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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惊悚悬疑秘宝传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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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井中斗
  二憨去打水,祖爷爷独自守在王福成身边,这时候那摩泥兽却又做怪,用须髯控制住王福成的神经,强迫他爬回到沙砾中去。此时祖爷爷手中又没有了仗胆的火把,只好弯腰揪住王福成的脚腕,和那东西较着劲。
  那青海骢一看到大家在拨河,顿时来了情绪,当即掉转屁股,咯噔咯噔扭头就往外边跑,祖爷爷是和这匹马用绳子拴在一起的,当即被拖了起来,身体在地上哧哧的磨擦,祖爷爷负痛,忍不住叫了起来:二憨,二憨……
  此时那井中怪尸正欲疾扑二憨,不提防听到祖爷爷的叫声,二憨一扭头,紧握着井绳上的力气自然就减弱了,只听轰的一声,那死尸连带着水桶跌了下去,摔进井水之中,冲起高高的水浪,喷了二憨满脸的水花。
  二憨抹了一把脸,扭头看时,正看到摩泥兽那怪物将它那怪异的头形茎团移向王福成的嘴吧处,瞧那意思是打算从这个开口进入到王福成身体的内部。二憨一急,哧哧哧几下子,就将井里的水桶提了上来,这时候水下的死尸恰好浮了上来,那只露出淡青色筋络的手掌正欲再行攀住桶沿,却终究慢了一步。井中尸含恨不已,只好恨恨的飘浮在水面上,用仇恨的死鱼眼瞪视着井口上方的天空……
  二憨抄过水桶,发现里边只有少半桶水,可是那木箍的水桶缸一般的大小,只是少半桶也足堪够用了。
  哗的一声,二憨把水泼向王福成身上的摩泥兽。
  只听吱的一声惨叫,那摩泥兽好似刺猬掉进火堆里,茎块上的须髯一下子蜷缩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块茎形状。
  直到这时候,王福成才终于有力气,张开嘴吧,大声的痛叫着,同时急急的往一边爬,生恐那东西再追缠上来。
  那东西急速的颤抖着,形状越来越不规则,最后看起来模样好似一堆沙子,只是仍然拼命的挣扎蠕动不止。祖爷爷愕然看着这怪事,他老人家想不明白,这阴气所化之物,缘何不怕火偏偏只怕水?
  祖爷爷的性子是凡事想不明白的情形下,就咸少会采取行动,所以这一次给足了二憨出风头的机会。
  二憨又将桶中的一部分水泼了过去,眼见得那东西鼓了起来,给人的感觉是这东西虽然受不了这种待遇,但是它眼看就要发怒了,说不定它会轰的一声炸裂开来,炸出许多小摩泥兽,那可就有祖爷爷几人消受的了……情急之下,祖爷爷急忙喝叫一声:用桶兜住它,快点扔到水里去……
  二憨不知道害怕,上前一步,拿木箍桶的边缘一兜,就见那东西被兜进了桶里,此时,那东西的茎块已经膨胀起来,比刚才大了几倍还不止,而且颜色透着一种妖异的阴褐色,看起来就让人心里发毛。
  眼见得那东西进了桶,二憨更不犹豫,腰一扭,嗖的一声,将水桶掷向了井口,忽悠一声,水桶直没而入。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在井下突兀响起,祖爷爷呆了一呆,突见井口疾喷出一道激流,其高竟有十几丈,当下祖爷爷惊叫一声:不好,快点逃……喊声未至,二憨已经后发先至,抢到了王福成身边,顺手将王福成背了起来,向着门外跋足飞奔,祖爷爷也一把抓住王福成的金属小车,紧跟在二憨身后,刚刚跑出两步,不提防腰间突然一紧,一股大力袭来,祖爷爷惊叫一声,凌空飞了起来,脑门砰的一声撞击在门楣上。
  扑通一声,祖爷爷昏头胀脑的从高处跌了下来,顾不上身体的痛楚,他扭头看着那口水井,只听井里边传来噼哩啪啦的激烈打斗之声,分明是两个东西正在狭小的井中斗得不可开交。
  祖爷爷心里那个好奇啊,心说这摩泥兽果然怪异,这东西掉井中,竟然象是水滴进油锅中一样,噼哩啪啦闹得可真欢势……
  刚刚想到这里,祖爷爷发现自己身体再一次飞起,砰的一声撞在门框上,他心里那个上火啊,心说这个青海骢,你这是搞什么搞吗,就这么突然拉一下,突然扯一下,就算是不把我老人家扯得零碎了,也难免脑袋磕在什么坚硬的物事上,砸出一个傻子来……
  祖爷爷生气了,当即解下系在腰间的绳子,抬腿向井边走去,概因那摩泥兽在井里闹腾出来的动静忒也惊人,祖爷爷不走到近前看个清楚,心里实在是好奇得要命。
  实际上,祖爷爷是感觉到自己在众人面前栽了面子,他没有想到救王福成的办法,却让二憨想到了,幸好这事祖奶奶还不知道,如果被祖奶奶知道了,少不了晚上又要耳提面命了……所以祖爷爷一定要弄清楚这井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少说出点道理来,日后也好不至于在大家面前太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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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寂闻声
  小心翼翼的走到井边,祖爷爷不敢探头过去,先侧过耳朵听了听。
  井里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止息了。
  祖爷爷还不放心,拿起块石头,隔开一段距离,丢进了井里。
  那石块直跌下去,砰的一声,好象是击在败革上,有什么东西又用力的扑腾了几下,然后又没动静了。
  祖爷爷摇了摇头,心说这井里原来还有什么东西……莫非是那青海骢又掉进去了?
  不顾一切的扒在井边一看,祖爷爷顿时恍然大悟,脱口叫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个跳井的寨丁给忘了……
  只见那井水尽呈阴碧之色,原来是水面上浮了一层油腻腻的什么东西,再看那井里的尸体,却呈现着一个奇怪的姿式,它的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一小团东西,五指穿透,竟将那物套在了手上。
  祖爷爷明白了,这井中的怪尸,多半有可能是乍尸了,但他老人家只听说过死人在干燥的地方,若是遭逢雷电则会炸尸,这尸体浸泡在水井中,冰冷阴寒,居然也炸尸,这又是个什么道理呢?
  想了半晌,祖爷爷断然做出结论:这死尸,同一般人的死法迥异,一般人都是死在阳世,启程阴间,偏偏这倒霉的死尸不知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死在这非阴非阳的暧昧之地,于是乎,当它的尸体一接触到冰寒的井水,阴气贯入,他就不安份的炸起尸来……最倒霉的是那只摩泥兽,这东西本来生性就忌水,偏偏又遇到了这个寨丁炸尸,竟然被这尸体给撕成了几块……那井中水面上泛起来的油腻之物,理所当然的就是摩泥兽淌流出来的汁液了。
  想明白了这个似是而非的道理之后,祖爷爷顿觉精神抖擞,步履轻健,信心百倍,掉头就去追赶二憨和王福成。祖爷爷之所以花了这么大工夫要给眼前的事情找一个解释,主要还是面子问题,此外,在找到祖奶奶之后,他也好拿这事当自己的作业交上去,徜若是换得祖奶奶心花怒放,那祖爷爷他老人家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当祖爷爷一脚迈出杨府的时候,耳畔旁突然听到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济逞白报阴姑素无患苦何悟奄至祸难远承凶讳益以感切念追惟剥截不可为怀奈何……”
  什么?祖爷爷茫然扭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祖爷爷满脸诧异的盯着那宅院看了半晌,心想这地方委实古怪,还是先离开再说吧,刚刚迈出一步,那声音又来了:“济逞白报阴姑素无患苦何悟奄至祸难远承凶讳益以感切念追惟剥截不可为怀奈何……”
  祖爷爷再次转身,却仍然没有找到那发出怪声的东西,不过,连听了两次,祖爷爷已经听出来了,这声音,就是他们在破门杨铠那扇关锁的房门之时听到的,此前那扇门里不唯有东西发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怪声,还有一个悲愁欲绝的女鬼的歌泣之声。
  这时候二憨已经将王福成放在了小车上,却不敢远离,见祖爷爷出来,就问道:老爷,你说什么?
  祖爷爷看了二憨一眼:我没说什么啊?
  二憨诧异的看着祖爷爷:老爷,我明明听到你刚才咕咕哝哝的。
  王福成瘫坐在小车上,有气无力的道:我也听到了,夏兄……你刚才的咕哝声,倒是跟我们破开杨铠那扇门之前所听到的门内动静,一般无二。
  霎时间祖爷爷手脚冰冷,情知有什么东西,此时就在他的身上,慌乱之下,他急忙往怀里一掏,才发现怀里衣兜里装满了沙子,就站在那里抖了几下,只听哗哗之声,他的脚下已经堆起了一个小沙丘。
  沙丘之上,露出半截乌黑的木片。
  祖爷爷弯腰将那木片捡起来,嘀咕了一句:这还是那狐狸给咱们的线索……咦,怎么这里还有一支?
  祖爷爷再弯下腰,从那堆小沙丘里又抠出片竹简,看了看上面写的字,只见上面写着:
  “超济白安等在远弟妹及儿女在家不能自偕乃有衣食之乏今启家诣南州彼典计王黑许取五百斛谷给足实用愿约敕黑使时付与伏想笃恤垂念当不须多白超济白……”
  祖爷爷纳闷:这一片才是狐妖给咱们的……那另一片呢?
  另一片竹简,形状颜色与狐妖所赠的那一片并无太大区别,区别的只是竹简上面所写的字:
  “济逞白报阴姑素无患苦何悟奄至祸难远承凶讳益以感切念追惟剥截不可为怀奈何……”
  看明白了这一行字之后,祖爷爷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原来是这么一个玩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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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情透章
  看清楚了没有?你们看清楚了没有?
  高举着那两片竹简,祖爷爷激动不已的问王福成和二憨。
  什么?那两人却很是茫然,不知道祖爷爷在发什么神经。
  我是说,祖爷爷解释道:我终于弄明白了杨铠房间里是谁发出来的怪声,原来就是这片竹简。
  竹简又不是哨子,如何会发出声音?王福成严重表示怀疑。
  一般的竹简,是不可能发出声音的,祖爷爷解释道:但这片竹简却不同,你们看清楚了,这两片竹简的年代,距咱们现在至少也有两千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这竹简又是浸泡在非阴非阳的怪异环境之中,时日久远,终于有了灵性……
  让我看看……二憨歪着脑袋过来,仔细的瞧了瞧那竹简: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是你笨。祖爷爷竟然遭受到二憨的质询,非常的愤怒,就说道:那我们不妨做个试验……对了,我们也不要老是呆在这里了,夫人还没有找到,演校场上还有十几个寨丁被捆在那里,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咱们先过去看看……说着话,祖爷爷顺手将那支竹简扔在地上,向前就走。
  二憨刚要问祖爷爷为何要丢掉那竹简,王福成却已经回身在他的手臂上打了一下,大声说道:夏兄说得是,咱们快点走吧……
  二憨无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支竹简,推着王福成向前走了几步,拐过墙角,就见祖爷爷伸出食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示意二憨不要作声,然后祖爷爷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后面,好象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二憨满腹狐疑,也推着王福成到了祖爷爷身边,和祖爷爷一起探头探脑的向杨府门前偷看着。
  此时已是午后,黄昏未临,黯淡的残阳斜照在杨府那高大的门楼上,除了隔墙能够听到杨府外宅的水井中不时发出一声扑通之外,此外别无人影。
  三个人躲在那里,好长时间过去了,等得二憨的脖子都酸了,也不见有什么异常,他正鼓起腮膀子,想说句什么的时候,杨府门前,突然有一个怪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济逞白报阴姑素无患苦何悟奄至祸难远承凶讳益以感切念追惟剥截不可为怀奈何……”
  二憨的瞳孔倏然睁大,差一点没惊呼出来,那门前明明是人影皆无,怎么会听到有人在说话呢?
  稍倾,那门前的异声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济逞白报阴姑素无患苦何悟奄至祸难远承凶讳益以感切念追惟剥截不可为怀奈何……”
  这时候二憨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这怪声竟然是那片残破的竹简所发出,未待他反应过来,祖爷爷已经冲了过去,拿起那片竹简,高高的举起来,冲着二憨炫耀道:你看明白了没有?就是它在自己念自己……
  二憨惊呼:老爷,快扔掉那东西……那是妖怪!
  祖爷爷却笑道:这是妖怪却也不假,只不过这东西的道行仅此而已,最过不过是念念刻在它上面的字,别的本事,它还是没有的。
  原来是这样。二憨长出了一口气,对王福成说道:王大哥,我家老爷,果然是文曲星下凡,连这竹简怪都逃不过我家老爷的法眼。
  听二憨又称自己是文曲星,祖爷爷感觉到自己的面子总算是争回来了,就说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两支竹简,实际上不过是两千年前的两封书信而已,这狐狸给咱们的头一封,是一个叫班超济的人写的,内容是他羁旅在外,家中妻子缺少衣食,于是他便写信向朋友求助。
  听了祖爷爷的分析,王福成顺手接过祖爷爷递过来的那支竹简,看了看上面的字:“超济白安等在远弟妹及儿女在家不能自偕乃有衣食之乏今启家诣南州彼典计王黑许取五百斛谷给足实用愿约敕黑使时付与伏想笃恤垂念当不须多白超济白……”看这之后,他不由得点头颌首:你别说夏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至于这第二支竹简,举起那支会说话的竹简,祖爷爷续道:这是那位叫班超济的古人写的,最终他的妻子阴姑还是死了,悲伤之下,所以他就给朋友写了这封信,又或者是班超济悲痛浸透了这支竹简,所以它就成了精怪,不时的把这封信念出来。
  好象是为了证明祖爷爷说得有道理,这时候,他手中的那支竹简,突然发出了声音:
  “济逞白报阴姑素无患苦何悟奄至祸难远承凶讳益以感切念追惟剥截不可为怀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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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演校场
  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因为怀念他的亡妻,情透竹章,感天动地,以至于两千年后,这竹简还不断的重复着主人的哀伤。
  这异常动人的场景,连二憨都有些被感染了。
  好半晌,二憨才开口道:老爷,那这竹简……以后还会不会做怪呢?
  祖爷爷摇了摇头:怕是没有机会了吧?诸位,如今的情形,诚如昔年李中堂李鸿章所云,中国所遭遇到的是三千年未有之强敌,三千年未有之变局……等到那洋人的西学席卷上国中华,这千年之竹,岂还有胆子敢胡言妄语?
  说得也是……王福成拿手摸了摸他的肩膀。
  祖爷爷急忙问道:王兄身上的伤……王福成接道:没关系,刚才二憨已经替我包扎过了,只是夏兄,这看看又要天黑了,我们得想办法快点找到嫂夫人啊……
  王兄心里急,我心里又何尝不急呢?祖爷爷黯然道:要知道失踪的是我的妻子和孩子啊……可是我们折腾了这一溜十三遭,除了从那间屋子里放出来一座沙丘小山之外,还什么线索也没有啊,依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到演校场去,毕竟昨天夜里她们几人都是在那里失踪的,只怕是今天夜里,昨夜的古怪还会发生。
  那咱们快点走,王福成急不可耐的催促二憨。
  当下二憨推着王福成急行,祖爷爷挟着那两块从沙丘中捞出来的结成一体的木板跟在后面。二憨奇怪的看了看那木板,问道:老爷,这又是何物?
  这很可能也是两千年之前的一封书信。祖爷爷解释道:要知道西汉之前的书信邮递,就是这种样子的,把信写在竹简上,再拿两块板子合住权充信封,官家驿站邮寄的时候不至于弄丢……
  二憨乐了:原来是这样,那古人邮一封信原来还是个力气活啊。
  那当然,祖爷爷道:但古之书信,未必有如此之大,所以这两块木头当中夹的到底是什么,还是个不清楚的事情,不过从那狐狸给我们的竹简上来看,这木板中的东西,多半会提供夫人失踪的症因……
  原来是这样,二憨惊叫道:那老爷,快把这东西给我拿着……呜呜呜,公子爷,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见人影了,都怪二憨无能啊……伤情之余,二憨竟自呜哩踢噜的哭了起来。
  连二憨都哭成这个样子,祖爷爷的心境,是可想而知。
  可是祖爷爷没有办法,他现在非但不能哭,不能让自己太多的想到妻子和儿子,而且还必须要保持头脑的极度冷静,否则的话,徜有差池,那才叫真正的恨海情天。
  所以祖爷爷只是拍了拍二憨的肩膀,却什么话也没说,三人匆匆到了演校场,看到那里抛着一堆绳子,昨天夜里好不容易捉回来的寨丁们,此时早已挣脱绳索,不知踪影了。
  他们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现在,大家确实顾不得他们了。
  祖爷爷坐下来,吩咐二憨再把那九堆火全部点起来,这边和王福成商议怎么才能弄开那两块合在一起的木板。
  二憨生火的时候,就听到咯噔咯噔的蹄声,那神驹青海骢漫不经心的从远处踱了过来,站在演校场边缘上,以非常严肃的目光看着二憨。
  二憨急忙叫道:小青,快过来,别再到处乱跑了,当心你再掉井里去。
  那青海骢喷出一个响亮的响鼻,意思是说:你才掉井里了呢,你全家都掉井里去了……这种话它是不会说,但每一个字都写在它那老大不乐意的长脸上呢,饶是二憨粗心,也从那长脸上看得明明白白。
  于是二憨就照青海骢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不许骂人,你看人家小白小花,从来就不骂人……只吃人……你就不能学学人家?
  二憨这边跟青海骢套交情,那边王福成坐在地上,拉过他的金属小车来,将小车的一个尖头插入到那两块紧合在一起的木板当中,用力一掰,只听啪的一声,两块木板竟尔张开了,从中间飘出来一方帛绢来。
  不待那帛绢落地,祖爷爷早已急切的一把将帛绢抢在手上:快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只见那帛绢之上,连字带画,密密麻麻,挤得一点空隙都没有。因为那帛绢年代久远,虽然字迹与图画紧合于木板之内,仍然是清晰无比,但构成这幅帛绢的质料却终究抗不过岁月的侵袭。当祖爷爷将那幅帛绢抢在手上的时候,王福成看得清清楚楚,那上面的人物图画,密麻麻的字迹,仿佛是浸入了水中一样,于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方还带有几道水渍的空白。
  这情景看得王福成目瞪口呆,脱口叫了起来:快快快抓住它……
  字迹图画已经消失,这又如何能够抓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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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古事记
  帛绢上面的字消失了,祖爷爷却是一脸的肃穆:王兄,可曾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字迹与图画?
  这谁能看得清楚啊,王福成叹道: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却是看清楚了,祖爷爷苦笑道。
  就算是你看清楚了,也未必能够记得这许多……话未说完,王福成恍然大悟:对了夏兄,我怎么忘了这事,你夏双元才冠天下,是有过目不忘之称的。
  可纵然是过目不忘,也不敢说记得有多么清晰。祖爷爷道:依我看我们还是折棍为笔,以地为纸,再把那帛绢上的图画文字重新绘制一遍,也好让我们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憨立即恭恭敬敬的呈上一根一头带尖的木棍,还没忘重复一遍:王大哥,我家老爷,乃文曲星下凡是也……
  祖爷爷接过二憨递过来的木棍,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在这里,是一幅画,一个形貌轶丽华贵的女子,头载一方冕冠,后高前低,有前俯之状,上黑下红,界分天地之间,冕冠前后各悬十二簇彩珠,冠十二块五彩玉,按朱、白、苍、黄、玄依次排列……王兄你可知道,此女子系何人也?
  饶是王福成见多识广,也被祖爷爷的描述惊得瞠目结舌,答曰:不知。
  王兄不知,实乃正常,祖爷爷惨笑道:此女子,非王兄不知,纵天下读书士子,识得之人,只怕也不过是一二人而已……
  祖爷爷已经把话说得明白了,他刚才描述的那个女子,普天底下就他老人家一个知道,根本就找不到第二个人。所以王福成立即虚心求教:然则夏兄,此女子竟系何人?
  她便是……祖爷爷的语气顿了一顿:此女子便是尼雅古国最后的女王,国号大平,王称骊天——号骊天女王。
  骊天女王?尼雅古国?王福成沉吟道:前面的……没听说过,后面的倒是有几分耳熟。
  能不熟吗,二憨插了进来:王大哥你忘了,咱们在草堆里发现的那个假装死了后来真的死了的人,他不是骂咱们是尼雅恶鬼的吗?
  哦,还有这事……王福成终于想起来了,悻悻的白了二憨一眼:你倒是好记性。
  二憨嘿嘿一笑,扭过头去,再替青海骢梳理鬃毛,那青海骢理所当然的躺卧在二憨的身边,也只有二憨最疼爱这牲畜,这可怜的动物,它整整一天一夜水草未尽,虽然寨中有水有草,可它就是不肯进食。而且,这也是它在跟在大家后面奔波了一天一夜之后,第一次伏卧下来休息,二憨当然要好好的照顾它的了。
  那尼雅古国,祖爷爷负手站了起来,继续把他的话说下去:说起这尼雅古国,原本是《汉书西域传》中所记载的有“户480,人口3360,胜兵500人”的古精绝国故地。之所以又称之为尼雅古国,那是因为精绝国正位于尼雅河畔,而尼雅河畔则是发源于昆仑山脉的吕士塔格冰川……说到这里,祖爷爷突然扭头,问王福成:王兄可知道,这尼雅古国,位于何处?
  这个……王福成心里那个恼啊,心说你明明知道我不知道,还一个劲的问个不休,这不是存心吗……可是王福成也清楚,祖爷爷之所以问他,那是因为祖爷爷自己的思绪也正处于紊乱之中,所以他只好借助一问一答的方式,让自己的头脑尽量表述得清晰而有条理。
  于是王福成正色答道:不知。
  尼雅古国,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南缘。祖爷爷沉声道。
  噢,王福成正要点头,却忽然醒悟:不对,既然那尼雅古国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之中,那大沙漠和咱们这里可是有距离的啊……至少也有几百里地啊。
  正是这样。祖爷爷微微颌首,了然于胸的样子。
  然则,王福成问道:那塔克拉玛干沙漠离咱们这儿是如此之远,怎么尼雅古国的东西会在这里出现呢?
  尼雅古国的东西在这里出现,并不稀奇。祖爷爷苦笑道:奇的是,我还曾经在沙堆里拉出来一个尼雅古国的武士,虽然已经死了,可看他死前的样子,似乎正在抵御强敌……
  这强敌是谁?王福成竦然惊问。
  这正是那幅帛绢要告诉我们的。祖爷爷回答道:诚为人们所猜测的那样,这尼雅古国,既非是因为地势变化为沙漠所掩埋,亦非是遭遇强敌入侵而覆灭,那毁灭尼雅古国的,是一种源自于阴界的邪恶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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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故国迷
  
  (1)尼雅国
  刚才那一幅帛绢,在这个位置上有几行文字,是用来说明骊天女帝所统辖的尼雅古国的情形。祖爷爷拿那根木棍在地上又画了几道,叙述道:
  这尼雅古国,历代都是由女王来统治,传至骊天女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十一世了。
  尼雅王位承袭,并非是世袭,而是当老国王死去之后,便会有阴师依据征兆,于四方寻找转世的新王,确定找到的人是否是国王转世,例由阴师拿了国王死前留下的秘示,此秘示封之于一只玉匣之内,那玉匣奇异非常,只能打开一次,再合上之后,除非打开者本人,别人是无法打开的。
  那帛绢上说:此玉匣由阴灵守护,守护者只识得国王本人,如果是别的人想强开玉匣,阴灵就会将玉匣毁掉。
  所以由阴师找到的人是否能够完整的开启玉匣,并在此之前说出匣中所藏之物,就成为了因证此人是否是国王转世的理由。
  新王继位的方式,从来就是如此,从未发生过意外。
  但是,到了由骊天女王继位的前夕,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却说尼雅国第二十代国王死后,阴师即开始了寻找,当时尼雅国世代承袭,共有阴师三人,他们分别是图尔都,工韩曹,以及依克巴拉,此三人自国王死后,就化身为托钵僧,秘密寻找转世之王。这一番寻找整整花费了他们一十五年的时间,是此前任何一世阴师寻找所未曾经历过的。
  此前的二十世国王,一经身死之后,阴师走遍国境,最长的一次,也不过是于两年之后就找到了新王,唯其这一次,他们整整寻找了一十五年,竟尔未曾觅到新王的影踪。
  那一日他们三人正沿尼雅河循流向上,那时候塔克拉玛干沙漠应该是还不存在的,尼雅河边,花红柳绿,尽是草长茑飞的花开盛季。三人苦行了一十五年,早已是疲惫不堪,心志颓丧,全然没有了最初的那种决心,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们的脑子里徘徊不去——只是没人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他们也许,也许永远也找不到尼雅的新王了。
  这个不祥的想法就象是一只黑色的乌鸦,无时无刻的不缠绕在他们的心里,那阴师图尔都和依巴克拉还年轻,而工韩曹却已经年迈,一十五年的寻找将他的生命损耗殆尽,他那双忧郁的眸子越来越黯淡……
  那一日他们行走在尼雅河边,工韩曹的脚步越来越无力,终于,他扑通一声,栽倒在泥水之中……图尔都和依巴克拉急忙将他搀扶起来,可是工韩曹的脸上却是老泪纵横,他失声的呜咽了一句:天界的诸神啊,你们莫不是要抛弃我们尼雅之国吗?这一十五年的漫漫寻找,国王位虚,百姓不安,盗匪滋生,妖兽昼现……似这般情形再拖延下去,只怕尼雅之国难得久长……
  年轻的图尔都和依巴克拉听了,同感于心,由不得潸然泪下……
  正自悲痛之际,河面上忽有一条小船,轻飘飘的荡了过来,撑船的是一个少女,年龄约在十四、五岁的模样,虽是渔家女儿,却又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更嫌那如雪的肌肤,纤丽的身材,就立即引起了三位阴师的注意,连年迈的工韩曹都忘了恸伤,睁大他的老花眼,吃惊的看着荡船而来的少女。
  那少女将船荡到岸边,会说话的眼睛滴溜溜的在三个阴师身上打了一个转,说了一句:你们三个,怎么今日才来?
  三名阴师顿时动容,此女莫非就是……老工韩曹急忙坐起,颤声问了一句:那……这位姑娘,你可曾识得我?
  识得,怎么会不识得?那少女笑道:你莫不是阴师工韩曹吗?过去了一十五年的岁月,你可是苍老了许多……
  这个少女,竟连易妆为托钵僧的工韩曹都认识,岂不正是大家正在苦苦寻找的新王吗?而且这少女的年龄,也与新王相适……虽然如此,那图尔都仍然是按照承位之规,上前一步,指着阴师依巴克拉:姑娘,这个人怀中藏有一件宝物,姑娘能不能猜出来这宝物是什么?
  那少女笑道:这还有必要猜吗?总不过是一只玉匣罢了。
  霎时间,三名阴师激动的心脏剧跳,依巴克拉疾问道:姑娘,那么你可知道这玉匣中藏有什么东西吗?
  你问玉匣中的东西啊,那少女轻盈的笑道:好象除了我,别人还真不知道啊,我来告诉你们吧,那玉匣中的东西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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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王储争
  祖爷爷说,那字迹消散了的帛绢上,最终也没有说出来玉匣中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祖爷爷说:无论那东西是什么,都是不应该放置于玉匣之内的。
  尼雅古国第二十世女王临死之前,她做了一件错事。
  女王把一件不应该放入玉匣的东西放了进去。
  这件事为下一世的新王寻找带来了后患,惹怒了尼雅国的护国神祗,以至于新王迟至一十五年之后才被找到。
  而且,第二十世女王的轻佻与轻率,还将为尼雅国带来了永世不灭的灾难。
  但是在当时,三个阴师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是沉浸在新王终于寻找到的狂喜之中,一十五年啊,整整一十五年的寻找,他们终于找到了新王。从此尼雅国又有了新的女王,那已经荒废的法度,必将在不日之内重新恢复,从此尼雅百姓又可以享受他们安宁的生活,在女王的法力庇护之下,纵东边掘起的大汉帝国是何等的强悍,都将无损于他们的百姓与城池。
  那河中的撑船少女,果然是尼雅国的新王,只见她用那双雪白小巧的手掌,从三个阴师手中接过玉匣,高举过头顶,敬谢过诸天神祗,然后于午日后的万道霞光之中,轻轻的打开了那只玉匣。
  三名阴师激动的泪流满面,急忙跪伏于地,顶礼膜拜,口称:天帝护佑我主,从此万世太平……
  然后那少女说了句:我要先回家禀报父母……你们可随后前来。
  然后她就撑船远去了,三位阴师极目远眺,看到那少女的小船轻荡到一艘略大一些的渔船旁边,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为何寻找新女王而遍寻不获,原来,这新王却是生在尼雅河面上的一条渔船之上。
  当下,那三名阴师便恢复了身份,并于第二日带着附近的文官大臣,主薄吏令,郡守司台等十几人,他们的身后更跟着数百名百姓,手捧各种奇珍贡品,三步一拜,五步一叩的向着河心那条渔船而来。
  到了河边,众人伏拜于地,三呼万岁,如是者再。
  大家足足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新女王出来,心中正然惶惑,忽见那渔船上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腰身佝偻,满脸黧黑,粗布短衫,赤着双足,只见他匆匆下船,荡起拴在大船上的一只小船,向着岸边划来。
  众人不解此为何故,鸦雀无声的看着他。
  那渔夫到了岸边,先向三位阴师叩过头,然后俯在阴师图尔都的耳畔,低声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图尔都满脸愕然,马上俯耳过去与依巴克拉私语,依巴克拉也是满脸的惊愕,又俯耳对老阴师工韩曹说了句什么。
  老阴师工韩曹同样是一脸的错愕,呆怔良久,他才一挥手,说了句:我们过去看看……未曾对在场之人有片语解释,但随那渔夫上了船。
  众人茫然,不知有何变故,只好继续等候在河边。
  三名阴师登上了船,举目一望,顿时目瞪口呆。
  此时,只见船上坐着两个容貌衣饰一模一样的少女,见阴师来到,两人齐声问候了一句:三位辛苦……然后两人相互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
  直到这时,三位阴师才知晓事情的究竟。原来,这渔家叫阿嘎那,居于河道之上,捕渔为生,衣食无忧,十五年前,阿嘎那的妻子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俱是一般的花容月貌,聪慧异常。
  这两个女儿原本是双胞胎,生得相貌一般无二,就连举止言谈,都没有丝毫的区别。不要说外人,即使是她们的父母,也无法知道她们究竟哪一个是姐姐,哪一个才是妹妹。只知道这姐妹二人,一个叫阴姑,一个叫阳姑。或说那阴姑是姊姊,又猜那阳姑姑不是妹妹……更嫌那两姐妹淘气狡滑,经常故意混淆彼此,就更是让人无从知晓究竟了。
  似此情形,若然是居家度日,纵分不清楚姊妹,也无伤大雅,徒增一笑。但等到了她们其中的一个竟然是女王临世,怪事就出现了。
  这两姐妹,当然是无话不谈,却说那昨日遇到三位阴师的少女回来之后,先把这事说给自己的姐妹,却不料,临到今日奉王出舟,这姐妹二人却同时出来,都说自己才是昨日那撑船少女,可怜那阿嘎那,不过是一介愚味渔夫,缘何弄得懂这其中的缘由?阖家人于船上吵闹了足足半日,才不得不请三位阴师登船,以辨真伪。
  听说此事竟然是女王的亲生姐妹欲图王位,三位阴师拂然变色。
  此种事,实为尼雅建国以来所未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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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黑阴师
  当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三位阴师情知事关重大,若然是迎错了女王,则尼雅之国必然会遭到神明的唾弃,来日无多,只恐家国丧破,只在近日。
  于是三位阴师先与那阿嘎那详谈了良久,
  谈的都是什么,那是可想而知的,无非不过是告诉阿嘎那,此事关乎国家运脉,不可以稍有差池。但是,尽管阿嘎那虽然最后承认他能够分辨出两个女儿谁是谁,但是,昨天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出去并遇到阴师的究竟是哪一个,所以当两个女儿都声称自己才是女王的时候,他就没了主意。
  三位阴师再行商议,唯今之计,只有分别与两个姑娘谈一谈,如果能识辨出来真正的女王,固然是好,如若不然,只希望能够以姊妹之情,打动觊觎王位的另一个,并承诺新王登基后定然赦免她的大罪……
  但是,事情的麻烦在于,那只玉匣已经事先开启了,连同匣中的东西也一并得到了证实,所以三位阴师失去了验证女王的最后凭借,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位假冒者自甘承认……
  接下来的事情却是极尽的棘手,两个少女都识辨出她们对面的三个阴师——女王当然识得他们,而且她在回来后曾把事情给另一个讲过,所以另一个判断出他们每个人都是谁,并无困难……
  尽管这一次甄别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但是三位阴师却想了个办法,借以将两人区分开。
  他们命其中一个少女穿上红装,而另一个,则穿上了绿装,实际上这个过程只是为了在甄别过程中的称呼方便,根本无助于解决这一问题。
  最令三位阴师棘手的是,这一甄别活动是于秘密中进行的,他们无法想象,如果他们将此事告诸于国民,将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体。
  因此,他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运用他们的智慧,找出来那个真正的女王。
  三位阴师再次经过商议,由老阴师工韩曹主持全局,命图尔都带红衣女到一间秘室之内,细究此女是否记得有关老王在世时的有关图尔都的琐细之事,以便甄分。而依巴克拉则带了绿衣女去了另一间秘室,工韩曹希望,他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解决这个问题,否则的话,局面就会失控。
  一个时辰之后,依巴克拉从绿衣女的房间里出来了,工韩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依巴克拉满头是汗,眼光躲躲闪闪。
  但是工韩曹没有顾上理会这个细小的枝节,他立即命令图尔都进入绿衣女的房间,换了依巴克拉去红衣女的房间。
  如此,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等到图尔都从绿衣女的房间里出来之后,同样也是汗水潸潸,目光游疑不定。
  这一次的异常事件终于引起了工韩曹的疑惑,他厉声质问图尔都此为何故,他是否亵渎了神圣的女王……图尔都矢口否认,并指天发誓。
  工韩曹虽然疑心未去,但仍然不敢相信图尔都敢于亵渎女王,就问图尔都和依巴克拉是否辨识出了真正的女王。
  图尔都抢先回答:辨识出来了。
  而依巴克拉却犹豫了一下,也低声回答道:辨识出来了。
  那么,她们两个之中,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女王?工韩曹疾声问道。
  是……图尔都和依巴克拉相互对视了一眼,用他们颤抖的手指,指向绿衣女的房间门:唯有绿衣女阳姑才是真正的女王,那红衣女阴姑……她是企图谋篡王位的渎神者。
  原来是这样!工韩曹勃然大怒:徒然有姐妹之情,却行如此人神共愤之恶行,谋逆篡位,颠倒人伦,纵手足之情,不可赦也……来人,与我将那红衣恶女套上枷锁,浸入河中浸死……
  立即,几个士兵冲上前来,捣碎红衣女的房门,撕扯着红衣女的头发,强行将她拖了出来,不由她分说争辨,将一方硕大的枷锁钉在了细嫩的颈子上。在这个过程中那红衣女满目的惊恐,失声的尖叫,但是无人理睬她的申诉,顷刻之间她已经被拖到了河边,正要抛下。
  就在这时,那红衣女拼命的扭过头来,对着工韩曹喊叫了一声:
  工韩曹,遮莫忘记了御花园中那美丽花朵之下的尖刺……
  霎时间工韩曹的身体猛的一震,如受雷击。
  这句话,还是他最初任职阴师的时候,因为不慎在御花园的花径中被刺伤了手,还没有去世的老国王对他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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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香国乱
  当时工韩曹急叫一声:快停下来,她才是真正的新女王……
  而与此同时,图尔都和依巴克拉几乎同声吼起来:兀那逆谋篡位的贼女子,还不快一点抛进去……
  三个人同声喊叫,工韩曹年纪老,力气弱,而图尔都和依巴克拉却是正值年轻力壮,嗓门宏亮,轻而易举的就遮盖住了工韩曹的叫声。
  所以那几个士兵只听到高声的催促,就立即将红衣女子高高举起,向河心抛下。
  情急之下,工韩曹惊叫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奋力一扑,他的手指堪堪拉住了红衣女的一片衣角,而红衣女的大部分身体却已经浸入了河中,此时她颈套重枷,双手被拷,已经无力挣扎,全靠了工韩曹揪住她的衣服,才没有沉入河心。
  快,快帮我拉她上去……工韩曹年纪大了,伸手揪住红衣女,吃力不已,就急呼了起来,他身边的几个士兵被这意外的事情惊呆了,一时之间不见任何反应,反倒是图尔都和依巴克拉动作飞快的扑到了他的身边,两只手一只抓在了工韩曹的手腕上。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认为图尔都和依巴克拉正在用力将工韩曹拉上来。
  唯有工韩曹,却感觉到他的手腕处一阵剧痛。
  工韩曹茫然回首,看到了两只油腻腻的脸,和两双眨动着恐慌不安与怨毒的眼睛。
  一瞬间工韩曹知道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那绿衣女,不惜以色相引诱了这两个年轻的阴师,让他们从此步入了邪魔之途!
  当工韩曹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向河心滑了下去。
  后面有两条腿,一条是图尔都的,另一条则是依巴克拉的,正用力的把工韩曹往河心里顶,工韩曹的手仍然抓在红衣女的衣襟上,对此无力抗拒。
  他只能滑下去,无声无息。
  连同他的女王,一并沉入了河心。
  图尔都和依巴克拉伏在船舱上,用急切的声音拼命的呼唤着。
  情真义切,声声泣血。
  只是他们的身体,始终阻挡住了身后的士兵,让他们无法靠近营救工韩曹。
  ……
  讲到这里,祖爷爷的声音沉寂下来,好半晌,才继续说道:
  几天之后,人们在河心的下游找到了老阴师工韩曹的尸体,他的手中犹自死死的抓住一片红色的布片,这当然是从红衣女身上撕下来的,但是,尼雅全国的国人们,并无人知道这一点。
  他们只知道,老阴师工韩曹死了,以后他们的国家,就只有图尔都和依巴克拉两个阴师了。当这两个阴师恭迎他们的新女王登基的时候,尼雅人除了山呼万岁,他们是不可能有别的事情做的。
  也正是在新王登基的那一年,尼雅河的水流突然枯竭。
  数不清的猫头鹰遮盖了天地,从四面八方飞向了尼雅城,整个国家之间,人们甚至连在睡梦之中都会听到猫头鹰的咕咕叫声,那声音是如此的凄寒,如此的不怀好意,让每一个尼雅人都感受到深入骨髓之中的恐惧。
  猫头鹰的叫声。祖爷爷说,并着重指出这一点。
  在那幅字迹已经消散了的帛绢上,还有一幅猫头鹰的画,似乎为了比照出这只猫头鹰的大小,在那只猫头鹰的身边,还踞坐着一个人。
  祖爷爷说:由此可知,那神秘出现在尼雅古国的猫头鹰,其大小足有半个成年人那么大。
  这些体型如同一头驴大小的猫头鹰肆虐于城堡之间,它们袭击夜晚巡逻的弓箭手,用铁一样坚硬的翅膀将骑在马上的士兵击打下来,它们在战车的车厢中筑了窝,并攻击任何敢于打扰它们的人。
  猫头鹰似乎决意占领这个注定了为神明所抛弃的国家,它们占领了城墙上的碟楼,并开始向居民的家中发起了攻势。
  陷入了惊恐之中的尼雅人不得不向他们的女王祈求,但是,新女王却抛弃了她的国家和臣民,她宣布从此放弃转世的承传制度,现在她所需要的,是要保持她青春不老,红颜长驻。
  她要的是永生。
  而非如人们所期望的一个繁荣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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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白阴师
  尼雅国中仅有的两个阴师,图尔都和依巴克拉,被新就任的骊天女王关在丹房里,他们必须要在十年之内,替女王练就不老的仙丹,如果他们拒绝的话,女王将会宣布这个国家将不再需要阴师。
  十年的时间转瞬间就过去了,骊天女王那绝美的容颜似乎丝毫也没有遭受到岁月的侵蚀,事实上,在这一年里,女王才只不过是二十五岁。
  她至少还可以再等待着几年,图尔都和依巴克拉是这样想的。
  他们的判断印证了,除了一个微小的细节——女王可以继续等待下去,但他们却不必了。
  登基的十年之后,美绝人寰的骊天女王步出宫殿,外边是挤满了街道的跪伏人群,或许她没有注意到,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她的臣民只余下了不足十年前的十分之一。
  但她仍然是女王,此之又谓天命有归。
  美丽的女王向她那仅余480户的臣民——祖爷爷说,这个人数只比杨家寨的阖寨户口多上一点点——展开了灿烂的笑容,她告诉臣民们一个好消息:她已经于丹房中练就了不老仙丹,她的臣民们,将永世不朽的拥有一位青春长驻红颜不老的美丽女王。
  民众热烈欢呼,声如潮海,惊起了满天的猫头鹰,那阴黑色的羽翅,久久的遮去了火热的太阳。
  但是,女王说,她还需要一枚药引,除非找到这枚药引,否则不老仙丹不会产生任何效力。
  现在女王是需要她的臣民向她表示忠诚的时候了,可曾有人,知道那枚药引是什么吗?
  尼雅人羞愧难当,伏地啜泣——他们有负于女王的恩德,他们——竟无人知道女王所需要的药引是什么,这是尼雅人的羞耻,是对尼雅帝国最大的玷污。
  那么,就要想办法找到它好了。女王以她那慈悲之心宽恕了民众的愚味。她说:找到它吧,把它给我带来,或许这个过程比我们所想象的更久远,但是我更愿意相信你们的忠诚。
  在这一天之后,数千勇敢的尼雅人出发了,他们有的向西,不畏艰险的登上了昆仑之顶,去寻找传说中的西王母。有的向北,穿越了莽莽雪原,步入了蛮荒之地。有的向南,历经了无数国家的战争与亡破,他们终于抵达了大汉帝国,并追随在汉武帝身边攀上了泰山之颠,在那里他们曾与仙人邂逅。还有的尼雅人一直行走到海边,于是他们伐木为舟,飘洋出海,纵行程漫漫,那无数的死难者见证着他们的勇敢和忠诚。
  如此又过了整整九年,尼雅人终于替他们的女王找到了药引。
  是年,有术士自东而来,仗剑披发,白袍覆身,于殿中叩见了骊天女王,言及仙人不至,只因尘世污浊,无处下足,除非女王于殿壁之上彩绘九天神界,一十二道魔轮,才会觅到长生仙丹的药引。
  于是骊天女王宣画师班超济入殿,绝其欲念,净其心志,为女王彩绘宫壁。
  班超济奉命入殿,极尽虔诚,但有一件怪事,每当他将要完成彩绘之时,总会有一只白生生的断手出现,持画笔将已经画好的画壁涂抹得一塌糊涂。班超济不堪其苦,入告术士,祈求攘解。
  术士将其事告之女王,于是女王宣班超济的妻室入宫。
  班超济的妻子奉了御旨,即刻启程,不一日,已伏拜于女王的御座之下,女王命其抬头,果不其然,但见此女形貌,美丽异常,竟与二十年前溺毙于尼雅河心的红衣女一般无二。更有一桩奇事,连同这女子的姓名,都与那二十年前的红衣女相同:
  阴姑!
  女王笑问阴姑,可否记得前生之事?那女子茫然摇头。再问药引之事,那女子说:不老仙丹,非人世之品,纵帝王之尊,也难讳天命,除非服食丹药者愿意踏入天界仙境,否则的话,决无可能于人世间寻得药引。
  那么药引究竟在何处呢?女王问。
  在船上。阴姑回答。
  女王拂然变色:船在何处?
  船在天界,然人间亦曾有闻。那女子回答道:小女子愿意替我主觅得宝船,以此为引,则丹药服食之后可生效力,从此我主百代千秋,不改如花容颜,任花开花落,风河消褪,永享仙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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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画中舟
  祖爷爷一口气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拿手中那根短棍在地上划来画去,似乎在想那幅帛绢上的其它内容。
  王福成却听得呆了:班超济……阴姑……这两个人……岂不正是那两支竹简上的相互通信的一双夫妻吗?
  是这样,祖爷爷颌首:起初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尼雅古国若许长久的历史,为什么偏偏唯有这两封书信留了下来,也不太明白那狐妖为何拿班超济的书信以为赎礼,换回那条白狐狸的性命,现在看起来……
  老爷……二憨在一边怯怯的开了口。
  有话,你就说……因为二憨用水激退了摩泥怪,救出了王福成,此行一反他以前那种粗莽无知的形象,倒让祖爷爷现在不敢小觑他,就温和的说道。
  老爷你刚才说,那尼雅篡位的女王修练不老仙丹,需要药引……怎么后来的阴姑却说药引是船呢?
  哦,祖爷爷解释道:阴姑所提到的那条船,非是寻常的舟船所能相比,据那幅帛绢上记载,阴姑造此船的时候,所用的木料皆为尼雅河边独有的镇砂杨,帛绢上说此树端的奇异,只要有一株镇砂杨在,那风沙便奈何不得,为了造此船,阴姑用尽了尼雅河畔所有的镇砂杨。所以此船并非是穿行于河川之间,而是径入天界,直抵宵汉……那仙丹唯在此船上服用,方有长生不老之效……所以阴姑将此船称之为药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来如此,二憨的好奇心满足了,又问道:老爷,知不知道……那怪船是什么样子的?
  那帛绢上是有图谱的。祖爷爷说道:此船上有风帆,以借天河之风而行,下有支翼,以便升空飙天而去。此外,此船共分五层,第一层为称之为业,取其托其基底之意,里边载着尼雅国的泥土和花木植物,以及百千种疏菜水果。
  第二层名之为蚩,取其转承之意,主要是用来载尼雅国的牲畜及动物,也包括了尼雅国的飞禽在内。
  第三层名之为中,上面分列房屋数百座,居住着人口近千人,尽皆为尼雅居民。
  第四层名之为高,居住着女王的亲信扈从,士兵及臣属。
  第五层名之为天,实际上这一层就已经是天界了,居住着尼雅最后一任女王……
  王福成打断了祖爷爷:什么,那骊天女王竟然将她所有的国家和臣民全部搬到了船上面?
  祖爷爷失笑:如若不然,那骊天女王独自成了仙,长生不老,又有什么必要?岂不闻李西昆有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那冷月风河,寂寞独处的滋味有什么好的?她要的是百代千秋,永永远远的享受着她的臣民的忠诚与贡奉。
  如此说来,那尼雅女王早已是登船升空,到得仙界了……二憨说着,仰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我看未必,王福成却一摇头:若然是那艘船真的到了天界,岂会又有这……这班超济的书信在这里囔囔自语?
  祖爷爷点头:我猜也是这样……那艘船,虽然未曾到得天界,却也未必还在这人世间……
  没有上天,又没有在人世间,那这船荡到哪里去了?二憨问道。
  王福成闷哼了一声:非阴非阳,亦阴亦阳,这阴阳界……
  一点没错,祖爷爷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那艘尼雅魔舟,未曾上得天界,却是进入了阴阳界,这应该是那被剥了性命与王位的真正女王阴姑的惨烈报复,想她再行转世,所期所盼唯有等待国中有忠贞志士挺身而出,不想那国中之人,虽然饱受骊天女王的蹂躏,却仍然不改愚忠,宁不惜身犯万难,只为了让他们的女王独享福贵,你想那阴姑心中的怨恨,又该有多么的强烈……
  二憨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老爷,你老是说转世转世,这人世间,真的有转世这么一回事吗?
  这个……祖爷爷鼻尖冒汗,吱唔道:依我看来,转世这东西倒未必有,但也未必无,可是有些人却能够唤醒自己脑海中此生并不存在的记忆,此事……殊为古怪,我猜,这应该是有些人意志强悍,能够在他的身体腐损之后,再行将其意念在另一个人身体中复苏,这就是所谓的转世了……只不过,这种转世,只是保留了部分记忆,但却无法抵御人世间的刀兵劫火,最大的麻烦在于你转世之后有可能误入一个乞丐的身体,终其一生也无法改变自己乞讨的命运,这种转世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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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转世说
  所以,祖爷爷续道:对于掌握了转世以延续自己生命技能的人来说,最大的困扰就在于前世的财富与权势无法持续的拥有,所以拥有转世能力的人必然会创立一种宗教或是国家,役民以使,驱民以众,让人们心甘情愿的效命于自己,不唯是保持了前世的财富与权势,而且还可以在来世之后继续享受前世的尊荣。
  想来那尼雅女王正是这么做的,此女不知何故悟透了生命的真谛,能够将自己的前生记忆延展到一个新的生命之中,于是她缔造了尼雅古国,役使万民,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效命于自己,每一次当她身死后,阴师们就开始了苦苦的寻找,直到找到她,哪怕再世的时候她已经沦为了贫家乞儿,但阴师们在辨识出她之后,也仍然会忠心不贰的扶持她登上王位。
  如此一来,有这种可靠的制度做为传承,那尼雅女王就可以万古千秋的永享她的极品富贵。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整整二十世,在那久已湮灭的古国的王位上,曾经坐了二十个不同的女人,但那只是身体不同,但思想和记忆,却仍然是她自己。
  但是在第二十一世的时候,她再次转世为尼雅河上的渔夫之女阴姑,并等待着她最忠心的阴师前来寻找她。她等到了,但是,或许是因为她过于兴奋的缘故,又或者是命中的定数,她将这件事件告诉了她的孪生姐妹阳姑。
  然而人世间无边的富贵,向来是诱惑无穷,纵姊妹之情,不能敌也。那阳姑知道了自己的姐妹马上就要回归王位的时候,想她心中一定是充满了酸楚与不忿:同是一母所生,同是一胎双女,缘何阴姑就可以登上王位统御万民,而她阳姑,却只能做一个渔家贫女,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阴姑在此身殒毁之后却仍然继续转世,永永远远的享受她的尊荣,而阳姑,空有国色天香,倾国之貌,却只能是身死名灭,湮没于沙尘之间。
  凭什么呢?
  阳姑愤懑异常。
  于是她立即做出了决定,利用自己的容貌体怔与阴姑一般无二的特点,谋夺王位。
  这个过程的延续一如前述,那三名阴师,图尔都和依巴克拉因受到了阳姑的色相所诱惑,转而放弃了他的职责,并反诬真正的尼雅女王阴姑为篡位者,唯有老阴师工韩曹识破真相,奈何他终究无力以一敌二,最终溺毙河心,和他最忠爱的女王在一起。
  阳姑登位,自号骊天。
  这个时候她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弃转世的制度,因为她不会转世,所以她唯有寻求长生之术,这于她而言,却是远比转世更富于价值的追求,因为她很难相信再度转世之后还能够觅到一具如她当时那般美丽的躯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转世的阴姑为她奉上了天舟之祭。
  骊天女王命班超济将阴姑所说的天舟绘于彩壁之上,然后命阴姑亲自督造,我们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相信阴姑,或许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此时唯有骊天女王才知道这个画匠的妻子是真正的尼雅女王,然而骊天早已废除了阴师制度,杀掉了国中的最后两个阴师,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相信阴姑才是女王,而由阴姑亲手建立起来的尼雅之国,所拥有的权力制度足堪保证任何人也无法将骊天女王的权力夺走。
  最重要的是,阴姑拥有着她此前二十世的智慧,这却是骊天女王所望尘莫及的。
  祖爷爷说:在那幅帛绢上,有一幅骊天女王召见阴姑图,单只从图上来看,那骊天女王虽然年纪比阴姑长二十岁,但看起来她们仍然形似姊妹,那弥天的富贵与生杀予夺的熏天权柄,于女王而言是最好不过的青春药剂。
  但是,女王仍然需要永生——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所以骊天女王郑重的对阴姑做出承诺:徜使阴姑为她造出天界之舟,让她吞服了不老仙舟这后,乘天舟直飞天界的话,那么,她愿意将尼雅国让给阴姑,这难道不是阴姑所梦寝以求的吗?
  如我们所知,骊天女王的承诺不过是一个恶毒的玩笑,要知道,造那艘天舟就必将伐净尼雅河流域的镇砂杨,一俟树木被砍光,尼雅国就会于转瞬之间化为沙漠,届时骊天女王就会带着她的臣民与所有的物产登舟而去,唯独留下阴姑一个人于那阴冷亘古的沙漠之中,这时候她再生生转世又有什么意义?
  对这一切,阴姑与阳姑同样的清清楚楚。
  所以,她不惜身入火狱,也要送夺了她的妄念之人进入魔域!
  于是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骊天女王打造了那艘可怕的魔域之舟。
  祖爷爷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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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古魔船
  祖爷爷说:尼雅国为了给他们的骊天女王造那艘天舟,不惜倾国之力,枉死无尽人口,砍光了尼雅河两岸所有的树木,终于于三年后,造出了那一艘巍峨巨大的方舟。
  舟成之日,阴姑却因为积劳过度,呕血而死。
  临时之前,她的手上犹自己抓住她丈夫班超济写给她的书信……
  “济逞白报阴姑素无患苦何悟奄至祸难远承凶讳益以感切念追惟剥截不可为怀奈何……”
  奈何——!
  天地回响,书信上的最后奈何二字,丝丝缕缕幽幽不绝,其声直欲令人肚肠寸断!
  漫天里的猫头猫齐声哀鸣起来,它们有如一团团阴黑色的云,围绕着方舟上下翻飞个不停,更可怕的是,自西南方向,隐隐约约有无尽的风雷迅速袭来。
  那风雷之声迅速逼近,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到的是高耸入云的沙涛石浪,于那惊天动地的呼啸之声中袭卷而来,刹那间将尼雅古国湮没于烟尘之中,尼雅人发出了他们最后的绝望哀号,祈求着上苍的垂怜,用手脚在地面上葡伏爬行着,恳求他们的女王不要抛下他们。
  然而那方舟却乘着黄沙漫延的势头,缓缓升起,船头如一尾划破天际的翎箭,遥破星空。
  骊天女王向她那于濒亡的哀号之中的忠诚臣民露出了她那最迷人的微笑,缓缓的,她那美丽不可方物的身材独立于船头之上,服下了不老仙舟。
  舟船自风沙中启程,扬帆远去,没入了无尽的烟尘之中。
  当狂风沙将尼雅国最后一截城碟湮没而后,那永覆尘沙的人们才有权力获知了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秘密:
  从一开始,骊天女王就知道阴姑为她奉为上的药引,不是天帆,而是魔舟。
  猫头鹰们于弥天的黄沙中吃力的飞行着,将这最后的消息带向远方,但是它们终究飞不出这漠漠黄沙,事实上,从一开始,它们就是阴界的精灵,是尼雅国因为国变所积淤的污秽气息,化生了这邪恶的生灵。
  有一件事情人们并不清楚,于骊天女王而言,只要能够永远保持她那媚惑苍生的绝美容颜,只要能够永远的掌握生杀予夺的熏天权势,无论是在天上,亦或是在阴界,这二者并无丝毫的分别。
  所以她才心甘情愿的接受了阴姑的贡奉。
  从此不老,直至永恒。
  从那一天起,尼雅魔舟就飘浮于阴阳界之间,出没无定,倏忽而现,或有时因为阴阳气息的紊乱,有人会一睹那飙飞远去的帆影,然而于这人世间而言,那永久的阴界浮舟,终究是千古不遇的噩梦。
  一如——今天。
  一如——此时!
  祖爷爷最后说道,然后他的声音就沉寂了下来。
  那么夫人和公子爷……二憨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问道。
  她们……祖爷爷抬头望天,她们有可能已经登上了尼雅魔舟……
  尼雅魔舟!
  王福成大骇:事情不会糟到这种程度吧,这只是……只是一种可能罢了……
  不要心存侥幸了,祖爷爷一挥手:王兄,试想如果此地不是魔舟出没的话,那杨家寨阖寨之人,又如何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若非如此,那杨铠房间里涌出来的滔天沙浪,又是如何一个原因?还有这鬼影莲,出没于阴沙之中的摩泥怪,所有的这一切,都表明了那魔舟已经来到了这里……
  若然如此的话,那……这条魔船又怎么会偏偏出现在这个地方呢?王福成惊道。
  这个原因……祖爷爷好象皮球一样泄下气来: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猜,这杨家人极尽古怪,他们说不定搞了什么邪恶的法门,却一时收势不住,洞开了阴阳之门,结果让那艘魔舟穿过阴空而来到这里……
  然则杨家人为什么要搞那些邪恶的法门?二憨问道。
  这个……怕只有见到他们,我们才会知道这些的。
  祖爷爷黯然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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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魔舟现
  想象着一艘惊人庞大的巨型魔舟,行驶于滔天的沙浪漠海之上,风起处,有无数冤灵于舟船上伸出他们那早已风化成为累累白骨的秃掌,于那无尽的阴晦与苍冥之中,缓缓行来的是尼雅古国最后的女王——骊天女王那一张夺尽造化的绝美容颜,无论是在阴世,亦或是在阳间,那亘古的浪涛剥蚀掉了这世界最后的希望,却唯独留下来这么一张苍白到了直令人心悸的笑靥……
  三人不由自主的同时打了一个寒战,甚至连那匹青海骢,都似乎受到了这种神秘气氛的感染,也跟着大家打了一个重重的响鼻。
  看来还真是这样,王福成喃喃的开口了,在无尽的诡异现实之前,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可怕的结论:
  想那骊天女王,于那寒风刺骨的阴阳界航行了何止几千几百个春秋,纵然她获得了长生不老的法力,可这以尼雅古国覆亡为代价的获得,或许是那阴阳之界最没有价值的东西——无论是权力、尊荣还是财富,所有的这一切,离开了人世间这个特定的环境,沉积于不尽的尸骸与骨殖之间,这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肯定是追悔莫及。
  正如杨七郎在墙壁上的留言,阴寒漠漠,溯风汩汩,幽魂啼嚎,前望渺渺,到了这种地方,即使是那骊天女王再比她生前美丽上一百倍一万倍,然她那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她压根就找不到个人说,要说也只能跟形态不类于人的阴物倾诉……
  美貌、爱情、财富与权势,所有的这些,都是人世间的衡量标准,阴阳界中最渴求而不可得的,是早日解脱。
  偏偏骊天女王无由解脱!
  可想而知她心中所积淤的怨愤与罹毒有多深!
  毒入心,怨入骨。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那尼雅魔舟一旦冲破阴阳界的阻隔,漫入这杨家寨之后,骊天女王就立即掳走了阖寨的人口,以资补她荒寂孤苦了两千年之久的干涸心灵。
  所以我们会不时的遭遇到从魔舟上跌下来的寨丁,以及唯其这阴界魔舟所滋化的独特环境产生出来的形形色色的异物,如鬼影莲,如摩泥兽……
  王福正正缓声说着,突然之间,那青海骢的耳朵扑楞一下,站了起来,凝神望着东南方向。
  夜空中,仿佛有什么异响遥遥而来,三人惊心不定,急忙也站了起来,向着青海骢所面对的方向看去。
  此时夜空茫茫,星月皆无,这杨家寨似乎被扣入到了一口黑锅之中,人们的视线只能看到方寸之外,唯能听到那异响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有数不清的毒蛇,正自缠葛成一团团,向着演校场这面疾速袭来……
  轰的一声,漫天的沙尘扬起,霎时之间,所有的人全被那弥空的飞沙笼罩住,三人不由自主正要大叫,却立即被一股粗浊的沙浪灌入口中,呛得三人一个劲的翻白眼……
  祖爷爷和二憨一人抓住王福成的金属小车,另一只手抓住青海骢的鬃毛,于那狂涛沙浪中顽强的坚持着,他们知道魔舟已经来了,但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甚至,他们仍然在内心中排斥魔舟的存在,这毕竟是太诡异了……然后那伴随着汩汩狂沙而来的风帆裂帛之声,却清晰的听在耳中。
  竟然真有此事……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
  突然一声微弱的喊叫声随风而来,旋即消失,接着又是一声叱喝,黑暗中隐隐约约有着铁刃撞击的声音,于这墨黑的夜色中,于这无尽的沙风涛海之中,那声音听在耳中,直欲令人魂飞魄散。
  儿郎们,冲啊……随着一声熟悉的喊叫,三人惊愕至极的看到了杨二皮。只见他一手高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拿着一柄弧形长刀,紧随在一个银铠银甲的少年将军身边。
  那将军年纪极轻,眉清目秀,身材伟岸,头上的银盔飘飞着如火的红缨,手提一柄方天画戟,身后跟着十数个杨家寨丁,朗笑着大踏步而来:
  兀那小妮子,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我杨七郎也非那不晓得怜香惜玉之人,只要你把那个讨厌的孩子交出来,换回我的父亲,我就饶你不死……
  一人自半空中的虚无之中跃出,赫赫然竟尔是骆大小姐,只见她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一身紧身的劲装,衬出那婀娜的身材,一手提着一根长矛,另一手紧握转轮枪,包括白母狼在内的四匹狼紧随在她的身边,迎上前来,与那杨七郎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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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阴风寒
  祖爷爷三人站立在席卷曼来的昏黄尘沙之中,那沙流奔势极猛,霎时间就已经淹没了他们的膝头。如今他们犹如置身于洪水之中,勉强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仰面看着上面的的半空之中。
  夜色黝黑,他们根本看不到那魔舟的具体所在,只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表明就在他们的咫尺之近,有着什么超乎寻常的巨大物件……此外,能够证实魔舟近在咫尺的,还有他们的视线角度。
  他们看到的骆大小姐和杨七郎置身于虚无的半空,高出地面何止十几米,所以两个人的身形都非常小,但因为火把环照,尤其那杨七郎全身的银铠银甲于黝黑的夜色中忒也鲜明,纵然是想不看清楚也不可得。
  只是他们双方喝斥之声,因为距离的遥远,再加入阴风呼啸,听起来时断时续,时而清晰无比,时而又模糊不清。大家只看到当杨七郎朗笑过后,骆大小姐好象是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双方就噼哩啪啦的打成了一团。
  这一动手,就看出来杨七郎差得还远,他挥动方天画戟,使出来的是纯粹的国术,而骆大小姐却以手中长矛为剑,运用的是西洋剑击之术,这剑击之术是否能斗得过国术,估计杨七郎也很想弄个明白,可是骆大小姐身边还有四匹狼呢,那四匹狼显然是吃过杨七郎的亏,狼视眈眈,忽前忽后,动如疾风,来去如电,不断的袭攫杨七郎。
  幸好杨七郎身后还有杨二皮等一干忠心的寨丁,只要看势头不对,大家就蜂拥上前,上前归上前,但只有那几匹狼欺负他们的,他们却不敢轻碰狼一下,斗得酣时,白母狼瞥定一个孔隙,突然窜上前去,一只咬住了杨七郎的皮靴,差一点将杨七郎扯翻在地,一名寨丁护主心切,上前一刀向白母狼砍了过来,却见骆大小姐一扬手,砰的一声枪响,那寨丁的身体猛的弹了起来,拍唧一声,跌下时正摔在祖爷爷三人的面前,吓得几人目瞪口呆。
  看出来了,难怪杨七郎不是骆大小姐的对手,一来她有转轮枪乱射,二来有群狼相护,纵那杨七郎有万夫不挡之勇,也是无济于事,不能敌也。
  眼见得又一名寨丁被骆大小姐射死,杨七郎怒不可竭,满口脏话的骂将起来:贱人,兀那婆娘,火枪伤人,不是好汉……
  骆大小姐的声音在阴风中飘忽不定:我本来就不是好汉,我是女人……你这甲壳虫又能奈我如何?
  甲壳虫?祖爷爷嘀咕了一句:瞧那姓杨的满身稀哩哗啦的零碎,躲藏在钢铁盔甲里……这名字倒也贴切。
  这时候王福成大急,猛推了祖爷爷一把: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花心呢……快点想办法登船把她们救下来……
  我没花……祖爷爷委屈的辨解了半声,老脸一红,急忙上前乱摸,想摸到登上魔舟的地方……
  二憨也在急切切的伸手乱摸,但摸来摸去,只摸到阴冷的虚空中飘飞的沙尘,却根本摸不到那魔舟的所在。见此情形,王福成大急,疾声喝问祖爷爷:老夏,你不是看过那魔舟的图画吗……难道还不知道如何登船?
  图画是看过了……祖爷爷哭道:可是那画上只有一艘高大巍峨的方舟……根本就没有画出来怎么登上去,而且,我们现在什么也摸不到……就算是知道怎么登上去也没有用的……
  这种当口,还是王福成最有定力,又断喝了一声:二憨,别乱摸了,试试青海骢……这牲畜上一次跌进井里,多半就是从这艘魔舟上跌下去的……说不定它知道怎么才能上去。
  但是那青海骢却一个劲的往后缩,概因那漫随沙尘而来的阴界之风太森寒了,祖爷爷几人已是牙齿不停的打战,可怜的青海骢只是只动物,智力虽然不高,但本能上知道这种风不是好东西,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恐慌情绪。因为过度的恐惧,这一向自视甚高的青海骢竟然将它的大脑袋藏进了二憨的怀里……这意思很明显,从这怪东西上直跌到冰冷的水井里,不好玩,建议以后不要再玩了……
  可不玩哪能成啊,二憨抱住青海骢的脑袋,跟这牲畜摆事实,讲道理:……小青,别怕,快看你家主人正在上面被人家欺负呢,这时候你还不打起精神来……别怕啊……
  因为王福成坐在小车上,比祖爷爷和二憨都矮了一截,此时漫漫的尘沙已经湮到了他的脖子处,但见他的眼睛半闭半合,额头上形成了一个肉疙瘩,正在急如星火的思考:老夏,若然是我们不顾一切的向着魔舟方向摸索过去,又会如何?
  摸不过去……祖爷爷哭道:这风沙太强烈了,幸好我们现在全部被浸泡在沙子里,如果我们爬出沙子,那猛烈的阴风会把我们一下子就刮得无影无踪的……
  正在焦灼之际,二憨突然惊叫起来:老爷不好了……那魔舟,它它它远去了……
  祖爷爷惊愕之际抬头,果然就见骆大小姐与杨七郎拼斗的形影越来越飘忽,越来越遥远,渐渐的,杨七郎身上的白色盔甲变成了黑暗中的一个黯点,旋即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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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夜行船
  
  (1)临血狱
  眼见那得那艘行驶于阴界尘沙之上的魔舟又要飙飞远去,祖爷爷,王福成和二憨急得同声惊叫起来,他们无力的向前伸出双手,乞求拉住那条船,骆大小姐在上面,祖奶奶在上面,狼在上面,然而五匹狼大家却只看到四匹,那匹最凶悍的花皮纹公狼在哪里?祖爷爷的命根子我爷爷又在哪里?
  呼声中,细屑的尘沙漫无际涯的灌入了三人的嘴吧,但是三人却都没有将嘴吧合拢,如果登不上那艘船,眼看着它就这样驶远,只让祖奶奶和骆大小姐两个女人留在上面,把她们留给那可怕的古尼雅骊天女王,这是大家宁肯去死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且,在那艘魔舟之上,杨家寨的一寨之首杨七郎,竟不明缘故的与骆大小姐交兵,船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更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宁不如就这样死了好了!
  尽管知道在这种情境之内,竟然生出以死逃避的怯懦之念,无疑是件丑陋的事情,但是祖爷爷却已经抑制不住他自己,他和自己的妻儿分开的时间太长久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是此前从未曾有过的事情——这阳世间的一天一夜,于那阴风凛冽的魔舟之上,又是多久?
  祖爷爷失声的呜咽着,泪水和沙屑在他的脸上形成了激流,他的手无力的向着屈伸。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上抓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似乎是一团茎块,上面生满了细密的须髯,当他的手触碰到那些须髯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些须髯于霎时间刺入了他的肌肤。
  摩泥兽!
  祖爷爷悲愤的吼叫了起来,这邪恶的阴风之子,都这节骨眼上了,它还不忘了跑来捣乱,有他妈的这么欺负人的吗?
  盛怒之下,祖爷爷已经忘记了痛疼,他猛的一下抬起手,用另一只手揪住已经寄生在他身体上的摩泥兽,咬牙用力一扯。
  就见那摩泥兽宛如一条皮筋般被抻得极长,而这时候,祖爷爷也感觉到了手臂上的那钻心痛疼。
  啊……祖爷爷惨叫一声,不由得放开了手。
  却听嗖的一声,那摩泥兽被自己的弹力所致,竟然一下子弹飞了出来,黑暗之中,依稀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细小的声音:啪。
  魔船在那里!王福成和二憨同声喊叫了起来。
  一点没错,那摩泥兽弹飞之际,分明是撞到了虚空中人们眼睛看不到的什么东西之上,所以才会发出那一声。
  然而船就在那里,这又如何?汹涌的尘瀑沙流之中,大家连立足尚有不逮,如何又能够走到船边上去?
  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老道的王福成。
  只听他沉声喝道:都不要喊,也不许慌,俯下身来,拿手在沙子里摸索,别怕摸到的任何东西……那艘船已自于阴阳界飘浮了不知几千个年头,一定有损毁的风帆拖曳在沙尘中。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祖爷爷立即停止了恸哭,和二憨一起俯身下面,用他那双血淋淋的手掌在沙子里来来回回的摸索着,二憨摸到了一支矛尖,呸了一声,随手掷出,却听黑暗中噗哧一声,好象是扎到了什么东西上,可大家根本顾不上理会,这时候的死活已经全无意义,唯有登船的信念,支持着大家继续摸索下去。
  王福成摸到了一团肉乎乎的什么东西,他诧异的拿手一捏,感觉上滑腻腻的,好象是捏了一手的腥臭汁液,王福成正要将此物抛开,突然之间恍然大悟,高呼道:我摸到那杨铠门上的藓苔了……除非是那船体本身上,是不可能生长出来这东西的……大家继续……
  祖爷爷顿时精神大振,再拿手向前一摸,只觉得触手粗粝,分明是摸到了纤维质的什么东西,霎时间他眼前一亮:风帆,损坏了却仍然拖曳在船后面的风帆,被我摸到了……
  与此同时,二憨也惊喜的叫了起来:老爷,我好象摸到了一根绳子……用力一拉,二憨顿觉自己身轻如燕,他竟然将自己从沙堆中拉了出来。
  老爷,老爷,我上来了,我上船了……二憨狂喜的大叫,转身拉住祖爷爷,将祖爷爷也拉上去,然后是王福成连人带车,黑暗之中,三人目无法视物,根本不知道自己处身于何处,只是感觉到脚下滑腻异常,立脚不稳。
  突然之间二憨又惊叫了起来:小青,小青哪里去了……千万别丢下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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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瀚海潮
  这时候大家正立足于一片稀软的什么东西上,立足之时毫无着力之处。这就是尼雅魔舟那被阴阳界的烈风吹袭得早已是破烂不堪的弃帆,这只帆之所以还在这里,只是因为阴淤于船下的奇异环境寄生出无数的藓类怪物,尽管大家感觉到是站在风帆上,实际上,那风帆早已是连纤维质都已经风化了。
  站在那里,大家的身体激烈的颠簸着,只能是手牵着手,勉强的维持住身体的平衡,祖爷爷扭头看时,只见下方露着两只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细看,那却是青海骢的眼睛。这可怜的牲畜此时已经被沙尘湮没于脖颈处,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用绝望而无助的眼神,看着这三个人。
  拖他上来!王福成吼叫道:老夏揪住我的衣服,再揪住二憨,二憨你拖它上来……
  二憨可以揪住祖爷爷,祖爷爷也可以揪住王福成,那王福成却又揪住谁?
  他谁也揪不住,只是坐在小车上,拿两只手拼命的向前抓,也不知道被他抓到了什么怪东西,粘腻腻的又细又长,蜇得他的双手钻心的刺疼,但是他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居然还把那细长的须子状东西往自己的手臂上缠绕了两圈,他就算是拿定了主意,哪怕是跌下风帆,也要拖着这只不明怪物一块下去……
  那看不见的怪物果然是非常的恼怒,七八根须子一古脑的伸出来,伸进王福成的衣服里乱吸乱添,那滋味之难受,实是王福成生平所未经历过,难过得他老人家差一点没哭出来,可这时候不是哭的时候,还得咬牙顶住……
  因为被一只不知什么东西拖住了王福成,所以被祖爷爷揪住的二憨就一只手拉着祖爷爷,半截身子沉浸在沙流之中,伸一只手揪住了青海骢的鬃毛,并嘶喊了一声:小青别怕,二憨救你来了……
  就见青海骢双目圆瞪,身体突然猛一发力,一下子将自己从沙流中挣脱了出来,再顺着二憨的拉扯,忽的一声,四只蹄子刨出来漫天的黄尘,直灌得二憨闭眼张嘴,不敢吭声。
  青海骢却已经窜上了风帆,并拿它的屁股重重的撞了一下祖爷爷。
  祖爷爷一只手拉住二憨,另一只手揪住王福成,说了句:别闹……没看这正忙着呢吗……
  祖爷爷折腾糊涂了,倒是二憨对青海骢始终抱有信心,眼看那青海骢又拿屁股去撞祖爷爷,他突然醒悟,白天的时候祖爷爷为了将他和王福成从沙丘中救出来,曾经拿了根绳子拴在青海骢的肚腹上,急忙拿手一抄,果不其然,他已经抄绳在手。
  当下二憨将那根绳子用力一抖,拼尽全身力气狂喊了一声:小青,快……
  只见那青海骢突然发力,疾速的向高处窜了上去,那根绳子紧拖着二憨,二憨则拉住祖爷爷,祖爷爷还揪住王福成,三个人一起疯狂的大喊了起来……喊声之中透露出来的情感,二憨是兴奋,祖爷爷是为了渲泄,唯其那王福成,实则是在拼命的痛苦尖叫,因为缠在他身体上也不知有多少根怪异的须子,正拼命的揪住他,想再把他拖回来……
  只听咕咚一声,那青海骢的四足已经落在平地上,听那空洞的回响声,正是踏到了年久风朽的木料上。二憨大声的喊着,砰的一声,一张大脸重重的嵌进青海骢的屁股里,把青海骢吓了一大跳。
  二憨双手抱定马屁股,正要将自己的脸拨出来,祖爷爷疾飞过来,砰的一声,又将二憨结结实实的给砸了进去。青海骢扭头看着一幕,看得诧异又惊讶,呆在那里,实不知应该拿这几个笨人如何是好。
  二憨再一次的想把脸拨出来,那王福成已经凌空飞到,砰的一声,二憨歇了心,干脆就让自己的脸嵌在青海骢的屁股上,不拨了。
  这边二憨是认了命,那边王福成的身体一落地,就立即打起滚来,一边打滚还一边发出了尖利的惨叫声。
  祖爷爷大骇,急忙过去,伸手揪过王福成一看,黑暗之中却什么也看不清楚,便一伸手:二憨,火把。
  二憨的脸嵌在马屁股里,心想,老爷,你家二憨可不是神仙,连脸嵌在马屁股里都能弄出火把来……双手抱定马屁股,用力一睁,突见不远处有一团火光,才明白过来祖爷爷是叫他过去取火把,就拨脚飞奔了过去。
  到了那边一看,那团火却不是火把,而是一只猫头鹰形状的孔明灯,鹰身内空,中燃火炬,两只眼睛中射出黯淡的光线。于昏溟之时独立于一座弧形灯台之上,宛如一只活的巨大猫头鹰,极是骇人。
  幸好二憨胆大,提了那盏怪灯回来,王福成兀自发出更加碜人的惨嚎声,急忙拿灯一照,二憨骇得倏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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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阴冥客
  只见王福成的身体上,七长八短,横七竖八,缠纠着一截截泛着油腻光泽的管状异物,那东西形状倒和毒蛇有几分想像,只是没有蛇头,倒是在末端有着一个个的泡状吸盘,再加上那妖异的颜色,看起来直令人反胃。
  这是什么东西?二憨吓得呆了。
  祖爷爷犹豫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其实就是摩泥兽的须子。
  摩泥兽的须子?二憨不肯相信,那摩泥兽的须子细小如丝线,这东西却是如此的粗大……莫非,这是一只……
  一点没错,祖爷爷蹲下身,拉过王福成的小车,从小车上取了截铁条下来,将那管状物一根根的从王福成身上剔出去:这是一只巨型摩泥兽,也有可能是一只成年摩泥兽,那邪物就在下面的弃帆上安了窝,咱们突然窜了上来,正落在那巨兽的面前,多亏了那青海骢……要不然的话咱们几个此刻恐怕都没有命在了……
  那管状物被剔了出去,落在魔舟的甲板上,兀自活物一样挣扎扭动着,二憨要拿脚跺,祖爷爷疾喝一声:不可,你没看那青海骢对此物极是忌禅吗?这东西虽然离开了母体,但邪性仍在,让它自己蹦挞一会儿,它自己就消停了。
  再把萎靡不振的王福成拉起来,祖爷爷泣不成声:王兄,你为了我的妻儿,宁不惜以身犯险,揪住那可怕的摩泥兽……
  王福成呸了一口:你好象忘记了自己姓什么了!
  祖爷爷立即闭了嘴,实际上祖爷爷和王福成是血脉相连和血亲,这话的确是用不着说的。
  既然已经脱险,而且到了魔舟之上,大家顿时精神振奋,王福成吩咐道:我们马上走,去找到她们……那杨七郎竟然亲率寨丁欺凌她们两个女人,想来此人不是什么好鸟……
  那肯定,祖爷爷颌首,他对杨七郎的行为也是充满了厌恶,因此特爱听王福成的这句话。
  二憨推了王福成,祖爷爷则提着那盏猫头鹰灯,三个人急匆匆的在这陌生的怪异地方行走着,他们发现自己的确是在一艘魔舟上,此时正走在船舷的一侧,在他们的身边,是一排排敞开的舱室,只是那门里除了散发出腐臭之气之外,再一无所有。
  看这情形,好象是那尼雅古国的臣民并未曾登上这艘船。王福成紧张的看着两边,思衬道。
  完全有可能,祖爷爷接道:据那幅帛绢上记载,此船舟成之日,尼雅古国即为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黄沙所湮没,那满国的臣民,只怕是除了骊天女王和她的忠心死卫,别人根本就来不及上船,就已经被湮没于黄沙之下。
  多半就是这样,王福成表示赞同。然后大家的目光一起望向船下,只见无边的阴晦色风岚,汩汩滔滔,弥天而起,间或有一只长翼的东西飞过,透露着绝异的邪恶气息,这艘船,分明是始终行驶于阴阳之界,只是出自于还不明白的原因,却突然从杨家寨的寨主杨铠的房间里窜了出来……
  真是怪事!
  三个人匆匆的拐过一个舵角,却突然呆住了。
  只见正前方,绑着几十只火把,火把的辉映之下,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足有一两百人聚在一起,看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部分人穿着黑质红章的衣服,胸前绣个“勇”字,后背绣个“杨”字,显然都是杨家寨那失踪的阖寨人口。
  人群聚集之处,冒着袅袅的热气,带给人一种强烈的温暖感觉。而且顺着冷嗖嗖的异风,吹拂来的竟然是食物的飘香,霎时间三人不由自主的齐齐咽了口唾沫,整整一天一夜水米未尽,可怜大家谁也不是铁打的金刚。
  二憨看了看祖爷爷,又看了看王福成,却没说话。
  二憨的心思,王福成何尝不知道?而且他也有把握混进去先吃喝上一顿,这杨家寨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也少不了几百口子人,再加上船上光线暧味,人们惊心不定,多了几个人,少了几碗饭,谁会记得这许多?
  只不过,那边骆大小姐还和杨七郎恶斗着呢,这杨家寨人多势众,祖奶奶她们却是人单势弱,只是这杨家寨用车轮战术,就足以将她们两个女人生生拖跨。可以确信的是,祖奶奶和骆大小姐如果一登上船就遭受到杨七郎的欺凌的话,那么她们肯定也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忧心如焚,哪还有心思向那热气腾腾的米锅多看一眼?
  不唯是人,连青海骢都有点迫不及等,急切的用蹄子叩击着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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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战阴间
  三人绕过那群熙熙熙攘攘吵闹个不停的杨家寨人,走进了另一条黑暗的通道,临行之前,二憨又扭头看了一眼:老爷……你看那是什么?
  那……好象是吊着一个人……祖爷爷顺着二憨的手指,往那光亮之处望去。
  那人是谁?王福成无法站立,就疾声问道。
  看不清楚……二憨嗫嗫道。
  看不清楚那就走得近一些……王福成下令。
  二憨却道:不用走近了,那肯定不是我家夫人,那只是一个没见过的老头子……
  真的吗?王福成还不放心,问祖爷爷。
  是一个老头子,花白的头发,长长的胡子……哎你说,那杨家寨闲着没事吊起一个老头来干什么?
  那或者是违反了寨规之人,又或是不从杨七郎之命的人。王福成猜测道。
  只要吊起来的不是祖奶奶或是骆大小姐,那杨家寨爱吊起什么人就吊起什么人,大家的正事还忙不过来,谁又理会得这么许多?
  所以大家继续匆匆前行。
  祖爷爷不知道的是,只因为他们心情过于惶急,却错过了与祖奶奶相会的唯一机会。
  但是大家并不知道这一点,只顾看着脚下匆忙赶路,又绕了几个弯,途中还曾与几伙杨家寨的寨丁相遇,幸好那些寨丁们都有些心思恍忽,心不在焉——任谁处于这种阴不阴阳不阳的怪异地方,大脑都很难保持正常的——所以那些寨丁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再往前走,突听前面呐喊声遥遥传来,那青海骢早已是迫不及待,只听灰溜溜一声长嘶,根本不理会二憨叫它,疾如闪电一般的没入了前方。
  三人急忙快行,突然之间眼前一亮,竟然是钻出了通道,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就在前方是一间独立的舱室,骆大小姐正立于舱门之前,脸色惨白,显见是已经无力支撑了,就连她身边的那几匹狼,也早已是累得趴伏在地上,狗一样的吐着舌头,咻咻的喘息个不停。
  哈哈哈,只见一个银甲武士仰天长笑:骆家小妮子,不是我杨七郎趁人之危,欺人太甚,实在是你太不晓得事理了,连你自己都说了,你与那夏家无亲无故,何必要拼了自己的性命保护他们家的孩子呢?更何况……
  那杨七郎的话还未说完,突听一声撩亮的马嘶,就见骆大小姐惊喜的叫了一声:青海骢……一言未止,那青海骢已威风凛凛的出现在骆大小姐的面前,犹如自天而降,气势凌人。骆大小姐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马脑袋。
  青海骢的突如其来,倒让那杨七郎措手不及,他呆了一呆,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这青海骢果然是天生异种,前番被我用火攻打下了船,居然没死,此番却又卷土重来,骆家小妮子,我杨家寨愿以黄金千两,明珠百颗,换你这匹不世良驹,你可愿意割爱?
  你做梦!骆大小姐干脆利索的回了三个字,身形一纵,已经跃上马背,径向杨七郎冲了过来。杨七郎叫了声:来得好,将手中的放天画戟舞成一团乱银,存心卖弄自己的工夫,不提防马到面前,马背上却忽尔失去了骆大小姐的身影,杨七郎呆了一呆,却只一声叱咤,大叫一声,前胸早已被从马腹下钻出来的骆大小姐踢了一脚。
  那杨七郎一身工夫果然不是盖的,只是身体倾歪了一下,竟然连退都没有退半步,哈哈笑着:骆家小妮子,你以为有了这匹马,你就是我的对手了吗……闪开,你这孽障……原来是四匹狼也扑了过来,杨七郎虽然恼怒,却也只能后退两步,舞动方天画戟,让狼不敢靠前。
  话说这船上的恶斗,早已是形成了定局,规则就是狼不动,杨家寨的寨丁们就不动,狼若动,则寨丁们就一拥而上,帮助杨七郎打退这几匹狼,好让杨七郎腾出手脚专心一意的大战骆大小姐。
  所以那四匹狼一扑上来,杨二皮就立即呐喊了一声,率众寨丁蜂拥而上,正扑之时,忽然之间眼前一花,杨二皮的眼前便多了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二憨。
  只见二憨怒视杨二皮,闷吼一声: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算是个人?
  那杨二皮呆了一呆,突然掉转头,疾向杨七郎奔了过去:少爷快走,快走……
  杨七郎大诧:我正要擒住这骆家小妮子,为何要走?
  杨二皮却不由分说,一把架住杨七郎的胳膊:快走吧少爷,不好了,那夏知非来了……众寨丁虽然奉杨七郎为首,却多半时间听杨二皮的吆喝,以杨二皮的马首是瞻,所以那杨二皮一架杨七郎,其余的寨丁也一拥而上,架起杨七郎就走。
  杨七郎怒火攻心,不肯干休:那夏知非来了却又如何?难道我杨七郎还会害怕他夏知非……我杨七郎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气喷喷的吼声中,他已经被寨丁们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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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4-17 15:1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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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异世境
  眼见那杨七郎竟然把祖爷爷的名头吓走,二憨大喜,急忙弯腰去看那只白母狼:小白别怕,我们都来了,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话未说完,就见那骆大小姐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突然从马上栽了下来。
  咚的一声,骆大小姐摔倒在甲板上。
  二憨,快,快把骆大小姐扶起来……祖爷爷躲在王福成身后,吩咐道。
  二憨吓坏了,急忙搀扶起骆大小姐,叫了两声,见无反应,茫然的转向祖爷爷:老爷……骆大小姐她累昏过去了……
  快点抱她回屋,让夫人给看一看……祖爷爷说着,推着王福成急忙向门里走去,一进门,正见那只花皮纹公狼卧守在门前,在它的后臀上,深可透骨的有一道伤口。难怪它没有随骆大小姐出门做战,原来它已经受伤了。
  在花皮纹公狼的身后,是一个大包袱,正是祖爷爷一行从敦煌取来的宝物,这只包袱很显然已经被人解开了,里边的几只翡翠玉饰露在外边,而我的爷爷,此时正骑坐包袱上,小手持一只角樽,正在细心的将一只碧玉砸得粉碎,那块玉中有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龙正在飞翔,眼见得碧玉被砸开,那小龙却于黯淡中消散了形影,爷爷大惑不解,拿着这枚怪玉好奇的看来看去。
  先将骆大小姐放在包袱边上,二憨惊呼了一声:小花,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那花皮纹公狼与大家处得久了,已经通晓人性,听了二憨的话,立即委屈的闭上眼睛,竖起四只脚朝天,做万分无助状,等着二憨象以前那样过来抱它入怀,体贴关照它。
  可是,那花皮纹公狼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有什么动静,诧异的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二憨正将我爷爷抱在怀中,呜哩哇啦的泪流满面:公子爷,你受委屈了,二憨来晚了,让公子爷受惊了,请公子爷责罚……花皮纹公狼看到这情形,好生没趣,只好讪讪的放下自己高高竖起的四脚,掉过头去添自己后臀的伤口。
  这年头,谁也靠不住啊,还得自己照顾自己……花皮纹公狼悲愤的想。
  祖爷爷推着王福成进来,一进门就叫:小姝,小姝……小姝你在哪里……
  却听不到祖奶奶的回应,祖爷爷顿时有些心慌,上前一把揪住儿子:儿子,你娘在哪里?
  我娘……我爷爷满脸幸福的告诉祖爷爷:爹,我娘被外边那些人抓走了。
  什么?一听祖奶奶被杨家寨人抓走了,祖爷爷惊得魂飞魄散:那杨家寨之人,为何要捉走你娘?
  不知道。我爷爷干脆利索的回答道。
  你这个没用的孩子……祖爷爷气急攻心,王福成急忙转动小车过来:夏兄莫慌,先看这里边有没有食物饮水,把骆大小姐救醒,一问便知。这孩子太小,还不懂得事理,就算是他想说,也说不明白。
  这里有馒……我爷爷笑嘻嘻的说着,一指那包袱下面,祖爷爷掀开包袱一看,果然见两只水囊,和一袋干粮,也顾不上问这些吃的喝的是哪里来的,急忙拿了水囊,奔到了骆大小姐身边,想了想却又回过头来:二憨,你喂骆大小姐几口水,把她救醒。
  王福成白了祖爷爷一眼:老夏,事急从权。
  是,是。祖爷爷有口无心的应了两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杨家寨之人,竟然捉走了祖奶奶,而且听那杨七郎说话时的口气,他之所以缠斗骆大小姐,甚至不惜将骆大小姐拖得累昏过去,目的就是为了再捉走我爷爷,可是祖爷爷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他怎么和这姓杨的一家结了仇呢?他老人家活了一辈子,这可是生平头一遭途经杨家寨,怎么那杨七郎却对他如此的怀有敌意呢?
  想不明白,祖爷爷只是为祖奶奶忧心,想祖奶奶虽然是智计过人,但终究是架不住杨家寨人多,瞧他们一路走过所见的情形,分明是这杨家寨阖寨之人,都已经上了这艘魔舟。而且这件事情应该是发生在杨二皮奉命出门去买火枪之后的日子里,所以杨二皮不知此事。
  而且这件事情看起来,似乎那杨七郎是专诚要捉祖奶奶和我爷爷的,否则的话,昨夜时祖奶奶和骆大小姐及杨二皮等人上了魔舟,有杨二皮在,他应该向杨七郎解释清楚祖奶奶是帮助他来弄清楚杨家寨的事情的,但祖爷爷看到的却是杨二皮举刀弄枪站在杨七郎身后,为杨七郎大战骆大小姐而助威,由此可知杨七郎要与夏家人犯难,是在祖奶奶登船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所以杨二皮才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可这事实在是没有理由啊,祖爷爷困惑了。
  小姝,小姝,祖爷爷在心里呼唤着祖奶奶的名字,身体无力的躺在地上,一扭脸,却吓得嗖的一声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怎么这里有一个……
  哈罗!泥嚎。一声热情的招呼,发自于手脚被反缚,放倒在地上的一个金发绿眼满脸大胡子的洋鬼子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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