被冲天的火焰包裹,半天空中盘旋着几只凤凰,翅翼与尾羽都已烧焦。画面再转,依稀是皇宫殿阁之内,凤君口吐污血,跌落在地。不远处,一个浅金色的影子龙气缭绕,影子旁边又战着一人,头戴十二旈珠帘冠冕,身着龙袍。

凤梧大惊,再要向下看,镜中情景再变,竟然是一个黑色的魔影,面目狰狞,双目赤红,飘荡在整个应朝江山之上,直向天上而来,蓦地一扑,好像要冲破镜面,血红的双目恰与凤梧对视。凤梧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双手一抖,铜镜跌下,尚未落地,便打了个圈,自动飞回命格天君手中。

命格天君捻须微笑道:“看来未来之事的确让你难以承受。”

凤梧连忙跪倒在地:“小神不知镜中所见情形乃是何意,还请天君开恩指点一二。”命格天君却不肯多说,只道,镜中所见预示了一个劫数,至于三什么劫数,天机不可泄露。

凤梧心中混沌一片,虽勉强大叠精神,仍无法再静心替二位仙君算棋,一句棋罢,他躬身去收拾旗子,一枚棋子从指缝中滑落,恰好跌在观尘镜附近,凤梧抬手去捡,手背有意无意在镜炳处拂过。

摇光星君道:“小凤凰你心绪已乱,全无观棋所需之静,退下吧。”

凤梧领命告退,刚回身,摇光心君又道:“今日在观尘镜中所见之事,最好全部忘掉。若自以为是,劫数反而会因此而生。”

凤梧诺诺应是。就是方才,他有意跌落棋子,触碰观尘镜,一瞬间时,女尼抱着婴孩走进的那户人家大门闪现,让他看清楚门匾上的两个字--李府。

知晓了大致方位与姓氏,追查起来并不算难。

天命预示,这个婴孩的后人最后引发妖魔临世,还隐隐有灭天之意,那么防患于未然,唯有提前将祸根铲除。

可惜,要紧关头,竟然有一野道士半路杀出,令他功亏一篑。

孽龙一族竟然妄想扶持这个祸根翻身夺位,观尘镜中曾有预见,凤梧并不意外,可没想到玄龟与麒麟也站在了孽龙一方。果然是天祸临头,大劫之兆。玄龟与麒麟自以为帮了聂龙就是匡扶正义,实际真正的天道,使在我凤族这里!

他走到静室之中,手扶上一块玉屏,玉屏表面顿时映出宫中某处的情形。

僻静的殿阁内,楚龄郡主正轻声向太子道:“宫中耳目众多,殿下千万不可暴露情绪,让别人察觉出喜怒。”

太子踢开脚边的瓷杯碎片,冷声笑道:“就算看出,又能拿本宫如何!我心甘情愿磕头认那昏君为父,他竟要用岳越这个混混来取代本宫!简直是奇耻大辱!乐越一个卑微不堪的贱民,谎称皇族之后,昏君居然也相信。哈哈-好!就让他把乐越招进宫,看看一个大马猴穿上凤袍,能不能变成人样!”

凤梧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凤桐一提起太子总是那幅阴四阳活的模样,屏风映出的虚像之中,楚龄郡主又温声软语地劝解太子,太子再接再厉地扫落两个茶杯,却还故作镇定的负起手,阴冷道:“说来好笑,当日乐越在青山派那个破烂门派内,之与本宫的师兄弟们,还不如一摊烂泥。此人偷鸡摸狗,样样来得,此人。。。。。。

楚龄郡主宽慰道:“乐越只是个不堪之徒,太子何必将他放在心上?”

太子扯动嘴角:“你说得不错,本宫自打知道有这个人的那天起,便没正眼瞧过他。想当年,那乐越在青山派时,曾经。。。。。。”

凤梧按了按额头,他本来想前去和太子说一句,倘若你对那道圣旨心有不忿,我有几条路可供你选择。

但现在,凤梧决定还是算了,毕竟太子归凤桐辅佐,自己不便越界插手。这条很长的路,就让凤梧独自去走吧。

凤梧一挥袖子,屏风上景象消失无影。

“哈啾!哈啾!”炎炎烈日下,漫长宫道上的马车内,乐越耳根燥热,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

琳菁立刻道:“哎呀,肯定是太子在皇宫中骂你,不是说打喷嚏,一个是有人想,二个就是有人骂么?皇帝这道圣旨,肯定气死太子和安顺王了。”

自打踏上进京路以来,乐越挂念师傅师叔和师弟们的下落,一直沉默寡言,时常眉头紧锁凝视窗外,目光虚浮,让琳菁很是发愁,故意说笑话逗他。

昭沅明白琳菁的用心,跟着做出虚心的表情问道:“如果打三个喷嚏是什么?”

琳菁认真地回答它:“是伤风了。”

可惜乐越一点也不觉得他们的话好笑,揉揉鼻子,继续皱眉做沉思状。

琳菁遂道:“你不用太着急,等晚上扎营时,我再替你去向附近的土地打听一下。”

她刚刚去狐老七家查探过,但没有打斗痕迹,像是提前很有准备的搬走了,连菜地里的药材和暗洞中的菌菇都被细心地挖出。

能这样有条有理地搬走,显然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除了狐老七之外,少青山附近的山野小妖怪们也都消失无踪。

琳菁向乐越道:“不过最奇怪的是,原来你们少青山一带,既没有土地也没有山神。按理说天庭不会如此疏忽,难道因为你们门派曾有师祖飞升过,又有两大玄道门派坐镇,所以天庭不再派遣土地?”她戳戳应泽,“喂老龙,你呆在鸭蛋壳中,也算在青山派呆过几百年,有没有一点山神土地的消息?”

应泽哼道:“之前。。。。。。应该有,本座下了那场雨之后,听说管这方土地的小神仙也获罪了。这些琐碎小事,本座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萧然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山药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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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之道:“或许商景前辈知道一些原委。”

乐越摸摸下巴,终于开了口:“我一直在琢磨,到底要用哪种方法才能把杜兄放出来。”

杜世子现在正被定南王五花大绑关在一辆马车内,周围重兵把守,定南王说,要带这个叛臣贼子进京到皇上面前请罪。

琳菁,昭沅和应泽曾经使用隐身术轮流去探望过他,杜如渊被捆得好像一只粽子,车厢内也安排了人看管,商景趴在他头顶睡觉,倒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昭沅忧心忡忡道:“杜如渊的爹不会真要大义灭亲吧?”

琳菁道:“放心吧。那个杜王爷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狡猾着呢。皇帝已经招乐越进宫了,杜如渊和乐越一起混,怎么会被定成叛党?只是因为他是定南王的儿子,定南王不得不对他严厉一下。这招叫苦肉计,是凡人常用的伎俩拉。不过杜王爷打杜书呆那两个耳刮子下手真够狠的,货真价实。

昭沅恍然。想起方才去探望杜如渊时,他的确一脸悠闲,那几个在车厢中看管他的侍卫服侍他喝茶吃饭,商景时不时施展一下法术,替他梳活一下筋骨,防止发麻。

洛凌之微笑道:”只是商景事情少了杜世子,总好像欠缺很多。

乐越点头,可定南王绑儿子,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想把杜如渊弄出来,难。

定南王奉旨带乐越进京,乃是秘密行事,因此人马一路沿郊野绕行,不入城镇,夜晚就在郊野中扎营而宿。

乐越单独被分在意顶营帐内,琳菁是女孩子,也分了一顶小帐,昭沅,应泽,洛凌之,孙奔和住一顶大帐篷。护送他们的兵卒都是定南王麾下的精兵,各个身手敏捷,精悍强干。这厢扎营完毕,那厢伙头军已经升起火堆,准备晚饭。

乐越在帐篷外转了一圈,凑到一处火堆处问是否需要帮忙捡柴找水,几个兵卒立刻站起身恭敬行礼道:“这些粗活是我等分内事,多谢乐公子,请公子回帐内休息。”

乐越只得讪讪地走开,昭沅和琳菁与他一道又来回溜达片刻,打眼看见孙奔蹲在定南王帐篷旁的一处火堆边和几个兵卒谈笑风生。 琳菁撇嘴:”姓孙的又开始钻营了。“

那天在少青山顶,乐越接下圣旨决定去京城后,孙奔居然没有离开,还自动把自己算尽乐越的同伙之中,满脸恳切地和乐越说,京城乃龙潭虎穴之地,他和乐越同仇敌忾,不放心乐越孤身犯险,打算和他同去京城看看情况。

乐越喝洛凌之都赞扬孙奔这回很够一起,唯有琳菁不厚道地在心理想,恐怕姓孙的又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上路之后,孙奔开始时不时地在定南王附近晃悠,还有意无意引出一些用兵打仗之类的话题,其居心昭然若揭。

他正在努力混入军中。

琳菁不怀好意地道:“听说姓孙的当年曾经打算投靠定南王,在门口等了数天,人家连见都没见他。这回终于见了定南王的面,祝他能如愿成功。”

她在心理补上一句,我看难。

话刚说完,那边帐帘一挑,定南王自帐篷中走出,兵卒们立刻起身行礼,孙奔也跟着抱抱拳,定南王向他微微颔首,却径直往乐越这方走来。

“乐少侠,这几天赶路,可还习惯?”

乐越立刻答道:“习惯,习惯,我们一向跑惯了。”

杜老爹简洁地一点头,转身离开,乐越忙唤住道:“王爷。。。。。。世子他。。。。。。”

定南王回身,简短道:“乐少侠,若无其他事情请回帐中休息,吃完晚饭早些睡下,明早还要赶路。

乐越不好再说啥,只得摸摸鼻子走开。

晚饭做好,两个兵卒把饭菜端进乐越帐中,乐越只得回帐篷中吃。外面兵卒整齐地围坐在火堆旁用餐,百十来号人,吃饭时竟然鸦雀无声。

昭沅,琳菁,洛凌之,应泽,孙奔端着饭碗叼着大饼钻进乐越帐篷中,琳菁问洛凌之:“你刚才去探查杜书呆的帐篷,情况如何?”

洛凌之端着面汤碗无奈道:“和前几日一样,世子的帐篷外防守森严,无法靠近。”

二更时分,昭沅使用隐身法从帐篷中闪出,和琳菁一道架云飞上天空。

琳菁使用观神术,查探四方,方圆百里之内,仍然没有土地神或者妖怪的气息出现。

琳菁不禁喃喃道:“奇怪,这里离少青山已经很远了,怎么仍然连个土地都找不到?难道天庭已经不再派遣土地神镇守凡间了?”

昭沅疑惑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琳菁跺跺脚:“不知道呀!这一路即没有找到妖怪,也没有山神的影子,很诡异!”她再用法术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只得和昭沅一道回去。

落到营帐旁边,琳菁突然对昭沅道:“那个。。。。。。你去找乐越说这件事吧,我,我回去睡觉了。”

昭沅有点不解:“为什么?”它的嘴比较苯,觉得还是琳菁告诉乐越查到的情况会更清楚一些。

琳菁的脸奇怪地泛上了红晕:“哎呀,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乐越。。。。。。他肯定在睡觉。”

昭沅用前爪搔骚头:“他知道我们晚上会出来查情况,肯定没有睡着,就算睡着了,把他叫醒就好了。”

琳菁抬手在它脑袋上重重地敲一记:“你真笨,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半夜去乐越的帐篷里不太好。还是由你去说吧,嗯,就这样。告诉乐越明天早上我再去找他。”扭身跑回自己的营帐。

昭沅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再挠挠头,琳菁为什么突然这样害羞了?她以前闯乐越房间明明非常爽快。真是越来越奇怪。

昭沅独自钻进乐越的营帐,乐越正枕着双臂躺在地铺上,昭沅刚刚现出身形,乐越便一咕噜爬起身,悄声问:“怎么样?”

昭沅摇头:“没查到。”

帐篷上映出巡逻的兵卒来回走动的影子,昭沅变回龙形,乐越抓着它钻进被窝,昭沅趴在枕边,把查到的结果详细告诉乐越。乐越也大惑不解。昭沅吹吹胡须:“我对土地神之类 不太懂,琳菁说明天再去查一下。

乐越嗯了一声:”我想师傅师叔和师弟他们应该没事,他们很会藏,尤其是乐晋和乐魏几个。。。。。。“

昭沅知道他在自我安慰,也点点头:”是啊,看清玄派的人跳脚的样子,就知道你师傅他们一定没事了。“

乐越沉默片刻,问:”对了,林菁先去睡了?“

昭沅唔了一声:”她说,她半夜来你营帐不太好,让我告诉你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乐越嘿道”说的跟她以前没做过一样,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顿了顿又道,”害羞点也好,这样比较像女孩子。“

三更过后,昭沅已经趴在枕头边呼呼酣睡,乐越枕着胳膊躺着,仍然睡不着,眼下压在他身上的事情越来越透着奇怪。

皇帝招他进京之事,他倒是能猜到大概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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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安顺王和国师压制,一定不满许久,现在不过是拿他乐越做借口对抗罢了。但是关于自己的身世,还有两次梦遇师祖卿遥,都太蹊跷。

乐越隐隐感觉,能够“梦遇”师祖,应该和那本阵法书有关。乐越摸摸怀中贴身收藏的两本书,翻了个身,合上双目。朦朦胧胧间,隐约又听见有人轻身呼唤:“道友......道友......”

难道又再次回到了四百多年前?

乐越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再帐中,枕边昭沅细细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侧颈边,帐篷上值夜的兵卒巡逻的影子仍然在来来回回。

但那个声音依然在极轻地响着——“道友......道友......”

娘啊,难道这回是卿遥师祖从四百年前过来了?

乐越迅速扫视四周,空荡荡没有任何身影,那个呼喊声却越来越近。

“道友......道友......”

声音......似乎比卿遥师祖的沧桑了许多,好像是个老者的声音。

昭沅在梦中也察觉到了动静,迅速睁眼抬头,周身金光一闪,已化成人形模样,低声喝道:“谁?”

在帐篷外巡逻的兵卒顿时停住,扬声向内到:“乐公子,有什么事?”

乐越连忙一把把昭沅按倒回地铺,大声道:“没有,刚才一只蛾子撞到我脸上,吓醒了而已。”

昭沅迅速变回龙形,钻进乐越修中,那兵卒挑开帐帘,举着火把向内看了看,发现的确只有乐越一人坐在地铺上,帐篷内空荡荡并无供藏身的地方,方才道了声打扰,闪出帐篷去。

乐越屏息坐了片刻,待巡逻的兵卒开始正常走动,才从袖口中小心拎出昭沅,昭沅不再化成人形,老实地盘在他身边。方才那个沧桑的声音竟然又响起来:“道友......道友......”

乐越盯着声音传来的某处,把嗓音压到极低:“朋友为何装神弄鬼?请现身出来一见。”

昭沅忽然想到在这个时候应该在帐篷内加道法障,这样外面的兵卒就无法察觉帐篷内的动静了。这个法术琳菁曾经教过它。

昭沅合起爪子,念动咒语,一道浅浅的金光闪了闪,扩大开,成功地变成一个弧形的壁罩,紧贴着帐篷的布壁,把他们罩在其中。

帐篷内在法障的光芒中变得明亮起来,地铺边,方才的声音继续道:“道友不用担心,小老儿并无恶意,只是见尊驾路过,前来拜会而已。”

一颗人头从地面上破土而出,乐越吓了一跳,险些摸起身边的长剑一剑劈下去。那颗头越升越高,渐渐露出脖子、上身......最后,一个干干瘦瘦的老者立在了地铺胖,向乐越躬身一揖:“小老儿邱茗,见过道友。”

乐越站起身,抱抱拳头:“在下乐越。那个,这位邱道友......冒昧问一句,你......不是人吧。”

老者的相貌与常人无异,唯有须发皆是土褐色,他摸着褐色的胡子,微笑道:“乐越道友好眼色,小老儿已在此处山野修炼三百余年。我虽非人族,但与道友一样,潜心修炼正道,而不是修妖炼魔之辈。”

乐越再拱拱手:“失敬失敬,原来您老是在下的前辈,但不知前辈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邱茗老者文绉绉道:“我感应到乐道友来到此处。同修道法,便是有缘,故而前来拜会。”

此话乐越当然不信,他才练过几天道法?连半吊子都算不上,怎么可能吸引修道的精怪前来,眼前的老者必定另有目的。

果然,邱茗老者神色又再谦恭了一些,躬身道:“另外,小老儿得知,敝处今有龙神驾临,不知乐道友可否代为引见?”

龙神?乐越反应了一下才犹豫地指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昭沅:“你是说它么?”

邱茗老者恭恭敬敬地又是一揖。

乐越一时有些意外的感慨,傻龙成长了,都有精怪上门拜见了。他不解地问:“它就在这里,前辈自己和它打个招呼不就行了?”戳戳昭沅。

昭沅立刻化作人形,站到乐越身边,那邱茗老者却仍躬身向乐越道:“小老儿身份卑微,不敢贸然打扰龙神殿下,还请乐道友代为引荐。”

乐越有些冷汗,便依言向昭沅道:“呃,这里有位修道的邱茗前辈……”

邱茗老者再一躬身:“小老儿的原身乃是地龙,算起来,也与龙神殿下沾些宗亲,请乐道友代为转禀。”

地龙?那不是蚯蚓么。乐越一时无语,怪不得老者姓邱,须发皆是这种颜色。只是,地龙与龙虽然有一个字相同,但要算成亲戚,这扯得有点远吧。

乐越清清喉咙,继续向昭沅道:“呃,这位修道的地龙邱茗前辈,与你有些宗亲,此时前来拜会,望你……嗯,望你愿意与他结识。”

昭沅面对眼前的情况,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真心地向地龙老者拱手招呼道:“邱老你好。”

邱茗连连作揖:“不敢不敢,小老儿难当龙神殿下之礼。龙神殿下肯与我相见,我已感激不尽。”

昭沅连忙道:“邱老不必如此客气,论看见邱老还是我的长辈,只叫我昭沅便可。”

邱茗的胡子梢儿都在感动中颤抖:“龙神殿下对小老儿如此礼遇,小老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乐越唯恐他这一不知如何是好便拖到天亮,插话道:“对了,邱前辈,我们有一个疑惑怎么也想不透,正好向您请教。为何此处竟然没有土地坐镇,也不见其他道仙或妖修的踪迹?”

邱茗耷下眉,叹了口气:“龙神殿下,乐道友,其实我今晚前来,除了拜会之外,亦是过来报个信,敢问龙神殿下可是正与凤族对抗?”

昭沅默认。

邱茗辛酸道:“这些年,那些禽族因为护脉凤凰得势,各个耀武扬威,不单是凡间的龙精蛟灵,就是小老儿这样小小的地龙,也常被他们凌辱。最近传言龙凤大战又将开始,龙神殿下你们一路行来,看似很顺利,其实每走一步都有禽鸟监视,把你们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凤神。他们怕你们察觉,吩咐凡是有道行灵性的禽鸟都不准接近你们,只用寻常的禽鸟盯梢。其他的道仙妖修不想趟这趟浑水,就自动避开,龙精蛟灵则被他们清理掉了,所以你们自然找不到灵妖。只有像小老儿这样灵气本就稀薄,藏身在泥土中的,方才能过来拜见报信。”

昭沅愕然,没想到护脉凤凰在凡间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连一条蚯蚓,因为沾了个龙字,都被迫害。它心里隐隐生出愤怒。

乐越道:“怎么连土地神也不见了,难道护脉凤凰的势力能大到土地神也赶得动?”

邱茗犹豫道:“土地神,自然不是……小老儿冒昧问一句,龙神殿下与乐道友的同行者之中,还有一位上古大神吧……”

乐越隐约猜到了原委。

邱茗吞吞吐吐地说:“这位大神的仙气十分深厚,小老儿这种卑微小辈感应到,不由自主就心生敬畏,远远避开,不敢上前打扰……我想一路上的道仙妖修避开诸位,这也是缘由之一……我只是听得一点旁人传言……这些上古大神,是否,曾经,犯过天条……”

乐越直截了当道:“土地神是去天庭报信了吧。”

邱茗弯腰:“正、正是……”

乐越与昭沅同时默然。乐越在心中迅速掐算了一下,传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不知是否属实。假如天上的衙门办起事来和人间的衙门一样拖沓的话,就算一路走来,土地神们纷纷上天庭去通风报信,等到天庭派兵点将下来捉应泽,说不定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一年之中,变数很多,说不定到时候老龙就完全恢复了法力,他们也想到了对付天庭的办法。

乐越对邱茗老者道谢:“多谢邱前辈前来报信,晚辈和昭沅感激不尽。”

邱茗忽而再深深一揖:“小老儿有个请求,请龙神殿下一定答应。”

昭沅刚要开口允诺,另一个声音从帐外传来:“你放心,它一定答应,我们全都会尽力帮助它办到。”

琳箐和商景一同穿过帐壁和法障,走到昭沅与乐越的身边。

昭沅诧异:“你们……”

琳箐笑嘻嘻道:“这点动静我们怎么能察觉不到。老龙犯懒在帐篷里睡觉,我和老乌龟已经在外面听了半天了。”伸手点点昭沅的额头,“法障搭得不错,但是我们在外面这么久,你都察觉不到,还需要再修炼修炼。”

昭沅摸摸额头点头。

商景走到邱茗面前:“你有何要求尽管说出,我等以护脉神的身份允诺,一定尽力(?)办到。”他抬起右手,手中浮起淡淡的绿色光晕,笼罩在邱茗的身上。

邱茗露出感激的神情:“多谢几位大神,我有一个孙儿,在三百里外的凌霄念画潭边的湿地中修炼。希望几位能将此物转交给他,让他勿挂念其他,潜力修道,早日飞升。”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珠子,双手捧上,珠子在绿光中自动飞落入商景的手中。

商景肃然道:“必定办到。你可了却牵挂,不必逗留了。”

绿光渐盛,邱茗在耀眼的光晕中长长一揖,忽而向昭沅道:“昭沅殿下,辰尚陛下可是你的父王?”

昭沅点头。

“两百多年前,我曾有幸与辰尚陛下有一面之缘,当时他盘旋在九天云上的英姿,我至今难忘。相信昭沅殿下有朝一日定会重登护脉龙神之位,让凡间万物都仰望龙神的荣光。”老者浮现出欣慰的神情,身形渐渐消散,化作几点黑色的碎屑,跌落尘埃。

昭沅愣住,呆呆地道:“他……”

琳箐惋惜地摇摇头:“你竟然没看出来,他和紫阳镇中的那只刺猬一样,是一团精魄(魂魄?)。”她蹲下身,看那几点碎屑,“太狠了,蚯蚓的复原力极强,就算被砍成两截都能存活。他们竟然把他斩成数段还开膛剖腹熊火焚烧……”

昭沅木然地问:“他们是谁?”

没有回答,帐篷中一时沉寂无声。

琳箐、商景、乐越连同昭沅都心知肚明,他们只可能是听命于凤凰的羽族。昭沅直僵僵地站着,突然仰头向天,一声龙啸逸出喉咙。

琳箐与商景同时扑上前,想要出手阻止,可惜为时已晚。

刺目的金光自昭沅身上迸出,一条金色的长龙腾空而起,冲破帐篷,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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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查的兵卒如同石像一样愕然看着眼前的奇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金色的长龙在半空中盘旋长啸,暗黑的夜空金光灿烂,瑞云缭绕,亮胜白昼。

无数惊鸟从树梢上喳喳飞起,胆怯地拼命拍打翅膀飞蹿。兵卒们手中的兵器跌落在地,双膝不由自主地弯曲跪倒,更多的兵卒,连同刘公公、定南王都从帐篷中涌出。

刘公公颤手指向天空:“就是这个东西!和我在九邑见到的一模一样!真……真是太神了……龙……龙果然是真有其事!”

定南王负手望天,皱眉不语。

杜如渊缓步穿过人群,走到定南王面前,他身上的绳索早已解开,薄绸的单袍衬着充斥天地的龙瑞,环绕浅金的光晕。

“爹,你已亲眼看到,我所说的尽是实情,可以放了我吧。”

定南王凝望天上,淡定并且肯定地道:“世上绝无鬼神,不过是偶尔的天象有异,或海市蜃楼,或别有用心之人使出的障眼法而已。”

孙奔带着飞先锋站在不远处,飞先锋再次看到躁狂的昭沅,激动得手舞足蹈,捶打胸脯嗷嗷叫了两声,背后藏起的双翼刷地展开,整个身影又再度胀胀胀胀胀大,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兴奋地转圈。

兵卒中再起骚动,刘公公尖声道:“这只猴子咱家也见过!”

定南王道:“竟然连一只猴子也会使用,可见这种障眼法何等低劣。”厉起神色,转首呵斥已跪倒在地的兵卒,“一些江湖把戏,就将尔等吓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速速各自归位!”

琳箐、商景和乐越追出帐篷,本正团团乱转地看着天上的昭沅思忖对策,此时远远听见定南王的话,琳箐立刻竖起眉毛,推了一把乐越:“喂,杜书呆的老爹还在死鸭子嘴硬,索性今天晚上就让他彻底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命所归!你快把昭沅喊回你身边。”

乐越依言把手拢成喇叭状,刚放到口边,琳箐再推了他一把:“不是,你要在心里默念,发自内心地念产,让昭沅回到你身边。”

乐越只得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昭沅,镇定些,回来。”

天上盘旋的金龙身形顿了顿,乐越接着默念产:“昭沅,昭沅,克制情绪,快些回来。”

翻腾游动的金龙渐渐平静下来,一个摆身,俯冲向下。围观的兵卒们不自觉地退后。金龙坠落,缠绕上乐越的身体,咻地消失无形。

它消失得太过突然,旁边的众人还都在愣怔怔地瞻仰龙神,结果眨眼工夫龙神就不见了,天地间重归暗夜,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四周顿时陷入沉寂。

在这沉寂之中,唯有定南王淡定地踱到乐越面前,上下端详他片刻,伸手,拎起乐越的衣袖,抖一抖,再拎起乐越的衣襟,抖一抖。双眼眯一眯:“嗯?乐少年,如果本王没有猜错,这个障眼法所用的应该是烟花之物,机关就藏在你身上。”

乐越感到昭沅钻向怀中深处,只好僵硬地向定南王干笑。

定南王再抖抖他的衣襟,没有抖出什么,恰好这时候飞先锋也落回地面,蹲到乐越身边,向定南王呲起牙齿扮鬼脸。

定南王伸手摸摸飞先锋身后的皮翅,捻了一捻,淡然道:“嗯,做得颇像真的。”

飞先锋扑扇着翅膀嘎嘎吱吱叫了几声,意在证明翅膀的确是真的,可惜定南王已经淡定地踱开,一扫四周的兵卒:“该归营者速速归营,该巡逻者继续巡逻。”

兵卒们立刻呼啦啦地动起来,遵命行事。

定南王向刘公公道:“公公今晚受惊了,请回帐中休息。”

刘公公向乐越这方看了又看,嘀嘀咕咕地走开:“唉,咱家有时候,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这双眼。”

定南王回转身,又望向乐越这方,语气依然很平静地道:“几位今晚也该闹够了,都回营吧。”最后向那几名随侍在身边的黑甲护卫一抬手,“把世子绑回去,继续严加看管。”

乐越眼睁睁看着杜如渊再度被五花大绑,拖向那顶软禁用的小帐篷。

琳箐忽然高声道:“喂!姓杜的老爹!你睁大眼看清楚!”她浑身轰地冒起熊熊烈焰,转瞬间,一头巨大的火红麒麟足踏火云,口吐狼烟,站在营帐之间的空地上。

定南王回身皱眉看了看:“唔。”

麒麟周身的烈焰跳跃上,再度变成身着红衣足蹬软靴的婆婆妈妈,瞪大眼睛盯着定南王:“怎样?”

定南王严谨地开口道:“小姑娘,戏法变得相当不错。”

琳箐绿了脸。

定南王转身,留给众人一个平静的背影:“只是,眼下天干易烯,最好不要随便玩火。”

琳箐呆怔了半晌,才猛地跳起身,乐越连忙一把将她拦住,琳箐在乐越臂弯中挣扎踢打:“别拦着我,就算他是杜如渊的老爹,我也要把他的头壳劈开!”

一直袖手站在一旁的商景抬手按住她肩膀:“小麒麟,你就算把他的头壳劈开,他也会依然如此。”

乐越真心叹服道:“其实我觉得,杜兄他爹才是四位郡王中最强的一个。”

好歹将琳箐拉回营帐后,琳箐终于还是不甘心,闯到伙头军的营帐中拿了一兜菜包子,说动应泽再去挑战定南王。

琳箐带着应泽隐身闯入定南王的帐篷,在他面前突然现身。应泽招出两朵小黑云,使旋风,打闪电,劈晕了两个护卫,劈碎了几个酒杯,定南王很专注地看完,慈爱地摸摸应泽的头,还让护卫端来点心请应泽和琳箐吃宵夜。

应泽便揣着点心满意地回来了,盛赞定南王是卑微的凡人之中不可多得的意志坚定的人才。

琳箐含恨而败,回去后也没有得到乐越他们的同情安慰,乐越和洛凌之、商景反而凑在一起,感叹当年定南王所受的情感伤痛。

乐越道:“可见当年杜兄的母亲对杜王爷的伤害实在难以估量。”

洛凌之道:“伤之最痛,唯情而已。”

琳箐的牙都快被他们酸掉了,磨一磨道:“我觉得杜书呆的娘甩了定南王是对的,这人根本是个变态。”

没想到乐越、洛凌之和商景都不赞同地拉下了脸。

商景道:“小麒麟,你这样说太过刻薄,若非当年之事,定南王又怎会连亲眼所见的东西都不敢相信?”

孙奔饶有兴趣地插进来道:“各位所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否详细告诉在下?”

琳箐被抛在一旁,看他们几个嘀嘀咕咕凑在一起回顾定南王那段苦情的往事,恨恨地跺脚回自己的帐篷中睡觉去了。

她刚离开,商景便起身告知回去陪杜如渊。

洛凌之也道:“天快亮了,越兄还是稍微小睡片刻,明日还要赶路。”

孙奔伸个懒腰:“是,孙某也要回去补个觉,这段苦情的往事,来日再听不迟。”遂带着飞先锋和洛凌之一道离开。应泽亦威严地宣布他也去小憩片刻。

众人离开之后,乐越吹熄蜡烛,躺回地铺,从怀中摸出昭沅,戳戳它荧荧发光的龙角:“恢复过来没?”

昭沅的胡须微弱地动了动。

乐越把它放在枕头边:“唉,上次是我连累了你,这次你怎么自己狂躁起来了?”

昭沅无语。

乐越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说老实话,我心里也难受。师父和师弟们还不知道怎么样,皇帝招我进京,不过是为了拿我做棋子对付安顺王和太子。还有父母之仇……可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要对付的既然都不是好东西,那么我们就不能和他们一样变坏。梦里面卿遥说的道在于心,虽然咱到不了那个境界,但不能被报仇烧掉理智。假如失掉理智,可能更报不了仇。”

昭沅向他身边凑了凑,乐越拉拉它的胡须:“听我乐大侠的一番劝导,你是否感到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昭沅轻轻地嗯了一声。

乐越枕着胳膊翘起腿晃了晃:“你现下一天猛过一天,说不定到了京城之后,就大展龙威,一招便将那个凤君灭了,那么就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了,嘿嘿。”他拍拍枕边,“当然,这不可能是真的,但是,记着,我们还是很有前途的。所以,要顶住。”他感到一根龙角在自己的脸侧蹭了蹭,会心一笑,合上双眼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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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饭拔营时,昭沅忽然发现定南王正站在不远处的营帐外,双手背在身后,肃然地看它。

昭沅向他礼貌地笑笑,定南王缓步踱到它面前,取出一样东西,昭沅下意识地接过,是一块金丝绳串着的玉片。昭沅有些愣怔,定南王淡淡道:“此物佩戴在身上,据说有安神之效,不知对你是否有用。”转向踱开。

再一日傍晚,队伍到达咸禄州地界,乐越向兵卒打听过,踏进咸禄州后,经过的第一座城名曰寿城,凌霜山就在它的边上。

车马经由官道绕过寿城时,乐越掀开车帘向外看,果然见一座翠山立在斜阳下。据闻,前朝曾有位隐士隐居在此山中,效仿陶渊明,柴栏陋院内,遍种菊花。惹得不少人前往寻赏花,其中一品菊花唯独在此山中开得格外好,名为凌霜,于是这座山就改名叫了凌霜山。

慕名赏花之人来往络绎,那隐士便不再是隐士,变成了入世的名士。后来此人中了科举,做了高官,在京城最繁华的所在拥有最奢华的大宅,却再难种出当日在山中隐居时那般好的菊花。十几年后的某日,他因巡查路经此地,到山中去看自己往昔的住所,茅屋早已残败,院中杂草遍生,不由得叹息道:“念画已无画,寻花再无花。”还将这句感叹题在山下潭水边的石壁上,于是无名之潭得名念画潭。

乐越和昭沅直着眼睛听完这段典故,琳箐惊讶地向讲述这段典故的洛凌之道:“想不到你连这种事都知道,不比杜书呆差啊。”

洛凌之淡笑道:“《四海异闻录》上录有这段典故,我只是恰好看过而已。”

乐越担忧地瞄了应泽一眼,老龙正在闭目养神,对这个名字没起什么反应。乐越情不自禁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阵法书和《太清经》,卿遥师祖曾经到过这个地方,说不定还有遗留过什么痕迹。

乐越盘算了一下,他自己和洛凌之、孙奔三个凡人都不会使用隐身术,绝对不可能在定南王眼皮下面溜去凌霜山,但他实在是想亲自前去看一看,于是便叫停了马车,直接到了定南王车驾前道:“在下受人之托,有件要事需绕路去凌霜山下的念画潭一趟,不知王爷能否应允。”

定南王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吩咐今天就在这附近扎营休息,明日再启程,并且没有派兵卒盯梢。

琳箐奇道:“杜如渊的老爹真奇怪耶,竟然对我们如此放心。”

乐越道:“因为杜王爷知道我们根本不会趁机溜走。”

琳箐想起定南王送昭沅玉片的事情:“对哦,杜如渊神神叨叨原来还是随了他爹,这个定南王行事很古怪,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乐道道:“总之,定南王对我们绝对没有恶意,应该还是暗中帮我们的。其他事情,猜不透便不用再耗费心力了。”

琳箐双眼亮闪闪地道:“乐越,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气势了!”

他们一面说话一面走,洛凌之照例少言寡语,孙奔竟也难得话不多,昭沅没有跟在乐越身边,还是随在众人之后与应泽一道走。

乐越叮嘱它看着应泽,凌霜山是卿遥曾经到过的地方,假如老龙突然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凌霜山看似就在城边,走起来距离却颇远。一路上,琳箐用法术仔细地搜寻四周,依然没发现妖精或地仙的气息。约半个时辰左右,他们终于到了山脚下,琳箐不禁道:“如果那蚯蚓的孙子已不在这里了该怎么办?”她抬手向天上指了指,“喏,蚯蚓说的没错,一路上盯着我们的可不少啊。”

乐越抬头看,远处天空上隐约有几个黑点盘旋。以前,看见天上有鸟雀飞过,总觉得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如今完全变了味道。

乐越道:“让它们盯,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怕被人看的。”

琳箐冷冷道:“可要是让我发现它们再滥伤无辜,别怪我的鞭子狠。”

乐越四下望了望:“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念画潭。”

孙奔悠然道:“这个就交给孙某吧。”打个唿哨,飞先锋拍打翅膀飞到半空,发出两声清亮的啼叫。

少顷之后,四周和山上的树木突然都颤动起来,树杈上,石缝中,山壁悬挂的藤蔓上,冒出了一只只黄毛灰毛或大或小的猴子,探着头,瞪着眼,抓着耳,挠着腮,揪着树叶,荡着秋千向这里看来。

飞先锋在半空盘旋了一圈,嘎嘎吱吱叫了几声,猴子们立刻吱吱咕咕地纷纷指向某个方向。两三只黄毛小猴从山壁树杈上跳下来,争先恐后向那个方向跑了几步,乐越等立刻跟上,转过几个弯,前方一条小路延伸进山壁形成的夹缝。右侧山壁的一处被削平,刻着念画潭三字。

夹缝中有一条溪水潺潺流出,小路在溪水(…)探入,尽头是山壁环绕的一处空地。一汪潭水泊在其中,应该就是念画潭。

原来这汪潭水是汪活水,盖因此地地貌独特,溪水从山石中流出,先注入了潭内,再由另一侧流出狭缝去。潭水因此格外清澈。

刚踏进此处,昭沅就察觉到有灵气在潭水附近流动,而且气息好像不只一股。那几只引路的猴子跃到了山壁上,从藤蔓上摘了几枚浆果,蹲在潭水边洗了洗,谄媚地送到乐越等人的面前。琳箐没有接,盯着潭水边空旷的某处眯起眼:“有羽族的气息。”

一道光束自她的指尖弹出,飞向那处,好像打中了某道看不见的屏障般飞溅开来,琳箐再一弹指,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竟然有破裂的声音,瞬间出现三个身影。

三个身影都穿着黄褐色的衣服,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子身量较高,俊眼修眉相貌清丽,一身薄衫像是丝绸质地,潇洒飘逸。另一个则个头不高敦敦实实,实着土褐色的粗布衣衫,满脸质朴。那名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相貌柔美,眼眶红红的隐约蓄着眼泪,抓着褐色的衣裙瑟瑟发抖,别有一股娇怯怯的味道。

琳箐扬着鞭子:“喂,你们两只小鸟,赶快放开那条蚯蚓,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乐越大奇:“没想到邱老口中的孙儿竟然是孙女。”

昭沅小声道:“是孙子,那个女孩子不是蚯蚓。”抬抓指向敦实质朴的褐衣青年,“他才是。”

乐越顿感颠覆,那名相貌俊美的青年向前一步,拱手道:“几位上仙,不知你们因何事而来,恐怕对我们兄妹有所误会。我们在此是解决一些家务事。在下并没有为难这位邱兄的意思。”

琳箐抬起下巴:“骗鬼呀,没做亏心事,何必要躲起来?”

俊美青年冷冷道:“麒麟上仙此言差矣,最近世道不太平,我等感觉到有强大的灵力靠近,不知是敌是友,一时隐身躲避有何不可?”

乐越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些不对,蚯蚓兄看起来蛮健康的,反倒是那个女孩子好像被谁欺负了一样。

琳箐嗤笑道:“很会找理由,可惜你的真身清楚地暴露了事实——你们两只小画眉是打算躲起来把这条蚯蚓当口粮吧。”

画眉青年的神色变了变,一直在偷偷擦眼泪的少女突然跳了起来:“这位上仙,拜托你不要这样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阿邱的,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他……”

少女脸上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哽咽不已。画眉青年转身面向她,冷冷道:“千意,听了麒麟大神的话,你该明白了吧?你与他任谁看来都没有好结果,趁早断绝此念,对大家都有好处。”

少女咬住嘴唇,用力摇头。蚯蚓青年挡在她身前,挺起胸膛:“紫树史,我相信意儿绝对不会伤害我,就算有朝一日被她吃(?)掉,我也心甘情愿,请你成全我们吧。”

琳箐抓着鞭子被晾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乐越叼着一枚浆果拉她退后两步,塞给她一枚果子。

昭沅小声问:“雄画眉和邱老的孙子是不是情敌?”

琳箐闷闷地咬了一口果子:“看样子有点像。”

飞先锋嗯嗯地点头。

洛凌之深思道:“在下倒觉得未必,看他的样子,不像心怀妒恨,倒像严厉的长辈管教晚辈。”

孙奔道:“我赞同洛兄。”

琳箐哼道:“说得好像你们两个很懂一样。我就觉得是情敌。”

孙奔露出牙齿:“要不要赌一把?”

琳箐一个斩钉截铁的“好”字刚要冲出口,那厢名叫千意的画眉少女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画眉青年紫树的面前:“哥哥,求求你!答应我和阿邱在一起吧……”

紫树冷冷道:“决不可能。”

千意泣不成声。

孙奔露出得意的微笑。

琳箐别过头,假装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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蚯蚓青年也跪下一同恳求,紫树的态度依然强硬。乐越几人都跟着倍感纠结,唏嘘不已。应泽咬着浆果品评道:“情这个东西,很是无聊。”

紫树甩开千意恳求的双手,向这方躬身道:“让几位看笑话了。”

琳箐马上道:“啊……没有,应该是我说抱歉才是,方才有些误会……”她好奇地看向蚯蚓青年和画眉少女,“问句有些唐突的话,这究竟是……”

紫树简洁地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数月之前,他的妹妹千意羽翅受伤,跌落在附近,被念画潭边修行的蚯蚓邱常救起。邱常为她敷药疗伤,悉心照料,千意竟然因此对邱常渐生情愫,请求兄长准许她嫁给邱常。

紫树垂下眼帘:“我们兄妹与邱兄本是异类相克,舍妹与其的姻缘定然没有好结果,因此我极力反对。舍妹离家出逃,我来抓她回去,因此争执起来。”他顿了顿,问道,“不知几位到此何事?”

乐越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这位邱兄可认识一位名叫邱茗的老人?”

邱常躬身道:“邱茗是家祖。”

乐越犹豫了一下,走到邱常面前,从怀中掏出那颗邱老留下的珠子。珠子在递到邱常面前的刹那发出荧荧的光彩。

邱常的脸上变了颜色:“这……这是家祖的本命灵珠,为何会在阁下手中?”

乐越道:“令祖已经故去了,托在下等将这颗灵珠带着邱兄,他还让在下转告邱兄,望你潜心修炼,早日得道成仙。”

邱常颤手接过灵珠,终于问出了乐越意料之中的问题:“家祖他老人家一生为善,从无仇家,敢问因何亡故?”

乐越沉默片刻,艰难地开口道:“我们见到令祖的时候,他已经遇害,只留下魂魄给我们报信。”

邱常颤声道:“敢问,家祖替各位报的是什么信?”

一旁袖手而立的紫树面无表情道:“看这位少侠的神色,邱兄的祖父应该是亡于我羽族之手。”

蚯蚓青年和千意的脸一瞬间都失去了血色。

紫树继续道:“几位大神之中有龙神。令祖前去报信,不可能是别的事情。实不相瞒,我也已收到消息,凡几位大神经过之处,都要暂且躲避。听闻前方道路,凤神已派手下清扫。龙凤大战迫在眉睫,邱常,所以我才一直说,你和千意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有好下场。”

他绕过僵立的邱常,拉着千意后退几步,千意踉跄地随他退到一边,抬起茫然的泪眼看向他:“龙凤大战关我们什么事呢?我们不是凤凰,阿邱也不是龙……”

紫树残酷地望着她:“你觉得邱常的祖父身亡是凤凰亲自动的手?”

千意的目光终于变成了绝望,摇摇欲坠地身体再也站不稳,跌坐在地。

应泽眯眼看了看紫树:“小辈,你不是寻常的画眉精吧。”

紫树躬身一揖:“晚辈紫树,乃咸禄州羽灵之首。”

应泽微微颔首:“果然,怪不得此地如此不隐蔽,这条蚯蚓还能留着一条小命。”

此话一出,捧着灵珠僵立的邱常似乎有了点反应。

紫树继续躬身道:“并非所有羽族都想参与此事。晚辈大胆说一句,龙凤恩怨本与我等无关,大部分羽族都不想被卷入其中。”

琳箐向上指了指:“可天上那些是怎么回事?”

紫树面无表情道:“大部分并非全部,凤凰乃羽族之首,护脉凤神又把持凡间气运,某些羽灵有心攀附本在情理之中,(?)如我虽是咸禄州羽灵之首,亦可能勉强让本州之内羽族与他族之间不起冲突,但如果真有一意孤行执意参与的,我亦不便阻拦。”

琳箐道:“有道理啊,如果我是你,可能也会两边都不想得罪,选择明哲保身。”

紫树拱手道:“多谢麒麟大神体谅。”拉起千意,“我与舍妹先告退了。”

千意定定地站着不走,流着泪的双眼仍然痴痴看向邱常。紫树用力把她扯到身边:“邱常,从今后你与舍妹便当作从未相识吧。”

邱常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千意的手臂:“请紫君应允我和千意在一起。”

紫树皱眉道:“邱常,且不提你与千意异类相克,单说你与羽族之间新添的血仇,就不该说出这等疯话来。”

邱常挺直脊背,一字字道:“杀我祖父者,既非千意,也非紫君。我只与那凶手有血仇。我和千意真心相爱,就算异类相克又如何。”

一瞬间,他淳朴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

千意露出不敢置信的喜悦,挣脱紫树的手扑入邱常的怀中。

“阿邱阿邱,就算天塌地陷,就算我被逐出羽族,就算凌霜山和整个世间的山都倾倒,就算念画潭和所有的潭水都干涸,我也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紫树的整张脸都绿了。乐越昭沅淋箐皆静然(?)。

应泽哼道:“小情人真是肉麻。”

孙奔抱着手臂感叹道:“这位画眉兄,看来你是拦不住喽。”

紫树满脸阴沉复杂的神情,沉默不语。

千意又拉着邱常双双跪下,哀求地看他:“哥哥。”

紫树喃喃道:“你被一时的情感冲错了头,希望来日不要后悔。”

邱常坚定地道:“我不会后悔。”

千意紧紧挽着他的手臂:“我也绝对不会,念画潭会保佑我们,让我和邱常永远不分开。”

紫树捂住额头,长叹一声:“也罢,我只当没你这个妹妹,日后你是生是死,与羽族再无关系。”又冷冷盯着邱常,“你既然不顾异类相克,执意要和千意在一起,倘若今后出现问题,也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他一甩左袖,附近潭水边的一块石头变成粉碎,“但你若别有居心,或有朝一日敢负千意,这块石头就是你的下场!”

邱常连连应允。

紫树复长叹一口气,向乐越等人躬身一礼:“几位大神,容我先行告退。我会尽力担保咸禄州羽族不参与此事,也望几位若与凤族开战,不要牵连无辜羽族。”

琳箐立刻道:“放心吧,我们不是凤凰,无辜连坐这种缺德事才不会干。”

紫树道了声谢,看也未看跪在地上的千意与邱常,化做一只画眉,振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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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常搀扶着千意自地上站起。洛凌之微笑道:“千意姑娘的兄长虽然声称与你再无瓜葛,却又对邱常兄说了那番话,可见对你的关心。”

千意拭去泪痕,露出羞涩的笑容:“嗯,我知道哥哥他一向嘴硬心软,他最疼我了,才不会真的不管我。”

一路走来,总算碰见了一件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事,乐越也颇欣慰,但想起邱茗老者,心中又有些沉重,便向邱常抱拳道:“念祖之事,归根结底是由我们而起,实在抱歉。”

邱常郑重地把珠子收进怀中:“祖父之仇,我一定会报。他老人家在给诸位报信之前已经遇害,与你们并没有直接关系。我一定会查出凶手究竟是谁!”

千意担忧地抓住邱常的手臂。

琳箐扬着鞭子道:“不管是谁,授意此事的是凤凰,我们定然会杀他们个落花流水,替你讨回公道,你放心啦。”

千意的神情中露出怯意,岔开话题道:“是……是啊,此事,可以从长计议。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伴你。对了,几位大神是否还急着赶路?你们快些走吧,我听哥哥说起过,这一带的土地去天庭禀报一个什么重大人物的消息,可能战事最终连天将都会卷进来,希望你们一路平安。”

乐越和昭沅神色僵硬地瞄向应泽,他们害怕老龙发狂,没有告之沿途的土地去天庭禀报应泽行踪之事。没想到画眉少女为了赶他们离开,随口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应泽正背着手端详一旁的山壁,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也许这句话他未曾留意听到。

乐越跟着心中一紧,应泽端详的那块山壁上好像隐约刻有字迹,不会是昔日卿遥师祖在此处留下的痕迹吧?

听千意竟然对几位大神说出如此失礼的话,邱常十分紧张,却见乐越对千意的话浑不在意,反而立刻扭头看向一边,他有些奇怪,便也向那处看了看,释然道:“大神对石壁上的题字感兴趣?那是十几年前一对情侣留下的字迹。”

乐越闻之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只要与卿遥师祖无关便万事大吉。

他也凑过去看那块石壁,削平的石面上凌乱地刻了不少句话,有两行最为清晰。其中一行刻痕娟秀,曰“君为松柏,妾为萝蔓,相依相缠,不离不散”。旁侧一行则字迹刚劲,刻道“今生唯愿娶阿萝一人,永不分离”。看得乐越一阵肉紧。

但跟着旁侧的几行凌乱的刻痕却只有那个娟秀的笔迹。

“昔言不离今却散,为那般,可笑可笑,莫叹莫叹”。

“松柏无情,藤萝已断,从今后,万般皆散”。

“过往种种,是幻是空,但见刻痕,无限嘲讽”。

……

原来,这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

乐越微有唏嘘,琳箐恨恨道:“这个世上人渣男总是那么多!”

在场的所有雄性集体沉默。

片刻后孙奔道:“这位邱兄如今与画眉姑娘喜结连理,居然还留着这些字迹,也不怕不吉利。”

邱常道:“我们不像凡人那么讲究,看着这些字,反而提醒我们要真心诚意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乐越端详着字迹道:“看来这两人都是江湖中人,而且武功不低,字迹明显是用剑刻上去的,一气呵成,飘逸流畅。可见两人或是世家子弟,或出身名门大派。”

邱常道:“他们的来历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当年他们的确都佩戴着长剑,衣衫也都很精致,确实不像普通的凡人。”

邱常接着说,两人在石壁上刻字立誓后就离去了。一些时日后,那个女子独自回到这里,很伤心地哭了很久,砍坏了一些树木,最后留下一段刻字。后来,她又来过两次,每次都刻下一段字迹,而后便再也未出现。直到两三年前,那女子又来到此处,看着这些刻痕很久,最后,很平静地离开了。

琳箐阴森森地道:“不知道抛弃她的那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邱常道:“山壁有灵性,映下了他们的样子。”看向应泽,“可能这位上君方才已经看到了。”

琳箐诧异:“咦?老龙你看到了什么?有好东西也不告诉我们一起看。”

应泽慢吞吞道:“是你们法力未足发现不了,反倒怪本座?”

说罢(?)走到近前,手在石壁上一拂,壁面上渐渐浮现出一男一女携手而立的虚像。

虚像的面目蒙眬,只见那男子一身石青长衫,俊逸风流,女子身着碧绿衫裙,妩媚婉约。二人站在一处,让人不由自主想起“神仙眷侣”这个词语。

昭沅抬爪子揉揉眼,它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尤其那个男的。

乐越也脱口而出道:“怎么这么眼熟?”

应泽道:“唔,自然眼熟。”石壁上的虚像一变,却是一名女子独自站着的情形。邱常道:“这是那女子最后一次过来时的样子。”

乐越等都吃了一惊,虚像中的女子依然穿着碧绿的衣裙,发饰形容都不再年轻,带着成熟的端庄妩媚风韵,分明就是绿萝夫人。

怪不得刚才年轻男子看起来如此眼熟了,十有八九,他就是安顺王!

哦哦!这里极有可能是安顺王与绿萝夫人当年的定情之地,更有可能见证了安顺王对绿萝夫人始乱终弃的全过程!

真是意外之喜。乐越迅速从随身皮囊中掏出一大张纸按上墙壁。

琳箐奇怪道:“你做什么?”

乐越再摸出几样工具:“当然是把这些字拓下来,比对一下证据,看看到底是不是安顺王和绿萝夫人。”

孙奔击掌道:“不错,说不定这些字来日能派上大用。”

乐越拓下字迹,揣进怀中,众人告别了邱常和千意,离开念画潭。

走出峡道后,琳箐又回头向念画潭方向看了看:“你觉得,他们两个真的能顺利地在一起吗?”

她这句话是向乐越说的,神色竟然带了几分茫然。

乐越奇怪地看着她:“怪了,你怎么突然这个样子,都不大像你了。他们两个在一起后肯定会有波折,不过,只要他们互相喜欢,就像现在一样坚持,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琳箐的双眼中微微有异样的光彩闪烁:“我觉得也是。那么乐越……假如,你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啊,也可能有点不同,不过不属于同类这点又有些相似,你……会怎样……”

孙奔轻咳了一声,昭沅默不作声地绕到应泽的另一侧,离开他们远一点,洛凌之淡然地欣赏着天边的一抹晚霞。

乐越含糊道:“这个……不好说,要真发生了才知道。”

琳箐眨眨眼:“总可以先想象一下吧。”

乐越打着马虎眼:“想象不出啊,我不是邱兄,不会有画眉姑娘看上我。难道要我想象和一只凤凰有些什么?这个……”

应泽肃然地插嘴:“如果是凤凰,本座不允许你们有好结果。记住,你已和小昭沅定了血契。”

乐越嘿然道:“我当然不敢。”

琳箐拉下眼狠狠瞪了一眼应泽,再瞪向乐越,丢下一句:“我去前面探探路。”嗖地消失不见。

昭沅复杂地看了看乐越,洛凌之继续淡然地看着天边,孙奔再咳嗽一声,飞先锋怪叫两下。

众人默然走了片刻,应泽突然停下脚步:“本座到此就不再和你们同路了,你们几个小辈好自为之。”

昭沅、乐越、洛凌之和孙奔都始料未及,愕然站定,负气走在最前面的琳箐也风一般地奔回来:“老龙,你说什么?你要走?”

应泽踮起脚抬手摸摸昭沅的头:“勤奋修炼,或者可以有所突破。”

琳箐讶然问:“老龙,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你为什么要走,要去哪里?”

应泽皱眉:“本座就是懒得再听你这只小麒麟成天聒噪,还有卿遥的徒孙,毫无前途,甚是无趣。本座要去凡间的别处逛逛。”

乐越抓抓头:“应龙殿下真的要走?在下还想欣赏你老人家大战天庭的英姿。殿下总是教导我们要勇于灭天覆地,但若没有亲眼目睹,就觉得这是一句空话,不真实。”

应泽哼了一声,昂头看着远方。

乐越满脸遗憾:“貌似这一路上,我们没遇见土地神,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殿下,纷纷去天庭报信。我还以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殿下大战天兵,开开眼界了,唉。”

昭沅疑惑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各处都有土地神,为什么只有我们前往京城时,他们才去天庭报信。”

乐越摸摸下巴:“这个,也不难猜想,应泽殿下和我们在一起,一直收敛气息,那些平常的小神仙自然识不破殿下的真身。可是在九邑时,殿下对那只凤凰出手稍作惩戒,之后,凤凰定然是把应泽殿下的事情通报给了各路土地,于是他们一察觉殿下的气息就去天庭报信。”

琳箐问:“可凤凰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呀?他们应该知道应泽殿下根本不怕天庭。”

乐越道:“可能他们觉得我们会怕吧,说不定我们就会和应泽殿下划清界限,这就正中他们下怀,少了殿下震慑,他们对我们使用阴谋诡计肯定得心应手。”

琳箐道:“哼哼,谁那么傻会上这种当。天庭算什么,傻龙都吐珠砸过天!”

乐越叹息:“可应泽殿下觉得我无趣,昭沅傻,你聒噪,杜兄和商景前辈太迂腐,凌之太白,孙兄太黑,所以决定要抛弃我们。以后的日子注定崎岖,我们没有靠山了。”

孙奔抱起双臂:“先说好,乐少侠,凡人孙某能帮忙对付,什么神神鬼鬼的就不要指望了。”

洛凌之简短道:“在下亦是。”

乐越抬手拍拍昭沅的肩膀:“以后我们只能指望你和琳箐了。”

昭沅呐呐道:“还有商景吧。”

琳箐翻翻眼睛:“老乌龟壳很硬,当当挡箭牌治治伤还可以,论打就不行了,可能还不如飞先锋呢。呃,对,京城可是凤凰的地盘,很多凤凰都在。”

乐越复又长长叹息:“没办法,我等只有靠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了。暂时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到了皇宫,起码好吃的东西挺多。对了,凌之,这个你懂的可能比我多,皇宫里的人一顿饭有多少个菜来着?”

洛凌之思索了一下:“我曾听家师提起,宫中的餐食依身份而定,最低例制,早膳应该有十八道菜点。”

一直昂首望远方的应泽侧转回身:“卿遥的徒孙,不必再兜圈子,若觉得京城难行,本座就勉强再陪你们走一段。毕竟本座还欠你的情。”

乐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当真?”笑嘻嘻地抱拳,“多谢应龙殿下。在下也还欠着应泽殿下三年的饭食,尚未还清。”

应泽淡然地嗯了一声,踱到昭沅身旁,昭沅把留在袖子里的一枚浆果捧到他面前。

应泽抬手接过,望向天边的残阳。

四百多年前,他刚从寒潭中出来,亦曾有人问他:“泽兄为何不与在下同路?”

他简短地道:“我身犯天条。”

那人神色一亮:“天条啊,我只在传说中听过,如此更要与泽兄一道,长长见识。”那时亦是黄昏,落日红霞,跨过四百余年后,情景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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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定南王扎营处,乐越拿着从石壁上拓下的字样,直接去询问定南王:“不知王爷认不认得安顺王爷的笔迹,请帮忙辨认一下,这幅字是否出自安顺王爷手笔。”

定南王接过纸条端详片刻:“郡王爷的字迹本王只见过几次,确与此幅十分相似。”

乐越道谢收起拓本,定南王没有询问这幅字的来历。

第二日清晨拔营,昭沅随在乐越身后走向马车,望着前方疑惑地定了定,昨天看见安顺王年轻时的影像后,它便曾觉得,那个身影与谁有些相像,此时,这个念头又浮上脑海。

洛凌之站在马车前遥遥向他们道:“今天天色不错,再用不了几日,便可到京城了。”

乐越道:“是啊。”回头拽住昭沅,“快些。”

昭沅拍拍额头,不可能,大概只是巧合罢了。

一行人马再走了几日,终于到达了距离京城数十里的雍州城外。定南王下令在此驻扎,刘公公与传令兵先去京城报信,待圣谕下达,方可进京城。

乐越在营帐中徘徊,心情有些异样。在京城之中,也许有些谜团便可解开。皇帝,安顺王,太子,护脉凤神,这些人物究竟与他有怎样的关系。父母之仇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乐越隐隐感到,这隐情定然不简单。

昭沅站在帐外的一棵树下,背靠大树遥望京城的方向。

这里的空中有种特别的气息,让它的内心起伏难平,好像有很遥远的记忆被渗透到此间(?)的气息唤醒,萦绕在心中,模糊且熟悉。

琳箐走到它身边:“站在这里,是不是感觉到(?)熟悉和异样?”她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拍拍昭沅的肩膀,“因此你是护脉龙神,京城是这个朝代王气聚集所在,你龙珠里的龙脉中留着你的父王还有前代的护脉神对京城的记忆。”

就算现在的京城已被凤神占据,可龙对王气的感应未曾改变。

琳箐道:“我们护脉神各有独特的属性,比如我们麒麟好战,所以护佑武将;乌龟他们温吞,所以护佑文臣;凤凰花俏,工于心计,所以护佑后妃;而龙天生就是帝王,因此,即使凤凰夺了你们的位置,也长久不了,本性不合。”

龙脉因京城的气息在龙珠内翻腾,昭沅似有所悟。不错,这是护脉龙神的天性,因天性而生的命运,大概就是天命的由来吧。

琳箐微笑问:“怎么样,有没有悟到我说的道理?”

昭沅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我以为只有商景才会说道理。”

琳箐弹弹它额头:“那是我平时不愿意故作深沉啦。别忘了,我是护脉麒麟,比你多活了几百年呢。”

她的笑容中有异样的神采,昭沅在这一瞬间,方才彻底感到,虽然琳箐平时唧唧喳喳,可她与凡间普通的女孩子毕竟不同。再怎么好像寻常的女孩子,她都是护脉神。

乐越站在帐帘挑起的缝隙,看向昭沅与琳箐所站的方向,有声音道:“越兄,你在看什么?”

乐越循声转头,却见洛凌之不知何时站在帐边。乐越将他让进帐中,洛凌之向着方才他所望的方向看了看,含笑道:“我一直觉得,琳姑娘和昭沅好像亲姐弟一样。”

乐越嘿然道:“如果昭沅再长大一点,说不定他们两个挺般配的。”

洛凌之疑惑皱眉:“越兄,你这话可有些不着边了,再怎么看,琳姑娘都比较喜欢你吧。”

乐越咳了一声:“洛兄,你几时变得这么八卦了。再说,琳箐她是神,我只是凡人,没可能了。”

洛凌之道:“蚯蚓和画眉都可以在一起,凡人和神有何不可?”

乐越摇首:“不一样,凡人的寿命在神的面前像朝露蜉蝣。而且,琳箐那个性我可吃不消。我还是喜欢脾气好一些的,嘿嘿。”

洛凌之笑了笑:“也罢,我就不多事了。我过来是和越兄说,我与孙兄想提前进城,各自找个落脚的地方。”

乐越不解,洛凌之道:“越兄,你不会忘了吧,身无功名的平民无法进入皇宫。我与孙兄又没有通神化形之术,不能相陪了。我二人商议,京城之中坊市之间往往能打听到一些意外的消息。我们便各位找个地方赁屋居住。越兄在宫内,我们在宫外,有昭沅琳姑娘等可以帮忙互通消息,这样内外都有照应,比较稳妥。”

他这番考虑十分周详,乐越真心道谢。

洛凌之微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而且那日在青山派山顶上,师弟曾告诉我,师父已来了京城,我正好有话想问问师父。”

重华子老儿可不是个好角色,乐越道:“洛兄,你要万事小心。”在洛凌之面前,不好太说重华老儿的坏话,只能道,“你师父现在肯定和当年不同了。”

洛凌之应允他自会小心,又道:“杜世子已被绑了一路,入京城进皇宫之前,不知杜王爷能否将他放出来。”

提起此事乐越就头疼,定南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当真把杜如渊绑了一路,如果不是有商景随时施法帮他舒活筋骨,好端端一个杜世子肯定被绑残了。按照这个势头来看,说不定杜王爷真的会牵着五花大绑的儿子去皇帝面前跪地请罪。

当天晚上,皇帝即着另一位宦官总管白公公与几名禁卫前来宣旨,命乐越、定南王、定南王世子杜如渊明日辰时入宫见驾。

定南王下令拔营启程,赶到距离京城十余里的郊野处驻扎。

安顿下来之后,乐越趁机去找定南王谈判:“王爷,明日在下与王爷世子一道见驾,是否将世子放出来?世子只是帮助在下而已,王爷绑着世子,等于是说我有罪。索性王爷也将我一道绑了去面圣算了。”

定南王冷冷地道:“乐少侠请放心,本王今夜就给那逆子松绑,明日陪同见驾。”

乐越总算松下口气,揣着安心的答案而归。琳箐拽着昭沅和应泽,隐匿进杜如渊的小帐篷中盯梢,看看定南王是否信守承诺。

直到半夜子时,定南王方才进了关押杜如渊的帐篷,命左右兵卒退下,解开杜如渊身上的绳索。

杜如渊的双臂终于重获自由,恭敬垂手道:“爹。”

定南王道:“圣上已下旨,命你明日陪那乐姓少年一道入宫见驾,为父也陪同前去。”

杜如渊低头:“给爹添麻烦了。”

定南王盯着他,突然抬手,又狠狠一掌掴在杜如渊脸上。杜如渊被打得一个踉跄,后退一步,捂住脸。

琳箐跳起来,化作人形的商景一把按住她的手:“这是他们父子的家务事。”

那厢,定南王冷冷向杜如渊道:“知道为父为何要打你么?”

杜如渊垂首道:“不管爹相信与否,帮扶乐越,乃儿臣之命。”

定南王冷笑:“命?你知道什么是命?你又知道现在所做之事代表了什么?愚蠢!”

杜如渊不做声,定南王狠狠一甩衣袖:“你今年方才几岁?读过几本书,看过多少世情经历过多少事?自做聪明玩弄政事,这些岂是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玩得起的?愚蠢至极!若非今上要用你们做棋子,你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为父,你娘,还有万千无辜性命,都要因你等的愚蠢变成陪葬!”盯着垂首不语的杜如渊,定南王满脸怒容,“我绑了你一路,就是希望你能多长些脑子,看清楚事态,不想你竟依然如故。你可知道,我为何从小便不让你习武,就是不想让你与为父年少时一样,牵扯进政乱之中。从古至今,权谋争斗便是一个无底深渊。我像你这般年龄时继承王衔,宦海沉浮数十载,至今仍不敢懈怠分毫。你果真想弄权谋术,好歹不要如此愚蠢,玩这种三岁孩子可笑至极的把戏,给我滚去多读几本书,潜心历练,待十余年后你年届而立,或者方可有谈政的资格。”

杜如渊缓缓道:“爹,木已成舟,一切已晚。”

定南王闭上双眼,长叹一声。他保养极好,相貌看起来只有三旬上下,但这一叹之下,眉目之间出现了无限沧桑:“我是你老子,就算陪你一道粉身碎骨,亦只能当作是命,但南郡万千无辜性命若被你牵连,你可担得起?”

杜如渊道:“爹如果与安顺王开战,胜负未必。”

定南王冷笑摇首,神色无奈沧桑至极:“真是乳臭未干的小儿才说得出的无知之言,一动刀兵,必定生灵涂炭,无辜累伤。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你读的几本书,都读到了哪里?”

杜如渊道:“若不为战,何以养兵?”

定南王道:“兵可为善,固土安国,亦更可为凶,故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

杜如渊道:“父亲引圣贤之言,论之固然有理。然如今安顺王把持朝政,太子无知暴戾,倘若继位,后果可想而知。国亡而弗知,不智也;知而不争,非忠也。”

定南王道:“无知!那乐少年难道是明君之选?据我一路察得,其确实品德淳厚,但一无知,二无才,举一庸人为君,更加可笑。即便今上以他为子,与太子相抗,朝中文臣武将无一会认同。太子之所以为太子,乃是因为他背后的安顺王。慕延其人,虽心机深沉,却文韬武略兼备,有服人之资。否则你当真以为,众臣会认可一个外姓的黄口小儿继入皇室,端坐朝堂?”

杜如渊不语。

定南王再叹道:“此时已如你所言,木已成舟,再多言亦枉然。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拂袖摔开帐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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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箐昭沅和应泽方才现出身形。

昭沅向杜如渊道:“其实,你爹挺疼你的。”

杜如渊唉声叹气地摇头不答。

琳箐挥着拳头道:“书呆,别信你爹的!竟然说乐越还不如那个傻瓜慕祯!那个安顺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护脉麒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见他连洛凌之都不如。乐越可是我和昭沅一起看上的人。”

商景又变回乌龟趴到杜如渊头顶。

昭沅扯扯琳箐的衣袖:“我们走吧。”它想杜如渊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复杂,需要沉淀一下。

而且,它更看出,杜如渊的爹虽然训斥了杜如渊半天,实际是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忙的。

回到乐越的小帐中,它将所见告诉乐越,乐越唉了一声:“杜王爷说的话句句在理。倘若连杜兄全家与南郡都遭连累,我更是罪无可恕了。”

琳箐瞪着他道:“别说这种丧气话!你一定要打败凤凰太子安顺王,现在只能赢不能输了。”

乐越神色郑重地点头:“不错。”

天未亮时,乐越便整衣起身,洗漱完毕,定南王命人准备了一些饭食,乐越稍微填填肚子,走出帐篷。

昭沅、琳箐和应泽隐身跟随,帐外已备好马匹,定南王身着深紫鹤纹王服,紫金冠束发。杜如渊也换上了浅紫的世子袍服,衣衫上亦绣着祥云仙鹤的暗纹,乐越等只见过他刚到九邑城时那身孔雀般的华贵行头,初见他穿上如此正式的服饰,雍容之气顿现,但觉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琳箐咂嘴道:“杜书呆挺有世子模样的嘛。”

乐越下意识地接口道:“杜兄本来就是世子。”

话一出口,就见周围的兵卒都满脸奇怪地看他,方才醒悟琳箐正在隐身,自己在外人看来相当于没头没脑自言自语了。尴尬一笑,翻身上马。

孙奔遥遥在一顶帐篷旁抱臂观望,洛凌之走到近旁相送:“越兄进宫一切小心,我与孙兄待到天亮就进京城。”

乐越向洛凌之道了声保重,扬鞭启程。

天边隐约泛白时,一行人策马行到京城大门外,随行的侍卫下巴向守城卫士递上信物。

卫士验看完毕,打开城门,放行入城。

此时天刚隐约亮,京城却已开始喧闹,宽敞的街道两旁店铺已在忙着开门,摆摊的小贩推着叮当作响的小车争着在路边占据好位置。悬着饭馆酒楼字样的门内窗中飘出饭菜的香味,和着摊贩的吆喝声缭绕街上。

脚下道路宽阔平坦,楼阁林立,世俗太平之中一派繁盛恢弘气象,这里,毕竟是京城。

走过最繁华的朱雀街,进得玄武门,皇城便在眼前。晨色苍苍,宫墙巍峨,绵延宫阙层叠的朱檐挑着晨光。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满建章。

乐越跟随定南王和杜如渊在承天门外下马,步行入内。皇帝已命两名宦官在门内等候,引着他们一路前行。

乐越与那两个小宦官搭了搭讪,得知两人一个名连六,一个名边张,引得乐越忍不住问:“你们的总管公公是否叫清一色?”

连六公公道:“回禀这位,奴才们的总管公公名叫白三元。”

乐越土包子初进皇宫,只觉得眼花缭乱,恨不得脑袋一圈都生出眼睛,穿过这个门那个门,经过那个殿这个殿,乐越两腿发酸,忍不住偷偷问杜如渊:“喂,杜兄,快到了没?”

前面引路的边张公公回头向他一笑:“莫急,快了。”

乐越汗毛微竖。

昭沅也觉得眼睛不够看,虽然整个皇城弥漫着浓郁的凤凰气息,但的确很气派,比之表舅公的水晶宫各有千秋。

应泽品评道:“皇宫不错,卿遥的徒孙,和昭沅一道拿下它。”

琳箐道:“还好啦,就是鸟毛气重了点。”

又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门多少殿多少玉桥后,小宦官引他们穿过长长的甬道,拐过游廊,到得一处偏殿廊下:“王爷、世子和这位请在此休息。”

乐越进了殿内,按照小宦官的指点在一张椅上坐下,酸疼的双腿终于得以休息,又请教杜如渊道:“杜兄,是不是现在就等皇上传唤了?”

杜如渊还没回答他,边张公公又抢先开口道:“这位莫急,面圣之前,还需一事。”

话落音未久,又有几个小宦官捧着托盘漆盒而来。

连六公公向乐越道:“这位请随我来。”引他走到偏殿内间,内间正中居然放着一大桶水,小宦官们将漆盒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取出手巾等物,托盘的缎子下覆盖的原来是一套衣衫,连六公公向乐越道:“请脱。”

几个小宦官一拥而上,手脚麻利地开始扒乐越的衣衫。

乐越措手不及,挣扎抓着衣襟道:“我自己来就好。”

连六公公掩口笑道:“怕什么,这是奴才们的份内事,脱几回就习惯了。”

夏天衣衫单薄,没两下乐越就被扒个精光,进了水桶中,小宦官拿起几个瓶罐碟碗往桶中洒了几样汁液,倒了几种粉末,乐越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进了汤锅的鸡,现在正进行到放调料这个步骤。

连六公公一一介绍道:“这是芙蓉露,做沐浴用皮肤会特别细滑,这样粉儿是西域进贡的药浴粉,清窍提神,这样……”

乐越头皮发麻,几个小宦官拿着浴布手巾仔细将他擦洗一遍,连六公公在一旁指点乾坤:“那里那里,指头缝里别留泥渍,还有这边这边,耳根后面用力擦擦……”

乐越从头到脚被洗涮打磨一遍,好像一只煮熟的龙虾一般红彤彤地出了浴桶,换上簇新的衣衫。

他这辈子头一回足踏丝履,穿上这种公子哥儿才穿的宽袖长衫,软绸的料子又轻又薄,凉滑地贴上皮上,让乐越觉得十分不踏实。小宦官熟稔地替他用干布擦拭湿发,抖扇至半干,绾发束冠。

整治完毕后,连六公公上下打量,满意点头:“好,好,这才是能面圣的样子。”

乐越出了内间,杜如渊双眼一亮,笑道:“乐兄真是焕然一新。”

琳箐的双眼闪着夜晚的星星:“乐越真是太帅了!只是这身衣服有点阴柔,体现不出他的豪气!”

昭沅小声嘀咕道:“有点别扭。”这身行头好看是好看,穿在乐越身上好像借来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合衬。

乐越假装自言自语,从牙齿缝里向隐身在身边的昭沅道:“这就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再等了片刻,有小宦官在门外宣道:“皇上有命,宣乐越与定南王、定南王世子凤乾宫中见驾。”

凤乾宫乐越倒是听说过,正是皇帝老子的寝宫,看来皇帝的确病得不轻,召见臣民都出不了寝宫了。

内宫之中,此时也正议论纷纷。

皇帝竟然将那个自称皇族之后的乡野少年招进宫来,此等大事不仅震惊朝野,也让后宫大大震动。今日乐越奉召进宫,宫娥小宦官们都在好奇议论,不知此人长成什么模样。

澹台容月在殿阁中坐,听得外面的小宫女和小宦官们嘀嘀咕咕议论,心中七上八下。

这个时候,乐越应该是已经进宫来了。

见了皇上后,他会怎么样?

太子和国师不会突然发难,命人把他抓起来吧。

门外的小宫女正在低声道:“……看见的人有没有过来说的,那乐越长什么样子?听说他懂妖法,相貌粗陋,还会变大变小,好像个长翅膀的猴子一样。”

“不是说皮肤黑,身材魁梧,曾经当过土匪吗?”

“不对不对,是一个鬼魅般的年轻道士?”

“都错啦,刚刚琼雪听齐和说了,那个乐越长得一点都不粗陋,模样很俊朗,不比太子差,定南王世子更是比传说中还好看。”

……

澹台容月坐立难安,廊上又有匆匆脚步声传来:“来了来了,他们进了内宫,去凤乾宫见驾了!”

澹台容月蓦地站起身,疾步跑向门边,又微觉突兀,稳住身形,缓缓扶着门框向外望去。

老天老天,你一定要保佑乐越他平安。

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正在暗中揣度,不知这乐越形容如何人品如何。

这次以他来对抗安顺王,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愿太祖皇帝在天之灵保佑,这个乐越,不是个难以驾驭之辈。

回廊上悬挂的珠帘清脆做响,小宦官跪地禀报道:“皇上,那乐越与定南王、定南王世子一道来了。”

和韶从软榻上起身,整衣正坐:“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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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06 16:5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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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之好可怜 =。=  这么大个炮灰 [em03]  为毛这种品行好长得帅能力强的总是炮灰? 而且比小杜还悲惨,好歹小杜是在王府里长大,没受什么苦,这娃摊上了安顺王,就得当在道观里捡的野娃养~  养成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到要用他的时候又得被推出来跟主角小强作对[em26] 关键是这行文中,从挖野菜那会儿,我怎么就觉着小洛童鞋还蛮喜欢乐越的? [em14]  再感叹一句,这娃好可怜 [em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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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07 02:0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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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ceciliaring在5/6/2010 4:57:00 PM的发言:
洛凌之好可怜 =。=  这么大个炮灰 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为毛这种品行好长得帅能力强的总是炮灰? 而且比小杜还悲惨,好歹小杜是在王府里长大,没受什么苦,这娃摊上了安顺王,就得当在道观里捡的野娃养~  养成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到要用他的时候又得被推出来跟主角小强作对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关键是这行文中,从挖野菜那会儿,我怎么就觉着小洛童鞋还蛮喜欢乐越的? 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再感叹一句,这娃好可怜 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什么什么??没看懂,是说小洛洛其实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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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07 18:4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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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终于看得告一段落,多谢楼上的mm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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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07 19:2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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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sevenmay在5/7/2010 2:03:00 AM的发言:

什么什么??没看懂,是说小洛洛其实是反派??


“昭沅抬爪子揉揉眼,它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尤其那个男的。”


 


“第二日清晨拔营,昭沅随在乐越身后走向马车,望着前方疑惑地定了定,昨天看见安顺王年轻时的影像后,它便曾觉得,那个身影与谁有些相像,此时,这个念头又浮上脑海。


洛凌之站在马车前遥遥向他们道:“今天天色不错,再用不了几日,便可到京城了。”


乐越道:“是啊。”回头拽住昭沅,“快些。”


昭沅拍拍额头,不可能,大概只是巧合罢了。 ”


 


我不记得前面的内容了,貌似安顺王是娶了皇帝的姐姐? 于是也许洛凌之本来就是凤族的血脉 (安顺王和那个凤族公主的儿子,理应的太子,洛凌之和现任太子的年龄是一样的),而现任太子是安顺王和绿萝的儿子~  中途也许有过婴儿掉包的可能,所以可能前期绿萝也许把洛凌之当自己儿子有过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几个小时几天不等吧,我觉得),要不然无法解释没有吃粥的洛凌之根本就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我觉得大概是那短暂的一段时间内,身为用毒高手的绿萝给自己认为的儿子洛凌之同学打过百毒不侵的疫苗 [em14] 后来为毛母子走散了,也许也是政治因素 =。= 


 


总之从上述情节来看,我觉得大风也许在暗示,洛凌之是凤族的血脉,安顺王的儿子~  于是 -。-  他愿不愿意,都必须是乐越的对立面 =。= 当然不排除,乐越本来就懒得当 -。-  大家把这团乱麻似的历史搞清楚后,乐越和小龙一起继续逍遥,洛凌之同学好好治理国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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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10 06:4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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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林箐选错人了?


难道林菁之后也变了,因爱而生恨???


 


我记得前面不是有段说澹台容月是皇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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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10 15:4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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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菁从一最开始就是赌气阿~ 琳菁的人选我一直觉得应该是孙奔~  以后换回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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