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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 山海纪龙缘 by 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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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0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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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难道真的要去边关投军?昭沅和琳箐不由自主看向乐越,应泽傲然道:“无兵,去抢他几万,无城,去占他几座便是,有什么需要唉声叹气的。”

众人皆保持沉默。

乐越道:“我想回青山派看一看。”

琳箐诧异道:“你想回去找你师傅问自己的身世吗?”

洛凌之道:“越兄回去应该不是为了此事。”琳箐疑惑皱眉,一句你怎么知道已冲到了嘴边,却听洛淩之接着道:“越兄应该是担心青山派是否会受到连累。我与太子殿下曾是同门,对他脾性亦算了解一二,以他的个性,十有八九,会找青山派的麻烦。”

九邑事件顺利解决,安顺王的大军果然未曾伤害九邑一草一木,反倒还以朝廷的名义拨了一些银钱为九邑做战后安抚。

经此一战,西郡王府名存实亡,安顺王遂着郭阆带两千人马暂时驻扎进九邑。安顺王允诺,当日追随乐越对抗朝廷的九邑兵卒是被龙妖与叛党蛊惑,会向朝廷力保他们无罪,西郡的兵权现有郭阆暂且接管,九邑与西郡的事务亦由其配合九邑和西郡各地府衙县衙暂时处理。

但,曾追随过乐越的高统领,钱副将和马副将在安顺王军进入九邑城的当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乐越等人的名字被列为禁忌,严禁提及。可关于龙神和龙少君的传说还是悄悄地迅速传开,越传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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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三,安顺王返京复命。随着离去的马蹄和车辕卷起的尘烟在风中消散,在后世的史书中被浓墨重彩提及的九邑之变暂时落下了帷幕。

官道旁的树丛中,一个身影隐藏在树后注视着远方渐渐消失的大军,向身后的几名青衫佩剑的年轻男女道:“你等先回南海,门派中事务暂由雪绾代掌,我还有些事情,要去京城一趟。”

几名年轻的男女弟子躬身领命,绿萝夫人跃上马背,绕行小路,赶向京城。

平北王周厉与其兵马在安顺王之前便离开了九邑,他此番本志在吞下西郡的地盘,因安顺王横插一杠,如意算盘尽数落空。西郡虽名存实亡,他却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心中不免忿忿,回府之后,骂了好几天的娘,将安顺王的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

有幕僚劝解道:“王爷心中就算有气,也不得不忍,如今皇上龙体残弱,太子随时随地都可能登基,天下等于已经姓慕了,西郡已亡,定南王的儿子掺和进了谋逆之事,估计罪责难逃,诸王之中,只有王爷还屹立不倒。听闻京城朝中正在秘密议论太子登基后的削藩之事。王爷万万要谨言慎行,不可落下把柄在安顺王手中。”

周厉勃然大怒,他市井赌棍出身,口中向来百无禁忌,顿时拍桌大骂:“格老子,他姓慕的祖上官奴出身,连老子都不如!不过早封了几代官,早年仗着一张小白脸搞到了皇帝的姐姐,正经是个吃软饭的东西。算他命好碰上皇家无后,儿子管了别人叫爹,算什么能耐!就算他儿子变成秦始皇,他顶多就是个吕不韦!竟想夺老子的活路!不要逼急了老子,让他做第二个百里齐!”

幕僚连忙道:“王爷息怒,论起雄才谋略,安顺王当然远不及王爷,王爷且忍一时之气,天下能者辈出,依属下看,他慕家想得天下,也未必容易”

周厉嘿嘿冷笑数声:“这是自然,娶个女人生个儿子就能当太上皇,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安顺王的奏折比本人早几天到了京城,太子读后,喜悦不已,拿与凤桐共赏:“这本奏折,一定要给皇上看,本宫还要在明日早朝之上,命人向百官宣读。龙孽与叛党逆贼已抱头鼠窜,没想到定南王竟然自己找死,让儿子也牵扯其中。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把这些不服本宫包藏祸心之徒一网打尽!”

凤桐观之不语,凤梧几日前就回到了京城,带着不算轻的内伤,向凤君禀报乐越一行之中有一名法力甚强的上古龙神,凤君已准备向天庭禀报。一条傻龙加一个傻少年竟然折腾出了牵扯到天庭的大浪,凤桐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失误。

他遂出言告诫太子道:“乐越等人看似乌合之众,却不能太过轻视,就算是定南王,亦不那么好对付。”他查得定南王身上曾有一段仙缘,其子杜如渊既是天命贤臣又是半人半仙之体,凡与仙家有牵扯的,都非寻常之辈。

太子笑道:“先生放心,本宫绝对会谨慎又谨慎,务必将他们斩草除根!”

下午,太子将安顺王的奏折呈到和韶面前,据随侍在皇上寝宫中的小宦官漏话说,皇上当时龙体虚弱,看后暂将奏折搁置一旁,道:“容朕斟酌之后再议吧。”

这一斟酌,按照以往的惯例,十有八九还是由太子拿主意,此次谋逆牵扯定南王,看来太子尚未登基,天下局势就已要大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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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1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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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九邑之事的议论沸沸扬扬,连身在内宫之中的澹台月容都有耳闻,傍晚十分,几个宫女和小宦官站在殿外嘀嘀咕咕,悄声议论着“九邑”、“乱党”之类的话题,澹台月容假装端坐读书,将传进殿内的只言片语收入耳中,不禁替乐越担心不已。

陪太后用完上前,她借口五种沉闷,向小宫女要了几支香,然在香炉中,暗暗合掌拜了拜。

各位神仙,请保佑大月他平安无事。他有龙神庇佑,应该是被上天关照,一定会平安无事,化险为夷。

临去太后寝宫前,容月照例对镜里了下仪容,她近日按鬓间插着一支蝴蝶簪子,双翅展开,澹台容月看着镜中的簪影,想起了乐越幼时送她的燕子风筝,也是双翅展开,能飞得很高很高。

假如我也能像蝴蝶或燕子一样,生出双翅,飞出皇宫,自由自在,去找乐越就好了。澹台容月轻轻叹了口气,折转身跨出殿门。

她心中幼时,陪太后用膳时不免偶尔有些神情恍惚,吃完饭,便谎称身体不适,告退回去休息。

晚间,太后传偏殿的宫女询问澹台容月的情况,宫女禀道,已请御医看过诊,澹台小姐身体无恙,可能是心有郁结,气脉微微有些不顺。

太后再问澹台容月着几天的饮食起居,宫女回禀道,一切正常,今天下午澹台小姐有些气闷,在屋中燃了几支香。 太后挥手让那宫女下去,又问身侧服侍的宫女:“珠莹,太子有许久没过来了吧。”

珠莹回道:“禀太后,自从端午之后太子就没来过。”她贴身服侍太后多年,甚得宠信,往往敢说一些大胆的话,此时便接着道:“不过奴婢听说,太子最近时常往太妃那边走动,难怪澹台小姐烧香了,”

太后沉吟片刻,站起身:“走,陪哀家出去散散步,顺道去陈太妃那里瞧瞧,再着几个人陪着就行,不用声张。”

陈太妃所住的思容工在内宫西北角一处僻静的所在。当年先帝在世时,这位太妃便不甚受宠,做了太妃以后,安心吃斋念佛,思容宫更是鲜少有外人至。今天太后突然在夜晚驾临,实属百年难遇。陈太妃心知肚明所为何事,赶忙迎接出来,行礼之后,请太后道正殿入座,亲自斟上香茶。

太后吃了几口茶,稍微和陈太妃聊了几句姐妹情谊,便含笑切入正题道:“对了,哀家听说太子将西郡王白家的孤女安置在这里,白家满门忠烈,可叹不幸遭遇变故,她进宫后,哀家竟然还没见过,今日恰好巧过来,正好一见。

陈太妃道:“白家孤女正在孝中,太子恐怕冲撞太后,方才将她安置在此。她现在正在偏殿,应该还没睡。”立刻看人去传。

约半盏茶功夫,两个小宫娥引着楚龄郡主跨进殿中,俯身叩拜。太后道了平身,楚龄郡主盈盈站起。她在皇宫之中,不能穿重孝,身着一袭素净的衫裙,淡施脂粉,双眉修去挑起的眉峰,扫去了昔日的锋锐,多了份楚楚可怜的娇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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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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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端详她片刻后道:“哀家素闻西郡王府的郡主年纪虽小,却是个女中豪杰,练就一身的好武艺,还能上战场杀敌。但今日看到你,到底还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招手让她近前几步,霭声问:“在宫里可还住得习惯,想家么?”

楚龄郡主垂下眼帘,盖住眼眸中蓄满的泪,低声道:“回太后,若珊已经没有家了。能够蒙恩暂住宫中,若珊感激不尽。”

太后叹息道:“是,你的父母和弟弟在九邑之变中不幸遇难。朝廷会将此事追查到底,严惩凶手。你……日后作何打算?”

楚龄郡主低头静默片刻,道:“暂时并无打算,但天下之大,总有一席容身之处。”

太后颔首,露出几分思量的神色:“这样吧,哀家和陈太妃替你做主,为你寻一个好夫家。”

楚龄郡主却摇了摇头,涩然道:“禀太后,臣女家遭惨变,余生只盼能侍奉佛前,为朝廷,为阴间的父王母妃和幼弟诵经祈福。”

太后道:“你的一片孝心诚然可嘉,但你如今正是大好年华,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是了,哀家听闻你与澹台丞相家的容月是闺中密友,若你也许给太子,容月与你两人,就如先帝在世时的哀家与太妃,一正一辅,伴在太子左右,岂不和美?

陈太妃笑道:“太后所言极是。”

楚龄郡主愕然抬首,怔了片刻后立刻跪倒在地,摇头道:“不,不,臣女不幸之身,岂能匹配太子!臣女只愿父母之仇得抱后能够长奉青灯古佛,姻缘之事,再不敢想。”

太后含笑道:“哀家只是一说,不必惶恐。太妃这里还算清净,你暂且在此住着,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就派人到凤慈宫中说一声。”一面说,一面站起身,“夜深了,哀家也该回去了,你也早些歇下吧。”

众人跪送太后。

回到凤慈宫中,太后沐浴完毕,更衣就寝,其余人等皆退下时,太后问珠莺:“你看那位楚龄郡主如何?”

珠莺道:“奴婢觉得楚龄郡主柔弱娇怯,倒和传闻不大相符。”

太后道:“这个女子心计深沉,非一般角色,今日在哀家面前的一番表现,可谓唱作俱佳。与昔日先帝身边的张嫔妃刘美人几个狐媚子都是一条道上的。澹台家的那个丫头不是她的对手。可惜她年岁尚轻,修炼远不到火候,做作未免过头,或许能哄得住太子,但哀家一眼便可看穿。”

珠莺笑道:“太后娘娘真是利眼。她既是这种人,要如何处置才好?”太后沉吟片刻,道:“暂且留在宫中,看看她想做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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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2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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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容宫中,陈太妃正笑着向楚龄郡主道:“郡主此番投了太后的缘,说不定来日真能和澹台家的姑娘一道,长伴太子左右呢。”

楚龄郡主摇首苦笑道:“太妃娘娘,太后今日只是同若珊玩笑罢了。而且,我觉得,太后并不喜欢我。”

陈太妃一怔:“你这丫头真是多心,太后素来最疼爱小辈,她还打算把你许给太子呢,怎会厌烦你?”

楚龄郡主面上羞涩,却在心下冷笑。

她的判断绝对没错,这位太后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方才言语句句话里有话,不但暗指太子之事,临行前那句“你也早些歇下吧。”更是意昧深长。不愧是坐镇统领后宫的人物。

这样精明的女人,难道会心甘情愿看着自己的儿子沦为傀儡,皇位落入外人手中?

楚龄郡主不禁玩味地想,争皇位这场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假如在暗暗燃烧的炭火上再浇上一勺油,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次日下午,太后正在与澹台容月闲话,忽有宫女禀报,楚龄郡主来向太后请安。

澹台容月十分惊讶,她身在宫中,行动限制甚多,想去看看楚龄郡主,却一直不得机会。

她不知道昨日太后曾去过陈太妃处,所以对客居在宫中的楚龄郡主居然在未被宣召的情况下来向太后请安,一时不敢相信。

宫女将一只锦盒呈给太后,道这是楚龄郡主所献,太后打开看了看,内里是一只十分精美的金丝如意结。太后合上锦盒盖:“楚龄郡主现在何处?”

宫女回道:“正在宫门外等候。”

太后颔首:“唤她进来吧。”向澹台容月微微笑道,“哀家听说你与楚龄郡主是好姐妹,本该让你们见见面,但哀家想问些西郡之事,你暂且回去休息,待来日哀家再让她和你叙旧吧。”

澹台容月立刻起身告退。

太后环视一眼四周,道:“珠莺,你将楚龄郡主带到翡翠亭去,哀家想与这位郡主聊聊西郡相关之事,若没哀家传唤,你等不必侍候。”

半刻钟之后,楚龄郡主在翡翠亭中向太后行跪拜礼。

翡翠亭临水而建,四周空旷,左右再无闲杂人等,太后缓缓道:“你竟然知道昔日高祖皇帝所创的绳结传讯之法,哀家甚是意外。不错,这才是曾统领兵马战场杀敌的西郡郡主应有的聪慧,你在绳结中暗示,有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要禀报哀家,此刻四下无人,你可直言。”

楚龄郡主俯身在地,道:“太后,臣女所禀报之事关乎重大,臣女之所以留在宫中,便是为了将此事告知太后。”

太后蔼声道:“起来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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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3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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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龄郡主谢恩起身,在站起来的瞬间极其迅速地将一张纸塞进了太后袖中,把声音压到最低飞快地道:“太后,宫中耳目众多,不乏身负异能的奇人异士,我只能费劲心机手段,将此事密呈。”

太后一怔,展开袖中的纸条看了一眼,立时神色大变,不由得后退几步,跌坐在亭中的石椅上。

楚龄郡主闪电般抽走她手中的纸条,送入口中,咬烂吞咽入腹,而后双目含泪,再度跪倒在地,扑在太后膝前,悲痛欲绝地嘶声道:“太后娘娘,那逆党首领便是用了这种阴毒秘法杀了我全家,请太后明鉴!”

太后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拍了拍楚龄郡主的手背:“放心,哀家一定为你做主。”

夜半,一只鸟雀飞进了安顺王府中凤桐居住的小院,穿过墙壁,幻化成一个人影,径直落到在灯下看书的凤桐面前,向他盈盈一笑。

这人影,况赫然是太后的那位贴身宫女珠莺。

凤桐放下书卷:“凰珠,你为何来了,难道后宫中有什么变故?”

凰珠道:“也不算什么变故啦,只是那位最近将太子哄得团团转的楚龄郡主已经见过太后了,太后不喜欢她,可能她看了出来,今天主动来向太后请安,实则是来告密博求信任。”

凤桐挑眉道:“哦?她能告什么密?”

凰珠笑:“就是把杀父母的罪责往那乐越头上安。不过戏唱得越来越好了。”她在桌过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知道这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在宫中实在气闷,就借着这个机会出来转转。”凤桐微微笑道:“太后还没放弃一些小动作么?”

凰珠无奈地撇嘴道:“是啊。唉,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知道她和她的儿子已是快要落山的太阳,却仍然不甘心,想要再挣扎一下罢了。 ”

凤桐淡淡道:“再怎么挣扎,他们的命,早就定下了。”

三更时分,夜深露重,“珠莺”回到了凤慈宫中,她的身影变作一只虚幻的凤凰,栖息在太后的床首。

太后紧闭双目,却没有睡着,楚龄郡主那张纸条上的字浮在她合拢双目后虚无的空间内,呈现着刺目的殷红—— 太子是定南王与一江湖女子绿萝的私生子,非公主所生。

数日之后的一个傍晚,乐越一行来到一个名叫桐县的小城内,寻客栈休息。

他们改由最近的小路赶回青山派,与去西郡时所走的地方大多不同。此城离青山派已不到两天的路途,叛党乐越等人的名字这几日内已传遍天下,兼被官府通缉。桐县的城门口就糊着通缉告示,告示上画着六个头像,一旁注有小字分别是:叛党首领乐越、逆贼杜如渊、嗜血妖道洛凌之、辣手女魔琳箐、恶贯满盈匪寇孙奔、最后一个竟然是飞先锋,注明恶贯满盈匪寇孙奔的妖猴。

众人在告示下驻足围观,琳箐笑嘻嘻道:“乐越,这张告示上的你好像比前几张上的帅一点耶。”

杜如渊道:“嗯,吾的发簪上还多了一朵花。”

孙奔摸着下巴道:“竟给孙某加上了几点鬃须,显得年纪有点大了。”

飞先锋兴奋地扭动,昭沅茫然地道:“为何没有我?”

琳箐道:“有哇。”向告示上一指,“乐越脖子上挂的像腊肠一样的那根,应该就是你吧。”

应泽阴沉地道:“为何没有本座?”

看来是对凡间的官府不敢供出他老人家的仙容十分不满。

乐越道:“咳,殿下您的仪容实在太过光芒万丈,岂是凡间的画师所能轻易绘出。”

应泽对这个答案尚算满意。

此刻天光尚且大亮,他们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告示前围观,乃是因为考虑到通缉犯的身份,还是稍微做了一些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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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3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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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箐与杜如渊扮作了一对夫妇,琳箐挽着发鬃,穿着妇人衣饰站在黏着胡须一身员外装扮的杜如渊身边。乐越、洛凌之和孙奔做随从状随在他们身后,昭沅和应泽就是现成的两位少爷,乖巧地陪在爹娘身侧。另外还有一个最小的,用襁褓裹得严严实实抱在琳箐怀中,是飞先锋…… 围观告示时,飞先锋扭动得太过兴奋,险些挣破襁褓,露出一张猴脸,幸亏被琳箐眼明手快地一把捂住。

杜如渊咳了一声道:“娘子,天色不早,我们还是早些去寻家客栈吧。”

琳箐悻悻地应了一声。她对易容改装的身份安排一直很是不满,不明白为何扮演她相分的人不是乐越。

众人只能一次次很诚恳地向她解释,没有别的缘故,只因在几位雄性之中,杜如渊扮起老爷来最有气质。

琳箐依然不服,她觉得杜如渊只有书生酸气,最有气质的还是乐越。

一路行来,最投入角色乐此不疲的是应泽殿下,在街道上走了片刻之后,他又一次拉扯杜如渊的衣袖,很入戏地道:“桂花糕!我要吃桂花糕!” 杜如渊语重心长地道:“桂花糕太甜腻,吃多了牙齿会坏掉。”

应泽改拉着昭沅的衣袖,坚定地走向街边:“唔,那么就手撕面。”

杜如渊企图相劝,未果。

洛凌之跟着相劝,依然未果。

一行人在面摊前拉扯,乐越无奈道:“我看还是由着少爷吧。”

应泽赞赏地瞥了乐越一眼,扯着昭沅在面摊的桌边坐下,杜如渊和琳箐无可奈何地正要随着落座,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李郎!”

一个桃红色的身影越过街道直扑过来,撞开一旁的洛凌之,紧紧抱住了乐越。

乐越目瞪口呆,浑身被紧紧箍住,一股刺鼻的脂粉味直冲入脑。那桃红的身影将脸埋在他胸前,颤抖着哭泣:“李郎……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你让奴家等的好苦……好苦……”

这,这是什么情况!乐越两眼发直,呆苦木鸡。

琳箐、杜如渊、昭沅、洛凌之、孙奔和方圆十丈内的所有人都半张着嘴看那抹桃红抱着他哭道:“李郎啊——我的李郎——”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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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的许久许久许久之后,琳箐喃喃道:“原来。。。。你在这里。。。。有个相好。。。。。”

乐越像条死鱼一样地张了张嘴,他怀中那抹桃红抬起头,用颤抖的手摸上他的脸:“李郎——”

乐越再度愕然。

抱住他的这个女子虽然做少女打扮,但厚厚的脂粉遮盖不住已枯槁的容颜,眼角与嘴边都有深刻的皱纹,插满珠翠的鬓发枯乱,掺杂着银丝。唯有注视着乐越的双眼充满着少女的气息,异常明亮。

她,是个年岁不轻的中年妇人。

乐越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妇人枯瘦的手在他的脸上摩挲:“李郎,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李郎——”

她的手指冰冷,长长的指甲涂成朱红,乐越有种被古墓中的千年僵尸抱住的错觉。

从街道对面大步流星奔过来几人,其中有两三个大汉左右架住那妇人的胳膊,将她从乐越身上剥下来,向后拖去。 妇人尖叫一声,以不可思议的力量拼命挣扎:“放开!你们放开我!李郎!李郎!”

和那几个大汉一起奔来的一名老妇挥着手向乐越福了福身:“这位小哥,对不起,让你受了惊吓,老身给你配个不是。请去我们楼里喝杯。。。。”目光向四周一扫,用帕子半掩住口一笑,“啊呦,看来小哥和后面的老爷与夫人是一起的,那可就不便请你到我们楼子里了。这该怎么办好?”

乐越有些楞征,但看着这名老妇的打扮谈吐,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干笑道:“这位妈妈不必客气,在下没什么大事,哈哈,你还是快将这位。。。。呃,这位。。。。。夫人带回去吧。”

那名被擒住的妇人一直死死地盯住乐越,用力挣扎,呼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李郎!李郎——!你为何不肯认玉翘?你们放开我!李郎救我!”

正向乐越陪笑脸的老妇人神色一变,蹬蹬几步走到那妇人面前,啪地甩了她一耳光:“告诉过你多少回,那姓李的有娘子!十几年前就把你扔了!三天两头倒街上号丧!再豪撕烂你的嘴!”

又转过身,表情再一变,又是一副殷勤的笑脸:“这位小哥,老身就先把这个疯婆娘带回去了。真真是对不住,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个疯子计较。”挥挥手指挥三个大汉拖着那厉声嘶嚎的妇人走了。

乐越愣怔怔地看着那群人拖着疯妇人进了对面的一栋楼内,那栋楼悬纱帘挂彩带,门匾上题着三个大字——眼儿媚。

面摊老板到:“唉,小哥,那个疯妇人三天两头就回来街上闹,今天是你赶巧了。”

乐越了然地道:“那位妇人是。。。”

正在下面的老板娘接话道:“是那楼子里的妓女,疯了十几年了。”

乐越等人在小桌边坐下,一边等面,一边听面摊老板娘讲古。 疯妇人名叫玉翘,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名妓,据说连省城的大老爷都慕名前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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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3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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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她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看上一个外地来贩布的客商,死活再不接客,只等着客商娶她。结果那男人一走再没回来,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就疯了。

乐越听得唏嘘不已。

琳箐愤愤道:“那男人真不是好东西,既然不打算娶她一开始就别骗她啊!”

在座的雄性们均没发表意见,老板娘道:“不过玉翘算命好,楼子里的妈妈是她亲娘,不然她疯成这样,可能一早就被。。。。”

琳箐哼道:“那个负心男不知道现在何处,有没有遭报应。”

杜如渊咳了一声,悄悄道:“娘子,克制。”

面摊老板笑向乐越道:“小哥,你算走运,这回撞见她是这种情形,她还有一种疯法,撞上才真麻烦。”

乐越怔了怔,难道方才那样还不够恐怖?

半个时辰之后,应泽终于放下空碗,抬袖子抹抹嘴,杜如渊愁眉苦脸地掏出钱袋,面摊老板笑逐颜开地捧着钱串目送他们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突然嘈杂声起,又是从娘儿媚的方向传来,乐越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大惊。

一抹熟悉的桃红撵着一把菜刀直冲过来,仇恨的目光所至,分明是他。

“李庭,你这个负心汉,我要杀了你——!”

乐越闪身躲避的脚步蓦然一顿,玉翘的菜刀便在这一顿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他面前。

手起,刀落,哐啷一声,跌倒地上。

洛凌之淡淡道:“夫人,抱歉,”手指再往玉翘的后劲出一点,玉翘闭上双眼,向后跌倒,恰好被气喘吁吁赶来的大汉接住。

大汉弯腰作揖向他们赔了半天不是,方才拖着昏迷的玉翘离去。

昭沅拉拉乐越的衣袖,琳箐小小声道:“可能。。。。是同名同姓也不一定。李庭这个名字,在凡间很常见吧。”

乐越沉思地点点头:“总之先去找客栈。”

星疏夜刚至,月上柳梢时,娘儿媚门前花灯高挂,娇声流泻。

乐越、洛凌之和孙奔跨过大厅门栏,鬼奴一看清他们三人,心里咯噔一声,一溜烟跑去报告老鸨周妈妈:‘不好了,白天被玉翘那刀砍的人上门讨债来了。“

周妈妈心里顿时一凉,刚要思付对策,另一个鬼奴有飞快跑过来道:“妈妈,被玉翘砍的那个小哥和另外两人腰里挂着刀子来的,指名道姓说要见你。“

周妈妈浑身一顿,下意识要找地方躲。

鬼奴道:“妈妈,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那几人,特别是里面那个年纪最大的浑身煞气,显然不是凡角,他们今天晚上来,不见着人,一定不肯罢休。还不如说两句软话,探探他们口风,先把人稳住再说。“

周妈妈的脸色黄了又白,咬咬牙,强捧出笑脸,甩着帕子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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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大厅之中,有三人醒目地站在中央,脸黑些煞气最终的那个正和几个姐儿恣意调笑,顶俊俏的一位目中无人地冷冰冰地站在旁侧,被玉翘拿刀砍的小哥立在中间,眉头紧锁,神色阴郁,看来不是来讨债,就是想找茬。

周妈妈迈着微微打颤的双腿走到近前,将笑脸挤得又殷勤了几分,尚未热络地开口,中间的小哥已经顶着晦气的脸开口道:“这位妈妈,在下有事相求。”

周妈妈的眼光在他三人腰间挂着的刀剑上飞快地绕了个圈儿,僵硬地笑道:“公子太客气了,有什么吩咐,说一声便是。”

小哥紧锁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一些:“在下想和妈妈打听一个人。”

此话一出,周妈妈心中长出了一口大气,立刻心不慌了,腿不颤了,笑脸更殷勤了数倍:“哎呦,好说好说,公子想打听哪个?老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小哥却打量了一下四周,道:“妈妈,此处人声嘈杂,能否换个清净点的地方说话?”

周妈妈连忙点头答应,亲自引着他去二楼的雅间,再连声吩咐龟奴去备香茶。

孙奔懒洋洋地向乐越道:“越兄,我就不陪你上去了。”接过一个姐儿捧上的酒盅饮了一口,揽着另一个在桌边坐下。

洛陵之和乐越一道跟着周妈妈到了二楼雅间,却没有一同进去,轻轻合上房门,在门外靠墙而立。

乐越与周妈妈在房中的圆桌边坐下,乐越开门见山道:“这位妈妈,我想向你打听的人就是李庭。”

周妈妈的脸色募地变了。

乐越接着道:“是这样,我家姥爷有位好友就叫李庭,此人在十几年前去外地跑一笔买卖,从此便一去不回,我家老爷一直在找寻他的下落,今日突然听说,十几年前与玉翘姑娘结识的商人叫李庭,老爷便差我等向妈妈打听一下。”

周妈妈脸色呆滞:“难道……那个……李庭……真的是死了,所以才一去不回?”

乐越目光一闪,“周妈妈,不知你能否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你认识的李庭相貌如何,多大年纪,如何与玉翘姑娘结识,离开时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周妈妈目露回顾之色,沉默了片刻,道:“小哥,你们要找的人,真的叫李庭?不瞒你说,李庭把我家玉翘害成这样,我心里巴不得他死,但,若他真是你们要找的那人……唉!我家玉翘认得那个李庭,是在十八年前,当时玉翘红得烫手,连知府大人都微服来瞧过她,什么大人物没见过,李庭就是个贩布的,在喜欢玉翘的人里头,根本排不上趟。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看上了他……不过,那李庭是个小白脸,虽然是个卖布的,长得倒像个读书的,白白净净,当时年纪也就二十余岁,胡子都还没蓄,俊俏斯文。总之,玉翘就被他勾了魂去了,客也不接,除了李庭谁都不见,还说李庭要娶她。我当时就和她说,这是来逛窑子的男人惯说的话,信不得,可她偏就不听……”

说到此处,悲从心中来,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乐越在桌下暗暗握紧了拳,十八年前,恰好是血覆凃城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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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4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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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李庭?

周妈妈擦完眼角,又擤擤鼻涕,声音微瓮地道:“不知这人和贵老爷要找的人对不对得上。之前玉翘画过他的像,可惜疲我烧了。不过他的模样我这辈子都记得,身量挺高的,浓眉毛,高鼻梁,对了……”周妈妈握着手帕望着乐越,神色有些古怪,“老身……说件事情……小哥你别生气。那李庭的长相……和你有几分相似……身量也像……要是你换身衣裳,从背后看简直一模一样,但味道差得就远了。怪不得玉翘看见小哥你疯得格外厉害。”

乐越心神巨震,凭直觉,他已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和玉翘相识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李庭。

他稳定住情绪,假装不在意地开口问道:“那后来……李庭是何时离开的?”

周妈妈道:“他统共只在城里呆了不到两个月,布卖完就走了,走的时候哄玉翘说,他是回去准备聘礼。哼!”

乐越接着道:“他在桐县还有没有熟人或朋友之类的?”

周妈妈摇头:“没有,要是有,老娘早就顺藤摸瓜,天涯海角也把这个孙子扯出来!他在这城中住着卖布时,租的是城面刘老头的房子,可惜那老头子几年前死了,不然小哥你们可以再去他那里打听打听。”

乐越沉默不语,片刻后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多谢妈妈。”

周妈妈一把攥起银子,笑道:“小……呃,公子太客气了,老身就是说些知道貌岸然的事儿,不知能否帮得上贵老爷的忙。”

乐越起身抱拳告辞,周妈妈福身回礼。殷勤相送,刚走到门前,周妈妈突然停住脚,一拍手:“哎哟,我糊涂了,贵老爷要找人,可不是核对字迹最方便。那李庭的笔迹我倒还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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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4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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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时候后,周妈妈捧着一个木盒,重新回到了房间内。乐越暗暗吸一口气,双手平稳的打开盒盖,取出一大叠纸。他本以为,这些是父亲写给玉翘的情诗书信之类,但是定睛翻了翻,发现竟然是一堆票据,上面写着“花雕酒二两”“夜宿十银”之类,自居的末尾都是龙飞凤舞签着“李庭”二字。周妈妈道:这都是李庭当年来这里找玉翘时留下的账单,哼,老娘想等有朝一日这孙子出现,让他连本带利偿还!”转而有赔笑道:不过如果贵老爷想要,老身可以只收五分利低价转让。”

乐越盖上盒盖,摇摇头:“在下要先回去禀报老爷再说。”周妈妈了然的点头称是,殷勤的将乐越等人一路送到了达门外,还挥手绢请他们下次再来。离开眼儿媚老远之后,昭沅从乐越怀中探出头,小声问:“你为什么不把那盒账单买下来?”看见那盒账单时,乐越明显呼吸急促,心跳的很快,账单上乐越父亲的字迹对乐越来说意义非凡。

乐越道:“我傻啊,被他宰,二百两银子,把我剁了炸成肉丸子卖掉也不够。”在衣襟上按了一把,“快些缩回去,现在还在大街上,被人瞧见就不妙了。”照元唔一声,缩回乐越怀中

三更时分,周妈妈吃完一晚宵夜,走到门前继续招呼客人,打眼瞧见一个少年在门外徘徊。

周妈妈连忙剪辑手快一把将他扯进来:“小少爷看起来好面善,头回出来玩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要老身帮你安排一个年纪相仿的,还是要大些的?”

少年俊美的面孔涨的通红,周围的姑娘们掩口吃吃的笑。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姐姐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娇声到:“妈妈别吓着人家了。小公子,你看我们姐妹哪个比较美,你想让谁陪呢?”

少年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找周妈妈….”

四周的人连同周妈妈都一愣,少年从姑娘们的魔爪中挣脱出来,站直身体:“我来买周妈妈不久前曾给人看过的那个木盒。”

静室之中,少年把一个布包放在桌上,周妈妈打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数枚奇特的鳞片躺着白色的绢布上,金光流溢,整个室内,都荡漾满了淡淡的金辉。

少年道:“二百两银子太沉了,不太好拿。现在市面上,水蛟鳞片的价钱貌似是十两一片,这里有二十片蛟鳞,不知你愿不愿意换那个木盒:”

周妈妈紧盯着那几枚鳞片,愣怔了半晌,方才飞一般的把鳞片包好,揣进怀中,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把木盒双手奉上

周妈妈熟知黑市,蛟鳞龙筋这些珍稀之物百年难遇,周妈妈活了大半辈子,也只见过两回,而且水蛟的鳞片根据成色不同,价钱亦有不同,现在她怀里的这几片,周妈妈凭着野兽般的直觉肯定,绝对是万年难遇的绝品!

眼看少年收起木盒,周妈妈赶紧补充道:”小公子,现在朝廷正抓什么叛党龙妖.蛟,那也是龙的亲戚,犯大忌讳的.老身和小公子投缘,方才与你换了,但此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少年微笑:”放心,我比你更怕麻烦,要不是家父一时拿不出二百两银子,也不会让我拿此物来换,希望你也能保守秘密.” 周妈妈谄媚地笑道:”当然当然.”心中却飞快地把眼前的少年以及下午见到的几人在脑子里同通缉榜文上的小像比对了一遍.确定似乎不是,方才把少年送出门外.

第二天早上,乐越起床时忽然发现昨日周妈妈拿出的那个木盒正放在自己的枕边.他怔了怔,从被窝里揪出人形的邵沅:”这是怎么回事?”

昭沅揉揉充满睡意的眼睛,神色迷茫,乐越皱眉:”你是怎么弄来的?我知道一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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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5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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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沅嘿嘿笑了一声,不说话.

乐越紧盯着他:“到底怎么弄来的?二百两银子,你哪有那么多钱。”

昭沅眼光四处乱瞟:“我偷的。”

乐越双眉拧得紧紧:“偷?你又不是飞先锋。”

昭沅抬起前爪挠挠头:“我,我学应泽,变了点银子,骗过来的。”

乐越沉着脸:“不对,变银子的法术顶不了太长时间,你法力不算高,如果真是骗来的,那老鸨早来找我们算帐了。说,你到底拿什么换的?”

昭沅目光闪烁,嘿嘿傻笑。

乐越突然一把掀开被子,扯开昭沅的衣襟。昭沅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乐越的脸色越发难看,扒下它上身的衣衫,只见它的左臂上一大片皮肤全然不见,外表凝固着血痂的红肉裸露在外。

乐越的脸色瞬间铁青,笼上浓重的黑气:“你拔了自己的鳞?”

昭沅只好点点头。

乐越的额头青筋暴起,昭沅第一次看见他如斯暴怒:“你简直没长脑子!多管哪门子闲事!拔鳞换一盒破纸!”

昭沅挠挠头:“其实没什么,过两天就长出新的了。”

乐越双止赤红,怒火熊熊:“长!万一你送出的龙鳞暴露了我们的行藏怎么办?!你快一百年的岁数到底活到哪去了!”

昭沅老实地回答:“我跟你说过,我之前都住在河沟里,然后来地上,然后……”

乐越一口血差点冲出喉咙:“你……”一把将被子盖回它身上,恶狠狠道,“老实在被窝里待着。”哐地摔门而去。

昭沅在被窝里摸摸鼻子,正在想是真的呆在被窝里,还是跟出去看看,房门再次蓦(?这个字看不清楚)地打开。乐越左手扯着琳箐,右手抓着商景大步流星进来,杜如渊打着呵欠尾随在后:“乐兄,你能否轻些开门,这层楼的客人都还在睡,你到底抓龟兄要干什么能不能先讲明白……”

乐越拉着琳箐站到床前,把商景放到床上,再一把掀开被子,卷起昭沅的衣袖。

杜如渊探头过来看:“伤得挺重啊,怎会如此?”

琳箐吓了一跳,诧异:“你干吗没事拔自己的鳞片?”

乐越粗声道:“给它治治吧。”

商景慢吞吞地眯眼端详了一下:“这个伤势,用老夫的恢筋复骨大法,应该可以很快痊愈。”

琳箐抢白道:“恢筋复骨大法?听名字就是治疗伤筋动骨的好吧,它这是鳞片脱落。”低头从随身的皮囊中翻出一个玉瓶,“还是要用我们麒麟族特制的秘药活肤生肌水!搭配这个顺须亮鳞露,外敷三滴,内服三滴,效果一定立竿见影。”

商景咔咔笑了两声:“小麒麟,你的药水好象是雌麒麟的养颜之物,你确定不会喝坏肚子?”

琳箐晃晃手中的药瓶:“老乌龟,你如果不服,我们来比比看。这样吧,上半块伤归你,下半块伤归我,我只用药水外敷,看谁先医好,怎样?”

一面说,一面坐到床边,抓起昭沅的胳膊,将药水轻轻滴在伤上,商景向前爬动稍许,一道绿光落在昭沅的伤处,还真的是一个上半块,一个下半块,泾渭分明。

片刻之后,绿光笼罩的伤处渐渐生出金闪闪的新鳞,再化作皮肤,琳箐的那块却没什么反应。

琳箐硬梆梆地道:“那是因为没有内用药水,只外敷,当然见效不够快。”她嘴巴说得虽硬,却松开了手,让出位置,让商景的绿光可以彻底治疗昭沅的全部伤处。

过了约一柱香的工夫,昭沅的伤便完全复原,绿光淡褪,琳箐凑近看了看:“我觉得,还是不够光滑,新的和老的不太一样。”把玉瓶塞进昭沅手中,“喏,再用顺须亮鳞露一擦,鳞片会十分光泽。如果你的龙须有打结,也可以用这个擦,捋捋会特别顺滑。”

乐越有些无语。

吃早饭的时候,昭沅坐在最角落里喝粥,对着新端上桌的油饼刚伸出筷子,那张油饼已被另一双筷子夹起,落到乐越的盘子里,跟着,那双筷子夹着一个热腾腾的大菜包子放到它面前的盘中。

乐越面无表情道:“受伤之后,少吃油腻。”

可我已经好了。昭沅咬了口包子,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乐越可能还因为它多管闲事正在生气。

吃完饭,结帐离开客栈。

晨光中,他们走出了桐县的城门(?看不太清),乐越回头向城门看了看,洛凌之道:“越兄的心情好象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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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6:5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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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苦笑道:“知道自己的爹可能竟(?看不清)是个负心郎,能不复杂么?”

即便因为涂城之劫,使得爹不能兑现对玉翘的承诺,但那个时候,爹可能已经和娘成亲了,可能他都已经在娘的肚子里了,不论怎样,李庭都负了她们其中的一个。

琳箐轻声道:“说不定,这件事中,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

乐越叹气,说,也许吧。

琳箐的神色微微变了变,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忍住。

中午,他们在郊野处打了些野味充饥,乐越撕下烤鸡的两只翅膀递给昭沅:“给你,以形补形。”

昭沅愣了一下,抬爬接过。

杜如渊也凑热闹:“我这里还有一只鸡腿,也给你一起补。”

应泽威严道:“本座这里亦有鸡腿一根,赏给你吧,不然,难道你要补成三只爪?”

昭沅咬着鸡翅嗯嗯点头。

杜如渊四下望了望:“好象人不够啊,龟兄不见了,还有吾的娘子呢?”

孙奔靠在树上懒懒道:“老爷才发现夫人没了?刚才做饭时她就急惶惶地带着你的龟兄走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约一刻钟后,琳箐带着商景回来了,她双眼亮晶晶的,嘴角噙着神秘的笑意:“乐越,你猜我刚才干什么去了?”商景慢吞吞地爬回杜如渊头顶,缩进龟壳打着瞌睡。

琳箐嘴角的酒窝深深的:“我们刚才回了趟桐县。那个玉翘今后不会疯得那么厉害了。”

乐越怔住。

琳箐笑嘻嘻地坐到地上:“当然,她可能没那么快恢复,但是会一天比一天好。没办法,商景对这种病症不在行,最后还是要靠我的内用药慢慢发挥作用。”

乐越定定看她片刻,诚恳地说:“谢谢。”

琳箐摆手道:“哎呀,我只是想和老乌龟赌(?看不清)一把谁更厉害罢了。傻龙的那点伤根本不够我发挥,不算数的!”

乐越一时竟无话可说,火堆上的烧鸡噼噼(?看不清)作响,人间烟火弥漫缭绕。乐山乐水,乐世(?看不清)乐生,皆因世间,有这一份烟火气息。

通达百态,立于世而乐于生,洞其明则清其心。

卿遥师祖所赠的那本《太清经》,第一篇,第一句,如是说。

两天后,乐越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少青山下的泥土,为了避开清玄派的耳目,他们特地一路绕行,未经过凤泽镇,直接从郊野绕到了少青山下。

一路行来,没什么异常,乐越心下稍安。

他打算偷偷地上山,看一眼师父皇师弟们,确定他们没事。假如师父不愿相见,他就无声无息地离开。

少青山下如以往一般冷清,乐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少青山的风永远都如斯清新。

昭沅却猛地抬头看向山顶,它在风里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那是……

琳菁神色微变:“乐越,山顶上有血腥味!”她纵起云光,抓住乐越,直接从半空中飞向山顶。

山顶上一片狼藉。青山派的旧址比被太子火烧变成焦土时更加惨不忍睹。地上掘起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坑,碎砖瓦砾散落各处,裸露的泥土,残破的碎砖瓦上皆洒着暗褐色的痕迹。

乐越走到一处垒起一半岛残破墙壁处,墙壁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刀痕,溅洒着一大块触目惊心的暗褐。

乐越的手慢慢从墙下的泥土中拿起一样东西。已赶上来的昭沅应泽杜如渊商景和洛凌之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杜如渊道:“越兄……令师门也许未必……”

乐越拿袖子擦掉手中物品上的泥土,声音异常平静地说:“这个如意荷包,是乐魏的。”

最小的师弟,乐魏。

好吃懒做,每次练功必偷懒。经常从厨房里偷馒头,半夜躲在被窝里啃。惹得床下住了一窝耗子,把被子咬得全是窟窿。时常摸出贴身挂在胸前的荷包跟其他师兄弟们炫耀:“师父说我说不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捡我的时候我身上穿的是绸料的衣裳,装着我的那个木盆还是雕花的。看我这个荷包的绣工,料子,说不定被大水淹之前我家有十好几亩田,连佣人都有哩。”

乐魏……乐郑……乐鲁……乐燕……乐宋……乐齐……乐楚……乐晋……乐秦……乐韩……乐吴……师叔……师父……

琳菁噌的转过身:“昭沅,你在这里看着乐越,我去狐老七那里看看!”瞄了一眼昭沅,她的眉讶然地皱起:“昭沅,你的眼……”

眼?呆看着乐越的昭沅有些木楞地转望向琳菁,一股莫名的气息从乐越处直压进它心里,它体内的龙气正在不安分地游蹿,并有越蹿越快的趋势。

琳菁惊讶地望着它:“你的眼珠,为什么变成了血红色?”

昭沅继续木楞楞地站着。

躁动、狂暴,那股气支配着它,一股压抑不住的欲望支配了它,它想用爪子狠狠把天地间的虚空撕碎!

飞先锋兴奋地拍打着翅膀望着昭沅,身体胀胀胀胀大了数倍,双手擂在胸口嗷嗷嗷地叫了几声,昭沅身体中的气息掀起一阵响应的触动,它昂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啸,蓦然化身成一条长龙,盘旋而起!

杜如渊头上的商景喝到:“不好,这是走火入魔,小麒麟,快制住它!”

狂风大起,卷起地上的砂石瓦砾,昭沅浅金色的龙身上竟散发出灰色的气息,摇头摆尾,暴躁地咆哮盘旋。琳菁急忙甩出长鞭,化作一条套索,捆住昭沅的身躯,昭沅厉啸一声,竟挣开了套索,琳菁也被震得向后飞出数丈,在飞退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一动不动的乐越,不禁大惊失色。

乐越的双目,也是血红色的,和昭沅一模一样。

应泽抬头抵住了她的后背:“小麒麟,你真正应该制住的是卿遥的徒孙。”

此时,天上的昭沅再度昂首长啸,一个闪着电光的灰黑色光球从口中喷出,直射向天空。

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那身影急速向上追赶光球,一把将光球抓住,坠向地面。

杜如渊大喝道:“越兄,你的师父师弟们没有死!”

乐越僵僵地转头,洛凌之欺身上前,一掌劈在他的后颈。

乐越的身体晃了晃,眼皮垂下,直直歪躺在地,半天空上昭沅的身影也顿了顿,琳箐趁此机会再度抛出长鞭化成的套索,此次套索变幻成了数条,将昭沅牢牢捆住,那抱着光球坠落地面的青影挥出一片绿光,笼住昭沅,青影坠到地面,踉跄退了几步,砰的一声极其狼狈地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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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7:0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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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缚住的昭沅浑身的灰色渐渐淡去,闭上血红的双目,浅金的光芒荧荧亮起,身体颤了颤,逐渐缩小缩小缩小,最终又缩成那条小龙,倒是比以前看起来稍微大了些。小巧的龙身从套索的空隙中掉落,被琳箐一把接住。

乐越站在一处旷野,茫然地打量四周。

碧草连天,野花烂漫,远处青山秀丽,丝棉般的云絮缭绕峰峦。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他就在这里挖过野草,练过功,挑过水,带过师弟们玩耍。向南再行半里路,有条小河。向西一里,有处洼地,野菜丰美。向北几里,是凤泽镇,而东边那座翠绿的山峰,就是少青山。山脚下盘旋而上的那条青石砌成的路连着他的师门,青山派。就算闭着双眼,他都能走回师门。在这个时辰,师弟们应该正在祖师殿中听大师叔松岁子讲解道法,乐宋乐燕一定在打瞌睡,乐齐乐郑乐魏十有八九用书挡着脸吃馒头干,还有乐吴乐韩几个……

对哦,为何师叔讲道法的时候,我会在此处?我在这里做什么?

乐越越发茫然,突然有只手拉拉他的袖子,乐越转头,看见身边站着昭沅。

乐越心中一震,脑中膜的清明了起来。

对了,他是回青山派来看看师父师叔和师弟们有没有被朝廷怎么样。

乐越皱眉问昭沅:“琳箐洛兄杜兄他们呢?怎么只有你和我?”

昭沅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从刚刚开始就只有你和我了。”它的头壳中迷蒙成一团,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总也想不起来。

乐越和它状况相同,他拍拍额头,道:“算了,你我先走吧,说不定他们已经上山了。”

昭沅点点头,和乐越一道向少青山走去,它向前看了看,抬头揉揉眼,指着某处道:“那里,好像过来一个人。”

乐越看过去,只见半天空里,有个人形足踏长剑,飘飘而来,乐越眯起眼,手扶上剑柄。

是清玄派的人?

天空那人的身影飞到近前,徐徐落下,一挥衣袖,将足下长剑收回身后的剑鞘,惊讶地道:“乐兄?昭兄?”

乐越的手僵在剑柄上,亦是无限震惊:“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这人,竟然是曾经在梦中见过的祖师卿遥。

卿遥看见他们,好似十分开心,微笑道:“在下的师门清玄派就在那边的山上。倒是二位,为何会路径此处?一别数日,急需要办的事情可有办完?”

乐越呵呵干笑两声:“还没。对了,上次那只蚌精,不知是否已回到东海?”

卿遥腰间挂的皮囊:“还在这里,我要先折返回师门报备一声。”

乐越道:“那么卿遥兄这是要往南海去?”

卿遥摇首道:“否。师门里还有点事,要过两天才能启程。我本是想下山约一二好友吃酒,竟然遇见了二位。”随即兴致勃勃道,“二位如果今天不急着赶路,可愿随在下回师门坐坐,喝杯茶权作歇脚?”

乐越立刻答应:“好。”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四百多年前的青山派是什么模样。

他随即又道:“不过,在下不会御剑飞行之术,可能要走上山去了。”

卿遥笑道:“在下的御剑术捎带一个人也行。”抬手招出背后的长剑,携乐越跃到剑上,昭沅已会原身驾云之术,不用在变回龙形爬云,直接招来一朵小云托身而起,那厢乐越扒着卿遥的衣衫在剑上站稳,卿遥挥袖念了个起字诀,长剑缓缓升至半空,乘风直向少青山。

飞剑收,双足落地时,乐越望着眼前情形,更加确定自己身在梦中。

墨瓦飞檐纵横绵延,庭院开阔,殿宇恢弘,青衫负剑的弟子络绎往来。石山处清泉流泻,莲池中锦鲤沉浮。花木处雀鸣蝶绕,亭台侧竹伴鹤栖。

一处甬道端的青灰牌楼上题着“玄心道境”四个大字。

卿遥引着乐越和昭沅过了牌楼向内,一路遇到的弟子们都停下脚步,向卿遥躬身道:“师兄。”

但对乐越和昭沅并不为意,仅有一名年岁较小的弟子道:“卿遥师兄,你说下山找酒喝怎么又回来了?这位少校和这位龙仙道友是你的朋友?”话家常般一语道破昭沅的身份,充满见过大世面的名门大派弟子风范。

乐越和昭沅一路走,一路看,早已眼花缭乱,卿遥引着他们到了一处亭阁,此亭临着一泓清潭而建,亭旁卧有一石,刻着一个道字,亭柱上题着一对楹联,“问天问地问世,道境道意道心”。

字迹张扬不羁,乐越一眼看去,心神某处似被触动,隐隐震荡。

卿遥道:“这是敝派祖师的笔迹。此处因此唤名问心亭。”

乐越不解道:“为何不是问道亭?”

轻摇微笑道:“道在于心。解惑终须问心。”

乐越的心怀再次隐隐触动,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复又被迷雾遮住。他忍不住烦躁地抓抓头。

“乐兄,怎了?为何神色有异?”卿遥疑惑的问道。亭中的石桌上摆着现成的茶具,他正点燃茶炉,煮水泡茶。 乐越道:“可能是在下见了问心亭,情不自禁想起心中的困惑与郁结。”

卿遥的目光中充满了兴趣,乐越打个哈哈:“比如现在,在下便分不清是真是梦,若说是梦,所见所感,俱是事实,若说是真,又惟恐是梦。实在是有些头疼。”

卿遥笑道:“乐兄的疑惑的确很是难答,我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世事玄妙,空未必则空,实未必则实,看不到的不一定是假的,眼中所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乐越的心中又有什么东西猛的闪了一下,他压抑住心中莫名的情绪,假意四处打量:“贵派果然是道门仙境,连这个亭子都恍若脱尘,还有这池水……”乐越探头向下看了看,“怪了,这池水中为何既没有水草也没有鱼?”

昭沅闻言跟着向下看,真的,一汪潭水像一块浅绿清透的水晶,清晰可见水底,的确是一条鱼也没有。

卿遥的声音在身后道:“不但没鱼,有些人在这水边还照不出影子。两位可以凑近些试试看,能否映出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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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3 07:1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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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依言向下探了探身,突然一股大力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向水中扯去。

乐越大惊,正待挣扎,脚下一滑,一头往水中扎下,昭沅连忙抓住他的衣袖,被一起拖向水中。

扑通一声水响,昭沅睁开眼,面前赫然是琳箐放大的脸。

“醒了,醒了!”

昭沅愣愣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竟然变回了龙形,正被琳箐提着脖领拎在手中。琳箐拎着它晃了晃,磨着牙齿道:“你呀,很好,很有出息嘛。”

昭沅的爪子抖了抖,茫然望着她:“怎么了?”

琳菁的肝火直冲头顶,屈起手指狠狠弹了它脑袋一下:“怎么了,你刚刚大展神威,都吐珠灭天了,还问我怎么了?”

昭沅越发迷茫,目光望向四周。

琳菁的身侧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面无表情地道:“小麒麟,它刚刚醒过来,若是再被你打坏了,老夫可不救了。”

再远些的空地上,乐越正揉着脖子缓缓坐起身,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应泽负着双手,满意地道:“你们两个小娃娃,不愧本座这些时日的教导,竟能做出灭天此等有气魄的举动,本座甚是欣慰。”

琳菁跳起身,一把揪住应泽:“怪不得,原来是你教了乐越和昭沅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害他们两个差点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乐越揉揉额头,皱起眉,猛地,梦之前的记忆纷涌而来。 青山派……血迹……师弟……师父……

一只手搭上了乐越的肩头,将一股平和之气缓缓输进他体内,洛凌之缓声道:“越兄,你冷静些,方才商景前辈已经探测到,此处并没有新的亡魂之气。鹤机子等几位前辈和众师弟们应该都无性命之虞。”

乐越翻身站起:“真的?”

他看向杜如渊,杜如渊点点头,商景却没有在他头上,他的身侧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这个男子向乐越颔头,肯定地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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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有些惊异地看着他,此人的身周笼着一层浓厚的书卷之气,斯文儒雅,身着一袭墨绿的儒衫,看模样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却有种难以形容的沧桑沉稳气韵。

“阁、阁下是……”

那人带着一股很是淡定的神情道:“老夫……”

琳箐飞快地插嘴:“乐越,他是老乌龟啦。”

乐越的下巴哐地掉到地上,商景?

墨衣男子依然很是淡定地道:“正是老夫。”

昭沅变回人形,揉揉眼睛,商景的人形模样,呃,和它想象的很不一样。

琳箐道:“怪不得你们认不出来,我刚开始也吓一跳,我本来还以为商景的人形模样肯定是个老头子。谁想到这么年轻,这么标致。啧啧。”

琳箐眨眨眼,凑近乐越窃窃耳语,“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杜书呆的爹如此英气勃勃,他却酸气十足了,原来是谁教的像谁。” 商景和杜如渊皆淡然地站着,假装没有听到,乐越咳了一声,没有接话,却在心里 (此处二字实在猜不出来)。

经琳箐一提点,他顿时想到,商景浑身的气场活像山下村庄的私塾里,那位古板的老夫子。

应泽于旁侧不以为然道:“小麒麟少见多怪,仙者的容貌本就高于凡人,而且越是上位者,相貌越佳。试想本座当年在天庭时,那些下阶小仙见到本座仪容时的崇敬恭谦……”

琳箐指着天边道:“啊,好象有什么过来了。”众人纷纷随之看去。

应泽站在空地上寂寞地感叹:“哪像如今,凡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天边当然并没有什么东西过来,片刻之后,商景淡然地道:“少年,不管修道还是入世都要懂得掌控自己的心和情绪。譬如方才,假如你师门中人真的遇难,你走火入魔非但报不了仇,反而连累了小昭沅。”

乐越的心情已平复下来,沉默地颔首。

琳箐哼道:“肯定是应泽教了他们什么奇怪的东西。”

应泽傲然道:“小麒麟休要瞎猜,倘若是本座亲自教导,岂会还没把天打出个窟窿。本座虽然不服天庭和玉帝,但所修绝对不是魔功。”

琳箐道:“那,乐越和昭沅怎么会走火入魔想要灭天?”

应泽冷笑道:“他有心魔,小昭沅和他心境相连,自然会被他带累。”再瞟了一眼乐越,语气中又带了一丝赞赏之意,“你走火入魔之后,居然能悟到一丝灭天的霸气,本座十分看好你的前途!“

乐越默然。

之前在废墟里看到血迹的瞬间,他心里那股嗜血的狂躁彻底冲破压制,遍布全身的愤懑不平的恨让他浑身几欲爆裂。

他恨天,为何纵容恶人更恶,他想问天,到底什么才是天道。

应泽听他声音僵硬道出原委,激赏()叹:卿遥的徒孙,你的悟性大大出乎本座的预料。让本座告诉你,至强者,就是道!你掌控了天,你就是天道!”

琳箐气得跳脚:“老龙,少拿你的理灌给乐越!你是天道,有本事你去做玉帝啊,还不是要被乐越他师祖一个凡人关在蛋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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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遥两个字永远是应泽的禁忌,老龙的脸顿时全黑了,天空中阴云密布,四下昏暗。杜如渊一把扯过琳箐,捂住她的嘴:“麒麟公主,你是不是嫌今天发狂的不够多。”

幸而应泽没再有任何表示,只是负手踱开,独自站在一块空地处。一动不动,好象一尊石刻。

其余人都松了口气,乐越向应泽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有他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昔日卿遥师祖飞升的小菜园。

杜如渊道:“越兄,有句话我一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父母亡故于血覆涂城之事,我只知道大概。当日你们在紫 阳镇查到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事隔十多年,很多事都不可轻易论断。譬如当日,针对孙兄之父的事情为何会变成针对你的父母,和氏皇族血脉在外流落一百多年,为何凤凰会在那时察觉。种种事情都还疑点重重。越兄你千万冷静,不可因此滋生心魔。”

乐越认可地叹了口气:“原本我就是打算,此次偷偷回到师门,向师父询问当日的情况。现在……”乐越攥紧拳头。

洛凌之安慰道:“鹤机子前辈他们没事就放心了。接下来,是要找寻他们的去处。”

商景道:“这个老夫查探不到。”

乐越道:“还是去狐老七那里看看。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他们。还有官府和另一个地方,应该知道消息。”

昭沅悄悄看了看洛凌之,大家都心知肚明,“另一个地方”所指的就是清玄派。

洛凌之敛眉道:“这样吧,越兄你与其他人到别处寻访,我回一趟师门,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点消息。”

琳箐迟疑地道:“你……”

洛凌之笑了笑:“放心,清玄派我再熟不过,潜回去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发现。”

琳箐哦了一声,顿了顿才道:“那、那我和乐越一起了,他和傻龙的情况不稳定,需要照顾……你自己多小心。”

洛凌之含笑点点头。

许久未出声的孙奔从不远处晃过来:“洛兄,我和你一道过去。好歹有个照应。孙某更想趁机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派是什么模样。” 飞先锋嗯吱吱地乱跳,昭沅复原后它也恢复了正常,但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分配完毕,琳箐瞄瞄仍然矗立在空地上的应泽,低声说:“那他……怎么办?”

话音刚落,应泽慢吞吞地转过身,踱了过来。

琳箐转身,抬手指向天边:“有什么过来了。”

乐越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有点……

昭沅拉拉他的衣袖:“的确有什么过来了,是人!”

是人,数个和卿遥一样御剑飞行的人从四方向着山顶这里乘风而来,为首的赫然是洛凌之的师弟少南。

他浮在半空,大声笑道:“太子所料果然没错,逆贼乐越定然会回青山派!乐越听着,朝庭(?此处几字有些看不清)的兵马已到山下,将这里团团围住,就算你和鹤机子老贼一样会遁术,也不能像他们一样逃掉了!少青山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看不清),你等快快束手就缚,可以留你们全尸(?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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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的心中轰的一声,他从来没发现,??(两字看不清)洛凌之的师弟竟然如此可爱,整个世间就都(?看不清)只剩下“遁术”、“逃掉”几个字,乐越??(两字看不清)流泪一把抱住少南的冲动。

少南眯眼看向下方,见乐越木呆呆站着,神色诡异,只当他已被吓破了胆,哈哈一笑,一挥衣袖:“上暗器!”

清玄派的其余弟子们看着洛凌之,皆不动手,一个弟子道:“师兄,太子命我们留活口。”声音压得低了些,“太子尤其吩咐,不可伤害那个穿红衣服拿鞭子的姑娘。”

少南横起眉毛:“上暗器就一定会打死?给我发!留神点儿,别伤到那个漂亮姑娘。”

这个命令难度有些高,清玄派的弟子们愁眉苦脸地摸出了暗器,扣在手中,少南率先一扬手——啪,额头上被什么重重砸了一记,火辣辣地疼痛。定睛一看,一只长着翅膀的猴子正在不远处对他做鬼脸。

地面上,孙奔高声笑着:“喊出声的可就不叫暗器了。”

少南大怒:“乐越逆党,果然全是妖人!发暗器!去几个把那只妖猴拿……”话未落音,头顶一麻,眼前一白,一道雪亮的小闪电击中了他的天灵盖。少南一个跟头从飞剑上摔落,束起的发髻上冒出一股黑烟,几个清玄派弟子赶忙卸剑从四方赶上企图捞住他下坠的身影,眼看少南已倒栽大葱式笔直扎向地面,一道蓝影一闪,接住了他,转手放地面。

应泽哼道:“区区蝼蚁凡夫,竟敢对本座不敬?小小惩戒,竟然都经受不起。”

几个随后降落地面的清玄派弟子扶助四肢不断抽搐的少南,讷讷向方才接住少南的洛凌之道:“大师兄,多谢。”

洛凌之淡淡道:“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大师兄了。”

清玄派弟子们都默然。

方才说话的弟子停了片刻后急促地到:“大师兄,知府大人还有太子的兵马正在上山,我们只是师兄想抢头功才打头阵而已,你们还是快些……”

他话音未落,马蹄与铠甲的碰撞声已近,真正的兵马,杀到了。

孙奔抱着双臂笑道:“人不少啊,看来朝廷越来越把我们当回事了。乐少侠,恭喜恭喜。”

乐越亦笑道:“孙兄,同喜同喜。”

正对着他们的盾牌阵后,有一人身穿大将铠甲,应该就是头领。

乐越上前一步,抱抱拳:“敢问今天来围堵我们的,是哪位将军?”

那人高声道:“本将江南兵马总司赵正,上前喊话者,可是逆贼乐越?本将奉朝廷旨意,特带两千兵马,擒你归案!”

乐越痞痞一笑:“在下正是乐越。赵将军,千军万马之中安顺王道营帐在下都来去自如,你真当这两千兵马,困得住在下?”

一句话,狂妄至极,赵正的脸在头盔下变了颜色。

孙奔自不甘落于乐越之后,大笑两声,转头向乐越道:“越兄,正事要紧,孙某等不及在这里陪赵将军聊天了。”

赵将军的脸完全青绿,顾不得之前太子严厉下达的不得伤到红衣姑娘的命令,抬臂做了个手势,一排排弓弩在盾牌后架起。

一个“放”字已到了他的口边,正要吐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喝:“且慢!统统住手!圣上有旨,诸人听宣!”

围困的兵卒向两边让开,让出一条通道,十余名黑色铠甲的护卫踏马如飞,簇拥中央几人风驰电掣而来。

琳菁惊讶:“咦?那不是杜书呆你带到九邑去的十几个护卫吗?”他们中央身穿紫色蟒袍的人似乎是……

赵将军神色微变:“定南王爷,臣知道世子就在叛党之中,但本将此次围剿叛匪乃奉了朝廷旨令,望王爷勿要徇私干预。”

定南王翻身下马,手中举起一物:“圣旨在此,所有人等跪下听宣!皇上听闻有同宗骨血流落在外,为保皇族血脉,恩召乐越等人入京觐见,其罪暂免,朝堂之上,验明正身后再做定夺。钦此。”

满山顶的人都愣了。

这道圣旨实在匪夷所思。皇上已许久不问朝政,此时竟然会下旨保一个叛党?

就算这个叛党的确是和氏皇族血脉,这点血脉也不知道已在民间被稀释了多少代,要用什么方法验明正身?

赵将军犹豫道:“王爷……”

定南王身边的一人尖声呵斥道:“大胆,难道你还怀疑皇上的圣旨?”从定南王手中接过圣旨,展开,“赵将军,要不要过来辨认一下圣旨之上是否是皇上的笔迹,皇上的玉玺?”

此人赫然是太后身边最亲信的宦官,曾亲自迎接詹台容月的刘公公。 赵将军连忙跪倒在地,其余人跟着伏倒在地,叩头口呼万岁。刘公公哼了一声,抖开圣旨,宣读了一遍,内容与方才定南王所言无异。

宣读完毕,刘公公合起圣旨,捧在手中:“乐越,你可愿接旨?”

乐越眉头紧锁,沉默片刻,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更是想不明白,这圣旨为何而来,所以他想看一看,这道圣旨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意图。

乐越接下圣旨,刘公公微笑:“乐越,咱家当日在九邑初次见你时,就觉得你不凡,现在看来,果然不凡,收好圣旨,即刻启程进京吧。”

刘公公身侧的定南王道:“公公可否暂等本王片刻,本王有些私事要办。”

刘公公自是满口答应,让到一边。

定南王眯起眼,越过乐越等人,径直大步走到杜如渊面前,狠狠一掌掴下。

杜如渊踉跄后退几步,嘴角渗血,脸颊迅速青紫。尚未站稳,定南王又一掌掴在他的另半边脸上:“将这个叛臣逆子给本王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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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4 11:5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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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yeah 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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