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就是说，那个人把邢宝亮的尸体拖拽到女厕所藏匿在门后又回到了这间办公室里？”定国猜疑道。

“应该是这样的。我估计，当小宋进来时，这个人还在房间里，就站在这落地窗帘的后面躲藏着，这个大半个鞋印就是他留下的。 当小宋听到尖叫声跑出去后，他便趁机溜走了。”周源说着站起来，他推开窗扇，探头向外面查看。

窗外楼下是一座林木幽深的花园，绿油油的草地、修剪齐整的花坛、靠近花园的一角还有一座砖雕护栏的鱼池，沿着花园边上是一排茂密高大的夹竹桃，树丛后面是便是一道青砖筑就的围墙，把博物馆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走，咱们到外面去看看。” 周源说着离开了研究二室，和定国与黎汉兴一起下楼来到研究所大楼后面的花园里进行了一番实地勘察。在正对着二室大办公室后窗的草地上，侦探又发现了几个踩踏入泥、痕迹不甚清晰的鞋印。

“从泥土和野草被碾压的痕迹来看，这还是新鲜的脚印，可惜就是落在了草地上、看不清楚鞋型和底纹了。”定国查看着说道。

“是的—— 这是昨夜有人从二楼跳窗落地时留下的脚印，叫他们过来拍照吧。”周源说道，他勘查完鞋印后又站起身来朝花园后面的围墙走去。

离开后花园的时候，周源若有所思，他让罗局长和黎汉兴在研究所大楼前后各派一个警察值班，二十四小时轮流替换守卫。

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第九号编钟

作者： 八峰

第十一节



回到研究所大楼里，在一楼临时被警察们征用的小会议室里，几个人又仔细讯问了当晚在省博大门口值班的门房童师傅。须发花白的老门房证实了昨天夜里十一点左右邢宝亮曾经进入了省博主楼旁边的研究所大楼，但是没有注意到他是否出来过。

童师傅还证实了大约在十一点半左右，研究所的小宋和小王曾经来过，也进入了研究所大楼，大概十几分钟后小宋语气惊慌地给门房值班室打来电话，说是在二楼女厕所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他马上就向水果湖派出所和博物馆值班领导家里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和小宋他们一起在研究大楼门口等候警察们的到来。

“这个邢宝亮是个保安吧？他晚上值的是什么班？为什么那么晚了还要进研究所大楼去？”周源问道。

“唉，他是个保安这我晓得，值的啥子班就搞不清楚了，反正他值的班都是行政办公室安排的， 昨天晚上就轮到他值班，可能就是巡查一下博物馆主楼和研究楼。”童师傅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嗯，那昨天晚上，这个研究中心里、也就是在这栋研究楼里还有其他什么人也在加班吗？”周源问道。

“有好几个人嘛，好像有一室的杨老师、胡老师；二室的吴主任，还有三室的两个年轻人小贾和王燕，我十点钟巡夜的时候，还看到一楼和二楼几个房间里头的灯都亮着在。”门房师傅想了想答道。

 “嗯，”周源让一旁的分局民警把门房师傅说的几个人姓名记下来、分别去进行核实；然后又问起这些人当晚出入省博大门的具体时间。



“这个我就不是蛮清楚了，”门房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人下班就冇得^【2】回家，在食堂吃了饭就回办公室了，吴主任好像是七点多钟来的；离开的时间嘛，杨老师和胡老师好像是十点钟左右吧，差不多就是湖北台晚上播出两集《虾球传》、第二集刚结束的时间；小贾、王燕和吴主任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没有太注意，也可能是在我去打开水或者上厕所的时候他们离开的吧。”

这时，民警又找来了博物馆行政科的科长郭承望，他和门房童师傅一起证实了邢宝亮出事当天的活动。

“那九月六号那天呢？邢宝亮白天是在家里还是来上班了？具体是什么时间？” 周源又问道。

“哦，他来上班了，大概八点钟来的，那天开馆以后有几个国家文物局的专家和外宾来考察参观，事情比较多，宝亮和我们都是一直忙到下午四五点多，一起吃了晚饭后他才离开馆里回宿舍去的。”行政科长回答道。

离开省博时，任立新有点沮丧地对周源说道：“如此看来，这个邢宝亮不可能是那个九月六日在南湖机场躲在小会议室文件柜里的家伙了。”

“是的，时间对不上，九月六号机场案发时他人是在博物馆里；而且，邢宝亮个头有一米七八，我查看过他的鞋子尺寸，是四三尺码的，比文件柜里留下的那个鞋印要大得多。”周源说道。



“可是老外的那套熊猫鼻烟壶怎么就到了他的身上呢？那些重要的文件又去了哪里？到底是谁杀了邢宝亮呢？”任连新不解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

“杀死邢宝亮的人应该就是持有那些重要文件和其他被盗赃物的人，很可能就是金林的那个同伙，这个人很可能就潜伏在省博里。所以，咱们还得再去讯问一下那个在省博附近看见过金林的机场服务员。” 周源说道。

回到武昌分局，罗忠友招呼食堂准备了饭菜，在一间小会议室里招待省厅来的警察们吃了顿简单的晚饭。

饭后，任连新带着定国和黎汉兴赶去了省公安厅刑侦局技术检验处，了解在省博采集到的相关痕迹与物证的分析检验结果。周源却跟郑和平一起开车再次来到南湖机场，找到了正在值夜班的机场服务员陈雪。

“我在上一次的询问记录里看到你说，曾经在九月五日那天、在武昌水果湖省博物馆附近看见过金林，请你再详细谈谈当时看见他的过程。”周源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雪捋了一下落在耳畔的秀发，她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告诉周源与郑和平说她父母亲的家就在武昌水果湖省博物馆附近，那天她正好轮休在家，中午一点多的时候去菜场买菜时，看见在马路斜对面金林正与另一个男子说话，两人还一起走进了街边一家叫做‘楚味香’的餐馆，由于距离有点远，金林似乎并没有看见她。

“你能确定当时看到的就是金林吗？不会认错吧？”周源问道。

“当然是他啦，”姑娘笑了起来，“我们天天在一起上班，太熟悉金科长那个人了，一看就是他，不会弄错的。”

“嗯，那跟金林在一起的那个男子你也看清楚了吧？能跟我们详细说说他的形貌特征吗？” 周源又问道。

“嗯，那个人站在金林侧面，又隔得有点远，看得不蛮清楚，不过他个子不太高，跟金林差不多，好像戴了个墨镜或者茶色镜，头上还戴了一顶好像是白颜色的长檐帽。”陈雪回忆道。

“那他大概是什么年纪？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和鞋子呢？”周源又问道。

“好像是个中年人吧？穿的是深棕色或褐色的皮鞋，衣服嘛，嗯，里面是白衬衣，外面套的好像是件浅咖啡色的夹克衫吧，唉，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周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邢宝亮的照片：“你再看看这张照片，你那天在省博附近看见和金林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是这个人吗？”

“哦，不像！那个人皮肤比较白，戴眼镜，头发没有这么长，身材也没有这么胖。”女服务员看着照片摇了摇头。

两人谢过了陈雪，驾车离开了南湖机场。此时、夜已入深，远处隐约传来长江里航行的轮船发出的沉闷的鸣笛声，郑和平直接把周源送回了省公安厅招待所。

【2】冇得，武汉话、没有的意思。

双林奇案录第二部之第九号编钟

作者： 八峰

第十二节

第二天，九月八日，烈日当空、万里无云。早饭后，任连新的助手小赵开车到招待所接上了周源和定国，三人一起驱车来到了湖北省博物馆。



在博物馆刘副馆长的指引下，周源和定国来到了省博研究二室主任吴文斌的办公室，打算向他了解宋建华和二室里一些人员的情况。吴主任的办公室在研究所大楼的一楼，面积不大且陈设简单：一张写字台临窗而置，两边靠墙摆着高大的镶嵌着玻璃门扇的资料柜，里面堆满了各种中英文的书籍，进门左首靠近墙角的衣帽架上挂着一件夹克衫和一顶米色带W字样的棒球帽，靠近衣帽架的地上还摆了一双皮鞋。

研究室主任正端坐在写字台后面一张皮椅上，埋头看着一份资料、神情专注。他约莫有四十五六岁年纪，戴着一副深棕色边框的眼镜，身着一件类似医护人员穿的白色大褂，梳理整齐的分头上还涂抹了头油。 看见周源和定国进来，他连忙起身迎到门口、微笑着和两个便衣警察握手，然后落座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

吴文斌向两位便衣警察介绍了室里有关人员的情况，特别是研究助理宋建华，对他的工作和平素为人都给予了积极的肯定与评价，他还证实宋建华在九月六日下午下班后就离开了办公室，也不知道宋当晚十一点多曾又和女友一起来过研究所。

“吴主任，您知道，鉴于凶杀案发生于九月六日夜晚，我们需要了解当天晚上所有在研究中心大楼里逗留过的相关人员的活动 —— 听说您前天晚上也来所里加班了，是吗？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您别误会，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一下。”周源换了个话题问道。



“没关系。是的，我来过，”吴文斌点点头、回忆了一下说道：“室里最近研究任务比较多，我前天晚上是快八点钟的时候过来的，一直搞到夜里大概十点左右吧。”

“您确定是十点左右离开的吗？门房的童师傅说他好像没有看到你出大门回家去。”定国问道。

“嗯，那很可能，我出门时，那个老童正在看电视剧、聚精会神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也不好打扰他嘛。”吴主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您一直在楼下的办公室里吗？有没有上楼去过二室的大办公室？有没有见到过其他的人？” 定国又追问道。

“没有，我没有上过楼，那天晚上二楼办公室应该没有人加班。我一直在这间办公室里赶写两篇论文；其他的人嘛，哦，好像一室的老杨和另一个同事也在加班，我在楼道里听见过他们说话的声音。”

这时，坐在一旁的周源上身忽然微微颤抖起来，他低下头双眉紧锁、脸部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痛苦地捂着胸口，身体朝左侧弯屈。

“你怎么啦？” 定国连忙用手扶住周源的肩膀问道。

“老毛病！房颤早搏、心悸疼痛又犯了，你、你快下楼去车上帮我把药拿来！” 周源低头屈身、满脸痛苦地说道，定国立刻站起来跑出门去了。

“啊，等一下！”周源又虚弱地叫了一声：“吴主任，快、快去帮我叫一下他，告诉他那个药是放在车上副驾驶座位后背的夹层里面的！”

“哦、好的好的，你等一下啊！”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研究室主任有些手足无措，他连忙起身追出门去，在大楼外叫住了定国、转告了周源的话，然后快步回到办公室，见侦探仍然坐在椅子上痛苦地曲缩着身体，左手紧捂在心口下面。

“来了来了！”定国喘着粗气跑回了房间，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吴文斌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周源，吃过药后又过了几分钟，侦探恢复了正常，他掏出手绢擦拭了一下额头和脸颊，然后向吴文斌表示了感谢。

“吴主任，我们还想了解一下，九月六日那天，二室有哪些工作人员来上班了？哪些没有来上班？原因又是什么？”定国接着问道。

吴文斌想了想回答说：“我们室共有七位工作人员，九月六日那天，我因为家里有事请假没有来上班； 另外有两人在外地出差、分别是研究员龚德君和助理研究员黄强，还有一个回老家探亲去了，是副研究员朱宏；其余的三个人，副主任陆晓岚、助理研究员宋建华和姚娟，都来上班了，听陆老师说，他们都是工作到五点过后才下班的。”

离开吴主任的办公室后，周源和定国又依次讯问了二室其他的几个工作人员，包括二室副主任、副研究员陆晓岚，助理研究员宋建华和姚娟。临走时，两人还通过陆晓岚和宋建华借了类似于九号编钟的一件青铜仿器。

下午，周源和定国来到湖北省公安厅刑侦局，两人先到了二楼任立新的办公室，把正在和几个警员一起查看相关物证检验报告的刑侦队长拉到一边，低声与他耳语了几句。任立新一听、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连忙带着周源和定国来到一楼的刑侦局技术检验处，找到了值班的副处长石磊和法医。

任立新向石磊介绍了周源和定国，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老石，帮个忙：我们这儿有几件刚刚从省博收集来的物证，有的需要对比邢宝亮的尸体创口进行验证，有的需要对比先前从机场带回的物证进行分析验证，还有这个——需要和我们上次从机场带回的油墨样本进行对比分析；这案子上面催得紧，请你赶紧找人帮我做一下！”

任立新说完、定国便把从省博借来的青铜仿器和周源搜集到的几样物证交给了石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