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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帝王妻 (完+番外) 文/ 镜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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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9 17:0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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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原来是故人


碧门中人,一夜之间,几乎都知道大当家夜宿谌公子处。


碧门是江湖重派不假,但素往与江湖妖鱼并无利益牵扯,对其人行事作风虽有耳闻,也只道是个俊美出奇的少年郎而己,见了面,比传说得还俊还黠,也只觉得有趣,谁会多想如何?大不了,会成为碧四小姐的夫君?


可是,当有一日,大当家神清气爽地由谌公子室内走出,命丫环备水沐浴,且是打到畅华轩内与谌公子共浴,这其间,人们若再安之若素,便是不寻常了。


“兰儿,凤儿,你们方才真的什么也没瞧到?”


“没有啦,那帘帐深深垂着,咱们什么也看不到。”


“真的没有?”


“唉呀,大当家就在旁边站着,咱们送完了两大桶热水就紧着退出来,哪敢乱瞄哪。”


“可惜可惜了,要不然说女子还是不如男,要是换了我去,好歹也能瞅见个半丝一缝……”


“原来大当家迟迟不娶主母,因为他不喜欢女人?”


“可是,他与谌公子在一起,哪个在上……嗯……哪个在下?”


“……”


畅华轩百步外,己是围观者众,群舌交杂,堪比这季节正当勤劳的群蜂。


大当家令如山倒,每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但百步外的望洋兴叹总可取罢?精明的碧澜丫头也置身其内,但她一一行经十几个高手身畔,在耳边细细叮咛少许。要知道,状况,随时可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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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9 17:0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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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华轩内,傅洌选净了身换了衣,又到床前,从滚裹成一团的锦被中抱出她,“墨儿,起来洗完身子再睡。”


“喔……”谌墨嘤咛一声,被墨缎烘托着的小脸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又睡转去。


唉~~,这真是世上最甜蜜的负担呢。男人将佳人放入己试过水温的桶内,让她脸儿俯在垫了软垫的桶沿,执巾轻拭她处处留了自己痕迹的香馥雪躯。


“洌。”一个仿若来自幽冥的声,响自不同光的暗处。


男人的一手稍窒。


“洌,你……”


继续为困盹中人儿净抹娇躯,男人目间温柔不减,口内问道:“你一直在这室内?”就知以妖人儿的邪恶脾气,怎会轻易放过计算了她的人?


碧月橙扶紧那床柱,纤指捏成青杰惨色。“洌,你为何不回头看我?是不敢?还是不愿?”


“墨儿身上的药是你下的?”


“我……”碧月橙一栗:这声,怎如此的冷?


“你知不知道,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废你千次!”


“洌?!”


男人回了脸,“你看好,这张脸是谁的?”


“你……?”


“在碧门,只有碧笙,碧大当家。”男人目内,唯见深不见底的酷寒,“听清楚,碧笙只是碧笙,他不会为傅洌的过去买帐。傅洌答应过你的,与碧笙无关。”


“你……我……”洌的过去,她深信都曾参与,可是,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过眸,长指将温热净水撩上发出浅浅小呼的人儿香肩。“你安分守己,或可安稳活着,孝亲王应过要保你性命,但你须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死最可怕。”


不是只有死最可怕?就如昨夜那灵魂凌迟的无尽梦魇?


“你以春药害人,违了碧门磊落之风,兹今日,你被逐出碧门,你的生死再与碧门毫无关联。”


除今后,这强大的碧门再也不是她的依撑?


“还有,到刑房领杖责三十。”


不!“洌,你……”


“出去。”男人,碧笙展开旁边木架上宽大的绒巾,将爱困人儿包起,没放回那张仍散发一派柔旎暗想的床上,改为铺了裘褥的躺椅。回身,取床干净的锦被来……


“妖女!”一夜冰冷床底,不止心受熬,魂受煎,身体自亦憔悴堪损。但恨能激人奋进,孱弱亦爆出强大力量,化成利影,躺向躺椅上那胴受尽男人宠爱的女躯!


“放肆!”碧笙回掌,正正击中碧月橙琵琶骨!


碧月橙一声凄叫,随琵琶骨碎裂之声,全身功力再次失去,而这一次,永无复时!


“碧门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上一回,为罚你对你的夫君不恭,太元长老点穴废你武功,之后半年内,你依仗帝王家的豪奢便利,服下三根紫根人参恢复功力,这一次,你将它真正还给碧门罢。”扬声,“碧澜!”


“奴婢在!”声过须臾工夫,碧澜己穿窗而入。


“拉她下去,褫其户籍,永不得入,然后签默言书!”默言书,退出碧门者,须严守碧家所有,若外泄他人,当爱碧门“索魂堂”割舌追罚。


“……是!”


碧月橙哀怨凄婉,痛诉薄情:“傅洌,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你负了我,你负了……”


许是碧澜并不爱听这来自同为女子者的尖厉呼喊,举指利落落封了穴,右手一臂,将人轻松提起,如持无物般飘然而去。


碧门内,尽皆人物,碧澜小丫头,尤其不凡。


“为什么傅洌的欠帐,碧笙不会代偿,你到底是傅洌,还是碧笙?还是两者都是,或者都不是?”


碧笙转身,躺椅上困盹的人儿俯卧软褥,眸半睁半启,小嘴叨叨不休。


碧笙发出无声气笑,用锦被将她整个罩上,在她唇间浅啄:“睡罢,睡醒后,再来告诉你。”


“那你不要在这里……你在这里,我怎么睡?……”


“是这样么?”碧笙勾唇,也躺上软椅,手探进锦被下极尽徜徉,“那就不要睡了……”


“要睡要睡,走开啦……讨厌……”


碧笙吃够了她的小嘴,笑不可抑。也只是追她,春药的侵袭,一夜的索求,妖人儿委实累了,睡罢。


椅上的两人,相偎如一体,一幅绝美的画儿,恬静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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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9 17:1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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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是一日时光。其间,被喂食喂水了几次,都是半梦半醒,直待月过中天。


江南如水的月色,透过挑开的窗,带着不知从何处剪下的竹影,斜斜打进室来。


谌墨藉月光,打量着身旁男人,指尖在他颈处轻滑,摘下了那张人皮面具。这是什么质材呢?竟然比左贤王的西域易容手法还要精巧细致,且触手生温,当真如人的肌肤一般。


睡前的呢喃,是心底的疑,这男人,是傅洌?还是碧笙?冷风寒雨中,跪求一线生机的傅洌,与碧门高墙内的当家少爷,如何共用一躯?


“墨。”男人双臂一紧,“何时醒的?”


“你会不知?”他武功高她凭多,怎会没有觉察?


“不知。”才觉醒,唇己在她颈上落下一串碎吻,“抱你用眠,虽是煎熬,但可一夜酣睡。”


他指得是过往每一个他如无赖纠缠却不能突破最后的夜?


“这个东西,做得很好。”她举起手中物。


“江南怪医的手法,当然发。”男人将小女人的娇躯半托上自己的身,呼吸相换间,淡淡冒出一语,“保况是照着镜中的自己制成。”


谌墨水眸倏睁。


“他以银针助我打通了淤寒的径脉,使我得以有体质练成碧门秘笈上的上乘武功,而他的交换条件为:助他永远的脱离碧门,脱离这个害死他最爱的祖母、逼走父亲又使母亲抑郁而终的地方。且重誓相约,碧笙只能是碧笙,傅洌只能是傅洌,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两人各到自己的圈子里时,只能按照各自圈子里的规矩行事。”


“那个被长老们推上大当家之位的是你,还是他?”


“是我。那个时候,傅洌己被接离京都,但因漂泊多年,身体多病,获太后谕旨可闭门休养。而这厢,碧门大当家病逝……”


“是病逝?”


低笑中,咬咬她狡狯的唇。“看来这些日子,你在碧门的收获颇丰呢。告诉我,都探听到了什么?”


“一个少年,为了自己和弟弟活下去……”


唇被堵上,男人的襞以将她揉进体内的力道收紧,急吼声中,又将这人儿化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在她的娇吟低泣相伴下,趋往那极美境地……他需藉此,汲取温暖和勇气……


“有时,活着比死去更艰难,那时,我若是孤身一个,许就此放弃了,但有阿津、阿澈在,我便失去了这个权力和资格。”喘息犹在,男人在她唇上如梦呓低语,“不过,我还是想要放弃了,在得知兄弟三人安然过关,是一个女人的身体换来时,我跑到玉庭湖边的谦王阁,那时,就想一头坠下,身后的事,便不必再理……”


女人的身体?谌墨想自己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我站在谦王阁上,俯望玉庭湖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总不会是我。”


“是你。”男人长指摩挲她柔肤,“当下,你可知我的妨嫉?也不过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一身白衣在湖上像只雁儿起跃腾跳,怎能笑得如此清狂得意?”齿报复一阖,啮她下唇,“也便因此,我甩身下楼,虽不知为何找你,却想找你。但下楼后,你己不见了。”


为不让这妖人儿太得意,他没说出口的是,此后他又玉庭湖边多次,只想再见那只小小雪雁,都未如愿。


“哼。”谌墨嘟唇,“若你当真把我记得如此牢靠,在朝中见到谌霁时也没认出来?”


“没有。但在上京街头见着逞恶耍狠的你时,我便认出来了。当即责成了人查你端底,知你是女子……”


更无法说出口的是,知她是女子之后,心底曾如何惆怅惘憾。若是男儿身,或可成为知己,但女子……那时,她的姐,是他的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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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9 17:3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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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家来人


还有,永远不能说出口的是,如今得以拥她爱她,他对谌茹的粹死,那一丝罪恶的感激。


若谌茹不去,他的世界,永远不会有这妖人儿的行迹。


近为姻亲,却远隔彼岸,永远难有交集。


他不知,没有她,他的世界会不会发生改变,他会不会永远停在十二岁的暗夜,看着母亲血尽而去?还是夜夜在江南的冷风寒雨里梦醒夜半?


但可以确定,没有她,他心头之憾,会随岁月浸骨浸络,腐蚀成生命中永远不能填满的坑渊……


洞房花烛夜,红帕掀起,她绝色雪颜上,大眼睛滴溜一转,他己知是她。


彼时,谌茹地下尸骨未寒,碧月橙一侧索讨情爱,他不能享受狂喜,亦不能给自己这样的恣意。他尚未厘清,那己在胸腔内跳动的激烈情绪背后,所蕴的深意。他只能先留下她,能够看着她,然后宠她疼她纵容她,直至发现,爱上她。


……我容许你订下了规则,也容许你打破规则么?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妖人儿,可以眼含娇媚,语出讥冷。谁能知那话字字使他心惊,他当真怕起,“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于是,不放她,抓住她,成他当下的心语。而抓紧她,抓牢她,是他此时的心音。


在他不够强时,一次次落跪在碧门之前,是为保住阿津和阿澈;在他够强时,更没有任何人可以自他手中夺去属于他的任何所有。谌墨,就是这个所有!


“墨儿,我要将你融进我的血里骨里,你可愿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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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落云的反应,并未如碧澜预料,暴跳如雷,怒意如火,或崩溃如雨,零落成泥……如何如何。


他与傅澈不打不相识的揽肩而来,听闻了碧门诸下人的描述,只是耸肩一笑。反观之上,碧四小姐那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尤其惹人心醉呐。


碧澜松下一口悬在心头的气,十几位高手也便用不着了。


不怪碧澜多疑,看前向耶落云对谌墨那粘连护卫的模样,谁不担心呢?


“你当真没事?”傅澈举杯问他。“这时四下无人,你要哭的话,除了我家鹦鹉,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体贴罢?就怕这厮是人前硬撑,特拉他到这酒楼僻雅间独话,哈哈……


耶落云掀眉冷嗤:“想哭的是你罢?”


“嗯?”


“天山的雪莲做立雪之崖头,攀折者须有跌落万太悬崖的准备。我想做的,只是守护。”


傅澈似懂非懂:“只是守护?”


耶落云阔淡一笑:“在旁人看来,是我救了她的性命,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若没有在那个崖下遇着这株顽强的雪莲,我的命怕早已耗煞在我自己手里。与其说是守护她,不如是为了守护自己对生命重起的渴望。”


交浅言深么?这话,他对赫连铭也不普说过。奇怪地,在打了几次手架嘴仗的傅澈面前,就如此轻易地倒了出来。


傅澈吸咂干了杯中酒。


“我到处寻她,只是确定这株雪莲是否熬过了那场风雪,活了下来。事实证明,我的雪莲没有让人失望。”耶落云抬起月眸,探窥意味摆个十足。“六皇子,你也是哦。”


“我?我如何?”傅澈硬撑无辜。


“嘿嘿。”耶落云的笑更加可恶得欠扁,“六皇子,在你身上,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中原的皇族也不尽是一味仗势欺人的王八蛋,哈哈……”


傅澈凉凉接话:“这样说来,此岩的王族便都是一心恃势凌人的混帐了?”


“哈哈,恼羞成怒?你喜欢小雪莲,小雪莲喜欢碧大当家,让你很懊恼?”


“她喜欢的才不是……”傅澈乜他,“耶落云,你的守护会到何时?”


“不知道。”耶落云爽落摇头,“未来的事,谁会知道?我只做我眼下想做就好。”


未来的事,谁会知道?傅澈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几分欣赏这个笨蛋了,喜恶皆形于色,行事随性自如,天高云淡,又热情坦荡,这样的……


“话说,六皇子,你喜欢小雪莲的事,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笨蛋,极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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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


两个喝了醉茫茫的人携肩搭背,迤逦斜行,傅澈正耐着耳朵忍听耶落云嘴里冒出的那嘎哑嘲折的异族歌子,忽有大喊自一侧穿耳过来。


“六爷,是七爷。”暗中护卫的侍卫借佯扶主子时压声提醒。


来了?傅澈醉眼乜斜挑去。


“六哥,您您在外就这样子?”七皇子傅湛虽着便服,仍是华贵逼人地行近,“这、这也太放浪形骸了些,您就不怕……”


“哈哈……”傅澈张手舞足,酒嗝冲天,“原来是七公子,少见少见,多怪多怪,哇哇……”


“六哥,您……”摆掌掩鼻,“再者说,您不是前段时间才来江南,怎又在此碰见您了?听五哥说您到外域……”


“外域?对,外域!”傅澈摇头晃脑,薅起旁边醉鬼的衣领,“这个,就是外域人……外域人,向我家七弟打个招呼!”


“招呼?”耶落云“哇呜”就给虎抱上去,“七弟七弟,招呼招呼!”


“哪来的山野村民?……你们还不把这胆大妄为的村夫给拿下!”七皇子吼叫挣扎,但了那两三手拳脚如何抵得住力大无穷,被人像个棕子似地包起。


后面的侍卫岂会不想救主子,但转了几遭,也不见插得下手的缝隙,只怕怆然出手,连带伤了主子,何况,又是六爷的朋友,这这这……下人难为啊。“六爷,这……”


六爷又跳又叫:“耶落云,你当咱家七弟是妓馆里的小倌儿不成,放手放手啦!”


“去,放手就放手,臭男人,有什么可抱,哈哈6六公子,这人当真是你家七弟?好臭呢?”和北岩王宫里那两个哥哥一般的臭!


“放肆放肆!”傅湛气得面红耳赤,“来人,把他拿下!”


“是!”侍卫们应得干脆,行动间却稍显迟缓,在在是因……得罪了六爷或许不打紧,但六爷上面的五爷,那手段……


“算啦算啦,老七,你也未免太计较?行走民间,须进乡随俗,活得随意一些……嗝……来,姓耶的,你我方才未分出胜负,找家酒肆,接着拼酒如何?”


“拼便拼,怕你不成,怕你不成?”


勾上肩,搭上背,歪斜去。


七皇子受这番捉弄,又未能出得一口气,遂向身边随从大骂:“你们这群废物,若适才那人是刺客,本王焉有命在?废物!废物!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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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3-19 17:3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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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当家,天家的人已经到临水城了。”畅华轩一门之隔,碧澜向主子清声禀报。


到了?碧笙眉心略蹙。


“六皇子,耶公子和七皇子在街上碰着了,大管事看见了,就跑回来说一声。”


“照原先订下的,他若来了,先让几位管事轮流支应着,耐心磨尽了后,再来报我。”


“奴婢知道了。……奴婢还想请问,大当您不准备让谌公子歇歇?奴婢还吩咐厨下煮着为谌公子补身的汤呢。”


噗~~,越看越明白,碧澜丫头,人物啊。谌墨闷在被内,笑成一团小蛹。


碧笙唇角抽了抽,“把汤送过来。”


“是,奴婢明白。不过,大当家,外面人都知道您先天不足,您这身子也要顾着呢。”碧澜乘声将这话抛下,恭谨退下。


“先天不足……哈哈……不足……哈……”谌墨抱被翻滚,恣笑狂噱。


男人眸色黯下,回榻前,抬手抽去那条裹她雪肤的碧色锦被。


“哈哈……哈哈……啊呀?……你做什么?”


己穿整衣服的男人再解带卸襟,眸如狼般跨上床来,“先天不足的人,能做什么?不足之处,请体谅了!”


“啊……坏人,坏人,坏人!”


半个时辰后,有小婢捧汤而来,门外站了稍晌,又红着脸儿退下。


“兰儿姐姐,这汤……”


“这汤原本是给谌公子补身子的,我怕汤凉了,先拿去煨着。”


“噫?”仆役眼冒出光来,“给谌公子补?……难道是谌公子在下面?我赌对了?是不是,兰儿姐姐,你看到了,谌公子是不是在下面?”


“……”兰儿抿抿唇,“汤是碧澜姐姐吩咐煮的,不然,您去问问碧澜姐姐?”


“不用不用了,碧澜姐姐那么聪明,一定是己然料定了的,嗬唷,我赢了,赢了,师傅,拿钱来!”


碧澜姐姐聪明,就能料定谁在……?小婢赭红着脸,闹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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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时回京?”像一只被巨浪抛到岸上的鱼儿,谌墨只能无力吐着泡泡,音调绵软得令自己都想唾弃。


男人鼻尖蹭蹭她颊肤,“你的打算呢?”


“原是打算把碧门弄个天翻地覆才走的。”


天翻地覆?碧笙突庆幸起自己这双重身份来。“……现在呢?”


“恕儿还在你府里,又有个来意不善的春叶美婢在,我须尽快回去了。”


碧笙不满了,“那春叶还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事?陪我主持完比武大会再说,嗯?”


“春叶真是我搞出来的?你的五弟是个何样人物?那位南大人以为可以利用你家五弟最喜兴风作浪的脾性,谁知反将自己推到你五弟的眼皮底下呢。”


碧笙失笑,“基本上,自他打算找上老五开始,南大人就失去了半条命。”话音一转,“你还应我,陪我主持完比武大会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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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他?如何个陪?这男人自吃进头一口开始,就像一只历经千途才尝到蜜糖的蚁,恨不能将她骨头给啃完才行,她陪在此,夜夜应付这只巨蚁,岂不是自寻死路,才不要!


“我才不要……”眼见男人瞳色又变,忙极没有志气地识趣改口,“我才不要让恕儿在你府内和那位心计美婢周旋。”在床上时,莫惹这个男人,她以近在不远处的教训告诉自己。不过,哼哼,待她把力气养足,看怎么吃回来……


“你一人回去?……那个姓耶的是怎么回事?”


嘻,还是忍不住问了不是?谌墨将笑忍回,“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两字,并能使男人的醋心得歇,“什么样的朋友?哪有如此粘人的朋友?”


“他性子与我很投……呀,你……”


很‘投’?嗯?“咬住她唇,”和我不‘投’么?不‘投’么?


“……这个,此投非彼投,是不是?”摸摸他的头,顺顺他的发,“他是朋友,你是……夫君,对,夫君。”


嗯。男人似乎对这两字还算顺耳,齿稍松,眉稍展,但瞬时,又目光一狠,“我没有老六可爱?嗯?他哪里比我可爱?嗯?”


他哪里都比你可爱!这话,仍是没志气地嚷在喉里,“这个……夫君,你的风度不是能用‘可爱’形容的,呀,你的手,不行啦……”这人这人,怎能如此邪恶?


“我是装优雅?嗯?这样来形容?嗯?”


谌墨真想仰天长吼,当时,就该让冰娃娃带走自己,这个男人,怎会如此无赖?说他装优雅,难道是冤枉了?“……住手啦……好,好,你不是装优雅……老六那小孩子如何比得过你,没得比嘛……”


比不过?没得比?男人满意了,“墨儿的眼光果然没让我失望,睡罢,我去看你的汤怎还没到……”


这个装优雅的臭男人,“你都如此了,我还如何睡得下去?”


“为何?”男人挑眉。


谌墨切齿,“给我做完!”


给我做完!这话,又使到门看察看动静的小婢受惊,惶惶奔逃,撞上在百步外徘徊的小花匠。


“兰儿姐姐,您为何这样着忙?可是,听见了啥?”


“我……我听听……见谌公子说……”


“说啥?说啥?”呼啦间,凑来几只耳朵。


兰儿吸大口气,如壮士断腕地:“给我做完!”


啊?众役面面相觑,不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哈哈,我赢了,谌公子说这话,定然是在上面,不然哪来这底气!”


“呀呀,输了输了,大当家怎这样不给碧门争气?”


远远,傅澈背手围观众仆婢的无拘谈笑,感慨:当初大表哥将碧门交给三哥,是看准了能将在他看已腐烂的碧门焕发新机的人,非三哥莫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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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


敝轩内的谌墨回首懒瞥一后,又瘫在那案上,面对蓝天白云,羡慕那只精力四透的鸟儿。


傅澈忍笑,“三嫂,看你的面色,不像有病的样子,怎还吃补身的汤药作甚?”


“小六子。”


“在,三嫂。”


“你如果不想让你的天香楼尸骨不存,就给我乖乖闭嘴。”


“喔。”傅澈摸摸鼻子,眼望四周,确定无人后,“三嫂。”


“你……噫?”谌墨听他声转重,转过眸,见他沉黑目色,“有话说?”


傅澈俊脸首现正肃之色:“小弟知道那天太秀园的事。”


谌墨黛眉微微一掀。


“自从三哥带你参加过那场家宴后,我即遵从三哥的吩咐,暗中伏了人保护三嫂。虽然因三嫂的轻功太好,他们时不时也会跟丢,但巧不巧,还是救了三嫂一次。”


“牡丹园?”


傅流颔首:“而太秀园,他们中轻功最好的一人跟上了三嫂,亦睹见……他那时怆惶回来报我,你可知在当时,我恨极了三嫂。”


“可想而知。”


“三哥为我和五哥,忍尽一切不可忍。母妃死后,我们连夜离京,虽太后,皇后都派了侍卫保护,三哥仍为我们负了伤,在当时,除了碧门已无退路,但碧门里,外公因其爱妾猝死性情大变,避不接纳已为碧门2藉之人的后人。彼时我最年幼,镇日哭着要母妃的疼最,要宫里未带出的玩具,嫌客栈的床上床不够软,被不够香。所以由小到大,五哥一直喜欢骂我‘笨蛋’……”甩甩并没有,甩去涌到眼眶的湿意,“三哥将爱的伤推到天谴会头上,并要我四处寻你。那时我便知三哥爱三嫂至深,也便决定,只要三哥还爱你,我不会计较你的伤害。但是……”


语顿下,“三嫂,你答应我,不要再伤三哥,好么?”


那个过往,谌墨自到碧门,已听了不是一次,但每多听一次,心即会揪紧一分,呼吸吐纳,都怕触了那线,扯了痛来。


“三嫂,你答应我,可好?”


“答应脸色什么?”有人沉着声,黑着目,踏进敞轩来,推开在他看离妖人儿过近的身躯。


傅澈翻翻白眼,“碧大当家,您就这样信不过在下的人品?”


碧笙一管挺鼻哼出一个冷冷气音,他当然信得过他。但信不过这妖人儿不经意流转出去的魅惑,那是足以使任何男人迷乱的颜色。“墨儿,有才从园子里摘来的新鲜果子,吃不吃?”


“吃吃吃,我要吃!”谌墨瞥见他身后,也没丫环随行嘛。


“在无笙楼。”


“不吃了。”碧门忒大,从这片客居区到大当家的无笙楼,远了些。


“她不吃我吃我吃我吃我吃!”有人蹿跳如是。


“为什么不吃?胃疾又犯了?”


“好远呶。”


碧笙扯唇一笑,径自将她瘫在案上的娇躯抱起,“不远,以后无笙楼是你在碧门的居处,哪会远呢。”


“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去!哇呜——”亏得自己眼疾手快,躲了这一踹,“……碧大当家,我是碧门的客人,要吃你们的新鲜果子啦!”呜呜呜,重色轻弟,吃不到……“谌公子,你还没有答应在下!”


谌墨在男人肩上偏转螓首,嫣然一笑:“我答应你,我会心疼他。”


“要你管!”下颌一扬,恶狠狠,气凛凛。


“不要我管?”男人长眸低眯,“不要我管?”


危险气息扑近,谌墨脸色丕变:“不行啦,你不能每一回都用这招,不吃了,我不要吃果子,放我下来!小人!小人!”


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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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傅湛在碧门客厅望见傅澈在座,并不惊讶,毕竟已曾在街上遭逢。但他在,自己接下的话,许不能说得肆无忌惮就是。


“什么?”饶是给自己提了醒,加了警,傅湛忍了几忍,还是忍无可忍了。“你们碧门大当家的架子比天皇老子还大不成?本王枯坐了一个时辰,就你们这几只麻雀来应付本王,怎么着?以为本王好脾气来着?”


傅澈蓦然明白,何以太子会派这个最冲动最没脑子的老七过来。正是要用他的蠢鲁莽狠,来测试碧门的底限。


“七弟,这里没人以为你是好脾气,安生吃饭,别丢了天家的体面。”


“六皇兄!”


七皇子活至今,生平有一怕一敬一畏。


一怕为父皇,主管生死,不怕不行。


一敬为太子,一母所生,自幼亲近。


一畏为五皇子,只因当年取笑了不近女色的三哥一句“在床上硬不起来”的话,第二日张上,四肢大张,一丝不挂被缚在陌生之所,身前,是三四十之众的裸身女子,足足三天三夜,轮番上阵,一刻未停……第四天门方大开,被魔鬼般的傅津提回了府,自此半年不举……


是以,凡有五皇子处,七皇子向来少言寡声,若有太子在时,或还能自在胆大一些。连带,对三,六两位兄长,也添了畏惧。


但现在,五皇子不在,他还忍他作甚?


“六皇兄,什么叫天家体面?您在外行酒狂放,那叫天家体面么?咱们都被人晾在这里有一个时辰,那个叫什么碧大当的连个影儿也没见,他是您家亲戚您忍得,本王凭什么忍得?”


傅澈将一口笋丝递进口内细嚼慢咽,悠然道:“你不忍得,又想如何?”


“我……”傅湛举拳捣在膳桌上,一干汤汤水水即撒泼一地,也污了七皇子华贵的袍面,“本王要制碧门大当家一个不敬之罪!”


“你要如何制?容我提醒你,要是想动用本地的地方官的话,怕是他们很难如七皇子所愿。”六皇子又夹了一匙银芽拌鱼,说话进膳两不误,“且不说地方官有没有这个胆子动碧门,单是因这江南几省的官吏都是五哥的人,他们也可以拿你的命令当……”放屁!“不如,您递折子到京里,请太子大哥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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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竹杠未果


再不济,七皇子也听得出这其中的折损,当下面赭耳赤,“门皇兄,小弟奉劝你们,也不要太得意忘形,太子就是太子,一朝登基,是九五之尊,谁能和九五之尊的权势相扰?”


“噫,如此说来,太子已迫不及待要使登基为九五之尊了么?”


“你——”傅湛怒咆,“我没有如此说!”


“可是,你给我的,就是这个错觉啊。”


“六皇兄!”


“我耳朵很好,你可以不必恁大声。”


“你……”


“在下的耳朵很好,两位皇子可省些力气,碧门瓦鄙墙危,禁不志天家皇子的尊贵声量呢。”沉略音嗓迎进,颀长身影背光而入。


“嗯?你……”傅湛一愣,待来人坐定,“你是……你就是那个碧门大当家?”


“在下碧笙,见过七皇子。”


“大胆,你见了本王敢不行礼,也太把你这碧门当回事了罢?”傅湛一腔窝囊气,总以为找着出处,“任碧门如何富丽堂皇,仍是商是民,民见官尚且要见礼,何况是见本王?”


“请问王爷,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您受封的是郡王衔?”


“是又如何?”七皇子傲凛扬首。


“碧大当家,您没有记错,我这位七弟,封得是‘广智王’。”父皇真是英明啊,封五哥为“仁”,封七弟为“智”,偏偏一个不仁,一个不智,金口一开,效果不同凡响啊。


“既是郡王,您竟不知当年太后为奖碧门对三位皇子的照拂,颁了一道思谕给碧门么?”


“什么思谕?”


“这个,”六皇子很有兴趣代言,“太后思谕上说,为奖碧门功高,特恩赐门门主享受亲王阶礼,含俸禄礼遇。虽碧大当家财大气粗,一年的银子比咱俩年俸加起来的十倍还要多得多,但恩谕不是恩谕,有恩谕在,七弟你或者该向大当家行礼哦。”


七皇子一张脸,由红及紫,再由紫变青,顷刻间,也不知是哪个颜色做主较为应景。“……就算如此,本王是道道地地的凤子龙孙不假,太后的恩谕也不是为给你傲慢无礼用的,冷落皇族这条罪,你是担定了。”


傅澈鼓起俊俏脸蛋,无辜问道:“老七,你是说,我不计较的事,你一定要计较喽。”


“……你,六哥……”望这张俊脸,冷不丁,广义王说过的一话擦过耳来,“碧妃的三子中,论及手段,老五的确是恶魔,但最可怕的,却不一定是恶魔”。比恶魔还要可怕的,会是什么?不自禁地,从心底打出一个冷颤。


以为凭天家皇子这无往不利的身份,定能为太子从财大气粗的碧门身上敲下一笔竹扛来,但看眼下这形势,六皇兄竟毫不避讳对太子的分开违悖,这说明什么?


极少动脑子的七皇子,也把脑子转个几个,而后,定神清嗓,“六哥,小弟也只是玩笑,碧门是六哥的亲戚,不也是小弟的亲戚么?”


呀呼?了不得喂了不得喂,老七长本事了不成?傅流红口白牙大咧,像是一朵没有开好的野桃花,“七皇弟,这话,听着真是舒服呢。碧大当家,是不是?”


“六皇子听得舒服就成。”品茗的人不温不淡的一句。


傅澈从不怀疑碧笙与三哥是两个人,搁着是三哥,哪会有这种暗讥明讽夹枪带棒的一堆话儿给人受?


“碧当家,本王也不拐弯抹脚了,直接将话挑明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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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喂,进门浪费了这一把时间,还把话挑明了讲?六皇子“卟卟”喷饭连声,毫无给人面子的自觉。


傅湛在心头刻下“忍”字,言归正题:“本王此次来江南,是为淮水募款而来。先时在林州,已由工,商各界捐了一百万两银子之多……”


啧啧啧,这七弟,也太……大胃口了罢?据他六爷所知,单是林州道富,就让他给榨出三百万两白银之多呢?遑论‘工,商各界’?小孩子也不怕撑怕,要不得啊要不得……嗯,这道西湖醋鱼做得不错,不知这一回能不能将厨子挖去广义府当差?


“碧门是百年超级老号,根深财茂,又是天家的亲戚,不知碧当家能为皇上,为天朝,为淮水沿岸百姓捐出多少心意款项来?”


嗬唷嗬唷~~。六皇子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对七皇子这说话的艺术也学会欣赏起来。


“但不知,广智王爷所说的‘募捐’,是自愿,还是征收呢?”


对于对方的不答反问,傅湛不悦。“既然是募捐,当然是自愿,但为国为民,竭忠尽力是应该的,天朝圣恩威隆,施惠于民,才有这太平盛世不是……”


傅澈真想鼓掌呐,如果不是他那么“不小心”地知这七皇弟吞了不少东西进肚子去,还想为他的长进喝采呢。


“那,碧当家,碧门到底会出多少款项呢?”


碧笙在杨木圈椅上,找个舒服姿势倚下。“在下在碧门,只是一个管事角色,对重大款项的运用,没有一言既定的权力,而要将全国各外的管事聚集起来,尚需时日。真要议定了,怕是会耽搁了淮时机。”


碧笙是碧笙,三哥是三哥啊。傅澈再发感叹。若是三哥,哪会有闲心跟人磨牙?


“但治淮确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在下既然不能拨出银子效劳,总该尽绵薄之力。不如这样,淮水江南段所用木材石料沙砾,治淮工地开出单子,到碧门旗下取用如何?碧门人可派人到现场看着,不够了只管再取,剩下的嘛,只管再拉回来就是。”


碧大当家,高哦。木材石料沙砾,就算就人取用得再多,也做不出手脚,对方真要不怕麻烦拿到市场倒卖,又哪出得了碧门的眼界?


七皇子广智王的坏脸色,已然遮掩不住了。想他一路南行,以皇子之仪,到哪里竹杠不是敲得又响又顺?本是将碧门当成一只最肥最美的羊放到最后来宰,时下这只羊竟变成铁公鸡,让他去抱一堆沙石木料来硌牙?


“碧大当家,废话少叙,也就是说,你不给钱就是了?”


唉,这老七,才夸他长进,又倒退了不是?这话,摆明是向人敲索的恶霸模样嘛。“七皇弟,你许是没有听清碧大当家的意思?大当家已经将江南段的治水用材悉给承担了,这对治淮来水,可比捐上五百万两银子更抵事呢。”只是让你吃起来太下口而已。“大当家,你这等慷慨,小王须报折子向父皇给你请功了。”


碧大当家则是低调寒喧。


广智王彻底没“碧”了。有六皇子在,这竹杠注定不好敲,但没想到,他竟真是一心和他杠上?太子毕竟是太子,他们竟不存一点顾忌?


拂袖而去,当真是拂袖而去,临走前的宽袖将桌上的茶盏扫翻,以六皇子语言形容,是“脸色堪比刷锅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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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也该回京了。”碧大当家如是道。


傅澈茶水喷出:“碧大当家,这叫过河拆桥么?”


“不然,你在此还有事未了?”


“三嫂……”如愿见大当家眸神罢下,窃笑一声,“大当家不觉得,三嫂的确该随小王一路回去?三哥在府内养伤闭门谢客或可说得过去,三嫂若总是闭门不出,岂是长久之计?由机黠的三嫂挡着,总少些猜疑不是?”


知他话说得中肯,但……


“六皇子说得有理。”在帘后看戏多时的谌墨跳出援声,“而且,万一恕儿出了差错,牵扯就大了。”


碧笙阴郁瞪了傅澈一眼,伸臂将她拉进怀里圈囿起来,“如此想走?”


基本上,若是这个男人如此厚脸皮的不计较,谌墨也不介意和他的门人成前扮演一对深情的断袖,任他抱着,嫣然一笑:“我的夫君伤重不能出面理事,我总要八面玲珑一回罢?”


“三嫂说得有理哦。”傅洌随即投桃报李,“而且,返京路上有三嫂陪着,谈笑江湖,指点江山……哇呜!”六皇子一蹿三高地滚爬出碧门待客厅,身后,一只碗儿深情追去。


“当真要走?”碧笙郁卒憋唇。


“你明知道只有我尽快回去,事情才会愈发稳靠。而且,虽然意意洗去了你那位五弟的记忆,但以他的奸诈多疑,谁知会推理出来什么事情来?”


碧笙叹息。


谌墨横眉恶目:“在这里,给我乖乖的喔,若敢给本少爷招惹出什么桃花来,本少爷就给你多种几株杏花去!”


“杏花?”碧笙一时未能意会。


“出墙的,不都是杏花么?”


碧笙眸一沉,“黑儿!”


大事不妙!谌墨忽凑上两排小牙,在他薄唇上倏忽咬下,趁男人乍惊手臂暂缓之际,滑出臂弯逍遥去。哼,今夜,跑去了碧澜姐姐共睡,才不给这只大蚁啃食呢。


至于谌家阿墨是否如愿?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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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您确定您不去车子里面坐着?”


这东西烦不烦,问了她有一千八百遍了好不好?


“三嫂,小弟着实是为了您考虑,您昨夜……”坏笑,眨眼。难得有机会调侃,不抓紧怎行?


谌墨眯眸,沉吟:“我在想,天香楼的胖老板想必会想念极了小霁侯爷。”


“咳咳咳。”三嫂和三哥果然是一路人,只要有一招好用,便百用不厌,当然亦是百用不爽。


“小雪莲,上京城真是你的故乡?”耶落云驾马纵驰一段,拨马跑回,大呼完过瘾,又拨嗓高问。


谌墨颔首,对于这厮与傅澈进展进来的交情,她乐见其成,毕竟,两个笨蛋凑上,算得上臭味相投。


“太好喽,可以到小莲花的故乡喽,到上京城喽,驾——”打马又卷尘埃驰下。


傅澈绝不承认自己和那厮是一个级别的,不过,“三嫂,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呢。”


虽没有明指,谌墨也知其所指,笑道:“回到京城,就没有天高云淡的日子可过了!”谌墨言讫,一马当新,白衣白马,纵驰天地之间。


回到京都,就没有天高云淡的日子过了。


未卜先知?还是一语成畿?


兹此,天霾渐起,风云生变,天昱皇朝潜行河底多年的暗流,逐现水面,直至汇成骇涛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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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心比天高


“昭夕,这个也给收起来么?”云乔举着一袭项上嵌一圈雪白狐毛,金红裙摆的连身冬装,是王爷请宫里师傅给王妃裁过的新衣,王妃只穿过一次,不知有多美呢……


正在熨衣的昭夕仰脸看看,“穿不着了,收起来罢,这料子金贵,别忘了用……”


“我已经给熏了,不会才虫咬啦。”云乔探探舌:胎夕好唠叨喔,像是厨间的张大婶。“王妃进府时是秋初时候,眼下要换春装了,是不是该禀请王爷请师傅给王妃裁衣才对?”


昭夕点头,又蹙了细眉:“但王爷身子还没好,每日介也只有顾管家见得着人,咱们就给顾管家提个醒罢。”


“恩恩,也好也好,不过,昭夕……”眼儿溜了四遭,压了声,“你不觉得王妃是愈病愈奇怪了?”


“有么?还是那样漂亮啊……”


“是,但总觉得,王妃少了什么,那眼明明是那眼,眉也明明是那眉,可是就是让人觉得,少了一股……”


“精神气儿?”


“对对对!”云乔拍手,“就是那股子精神气儿,没了它,王妃也美,但美得总让人觉得不够鲜活,是不是?”


“恩……”昭夕歪头,“许也是病得久了罢?那骨头硬给叛匪折折了,还被人拿明晃晃的刀吓个半死,搁谁谁不怕呢。”


“对喔。”云乔同情起主子遭遇来,唇一抿,眼一转,泪珠子“叭叭”甩下,“王妃好可怜,好可怜喔……”


昭夕叹气摇头:“你怎么说一出就是一出啊,这泪也来得快了些……”眼转到从门外袅袅而入的人,即闭严了小嘴。


“云乔,将这个给膳间送过去。”来人,即春叶,将手中宣笺递出。


云乔泪也早收了,眼睛眨巴眨巴,“这是什么?”


“是给王爷补身的药膳单子。”


“喔。”云乔才要接,昭夕已打了她手儿。


“春叶,你没看咱们正忙着呢么?既然顾管家是将单子给了你,你做甚要别人替你跑腿?再说了,这一大晌的工夫你跑去了哪里?昨儿个不是说要整理王妃的衣厢的么?”


春叶杏眸浅转,樱唇微抿,浅笑道:“顾管家要我替他抄抄写写,说是这工作我做得最顺,字也最好看,你们认为呢?”


云乔就要傻呼呼点头,昭夕已接嘴:“我认为是顾管家孤家寡人太久了,想找个伴儿了。”


春叶面上一紧:“你何意?”


昭夕干溜溜一笑:“我不合意,我天生就爱说一些不合意的话招人厌,云乔,快紧了收拾,等一下,咱们还有大堆活儿要干呢。”


“对喔,趁着王妃回娘家,咱们还要将王妃那屋子彻底净扫一回……”


“好了,你别一劲念叼了,手底下麻利些。”


喔哟!屋顶上人不由感叹:何时,这孝亲王府也这样热闹起来?没想到,这昭夕丫头还不是个善茬呢,春叶美婢嘛……


受了软钉子的春叶,自个走去膳问,娇美粉靥从面色上看不出七七八八,唯有一双眼,像是搀了硬钉子,刺刺刺的寒。


“春叶丫头,王妃近来可是好些了么?”膳间的主厨见是她,顺口问了句。


“已然好多了。”


音声婉转,举止得仪,使一干上了年纪的嬷嬷、大婶苦叹:同人不同命啊,同是美人胚子,王妃就是王妃,这春叶却是个丫头。“春叶丫头,看你长成这讨喜模样,许了人家没有?”


“还不曾呢。”春叶含笑答,只想将药膳单子放下尽快离去,但这些粗人是怎么回事?


“我娘家有个侄子,模样生得周正,书也念得好,说不得今年就是个举人,给春叶丫头撮合撮合咋样?”


春叶羞掩娇靥,“春叶眼下只想侍候好王妃,没有心思想其他。”


“不想咋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王府大管家顾全威赫赫登场:“春叶丫头,你怎在这里?不是要你递了单子以后,就赶紧去将今日的帐薄给誉出来么?”


“是。”春叶福了一礼,诺声退下。


“唉呀,大管家,您可真是坏人好事,早不来晚不来,咱们正想着为春叶那美丫张罗门好亲事呢,您这就来了……”


“张罗亲事?”顾全摸模自已的三层胖下巴,向那背影瞄瞄,“各位还是莫费心了。”


“为啥?难不成大管家您想自个留着?”有开惯了玩笑的年长嬷嬷打趣。


“这女子心比天高。”心在天下的人,怎能容忍自己置身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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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叶姑娘,请止步。”侍立门前的古刚伸臂挡下窈窕佳人。


春叶淡颦蛾眉,“侍卫大哥,这是给王爷喝的补膳。”


古刚客气一乐:“咱知道。这每回都是顾管家的活儿,就让他来做罢,不劳姑娘了。”


“侯爷府送信说今天王妃回府,顾管家派车去了,所以奴婢来……”


“春叶姑娘,您说这是顾管家亲口吩咐你来的么?”


“……是奴婢看顾管家事忙……”


“姑娘好心,不过……”


“他忙是他的事,哪用你多事?”另一侍卫统领严执则不像同侪这般好性,“还不快退下!”


“嗬唷,这样不行喔,严大侍卫。”清越如玉相击的声叮当当截下话尾,“对待女子,尤其是美人,要懂怜香惜玉才行呢。”


严执、古刚齐抬首,随即皆俯下身去:“拜见王妃。”


春叶缓转回身,一对杏核美目,将来者细细打量。


一袭月白滚绿的春衫,发缀同色绿色打成的结饰,纤腰盈盈,笑亦盈盈,谌墨对这双未免放肆的眼睛浅挑黛眉,“春叶,这样看本王妃作甚?才别几日就不认识了?还是怕我是借尸还魂?”


春叶当即螓首低垂,“……奴婢恭迎王妃,奴婢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就好。”谌墨伸出手,“不打算过来搀着本王妃么?”


“……是,这……”尚在发愁手里的补膳无处安置,一旁侍卫已给一手将盘子接过,春叶遂也乖顺地搀上来。


那个春叶,很有城府,对我也不是不恭敬,但眼珠子里总像转着怀疑……


想及冷娃娃的话,谌墨唇边笑靥更深:“适才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在寝楼门前争执起来?”


严执奉拳:“禀王妃,王妃您先前吩咐过,因现在叛匪尚未剿灭干净,为了小心提防,除了顾管家,王爷的药是谁也不能送的,适才春叶姑娘有意替顾管家送进去,属下一时性子急了,说话不中听……”


是傅洌命冷娃娃给设的障罢?这严执将话说得如此清楚,生怕自已不明究里?如此说来,严执该是孝亲王的心腹人物喽。


“这倒是,春叶,你实在不该和严侍卫起了冲突,外面不知道的,还道是本王妃疼你太过,给惯坏了呢。”谌墨心下狂噱啊,这些虚伪的话,是怎说出来的呢?


“奴婢……”


“你退下罢,本王妃去探望王爷。”


春叶美婢撤身时,澄净眼底潜浮的,分明有不甘哪。


心比天高么?那么,美人渴望的‘天’,又是什么呢?


寝楼里当然没有王爷,谌墨卸了发,正待规整,听门响起。


“王妃,您回来了?那车还没有套好,您就回来了?”云乔端了茶点,叽叽喳喳进门来。


好想念小麻雀般的云乔丫头喔。“本王妃也不是没有走着回来过,有何稀奇?”


“咦?”云乔听见这样的声音,眸儿一亮,“王妃,您好了么?您的病好了是不是?太好啦,王妃,总是又听见您这样好听的声音了,您不知道,那会儿……”


“快给本王妃准备一套男装。”她要去探望探望与天家恶魔斗得正酣的魔女意意。


“您要出门?”小丫头苦皱了脸,“您三天前到侯爷府时,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三天怎就这样活蹦乱跳了?”


小麻雀多了,当真会吵的喔。“小丫头,还不快点……”


“禀王妃,太子妃过府来了。”


“太子妃又来看您了。”云乔小脸转喜,“太子妃对您还真好呢,您这一病,她又是送药送补品,又是亲自过府,也有个十多趟了。”


这笨丫头兀自喳喳,也不晓得尽丫头本份。谌墨拿一只簪儿将发一绾,套了件罩袍了事。“病养”中的人见客,不必穿得太隆重罢?“快请太子妃。”


下一刻,华贵尊荣一身的太子妃武业已然华丽珊来:“三弟妹,听说你才从娘家回来,身子可是感到轻了么?”眼睛打在她面上,喜笑道,“看这面色,是好多了啊。”


谌墨见礼:“劳太子妃牵挂了,谌墨的病让您走了这么多趟。”


武业亲亲热热执手相握:“墨儿这话就不贴心了,咱们姐妹是什么情谊,哪还要这番见外?”


“太子妃说得是。今儿个谌墨感觉很好,不如到后园赏赏花、好好说说话可好?王爷就在隔壁养病,别扰了他。”


“说起王爷,”太子妃面挂忧色,“病势还没见轻么?”


谌墨也浓忧形于色:“王爷身体底子原本就差,加上受伤太重,太医说了需静养至少三月,唉,我平日也不敢去打扰王爷,很是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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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宫话


许是少见谌墨这副忧仲模样,太子妃怜惜顿生,宽慰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宫里的御医不是常驻王府了么?有皇上的龙威震着,有皇后的慈仪关爱,孝亲王会康复的。”


不愧是帝王家的女眷,动辄就将帝、后的天威摆在前面说事,堪称天家媳妇典范也。


两人在桃花林子里穿几个来回,才找了处石桌石凳坐下来,随行的下人当即伺候了软垫,又张落来果品茶水。


太子妃打量谌墨,叹道:“你还是活泛些好,病中的你像个冷透的人儿,明明是你,教人总不敢以为是你。”


谌墨笑应:“劳太子妃姐姐挂念了。”


“这次来,是想着你也该康复了,今儿个看情形,你恢复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好,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放心地请托。”


“请托?”


“你一病就是一个多月,许忘了,再过个半月,宫里要举行百花宴了么?”


“哦,当真是忘了呢。”百花宴哦……天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子事。


“皇后将筹办百花宴的重责交给了本宫,我一心想着找个贴心人从旁帮忙打理,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呢。”


好荣幸喔。谌墨没有问,这殊荣放着太子侧妃那么现成的人不选,怎落她头上?据魔女老娘说,自古妻妾之间,比被人称为天生冤家的婆媳关系更为微妙。放之于己身,如果傅洌弄个小娇……他敢!!!


在自己对想象中的情景浮起杀意前,谌墨嫣然:“墨儿有什么可以帮姐姐的?”


“这百花宴的菜谱、掌厨我差不多敲定了,地点则定在御花园内的陈安阁,不须移花入室,一边饮酒品撰,一边放目出去,即能欣赏姹紫嫣红的百花。”太了妃纵处事成稳,说话间,也不免有了得色。皇后将这大任责付,虽是项累差,但已彰示了皇后对太子妃的看重,而太子妃,乐意将这看重与人分享。


“虽订下了许多事,但至今宫乐和歌舞,本宫虽然也没找着满意的,看了好几拨人的演出,总是定不下来,听人说妹妹弹得一手好琴,还请妹妹助做姐姐的一臂之力,帮忙筛选筛选?”


谌墨一口应了下来。锦上添花,不比雪中送炭艰难,太子妃是过于力求表现了。求好心切之下,求全责备中,挑花了眼。宫宴中真正欣赏歌舞的人又有几人,但凡宫中乐师舞姬,哪个不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进得去的,应付这大小宫宴不知有了多少回的经验,还怕没有适宜的?


“太好了,有墨儿助我,这事已然成功了一半。”武业喜形于色,“明日,我们就一起进宫如何?”


“凭太子妃姐姐吩咐罢。”


果然,经一上午的试听试观,有谌墨的在旁肯定,乐队、舞姬俱定了下来,太子妃松了想心头的一口气,又拉着谌墨到陈安阁踩过一遭,对宴会上的座椅朝向、坐位分派费了些脑子布置,日近午时,忽有太监来报:“皇后娘娘请太子妃和亲王妃到月华宫用膳。”


太子妃美目微闪,和蔼声问:“请问公公,皇后娘娘那边还有谁在?”


“禀太子妃。”宫监弯了腰,“太子侧妃和云阳公主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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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多谢公公跑这一趟,这是给公公买靴子的,公公不嫌弃,请笑纳了。”


“唉哟,太子妃,您这是折煞奴才了……”宫监一迳推让,银子还是放到了荷包里。


谌墨目望百花丛,对这太监瞄来的眼神忽略不计。


“公公,您先走着,我们姐妹随后就到。”


“是,太子妃。”宫监当然懂得察颜观色,孝亲王妃的好处想来是拿不到了,但也不敢在面上显出脸子来,恭敬敬地先走一步。


“唉~ ~”太子妃幽幽叹息,“墨儿,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纯净得容不下一丝污秽呢。”


谌墨但笑不语。她不是纯净,只是无欲则刚。她不似太子妃,有入主紫华城的欲望,及母仪天下的雄心。充其量,她会做一个对各股潜流的推波助澜者,不必经营平衡之学,不须去网络一个贪婪奴才,何况,以钱财网络出来的人心,最禁不得试炼,这天下,会少了多财多钱的人么?你一两银子买来的感激,别人五两银子就能给化去,何必破财不讨好?


“本宫在嫁进太子府的前夜,父亲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做帝王家的妻妾,表面上是贵荣到极致的风光,但暗里的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首先,便要学会一个‘忍’字。”


两名宫婢,远远随行,武业执谌墨手儿,喁喁低语,“父亲还要我知道,四大家族根脉相连,做了天家媳妇,莫忘了是谁家的女儿,本宫相信,卫慧在嫁来前,定也是听过同样的教导,但是,我们两个人还是……”苦笑摇头,“你知道么,她也才有妊了。”


“恭喜”打至舌尖,又给卷回舌根,谌墨呛咳了一声。


“怎地?身子还是不舒服?”


“还好。”谌墨摆手,浅声道,“是武伯伯未免迂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身还能由己么?”


“……墨儿?”太子妃惊喜,“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呢。”


“太子妃,体己的话放到改日再说,咱们还是紧着向皇后娘娘请安才是。”


“好好,墨儿,改日你到我府上,咱们敞心聊聊。”


敞心聊聊?相信连说这话的太子妃自己也不信,在皇家,可有“敞心”的可能?谁人心底不兜着干百个算计,敝开心来干嘛?等人剖肝挖肺不成?


“墨儿,这么多日子不见你,本宫的日子可是寂寞了不少喔。”文定后端庄的凤容上浅笑吟吟,“就知道你这雪捏玉砌的人儿娇弱,本宫送去的人参可吃了?”


“皇后娘娘的关心儿臣当然享用到了。”谌墨掀唇,娇憨道,“不知儿臣还没没有这个福气再享用一回,据御医说,那是西域来的紫参,非但养身,还养颜呢。”


文定后闻言失噱:“这个小没良心的,那人参本宫没舍得吃,你倒吃上瘾了不是?西域国总共送来了三株,连你的太子妃姐姐都没份,本宫那份就进了你这张小嘴,还不知足,养颜养颜,成心拿你这张艳丽小脸气人不是?”


“说得是,说得是,”武业佯怒,“儿臣都要嫉妒母后的偏爱了,偏偏这小没良心的还不知足。”


笑声响开,不管是真心,还是实意,一桌五个女人都绽了颜。


膳后,因稍后即是皇后的午憩时间,四人请辞,文定后道:“孝亲王妃身子才愈,禁不住折腾,先在这宫里小憩,过了这午时的太阳再回府罢。”


太子妃、太子侧妃、云阳公主都是玲珑剔透的人儿,皇后发了这话,或是恩典,或是有单独的话儿要讲,总之,是她们识趣退下的时候了。“儿臣等告退。”


“墨儿,这会儿本宫还不困,不如咱们喝杯茶说说话可好?”


就知道。谌墨上前搀了文定后一臂,“只要母后不嫌墨儿闹腾,墨儿当然乐意陪母后。”


“闹腾点好啊。”转步偏殿,一大扇窗牖高悬,窗外桃红柳绿,春光大好。“洌儿那个孩子,就需要一个有活泛气的人儿陪他才行。”


文定后此话落了地,整整一盏茶工夫再没片语,谌墨垂眉静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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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孩子的娘是个苦命人儿,这话,或不该由本宫说。“文定后淡然一笑,“但是,本宫的确欠她的太多。当年本宫患了恶疾,御医束手无策,是才进宫的碧妃早晚各炙半个时辰,整整一个月,才救回了本宫这条命。”


忆及那一代佳人,重重叹息,“但本官抱愧得是,本宫却没能救了她。三个孩子就那样没了娘,碧妃死不瞑目,我是知道的。三个孩子眼看着娘死去,怎可能无动于衷,是以他们都有怨气,本宫也能体谅,但人已经没了,怨气除了让自己活得累些苦些,还能如何呢?”


原来,皇后是要自己……


“洌儿是三个孩子的主心骨,他说一句什么,比皇上的话还顶用。你是洌儿的媳妇,这为人妻的,虽不能左右丈夫的决定,但贤妻当懂得如何以柔克刚,规劝丈夫莫行险途。你是个聪明孩子,该明白本宫的意思罢?”


明白,自然明白,无非说客而已。


皇后或者因公正体允威慑后宫,仪振朝纲,但这话,能说没有半点私心么?


太子为皇后亲子,长年累下了慈仁名声,与九五之位,仅差一阶。而这一阶,却注定不是坦途。


二皇子傅潜向来没有遮掩争嫡之心,五皇子傅津又恣意破坏太子威信,皇后对此,忧心忡忡了?


“洌儿这三个孩子,吃了很多苦,自他们回京以后,本宫也乐意做他们的娘,多疼一些。但究竟不是亲娘,他们对我,敬重有余,亲近不足。而本宫的话,重了不是,轻了也不是。现在,本宫就将希望寄在墨儿身上了。”


她何德何能喔?


“本宫早就看得出,洌儿喜欢你,那孩子……唉,有些街间的传闻你听听也就算了,洌儿有分寸,不会逾了规矩伦理,本宫是信得过他的,你就替本宫多疼疼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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