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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校园恐怖]跳舞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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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14 17:0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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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校园恐怖]跳舞的房子

来源:天涯莲蓬鬼话,作者钟香哲

http://cache.tianya.cn/techforum/content/16/60233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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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14 17:0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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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并非宣扬迷信思想,只是发泄一下现实生活中的不满。若本文引起读者的呕吐中毒头晕等不良反应,请速速离去,学生深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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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大,女生寝室。
  
  “雨洁,用完卫生间了吗?”袁心笛靠着墙壁端着面盆懒懒地问,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她和杜雨洁回来的时候十一点刚过,寝室的电已经断了,所以只能借着走廊里的灯洗漱了。
  
  “真是的,都期末了,阿姨还不通情达理一回。”杜雨洁顺手把吸面奶丢到了面盆,准备走出来,却差点被卫生间的门槛绊了一跤,幸好门口有袁心笛伸手把她扶住,不过手里的玩艺儿就撒了一地。
  
  一边捡东西,两个女生一边还不忘叽叽喳喳地说话:“呵呵,你这家伙就是这么不小心。”“什么‘这个家伙’呀!你还不是一样。”“好了好了,别再吵铃铃和小云了。”
  
  大概是刚才的事情太兴奋,杜雨洁坐到床上换好睡衣还不怎么想睡,耳朵里稀里哗啦地都是袁心笛洗漱的声音,静心去听似乎是有节奏的一样。她们学建筑的一个班也才十二个女生,四人一个寝室:杜雨洁,袁心笛,封铃还有梅若云组成了这么一个临时小家庭,所以感情特别好。
  
  杜雨洁睡的是下铺,此刻她斜靠着床架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窗口里看出去的夜洞洞的,沉沉的,没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却有一束不知从哪里折射过来的黯淡的光薄薄地撒在寝室里,显得身边的事物惨淡莫名。席子已经摊上去了,摸起来不是很冰,有种粘粘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下太多雨的缘故,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枉自给自己加油鼓劲,却多不了一丝气力。唉!真想哭。
  
  蓦然间,她看见对面袁心笛的书桌下一个红点,圆圆的,好像指示灯那样得亮着。“还说我粗心大意呢。”杜雨洁淡淡一笑,暗自嘟哝:笛子这人出去一下午连电脑电源都不记得关,幸好不是吹风机电风扇,不然被阿姨骂死。她悠着身子,脚搭上一双拖鞋便慢吞吞地站起身准备走过去,却有阵冷风吹过背后,浑身一个激灵,犹如被电流击中一样,被人死死盯住的异样。
  
  到十一点,寝室已经停电了,即使袁心笛没有把电源关掉,此刻也该不亮了啊!“别作弄我了!”她猛地回头看,却是自己吓自己,封铃和梅若云都好好地睡在上铺,动都没有动过,——不是恶作剧吗?可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意乱。明明已入夏,她的背却好像爬满了虫子一样,——那种冷蠕动着,上上下下地蠕动着。有地方不对。杜雨洁咽了口口水。她皱着眉,眼睛已经熟悉了黑暗,小心地看了看卫生间的门。耳边的声响没有了:袁心笛不是应该还在洗漱的嘛?怎么那边全没有半点响声?
  
  “笛子,你在里面干吗呢?怎么还不出来?”没有回答。她后退了半步,脚脖子一冷,几乎尖叫起来。有东西,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赤裸的脚一丝不苟地传递着阴森森的感觉,不仅是那种冷,她似乎还可以看见那丝红彤彤泛着的黑顺着接触的地方往上爬。那种可怕的,危险的气息紧紧地逼迫着她,几乎让人窒息。
  
  脚被死死地抓着,动弹不得,渐渐地那个抓着自己脚的东西开始用力,杜雨洁感觉脚在被拖迤着往后。“不要啊!”几乎是拚尽全力,她上身倒向自己的床铺,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抱住毯子转过身把背抵住墙壁,似乎这样才能得到一点勇气。几乎是在她挣脱的一瞬间,那个东西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脚。好痛!撕心裂肺地痛,让人分外的清醒。她蜷缩起来,战战兢兢地看向袁心笛的书桌下面。还在那里!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红点是什么。
  
  黑色深深的阴影里,那是一只血淋淋的眼球。已经全无了眼白,甚至是深色的瞳孔也泛滥着诡异的殷红。眼球平白地闪烁着异乎寻常恐怖的光芒,仿佛是充满了仇恨地死死盯住杜雨洁。她瑟瑟发抖,从来没有害怕成这样过。不要啊!不要过来!我好怕。那脚脖子处的痛无限扩大,仿佛是浑身骨折似得折磨。猛然间,凄惨的哭声犹如狂潮般袭来,整个儿包围起杜雨洁。她哭喊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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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1-14 17:0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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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第二天早晨,杜雨洁累趴趴地倒在第一节的课桌上,呵欠连天,两个异常的黑眼圈套在白皙的颊上,活似一只国宝大熊猫。要不是被袁心笛硬拉过来,说不定早上这两节建筑历史课她又打算翘掉。
  
  刚才趁第一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袁心笛去了趟食堂,顺便也帮杜雨洁带了份早饭。她性格温顺,是全系公认的淑女,却和有点大大咧咧的杜雨洁关系颇佳。她见好友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劝道:“还在想昨天那个奇怪的梦?别想了,那次又不是你的错。”
  
  那边懒虫吐了吐舌头,别过脸去,像个玩偶似地一边说一边摆头:“想都不敢想。心有余悸。”其实杜雨洁胆子也不小,不过昨晚所见的东西太过真实,如果不是当时寝室里面其他几个女生齐齐摇醒她,估计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神游仙境去了。
  
  前不久杜雨洁心血来潮去学了开车,报的是附近的班。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带她开车的师傅大概也是运气不好,轮上这事情。那天他们好好地在马路上开车,突然开始下雨,噼哩啪啦地雨点就像是发了狂一样。大约是夏天的原因,这雨里还溢着一层雾,朦朦胧胧地看不清远处。杜雨洁心里挂念着宿舍晾着的衣服,跟师傅拜托早点下课。谁知道人时时刻刻不能着急,他们往回赶,就此发生了一件谁都不愿意的事情。红绿灯闪停过后的十字路口,一个身影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与杜雨洁的车撞在了一起,血溅当场。
  
  只要没拿到驾驶执照,这种事故都该是教车师傅的责任,何况这次的起因是别人乱闯红灯。要不是因为那几千块钱的报名费,杜雨洁后面的课根本就不想去上。心理终究有阴影,所以最终驾照考试还是没有通过。事发当时她吓得躲在车里,都是师傅在外面折腾,所以自己也没看到什么血淋淋的画面。这几日接连做噩梦,袁心笛猜测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常常陪着她说说话。虽然此时她们浑然不觉,但接下来她们还要面对更加匪夷所思,终生难忘的事。
  
  “对了,听说了吗?隔壁寝室的罗芬从上铺摔下来了,早上寝室阿姨把她送医院了。”旁边封铃和梅若云探过头。
  
  杜雨洁心里咯噔一下,与袁心笛对望了一下,好像在说:不会那么巧吧?猜出了杜雨洁无聊的想法,袁心笛学着大姐大的动作摸了摸她的头:“我也听说了。不过和你那件事情肯定没有关系。她清晨的时候听到寝室电话响了,想去接电话的时候摔的。罗芬的室友也不敢动她,马上打了电话叫救护车来用担架抬下去的。你也知道她摔过几次了,别想多了。”
  
  “但是这次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室友在一边补充着。
  
  “好了,好了。别谈这事儿了,”袁心笛把两颗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脑袋推开,“待会儿我去学生会。雨洁,你有空陪我一块儿吧。”
  
  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竟然都没有注意到隔壁发生了这么大意外,杜雨洁无奈地叹了口气。多点事做也好,免得胡思乱想,她点点头算是应允袁心笛的邀请,可是嘴里还要嘀嘀咕咕:“就会拉我做编外人员,什么时候给我按个好听点的名头。别老让我做无名苦力!”
  
  “好啦,好啦!伟大的苦力!”袁心笛边笑把包子往杜雨洁嘴巴里面塞。别看袁心笛平时文文静静的,却很热心集体活动,一进大学就报名加入了学生会。大多初进学校的freshman都是打杂跑腿的份,不过美女终归是美女,而且确实是有能力,不消一年便有了口碑。现在学生会大小事宜,她都有份参与。
  
  上午三节建筑历史之后,袁心笛便和杜雨洁荡着自行车转到学校大礼堂边上的学生会所在地:“大学生活动中心”。
  
  T大也算有了近百年历史的学校,算起来现在九十五周年刚过。大学生活动中心隐没在丛丛绿茵中,加之本就不高,墙上又布满爬山虎,路过的人多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栋四层楼的房子。平时多是蚊虫游荡,后来种了几棵可以避虫的夹竹桃,情况才稍微有所改观。边上就是学校第二食堂,平时总是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
  
  杜雨洁陪袁心笛来过不止一两回,常常怨念这里的环境。嬉笑间两人常说起再过五年T大才百年校庆,恐怕只有那时才有可能重建活动中心,——只是她们早就毕业滚蛋了。楼梯上湿漉漉的,泛着水渍。因为中间有个那种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楼梯,不知道以前用来搬什么的,所以两跑之间的平台很宽。真不明白,既然这台电梯都不能用了,怎么还不拆了当废铁卖掉,杜雨洁嘟哝着。
  
  学生会办事处在三楼,她们埋头说着话爬楼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上课,楼里面没什么人,走在斑驳走道里,听着外面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倒有几分惬意。二三楼之间的楼梯平台上摆着一面镜子,往常很平常的。此刻杜雨洁拐过去的时候却浑身一冷,——刚才眼角看到的分明是一身血红的长发女生,尽管只是一瞥却似乎连她的发丝都看得清晰异常,再回头仔细看那镜子却已没有什么怪异的影子了。她仿佛自我安慰地自言自语:“幻觉,幻觉!”
  
  “你呀,改改你那老是把心事说出来的毛病吧!”前面的袁心笛显然听到了杜雨洁说了些什么,回头嫣然笑着,“大白天的嘀嘀咕咕,没老已经早期表现了。”
  
  “你不要瞎说啊!”杜雨洁假装板起一张脸,追了过去。两个好朋友追着跑,一下子,刚才阴冷的气氛便消失殆尽。
  
  “咦,已经有人在了。”袁心笛掏出钥匙,谁知道办公室的门一推就开了,耸了耸肩,她自顾自地推门进去。
  
  跟在后面的杜雨洁正看见一个男生从另一端走廊的角落里走出来,透过厚厚树叶射进来的阳光在他的脸上荡漾着一丝绿绿的色彩。长相有点猥琐的一个男生,个子不高,有点面熟。杜雨洁简短地做了一个评价,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那个男生却只是看了一眼她,便走下了楼梯。
  
  “现在的人真不礼貌,看到美女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杜雨洁扭着身子进了房间,正看见袁心笛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摊手叫起来:“啊,我知道了,以后不嘀咕了!”
  
  “知道就好。”袁心笛一个宜人的笑,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招呼杜雨洁过去帮忙。其实学生会也没什么事情,最多就是整理了。学校已经九十五周年,各种资料更加多,最近学生会长突发奇想要为五年后做准备,所以拉了一帮人在这里忙。
  
  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理着文件,浑没有发现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吃饭时间。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人好吵啊。”一只凉凉的手搭到了杜雨洁的肩膀上,惹得这个激动的主一个甩手把身后那人的眼镜打到地上。
  
  “你想吓死我啊!进来像条鳄鱼一样,没声没息的。”杜雨洁这两天精神紧绷得利害,一转头看到那张脸便机关枪似地骂起来。
  
  这人正是学生会会长大人叶雁,人称“夜宴”。那个时候还没有冯小刚这部片子,不然说不定大家会认为他是“以着大片的名义”坐上这个位子的。说实在的,他实在是又不帅,又看不出哪里出色的一个人。叶雁慢条斯理地捡起眼镜,又慢条斯理地转向杜雨洁,温吞水地吐出几个字:“美女啊!恶人先告状。”他吃过早中饭,原本是想过来整理东西的,没想到已经有人在了。
  
  “那又怎么样?”杜雨洁哼地扭头不理他,有点蛮不讲理。她虽然不是学生会的,不过经常跟着袁心笛过来,其他人不熟,会长还是认得的。
  
  袁心笛开口说话排解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会长,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找点资料。程华昨天死了。”叶雁顺理成章地说出这几句话,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到一边架子前翻着什么。
  
  袁心笛和杜雨洁面面觑斯:怎么最近大家都走血光?这事儿杜雨洁就不问了。程华,她不认识,而且自己也不是学生会的人。沉默了半晌,看叶雁把东西理得差不多了,袁心笛才下了决心开口问:“自杀?”
  
  叶雁的身形顿了顿,扫了眼杜雨洁,她连忙收敛起目光,假装不在意地别过头。自杀啦,游行啦,在学校里面这种事情都敏感得很,有得瞒就瞒,何况他们所在T大也算全国有名的重点学校,这种事情当然不是让人茶余饭后的议题。心想他估计是不说了,两个女生忐忑间,叶雁却开口了:“不是自杀。他的胸口被人刺了一下,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不是吧。是谋杀……”袁心笛脸色不佳,目光迟疑地望着叶雁。这也难怪,电视里面看到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任谁都会觉得惊恐的。她望向杜雨洁,这个小姑娘此刻也傻愣愣地呆着。世界上每一秒都在死人,不过死的人都在自己周围那可就不妙了。
  
  “嫌疑犯还是我们自己身边的人。”叶雁继续扔手榴弹,“你还认识呢!”
  
  “谁?”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个女生着急地问,深怕那个名字是自己的好友。
  
  “路家云呗。”叶雁抛下个名字意味深长地看向袁心笛,似乎这个人和袁心笛有很深的关系。
  
  果然他话音一落,一向温顺的袁心笛立即脸涨得通红,用极尽气恼的声音抗议:“不可能!家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平时最是温和,从来不发火,旁边两个人见她这样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是因为我也觉得不是,所以说给你听的呗。”叶雁一脸的无奈,心知不说明白就不可能太平,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原来程华的死亡现场在大礼堂里的一个储藏室,致命伤是左胸前的创口。凶器似乎是锥子那样的利器,直接刺中心脏,一击毙命,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那样形状的东西,所以警方怀疑是凶手行凶后带走的。当时门是锁着的,但并不是密室,因为有这个储藏室钥匙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程华,一个就是路家云。程华的钥匙在自己的口袋里,而路家云也作证自己的钥匙一直好好地由自己保管着。又,事发当日两个人在人前发生过争吵,然后便再没有人见过程华,所以把路家云当作嫌疑犯是很自然的。
  
  袁心笛听完,依然难掩那番激动地神色,用异常坚决的口气再次强调:“绝对不可能的。”她转眼看杜雨洁也怔怔地,拉起她的手继续说:“真的,我和家云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个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一定是被冤枉的。”
  
  猛地被人拉住手,杜雨洁吓了一跳。和袁心笛作了一年的同学兼好友,从来没看过她这样。此刻杜雨洁尴尬地笑笑,有些无措,看来这个路家云对于好友是个很重要的存在。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回来,来回在脸上无谓地摸了摸,终于挤出来一句话:“知道程华和路家云为什么吵架吗?”
  
  这点叶雁倒真的不知道,方才他也只是被拉去问话而已,倒是袁心笛解释了起来:“其实程华也算和我认识很久了。他和家云素来不和的,两个人从小为各种事情争,但是绝对不会上升到动刀子的程度啊!”
  
  这个时候轮到叶雁插播:“听说程华想追袁大美女,不过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果然,他话音刚落,袁心笛的脸更红了。
  
  “哦。”杜雨洁轻轻地答了一声。作了那么久朋友,原来袁心笛在学生会还有这么层人事关系啊!身为她的好友,杜雨洁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笑。她有点在意那个叫做“路家云”的人,想了想还是问了:“现在路家云怎么样?”
  
  “听说被老师带走了,不过我拜托过他,有空就立即过来。”叶雁推了推眼镜,跟上一句。听叶雁的口气,这路家云原来也是学生会的一员,不过那家伙肯定不是个积极分子,不然杜雨洁应该早就见过了。果然事后证明,路家云之所以会参加学生会完全是因为袁心笛帮他报的名;甚至此人做学生都作得非常不够格,大一一年也过去了,他和袁心笛杜雨洁一个系的,杜雨洁都不晓得有这个人在自己周围。也不知道是不是袁心笛故意藏私,所以不愿意把路家云介绍给好友。
  
  只见袁心笛撇下众人,立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看来是在联系路家云。杜雨洁在一边淡淡地笑,不管怎么说好友喜欢路家云这件事情是肯定的事情了。说起来如果是青梅竹马,在没有成为男女朋友关系之前,把那人胡乱介绍给朋友终归是有点奇怪的,杜雨洁叹了口气,也就不责怪袁心笛的“知情不报”了。“啊呀,头大。怎么老是发生这种事情?”她啧啧嘴巴,然后立即接收到了好友那无奈又茫然的眼神,马上吐起了舌头,——一个不在意,又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了,这个毛病真的要改改了。
  
  那边袁心笛挂掉电话,这边叶雁也在抱怨:“唉,我可真不愿意自己手下的人因为这种事情出名噢。”他说着,望向压在桌子玻璃底下的一张照片。这年头集体照比较罕见,当时他们初入学生会,摄影协会那班人要帮他们拍照,还被嘲笑了一番。此刻看上面一张张笑脸,却有点感慨。
  
  正愣着发呆,杜雨洁突然追问起来:“哪个是程华呀?”
  
  “哦,这个。”叶雁的手指指停之时,杜雨洁的半边身体瞬间冷了一片,仿佛被人扔进了冰窖。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照片上傻笑的人人头:那张不帅的脸,甚至还有点猥琐!这个人,这个人自己刚刚还见过!杜雨洁勉强自己咽了口口水,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走廊里面那个矮个子男生!她绝对没有看错。这是愚人节游戏吗?自己才见过的人怎么可能昨天晚上就死了。刚才那张照片上平白的脸突然之间变得诡异起来,似乎在嘲笑杜雨洁的迟钝。而刚才程华脸上的那种颜色,还有那种表情……想都不敢想下去。
  
  这个不会也是梦里的情节吧?杜雨洁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眼那张脸:没错。她略为迟疑地又问了一句:“他真的就是程华?”在等到那一记肯定的点头之后,杜雨洁差点没站稳,幸好在场的这两个人都在想心事,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时间杜雨洁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把这件怪事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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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了半小时,杜雨洁都感到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走廊里面踢踢踏踏地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大概意识到是谁,袁心笛站了起来跑过去开门,——她用这个速度去跑一百米肯定能及格,杜雨洁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众人望去,门口站着一个帅气的男生,满脸漫不经心。他斜倚着门框,和杜雨洁看上去差不多大。按袁心笛的眼神来判断,这男生应该就是路家云了。不过他装扮真不太像个学生,头发染得蜡蜡黄,左耳还打了一个耳钉,倒似个送便当的伙计。他看到杜雨洁的时候愣了愣,却没有多说话,伸手把手里的饭盒塞到袁心笛的手里,满不在乎地说:“知道你等在这里等,肯定不会去吃饭。呶,给你打了饭。不过你朋友可就没份了。”说着他还不忘记瞥过来一眼,弄得杜雨洁浑身不自在。
  
  朋友?是指我吗?杜雨洁尴尬地做出个露了八颗牙齿的职业化笑容:“没事儿的。女生吃得少,我和她合吃一个就可以了。”她接过袁心笛顺手递来的饭盒。其实自己早就饿了,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袁心笛肯定是没心思吃饭的,——她不吃,难道自己还好意思吃吗?唉,客套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她摇摇头,跟着他们三个重新走进去,边走还不忘悄悄打开饭盒,暗道:倒没有想到他那么细心,还知道帮袁心笛买午饭。
  
  “这么快他们就让你走了?”袁心笛刚坐定,便着急地问起来。
  
  路家云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大概他天性如此,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浑然不曾紧张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被警察叫去过。也正因为他淡定地态度,袁心笛总算恢复了原本的镇定:“怎么问得好像不想我出来一样?是你爸爸接的案子,他亲自问得我。从小看我长大的,当然知道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是我爸爸?”袁心笛瞪大眼睛。看她脸上的表情,根本没有从老爸那里听到消息。袁心笛暗自埋怨着,——其实和她爸没有关系,自己住校,案子又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任老爸再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八卦的。
  
  原来笛子的老爸是警察啊!杜雨洁吐了吐舌头:今天除了见到袁心笛心仪的男生,又知道了她老爸的职业。今天是暴料大会哦!
  
  大家正沉凝着的时候,路家云突然想起了什么,摇着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打东西:“现场照片。”
  
  照片?还是现场的。大致猜出了那叠东西所包含的意思,大家冷了冷,好像那照片很烫手,谁都不敢接。一个个心里都在想:这种玩意儿他怎么搞出来的?
  
  只见路家云嘴角一丝邪邪的笑:“我偷的。”众人倒。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地继续掏东西:“还有份清单,是他死时候带在身上的东西。他带的东西还真多,一瓶蚊不叮,胶带,饮水杯,资料袋,竟然连牙签也带着……”
  
  路家云还在那里念,杜雨洁却在一边大方地拿过照片看起来。照片上面果然都是血淋淋的现场。不过所谓恐怖片看多了也就不那么怕了,又不是现场,纯当作电视剧剧照好了。杜雨洁嘟着嘴一张张看,那种大模大样引人侧目。好一会儿自己也觉察了这点,赶快转移视线:“这些照片什么时候照得呀?”
  
  “上面有的。凌晨五六点的时候。程华死亡时间过去六小时。”叶雁皱着眉,对比着资料。他貌似在分析案情,实际上心里在说:杜雨洁这个人看不出来啊!面对这种照片也能如此镇定。女人真可怕!
  
  “这里有湿掉的痕迹呢!你们看。”杜雨洁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面程华的胳膊上白色衣袖处湿湿的,“还有这张。”众人把脑袋挤过去,发现果然是这样,本来是干净的衬衫,却因为湿了变得有些透明,应该不会是出汗留下的痕迹。杜雨洁趁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照片上,做了个鬼脸,她其实不停叫苦。现在这些照片上的程华更多了份诡异,惨白惨白的脸,分明就是刚才那个走廊里面走过的死人。可是要她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在座的不把她当作神经病才怪呢!杜雨洁的脑袋里感觉乱哄哄的,昨天晚上看到奇怪的红色眼球,现在又是死了的程华。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说她认识程华,又知道案子的发生,那么因为忧心案件可能会出现幻觉,但现在自己明明和程华就不熟悉,却怎么偏偏在他死后见到了“他”呢?
  
  “喂,你想什么呢。”路家云突然用胳膊肘撞了下杜雨洁。
  
  “君子动手不动口!”被莫名其妙撞痛的女人,杜雨洁怒。
  
  “老……”
  
  “老什么老!尊老爱幼知道不!小屁孩!”杜雨洁未等路家云把话说完,立即顶了回去,也不等他反驳拿起两张照片就说起来,“我知道凶器是什么。你们看!”
  
  “你别告诉我,他是被牙签戳死的。”叶雁托着下巴。
  
  嘿嘿,这个冷笑话很好笑。杜雨洁勉强挤出笑:“你们都看到这张物品清单了。当然牙签肯定不是凶器!”一句话完,她抛了个杀戮之眼制住路家云张嘴欲说的话,见他耸耸肩别过头去才开始说,“我看凶器应该是冰锥。”
  
  “啊!这个饮水杯应该是保温杯!”袁心笛受到启发,立即想到了这点,一时失态竟然拍了桌子,有一阵脸红。程华把冰锥用保温杯带到大礼堂的储藏室,然后从里面把门给锁住,用冰锥刺向自己,造成了他在密室里被杀的假象。夏天刚到,这几天又一直潮湿,六个小时冰锥溶化没有问题,但是水汽蒸发就需要时间,所以我们还能看到残留的水。
  
  路家云终于露出了点赏识的笑容:“看来你还不算胸大无脑类型的。”
  
  “去死!”
  
  明明是两个刚见面认识的人,却莫名其妙如此争锋相对,反而搞得一边袁心笛有些失落。她见两人争吵不休,打点起精神,拉住那个一脸不屑的人的胳膊:“家云,今天我回家。这些东西我帮你带给我爸了。下次不要做这种小孩气的事情。”
  
  “没有下次啦!你看,我不是帮自己找了个包黑炭了吗?你把黑炭分析的案情一五一十告诉你爸就可以了。”
  
  “你说谁是黑炭!”
  
  “谁答应我,谁是黑炭咯!”似乎杜雨洁越怒,路家云越开心。
  
  火星撞地球啊,这两个人?叶雁皱了皱眉。路家云这人属于平时吊儿郎当不修边幅,但看了就让人喜欢的类型。人不错,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妹妹不少。就是只要与己无关,对人对事素来是漠不关心的。这次见到杜雨洁却一反常态地抬杠,——袁心笛和他的关系叶雁早就看出来了,现在这个杜雨洁又是怎地?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丢给他们自己搅和好了。
  
  眼看路家云刚才带来的饭餐已经冷得差不多了,下午的课也快上了。袁心笛把那叠路家云以不法手段得到的照片和清单塞进书包,拉起杜雨洁往外走去。
  
  “笛子啊,还吃饭不?我饿!”杜雨洁没料到袁心笛那么急,“去楼下对面的第五街买个纽约套餐啦。”
  
  “哦。随便你。”袁心笛逃一般地溜了出去。
  
  站在她们后面的两个男生对望着耸耸肩:“路家云同学,我记得你好像和袁心笛杜雨洁一个专业,一个年级的。为什么你不一起去上课呢?”“呃,我没告诉你吗?我忘记我是什么专业的了。”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因为袁心笛赶着回去把东西还给她当警察的爸爸(貌似偷这种东西是重罪),所以杜雨洁上完下午的课便一个人了。她下了课没处去,独自坐在学院阅览室里看杂志,估计也觉得没趣,随手在纸上画了张脸,却立即涂掉了,狠狠地把纸皱了起来,好像那个是什么讨厌的东西一样。大一期末的作业还不算太难,什么构成模型啦,水彩渲染啦,对杜雨洁这种天资聪慧的女孩子来说都是小case。别人都要熬夜画图,她却是一贯比别人快一拍,时间控制得刚刚好。看实在坐得没意思,她便回去了。到寝室,看时候才六点半。她发现只有封铃一个人蒙头躺在床上:“这么懒,又睡觉?小心长肥肉。”她一边说着,眼睛还小心翼翼地望向袁心笛的书桌,那下面电源好好地关着,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床上的被子蠕动了一下,探出个短发大眼睛妹妹:“什么呀,还不是你昨晚作噩梦,搞得我后来都没怎么睡着过,而且一旦睡着就尽做些奇怪的梦。现在补睡呗。”
  
  现在已经六点过啦,早睡!杜雨洁好笑,放下书包,坐到封铃的床边。昨晚噩梦的具体内容她只跟袁心笛说过,此刻和封铃倾诉一下也好。听到封铃提到“梦”,她便有些激动:“梦,你也做梦?”
  
  “死人才不做梦。”
  
  “你也会胡说八道啦!”杜雨洁嗤笑。封铃是个极其天真可爱的女孩子,比如说她总是认为大厨是胖子,脸上有疤的坏人。全班几乎把她当宝一样宠,可能是她家里的大人保护得好,这个女生依然保留着最纯真的孩子天性。
  
  封铃吐了吐舌头:“昨晚做梦梦到你在天上飞。”杜雨洁皱皱眉,这什么怪梦?也不打岔,等她继续说。封铃恶作剧地笑,还手舞足蹈:“我还梦到下面有好大一帮子人在看你飞,你一边飞,一边说:‘啊,我终于能飞啦!我终于能飞啦!’终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喊叫:‘呀!看,猪在天上飞啊!’”
  
  “哇,你好坏啊!拐弯抹角骂我是猪啊!”两人咯吱起来,笑得前伏后仰。一时间倒让杜雨洁忘了今天一天发生的奇怪事情。
  
  袁心笛到晚上还没有回来。她家在本市的,又离得近,本来完全可以不住寝室,只是大家感情好,所以才没有走读。看来今晚她是不会回来了,杜雨洁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和梅若云封铃三个一道早早地上床去睡。谁知道竟然又开始做梦,和上次非常真实的场景不同,所以这次她完全知道自己看到的东西不是真的。
  
  梦中,杜雨洁发现自己走在一条石头小街上,还是穿着睡衣赤着脚那番睡觉时的样子。周围非常荒芜,还有田地和矮房,——看起来就好像现在市郊那种的景象,令人想起来去扫墓的经历。有点点冷,她左右看看,都没人经过,于是小跑了几步:“啊呀,好疼。”她挪了挪脚丫子,发现受伤了。反正是梦里,杜雨洁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一屁股坐了下来,抱起破了口的脚:“莫名其妙,怎么做这种梦?”石头扎得挺疼的,可是没有醒。不是说在梦里弄自己疼的话,会醒的吗?她搓了搓脚,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做梦那被抓住的脚脖子处竟然有一个发紫的手印,——好像被人捏伤了的样子。那个时候也很疼的,不过同样没有醒。白天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有伤啊!真粗心。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杜雨洁勉强站了起来,企图用脚趾头走路。
  
  天气灰蒙蒙的,气压很低,有点喘不过气,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视野更不好,太阳光被裹在灰蓝色的雾气后面,总觉得人被围在一团脏兮兮的棉花球里面。走了大约十分钟,杜雨洁探头看时,前方终于有了人走动的样子,在一棵树下摇摇晃晃地立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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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路正通向那里,还立了几栋房子的轮廓。既然有人,她便加快步伐走。杜雨洁忘记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谨慎一点的,却莽莽撞撞地赶。等到走到近前的时候才后悔,根本没有人嘛!一棵树上挂着一件衣服,干扁扁的,因为吊得不高,所以远处有点像一个人,在近处就显得诡异莫名。蓦地,她有些怕了,腿脚发软。
  
  猛然间背后传来“嘿嘿,呵呵”的声音。细细的,尖尖的,分明是个女人在笑。杜雨洁连忙回头,没人。她强自咽了一口口水,那个笑声分明带着一份怨恨,十分凶戾,听了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转头看到什么也就罢了,偏偏都没有。其实实打实的恐怖镜头反而有的盼,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反而阴瑟瑟的。这下,进村庄也不好,不进也不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她的脑袋好像浆糊一样,乱糟糟的。以前听哪个长辈说过:冤鬼死了之后不仅会找事主寻仇,还会让有缘人帮他。自己这几天这么倒霉,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该不会是那个车祸的女鬼过来寻仇吧?听说那个闯红灯的女生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次是拿着模拟考的成绩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出车祸的。她父母的脸倒是在杜雨洁面前晃过很多次,那女生的脸却只瞥过一眼。现在想想,她的脸上似乎是有一个眼睛给毁了,所以当初用的假眼珠。前次梦中看到那只眼睛,莫非就是这个含义。想到这里,杜雨洁既替这个女生可惜,又觉得十分可怕:努力那么久,结果因为一场车祸全部泡汤了,说不定她真的很恨自己。“可是,这不是我的错呀。”她又犯了老毛病,嘀嘀咕咕地把话说了出来。说不定隔壁那个摔下床的罗芬是自己的代罪羊呢!她左右看着周围凉丝丝的景象,又一转念:但那个女生是城市人,怎么可能和这乡村一样的地方有关系?“啊!我怎么这么倒霉,老是做这种梦?”杜雨洁捂住脸,只希望能快点醒过来。
  
  “呵呵,呵呵。”那笑声又传了过来,轻悠悠地,越来越近,好像随着风吹到杜雨洁的身上。这次,就算她再怎么粗神经,再怎么知道这是梦,也吓得半死。她根本顾不得什么脚疼,飞快地往那几栋房子冲进去,只盼能离那笑声远些。
  
  “有人吗?”她用力推开一扇门,却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眼前竟然是两个“半个人”,绝对不是童话故事里面的那种半个人。杜雨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分明是一个人被截成了两端,然后分别挂在屋梁上,那血似乎还没有干,尸体的肌肤却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一半挂着头,一半脚,那断口稀稀落落地还在往下滴,血淋淋的尸块此刻看起来像是残忍的玩具一样。那原本应该是一个人的啊!她惨叫了一声,不敢看那个“人”的脸,扭头时,发现里屋深处还有另一个,不过那个被烧得焦黑。
  
  这是什么鬼地方!不敢再呆下去,杜雨洁慌不择路地退出来,然后又一间,然后又一间……这个诡异的村子仿佛就是一个博物馆,间间门都没有锁,只要一推开就可以看见一两具死状恐怖的尸体。杜雨洁只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一样,虽然害怕得要死,脚步却不停顿地往一间间房子里面钻。这里的人都死了吗?都死光了吗?
  
  不行,我要逃开,我要逃!猛然间她似乎看见一个缺口,仿佛是梦境的裂缝一样,挤在房子中间,歪歪扭扭地抖动着,似乎有一刻要倒塌。裂缝的形状就好像一幅好好的油画被人用刮刀戳了个洞,——那里黑乎乎的,却散发着温和的感觉。要不要过去?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告诉她:往那里就好了。是吗?往那里就好了。不管怎么样,赌一赌了。杜雨洁心想反正也是一场梦了,怕什么!一用力往那缺口处冲过去。
  
  梦没有就此结束,她从那个怪异的村里闯出来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面镜子。杜雨洁傻傻地没有动作,似乎那是什么异常恐怖的画面:镜子里面没有女鬼,没有可怕的妖怪。
  
  两张同样的脸在镜子那边对她默默地望着,——两个杜雨洁?好像是幻觉,杜雨洁对自己说。另一个杜雨洁没有穿衣服,紧紧地搂着自己,浑身罩在一片光芒之下,除了脸部看不清其他部位。杜雨洁有些脸红,尽管有点害怕,却没有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抱着自己的“杜雨洁”没有恶意,似乎还把她从刚才的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突然,镜子里的“杜雨洁”轻轻地张开嘴巴,似乎在说什么,却没有声音。“你说什么?你说大声一点呀!”杜雨洁大声喊,甚至伸手去抓她,却忘了那个是镜子里的影像。
  
  哗啦啦地破碎声侵入耳膜,尽管清脆,却带着一丝幽幽的哀伤。原来杜雨洁的手一接触到那个玻璃似的人儿,“她”就整个儿地碎了,仿佛是钻石水晶一样在黝黑的背景下散发着雾似的光芒,就像刚才镜子中那人身上的样子。杜雨洁怔怔地看着手里破碎的残影,突然间笑声传入耳朵,比那梦中女鬼笑得好听多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正醒了,睁开眼,正是封铃和梅若云两个站在寝室里,手里哪还有什么碎掉的珍宝?
  
  封铃和梅若云一个嘴里塞着牙刷,一个正在梳头,见她看着自己,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笛子不回来,都没人叫你起床咯!”
  
  “死小孩!”杜雨洁假装生气起来,胡乱地拿过挂在床边的衣服。
  
  “梦里有人跟你表白?什么‘说大声一点’?”梅若云脸上堆满揶揄的笑。
  
  “啊,天呢。我怎么会和你们这种八婆住在一起的。”
  
  封铃是学校侦探社的社员,梅若云则是一个小资女,这天早上都有活动,似乎又打算翘第一节课的样子。眼看袁心笛不在,自己又落单了,所以杜雨洁只好一个人去买早点,却不料遇上了那个她最不想见的人。
  
  “老,婆。好久不见了呀!啊呀呀,你干吗假装不认识我?不要生气啦,我昨天没有意识到就是你啊!要知道啊,前两年我还一直怪罪我爷爷帮我定下的娃娃亲,对方太丑怎么办。现在好了,你终于变漂亮了。真的是女大十八变啊!啧啧”那声“老婆”还故意拖长了音节,引得周遭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是不是我我不让你闭嘴,你的嘴巴就不会关上?”杜雨洁实在忍无可忍了,回过头去怒目而视。而让她如此火大的人竟然是:路家云。路家云不是袁心笛的青梅竹马吗?之前与杜雨洁波涛汹涌的“初次见面”原来都是假象啊!
  
  “你不要这样啊!我们好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了吧?虽说爷爷是脱线了一点,但他给我们定下的亲事可不是儿戏!你都收了我家的信物的!”路家云似乎还很有兴致,完全没有看见杜雨洁头上凶悍的三根黑色粗线,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杜雨洁一伸手把他推开:“保持距离。路同学,我要你注意一点。现在是新时代,娃娃亲,指腹为婚这些东西是封建主义的糟粕,早已被历史潮流所抛弃!那个信物是你爷爷硬要塞给我外婆的!现在根本就不在我手上。还有,我跟你不熟,不要老婆老婆的乱叫!”瞧杜雨洁半点停顿都没有一口气说完,肺活量还真大。
  
  “哇,原来你那么凶啊!被金刚养大的?”路家云刚说完话便被杜雨洁打了下肚子,“我错了,我错了。你是野蛮女友,你是野蛮女友!”这话又说错了,接着被打。
  
  说实话,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是这个路家云的确和她有过所谓的“指腹为婚”。只不过杜雨洁从来都不把这当回事情:为了一个什么祖传镯子就要把自己未来一生的幸福交付出去?想得美!听说路家云爷爷的初恋情人是外婆,然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在一起,现在希望儿孙能够有缘,才作出这样荒唐的决定的。路家云和杜雨洁的唯一一次见面是在在六年前初中毕业时候几所学校一道举办的夏令营上。当时,彼此的家长送儿女到场,碰到一块儿,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娃娃亲的对象。
  
  杜雨洁狠狠地看着漫不经心的路家云,没来由地一阵气恼。怎么会和这种人有过婚约?而且这么巧,现在和自己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最要命的是,现在还知道他是好朋友袁心笛喜欢的人!烦都烦死了。只是见路家云还是没有当一回事情的样子,在她边上蹭来蹭去,杜雨洁忍不住警告道:“我说,你不要乱说话。很白痴啊!”
  
  “做人要开心!不过你被金刚养大的,那么笨,肯定不懂的。”
  
  这个人肯定有哪里短路的,非要处处和我抬杠啊!杜雨洁差点要哭了,眼看周围的人眼神都不对头,杜雨洁只好压低声音:“做人不仅要开心,还要学会不要让人担心!我警告你,不准对其他人说我们认识的事情!不要乱叫我!我有名字的。”
  
  大概是因为杜雨洁这次没有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要求保密,路家云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帅呆了。他比出大拇指:“没问题。给你。”
  
  “什么东西?”
  
  “早饭。”
  
  十分钟后,杜雨洁极度汗地坐在位子上,旁边是某班著名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路家云。阶梯教室的座位一排一排的,他还故意坐在外面,分明就是堵住杜雨洁的去路。她对着课本发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家伙不仅和她同校,还是一个专业,一个年级,——只不过不同班而已。建筑学一个年级差不多一百五十个人,分成五个班。设计课都是小班进行的,有些课就是大班教学了,碰巧今天就是大班。这么说来的话,以前老是听到点名不到的“陆嘉运/卢贾韵”就是现在身边这个搔首弄姿的家伙了?大概他真的是翘了太多课了,坐在教室里面,几个花痴的女生在那边低声议论着:“哇,好帅啊!”“他是留学生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他?”“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杜雨洁头痛:天呢,路家云分明就是个惹祸的胚子,随便坐哪里竟然也能惹出事情来。还有啊,那些花痴女,窃窃私语就要“窃窃”啊!干吗搞得我都听见啊?正当她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时候,救星出现了。原来是袁心笛,她从家里直接赶过来上课,看到路家云竟然坐在课堂上,显然她也怔了怔。
  
  “来,我们给你留位子了。”路家云颇为大方地招呼袁心笛。虽然外表看起来有点冷淡,他倒是对袁心笛挺好的。杜雨洁评价着。路家云一等袁心笛坐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你爸怎么说?”
  
  袁心笛倒没有忘记杜雨洁,虽然隔着路家云,还是朝她点了点头,这才压低声音跟他们说起来:“老爸说本来就没你什么事情。现场没有发现除了程华之外其他人的指纹,而且听说雅憩有个招待生作证你一个晚上在那里看漫画,所以你的嫌疑就被排除了。”
  
  像是被人提醒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路家云恍然大悟状,杜雨洁以为他意识到了谁是凶手,伸长脖子听,却不料他嚷道:“原来我那天晚上在雅憩。”彻底无力,这种人活着真是让人操心!要不是找到人证,他还能这么轻松?笛子到底喜欢他哪一点?雅憩是建筑城规学院C楼下面的一个茶餐厅,喝杯饮料,便可通宵,还提供杂志漫画,最赞的是那里还有可供画图的灯箱,反正要熬夜画图的时候,建筑系的XDJM就会去那里。(其实2003年那阵子雅憩还没造起来呢,还有大一那阵子的建筑生们应该在沪西住生乐,晚上不拉电的,但是小说里面,大家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哈~)“对了,你们知道为什么程华要去那个大礼堂吗?”路家云突然脸一板正经了起来。
  
  “不是为了学校大礼堂那些资料吗?”袁心笛问。
  
  路家云脸色稍微一松,接着又严肃起来:“对啦。我和他分在一组收集资料,而且收集的的确是大礼堂的资料。不过更加重要的是,我听说程华发现大礼堂附近闹鬼,所以他特地找了东西来看。”
  
  杜雨洁和袁心笛各自心里想的事情不一样,却都没有说话,只是嘟着嘴对望了一眼。想不到面前平时流里流气的家伙偶尔也会认真。原来程华虽然和路家云不和,但是也不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类型。收集资料的过程中,他们听那些大礼堂附近宿舍楼里住的学生们说半夜里面往窗户外面看常常会有个四肢着地既不像狗也不像猫的东西在大礼堂前边的地面上爬,颇为诡异。因为隔得远,所以大小颜色都辨认不清,有些学生甚至猜测说是人在爬的。但其中一个好奇心重的学生有一回见到那怪异的爬行物,便扔个东西过去,谁知那物便突然消失了,仿佛根本没存在过。不管那是什么,大家都觉得毛毛的,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也不能和学校反应。程华觉得奇怪,便和路家云做了番调查。起初都以为幻觉,后来才发现看见这东西的人还不是少数。
  
  “那你们查到什么?”杜雨洁突然有点怪异的感觉,连忙问。她都没有注意到已经上课了,幸好老师忽略了她。
  
  路家云耸耸肩:“大多数资料是关于这个大礼堂是个怎么样的保护建筑,反正就是有名,有代表。可是我们总觉得好像这个建筑物虽然很重要,对于它的描述在某些地方就缺失了一部分。在这圈子上兜了很久,我们都没什么进展。哦,对了,这个大礼堂所在的位置,原来是个小村镇,后来学校扩建才合并进来。”
  
  路家云没头没脑地加上的那句话,袁心笛和杜雨洁几乎是异口同声:“小村镇?”只不过前者只是淡淡地问,后者带着惊讶。
  
  “大礼堂的资料没找到什么,但是这个小村镇却有过一件很惊人的事情。”路家云顿了顿,“并入学校前不久,这个小镇发生过一次凶杀案。镇上所有人全部死了,虽然说人不多,但是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本来学校没那么容易拿到那块地的,结果因为这次事故才有了我们的大礼堂。”显然路家云和程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出来这个真相的,学校的记事本上根本没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关于这件惨案的只字片语还是他们辗转从一个台湾网站上面搜到的。
  
  袁心笛和路家云讨论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案子。杜雨洁却在一边呆住了:那么那个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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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都是神神叨叨,现在总算正式开始了,大家不要汗……在这之前,理一下人物关系表,——不知道算不算多。杜雨洁,女主,和路家云有婚约,以前见面不多于两次;袁心笛,杜的大学同窗兼好友,暗恋路家云;封铃,梅若云,女主室友,后者为第二部人物;叶雁,学生会主席/会长?,第二部人物,这里只是过渡的;程华-此人已死,有事烧纸;路家云,现在看起来很花瓶的一个角色,其实还是很重要的+_+||b;对了,还有罗芬-路人甲。除了这些,下面这章还有个重要角色要出场,我个人很喜欢的角色,——因为对他的喜爱,所以即使他死了,我也会把写活过来的……咦,哪里来的砖头?)
  
  上完课,待到只有她和袁心笛两个人的时候,杜雨洁终于抓住姐妹把昨晚的梦说了出来。对于梦中看到的一切,她本就害怕,尤其是那些诡秘莫名的死状,在心中缭绕不去,现在听了路家云查来的资料更是紧张。袁心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听杜雨洁说到那梦中的事物和路家云查到的资料颇有契合的地方,心里也疑惑不已。两人口中都是小村小落,但也有可能是杜雨洁最近太焦虑的缘故才萌发奇怪的梦境,——仅仅是与那些资料有不谋而合的“巧合”吧?
  
  “怎么会这么巧!而且你知道吗?昨天我们去学生会的时候,我见到了程华!”杜雨洁的表情转换着,从惊讶到惊恐,有一刻甚至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精神错乱了。当初她早已打算让此事过去,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显示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程华的死和大礼堂,以及那个梦境中的死镇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见死掉的程华?袁心笛拍拍杜雨洁的肩膀,只盼望她不要那么慌张,不然真要拉她去看心理医生了。袁心笛自己虽然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安慰为主:“肯定是你最近一天到晚想着期末考试,又要画图,然后碰上那车祸的事情,太紧张的缘故吧!别疑神疑鬼了。你虽然不认识程华,但是肯定见过,然后碰巧那个时候产生了幻觉。”
  
  “这,”杜雨洁支吾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毕竟大家都是接受唯物主义的学生,突然之间提到这种事情大多是无法接受的。她想了半天才问:“不是说做梦,醒了就记不了多少的吗?为什么我都好像真实看到的样子?”
  
  “唉,我也不清楚。你那晚上的表现好像是真的看到什么似的,惊恐地缩在床头叫。我只觉得你是梦游了,也没有想到那么多。”说完这话,看到好友落寞的表情,袁心笛也有些难受,可惜自己也不懂这些鬼神,也不晓得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去替她找个祠庙祠堂搞一番趋吉避凶的仪式。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袁心笛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那你不是提到过那梦中手印似的伤口,现在还有没有?”
  
  被袁心笛这么一提醒,杜雨洁才想起来早上被封铃她们嘲弄,都没有注意过那几处梦中受伤的地方。杜雨洁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左右看看没人,把运动鞋一拉露出脚脖子。顿时两女生皆目瞪口呆:哪里有什么人的手印,只不过是一块普通乌青,就在脚脖子处,椭圆形的。杜雨洁一张脸涨得通红,——她著名的痛感麻木,有回逛街回来洗袜子的时候看到本来白色袜子全都染红了,才知道自己脚磨出来泡而且早就破了个大口子。
  
  “估计你做梦的时候不小心敲到床架子弄伤的。”袁心笛给了一个恳切的答案。寝室的床架是金属的,猛地敲击的确可能留下乌青或者伤痕。她微笑地安慰起杜雨洁:“我看从今天开始,我们不仅要担心你紧张的精神,还要担心在你睡觉时候的安全状态,——考虑把你捆牢,免得你梦游摔着自己,或者打着别人。”
  
  “第一个先把你从床上拖下来。”杜雨洁总算嘻嘻地笑起来,把鞋子穿了回去。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动起来,杜雨洁却没有注意到那块乌青在阴影下又变成了手印的形状,看着便有几分妖异的感觉。
  
  上午上了两节课,又在路上折腾了一番,倒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于是两人推着自行车到食堂吃了饭便回寝室了。和学长学姐们聊起来,常常说:“学建筑的人大学阶段要注意三大遗憾:一,没有挂过科的,遗憾;二,没有逃过课的,遗憾;三,没有熬过夜的,遗憾。”。相对于其他人在大一时候就开始熬夜,她们两个小姑娘要过得好多了,为了美貌,为了健康,她们打算在高年级的再弥补这第三项遗憾。至于第一项遗憾,还是尽量留着吧。总的来说,大学生活理应该是怡然自得的,她们早已没有高中时代那种读书的劲头,也不想干事情。下午只袁心笛有选修课,于是两个小姑娘打算开电脑玩会儿游戏。谁知道这时候袁心笛却发现电脑启动不了,老是停在黑屏那里,动也不动。
  
  “你不是说你高中时候编程成绩让二级运动员妒忌的吗?快过来来帮我搞搞。”“开玩笑!我说的是编程,又不是所有都懂,而且都过去不少时候,提这个干吗呀?嘲笑我!”“啊呀,我还和一个网友今天下午有约的呢!今天下午有选修课,都不能跟他说不能去了。”“哇,你老土啊!竟然还见网友!”
  
  杜雨洁和袁心笛一边说话一边用女人的方法折腾着电脑(据某资深电脑爱好者称,重启和重装是女人调教电脑的方法),却丝毫没有任何改观。她们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找男生帮忙,实在修不了再送电脑公司。至于那个男生显然就是路某某了。袁心笛打电话过去,得知那小子今天下午有事情,所以只好明天过来。
  
  袁心笛挂掉电话,这时候杜雨洁随便看了下自己电脑上的时间,大吃一惊:“笛子,上课时间都过去一刻钟了。你还去不去?”
  
  “啊,不去了……”早有逃课之心,却没有逃课理由的袁心笛终于逮到这个机会,嘿嘿地笑,“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见网友吧?”
  
  还没理会过来什么事情,杜雨洁便被拖起来往外面跑:“我说,我才在寝室里面坐了没多久啊!我真得好累啊!笛子,你不让我睡觉,连电脑也不让我玩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让我把电脑关掉行不行?喂喂!”
  
  文静表面之下的袁心笛其实可算得上是一个极其活跃的女生,所以很受欢迎。之前大家已经知道她在学生会有不小作为,其实她在网络上也颇为“混”得开;相比之下,看起来比较“热血”的杜雨洁就在这种方面腼腆得多。学校论坛里,袁心笛的id叫做“跳舞的房子”,还按着一个斑竹的头衔。这密码杜雨洁也知道,所以算是两人合用的。之所以叫做跳舞的房子,一方面是她们两个都是学建筑的,另一方面袁心笛认为所有住人的房子都是有灵性的。有个传说是讲头发寄宿着这个人一辈子的记忆,那么住过许多人的房子所记载的“记忆”就更加源远流长。那一栋怡然风度的房子在纷然多变的背景下翩翩起舞那是一种多么美丽的画面。当决定这个名字的时候,袁心笛陶醉不已,不过也正是她的这种浪漫主义情怀让杜雨洁深深为之吸引,遂成为好友。
  
  三点聆屋。她们站在这个店牌前默然,大概十秒钟后,杜雨洁说了一句:“这个名字我欣赏。这个店老板,赞!”(实际上三点聆屋真实的店不在T大附近,而是在F大那条生活一条街。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点名,所以借来庸庸。对手指……)
  
  “哈哈,进去吧。我们就约在里面的。”袁心笛顺势把杜雨洁往里面退。她和论坛上认识的这个网友“三点聆屋”聊了有半年了,彼此都觉得对方很“油菜”。那日“跳舞的房子”对“三点聆屋”说:我们见面吧。“三点聆屋”回答:好的,那我们三点聆屋见。袁心笛本来以为不存在这么一个地方的,谁知道真的有,而且离学校只要十分钟的自行车路程。她一直很细心,这次却意料之外的糊涂,约好之后才发现约的那个时间她其实有课,所以有点想反悔。谁知道今天碰巧因为电脑故障的缘故上课迟到了,而且又有杜雨洁陪着,她便干脆理所当然地翘课来见见网友了。
  
  打开门下了三 , 级台阶,就是三点聆屋整个店面。店面不大,从店门口可以直接看到店最里面,差不多是长条形的空间,——因为门口比较窄,所以店的进深方向有点暗。吧台在进去左边一个小包的后面,另一侧是情侣座。小小的空间里,咖啡色为主要色调,天花顶挂着隔栅,挂着奇奇怪怪的饰物,加了灯罩的白炽灯照下来变得柔和异常,有点宗教意味的感觉。两侧墙壁上是软木板,上面布满了N次贴和大头针钉上去的纸条,大约是一些祈祷祝福的留言。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味道,彼此混合,却非常好闻。总之,整个店面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随便找了位子坐下来,袁心笛拉了拉东张西望的杜雨洁:“别看啦,卖弄自己的专业啊?”
  
  “不敢,我学的是建筑,又不是室内设计。不过这个店真的让人很放松。”杜雨洁嘻嘻地笑,在心里猜测着网上那个“三点聆屋”和这家店的关系,估计这个网友经常到这里来光顾吧。因为太喜欢这家店,所以就用这店的名字当作了自己的id,——这点倒是和自己意气相投。杜雨洁开始有点期待见到这人了:“对了,你约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啊?”
  
  “两点。现在时间还没有到。他说让我到了,就点盘蛋炒饭的。”袁心笛吐了吐舌头,顽皮地笑,“我有点不好意思,你帮我叫吧。”
  
  我倒。身为美女的好友就要随时做好两个准备:第一,成为绿叶;第二,随时等候被差遣。杜雨洁对袁心笛的要求素来是抵挡不了的,谁让她那么可爱,而且平时袁心笛照顾她多过差遣她,这点小事情有什么不好帮忙的?杜雨洁做了鬼脸,一边笑一边便朝那巴台跑过去:“要份蛋炒饭。”
  
  开始没有注意吧台里面蜷着一个人,此刻坐正了起来,看起来他刚才在玩那台手提电脑,脸上带着点错愕。他就是店老板?杜雨洁瞪圆了眼睛,怕少看了一秒:这个男人太好看了……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虽然唇上留着一片胡茬,却让人感觉很年轻,像是在校学生。他穿着一件干净挺括的黑色衬衣,有点搞笑地带着条白色围裙。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仿佛散发着光芒,决不是当今流行的中性美,那番略带寂寞之色的神情让杜雨洁瞬间脸红。男人似乎愣了愣:“你是跳舞的房子?”
  
  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就是跳舞的房子的?难道脸上写满了字吗?杜雨洁呆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你就是三点聆屋!你是这里的老板?”
  
  “呵呵,我没有猜错。跳舞的房子果然是位美女啊!”男人有点调侃,但眼神中却是坦荡荡地开阔。他一边说着,手里合上笔记本,转过身去,“等一下,蛋炒饭就过来!”
  
  “那,我先过去咯。”杜雨洁看到背过去的男人似乎点了点头,便乐滋滋地回到位子上,把袁心笛看得一愣愣的。从来没有想到厨房里面的男人也能如此潇洒,杜雨洁也忘记了解释和他聊天的那个“跳舞的房子”和他现在面对的这个“跳舞的房子”其实是两个人。其实以前如果有男生说杜雨洁是美女什么的话,她肯定会火大,这次她却乐滋滋地享受这个赞扬。
  
  不一会儿,这“三点聆屋”便把那盆传说中蛋炒饭端了上来。三个年轻人相视一笑,自我介绍起来。原来“三点聆屋”的真名叫作威廉,刚刚毕业,少许混血,难怪如此帅气。店是他家里出钱开的,从理念到装潢都是威廉一个人搞得,所以算是个小老板。这里本来是咖啡店,不过因为在学校附近,所以也提供一些套餐服务,——只不过没有买蛋炒饭这一项。难怪威廉想出这么一招来认出谁是跳舞的房子了。
  
  听罢威廉的介绍,袁心笛三言两语也把杜雨洁和自己的关系解释清楚,惹得威廉大叫受骗上当,但是眼神中倒是对杜雨洁颇有好感。表面上看也许威廉比较冷酷,但实际上他倒是很开朗的一个人,不一会儿杜雨洁也和他混熟了,开起了玩笑,一时间毫不热闹。聊了很久,兴许是这里的气氛过于让人放松,杜雨洁积攒已久的疲劳终于席卷而来,她傻傻地眨着干涩的眼睛,看着威廉的脸,终于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倒在面前的蛋炒饭里,急得威廉连忙把她抢救出来,差点要做人工呼吸,——又是一个笑话。
  
  大家一阵大笑,总算片刻驱散了杜雨洁的困意,又聊到她最近“见鬼”的事情:从那车祸开始,到隔壁女生摔下床,然后是见到程华,又是做梦梦到奇怪的村庄的事情。就当是讲故事一样统统告诉了威廉,听得威廉时而担忧,时而紧张,仿佛杜雨洁每一刻安危都牵动他的心。袁心笛的评价依然是杜雨洁最近太过紧张,所以产生的幻觉。但威廉似乎认为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注意安全。”威廉温柔地笑着。说实话他的脸不适合这种柔和的表情,但是看着就让人喜欢。他托着下巴缓缓地说:“有人证明过,那些幽灵都只能有一个看见那么就是幻觉。我也希望你能把他们当作幻觉,这样心里会比较好受。可是我觉得巧合太多了。唉,总之没有知道真相前,除了让你小心一些,真的没有其它可以做的事情了。”
  
  “谢谢。”杜雨洁颇为脸红地接受了威廉的这番劝导。
  
  临时想起来什么,威廉补充道:“对了,附近虽然没有庙,倒是有个庵堂,你可以去看看。”
  
  听威廉这么关心,杜雨洁傻笑连连。袁心笛似乎也看出了面前两个人的暧昧之意,掩着面偷笑。倒是当时人还乐在其中,似乎这场原本的网友聚会最终演变成为杜雨洁和威廉的二人世界。
  
  直到八点多她们才回去,威廉在门口还招呼她们再去玩。路上袁心笛不忘嘲弄杜雨洁一番,哪里料到她一点也不否认:“是啊!我就是喜欢威廉。完全就是我的style。”难得见到花痴状态的杜雨洁,袁心笛啧着嘴摇着头离开她一段距离。
  
  寝室里面封铃在看小说,梅若云则躺在床上看八卦杂志。一进门,杜雨洁丢下众人,往卫生间跑:“多的水借给我。我洗个头啊!”
  
  “她怎么了?”梅若云探过头问。
  
  袁心笛立即汇报情况:“刚才这家伙把脑袋‘种’到蛋炒饭里去了。”这个时间浴室早关了,总不见得顶着个蛋炒饭味道的头睡觉吧,——别忘了刚才因为太困,杜雨洁倒在蛋炒饭。三个女人一台戏,袁心笛接着又把那英俊的店主人威廉王子和灰姑娘杜雨洁的“情意绵绵”好好地描述了一番,乐得寝室里面叽叽喳喳。
  
  虽然知道外面在八卦自己和威廉,杜雨洁却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对着卫生间水斗前的镜子傻笑。她们住的这个寝室楼号称全校第二优质的房型,所以每一间寝室都有自己的卫生间,而且在里面还配备了那种有莲蓬头的小浴室,可惜热水没有引进,就是大冬天的也只有冷水。又不是男生,所以女生在寝室里为了洗头,还是只能接了热水到面盆里面,洗一遍换一次水,——这样虽然麻烦,但既然没有浴室,那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卫生间的头顶上安装的是最老式的白炽灯,黯淡的黄色光线照下来,大镜子里杜雨洁的脸色变成桔黄色的,脸上的线条形成强烈对比,多了点妖媚的姿色。她本不丑,此刻在团团的暧昧灯光中似乎成了网络自拍照的主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杜雨洁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进水盆里。一头引以为傲的长发立即扑满整个盆子,蜿蜒在水中。只是大概掺了太多冷水,所以有点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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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洗头没有男生那么方便,擦了肥皂就可以,还要用洗发露护发乳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头发都浸湿后,杜雨洁手在边上摸了瓶子往头上倒,却不慎把水溅到了眼睛里,好辣!她措手不及,手在脸盆里捞毛巾。正在一边挤干毛巾的时候,突然之间感觉有些异常。她觉得谁在拉扯自己的头发,——而那股力道来自面盆里。
  
  杜雨洁还闭着眼,一手捏着湿嗒嗒的毛巾,一手撑着水斗。虽然她闭着眼睛,却知道在狭小的大概只有两平方米的卫生间里面不可能有另一个人存在!她的左手边是小浴室,浴室是个隔间,在隔间和水斗之间断然占不下一个人;右手边则是蹲位;前面对着一面镜子,后面就是卫生间的门。从刚才开始卫生间里就只有一个人,如果有人要进来她整个人也堵住了入口。到底是什么拉住了她的头发?而且是自水中……她勉强用地抬头,头皮被那动作弄痛了。杜雨洁有些害怕:“是谁!”自己的声音仿佛被人处理过一样沉闷而缺少生气,阴冷的不似平时的声音而是出自其他人的嘴巴。
  
  没有人回答。沉默中,水的温度以惊人的速度在降低,杜雨洁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样,她几乎就要扯开嗓门喊叫了。在那冲动爆发之前,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人掐住一样,只能发出咝咝的声音了。那种被隔离的感觉越来越强,耳边却依然传来外面室友的笑声,闷闷得恍如隔世。
  
  救我!救救我!头发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在头顶牵牵连连地游动着,和蚯蚓似的。杜雨洁此刻已经说不清是恶心还是害怕了,也不再管那辣辣的眼睛,放开毛巾,两手撑着水斗,突然使起了蛮力,妄图挣脱那股牵引着自己头的力量。
  
  好痛,头皮似乎要被掀下来一样。那股力量也越来越强。终于“唔”闷哼一声,杜雨洁的头被那力量往水盆里面拉去。因为完全没有准备,她狠狠地呛了一口,比起那股嘴巴里面怪味道,胸口仿佛火烧一样的疼痛,耳朵里面充满了水,好难受。她不会游泳,此刻就像进入了怪圈:刚才分明只是在一个面盆里面洗头,此刻头却被整个儿拉进了水里, 而且看样子这面盆的水还很“深”,——她没有撞到任何硬物,只是泡在水里的感觉。手滑在水斗里无措的挣扎着,——镜子里面的杜雨洁仿佛是一个脑袋被人夺走的怪物一样张牙舞爪。
  
  肺里面的疼折磨着喉咙,杜雨洁终于再也没有忍住咳嗽,猛地吞了两三口水,刚才一直闭着的眼睛也勉强睁了开来。却在一瞬间有一种被冰冻的寒冷流过全身,眼前的景象足以让她几日睡不好。那深深水色下,由自己头顶的发牵连的另一方,竟然是另一张脸!
  
  这张脸离自己的脸仅有一两厘米,在水中韵动的波纹和这么近的距离根本看不清脸的样貌,而且因为贴得太紧反而连周围是什么样子也看不见。近若咫尺,那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从鼻子尖上传回来的恐怖感一直爬升至脖子口。只觉得这张脸不属于人类,早已破碎成块张,仿佛一张陈旧的水粉画,因为流失水份而龟裂。水声沉闷地在耳边鼓浪,到了另一个世界。
  
  暗色的水似乎就是脸的身体,而头发彼此连接着那张鬼脸和自己。杜雨洁的手在上面再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往上半分,只得勉强看那张脸想要做什么。强抑着那种恶心的感觉,突然间她发现了蹊跷:这是一张属于年轻女性的脸,那番颜色因为水流而显得更加诡异,一颗眼球徒然在面目中缺失。是那个车祸里死去的高中女生!杜雨洁意识到这点,仿佛是意识交流一样,她吐着泡泡,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出了这句话:“你想要怎么样?”
  
  水纹中泛着蓝光的女尸头嘴角溢出一丝残忍冷峻的笑:“要你死。”那声音刚落,杜雨洁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待到被人弄醒过来的时候,杜雨洁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不仅有自己寝室的,隔壁寝室的同学也都挤着。见到她醒了,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是袁心笛开口:“你怎么了呀?怎么洗头也会睡着的!”
  
  方才杜雨洁还想向大家诉说刚才卫生间里面见到的异状的,没料到袁心笛开口便是这句话,她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真的吗?真的是我洗头的时候又做梦了?梦到了那个诡异的女生?她懒懒地笑了笑:“对不起啦!”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想上厕所跑进去看看,你就在水里面憋死了。”梅若云有些气鼓鼓地,不过杜雨洁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不由歉意地再次笑起来,她相信即使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这里也没有多少个人会相信的。身上还是冷冷的,宛若刚才爬过一群蠕虫,浑身不自在。她暗自安慰自己:别怕,这只是这几天来看到的幻觉之一。
  
  袁心笛知道的事情最多,此刻见杜雨洁表情异于平时,心想大概真的不是睡着而是遇上了像之前那样的恐怖事件,不由也开始心慌起来,却不方便说,只得拦开众人:“谢谢大家了。看来杜雨洁没事了,别再累着她了,大家都散了吧。”杜雨洁也机灵地在一边向大家投以抱歉的笑,只是那脸都已经有些僵硬了:“大家都回去吧。我没事。”
  
  幸好杜雨洁晕过去的时间也不长,不然就不会只有附近寝室的同学过来慰问了。大家莫名地看着杜雨洁,议论纷纷地走开。袁心笛坐到杜雨洁的身边,低声说道:“我看你是真的撞邪了,怎么老是碰上奇怪的事情?下次去三点聆屋,让威廉带你去那个庵堂一趟算了。”
  
  杜雨洁不知所谓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当夜无事。
  
  都说坏事是接踵而至的,果然如此,因为昨晚上的“沉睡的面盆女事件”,杜雨洁第二天早上异乎寻常地感冒了,昏昏沉沉地打喷嚏头痛流眼泪。
  
  “这种天气你竟然也会感冒?”寝室里面的三个女人都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热感冒更加麻烦!”杜雨洁丢下一句话,理所当然地打算翘掉一天的课给自己补充体力,不过终归有些怕,毕竟看到那眼球和水里女人脸都是在这间寝室看到的。她有些踌躇地想开口让袁心笛陪着自己,但又不好意思。
  
  大概是看出来杜雨洁的左右为难,袁心笛提供了一个建议:“让路家云来吧。他正好要帮我修电脑的。你也在,看着他,免得阿姨不放他进来。”
  
  虽然有些不乐意,不过路家云总算是个人,总比自己一个人在寝室的好。杜雨洁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躺回到了床上。过不多久,逃课天王路家云便依照袁心笛的嘱咐赶了过来。要不是杜雨洁知道他和袁心笛还没有开始,真要怀疑他是人家的好好丈夫了。路家云倒是很热情的样子,还不忘跟送他上来的阿姨大声招呼说句拜拜。阿姨是跟着他一道上来,平时对女生们颇为严厉,这次说是为了看看生病的杜雨洁,——却不知道是不是杜雨洁多心,她总觉得阿姨是想多看路家云几眼。算了,欧巴桑都是喜欢漂亮小男生的,没听说过男生寝室的阿姨比女生寝室的阿姨“和蔼”吗?异性相吸在年龄上的差距在这个时候并不存在。
  
  路家云还是那番漫不经心怡然自得的样子,不过那种样子在他年纪大点的时候可以称之为潇洒,现在就有点耍帅的味道,——让杜雨洁觉得有点发腻的厌烦。其实大家都对路家云颇有好感,难道还是因为自己的偏见?杜雨洁窝在床上,也不多理睬路家云,裹上毯子便背过身。她这样像是在装睡,实际上却是想心事,窝在被子里面扯自己的头发:到底要不要告诉袁心笛她和他认识这件事情?那个婚约本来就是玩笑,但是不说好像在意些什么?
  
  良久,杜雨洁没听到路家云开始鼓弄电脑,有些起疑:这家伙静悄悄的,在女生寝室打算干什么?
  
  杜雨洁坐起来转身看路家云,发现他正东张西望,手上根本没有开始工作,不由有些没好气:“喂,你怎么还不开始修啊?” 看路家云的表情,杜雨洁觉得他好像在在意什么,显得有些与往日不同,别别扭扭地站在门口。
  
  “我不知道那台电脑是笛子的呀。”路家云突然摊开手看着杜雨洁,又跟了一句,“我听笛子说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洗个头都会溺水!”
  
  “关你什么事!快修电脑!”原来他在担心自己啊……仔细想想,路家云的确没理由知道哪台电脑是袁心笛的,寝室里面每个书桌上都放了台电脑。这样杜雨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即又想他干吗不问?分明就是借机偷看女生寝室嘛!男生进女生寝室大多都是这种反应吧?她顺手指了指自己床对面,也就她曾经看到过眼球的那个桌子:“那台!”
  
  路家云的嘴化成一个“O”型,弯下身子开始捣弄电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杜雨洁说起话来。原本杜雨洁倒是没打算理他的,不过孤男寡女在女生寝室里面,终归得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不然一个自顾自地睡,一个傻不啦叽地修电脑,好像在玩默剧一样。
  
  原来袁心笛和路家云从小是隔壁邻居,当真是那种青梅竹马的关系。不过言谈中,路家云似乎没有对袁心笛有什么感觉,这让杜雨洁有点纳闷:“笛子之前交过男朋友吗?”
  
  “问我?”路家云愣了愣,“我怎么知道?”
  
  我的天,看来是这边这个太迟钝了,——旁边明眼人个个都看得出来袁心笛喜欢路家云,就是当局者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地把人家当做朋友对待。杜雨洁叹了口气:其实路家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从那次他帮袁心笛带午饭的细碎事情上来看,就知道他有照顾别人的天赋。问题是他还没有想到那个“恋爱”的点上去,——是不是所有青梅竹马的人都有这种麻木迟钝的毛病?面前这个家伙和自己有层“婚约”的关系,虽然这“婚约”让人觉得儿戏,但是女生的面子总归薄,杜雨洁也不知道该怎么帮袁心笛说,心下先决定了让路家云断了那个什么“老婆”的想法。她理了理思绪:“我说,那你以前有没有女朋友?”
  
  “哇,老婆!你审我?吃醋了?”路家云手上动作没有听,口中带着兴味地继续说,又把杜雨洁叫成了老婆,“其实你确实应该担心一下噢,又不漂亮,而且凶巴巴的,再过两年有小学妹进来,很快就被淘汰了。这样的你怎么留住我的心?实话告诉你,我每年收到的情人节礼物可都是一大摞一大摞的。”
  
  杜雨洁终于忍不住苦笑起来:像路家云这样的帅哥受欢迎是肯定,但是这么在女生面前炫耀也太不要脸了。也不清楚路家云到底在想什么,干吗频频对自己示好,却又做出如此讨厌的举动。此刻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反而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开口:“没有女朋友就没有了,干吗还要假装受欢迎,真恶心!”
  
  这下轮到路家云说不出话了,好像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时候杜雨洁注意到他侧过来的脸有些阴郁,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情,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实在不合称得厉害。他仿佛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最后才说道:“其实,我还有事情问你呢。”
  
  “啊?”有什么可以问我的?杜雨洁嘟起嘴巴,瞪着路家云。
  
  “你最近是不是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
  
  “关你什么事情?”这说的不会是威廉吧?杜雨洁嘴里还是死撑着,心里却咯噔一下,这事情估计是袁心笛跟他说的。她和威廉还啥都没开始呢,这么让路家云知道了,以后估计要鸡飞狗跳咯!
  
  不过很快杜雨洁就意识到根本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担心。路家云大言不惭地说道:“老婆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你实在没必要找什么候补!那个什么混血男人我也不放在眼里。”
  
  最好别放在眼里,不然去骚扰人家,还不丢尽我的脸面。杜雨洁暗自想着,嘴里也狠狠地说:“切。本小姐从来不找替补,全是正室。可我偏偏就不要你!火星人找火星人,地球人找地球人,你这只纳梅克星来的外星生物还是到你口中的那些‘小学妹’那里开枝散叶比较妥当!”
  
  两冤家好不热闹,路家云似乎早已忘记电脑的事情,和杜雨洁说得起劲。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们俩才歇上一歇。大概是跟路家云掐架掐得爽,本来早上感冒带来的不适感已经减了七八分,杜雨洁踩了拖鞋去接电话。原来是袁心笛打来的,聊上了两三句,杜雨洁的脸色已经变得凝重。见到这般状况,路家云也移步站在杜雨洁身边一道听起来,不由觉得还是去看看得好。这通电话令事情更加扑朔迷离。寝室里的这两人也顾不了那么多,急急忙忙锁了门往袁心笛处赶去。原来大礼堂那里又死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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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这个案件还处于保密阶段,估计学生会那里都还不知道。大礼堂停了辆警车,门口只是站了几个保安,还没多少学生注意到这里又发生命案。等到路家云和杜雨洁走入了里面,发现已经站满了警察,不知道是从哪里潜入的。
  
  四处张望,虽然也有人拦住他们问,但路家云报上袁心笛的名字,便被放通过了,让杜雨洁有些好奇究竟怎么回事。挤在人群中,两人从摇晃的人头缝隙间找到到袁心笛,她正站在一个中年人身边,连忙跑过去。介绍之下,杜雨洁才知道袁心笛身边的人正是她爸爸,袁爸认得路家云,此刻却是第一次见到杜雨洁。他略微点了点头,杜雨洁也不知道怎么和中年人打交道比较合适,只是轻声问候一句长辈。
  
  原来是袁心笛发现的案发现场,早上上好课她被学生会主席叶雁叫了去大礼堂拿东西,正好看到这番场景,先是一个电话打给老爸,然后又把杜雨洁叫了过来。
  
  袁爸意味深长地看了几个年轻人一眼,杜雨洁立即明白地说道:“叔叔放心。我们不会到处说的。”
  
  “嗯,那我去那里看看。你们在这里就好了。”袁爸人看起来还算和蔼,不过当警察时间长了,面部表情都有些呆板。
  
  路家云凑过来低声对杜雨洁道:“笛子她老爸是警察局局长。”
  
  怪不得之前能把你那么早放出来,而且报他女儿的名字就可以通行无阻,杜雨洁啧了啧嘴。眼看周围都是警察,他们在这里也只能是碍事,分明帮不上什么帮,便拉了袁心笛跑出大礼堂,路家云也乖,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
  
  他们三个人只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讨论案情,拐过大礼堂正是学校著名场景三好坞。那里丛林密布,视野隐蔽,多是谈情说爱的学生喜欢光顾的地方,既然要讨论这个疑云密布不能“开诚布公”的案子倒也是个好去处。袁心笛虽然知道这事关重大,多方面肯定要求全部保密,但是想起杜雨洁这些日子老遭遇到的奇诡隐秘事件,就觉得还是和好友一道分析一下比较好,当下把看到和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次死去的学生也是学生会的干事,自程华死后便接了这个任务。叶雁也没把事情再交给路家云,估计知道他靠不住。没想到这么一个指示又把人给害死。三个人先是唏嘘一番主席大人害人不浅,既然那间储藏室有问题,怎么还派人过去?袁心笛也一脸后怕,只担心下一个人就是自己。大家抒发完感情,便开始询问情况。原来死者被发现时满身是水,脸色发青,据法医初步鉴定是窒息,而且死亡时间也是深夜。联想起程华的死倒也是那个时间,他们本来以为是巧合,现在又是一出命案,估计就没有原来想的那么简单。
  
  “浑身湿透,窒息死亡。怎么看都像是溺水啊!”杜雨洁摸着下巴,“在密闭的储藏室里面,一个人窒息死亡……听听就觉得恐怖。”她说着,便想起来自己昨天在卫生间里面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又竖起了鸡皮疙瘩。
  
  路家云在早上被袁心笛拜托来修电脑的时候就知道昨晚发生在杜雨洁身上的事情了,此刻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不好的事,不由转移话题:“看来又是个和程华一样的不自然死亡方式。幸好这次我已经把那串钥匙交了出去,不然估计又把我当作谋杀嫌疑犯了。”
  
  杜雨洁轻轻地笑了一下,也开起玩笑来:“大家才不会来调查你这种吊儿郎当的家伙的啦!浪费力气!”
  
  “切,是我太可爱,所以大家都要保护我!”路家云不甘示弱。
  
  “哦。我知道了,是那个,那个什么保护协会吧?”
  
  “动物保护协会!”路家云丝毫没有意识到有诈,脱口而出。
  
  “哦,原来是动物保护协会。我还以为是禽兽保护协会呢。”杜雨洁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反衬着路家云的咬牙切齿,两个人好像吵架的小两口,看得一边袁心笛又是一片默然。
  
  原本还兴致勃勃要吵架的杜雨洁见到袁心笛的表情,暗叫不妙。这个时候不是该撇清楚和他的关系吗?怎么还和他唧唧歪歪的?她连忙转过去问袁心笛事情:“对了,你老爸还发现什么线索吗?比较特别的。”
  
  袁心笛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次我发现那个学生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有捏着一张纸。开始我胆小,没有过去看。后来法医把那东西塞到塑料袋里我倒是瞥了一眼,上面写着两个阿拉伯数字‘1’和‘9’。”
  
  “是‘1’和‘9’,还是‘19’?”杜雨洁追问道。
  
  “嗯,你这么问的话,我倒觉得的确是‘19’,离得又近。”袁心笛说完这个又连忙补充,“上次程华的案子,我们也漏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程华死的时候手里也捏着一张纸,不过那个时候只是照片,我们都没看出来。这次我听爸爸说,那上面也写着字。刚开始听老爸说的时候,我以为是他们手上随手捏到的文件纸张,现在想想倒是有可能是案件的突破点。”
  
  听袁心笛嘀咕了半天,没听到那是什么字,路家云显得有些不耐烦,突然开口道:“快说上面是什么啊?别吊我胃口!”
  
  袁心笛那样子倒好像是耍脾气一样,没有直接看着路家云,而是侧向杜雨洁,轻声说出:“那上面写着两个字‘双面’。”
  
  双面?19?这两个分明一点关系都没有嘛!这个线索是死者留下来的,还是凶手故意放在现场的?杜雨洁只觉心脏跳得奇快,这几次事件她都没有思考过凶手是个怎么样的人?大部分时间只是觉得死者很惨,——这多和她生活的太平盛世有关系。谁会没事情想那些犯人在身边走动呀!眼下,程华之后又死一人,看来这个凶手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手段诡秘,似乎不打算住手的样子。
  
  路家云突然在一边开口:“其实有件事情,我也一直想说。不过怕是幻觉,就老没提,今天听说那个死者的死状,我想起来我前几天睡在床上也梦到自己被水淹的情况,倒有点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死,而是最后一刻醒了。”
  
  “那就是你在做噩梦。”袁心笛突然之间似乎心情不佳起来,路家云摸不着头脑,但是杜雨洁却知道原因,只盼这件事情结束了,好好地把和路家云的事情解决掉。
  
  为了调节气氛,杜雨洁说道:“做梦梦到淹死,我也有。倒不如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边,我们可以交流下经验。”
  
  木知木觉的路家云边把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算起那晚是程华死后第二天,因为前一夜看漫画看了个通宵,白天又被警察叔叔拉过去问话,所以晚上睡得特别好(听到这里,杜雨洁不禁心中骂道:这个人真是啥事儿都不放心上的类型,天塌下来估计他还翻身继续睡)。路家云自然没有意识到杜雨洁在心里念叨什么,只是继续说下去:他正梦着无限美好光景的时候,哪料到梦中掀起一阵黑雾,跑出来个怪物,似乎断手断脚,面目被遮挡在凌乱的头发下,团在地上,就似那些学生对他声称在大礼堂看到的东西一样。那怪东西蜷缩在面前,还颇为凄惨的模样,朝着他哭,本以为会对其动手,却良久没有动作。正当路家云疑惑怎么做这种奇怪梦的时候,猛地头顶便淋了一头水。这水势还特别猛,瞬时便漫过了胸口,再过一会儿就压过面颊了。最奇的是,路家云会游泳,却死活浮不起来。在这样失氧的条件下,饶是他肺活量大,几乎也要被憋死。幸好他身上有一护身符,最后关头突然大放光彩,救了他一命。
  
  “这怎么听都像是做梦啊!”杜雨洁觉得刚才袁心笛说的没错,“做梦”这个词真的很中肯。比起路家云口中的这种故事,她在自己的面盆里面溺水的那番经历恐怕灵异诡秘得多了。
  
  路家云却不理会她的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的一床被子全湿了,从头到脚!而我睡得姿式正是脸朝下,整个人闷在湿潺潺的枕头里,估计是那样才会觉得喘不过气来的。”
  
  还想嘲笑他是不是尿床了,却见路家云一本正经的脸,杜雨洁突然意识到了这之间可能有的关系:如果路家云说的这个是真的,那么……她不禁看向袁心笛,问道:“我们是不是该让你爸爸调查一下那个学生的宿舍?”
  
  袁心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拨通了老爸的行动电话。杜雨洁的想法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这件事情真的要上升为灵异事件了。杜雨洁和路家云紧紧盯住那袁心笛的脸色,果然不消一会儿便看到听电话的袁心笛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三个人只觉一阵阴风吹过背后。那么说这个学生是在寝室做梦的时候被“淹死”,然后被“送”到大礼堂的储藏室的……可是当时的情况明明就是锁牢的门,那仅剩的一把钥匙就在死者手里。难道是他死了自己走进去,锁了门的,还有那程华,因为路家云的不在场证明的确立,不就也是这个情况?不过程华那个终归是进了密室后死的,这个却是先死了再进到密室里的,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现在一个杜雨洁见到过了那个死光人的镇子,而路家云则是差点被人以已经死去人同样的死法杀死。万分神秘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了他们身上,任他们再怎么不信,也不得不缴械投降。众人面面觑斯,都知道死神几乎就是那么擦肩而过,只不过自己运气好逃过一劫。
  
  杜雨洁思量再三,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既然我们现在确认了这件事情有可能是鬼魂作祟,那么就比较好判断了。缠着我的应该就是那个车祸的女鬼,她三番四次出现就是想把我杀死,但是可能是戾气还没那么重,所以每次都被我逃过;而路家云遇到的则是大礼堂的凶鬼,可能是你们调查的事情,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程华被杀,然后轮到了路家云,但是因为有护身符的庇护所以死里逃生,现在转而变成另一个人代替了他。”
  
  两个人微微点头,看来是颇为赞同她的意见,但袁心笛立刻提出:“那你看到那个村庄又是怎么回事情?”
  
  杜雨洁叹了口气道:“那是我运气不好。冤鬼有找人报仇,也有找人帮忙的。恐怕是因为我被女鬼缠上,身上阴气太重,所以大礼堂那处的鬼以为我有什么特殊能力,才把它的一些事情展示给我看,或者因为我身上缠绕阴气而被女鬼相中觉得我是同类,要把我一道拉入地府的可能(袁&路:你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个我梦中看到的另一个自己恐怕就是我的守护灵,全亏了她保护我,所以才顺利脱险。”她说罢,又想起那天镜子中的另一个“杜雨洁”似乎想说什么,当时却听不清楚。这个时候想起来颇有些疙瘩在心里,怎么都想不通。
  
  袁心笛听到杜雨洁这么说,不由也想起来有这种冤鬼的说法,杜雨洁现在倒也解释得通,不然自己也牵涉在大礼堂的案子中怎么就没有受到什么印象呢?只不过这样的话,实际上杜雨洁还是没有脱险,她不由有些担心看了看身边一个好友,一个暗恋的人儿喃喃道:“你们两个不要紧吧?”
  
  看这个温柔可爱的小女生终于变回来原来的模样,杜雨洁不由松了口气:果然还是本来的笛子最讨人喜欢。如果她吃醋生气,那副样子实在是罕见且令人心酸,杜雨洁下定决心要凑合路家云和袁心笛,不由做豪放状:“我不要紧!我可以找威廉帮忙。你关心你的路家云吧!”她话音刚落,边见袁心笛脸红得像个苹果,而路家云听到威廉的名字却是皱了皱眉,心想:原来情敌叫这个名字!
  
  尴尬间倒是袁心笛比较迟钝一些,转过去问路家云:“对了,你说的那个护身符是什么?”
  
  “哦,这个呀。你知道的。”路家云有点炫耀地从脖子处摸出来根东西。两个女生把头挤过去才看清楚那是根项链,已经有些退色,明显不是什么贵金属,倒像是一根普通的铁链。反正杜雨洁是丝毫没有看出来这根链子有什么特别,倒是袁心笛嘴角轻轻地牵动了一下。路家云兴致勃勃地说道:“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对不会把这东西取下来。因为是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他说完还不忘向袁心笛笑笑,似乎她是知道内情的人。只见笛子暧昧地跟着路家云的表情眼波流动,搞得旁边的杜雨洁好像世外人一样一头雾水:难道这东西是笛子送的?两个人早有什么暗号?她的脑袋还在想笛子和路家云的八卦,竟没有去计较这么一条普通的链子怎么会那么的能力可以阻止得了那厉鬼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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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雨洁,袁心笛和路家云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灵异探案小队,打算以自己的力量抗击那车祸女鬼和大礼堂的妖怪。听起来有点青春热血,不过其中因果也是不得不如此,因为这事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所以三人并不打算广而告之,甚至袁心笛爸爸那里也准备暂时隐瞒。在实行一系列抗暴措施之前,他们还得保得小队中两位成员杜雨洁和路家云的安全才是首要方针。
  
  本来是说三人一起去找家寺庙投奔一下的,谁知道路家云这家伙此刻异乎寻常得狂妄自大,称自己已经有护身符了,肯定福大命大。而且平时他也不信什么神佛之说的,所以也不想去搞什么复杂的手段。两个女生见他如此坦然镇定,想想已经有人按那法子死了,说不定他真的已经逃过一劫,当下也没有话说。转过头来考虑那当务之急,就是帮杜雨洁解决那车祸女鬼。现今大礼堂处的怪事还是飘缈不定,但杜雨洁被那死于车祸的女鬼纠缠却是放在眼前的。想起那次三点聆屋中威廉说会带他们去庵堂求符咒护身,袁心笛故意撇开了路家云的杀人眼光打了个电话给威廉。那边果然欣然应运,非常欢迎他们的到来。
  
  反正三点聆屋就在学校附近,就当是逛马路。他们也不在意在威廉处骗吃骗喝,看时间差不多是中午饭了,便齐齐一道出了三好坞,往威廉的店走去。这是杜雨洁和袁心笛第二次见威廉,但是因为以往在网上相熟,此刻来了倒也不怎么尴尬。这个时候的三点聆屋客人倒是挺多,大多是一对对的情侣。威廉放下手头的事情,叫来服务生,便自己招待起客人来。他颇为热情地把三个学弟学妹拉到小包间内,并不在意怎么会又多了一个吃客。
  
  袁心笛表情怪异地把路家云介绍给了威廉,兴许也在后悔怎么把路家云牵扯进来,——不过头脑热时候做出来到事情自己后来想起来都会觉得荒谬,不太像平常的自己。冲动是魔鬼!杜雨洁实际上也有些忐忑不安。谁知道这路家云会在威廉面前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由心里有些埋怨袁心笛干吗把什么事情都告诉路家云,又一转念,恐怕她在威廉面前也是这样的,不由脸红了几分。威廉看在边上,轻轻问她是不是要把空调开低一点。
  
  “谁会要那种身上蛋炒饭味道的女人啊!”路家云果然没有放过这个场面,醋溜溜地说道,搞得在座所有人一顿尴尬。
  
  杜雨洁咬牙切齿地,知道他在讽刺自己昨天睡倒在蛋炒饭里面的事情,嘴巴里面挤出来两个字:“去死。”
  
  路家云猛地笑出来,鼻子里面扑哧地发声:“可是我最喜欢吃蛋炒饭啦!”他这么说话就是赤裸裸地表白,虽然十足的孩子气,有点像玩笑,但足以击溃旁边一个女生的玻璃心。
  
  这个快要破碎的女孩玻璃心不属于杜雨洁,而是袁心笛。眼看笛子的眼睛里面就要渗出水来,杜雨洁知道这层乱套的关系必须有个了结,不然就对不起好朋友了,头里闷闷一昏便拉住身边威廉的手,冲着路家云喊:“你别胡说八道!我有男朋友的。”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傻傻看着杜雨洁和威廉。众人面面觑斯,杜雨洁面红耳赤之间也觉得怪异,连忙放开手,脸如蒸熟了似得低着,暗暗叫苦。心想事前没有和威廉打过招呼,就这么扯谎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没料到这个男人手却伸了过来,那种温热的感觉紧紧贴着自己的手,好大,好舒服。威廉的嗓音微微带醉:“人家开玩笑的,你干吗这么激动!”
  
  杜雨洁抬头正看见笛子诧异地看着身边的人。她不敢看威廉,慌忙中还是低下头,咬着嘴唇,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威廉似乎是默认了自己说的这个关系啊!先不管他是不是当真,杜雨洁都很感谢这个时候威廉的承认。
  
  威廉的笑声传入耳朵,极富感染力地优雅自信,他似乎看出了路家云的怒意,又道:“路家云的女朋友难道不是笛子美女吗?就不要再打我女朋友的主意了。”
  
  “啊,不是,不是啦!”这回袁心笛不好意思了,连忙腼腆地摆手。
  
  威廉做人的本事不小,不仅顺水推舟帮杜雨洁拒绝了路家云,又看出了袁心笛和这个男生之间的关系,似乎开玩笑一样地凑合了他们一番。气氛在误会与反误会中,放松了紧张,又从紧张化为平静。虽然此刻每个人的心中都心潮澎湃,却都没有说出口,反而把注意力放到食物上。
  
  三点聆屋只有这么一个小包间,也就可以坐五六个人,两级台阶略高于店内地面,贴墙靠门,加一侧挂满铃铛的隔栅,除了走廊都被围住,——说是包厢,可因为最靠门,它却是店里面最亮堂的地方。此刻袁心笛和路家云背对着门口,而杜雨洁和威廉并排对那块门口的窗玻璃坐,可以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一帮人闷声不吭地解决着面前的午饭。他们早上从案发现场过来,这个时候还是中午,外面却开始发阴,似乎要开始下雨一样。两个女生正担心晾在外面的衣服,一道霹雳砸将下来,轰得响亮莫名,转瞬便落下豆大的雨滴。一时间外面的行人飞奔的飞奔,躲雨的躲雨,好不热闹。浓浓的黑云,宛如夜一样的沉重,隐约间倒似那天给了人一个危险的讯号。
  
  眼看是赶不回去了,袁心笛掏出电话打了个回去让封铃或者梅若云帮个忙。男生大概没有这种忧虑,也不见路家云着急:反正下那么大雨,就安分呆在三点聆屋了。
  
  待袁心笛挂掉电话,众人又开始说笑间,好像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化解了刚才的尴尬。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议论最近的天气。杜雨洁却见身边威廉的脸上隐隐有丝忧虑,似乎预感到什么不祥的事情。“怎么了?”她轻轻问。
  
  威廉嘴角轻启,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勉强笑了笑,示意杜雨洁不要浪费盘里粮食。威廉的表情并没有减掉多少她的忧虑。杜雨洁心里有些哀怨,其实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更让人担心啊!面对喜欢着的威廉,杜雨洁假装不在意地咧嘴笑,埋头消灭午餐。
  
  “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太正常,动不动就阴气逼人,要不就是下大雨。”袁心笛托着腮,无意识地评论着。
  
  “对啊。对了,这个算是梅雨季节吗?”路家云随便搭了一句,却让笛子有了一丝小小的开心。
  
  看那边两个人慢慢和谐了起来,杜雨洁很开心。但被外面狂放的雨搞得心神不宁,她突然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其实,我真的觉得很困扰。”她也觉得很突兀,“威廉,我觉得之前告诉你的那些梦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大概是没有料到杜雨洁如此单刀直入,威廉没有防备地愣在当时。“我知道可能很幼稚,很多人会觉得我精神有问题。但是现在已经有另外一个人可以证明这件事情不简单。”杜雨洁一边说一边看向路家云。
  
  这次没有了刚才的惊讶,威廉安静地看着杜雨洁说话,很自然地听着,丝毫没有打算打断她的意思。杜雨洁也就不客气地一口气说了下去。他们来这里本来是为了求威廉帮忙去那庵堂取一些护身符的,但是杜雨洁却突然想把事情告诉威廉,——总觉得威廉是个值得依赖的人,这也是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他的原因。
  
  因为之前已经对威廉说过自己的事情,此番杜雨洁便把刚从路家云那里得知的逃过一劫和新发现的纸条证据全都说了出来,同时也把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了威廉。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威廉承认了和杜雨洁的关系还是怎么的,自杜雨洁开口,大家都有种感觉:把事情告诉威廉很是自然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究竟种种想起来,也许是威廉身上透露出来的神秘气质吸引着大家,他店里面那些奇怪诡异的宗教挂件,偶尔提到的名字都让人觉得这件事情摆在他面前都能够解决。
  
  “也许说我见到那个红色的眼球,见到程华,梦到死人小镇,以及后来差点淹死在面盆里面都只是幻觉,可是怎么可能另一个也在这件事情上有类似的遭遇呢!”杜雨洁说得有些兴奋,也或许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安静地听自己说话,她讲出一切后感觉一阵放松。
  
  威廉低头用手指抵着下巴俩就不说话,眉头紧紧地锁着,似乎在思考什么。车祸的女鬼,T大大礼堂四肢着地的爬行妖怪……
  
  在座的四个年轻人突然间都沉默了。空气里混杂着各种香味,耳边啪啪的雨声,这一切的背景都变得如此醒目,而他们成了配景。
  
  好长好长时间,甚至是路家云都没有说话了好久。杜雨洁抬头,猛地浑身被冰灌一样钉住。她看见了,看见了面对的那玻璃窗上,血一样淋满雨丝,还有那里,一个爬着的人形。
  
  伴着打落在窗上的雨,整幅画面狰狞而恐怖。似曾相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犹如魂之乐章把人冰冻。
  
  玻璃似乎变成了红色。人形的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红”窗上硬是挤出几点惨白的颜色,隐约可以辨认出来有一张脸来,因为浓重的色彩,此刻只可以辨认出额头,鼻子,还有嘴唇,像是个顽皮的趴在浴室外面偷窥的小孩,却溢出一份恐怖的血色。
  
  犀利的闪电劈落,杜雨洁认出来是那个车祸的女鬼!为什么她会跟到这里来?杜雨洁正紧张地想喊叫的时候,却得一个人握住了手。
  
  那温柔的声音是属于威廉的:“别看了。在这里,她伤不了你。”仿佛得到一股纯净的力量,杜雨洁略一收敛心神,再转头看去,那窗上哪还有什么怪物,分明只是靠着一对恋人:女的正为那男生没有带伞,而责怪他的不细心。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甚至连刚才阴惨惨的天色似乎都开始透露出光辉。
  
  “你看到什么了?”笛子见杜雨洁脸色有异,关心地问,——她分明没有意识到杜雨洁所经历的事情。
  
  还没等杜雨洁解释,威廉边淡定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鬼在大白天就可以出来的。这背后的凶煞看来怨气逼人,导致最近附近的鬼魂都兴奋得异常。”听威廉把话这么一说,大家齐齐意识到,他们原来是遇上高人了,都不再作声。威廉耸了耸肩膀,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们家族与佛门颇有渊源,也有些对付怨鬼幽魂的法宝。原本天下太平,早没有鬼神之谈,这种事情我实在不想说。现在看来你们的确碰上不寻常的事情。刚才我见雨洁脸上郁起血气,就知道她被鬼迷了心魂,用清心咒破了那诅咒,暂且可以抵挡一阵。”
  
  三个人只觉骨脊冰凉:这妖怪原来一直就在身边。要不是威廉在这里,恐怕杜雨洁又不得好结果了。袁心笛和杜雨洁不由得不叹服,接着又想到不知算不算他们好运,看来命不该绝,老天赐他们一个威廉以度难关。
  
  “那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杜雨洁望着威廉。
  
  “我啊,参与此事不多,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听你们的描述。现在你问我怎么看,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你们被鬼缠。只怕此刻你们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第一接触到那鬼的,就是你们自己。究竟鬼向你传递了什么信息?”威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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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曲?”
  
  路家云刚在便条纸上写上这几个字贴到软木墙上,三个观众便齐齐用怪异的语调念出来,不明白这两个神奇的字代表了什么深邃的含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大家发现路家云的眼神也同样怪异。
  
  见大家都没有反应,路家云也觉得不对头,孩子气地在“兔”字旁边涂涂改改,最后杜雨洁实在忍不住问:“喂,大哥。你到底打算写什么?”
  
  这两个字很常用的吧?路家云暗叫不好,肯定是哪里写错了,只见他拧着鼻子好像感冒似地念出两个字:“冤屈……”
  
  他话音刚落,杜雨洁立即笑得东倒西歪:“冤屈”写成“兔曲”!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不会写字。网络时代的小孩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袁心笛和威廉本来还没有觉得多少好笑,现在也不禁微微掠起嘴嘴角跟着这个天真活泼的女生一道乐起来。
  
  “你这个傻瓜从来都没有变过。”杜雨洁大言不惭地批判着路家云。
  
  “从来?”不知道谁突然问了一句。
  
  “是啊,我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他还跟我炫耀他们家里的古董笔我家的多,傻不啦叽的。”说到这里,杜雨洁才发现哪里不对,大家都看着自己。
  
  她怎么会知道家云家里是做干什么的?从头到尾“路家云家里做古董生意”的这个信息一直都没有人说过。路家云家里做这个生意,但是他自己是极度不喜欢,平时绝口不提,若不是袁心笛自小和路家云一道长大,也不会知道。而从杜雨洁的口中听起来,似乎他们还是很早很早就认识的!袁心笛脸色微微泛红:“你们,你们以前认识?”
  
  “这……”笛子的疑问是她最害怕的了。杜雨洁可不想好友有什么误会,刚刚才在威廉的帮助下“灭绝”了路家云的胡思乱想,这个时候自己竟然还乱说话!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说她与路家云认识,那也对,可是分明他们只见过几次面,而且对路家云没半分印象。唉,怎么就这么糊涂!杜雨洁慌乱地乍着嘴:说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故事来调动大家的情绪?笛子知道他们之前就认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威廉眨了眨眼睛不说话,这样的他异乎寻常的可爱。
  
  大家都沉默着,当事人路家云却很大方,似乎很是精神。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不过也符合那素来漫不经心不顾他人看法的作风。路家云不喜欢解释过来解释过去,有什么是什么地说:“不用猜了。我和这位姓杜的小姑娘在初中的时候见过面,也就是六七年前。遥想当年我那白痴老爷爷曾经想让我娶她。不过,唉,她那时候实在太丑了,直接被我一脚踹开。”大家听他的说话方式不由地笑起来,他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只是自己继续说:“直到那次笛子把我叫到学生会办公室,我才再见到她。”说完这句,他还不忘隆重地表现出一种气势,——大家分明看到他的脸上写着了“大实话”三个字。
  
  他们早先就认识啊?也就难怪了,怪不得路家云对杜雨洁那么好。笛子勉强地笑问:“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呢?”她淡淡地想,如果你们彼此喜欢,我会选择退出的……
  
  杜雨洁见笛子的眼神暗叫不好,那边连忙拉住解释,反正说的也是实话:“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根本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名字熟悉,后来才确认是同一个人的。这种恶心的家伙,记在脑袋里面也是一种负担,妨碍我减肥。”
  
  路家云听完这话,仿佛一个歌咏者一样夸张:“我现在想要喜欢她了,她却不要我了!”他说完捂起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正大家觉得他有点神经质的时候,他又一下子立起身子向威廉示威:“不过我总归比你早认识杜雨洁!”
  
  威廉耸耸肩:“嗯,这一点我的确比不过你。不过,如果要比谁先被雨洁喜欢上,我想你肯定会输给我。”他说完,自信地看向杜雨洁,搞得她心脏砰砰乱跳。不管怎么说威廉的肉麻真是异乎寻常地让人感觉好。
  
  “你这个老头子。”路家云蛮不讲理。
  
  “我拿雪糕给你们吃。”威廉顾左右而言他,怡然自得地问两位女士,根本不去理睬路家云,那番好姿态把旁边这个虽然帅气但是孩子气十足的男生搞得火冒三丈。
  
  袁心笛也忍不住笑了,看到这里,杜雨洁自然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路家云有点脑子,还是根本没有想起来,总算他没有提什么婚约。而且他到现在说的这些,全是大实话,只是漏了一些让人误会的东西,所以他们没有骗人。开始的紧张感在路家云的坦白中烟消云散,也让大家重新认识了在座的两位。
  
  方才说去拿甜品的威廉转了个圈回来,手里拿着一托盘四个冰激凌,放在各自面前,颇有风度地拍拍手:“好了,我现在知道我的小女朋友和她的男性朋友发生过什么事情了。经过鉴定,你们之间没什么可以让我吃醋的东西。一边吃这个冰激凌,我们一边回到案子上,如何?”果然是比他们大两岁的人,嘻嘻哈哈笑过,还记得重要事情。
  
  “小女朋友“这个名字实在太让人脸红了。杜雨洁腼着脸不知道看哪里好,心里当然很开心,不过也太突然了。支吾了半天,她像个小媳妇一样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样呢?”旁边偷偷吐倒了一个路家云,而袁心笛也总算微微笑起来。不管怎么说杜雨洁和路家云之间的关系自此应该说是断了,喜欢人的心是没有对错的,任何人都不希望别人抢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袁心笛也一样。
  
  袁心笛暗恋路家云,而路家云却喜欢杜雨洁,枉自插进来一脚的威廉暗暗苦笑,只装作没有看见眼前这群小朋友的纠葛。他看杜雨洁的嫣然一笑,天真烂漫的样子,也不清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只希望当事人开心。这样一耽搁,冰激凌化了不少,威廉勺了一小勺放入口中,这才慢条斯理地分析起来:“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已经死去的人,都是学生会排去调查大礼堂的,其中路家云是因为身上有护身符,所以才逃过一劫。很显然这只鬼的怨气极重,它的骚动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其他的鬼魂,本来不成气候的小鬼现在也能对活人产生影响,变成像是雨洁遇到的样子。就如路家云说的那样,鬼不是因为贪玩留在现世的,必定是有未完的心愿,而这只就是因为‘冤屈’。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它杀死这些调查大礼堂的人,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多过泄愤。因为泄愤无所谓对象,而杀死这些学生,正可以把大家的注意力放到大礼堂上面。但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还是猜不出来。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你们说几个死者的死状各不相同,我怀疑,这几个人的死法是它生前所经历过的,所以它要在人前一一展现给大家。现在的疑点在于:第一,这种重的鬼气不是一两天形成的,为什么现在才被人发现;第二,如果我刚才对于死状的猜测成立,那么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会被人用尖锥戳进心脏,然后是水淹呢?”
  
  大家本来觉得来时杜雨洁所作的猜测已经到头。想不到到了这里,威廉稍微想想,便又冒出如此多的线索,面面觑斯地不知说什么好。初时只觉得威廉是那种开店创业的普通小老板,现在才发现他对于灵异敏感度如此之高。如果没有遇到他,他们这帮子还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那车祸的女鬼竟然是因为大礼堂那怪物才变得如此猖獗的。单单是想一想那可怕的妖物被人用种种方法杀死,至今依然还存在于世间就不禁让人一寒。这么说来的话,他们三个不死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走进大礼堂去调查,而是因为运气好,没有被选中的关系。一贯嚣张的路家云一时间也不由自叹弗如,但又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只是暗自找茬想要向大家证明实力。
  
  “既然案子都发生在学校的大礼堂,那么不如仔细找找大礼堂的资料。”威廉像是知道路家云会打断他的话一样,正伸手示意他安静一点,令路家云超没有面子……接着说起来:“据我判断你们还是不要接近大礼堂调查的好,免得被那怪物盯上。对了,我刚才听说你们两个家里都是开古董店的?”
  
  杜雨洁和路家云互相看看,算是点了个头。古董买卖这行有点像是祖传的行当,如果没有积年累月的沉淀,最多也就是个倒卖文物的职业。不过这其中的关键,两个人素来没有什么大的感觉,可能和年龄有些关系。想一想,如果不是因为两家的职业相关,本来离得十万八千里,他们的爷爷外婆又怎么会相遇呢?小辈们当然不敢问老的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总会从字里行间猜测,最后得出他们肯定是为了争得一件宝器不打不相识而结下来的缘分。这个与他们遇到的诡异事件无关,所以在此没有必要说出来。
  
  威廉看两个人默契的表情,隐隐有些叹息,却最终打点起精神:“刚才我的确没想到什么解决方法,不过听你们这么一提,让我想起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档案库和网络,还有一种信息资源叫做报纸。”有人收集值钱的古董,有人却喜欢收集不起眼的小玩意,而威廉则认识一个收集报纸的人。这个人比较特别,他特别喜欢收集犯罪剪报。“既然你们都说之前有这么一个轰动的命案在大礼堂那块老地发生,我想他一定有所收藏,这一点我可以帮你们找他问一下。”威廉脸上的笑让众人一下觉得有救了。
  
  大家大喜过望地互相看看,如果有威廉的帮忙,的确能省他们不少的时间。余下时间大家商量了下各自的分工:威廉会帮他们去找剪报收藏者;而路家云是学生会的,之前就试图在查找资料,现在继续这个任务;他们三个的专业都是建筑,建筑城规系馆有自己独立的资料馆,杜雨洁主要负责去那里找线索;其中袁心笛比之前的路家云、程华更懂得怎么利用网络资料,所以这方面由她负责。
  
  威廉简单几句话便把任务分派清楚,半点没有犹豫,言语间大家也没有觉得自己是被人编排了,反而似很自然地觉得自己应该干这个。“好了,既然任务已定,等大家收集到资料之后,我们明天下午再到这里集合。”威廉无形中成为了中心人物,坦然若定的样子很适合现在的他,仿佛丝毫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折垮如此优秀的人。杜雨洁有些花痴地想,这么出色的男人小时候会是怎么样的?永远这么沉静,总是显得很胸有成竹,他的父母会是怎样的?
  
  差不多也过了一个下午了,三个学生打算回学校。杜雨洁有些依依不舍,她从见威廉第一眼起就非常喜欢这个人,现在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出自真心,他刚才都承认了和杜雨洁的关系,所以搞得她很是心神不宁;另一方面,路家云并不乐意继续留在这里,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决不能留在这里看情敌和杜雨洁讲恶心的话;只有袁心笛尴尬地站在当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归还是要走的,站在三点聆屋的门口。威廉优雅地对着杜雨洁笑着说:“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24小时服务。”眼神有些顽皮,他一边掏出一块小巧的玉佩放到杜雨洁的手里,似乎是条手链,“虽说我暂时对于你们提到的大礼堂妖怪没什么对策,不过追在你身上的那个车祸高中生还是可以稍作防范。”
  
  杜雨洁只盼望这不是幻觉,轻轻地噢了一声,脸红一阵一阵的。
  
  路家云阴阳怪气地在后面嘟哝:“从没见这么喜欢被女人管的男人。”
  
  威廉忽略了路家云的话,只看着杜雨洁,似乎一早看出小姑娘的想法。他缓缓走近,突然轻轻地贴在她的耳畔低喃了一句话:“我可是很喜欢我的小女朋友噢。”话音一落,杜雨洁的脸更红了。他还不忘加一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靠得杜雨洁比较近,袁心笛听到了威廉的温情款款。她嘻嘻一笑,显然也为好友交到男朋友而高兴。说是自私也好,喜欢一个人不希望失去,这只是一种很平常的感情。如今袁心笛见杜雨洁有了归宿,那么路家云大概也不会再多想什么,所以暂且也不为那杜雨洁和路家云之间的关系而烦恼了,她朝威廉看了一眼,拉起杜雨洁蹦蹦跳跳地离开。
  
  下过雨的路上,积水深一块浅一块地把土地各自割据起来。大家蹦蹦跳跳地跨过一个个水塘,好像找回了点小孩子的情趣。不过路家云却显得不太愉快,搞得杜雨洁有点忐忑不安。果然走着走着,路家云跑到她身边大声道:“我不会放弃的。你看好了!我要把你追到,然后,再甩掉!”
  
  路家云的前半句让袁心笛心惊肉跳了一番,听完后半句不仅是袁心笛连杜雨洁也忍不住想笑。三个人一边走路,偶尔也说几句话,但都是怪里怪气的。杜雨洁心里怪怪的,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路家云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会想追她?难道他没有注意到身边还有个女孩子一直喜欢着他吗?她看了一眼笛子,笛子也温柔地回望了她一下。路家云啊!你也好好珍惜一下那个用温柔目光看你的人啊!
  
  一般被人拒绝之后肯定会气急败坏扭头就走,可是路宇杰还是团团地绕着杜雨洁转,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这样子好像条生气的小狗一样,让杜雨洁哭笑不得。不过,我可是有了优秀的威廉的,你再怎么诱惑我,也没有用!杜雨洁的表情此刻看起来有点傻的,枉自严肃着脸,搞得路家云更加失落的样子。
  
  因为三点聆屋离学校很近,所以他们三个都是步行。从南门进学校,还可以路过大礼堂。以往走过这里大多不会太在意,但由于最近这里连续死了两个人,还传说有奇怪的东西活动,所以现在在这附近走都觉得背脊隐隐浮着一层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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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弧形的白色框架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闪着光芒。大礼堂是一个拱形的建筑,历史悠久,一侧有学生宿舍楼,一边则是学校著名的“黑松林”。学生宿舍便是之前程华和路家云调查的地方;黑松林,又名情人坡,阳光好的时候会有人在平坦的草坡上睡午觉。不过这个时候太阳已经爬过半山,而且刚才又下过雨,所以周围都没有什么人了。路边的高大梧桐在草坡上抹了一道道阴郁的影子。黑松林的坡顶大概有一层楼房高,上面有一排欧式走廊,里面还放着一个友人赠送的石雕斗拱,另一头还有尊孔子石相,是毕业留念的不错地点。
  
  三个人站在冰凉的阳光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大礼堂整个骨骼就像是一排大弓交叉着排列,你可以看到上面部分,一定想不到下面还有一组暗梁。“这给我的感觉是人类的骨骼。”袁心笛眨着眼睛,她轻声默念,“我想起来卡拉塔瓦了。”圣地亚哥•卡拉塔瓦是西班牙的一个建筑师,他的建筑以生物骨骼为构思原点居多,其处女作便是一个可以像人类眼睛那样眨动的仓库。
  
  “说不定它还真是个活的东西。”路家云加上一句。
  
  活的东西?杜雨洁看了看庞大的大礼堂,啧啧嘴。你们这算是存心吓唬我吗?胸闷。算了,就当作是适宜培养他们两个的默契好了。杜雨洁自我安慰。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啊!”突然袁心笛惨叫一声,被人一推,整个人倒在地上。杜雨洁被吓了一跳,只觉身边擦过一道怪风,转身迎面便被吐了一口唾沫。一个女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差点哭出来,紧着喉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妖婆似的怪物立在那里,仿佛就要扑过来,顿时吓得手脚冰凉。
  
  路家云却是手脚飞快,一边刚拉起笛子,又立即挡到杜雨洁面前,向那怪物厉声喝道:“你发什么疯!”难得见到吊儿郎当的路家云这样板着脸,他看着那怪物似的人形,死死盯住,仿佛认识它似的。
  
  杜雨洁躲在路家云的背后看,有影子,不是鬼!再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吓自己,其实这是个大活人,只不过非常矮小,凌乱的头发遮挡在那人的面目上叫人看不清面颊,多少有些诡异之色,衣服还破破烂烂的,黑漆漆的仿佛在墨水里浸泡过一样,——这不就是附近住在垃圾房里的那个疯婆子吗?
  
  在学校呆了一年,来来去去在大礼堂门口也路过几十回,他们也都认识了。不过这个疯婆子平时都很安静,一个人在垃圾堆里面喃喃自语,不知道今天吃错了什么药,突然这么打闹,还见人就吐口水。想到这里,杜雨洁隐隐有些恶心,不敢去看身上那摊东西。他们此刻正站在大礼堂门口,杜雨洁还觉得那大礼堂化作一个怪物似乎要扑过来咬上一口。
  
  “又要开始了!”疯婆子团团黑发间仿佛迸射出一道道阴冷的光线,声音好像是夜鸠的哭嚎,让人浑身打颤。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紧紧地盯着三个年轻人,宛若他们是什么猎物一样。
  
  袁心笛还算坚强,小腿上一个碗大的伤痕,显然很痛,她强忍着泪水,偷偷拉了拉路家云:“我们走吧!”
  
  “嗯。”路家云皱了皱眉,没有时间在这里问这问那,拦在疯婆子前面,一手扶起笛子便一步一步往后走,直到见那疯婆子不跟过来,才一道跑起来。心中疑惑,这个老太婆平时都不见怎么疯癫的,怎么偏偏案子发生的这段事情开始发疯说胡话?什么叫做“又要开始了”?都说疯子的神经很敏感,该不会是她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路家云把她们护送回寝室才离开。一进屋,杜雨洁便一阵脚软,猛地坐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今天的感觉,仿佛做梦一样。先是被喜欢的男生确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然后便见到一个血人,接着又碰上疯子。她忍着恶心把脏了的衣服脱下,换上睡衣,有些无力地问一边正在擦伤口的笛子:“你说是不是老天赐我一个帅哥男朋友的时候,觉得应该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所以惩罚我被恶鬼缠?”
  
  “不要胡说八道。不过恭喜你啦!威廉可是一个大帅哥。”袁心笛微笑道,手里收拾着寝室常备的医药箱。
  
  杜雨洁想起什么,连忙解释:“笛子,路家云这个家伙就是这样的,他说什么喜欢我,要追我,肯定都是在开玩笑。”刚才在路家云面前不方便说,正好在这个时候解释清楚,她可不希望朋友误会。
  
  “我知道,家云的个性我也很清楚。他有点孩子气,不过很聪明,外人很难改变他的想法,除非他自己愿意。我不想强迫他什么,也许这次他会因为威廉改变主意吧。”笛子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我知道,你很喜欢威廉,我也看得出威廉很喜欢你。我为你们高兴,或者出于私心地说,我也为自己高兴。我一直不敢告诉家云:我喜欢他,但是又担心他会去喜欢别人,这都是我自己的错。即使他现在甚至以后还会喜欢你,我也不会怪你或者怪他,谁让我没有勇气说出口呢。”
  
  “笛子。”杜雨洁一直都知道袁心笛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现在听她说的话更是感动得不行,紧紧抱住好友,然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她把路家云“追”到手。
  
  突然袁心笛感到杜雨洁的身子僵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急忙推开杜雨洁,转头回去看,却是一片空气。凌乱的桌子,老样子的床铺,被封铃乱放的零食……你看到了什么?袁心笛迟疑了一下,看着杜雨洁阴晴不定的脸。
  
  “我又看到了,”杜雨洁咬了咬嘴唇,说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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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作者:这里出现的田教授只是第二部里面的人,伏笔而已,可以pass。另这段里面请关注杜雨洁寝室的另两位美女:梅若云和封铃的表现。)
  
  警察局里。袁爸拧着眉看那中年人,有点头痛,但还是给予礼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对不起,田先生,我们不能把卷宗档案随便给外界看。如果你要察看,必须向上头要求批准申请。”
  
  “这件事情很重要。和T大以前的事情有关系!你难道希望那些杀人案件继续发生吗?”中年人有些激动地说。
  
  袁爸沉着气不想说话。这年头,热血的青年他见得多了,至于热血的中年人,倒是今天才开了眼界。这位T大的名誉教授田语哲先生似乎从校方那里听来了只字片语,然后就跑到这里来想要“略尽绵力”。可是他当警察的都侦查不出来的案子,一个建筑系教授能干什么?再三思想教育之后,袁爸总算把田语哲送了出去。只见被拒之门外的田教授脸上露出一丝孤寂之色,仿佛看出什么忧患来。
  
  与此同时,女生寝室乱成一片,原来是发生了失窃案!不仅是杜雨洁她们一个寝室,整个楼面都闹得不可开交。
  
  封铃可怜兮兮地翻看着自己的抽屉:“我的内裤不见了……”比起其他女生,她最郁闷,其他东西都在,反而内衣被盗了个干净。
  
  “妈呀,为什么现在变态那么多啊?我的沐浴乳,洗面奶,唇膏,眼线笔,粉底液!还有面膜。那个面膜好贵的啊!”梅若云的化妆品是全寝室最齐全的,此刻瞬间变成损失最惨重的一个,——要知道有些化妆品可是一向贵得离谱。她顺手放在桌子上面的钱包反倒安然无恙,好像那个小偷是个瞎子一样。
  
  杜雨洁从外面转回来,她刚才到其他寝室去看别人的受灾情况了。这时她神秘兮兮窃笑着,一副很讨打的样子。袁心笛开始还在愁眉苦脸,看她好开心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了。杜雨洁跑到她耳边才轻声说:“这真是个变态啊!听说隔壁还被偷掉一包WSJ。”
  
  “哦,我服了你了。”袁心笛颇没淑女风度地低声叫起来,“别人的事,你就不要关心了。快看看你有没有被偷掉什么?”杜雨洁扁扁嘴,知道自己又捡了个不好的话题,便一头去整理被翻出来的抽屉。不过说起来这个小偷还真是变态,一个楼层只要寝室里面没有人的全部被盗!大部分偷掉的东西并不是很值钱,全是些女生的日用品。
  
  今天早上她们上完课,因为袁心笛的电脑还没有修好,所以打算去机房上网查资料;而杜雨洁则是还打算到院系的图书馆看看有没有大礼堂的资料,结果楼长打电话过来通知每个寝室的人都回来检查有没有丢失的东西,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杜雨洁的抽屉里没放什么,反正她寝室里也没什么值钱玩意儿,所以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看了看皱着眉的笛子,觉得她似乎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放下玩笑的心说道:“我的财产本来就不多。丢的东西:杯垫,相框,还有昨天晒在外面的袜子,就这些了。你掉了什么吗?这么紧张?”
  
  “我生日时候家云送的那只娃娃不见了。”袁心笛一脸忧郁,叹了口气。她喜欢路家云,自然是把他送的东西全部当宝贝。
  
  众人停下手中的事情,纷纷走过来安慰她。寝室里大家都知道这娃娃是袁心笛的宝贝,虽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偶,但就算住校也要把它带着放床头。“放心吧,楼长说阿姨已经报案了。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个变态色魔肯定抓得到的,所以不会丢的。”杜雨洁只能这么说,心里有些埋怨那阿姨,平时看得那么牢,怎么这个时候就没有一点用?
  
  这个时候,楼长正好过来,递上一张纸,说是让她们把掉的东西都写上去。寝室四个女生放下手中的活,把丢的东西登记好交给楼长。只见楼长手里一打子表单,上面登记的失物五花八门,种类齐全,甚至连拖鞋也被盗了几十双,别提那些内衣化妆包,还有些女生玩的娃娃。
  
  就是楼长走后,梅若云一个人还在那里叫个不定,估计是心疼那昂贵的化妆品。封铃倒好像不舒服地躺着,半点没有发声音。大家以为她是不开心,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下午还有课,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梅若云气鼓鼓地嘀嘀咕咕,估计是在计较这种时候还上什么课呀!大家都准备出门的时候,封铃却推说自己生理痛,让他们帮忙请假,顺便再帮她买几条备用的内衣裤,惹得她们又乱笑。几个女生关门时候,还说把看守寝室的重任交给封铃了,惹得这个小姑娘一个劲地紧张,怕碰到色魔。杜雨洁连忙安慰她,走的时候袁心笛不忘从医药箱里翻出一瓶药嘱咐封铃喝掉,这才匆匆忙忙去上课。
  
  路上杜雨洁、袁心笛还有梅若云一起,竟然还遇到了路家云。这家伙子似乎从上过一次课之后就打算转型成好学生,这次还去上课了。正巧梅若云在,杜雨洁也便不去损他,故意撇开袁心笛,让他们两个说自己的去。
  
  早就说过路家云很会照顾人,他一眼看出了笛子的难过,拧着眉问:“你没事儿吧?”
  
  一个帅,一个靓。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般配呀!杜雨洁默默欣赏,心里不停欢呼,很有种自作多情的红娘情绪。她暗自嘟哝:路家云明明对袁心笛无微不至,怎么两个人的恋情至今还不开花结果呢?她见笛子有些支吾,连忙在边上解释:“寝室里面有个变态色魔,偷了我们一个楼层好多奇怪的东西。”
  
  “对啊!你送给笛子的那个娃娃也被偷了。”梅若云素来喜欢帅哥,此刻也凑过来,不甘示弱地插进一句话。之前她听到杜雨洁和袁心笛在寝室里面讨论过路家云和威廉的事情,所以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袁心笛喜欢的人。女生就喜欢凑热闹,原本就听说路家云挺帅的,现在见到真人,发现更帅,而且貌似很体贴袁心笛的样子,梅若云便很是激动,在边上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但是路家云却是完全忘记的样子:“我送给笛子的娃娃?”
  
  哇,不是吧!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良心的!人家可是好好地保存着,你却全都忘记了!杜雨洁和梅若云就要叫起来了。袁心笛连忙挡住旁边两个大嘴巴:“没什么啦,就丢了一些不值钱的。”
  
  “杜雨洁刚才说变态色魔,那么你们都被偷了?”路家云信以为真了,转而问其他问题。
  
  “是啊。”这回没人阻止,梅若云立即答道,“我们整个楼道的东西都被偷了!好多东西呢!”
  
  “没道理啊。你们楼的阿姨我见过的,很负责任的。”路家云似乎是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杜雨洁一眼,大概是想起来那天来看她的事情,说起来袁心笛的电脑还没有修好呢。他转而想到说:“是不是有可能是内贼?说不定就是你们楼层的。”
  
  这回梅若云说不出话了。如果说不是变态色魔,而是自己这个楼层里面的某个女生的话,实在太恐怖了!试想哪个女生偷这些东西是正常的?她喃喃道:“我们把封铃一个人留寝室里不要紧吧?”
  
  “没事儿的。你不也听说了,早上寝室有人的,都没有被偷东西。”杜雨洁连忙说。
  
  路家云问:“封铃在寝室干什么?为什么不上课?”
  
  “你认识封铃吗?”“关你什么事!”“不告诉你!”袁心笛,杜雨洁,梅若云,三个人几乎同时说了一句话,却各不相同,一下子把无辜的路家云吓到说不出话来。
  
  几个人这么折腾了一番,便说说笑笑地去上课了。
  
  下午的课比较无聊,都是些抄笔记的事情。建筑系的老师一向幽默得很,仿佛也知道学生们没什么心思上课,在上面喊:你们吃饭睡觉都可以,就是不要给我讲话!
  
  反正笛子是班上最好的笔记记录者,所以杜雨洁也就肆无忌惮地开小差。她正在玩威廉送给她的玉,手链的线很寻常,倒是挂在上面的小玩意儿有点特别。只有个小指甲那么大,立方体,棱角不是很明显,光滑得表面透射着一种灵动的光泽,从中一条仿佛发丝一样的绿色穿过,很是漂亮。那天她在寝室见过鬼,便打了电话给威廉。她的男朋友温柔可亲地告诉她,其实那个鬼本来一点都不厉害,都是因为自己害怕所以束手束脚,沉溺在鬼制造的视障中所以才险境重重。此时她有了护身符,虽然不是万灵丹,但足以阻挡这个小鬼对她进行施以幻术,只要她沉心静气应对便可保得平安。总之杜雨洁现在偶尔还是会看得见那女鬼,但那鬼已经对她伤害不得了。
  
  路家云和袁心笛小声在一边说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大约也觉得那个女鬼追得好急,频频摇头。这次路家云倒学得很乖,都没有和杜雨洁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一夜想通了所以不再骚扰已经有男友的杜雨洁。
  
  梅若云这次正好坐在杜雨洁旁边,大概很无聊,便找她搭讪:“你说封铃一个人在寝室要紧不?”
  
  “啊?”这个问题好像讨论过了,杜雨洁不明白梅若云怎么老在这个问题上转。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总是不放心她。”梅若云托着腮,这种表情用她那张小巧的脸来表现就像个骄傲的小公主。传说也有不少人追求这位小云美女,其受欢迎程度不在袁心笛之下。
  
  “是啊。她是小孩子啦。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毕竟寝室楼里面阿姨也在,不会有什么杀人越货的坏蛋的。”杜雨洁话虽这么说,其实也有点担心。她最近见鬼,正常的事情反而察觉不了,所以方才也没有怎么计较。如果梅若云不提,她说不定就完全忽略了。封铃是全班的宠儿,这一点一直是公认的秘密。这次在自己身边发生的失窃事件女生们似乎都意识到不太正常。也许真的不该把封铃一个人留在寝室里。杜雨洁叹了口气。
  
  梅若云对杜雨洁说:“你也许没有意识到,可是封铃她很依赖你。”
  
  “什么?”杜雨洁吃了一惊。
  
  梅若云轻轻地笑,时而也露出那种淡淡忧愁的样子,颇不象平常的她。她低喃似地说:“封铃从小生活在家里人的保护下,刚进大学时甚至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坏人。她生性腼腆,知道你和笛子关系好,她就没有缠着你,而是一直乖乖地在一边呆着,实际她一直都很关心你的。”说到这里梅若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杜雨洁,“你的个性大大咧咧的,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发现。你知道大学里面第一个和她说话的人是谁吗?——就是你呀。”
  
  杜雨洁愣在当下,没想到梅若云会突然跟他说这个。对于杜雨洁来说,封铃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在她心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好吧!我大概有点粗线条,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不过即使是普通同学我们也会帮助他的呀。”
  
  “每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她都是找你谈。别人嫌她烦,嫌她优柔寡断,都是你听在旁边,——尽管你觉得没什么,但是在她看来,你却是她很重要的一个人。之所以会参加什么侦探社,恐怕也是因为在她暗自喜欢侦探社某个学长的时候向你倾诉,你建议她去参加社团的。”梅若云似乎生气的样子,“我最讨厌你们这样了,非要成为什么好朋友,因为一个好朋友的名头不得不互相关心,真恶心。”听了她的话,杜雨洁反而笑了。梅若云的脸有点红想要找个洞钻进去死的。原来一贯看上去冷漠只知道享受的梅若云偶尔也会关心好友。
  
  几个人在课堂上窃窃私语,好像座谈会一样。袁心笛和路家云在一边说着寝室失窃的事情,而杜雨洁则和梅若云在说封铃。本来上课的时间很枯燥,此刻却过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两节课。
  
  临到下课的时候,大约是之前和梅若云谈到封铃,杜雨洁有点着急想看看有没有事情发生。袁心笛一直都是小甜心,对谁都体贴入微,听到杜雨洁要回寝室看封铃,也便打算跟着一起去。路家云看大家都担心封铃,同时对大礼堂的案子也没有头绪,——谁知道“双面”和“19”有什么狗屁关系啊?三个人小声商量了一下,觉得今天下午的聚会还是取消,于是便让杜雨洁打电话给威廉了。聪明如威廉,听到他们打算暂时不来,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也不多问,颇为贴心地让他们去做自己的事情。
  
  想起来之前封铃拜托她们做的事情,一路便走到了校门口与路家云say goodbye,——她们当然不能让个男生跟着一道帮封铃买内衣咯。这时候,梅若云说自己晚上才有派对参加,所以现在没事情做,就跟着一起杜雨洁和袁心笛进去超市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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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跟老爸老妈一起出来逛超市的时候,他们就说过超市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不要钱随便往篮子里面扔的感觉。一转眼,三个女生大包小包买了一堆玩艺儿,实用的不实用的,零食玩具,应有尽有。刚才还说自己是因为没事干所以跟着来的梅若云,现在篮子里放满了各种化妆柜补充物,看来是想起来了自己损失掉的东西,要一并补回来。
  
  想不到买东西时候的喜悦接着就化作了搬运的痛苦。开始梅若云还想让杜雨洁和袁心笛帮忙带回去的,现在看样子这两家伙买的东西也太多了,自身难保。只好三个人一道磨磨蹭蹭地扛着一堆好沉的东西归了寝室。
  
  推开寝室门,杜雨洁看到封铃的床上蒙着被子,对袁心笛道:”这个小姑娘怎么一天到晚睡啊?”
  
  “别吵她了。你这几天不开心,她也不好过,什么时候找她谈谈吧?当然别跟她说些有的没的,吓坏人家。”袁心笛口里说着,手里也不停,把彼此买的东西一一分开。
  
  “什么呀!我怎么会?”杜雨洁笑着否认,不过她知道袁心笛的意思,就是让她劝劝封铃,跟她解释一下最近为什么自己会不开心,但是不要扯到鬼神上面。唉,为什么别人都意识到了封铃很依赖我,就我一个人没什么感觉呢?杜雨洁纳闷,这就是所谓的没头脑吗?
  
  她们说笑间,封铃的脑袋从被窝里面探出来,见是杜雨洁回来,不由笑起来:”呀,今天你们下课好早呀!”
  
  “封铃,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袁心笛最是眼尖,她走过去坐到床边捧起封铃的脸。杜雨洁和梅若云也连忙走上前去。真的,封铃的眼睛好像感染了什么似的,又红又肿,那眼皮好像被灼伤一样,上面有一粒粒的小泡。
  
  杜雨洁连忙问:”你觉得痛吗?”
  
  “不痛,就是睁不开眼睛,好像很累的样子。”封铃勉强地对杜雨洁笑,分明就很严重的样子,她却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更让人心疼,”你们四个人干吗都一惊一乍的?我只不过睡多了而已!”
  
  杜雨洁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突然之间梅若云猛得尖叫起来:”我们寝室里面一共只有四个人呀!”她尖利的话音刚落,余下的两个女生纷纷觉得身上一阵冰凉。封铃刚才说的是”你们四个人”吗?可是在这个寝室里面就算加上封铃也只有四个人,怎么会有第五个人呢?
  
  杜雨洁与袁心笛默契地对望,然后给了一个结论:肯定是封铃病糊涂了。杜雨洁故作轻松地对封铃说道:”没什么,你还想睡吗?不舒服的话,我让楼长阿姨来帮你看看吧。”她本来是想说让医生来的,但是怕封铃害怕,于是改口说是楼长阿姨。
  
  谁知道封铃竟然像是睡着了一样,听了她的话分毫没有半点反应,低垂着眼帘,娃娃气的稚嫩脸上似乎蒙着一层灰,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终于,扶着她的袁心笛也察觉不对头,慌张地摇晃其封铃:”醒醒啊!封铃!铃铃!”
  
  “她晕过去了!快点打电话给校医院。”杜雨洁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开始拨打电话。
  
  最近这栋女生寝室楼似乎是撞邪了,从开始的隔壁寝室罗芬从床铺上掉下来,然后大家见到杜雨洁差点在淹死在一个脸盆里,现在是可怜的封铃莫名其妙地晕倒。杜雨洁一个寝室加上他们班上几个关心封铃的都等在旁边,看医生检查封铃。
  
  这个时候突然袁心笛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是学生会主席叶雁。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她连忙致了声歉跑了出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十分钟后,袁心笛接完了叶雁的电话又回到病房,脸上分明不是惊恐而是愤怒。她看这边封铃的情况趋于平和,似乎脱离了危险,示意杜雨洁出来。杜雨洁正好在询问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医生也说不清楚,见到笛子招手,也不关心医生反反复复地鼓鼓囊囊什么,急忙跟着笛子跑出去。她知道叶雁打电话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看起来这次不是什么杀人案件,倒像是叶雁做了什么错事,只希望快点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是这个叶雁!”袁心笛一直好脾气得很,不过这次显得很生气,一五一十地把电话里面叶雁的事情说出来。原来这叶雁还真不学乖,竟然在死了两个学生会干事之后还派封铃去调查大礼堂的储藏室。也不知道封铃是怎么做得,但很明显这次的事件是因为她调查大礼堂的资料所以跟着遭到了诅咒!袁心笛和杜雨洁面面觑斯:他们也正在调查大礼堂,那么是不是最终诅咒同样会降临他们的头上呢?
  
  “可是封铃她不是学生会的呀!”
  
  袁心笛有些为难地开了口,那双流动的眼睛宛若水脉般清澄玉动,让人感觉一丝不忍。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即将说出的话恐怕会让杜雨洁难过,好半天才慢慢开口:”听说是封铃自己去要求帮忙的。”
  
  杜雨洁果然愣了愣,暗道:封铃这个傻瓜。这个孩子真是傻到底了,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呢?本来根本没有她的事情。见杜雨洁不说话,袁心笛不忍再说下去,只得推了推好友。
  
  走廊里面稀里哗啦地传来脚步声,惹得路过的护士医生一脸厌恶,不过他毫不在意。来人叫着:”我来了,封铃怎么了?”还在暗自神伤的杜雨洁和袁心笛抬头一看,原来是路家云。他一脸焦虑之色,似乎埋怨袁心笛和杜雨洁刚才怎么不告诉他封铃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方才袁心笛和杜雨洁是真的不方便说。当时她们三个不让他跟着去超市是因为封铃的内裤被偷去买新的,还有封铃不上课是因为生理痛,——难道这些都要告诉他?
  
  从刚刚开始一直挂在嘴边的封铃,其实路家云都还没有见过她的影子。不过从很早以前就从袁心笛口中听到过,据说过她是个天真的女孩子,平时腼腆得很,却一直很喜欢杜雨洁的样子。本来封铃也不干他的事,是袁心笛接完叶雁的电话,怀疑封铃是第三个受害人,才立即把路家云叫了过来的。
  
  估计知道此刻埋怨也没什么用了,路家云翻了翻白眼,那番痞气愈发地明显,惹得杜雨洁好不讨厌地转过头去。他放弃了针对隐瞒”真相”这一问题的征询,转而在病床门外从缝里往里面看。病房的朝向不是很好,面向西边。窗帘虚掩着,夕阳略微勾着几道微薄的光芒穿透进来,把里面所有人的脸染得暖红一边。病房里面三张床上只有一个是躺着人的,那自然是封铃,但还一直昏迷着。床边是梅若云以及其他一些同学,似乎一时半会儿都不打算走。路家云突然问:”她刚才醒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袁心笛想起来封铃说的”你们四个人”的事情,便告诉了路家云。笛子的话一结束,三个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面面觑斯,不好的感觉爬上心头。
  
  “也不知道封铃从哪里知道的,说你在忙这件大礼堂的事情。封铃就跑去找叶雁说要帮你调查这件事情。看现在的情况,我想,说不定她去过大礼堂了,也调查出了什么,所以刚才才会有奇怪的反应,所以才会晕过去。排除路家云的话,我看她也许是继程华他之后第三个受害者了。”
  
  路家云看出杜雨洁脸上愈加明显的伤悲,连忙打断笛子的话:”我看叶雁这个白痴才是罪魁祸首!都说了多少次这件事情很危险,还让人去那里调查。我看她现在很危险,要不我们整夜守在这里吧?”
  
  其实对于这种事情,他们三个都不懂多少,只觉得前途渺茫。袁心笛拉了拉杜雨洁:”是不是该告诉威廉?”
  
  这不失为一个好意见,杜雨洁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电话,一个一个键地按。大家看到这个情形,也不催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归根究底是封铃为了帮她才会变成这样。袁心笛也许比杜雨洁柔弱,但是并不脆弱,她总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做一些有帮助的事情。路家云在边上啧了啧嘴,盯着杜雨洁的手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和笛子两个人安静地看她拨通电话。也许是边上有人,杜雨洁讲话尤其简略,那边的一会儿便把事情说了明白。
  
  “威廉说,他马上过来。”挂断电话,杜雨洁轻轻说。
  
  这时候梅若云一行走了出来,原来是医生来例行检查。这回是梅若云帮大家介绍了路家云,一帮人淡淡地向帅哥打了声招呼,便四散走开。如果是平时,那么他们还会更加热情,只是现在在封铃这个样子,没有人有心情去关心什么其他班级的同学。
  
  “我们走了。”梅若云看了笛子一行三人,”不一起去吃饭吗?”
  
  “不了。我们等一会儿。”袁心笛温和地摇了摇头,她的笑容恐怕是现在大家最需要的。众人似乎被感染了那份悠悠的温暖,也露出微笑,示意先走了。
  
  医生走出来,让袁心笛过去,原来是要帮封铃补办一下住院的手续。杜雨洁自告奋勇:”我去吧!”“我也去。”路家云说完也便冲了出去。
  
  从住院部的走廊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到那栋六层楼高的医学院教学楼”天佐楼”,——前两年学校方面对它的外部进行了一番装修。校医院和学校的医学院离得很近,——二层楼的地方一条空中走廊把它们连在一起。走廊和校医院都是后面才建起来的。夕阳下面,崭新整洁又光滑无比的建筑表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有一丝诡异的错觉,好像它活了一样,一片流光似水的感觉。
  
  办理手续要从四楼住院部走到一楼的挂号区。原本这个时候人会比较多,因为校医院还对外开放,下班的大人们和放学的学生都会这个时候过来。今天运气不错,大厅里面就站着几个人。不过住院手续也太多了,把杜雨洁搞得头晕脑胀,要不是路家云在边上指点,恐怕即使人再怎么少,也没那么快搞好。
  
  两个人这个时候才开始说上两句。“其实你也可以走了。”这是对路家云说的。
  
  “已经牵扯进来了,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走得出去呢?”路家云笑了笑,“你不也关心着封铃么。都这么危险了,还要在她的身边。没人规定,我就不可以吧?”
  
  杜雨洁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是吗?这算是表扬我?她叹了口气,嘴角却突然爬上一丝笑意:“你还不是一样。” 说起来,杜雨洁和路家云这两个人还真是有点像,总是在不经意间帮助别人,不过某方面都迟钝得很。路家云愣了愣,没有明白过来杜雨洁口中那话的含义。杜雨洁转头对他笑:我的意思是你对袁心笛呀!你对她不也是那么好,却从没有意识到她对你的好感?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免得他们两个见面尴尬。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四楼的住院部,正说着的时候,杜雨洁突然一阵头晕,手腕上那朵温润似玉似乎点燃了一样,一下子变滚烫。杜雨洁凝神看前方,见跑过来的是袁心笛。她焦急地说:”封铃不见了!”
  
  路家云:“你刚才不是看着她的吗?”
  
  袁心笛:“我被医生叫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在床上了。”
  
  才这么会儿事情也会徒生变故,难道是那大礼堂的女鬼不肯放过封铃?“还没过去多少时间,应该还在医院里,我们快去找找。”杜雨洁转身开始找人。
  
  走廊中一个个规律的影子如同邪恶的咒语一样,走着走着就不自不觉地心情就变得沉重,氤氲起来的橙黄色夕阳就似蛾蝶的粉末一样到处播散,四周完全看不到封铃的影子。由于是三个人分散开来找,杜雨洁已经变成独自一个。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不知何时,她觉察自己走入了一个奇怪的境地。
  
  周围没有半个人,夕阳的光线也由刚才变得愈加倾斜,它们从窗口播洒进来编制形成一层迷雾似的东西,浓烈到迷住了人的眼睛。遥遥地看出去,远处仿佛开出一朵朵百变无形的花骨儿,争奇斗艳。医院里面的药水味道已经替代为一丝丝淡淡的血腥味,竟然多了片片吸引人的香味。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走错了地方?
  
  杜雨洁忐忑地摸了摸手腕处的玉,心神不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危险感觉已经塞满了整个儿的胸口。是梦,还是幻境?威廉说过,那个车祸而死的女鬼已经无法对她产生影响了。对的,即使她能够继续制造幻境来迷惑人的眼睛,但是却不可以像从前那样可以控制别人的行为。要镇定,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
  
   “威廉!威廉。”杜雨洁醒悟过来,掏出手机找上面威廉的行动电话。本该响起的按键声被取代,一声声阴险诡异的笑随着按下的数字响起。一瞬间就像是魔鬼的诅咒一样冰封住人的呼吸。杜雨洁只可以感觉到自己浑身颤抖,几乎不能站住脚跟。那笑声似曾相识,隐隐想起来那次梦到全是死人的小镇上也听到这样可怕的声音。那些可怕的被断成两半或是烧成焦黑的尸体一个个浮现在眼前,无情地刺激着杜雨洁的精神。她连忙从手腕上取下威廉送的玉,紧紧握在手中,只盼可以保护自己。可是玉的颜色本来是微微泛绿的,此刻却从中渗出血一样的红丝,妖艳诡丽地生长开来,宛若有了生命,颇为诡异,预示着所发生的一切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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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凉凉的风吹过,仿佛是一条拂动的手摸过背脊。“啊!”杜雨洁几乎是抱着头尖叫了一声,手机“啪”地一声着地,一切又恢复了安静。”谁啊!快出来啊!”那种麻麻的感觉在身体的表面来回游荡,让人失去判断能力。杜雨洁紧紧握着拳头,脖子好像抽筋一样的难受。任凭再如何倾耳细听,刚才那笑声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心跳却还是那么剧烈,快要冲脱胸膛。
  
  蓦然抬起头来,猛地发现本来不长的走廊突然间成了一条恐怖变态的监狱栅栏。晕着橙黄色光芒的夕阳绵延不定地扩散入内,不知不觉凝结成硕大颗粒一样的东西,好像扬起了沙阵一样,那幅画面变化多端,充满诱惑力,勾引着人慢慢靠近。杜雨洁总觉得一张人脸藏在哪里,正在偷偷地看着她,那视线飘飘然地把寒气透射到她的背脊上。为了逃开这种感觉,她不得不往窗外望去,想看见一些平常的东西,却只见窗户外面一片沉闷的黄绿色。本来的学校景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死镇的样子。那本该是绿色的种植物在落山太阳的渲染下透出一股死气。自己所在楼层似高不低,却连一片叶子也清晰可辨。这样的环境下,虽然有颜色,但四周死气沉沉到听不到任何声音,简直就像是一个死城。
  
  肯定是又陷入了什么幻境。她暗自知道这次和那个死镇一样,——如果和车祸的女高中生没有关系,那么肯定是因为大礼堂的怪事了。杜雨洁一头雾水:到底这苍茫茫的小村镇和接连害死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它为什么一直要向她展示出来这样的场景?这其中到底蕴含了什么意义?
  
  正当杜雨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蓦然间她看见在走廊很前面的地方,一个红色的身影。那身影悠悠然地从白色的墙头滑过,闪入一个拐角,好像一抹随风盈动的影子一样,那般妩媚妖娆浑不似人类该有的颜色,——妖艳却隐隐透露着阴冷的气息。尽管只有一瞥,模模糊糊看不透彻,杜雨洁却分明觉得那是一个美人的脸,冰山似洁白无邪的脸,挂着一副恐怖的笑脸。枉自想要看清楚究竟是怎么样的美的时候,却发觉仿佛是在看一张空洞的白纸,再也分辨不出少许姿态。
  
  随着那人影的消失,杜雨洁察觉身上也是冰冰冷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看到一张如此“清晰而模糊的”脸,着实令人害怕不已,人也平白地愣了一会儿。笑声又唧唧地响起来,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杜雨洁总算没有被吓趴下,只是猛地浑身战栗了一回。她用力地揉着眼睛,突然间消却了几分恐惧,急忙迈出脚步跟了上去。
  
  幸好走廊的长度不见加长,她用力地跑着,终于见到了那个拐弯处。
  
  医院的走廊开满窗口好让外面的光亮投射进来。此刻的太阳就像是忘了时间一样,肆无忌惮地照进来,却赶不走那种诡异的气氛。从方才开始,都是那个老样子,——可是拐角的地方却徒生怪异。杜雨洁定定地站在向右拐过去的”L”型转角口三米开外,不敢走近。
  
  原来白色干净的墙被一道红色的实墙挡住去路,在光线的照射下那墙上似乎流动着什么东西,——说是“流动”,实际上更像“蠕动”,整面墙都在那样波涛汹涌地扭曲变形,让人一阵恶心。
  
  从这里拐过去会是什么?杜雨洁咽了口口水。这一步在脚下尤其难以动弹,只怕转过去就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不知道的才是最可怕的,想象中的敌人才是最恐怖的。还有那抹从这里跑过去的红色身影,那究竟是什么?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杜雨洁握紧了手里的玉,突然感觉一阵疼痛。伸手一看,那块小小的玉竟然碎了,一分为二,里面的红丝接触到了外面猛然变成焦黑,隐隐散发着恶臭。本来玉是一种温润的东西,就是碎了也不会伤手,此刻却和破碎的玻璃一样,沾满了鲜血。怎么会碎了?怎么可能碎了!那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连威廉给她的护身符都没有办法阻止它?
  
  威廉,救救我。威廉。威廉。轻轻喊着男友的名字,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哭,杜雨洁慢慢迈开了步伐。
  
  一步,两步,你这个怪物……三步,四步,妖孽!你该死……五步,六步,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脑海中仿佛是重锤一样轰然地撞击,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在哪处对杜雨洁说着话,就如诅咒一样的惊险恐怖。即使这样,她依然没有停住脚步。终于走到了那个点,用仿佛机器人一样的动作,她转过了头。
  
  转角的另一头是什么?
  
  杜雨洁松了一口,那是医院的楼梯间。白色干净的弹簧门被一个盒子抵着,从杜雨洁处便可以看到楼梯往上的地方被货物堵住,黑压压的到处都是硬纸板盒子,盒子上面写着各种药名。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回头看,发现那面诡异的红墙消失,眼里的仅仅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她好像根本没有转过什么弯。虽然不明白它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种状况下的,但是左右看来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正当她放松了精神,以为已经脱险了的时候,杜雨洁的背后突然被人用力,脚下一空,就要倒下去。失去重心的感觉就和小孩弄丢爸妈最贵重东西时候的感觉差不多,明明应该很紧张,却失却了该有的判断,脑袋里面茫茫然地一片空白。冰冷的阶梯一级一级飞速地在眼前运动,越来越近。
  
  “啊!”杜雨洁惊叫一声,却是被人抱住了身体,终于不再下降。她惊魂未定,抬头看到的是张同样惊吓不已的脸,是路家云。他慌忙把怀里的杜雨洁扶起,又尴尬地彼此散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杜雨洁气喘吁吁地站定,只觉无力感爬上心头,只能靠在墙上捂着额角痛苦不已。看向周围:楼梯间,白色的墙,微开的门,一切都正常得再无半点诡异之气。一切都只是幻觉!她叹了口气。为什么这种事情老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为什么!
  
  杜雨洁的脸上闪烁着疑惑惊恐等等表情,惨白得让人不由莫名怜惜。多半时候杜雨洁都是个唧唧呱呱的女孩子,可是此刻她的肩膀不住颤抖,显得异常的脆弱。不一样的她,有着不一样的感觉。让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路家云扶着她的肩轻声询问情况。
  
  “我又见到那个奇怪的死镇了。我,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红衣服女人。她好像在对我说,说什么妖孽,什么一定要我死之类的……”杜雨洁微微推开路家云,皱着眉头回忆着。一切都太乱了,从开始的车祸女鬼,接着接二连三看到幻境,其他的都可以和车祸女鬼联系在一起,但那个全是死人的镇子却出现得毫无联系,也最让人在意,——那一定是包含着什么意义的;虽然这次她见到了的不是镇子本身,但是农田旷野却分明就是镇子附近的景象,接连两次看到这个景象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平白出现的红衣女子……
  
  实际上封铃一直趟在床上没有离开病房;袁心笛也没有跑出来和他们说过话,甚至到现在杜雨洁经历那么些事情都没有惊动病房里的人。发生的一切都是杜雨洁的幻觉!回想起来,从玉开始发烫的时候杜雨洁就已经陷入困境,她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当时她和路家云所在位置在离开封铃病房大概十米远处。这一切经过在路家云看来,就是杜雨洁突然变得脸色苍白,不知何故便自顾自地立即掉头而去。因为担心这样异常的杜雨洁,路家云跟了上去,却不料正巧看到她面无表情地往楼梯下跳。
  
  “威廉说过那个车祸的女鬼已经控制不了你了,现在你又说那个镇子的事情。难道真的是那个大礼堂的女鬼缠住你不放?”
  
  “威廉!”杜雨洁一眼看到赶来的男友,根本没空理会路家云的问题。威廉温和地笑着,朝受惊的女孩摊开手,让她小鸟依人地靠过来,任其在怀里喃喃着自己的名字,好半天才定下神。他问:“没事吧?”杜雨洁摇摇头,但是紧接着又点头。威廉望向路家云,见他正臭着一张脸,仿佛是个被抢走棒棒糖的小孩,——估计问他是没什么结果了。袁心笛从一边走来,也是一脸茫然。
  
  “威廉,我好怕,你不要离开我啊。”
  
  “傻瓜,我在这里呢。”见她终于答话,威廉才松了一口气,也不急着问她经过。都说了幸福的女人不需要坚强,当便是现在这种情况。袁心笛淡淡地笑,若是以往的杜雨洁此刻绝不至于如此脆弱。
  
  走廊里面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顶上的照明灯亮了。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估计别人早就把晚饭给解决了。夏天的白天固然长,此刻却异乎寻常消失得迅速。
  
  大概是沉默的压力太大,路家云终于还是抵不住局面开口把方才杜雨洁说的再讲一遍。只见听罢经过的威廉微微皱眉,托起杜雨洁的手,那玉没有像幻境中那样割破杜雨洁的手,但分明裂开一道隙缝,忽隐忽现地闪烁着阴森的黑气。威廉脸上依然坦然若定地笑,暗自中却计较这事情果然不平常!幸好有玉防身,不然阴气入骨还颇为麻烦。原本他过来学校这边,只为了听说大礼堂又多了一个受害者,所以才来了解情况,哪知道来了之后第一个看到的是惊魂未定的杜雨洁。他早已对杜雨洁他们说过,车祸女鬼的起因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周围的煞气过于凌厉,才会导致其他鬼魂的活跃。本来希望抵挡过那女鬼,不要高调靠近大礼堂应该没事,此刻这莫名的鬼却还是缠上了杜雨洁!他并不说话,扶着杜雨洁走进封铃的病房,只见她安然地躺着,眼睛上的两块红肿现在略为消退了些。
  
  “医生说她是过敏。现在该怎么办呢?”袁心笛在一边问威廉。
  
  威廉沉默着,他让杜雨洁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八卦似的圆盘,上面画满各种各样的符咒,都已经黝黑地看不出本来颜色。只见他也不说话,手指在盘上左右搓动,口中念念有词:“天魔外道皆佛性……,四魔三障成道……,散退浮世鬼!”
  
  他们几个学生也不懂,只得在一边看着,片刻威廉又拿着这东西到封铃床边四角蹲下身搬弄着什么。等他全部折腾完,杜雨洁才看见他割破了手指,那血还没有凝结,还没开口问他已经答道:“封铃只是受到惊吓,昏迷了过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什么大碍。但医院阴气重,我还是在她身边设了一个结界。你们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一旦有恶鬼侵袭,不仅帮不了她,还只有伤害到自己。既然路家云可以逃过一劫,相信封铃应该也可以。”他说着,便把三个年轻人往病房外面推。
  
  路家云还想问杜雨洁的事情,却被威廉摇头打断。一向沉着的威廉看了一眼失神的杜雨洁,轻声道:“我已经拜托那个朋友帮我们查找大礼堂的资料。暂时你们先放下心来,如果有什么事情还是先告诉我。”说着他拿出三个铃铛,分别交给路家云,袁心笛和杜雨洁,“如果你们有危险,彼此的铃铛就会无风自响。”
  
  三人若有所思地摇了摇手里的铃铛,那小东西发出清脆的铃声,丁丁当当得颇为好听。和他们一同走出医院,威廉便急急忙忙地告辞了,似乎约了什么重要的事。
  
  回寝室的路上,路家云和杜雨洁袁心笛同方向,他一边走还一边记挂着那推人的鬼:“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推你下来的?另一个未知名的鬼?”
  
  “大概就是那个车祸的女鬼吧?”杜雨洁的脸色还未恢复,白着一张脸来开玩笑,说着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向四周看,却只有身后那栋医学教研楼。那股瞬间萦绕在身后潜伏不定的怪戾之气乍然间便消失不见,——分明就是幻境中那种黑暗的力量。她喉间不由紧了紧,看了看手上的玉和铃铛,不再说话。天黑了一大片,楼里面几间办公室的灯都亮了,似乎一切正常。她暗笑自己神经过敏。
  
  “也有可能就是大礼堂的鬼。她说不定盯上你了。”路家云不负责任地说话,也没想到是不是会引起别人的不舒服。他才说了一半便被袁心笛气鼓鼓地打断,路家云看到杜雨洁地脸色意识到自己的大嘴巴,偷偷地在一边啧着嘴巴,心想幸好没有把另一个猜测说出口,不然肯定被这两位美妹好好地教训一顿。
  
  见杜雨洁不太开心,袁心笛连忙安慰道:“威廉一定会帮我们查出真相的。现在医院里面有医生照料封铃,我们也要保护好自己才是,不能再添乱了。”她说完,两个冤家点了点头。
  
  三人一边讨论一边向饮食中心走去,此时此刻的杜雨洁,袁心笛,路家云丝毫不知道医院病房里发生了另一件事情。昏迷好久的封铃正勉强地坐起身来,刚才关好的窗打开了,暮间的风吹拂进来,细薄的窗帘抚上了她的脸,好不妖异。
  
  封铃并不理会那窗帘,反而失神地看了看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但昏暗的病房里哪里看得见事物?她的床下周围弥漫起来一阵好像舞台上干冰制造出来的效果,只不过是黑的,那雾气慢慢向床脚靠近,——偶尔激荡起来几点金光,正是威廉滴下鲜血的地方,两者昂然对峙着。封铃的脸本已有些消肿,此刻不仅连眼睛,甚至嘴巴都红通通地仿佛被灼烧过一样,似乎遭受了什么折磨。她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脸上阴森森地没有多余表情,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身子下了床,那动作好像机器人一样一卡一动,颇为诡异。
  
  封铃定定地望着某处,突然喃喃地念叨:“天好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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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前天袁心笛把电脑送去电脑公司修,而上午的时候那里打电话约了她过去拿,所以杜雨洁现在一个人在寝室里。她一边等一边在书桌前无聊地翻着《思想政治修养》,——因为过两天要交这门课的两千字论文,她还一个字都没有写。杜雨洁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纸上列提纲,前言不搭后语地乱写。根据她的经验,只要开头开得感人肺腑,结尾结得荡气回肠,论文得优那是稳的。
  
  这时候,隔壁的一个女生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像是见鬼了,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干吗呀?”杜雨洁皱着眉用责怪的口气问。她和袁心笛不一样,性子急,最近事情又多,所以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此刻,见到有人不敲门便横冲直撞,不由地一个头变两个,声音也有些响亮了起来。
  
  “刚才我看到封铃了。”女生手舞足蹈地比划。
  
  杜雨洁心里咯噔了一下,皱了皱眉。实际上,封铃已经失踪两天了!就在杜雨洁见到红衣女鬼的晚上,封铃便再没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校医院的每一处都找过,但连封铃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发现。医院早晚都有巡房,当时就发现封铃不见了,但由于她是学生,所以开始的时候医院方面还以为是封铃睡不惯病房自己回寝室去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一联系,才发现封铃之后就没有在寝室和医院出现过。这两天学校还没什么反响,大约就是当她逃课。威廉来医院后发现,据现场情况看病房里固然有戾气侵入,但却是封铃自己离开结界的。大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不能告诉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封铃父母那边也不敢去打听。
  
  为了这件事情,袁心笛拜托了学生会的叶雁帮忙,——原本学生会是不会接这种”私活”的,不过毕竟当初是他答应让封铃帮忙才会如此的。路家云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一股脑地把这些日子来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了叶雁。不过,显然学生会主席不打算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论调,他嚷着:“即使我相信UFO,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大家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要他答应找人就行了。在叶雁方面,他认为是封铃调查的时候对大礼堂仓库里的某样东西过敏,所以脸上长了不好看的东西,现在失踪是太伤心了(好个天真的学生会主席!)。
  
  杜雨洁接收起一系列的回忆,怔怔地看着那女生:现在有人看见封铃就在寝室楼里!她连忙放下书:”谢谢。你带我过去?” 事不宜迟,她起身跟出去。
  
  女生拉着杜雨洁往走廊尽头走,一边说着:”我刚刚看到她往楼上走了。”
  
  封铃怎么会出现在寝室楼里面?杜雨洁边走边皱起眉,之前已经有两三个人说看到封铃在这里出现,但次次都是误报。希望这次不是!杜雨洁的寝室在五楼。长条形的寝室布置,两端是楼梯。如果真如这个女生说的那样,他们从楼梯间上去六楼就到顶了,这样肯定不会错过封铃的。
  
  与此同时,三点聆屋里。威廉正和一个老人说话。
  
  小店的玻璃门上挂着“关门休息”的字样,店里面除了威廉和那老人便再没有其他人。因为是坐在最里头,阳光照不透彻,所以威廉打开了吧台上的灯照亮点的尽头,反而让屋里多了几片阴影。老人坐在阴暗的角落里面,叫人看不清楚面目,似乎是腿脚不便,坐在一把轮椅上,他的膝头上伏着一团黑黑的东西,那东西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是猫生气时候发出的声音。
  
  “为朋友便该两肋插刀。”威廉有些滑稽地说着这句话,似乎是调侃。他好像小姑娘一样托着下巴,一手用勺子敲着咖啡杯。灯光把威廉侧脸的线条很美好地描勒了出来,——他很轻松自在的样子,但那老人却似不忍,紧紧地捏着轮椅的把手。一时间无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两人相对良久,那老人才开口:”小威,如果你作出了决定,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阻止。只是我要提醒你,一旦承认家族所给的身份,这个身份就不再代表的是一个人,还有其他的意义。作出的牺牲,承担的义务,你都要考虑清楚。”
  
  这种话,多少年前就听说过了?听着就累,威廉叹了口气,优雅地笑笑:“那大伯来帮我如何?”他如此轻轻松松反而让身边的人紧张不已,似乎是一个优哉游哉走在独木桥上的人,却平白让观众害怕得不行。
  
  那老头微微从阴影中探出头,看起来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却被威廉叫做“大伯”,此刻流露出一丝黯然的情绪:“若不是我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又怎么会走这一步?”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如果他还有能力,根本就不愿意威廉来管这件事情。威廉只是笑,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威廉的大伯问:“你的胡子呢?”他记得威廉大学未毕业时候喜欢留两撇胡子学那陆小凤来装酷。
  
  “她不喜欢我留胡子呗。”威廉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摸着唇上的胡茬,一个风流倜傥的眼神转眼即逝,化作点滴悲哀。威廉看了看软木板上贴着的一张合照,正是他和杜雨洁。
  
  “我本以为我们家的命运到我便结束了,想不到。唉!看来是命中注定的。”老人滚动轮椅,于是整个人进入光亮处,其眉目间虽然苍老,却也显得精光四射,正和威廉长得相似。老人淡淡地笑:“晚些时候回宗族来进行仪式,让它认主。”说罢,老人膝上那身体似小狗一样的东西略微抬头,身上长得好像火焰似的翅膀,那脸如一只小狮子龇牙咧嘴地朝威廉嚣张了一番。
  
  女生寝室楼里的人儿却丝毫不知道威廉遭遇了什么命中注定劫数。杜雨洁跟着隔壁那女生上了六楼。她时刻握着威廉送给玉,心知只要它不发烫便不要紧,而且和袁心笛路家云彼此之间还有铃铛相佐,所以不需要太担心。
  
  时间异乎寻常地过得缓慢。众所周知,T大西南十二楼的走廊长得可怕,而且还是东西朝向的。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尽头亮着光芒,洒在光洁的瓷砖上,反射到墙上。走廊一望到底,哪里有什么封铃的影子,而且两边的寝室门都关得紧紧,——自从上次五楼遇上变态偷内衣的事之后,大家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
  
  杜雨洁和那带路的女生尴尬地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不知道该说是她刚才眼花了呢还是也被什么怪力迷了心神。正当她们不知所措之际,突然身边一扇门砰地打开,一个女生挤尖了声音叫:“啊呀,我被偷东西了!”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
  
  前不久才遇上的色魔偷盗案一下子点燃了女生之间的默契,杜雨洁连忙跑过去询问情况,跟着一起来的女生也连忙跑到楼下去找楼长阿姨。渐渐地周围也有其他几个寝室的人冲出来,打电话的打电话,找同学的找同学。
  
  这一闹惊动了好些楼层,全都跑出来看热闹,急得阿姨在那里嚷:“都给我回去把自己寝室锁好!”一番折腾之下,果然这又是一起寝室楼整个楼层的失窃案,——和上次差不多:只要是没人的寝室都有东西被偷。阿姨来的时候,杜雨洁已经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原来那个出来叫喊的女生也才回来不久。她进到寝室才坐下,结果看到自己的抽屉被翻开,里面少了不少东西,立即急得高声叫喊起来。
  
  因为好友袁心笛是寝室长,平时常和杜雨洁麻烦楼长阿姨,所以阿姨也认得杜雨洁。此刻她大概想起上次是杜雨洁那一层遭到偷窃,便把一些登记失物的工作布置给杜雨洁,自己跑去报警。杜雨洁看着一个个赶回来的女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马上和那女生一起开始做事情。上次杜雨洁和袁心笛只是随便看看失窃的单子,这次亲自整理了一下后发现大家掉的东西种类零乱而且数目众多,怎么都不可能平白消失,即使打包也不是随便可以从楼里面带出去的。
  
  忙了大半天回寝室,杜雨洁发现袁心笛已经在摆弄电脑了。机箱估计刚刚装好,地上摊了一堆电线插座,杜雨洁知道今天是路家云帮笛子去搬东西的,所以笛子今天的心情应该不错,——“红娘小杜”不由也有些高兴。只见笛子自得其乐地坐在电脑前,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抄了两行字在笔记本上,这才抬头看杜雨洁,只见她累得一头汗,倒比去搬电脑的路家云还要吃力,于是顺口问道:”去干嘛了呀?”
  
  “六楼那么大动静,你还不知道?那个变态色魔又把人家六楼一层楼给偷了。”杜雨洁抓了条毛巾到卫生间弄湿了往脸上抹。她也不多说,知道笛子肯定会怪她多管闲事;而且也不提刚才有人说看到封铃的事情,怕笛子担心。笛子嗔怪地笑了笑,低声嘟哝了一句大约是怪她老是替别人着急之类的话,杜雨洁大大咧咧笑了一下,连忙找了个话题转移目标:“一回来就玩电脑?你不是说下午去洗澡的吗?顺便帮我把楼下自动洗衣机里面的衣服带上来呀!”
  
  “啊呀,我忘了。对不起!我今天没洗澡,和路家云急着抬电脑上来!”笛子连忙双手合十,嘻嘻地笑,那副可爱之态让人也生不起气来。
  
  说是跟情郎在一起乐不思蜀才是真的吧?杜雨洁无奈地摊手,谁让她对笛子就是没脾气呢?想着,便准备自己去拿衣服。学校虽然条件不算太好,但至少给她们女生寝室楼配了两台投币式的洗衣机。平时她们和楼下的阿姨说好,把钱和衣服都放在脚盆里一道放在洗衣房里,上课的时候阿姨便轮流帮她们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往往早上放好,下午便可以洗好,带上来就可以了。杜雨洁才走出门,正遇上梅若云气急败坏地赶回来,这玲珑的小公主似的丫头口中还鼓鼓囊囊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这学校还让不让人活了!”只见这娇滴滴的梅若云一挽云髻,湿嗒嗒的头发不停往下滴水,手上拎着个面盆还有一篮子护肤品,正是刚刚洗好澡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凶巴巴的样子。杜雨洁朝笛子挤挤脸,——让脾气最好的来对付脾气最差的。谁知道刚走出来几步,梅若云却冲着杜雨洁的后背道:“慢着,你是去拿衣服吗?”
  
  杜雨洁掉转头来,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梅若云已经走到寝室里,在自己的书桌处没好气地一边理东西,一边念叨:“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只懒虫只有在星期二和星期五会用楼下洗衣机。”杜雨洁听罢,吐了吐舌头,梅若云这倒是说对了。其实小公主梅若云就是表面上对你冷言冷语,实际上很关心别人的那种人。她从来不会软言细语,而且从来不承认关心别人,但周围人的喜怒哀乐,爱好作为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时间长了才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气,而且改也改不掉。这时杜雨洁也不说破,只是傻笑。梅若云看杜雨洁怪异的表情皱了皱眉毛,继续说:“开心什么?洗衣机坏掉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都弄不好了!害我衣服都没处洗。”
  
  “没得洗也还是得把衣服拿上来呀,总不见的放在下面过夜。”杜雨洁故意不冷不热地说,被梅若云赏了一个白眼。
  
  在一边的笛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理会杜雨洁没技巧的讲话方式,招呼她快点拿好东西上来。
  
  十分钟后,寝室里面。“你刚才叫我快点是要干吗?要我帮什么忙吗?”杜雨洁凑到袁心笛边上。那边梅若云正在往脸上抹各种各样的护肤品,似乎也对他们说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
  
  “你下去的时候,洗衣机边上有什么人吗?”袁心笛问。
  
  “校工呗。前不久帮我们换过电风扇的那个。有什么不对头的吗?”每年天气热了的时候,学校都会有人来帮他们把电风扇整一整。杜雨洁还认得这个人,年纪大概三四十岁,当时来换电风扇的时候是阿姨陪在边上的。
  
  “我想起来上次我们楼层掉东西的时候,好像洗衣机也有问题。”袁心笛道,“小云,你记得不?”在一边用小型吹风机整头发的梅若云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声,算是同意。
  
  杜雨洁反应极快,脱口而出:“你说是那个校工做的?”她心里一惊,把袁心笛提供的猜想消化了一番,——旁边的梅若云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俩。刚才袁心笛提到了校工和洗衣机两件事情,这本是很平常的,但连续发生两次就不能算是巧合。校工因为要修女生寝室的电风扇和电灯,是有机会拿到钥匙的。之前杜雨洁察觉不对劲,是因为每次案发寝室门都没有被撬的痕迹:如果是学生自己作案,又怎么可能每层楼的寝室钥匙都有?如果是这个校工,他可以拿到钥匙,而且可以借机进入女生寝室,至于如何把东西带出寝室楼?坏掉的洗衣机!只要他说当场修不好,需要带出去,那么谁都不会怀疑里面会装进什么东西的。
  
  杜雨洁把这些想法整理了一下说给袁心笛和梅若云。性子最急的梅若云一拍桌子:“啊呀,笛子你刚才怎么不说!还不快去!不然洗衣机被他弄出去就没证据了!”袁心笛这也傻傻一愣,才想起自己的疏忽,这种重要的事情竟然还拖到杜雨洁上来才说,不由一阵懊恼。三个女生踏上拖鞋,急急忙忙地往下跑去,只见楼下洗衣房早已没有那校工的踪影。打听之下,原来是刚才校工借来三轮板车,和阿姨几个把洗衣机弄了上去。
  
  杜雨洁一急便说不清楚事情,笛子倒是镇定,把刚才杜雨洁的猜测说给了阿姨听。只见阿姨愣在那里,梅若云颇为干脆,又一拍桌子,把怔怔的阿姨摇醒过来。那阿姨大概也甚是惊讶,被梅若云一吓,竟然开始絮絮叨叨地质疑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一方面抱怨起学生怎么可以怀疑想学校请来的职工?这不是互不信任吗?这也难怪毕竟阿姨也是校工一类的人,当然要帮自己人说话。
  
  一时间,大家闹成一团。一边的杜雨洁顾不得学校怎么想,先让袁心笛把这事情打电话告诉她当警察局局长的老爸。
  
  这官方的事情一旦有了线索,果然好办许多。因为没扯上什么鬼神之谈隐讳之说,学校方面言谈间都不用拐弯抹角,想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所以一来一往的调查颇为顺利。破案的过程笛子她老爸也没怎么隐瞒。原来报案后没有耽搁多久,根据学校部门登记的资料,警方晚上便有了那变态色魔的消息,非常顺利地抓住了那个校工。警察降临之时他还在一堆诡异的战利品中做着美梦。对着那女学生们列出来的失窃物品的单子,大多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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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大部分的人都在庆幸破案之快的时候,袁心笛似乎却没有周围人那么开心,杜雨洁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那冤家路家云送给她的娃娃还没有找到。刚想说让笛子的老爸再帮忙仔细找一下,却听袁心笛解释因为这种东西不值钱,最主要学校想要保持低调,既然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竟不愿意让警方深入调查,一时恨得杜雨洁咬牙切齿,最后倒是袁心笛劝慰了她好一会儿,两者角色颠倒。
  
  眼见变态色魔的案子告一段落,大礼堂的事情却一分不可耽搁,危机步步逼近。这些日子,叶雁早已歇了那整理校史的心。他心想自己派一个人去大礼堂调查就害死一个人,这实在不可承受之重。却不料即使这般,那大礼堂恶鬼的杀戮之心还没有停歇。到杜雨洁和袁心笛料理完变态色魔偷内衣事件,竟然又有一个电话打来,说是大礼堂有了第三个牺牲者。笛子的爸爸肯定不愿女儿涉身这件事情太多,所以只字片语也未透露。事情已经过了一天,要不是叶雁偷偷打电话告诉笛子,大概他们都还蒙在鼓里。这也是封铃失踪的第四天中午的时候。叶雁在电话那头慌慌张张地说,学校方面已经把这件事情全部保密了起来,不让学生知道。若不是因为叶雁是学生会主席,上级找他谈话,他恐怕也不知道。
  
  此时杜雨洁,袁心笛和路家云又聚在三好坞准备再去一趟三点聆屋。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彼此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大约是威廉给杜雨洁他们的护身符起了作用,他们这些日子一直过得太平无事,所以一时间得知又有人死亡,多少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个年轻人走到三点聆屋门口,事先跟威廉打过招呼,看到“关门休息”还是愣了愣。杜雨洁推门进去便感觉到一股气息,层层往外逼迫;笛子在门外迟疑地不敢走近,似乎和杜雨洁一样有这种感觉,倒是路家云浑没有半点知觉,在后面催促两个女生快点进去。
  
  这时候,威廉跑了出来,只见他一脸阳光般的笑,把众人紧张的心疏解了,算是解了围,——看来那股气息不具什么威胁。他朝三个人点点头打招呼,又拉着杜雨洁温和地说:“我还以为你就因为感受到女鬼就开了鬼眼,想不到还能感受到我的小宠物的气息。”
  
  “小宠物?”杜雨洁颇为好奇,威廉这么两天就养宠物了?说着,她便探头往里面看。只见那吧台上面蹲着个小东西,它面前摆着一个小食盆。此刻“小宠物”正抬头凶巴巴地瞪着他们几个,咧着嘴展示还没长齐的尖利牙齿。它长得颇像那天威廉店里的老人带来的那只怪物,不过不如那只来得凶狠狰狞,摇头晃脑地还没脱稚气。杜雨洁朝威廉看看,见他微笑着似乎还不打算解释,便自己观察起来:它仿佛一只四不像,那脸像猫又像狮子;从脊上一直到尾巴蓄有柔软的毛发;个子不大,比猫还小上一圈,四肢上长着似乎是翅膀一样的东西,浑身雪白点缀黑斑,晕着一层白色的光芒,那四只爪子也是白白嫩嫩,——若不看头和翅膀,这就是一只迷你型哈士其。乍看之下颇为可爱,杜雨洁不由笑了起来,看着就想扑过去摸摸,却被威廉连忙拉住。
  
  跟在后面的袁心笛和路家云也看清了威廉的宠物,彼此瞪了瞪眼睛,一脸诧异。只见路家云皱着眉:“这什么东西?猫?狗?”他话音刚落,那小东西竟像是听懂了路家云的话,颇为光火地在吧台上蹦蹦跳跳起来,怒吼了一番,只可惜说不出话,乱叫乱跳地像个小孩一样。
  
  “是不是狐狸啊?”这回是袁心笛说话,她估计是觉得威廉比较神奇,觉得他不太可能养那种普通的宠物,说不定这东西是狐仙一类的。
  
  威廉还想解释,却被杜雨洁打断:”威廉,威廉,它叫什么呀?”
  
  “奇,它叫奇怪。”威廉支吾了一下。
  
  “奇怪?‘很神奇的妖怪’的意思吧?”威廉随口诌出来的名字让杜雨洁自作主张地解释了一番,“奇奇!你好可爱呀!”说着,她便自作主张地跑过去摸那怪物,还未等威廉反应过来,那名叫“奇怪”的怪东西便朝杜雨洁的手臂狠狠咬了上去,那样子竟然是死死不放。威廉的脑袋“嗡”地一响,想起大伯那只“奇怪”凶猛异常,自己的这只还没有熟透性格,千万不要先把女朋友咬伤了!大家还在着急怎么办,幸好威廉发现杜雨洁脸色未变,还在哈哈地大笑。原来那怪东西虽然咬了上去,却并未用力,只是用舌头不停地舔她的手,痒得杜雨洁直笑,——那样子它对于杜雨洁倒颇有好感的样子。
  
  古人相信死后地下亲人的亡灵会受到鬼魂等怪物的侵害,因此把吉样的麒麟、狮子、龙马、凤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葬入墓中,一方面防范冥吏凶鬼的侵扰,一方便也是把它们当作驱邪镇恶之神来守护亡灵的安宁。这被威廉叫做“奇怪”的小东西实际上正是是麒麟,不过与传说中的形态不同,反而与那些埋入地下的一些镇墓兽相似。威廉早先说过自己与佛家有些渊源,实际上镇墓兽却是传自道教,结果杜雨洁一直以为他是佛门俗家弟子,威廉也不解释,——他的身份颇为特殊,其背后的因缘也是复杂异常,此刻威廉也不说破,只是想让杜雨洁安心。
  
  这麒麟一族也不怎么与威廉家结下契约,成了继承家族力量的标志;拥有者越强大,其具有的变身形态越是威武。眼前的奇奇只是初生态,还只是一个小孩,甚至和自己的主人都不是很熟悉。这种只有在宗族中举行仪式才能继承的灵兽和降治妖物的能力,是十分危险和强大的,同样也必须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和义务。只不过此时此刻的威廉似乎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大家。他见奇奇对杜雨洁颇是好奇的样子,便知道把奇奇带出来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比起那些冷冰冰凶狠狰狞的咬人怪物,他更希望自己的灵兽贴近人心。
  
  嘻嘻哈哈的杜雨洁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自鬼门关转了一圈,还不自觉地抱着奇奇自言自语:“奇奇,我以后就叫你奇奇咯!‘奇怪’这个名字太奇怪了。哈哈!”大家听她这么讲话,原本那沉闷于心的郁结也不由放松了许多。
  
  威廉见杜雨洁这么喜欢自己的灵兽,便随口解释了一下这灵兽的性格。原来这灵兽不像一般动物,却是从蛋里面孵化出来的,半日前它只有人手掌那么大,转眼便长得和小猫一样,当然牛奶也喝掉不少;但若再怎么长,其本身形态便是如此,只有在动用法力的时候它才会变形。现在它还小,以后懂事了,甚至还会说话。
  
  听到这东西还能说话,来访的三个人不由得更加一惊一乍,纷纷想要去摸它,吓得奇奇四处乱跳,一时间椅子桌子倒一地。那日威廉大伯带来的那只实际上便是这只奇奇的妈妈。
  
  “你们来这里,不会只为了来看奇奇的吧?”威廉看着一屋子张牙舞爪的“生物”,托着双臂站在那会儿,脸上有些无辜:难道我没有“奇奇”可爱?——因为杜雨洁的原因,“奇怪”已经成功改名为“奇奇”。
  
  “当然不是!”听出男友口中的醋味,杜雨洁果断地抱起奇奇跑到威廉面前,腼着脸做出色迷迷的样子,搞得那奇奇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端正了一下态度:“威廉,封铃失踪了还没有找到,但是大礼堂又死了一个人。”这么快?威廉没有说话,他早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心知这消息绝对还没有完便安心等待她继续说话。果然,杜雨洁接着说道:“第一个是被戳中心脏死亡的,第二个是淹死的,这第三个是被烧死的。”
  
  威廉的眼前闪现了那日赶到医院见到封铃当时的情况:那被灼伤的眼皮。他喃喃道:“烧死的……”
  
  杜雨洁顺着威廉的话又说下去:“你说会不会是封铃和路家云一样逃过了一劫。她和路家云都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而后有个人和他们同样的方式死亡。路家云已经没事了,那么封铃……”
  
  “路家云是因为身上有护身符,那么封铃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呢?”
  
  “据我所知,她平时的兴趣爱好也就是参加一下侦探社啦,对于鬼神之说也不好。难道是因为我们回去得早了,所以封铃才没有出事。但是有所不同的是,路家云并没有出现什么失踪之类的事情呀。”杜雨洁解释道,一边看看笛子。袁心笛素来不擅长推理,此刻听了杜雨洁说这话正和了心里面想的,连忙点头。
  
  威廉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我倒觉得封铃并没有脱离诅咒,而是知道了什么真相。这个真相非常关键,可能是引导这一切发生的起因。她正是不愿意拖累你们,所以才这样离开的。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死,可能是那真相保得了她一时半会儿的性命。我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早找到她,拖得太久她恐怕就危险了。”
  
  “她完全不用这样!”杜雨洁还想说什么,却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么说,封铃并不能听到,只得呆呆地不再作声。
  
  几个人如此讷讷了一会儿,还是路家云耐不住寂寞,开口问:“威廉,你那个捡报纸的亲戚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威廉淡淡一笑,虽然他口中说没有,大家却觉得还是很有信心。威廉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让人觉得很能依赖的样子,即使是最讨厌他的路家云此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那个收集剪报的人并不是容易亲近的人。拖到现在没有消息,是因为那人他素不爱现代化的东西,所以也没有什么电子化的副本,找起来比较麻烦而且费时。威廉知道解释不能化解他们的焦虑,此时他也不把这层说破,反过来问路家云他们有什么收获。
  
  眼见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杜雨洁自己先吐了吐舌头,看样子便知道这几天都没有在学院图书馆怎么呆过。路家云被一问之下也不再说话,只听袁心笛开口:“我这里弄到点东西。”她腼腆地笑了笑,说着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叠稿子放在众人面前。大家纷纷探头看,这才发现各自在胡乱折腾的时候,还有个娴淑可爱的女生在默默努力。
  
  威廉接过纸时正看到身边的杜雨洁有些懊恼的神色,不由用另一手温柔地按了按她的肩膀。大家分明感觉到了那种绵绵的情愫,路家云更是一脸尴尬。杜雨洁脸一红,抢过威廉手里的东西分给众人。
  
  大家一张张翻看,发现那打纸的第一页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网页,后面还有几张校史资料的复印件。网页上大部分都是图片,只有一小部分是文字,而且都是繁体:“1983年:五人卒于校内礼堂中,死状各有不同。调查不果,而后十二人又卒……”文字到此便翻下一页,笛子在下面用笔标注了一句:“下页无法显示”。大家看罢,都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于是袁心笛示意大家往下看,结果那几页都是82年84年的资料。袁心笛轻轻道:“分析问题,我比不过你们。这几份校史资料是从家云和程华找到的那份资料里面复印出来的。”路家云探过头仔细看果然如此。
  
  知道绝不可能是笛子不小心少复印的,杜雨洁皱起眉:“路家云啊,你们怎么搞得?把人家的资料也搞丢了!83年的那些资料呢?”
  
  路家云连忙摆手:“不是我们弄掉的。”袁心笛在一边点点头。路家云继续说,“把校史资料弄丢这么大的事儿,我哪里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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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路家云那么隆重的态度,知道他不是说谎的人。袁心笛看过原件,她告诉大家:开始因为她对网络资源比较熟,所以就先利用互联网查找了一些关于校园传说的事情。她固然不擅长推理判断,却贵在坚持不懈。在错综复杂的各类大杂烩信息中,她也算找出来几条引人注目的消息,然后自己去查找了一些相关资料。巧就巧在整理过程中,她正好瞧见校史资料中怪异之处,在82年和84年间平白少了一段资料。
  
  众人看完这些资料又听了各自的分析,都觉得这网页上的信息和消失83年资料有着蛛丝马迹的关系,只是摆在面前的一切还是有些琐碎,让人找寻不到其中的联系。威廉和在场众人的心中都知道:校史资料不翼而飞像这样,决不能是因为这段历史过于平凡而没有被记载,说不定是它太令人匪夷所思,所以才被人抹煞。
  
  如今再怎么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只能尽力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几个年轻人零零落落地讨论着。接下来,杜雨洁把那女生寝室的变态色魔事情告诉了威廉,他暧昧地笑着,看杜雨洁多过听事情本身。因为一开始路家云也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听了才晓得,不由在一边哇哇大叫。他这么一闹,大家都哈哈笑起来,年轻人的性格善变,虽然封铃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但袁心笛找来的资料也多少鼓舞了一些士气,加上那变态色魔案子的侦破,消退了不少失落的情绪。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而且有人还有课,所以暂时大家先打算散了。临走时威廉突然反常地变得啰嗦,絮絮地叮嘱了一番杜雨洁,那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大家都感觉他要说什么,等了半天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奇奇颇不知事地紧紧咬住杜雨洁的鞋子,似乎知道是将来的女主人,那拉拉扯扯的样子淘气得要命,惹得大家一阵笑。
  
  下午的课是建筑系整个年级在一起上的,也就是说在场的三个年轻人都要走了。威廉微笑地告别女友和她的朋友,嘴角的无奈却没有别人看见。若是往常的路家云肯定要逃课,不过现在却似转了性一样跟屁虫似地跟在两个女生后面,一路无趣地踢着石头,也不怎么说话。也许是愈发觉得他像个孩子,杜雨洁叹了口气,假装没看见。笛子则时而和杜雨洁说两句,时而回头看看路家云,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流水般顾盼前后,那幅玲珑玉琢般的娇态怪不得引得如此多的人去爱慕。
  
  一点半的时候,几个人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大概因为是期末最后两堂划重点的课,一进教室就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站在台上给大家上课的是被本届学生公认为最帅、戏称自己为“老虞”的老师。老虞靠着讲台轻松地向他们招招手,开玩笑似地说:“以前大家都抢最后两排的,今天免费奉送!”
  
  下面的人笑作一团,平时他们上小课的时候和老虞早就混得熟,晓得他一贯幽默。前排眼尖的看到了谁的样子,议论起来:“那人是谁啊?最近上课老是看到。好帅!”“对啊!是不是那个留学生?”“啊!你说那个留学生!他是不是要追我们年级一个女生的?”“啊!怎么这样!他旁边两个女生也不怎么样啊!”杜雨洁和袁心笛听着,一阵冷汗。
  
  这课是在南楼的阶梯教室里上的,虽然教室粉刷过多次,也装修过,不过桌椅还是很陈旧。临近上课时候,因为椅子“关节”老化的部分,落座的人一多,整个教室便就混乱地响起一片格咭格叽的声音,很是隆重。杜雨洁往后排去,看到梅若云坐在第三排朝他们嘲弄地笑,一看她身边竟然留了三个位子,慌忙拉着笛子过去。路家云也很乖觉地跟上去。
  
  “今天怎么想到帮我们留位子的?”杜雨洁轻声问。
  
  “以前都是笛子帮我们寝室留的,这次我做下雷锋不行啊?”梅若云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某人,“封铃不在,算是便宜了这个路家云啦!”他说完还不忘做个恶劣的鬼脸,瞪了路家云一眼。这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完全就是不讨好的个性,即使帮了别人也会故意作恶,笛子和杜雨洁相视一笑,路家云摸不着头脑在一边发傻。过了一会儿,梅若云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来,又揶揄地朝向路家云:“喂,今年情人节的时候,听说有个帅哥因为同时交了两个女朋友,所以被人打到鼻血乱流躺进医院?”
  
  这个说的是我?三道黑线降临路家云的脑袋:什么糗事不好说,偏偏在现在说这个……他一贯吊儿郎当,本倒是不介意被人这么议论的,不过也要看在谁面前。当时那件事情也是自己不好,还没有和一个说清楚,就有另一个美女贴了上来,头脑发热兴奋过度的结果就是两遍闹翻,一个耳光又一个耳光,就把自己搞成个鼻血乱流注医院的主儿了。
  
  看路家云的表情并不否认,杜雨洁知道梅若云说得多半是真的,只好再次假装没看见。她平时并不关心那些系里面的风流帅哥,直到今日身边才冒出来个路家云。以前只不过是听说他花心,没想到真的这么胡作非为,甚至还有个花名说是本届建筑系四大帅哥之首……
  
  其实路家云一向就不是什么太平度日的人,女朋友一大堆,谈不上一个星期换一个,但也是频率较高,——一个不喜欢上课又喜欢泡妹妹的帅哥。总之,除却还有点天真醇厚,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个花花公子。仔细想起来,路家云也是直到最近才收敛了。笛子尴尬地笑笑,看着杜雨洁耸了耸眉毛。不是吧?笛子,这你也能忍?真是青梅竹马害人精哦!杜雨洁不知道该怎么说,苦笑了摇摇头。路家云有这么个由着他出去玩的“女朋友”实在老天恩典,——他到底知不知道袁心笛喜欢他啊?要被这两个人折腾疯了。她这边为笛子不值,那边路家云却在担心自己的荒唐事让杜雨洁知道了。这种感情的事情终究别人是摆布计划不来的,袁心笛在一边哀然一叹,却也不多说什么。
  
  梅若云突然之间的八卦让大家静默了一会儿。见笛子和梅若云都没什么心情,杜雨洁反倒撇开心思去听老虞在讲台上讲了什么。今天的这堂课是建筑概论,什么都扯上一些,老虞讲了会儿勒柯布西耶,又谈了谈蓝天组合,接着竟然开始做小学数学计算题:一段十二米的建筑间宽度,中间双向过两辆车通过需七米,边上的宽度是多少?老虞在黑板上算十二减七等于几。其实答案很简单,大概是平时用计算器太多了,老虞在那里磨磨蹭蹭地念叨了半天:“四米?不对,五米。”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老虞突然激动道:“不对,不是五,是六!”众人倒作一团,——后来杜雨洁才知道原来学建筑的人最后的数学功能都会退化……
  
  老虞的计算题突然给了杜雨洁一个灵感,她灵机一动在本子上写:2002-1983,她看着这行字没有抬头,只是问:“笛子,两千零二减一千九百八十三等于几?”
  
  “十九。”袁心笛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皱了皱眉。
  
  “你还记得吗?案发现场留下来的那两张字条:‘19’和‘双面’。”杜雨洁用笔尖点着那排数字,轻轻地问笛子。
  
  “只是偶然吧。”笛子知道杜雨洁是指那天她找到资料里面的1983年的资料,而现在是2002年,两者的年份相减正好是十九!(开始没有写明第一部写得是2002年,也就是五年前的事情。一直写到第三部的话就是2007年了。)
  
  “我们或许可以看看1964年和1945年的校史资料是不是完整的。”杜雨洁坚持道。
  
  笛子看了看路家云,见他也是想要调查一番的样子。毕竟长时间以来都没有什么头绪,这个时候终于有点线索大家都很兴奋。梅若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此刻也不管他们在一边说些什么,无聊地东张西望。只见外面稀里哗啦地又开始落起雨点,阶梯教室外面的芭蕉树像魔兽的爪子一样在外面乱抓。天气未见凉爽,只是潮湿闷热异常,——希望只是雷阵雨,不然回去没伞就麻烦了。
  
  好半天等到老虞开始划重点,划完基本上也下课时间了。因为刚才说了要查校史资料,所以袁心笛和路家云要一道去趟学生会,梅若云约了和人一起逛街,就剩了杜雨洁一个人回寝室。
  
  雨倒是已经停了,不过湿嗒嗒地一地积水。走过的时候,溅起来的污水好像有粘力一样粘附到露在凉鞋外的皮肤上,让人颇不舒服。天还是惨惨的蓝灰,路边的树挂满了细密的水珠,偶尔一阵湿湿的风吹过,滴落到人脸上变成一朵绽开的花。空气里面闷闷地好像压入了一道浓厚的腻糖,叫人透不过气。
  
  不知不觉地杜雨洁又走过那个神秘的大礼堂门口,不禁有些寒意,——不是体温上的感觉,更多是心理上的。这个已经给三个带来死亡的建筑仿佛一个巨型的怪兽匍匐在那端张开血盆大口。到底是什么力量会让人丢掉性命?也许我不该一个人走在这里……杜雨洁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一阵涟漪似的波动自大礼堂方向朝她袭来,胸口有股纠结的潮酸感。这样的感觉有点让人措手不及,杜雨洁不禁吓了一跳,想要逃跑,却头晕得涨大一圈,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没能摆脱异样的控制。她不自禁地用一只手去摸那玉,好烫!
  
  那种烫炙入骨髓,仿佛要烧了自己的手,杜雨洁慢慢地后退,只盼周围有人来搭救自己。可是整个空间仿佛是被电脑效果合成了一种扭曲的蓝灰色效果中,变得那么不真实。那边的第四食堂,这边的瑞安楼,附近影影绰绰的宿舍楼全都陷入了一种胶质扭曲的情况。没有什么比得上你看得见别人,别人看不见你更令人心惶惶的。
  
  “滚开,滚开!死掉,都会死掉的!”那撕声力竭的叫喊虽然不很熟悉,却是明明听到过的。杜雨洁东张西望地看着,远远处跑来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口中胡乱地喊着,——正是那个疯婆子。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害怕,可是这种情况下见到一个活人,却像是最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疯婆子扑过来抓住杜雨洁的汗衫不停摇晃,那乌如鸡抓的手在她的衣服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迹。疯婆子还在那里不停地喊叫着什么妖孽之类的话,脏兮兮的脸上有着比杜雨洁还要惊慌的神色。尽管这样的情况很尴尬,但是这个形状凶恶的老妇人却是此刻唯一和自己呆在一起活生生的人。
  
  “婆婆,你怎么了?喂,你清醒一点!”杜雨洁试图安抚这个疯子,却发现她的力气好大,简直就要把自己摇到散架,而且她分明都就听不进任何话。
  
  叫嚷着的疯婆子紧紧抓住杜雨洁,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那张布满周围皱纹的脸闪过一丝不祥:“妖孽啊!”那话让杜雨洁心里咯噔了一下。疯婆子说着说着,又低下头似乎念叨了什么,想仔细听却怎么都分辨不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妖孽?”
  
  “妖孽。”疯婆惊叫了一声,突然后退,眼神中的惊恐写满了不可思议。
  
  妖孽,又是妖孽。杜雨洁立即感觉到了背后的威慑力,那种慑人心的恐怖让自己的动弹不得,连手指头都无法移动。一阵阵熏着泥土味道的血腥味道飘进鼻子,尽管不那么难闻却透漏着危险的感觉。那玉烧一样地燃起来,你可以看见它的光芒从指缝间穿透出来。杜雨洁凝视着自己的手,不知所措。
  
  那个大礼堂的罪魁祸首就在背后吗?就是“它”杀死了程华三个,又企图杀死封铃和路家云不遂?那种感觉就像是个陌生人在后面抚摸自己的背脊,不寒而噤。
  
  但现在并不是退缩的时候,杜雨洁正想转头看看后面藏着什么怪物,头却被人从后面狠狠地砸了一下。“哆”地重重一声响起,恐惧感消失了,那种胸口处潮酸的感觉也消失了,甚至没有痛感,她只看到一阵黑色浮上来:我就这么完了吗?
  
  似乎是过了很长时间,杜雨洁突然抽气似地吸了一口气:终于那空气的味道不那么异样了!头好痛!随手摸了一下,她发现头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躺的地方虽然没有宿舍里自己的床舒服,却也分明是给人躺的。阳光洒在脸上,热热的,杜雨洁勉强睁开眼,满眼的白色。这是医院吗?
  
  “醒啦?”甜甜的声音是袁心笛,边上还有英俊的威廉,却不见路家云。这个时候看到他们尤其亲切,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发生了什么。威廉伸手摸了摸杜雨洁的脸,淡淡地笑:“你睡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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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我睡成猪了?杜雨洁勉强地摆出调皮的笑,试图让人心安,却不料脸上的虚弱出卖了自己,被威廉轻轻托住手臂。她努力坐起来,眼角却瞥到旁边床上的人,吃了一惊:“你们找到封铃了?”她边上的病床上躺得正是封铃,一脸惨白地睡在那里,好像童话故事的一个沉睡的美人。
  
  袁心笛知道杜雨洁的性格:她着急起来不把事情解决,就睡不着。这个时候杜雨洁一定想知道封铃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她看了看威廉,见他并不反对,便马上把杜雨洁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因为一切发生得突然,袁心笛和威廉也是事后听人说的,都很惊奇。到现在袁心笛把事情说出来,杜雨洁听完也是一阵发呆。原来那天路家云本该和袁心笛一起去学生会找资料,但半路突然担心起杜雨洁。他一贯做事不考虑后果和别人的想法,当即撇下袁心笛就转了回来找杜雨洁。也亏得袁心笛是那种心胸开阔,温柔大方的女孩子,事后又见到好友这种状况竟然没有作什么计较。不过也碰巧让路家云转回来看一眼,结果正好撞到杜雨洁头上鲜血直流躺在大礼堂门口的场景,这才救了她一命,——路家云没有看到砸倒杜雨洁的人是谁,却只见当时封铃也躺在边上昏迷过去。与此同时,袁心笛和威廉因为共鸣的铃铛也匆忙赶到,一起把晕倒的两人送到校医院。杜雨洁和封铃被送到医院之后,经过检查都没有生命危险,但都没有醒过,一直睡到现在。
  
  袁心笛把事情言简意赅地说完,却还有一丝疑问于是便问:“当时家云看见那个疯婆子从你们身边逃走,是不是她把你们弄成这样的?”
  
  “不是。”初听袁心笛的问题时,杜雨洁愣了愣。想想当时的情况,就算当时疯婆子在场,也绝不是她把自己砸昏的!因为那个时候疯婆子站在面前,而把自己砸晕的人应该是在背后。这一番推理本来简单至极,只是顺带过来一向:那么砸晕自己的人是谁?——难道是封铃?一丝不祥的预感擦过杜雨洁的心思,把她搞得有些头晕目眩。她前不久才知道封铃对自己的好,当然不愿意封铃做出什么傻事。再说封铃从来是人们眼中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如果真有此事,真令人好生难受。我怎么会这么想的?她微微摇摇头,不敢相信。
  
  站在一边扶着杜雨洁的威廉大约猜出了她的想法,又见其脸色不好,不由有些担心。关怀一个人不一定要事事过问,有时候淡淡一句话也可以化解人心头的紧张,此时威廉并不打算为杜雨洁的怀疑作什么分析,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觉得头疼吗?要不要躺一下?”他话说完,奇奇从床榻下钻了出来,挤着双幼稚天真地眼睛看着主人和女主人。
  
  “不疼。”杜雨洁咧嘴轻轻一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娇弱地躺着被人照顾。要知道全寝室四个女生中,自己可算得上是最“强悍”的。她伸手一托,奇奇本就轻盈的身子落到了她的膝上,这只还未成熟的灵兽便很不知羞耻地撒开了欢。
  
  众人见杜雨洁终于笑了出来,也便松了口气。
  
  “对了。我已经把校史资料整理了一番,找到了点线索。其实本来资料的数目很多,不过因为之前程华他们已经有目的地整理过一边,我也有了目标,所以比较好找。我发现按照每隔十九年的循环,果然那些记录都被人为地撕掉了。”袁心笛强自不去看这幸福的一对,只是把杜雨洁昏迷这一天她做的事情说出来。十九年的循环之谜应该就在被撕去的资料内。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相比程华就是从这“十九”中找到了一点线索,却不幸被害。第二个死者手里写的“双面”又是什么含义?说不定第三个人手里也有什么线索,但是他们却拿不到。
  
  袁心笛默然叙述着,一边威廉看出杜雨洁有些累,知道她现在不想听这些。这次他带来奇奇实际上是有目的的,这非猫非狗的小兽实际上是上古麒麟,——不过威廉更愿意叫它黄泉兽。专门帮助他控制死灵的小朋友。他微笑地把奇奇拎回到床边,那个无辜的脑袋在杜雨洁面前摇来摇去,惹人怜爱。威廉坐到杜雨洁床边让杜雨洁靠在自己身上,那模样在别人看来颇为优雅,也不知道他家世究竟如何,会让这样一个年轻人有如此的气质。“现在只有你和笛子他们看得见奇奇。虽然它还没有长大,不过对于一些小鬼小妖还是有点作用的。我现在把它留在这里陪你。”威廉是想转移注意力,这个时候他宁愿让杜雨洁好好休息,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她烦才好。
  
  这几个人都不是笨人,袁心笛听到威廉这番话一出口,就知道他不愿意在杜雨洁面前让她伤神,便已经不再多说。但即使威廉再如何能够把表情做到从容,杜雨洁也知道事态的发展不如人意。此刻她看着被主人拉到一边的奇奇,温柔地笑了笑:“你要走了?威廉,你最近好像不开心?”杜雨洁拉了拉那只修长的手,威廉正看着她,神色间闪烁着一种微妙的情绪。素来担当一面的威廉不是那种喜欢把话说出来的人,旁人永远摸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可是即使再怎么成功,他也是自己的男朋友,也许他们之间不该这样……杜雨洁似乎忘记了袁心笛的存在,她安静地看着威廉。
  
  “有些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了。”威廉的嘴角弯起的弧度刚好,那是一抹富有吸引力的笑容。威廉的那种自信满满,坦然自若的神情任谁的女朋友都会因为有这样的男友而喜欢得要命。他轻搂杜雨洁入怀,轻声地安抚着她,那丝可以依靠的感觉让杜雨洁暂时忘记了刚才的问题,就像是所有幸福的恋爱小女人一样智商降为负数。他再次握紧了她的手:“把奇奇当作我。你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邪邪地笑笑,放开杜雨洁的手,突然似玩笑那样加了一句:“它饿了的话,就给它喝牛奶。”
  
  “嗯。”杜雨洁乖乖地点点头,一边依依不舍地和威廉告别。好一番你侬我侬的场面,这时候倒是让袁心笛尴尬了好一会儿;幸好路家云不在,不然陪奇奇一道上下跳跃的就算上他一份了。两个玲珑剔透的女生目送威廉离开,而奇奇则在一边调皮地跑来跑去,不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被它的快乐感染两个女生终于笑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梅若云过来看过杜雨洁一次,之后便留她独自一人。虽然威廉也对把杜雨洁留下医院颇不放心,但她伤在头上,即使只是皮外伤,也不是什么可以拂手而过的小事。思前想后,威廉这才松口让她留下来,不过走时为杜雨洁精心在地上画满了咒符,——幸好这些符咒一旦成形便消失殆尽化入土地,不然必定有人来调查。
  
  奇奇安静地趴在脚跟,眯着眼不知是醒是睡,偶尔一条尾巴晃过来晃过去,像个终于困顿了的顽皮小孩。实在不敢想象它如果说话了会是什么样子,杜雨洁暗自心想。夜幕降临之后,窗外的一切像是染上了普蓝色颜料,静谧而幽远。兴许是已经睡了一整天养足了精神,又兴许是脑袋还痛着的缘故,杜雨洁到这个时候还是全无睡意,靠着枕头有些亢奋。因为没有人陪她说话,于是只好安静地看着奇奇在夜色中闪烁白色光的身体,就像是电影里面的幽灵,竟然显得有些透明。
  
  就这么坐了好久,时间久到天也有些泛白。杜雨洁渐渐感觉疲劳爬上眉头,她侧了侧身体睡下去。
  
  梦如期而至。
  
  滂沱大雨,她站在那个十字路口,看着的是教练车里的自己。那个“自己”脸色惨白地坐着,——杜雨洁知道看见的是那天车祸出事的场景。车头撞上的鲜血已经被雨水冲刷掉了,那绵延而出的血流一直流到作为观众的自己面前。车前躺着尸体,“它”或者“她”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着,——就算是微微侧着身体吧。杜雨洁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两步,似乎除了那躺在地上的“东西”,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为什么又作这种梦?梦中的杜雨洁捂住自己的唇,几乎要哭。零乱的头发把女高中生的脸都遮住了,整个人湿湿地泡在水里,显得诡异莫名。
  
  为什么看不见路人?为什么连教练也没有踪影?杜雨洁突然意识到了这点,她转向那个车里的“自己”,——她也没有看见另一个自己的存在!蓦然间,一种整个儿就像被孤立起来的世界的感觉爬上心头。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想起这些呢?说到底她还没有原谅自己吗?不该再做这样的梦了。就在杜雨洁以为一切如斯的时候,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渐渐地动了起来,柔软地躯体颤动得好像一只蠕动的虫子,完全没有人的“形态”和气息。湿淋淋的空气中沾染了血液的味道,腥腥得叫人作呕。”
  
  “我不是故意的啊!别缠着我了。”
  
  “你撞我……”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走开!快走开!”
  
  那蠕动仍然没有停止,每一次动弹都是一种折磨活人神经的恐怖。地上的积水似乎越来越多,躯体的挪动带起一道道涟漪似的水纹。四处流淌的血瞬间变得耀眼异常,也宛若有了生命一样四处攒动,有一部分离自己越来越近。
  
  窒息的水汽涌入鼻中,烧得发烫。眼睛异乎寻常的疼痛,好像就要被人挖出来一样!杜雨洁在梦中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噩梦的清醒是因为奇奇把她的被子拉到了地上,它咕噜咕噜地乱叫乱跳。还没时间去担心被子的问题,杜雨洁看见从白天一直睡在身边的封铃:又不见了!那张空荡荡的床上,封铃躺过的痕迹依然存在,只是病房中全都没她的影子。
  
  奇奇在脚跟叫,似乎催促着什么,——它不是因为看到杜雨洁作噩梦而弄醒她的,而是因为发现封铃突然走了!奇奇现在的智商是五六岁小孩的样子,但也意识到了封铃对于“女主人”的重要性,——它一个劲地在空中打转,原本微小的火焰状翅膀现在已经可以让它飞起来。外面传来稀稀落落的雨滴声,原来不仅是在梦中,在现实中也在下着雨,——这多少让人心情忧郁。
  
  杜雨洁勉强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脚软差点摔下床。头晕让身体不听话,行动像化作雾一样的柔软。见到杜雨洁这样,奇奇似乎有些着急,钻到她的袖子底下不停顶她的手,——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很舒服。大概是意识到杜雨洁的困难,奇奇这才稍微按耐下来性子,却还是死死地地盯着病房的出口。
  
  到底怎么了?杜雨洁显得有些无力,她低头看着奇奇,饶是心里如何着急,却一口气回不上来,头晕得厉害:又去哪里了?封铃,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让人担心?是自己走的?还是有人把封铃带走的?不行,我要去把她追回来……她闭上眼睛勉强自己深呼吸了一口,头晕才稍微消退了一些。
  
  正当杜雨洁感觉好一些,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间奇奇又焦躁起来。一只小小的灵兽却能从喉咙里把那咕噜声阴沉地压低了放出来,颇是不自然。难道它感觉到了什么?杜雨洁心里一阵焦急。一个异样的影子从病房门口闪过。谁?杜雨洁的心跳得差点脱出了喉咙:是巡夜的护士?还是……杜雨洁慌乱去拿手机,——袁心笛把她的手机放在手边床头柜的抽屉里了。她对一边奇奇说:“快去找威廉啊!快去啊!”奇奇在主人的指示和杜雨洁的要求之间犹豫着,终于还是没有走。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窗外的风吹草动传到耳里都好像是一只只灵魂在摩挲。杜雨洁觉得浑身冷冰冰的,——甚至可以看见那些鬼魂各式各样悠远恐怖的表情。面对这一切噩梦般的景象,杜雨洁想起来威廉的话:这些都是因为那个大礼堂的鬼魂在作祟。难道说“它”就在附近,所以自己才能看到这些平时都看不到的鬼魂?而且这里正是医院,就算是学校自己的医院,也必然有不少游魂野鬼在此飘荡!杜雨洁傻傻地发着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对了,还是已经神经错乱看到了幻觉:表情痴愣的魂灵们用虚无缥缈的手在窗户上“咄咄,咄咄”地敲打,那声音和自己心跳共鸣着。偶尔瞥见一个鬼魂无神的眼神,杜雨洁便浑身温度下降一度。她知道自己不要离开威廉布置的结界,便暂且没有危险,于是强抑着害怕得情绪,咽了一口口水,咬住嘴唇,迫使自己闭上眼睛。夏天的夜却似秋一样的凄清,只是少了那种淡雅,阴阴沉沉地折磨着人心,——雨继续在罗罗嗦嗦地下。
  
  “杜雨洁。”一个声音在身后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急速地催醒了杜雨洁的神经,好像一把利刀划破人的脑壳,带来一丝微凉,——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睁开眼睛,或是回答那个喊她的“人”。
  
  最近发生的恐怖诡异事件太多了,让她都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维:好像有个说法是鬼在背后叫你不可以回头的?那个声音还不安份:“干嘛呀,不理我?你没事吧?”听着耳熟,杜雨洁茫然回头,怎么是路家云?杜雨洁只觉得声音不像自己:“怎么是你?”不用路家云说,她都知道自己脸色不对。不过都大半夜了,他在这里干嘛?难道说路家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一个劲地嘟哝说:“你刚才在哪里呀?”
  
  “我走开了一会儿。你不要紧吧?怎么了?”路家云见杜雨洁神情不对,这才看到旁边封铃已经不在床上,心知不妙。因为接二连三出事情,所以他很担心杜雨洁的安全。本来路家云也没有想到要留下来的,却是威廉拉住他希望能有人替他看着杜雨洁,所以路家云才会瞒着袁心笛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开始的时候路家云一直是在走廊里,刚才去厕所方便,却没想到回来时候看到杜雨洁紧张地在翻抽屉,那样子又不像是上次那样被迷惑的情况,所以才出声询问。现在询问之下,杜雨洁也不知道发了怎么一回事,两人面面觑斯。他讷讷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女生,半天挤出一句话:“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杜雨洁淡淡地说道,“其实是被你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此刻挤出一点点笑意,确实勉强。想是她刚才也被吓地不轻,但是却不知为何不想把事情告诉路家云,——可能在杜雨洁心中,路家云过于莽撞,此时说给他听也全无办法,不如暂且瞒下不说。不过撇开这些杂乱的思绪,想起来也有些感动,之前也是路家云。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自己不知道被打晕了拉到哪里去了。而现在这么晚了,他还留在医院里陪自己……杜雨洁打断自己的思路:“喂,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是威廉,威廉让我留下来陪你的。大概他有急事,但又担心你,所以才拜托我这么做的,”路家云支吾了一下,大约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转而说,“我们快去找封铃吧?应该还没有走远。”事实也的确如此,饶是威廉知道路家云对杜雨洁的感觉还让他过来,不知道是大方还是出于其他想法,——真算起来,这件事情里面的其他人也只有袁心笛和路家云两个,笛子是女生,也的确只能拜托路家云了。
  
  正当路家云要逞英雄拉着杜雨洁出去的时候,却不料听到一句反对之声:“不要!”看起来并不脆弱的她突然退缩了起来。
  
  没料到她这么说话。路家云愣了愣,质问道:“你是不是胆小啊?”他还衣服理直气壮的样子,只把杜雨洁当作凶犯一样地指责。一时之间,杜雨洁倒无言以对,只能勉强点点头。“别忘了她是你的好朋友,如果你有麻烦,她也会帮你的。”路家云明显摆出不讲理的神情,双手插腰,学做无赖撒泼状。他看了看这个无辜的小姑娘,叹了口气,一把拉起她往外面走:“有我在,别怕。”
  
  见没办法阻止路家云,杜雨洁只好穿了拖鞋跟他出去。奇奇在他们后面两个翻滚,也一起跟了出去。幸好是夏天了,杜雨洁仅穿了医院发放的制服就这么跑出去也不见寒冷。外面的雨已经见停,零零落落地滴下来几滴,还飘着一阵白色雾气。看其他病房里面的病人都安静地躺着,到处均不见什么不同于往常的东西。
  
  “那边!那边!”杜雨洁眼角瞥到一个黑影从边上窜过直接往医院外面冲了出去。“快追!”路家云也注意到了那里,连忙紧紧拉着杜雨洁往那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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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医院后面有一片小树林,密密地种植着水杉还有一些冬青之类的灌木。很早之前住院部的人就投诉说这丛树里面的蚊蝇太多。那个黑影此刻直往里面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杜雨洁和路家云对望一眼,一咬牙便跟着往里面跑去。他们两个紧张异常,奇奇却是郊游似地轻松,飘过来飘过去,全没有半点对阵时候的警惕。正当他俩左右搜索都没有收获的时候,奇奇突然兴奋地跑过来咬住杜雨洁的袖子。
  
  “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它发现了什么。”尽管不喜欢这个情敌的宠物,路家云还是看出来了蹊跷。
  
  两人跟着小猫一样灵活的奇奇在这片林子里左拐右拐,不到片刻便转到一处空地。周围种满了低矮的灌木,杜雨洁见到那里藏的东西顿时惊声尖叫起来,躲到路家云后面。
  
  见杜雨洁这样大的反应,路家云定眼往那里看去。月光下婆娑的影子里,只见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潦草地被人掩埋在草堆里。因为奇奇之前过来胡乱扒弄的缘故,它露了半截出来,也让人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雨洁看到的是挤满了诡异面目的小孩脸,或是怪笑或是狰狞,好一番阴郁的地域,——这些脸仿佛都要从那个塑料袋里钻出来一样。“呃,这都是什么东西啊?”路家云的语气听起来不太爽。
  
  “玩具娃娃。”杜雨洁喃喃地说。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女生寝室被偷走的娃娃!各式各样的娃娃,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头,被人恶作剧式地埋在这里!里面应该也有袁心笛的那个娃娃吧?这是干什么呀?这些曾经给女孩子们带来快乐的娃娃,此刻因为积压而扭曲成了各种怪异的表情,——整个塑料袋好像是一个长满无数张脸的大脑袋,无情地嘲弄着他们。
  
  正当他们傻愣愣地看着这袋诡异的东西时,一个黑影欺身而近,手上拿得分明是一把利刀,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啊!”路家云惨叫一声,折下身体,叫人看不清楚究竟怎么了。杜雨洁从刚才就站在路家云身边的,那人冲过来时把她猛然撞开,此刻慌忙赶过去扶起路家云。饶是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路家云手臂上一条二十公分的伤疤唰地印入眼帘,还是吓了一跳。
  
  转眼间那个闪过的黑影已经一闪而过,从面前消失。杜雨洁扶着路家云,幸好他本身身体素质不错,遇到这样的情况也闪得快,不过这道手臂上的伤还是颇为严重。杜雨洁还想看清那是什么人,却只见人影扭头而去。杜雨洁急忙喊道:“是谁?谁啊?”路家云匆匆站起来,踉踉跄跄地作势又要去追,却被杜雨洁拉住:“你受伤了!别动!”
  
  “没事!我一定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路家云并不明白杜雨洁的心意,只是一味还想去追。抬头四处张望,却哪里还有那个黑影的踪迹。杜雨洁朝他摆出无奈的表情,路家云正要放弃,却见奇奇兴奋地在一边咕噜噜地叫。奇奇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想法,只是一味地咕噜,心情倒是不错的样子。路家云忍不住问:“你知道那个坏人哪里去了?”奇奇连连点头,嗖地一声便冲了出去,现在也没其它办法,路家云和杜雨洁只得赶上。
  
  凌晨两三点,无人的雨夜里,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校园里面奔跑,就这样竟然追到了大礼堂。两人迟疑地站在礼堂门口:这是不是一个陷阱?“1983年:五人卒于校内礼堂中,死状各有不同。调查不果,而后十二人又卒……”他们两个会是2002年的第四和第五个吗?
  
  这大礼堂在此时尤其显得阴森恐怖,仿佛散发鬼窖一样的地狱气息。“别犹豫了。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反正总要碰面的。”路家云把杜雨洁微薄的想法说了出来,这让她有些发傻:此刻杜雨洁也许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毕竟是年轻人,终归有一种冒险的精神,——既然已经被引到这里,奇奇也似没有见到危险,估计没什么问题。她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不经意地抓住了路家云的衣角,跟着他一起靠近了大礼堂。
  
  夜晚的大礼堂,白色的结构拱架在微微泛白的光芒照耀下闪烁着蓝色,丝丝渗透着灵异的感觉,缝隙间的玻璃门窗黑森森得就像他们未知的下场。两个年轻人一颗心吊在喉咙口,只管往里面走,其实并不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一向喜欢咕噜咕噜叫的奇奇此刻安分多了,只是乖乖地跟着他们,像是也吓到了一样。2002学年,也就是2003年六七月份的时候,大礼堂还没有开始改建,它的门窗还都是木制的,也没有空调之类的装置设备,——谈不上古朴,只能说是有些年代的东西。待他们走近了,透过玻璃看,可以看到里面全都是老一代留下来的“艰苦朴素”:开大会的铁框木板椅子。
  
  大礼堂的入口颇多,他们此刻所在的是观众入口处,也就是主入口。那门是好好锁着的,难道要撬开进去?这种事情好像不太适合学生做。路家云和杜雨洁先是对望了一下,又一道看向奇奇,似乎在问它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却没料到这小妖怪突然惊叫起来,发出异乎寻常的叫声。两人连忙捂住耳朵,吓了一跳,心道原来一天到晚只会咕噜的奇奇也能发出犹如海豚般高音,只不过此刻显得刺耳异常,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奇奇尖叫之后立即掉头飞走,就像是受惊的小孩一样,让路家云和杜雨洁在后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感觉一阵阴森森的冷气笼罩过来。
  
  走还是不走?路家云似乎也有些吓懵了。刚才飞走那玩意儿可是威廉派过来保护杜雨洁的,现在它都跑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正当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又一声沉闷的惨叫响起:“啊!”听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人,其方位似乎在大礼堂内,离开的位置竟然似乎是那个已经死过三个人的大礼堂仓库处。
  
  发生了什么?什么在哪里?杜雨洁转向路家云,喘得厉害,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只差没有爆炸。她一路跑来,思绪本来就乱,接着奇奇尖叫,现在又是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一切都显得诡异莫名。估计此刻叫喊的人已经凶多吉少,路家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拉起杜雨洁的手绕过主入口往大礼堂后面跑去。
  
  一丛丛芭蕉树后面正是贵宾入口,那门果然虚掩着,预告着里面已经进去一个人的事实。周围安静得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路家云把杜雨洁往后推了推,自己先走了过去,把门整个儿打开,却见入口走廊里掉在地上的是一把刀子,在蒙蒙月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凉薄的影子。
  
  此刻乱七八糟的思绪冲入脑袋,让人无法平静。杜雨洁轻轻地问:“难道是封铃做的?”
  
  路家云怎么不知道杜雨洁在想什么:“别胡思乱想。封铃不会砸你,也不会害别人。她是你的朋友,你就要相信她!”杜雨洁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说下去,只是跟了过来。平时大家都是观众,没什么机会到这里来过,但是因为前两次的案件,路家云和杜雨洁对这里已经很熟悉。转了几个圈,便是那仓库的门。
  
  门一如既往地锁着。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们知道前三次死人都是人死在密室里面的情况。这一次,死的会是谁?杜雨洁在一边不知不觉地流下眼泪,自己却没有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路家云掏出手机,竟然打通了电话:“喂,笛子吗?不好意思吵到你,你能打电话找你爸爸过来一下大礼堂吗?”端是路家云平时大大咧咧,此刻也知道应该把警察找来才是上策,值得表扬一番。
  
  二十分钟后,两辆警车赶到了。这个时候袁心笛也赶到现场,为杜雨洁带来一件衣服。袁爸看到站在大礼堂门口的女儿和杜雨洁及路家云,脸色不佳,却没有发作。他朝手下人略为指示了一番,走到三个人面前:“你们进去过了?”
  
  杜雨洁的头又开始疼,靠在袁心笛的肩上简直说不出话,所以只是略微摇摇头。另一个当事人路家云就在一边代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们没有进去过。之前就走到那扇门那里,就没有再往里面走了,——好像很危险的样子。来的时候我们听到一声惨叫,绕过来后发现后门开着,觉得不对劲就让笛子给叔叔打电话了。”
  
  袁爸点了点头,路家云这个小孩虽然从小吊儿郎当,但是有一个优点就是说话坦白,有什么说什么。袁爸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路家云的眼神便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两个年轻人在深夜里面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还没有等袁爸开口问,他的一个手下便跑过来,侧在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袁爸脸色一凛,两人便匆匆往仓库方向跑去。
  
  三个年轻人对望了一会儿,也默契地一道跟了过去。尽管没有听到袁爸和他手下之间说了什么,但他们都猜得出来一定是那仓库的门被打开了,而且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第三次事件的时候他们没有在场,所以有很多都不知道,如果这次的机会放弃了肯定会后悔?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呆在外面只看热闹。
  
  自从路家云那次出事以来,备用钥匙一直在警方手里,另一把由学生会主席叶雁拿着,——不久前叶雁的这把也被封铃借走一直没有还回来。路家云想让杜雨洁对封铃放心,可是也知道点点滴滴的疑虑还是爬上她的心头。只有封铃有的钥匙,那次晕倒时封铃在身边,还有那些被埋起来的娃娃……路家云撇了撇嘴巴,走在前面却偶尔回头看看杜雨洁的脸,那种说不出来的害怕只怕仍是会在“那里”停留,心里的东西永远是最难决断的。虽然对封铃不熟悉,但是从杜雨洁和袁心笛的话中可以知道这个小姑娘绝不是那种阴险狡诈的角色。路家云问自己:真的是那个天真活泼的封铃吗?如果是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没有理由的啊!
  
  “小心点。”笛子扶着杜雨洁叮嘱道。她是个聪明的女生,路家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便知道事态严重,过来之后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陪着杜雨洁。平时的杜雨洁不是这么胆小的人,此刻沉闷着脸,却似乎藏着什么心事。袁心笛如何知道封铃的事情对杜雨洁的影响,只是暗自操心好友是不是被什么鬼怪缠身。若是别人,恐怕就要对路家云为什么会在这里陪着杜雨洁的事情问长问短。
  
  他们三个站到礼堂后门的走廊里,也不敢离得太近被人赶出来,只远远地望了两眼:只见门缝中一个中年黑壮的男人倒在那边,正是这第四次大礼堂凶案的受害者。只见狭小的储藏室里,一大块天花板竟然活脱脱地掉落下来砸在他的头上,满地灰尘和鲜血。那番景象叫杜雨洁一阵干呕。谁能看到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圆睁的眼睛死死地睁大那种死不瞑目的样子会舒服?笛子也慌忙转过身,拉着杜雨洁一道出来,只剩了路家云在里面。
  
  毕竟亲眼所见和照片是不一样的。杜雨洁发呆坐在大礼堂外面的花坛边,这才感觉呼吸到了正常空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如果今天不是路家云的话,估计我就和你们say撒油那拉了。”
  
  “胡说八道。”袁心笛淡淡地回答。
  
  在外面对着星星月亮好一会儿,杜雨洁才静下心来,想起今天她和路家云怎么会在一起的,不由有些忐忑。杜雨洁看了看为自己披外套的笛子,缓缓说道:“今天是威廉让路家云留下来陪我的。笛子,你不要误会啊。”
  
  “你在想什么呀?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吃醋!”袁心笛脸红了红,“威廉让家云留下来陪你的事,我无意间听见了的。其实,就算是他不拜托家云,我也会让他留下来陪你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瞒着我。”
  
  杜雨洁愣了愣。路家云这个人的性格再简单不过了:他不会隐瞒任何事情。就像之前他会很孩子气地在威廉和袁心笛面前不停说自己喜欢杜雨洁,——对于他来说,表达自己的心意一定是最直接的,绝对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杜雨洁抿了抿嘴:笛子就是太善良了,总是为别人着想。她轻轻地笑:“其实你说,会不会是他在意你的感受,所以才瞒住不说的。”说到这里,杜雨洁拉了拉笛子的手。是的,以往的时候路家云根本不会隐瞒他对杜雨洁的任何企图,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对袁心笛说起这件事情。说不定真的是路家云的态度开始转变的契机。袁心笛感受到了好友的关心,望了杜雨洁一眼,甜甜地低下头笑了。真希望这两个人能够好好地在一起,杜雨洁暗自祈祷。
  
  这个时候的天已经快亮了。一辆救护车静悄悄地开过来,把那中年人的尸体运走。路家云也被撵了出来,他走向袁心笛和杜雨洁,示意她们跟上来。三个人便向医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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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路家云把刚才从袁爸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向杜雨洁和袁心笛说了一遍:这个躺在大礼堂仓库的中年男人实际上是T大附近著名的疯子,平时时常闹事,早已在警局有些名声。而且这人和垃圾桶旁边那个疯婆子还颇有些血缘关系。听说他原来也是学校教授的,结果后来参与了什么调查,便变得疯疯癫癫的,一天到晚嚷嚷着什么:“妖孽!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这些东西在警方看来都是些疯言疯语,说不定疯婆子家族有疯子的遗传因子才会如此。但在杜雨洁的耳中却刺耳异常:妖孽,又是妖孽!这个所谓的“妖孽”到底是什么?从疯婆子那里听到过,在那个幻觉中的那个医院也听到过……这个时候在此听到让心神不安,但又不知道怎么组织出来告诉大家。
  
  路家云看了看杜雨洁的脸色,像是要规劝什么,却只顿了顿又说起其他:“这次这个疯子似乎手边没留什么讯息。叔叔进去的时候说他还没断气,其实那伤也不严重,完全是他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力才翘辫子的。”他把话说完,杜雨洁和袁心笛都没有接话,都在身边沉默地走着。就这样一直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还没有发现杜雨洁半个晚上不在屋里的事情。路家云似乎对于这种医院的态度有点不爽,大约也是想起了封铃的事情。
  
  三个人回到空荡荡的病房。封铃的床还是空的。虽然已经快要天亮,但众人还是安抚杜雨洁好好休息。奇奇不在的病房颇为冷清,于是路家云和袁心笛商量着谁接着守下去,互不相让间,决定还是一起留下来。
  
  正在帮杜雨洁盖被子的袁心笛低着头突然不知看见什么,叫了一声,引得路家云跑过来。一看之下,竟然发现是个人形蜷成一团躲在封铃的病床下面,看那身形和衣服都像是封铃。三个人纷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天色已经明朗,他们又是在一起,怕还是有些,但也有了勇气走上前去看。
  
  笛子惊道:“真的是封铃!”
  
  封铃似乎是醒着的,眯着眼,满脸的泡泡已经越来越多,仿佛起了红疹一样。她似乎看着几个人的脸,却瑟瑟地发抖,怕着什么,甚至路家云去拉她,她也一把推开,幸好没什么力气,最后还是被路家云从床下拖了出来,与袁心笛合力扶到床上。只一会儿,封铃又沉沉睡去。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路家云和杜雨洁追出去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什么,结果就逃了出去然后又躲回到床底下的?又或是她杀了人之后,逃回来躲在这里?大家宁愿相信前者。
  
  袁心笛眼看封铃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连忙去找医生来。等袁心笛前脚离开,路家云便开始问杜雨洁的想法:“你说封铃会是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杜雨洁很干脆地回答。
  
  “你不会还以为是她把你打伤的吧?”路家云问。
  
  “我没这么以为。”杜雨洁轻声说出这句话,“我只是怀疑,怀疑她被控制了。如果是真的封铃,我想,她肯定不会愿意那么做的。”说完,她露出一丝黯然的笑。
  
  路家云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被朋友背叛的感觉谁都不会觉得好,也难怪杜雨洁会犹豫,不过终归她还是相信本来的封铃,——比起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只能说杜雨洁此刻恢复原本的冷静。和杜雨洁呆的时间,越发发现她的聪明,和那些吵吵嚷嚷的小女生相比,她想事情的方法更加成熟。想到这里,路家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方面自己可是自叹弗如。
  
  此时袁心笛已经拉着医生进来,路家云也不便再问什么,和其他人一道团团围起来看医生在那里为封铃检查。只见医生皱着眉头,全无半点办法,和护士在一边小声窃语。照现在的情况,封铃一时半会儿时不会醒的。这些日子封铃不是失踪,就是昏迷,和他们都没有讲上几句话,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是猜测。到现在为止,大家都摸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封铃睡着的样子都默默地不说话。之前逃开的奇奇也还不见回来,众人猜测过不多久,威廉就会过来,所以都只是静静地等着,看着。
  
  不一会儿威廉果然气喘嘘嘘地赶来,那样子倒像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跑来的。做了逃兵的奇奇此刻像焉了的小花小草,还是咕噜咕噜地叫,却没有原本的气势,像个玩偶似地挂在威廉的脖子上。幸好医生护士都看不见,不然还不尖叫而去。威廉一进病房,大家的目光便全都聚集上来。虽然知道事情严重,大家心情焦急,威廉倒是坦然地深吸一口气,走到女友身边,好生询问了一番。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沉不住气的路家云。
  
  “如果我解释清楚,雨洁就会没事,我可以花时间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威廉的语气闪烁一丝无力,仿佛经过了一番挣扎。他作为杜雨洁的男朋友,陪她的时间的确太少,可是这一切也不是他愿意看见的,不然也不会自己不陪杜雨洁,而拜托路家云来照顾她。
  
  “别吵了。”杜雨洁也不想大家尴尬,连忙出声制止,袁心笛也顺势把路家云往后一拉。
  
  “现在不是起内讧的事时候。”袁心笛代替杜雨洁把这句话说出来,这件事里面也只有自己的处境能这么说。威廉不是喜欢争吵的人,倒是路家云的头脑容易发热,只希望他别做什么鲁莽的事情,——这种时候最好是大家团结一心。医生和护士似乎看出了几个人之间的争吵意味,嘱咐了两句让病人休息,便匆匆离开,并不想管这件事的样子。
  
  奇奇在威廉肩膀上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终于唤回了大家的注意力。威廉揉了揉杜雨洁的手,对她微微一笑,也打点起精神,不去理睬路家云的眼神,开始分析事情。原来他昨天通宵去做的事情是托了关系找到了第三个人留下的讯息。程华留下来的第一个是“双面”;第二个人留下来讯息是:“19”;第三个会是什么呢?又或许是到底留了还是没有留?之前因为袁爸不想让女儿介入此事,所以他们一直不知道。这次威廉托了几层关系,终于从档案库里面找到了讯息。威廉简单地把事情讲了一遍,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那个被烧死的第三个人果然也留下了线索。”他说着,摊开照片,大家探头过去看上面正是拍得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死妹妹。”
  
  “双面”,“19”,“死妹妹”。还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三个词。
  
  大家都说不出话,只是转过去看封铃。她还是安静地躺着,没有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情,要不是他们亲身经历,都不会察觉封铃离开过这里。她一张惨白的脸此刻沉静地可怕,众人只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奇奇顽皮地飘荡过去,伸舌头像是要在封铃的脸上舔舔,被袁心笛一下子赶走,惹得它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叫。
  
  眼看大家都尴尬着,袁心笛在一边督促路家云把昨晚到之前的事情全部好好地向威廉说一遍。路家云开始还有些不耐烦,终于还是变乖了,毕竟这件事情笛子也没有亲身经历,不能因为呕气威廉,就不理睬笛子。幸好事情也不复杂,只花了一会儿时间。听罢路家云的话,威廉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奇奇也稍微告诉了我些,不过我没想到真的死了一个人。只怕这还不是真正第四个死亡的人。其实,我觉得所谓的‘双面’,‘19’,还有‘死妹妹’这些讯息都是那大礼堂的冤魂留下来的。如果这应该是第四个死亡的人话,应该还有消息留下来。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威廉顿了顿继续说,“照路家云转述的话来看,那个疯子或许本不用死,一方面他没有留下来什么线索,二是他根本没什么调查出大礼堂线索的可能性。现在发展成这样,有可能那个疯子并不是什么疯子,而是真正看清事件真相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还救了我们两个?”杜雨洁只觉身上微微有些颤抖。也就说是这中年男人方才一直拿着刀在他们前面探路,实际上是为了保护这两个年轻人。后来等路家云和杜雨洁走到大礼堂,就先行进了礼堂的仓库里替他们挡了一劫!
  
  奇奇在一边咕噜咕噜地叫,想必在点头称是。想不到此时众人的眼睛,还没有一个畜牲看得起清楚,——对于奇奇来说,妖孽的气息和那中年男人的气息怎么都不会搞混。
  
  路家云沉默着,心里有些埋怨:为什么威廉每次说的事情都很顺理成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个程度啊?其实这样的事情,都不怪路家云。他本身的个性也是不错,和威廉完全是两个类型。一个是坦然若定的成熟派,而他则是轻松活泼的坦率派,让他去学人家不过是画虎反类猫,——不过现在的路家云断然想不到这点,在一边懊悔得不行。
  
  “现在就等我那个朋友把资料找出来了。至于封铃,你们也要好好看着她。最近就是什么疯婆子也别接近。”威廉的意思是他们这么枉自猜测下去也没什么用,目前杜雨洁和封铃又接连遇上不测,恐怕还是应该尽量减少和大礼堂接触的可能性。大家想了想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就算再怎么不服气,没必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接着,威廉答应以后几天会加紧找寻资料,他也叮嘱袁心笛和路家云最好多多和杜雨洁、封铃在一起,千万不要分开。
  
  说话间路家云突然扭头走了出去,那个样子好像突然之间被触到了什么心事,拧着眉头,一番深涩的表情,大家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了。路家云的性格总是沉不住气,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是谁说的哪句话惹到他不高兴,——关键时候还发这种小孩脾气,大家也拿他没办法。看他气鼓鼓地跑出去,笛子本来是想追的,却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她淡淡地看了看身后的杜雨洁,微微一笑,又重新坐回到床边,让杜雨洁颇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时候还能陪在身边的朋友实在难能可贵。
  
  接下来的几日里,路家云都没有在杜雨洁面前出现过,幸好威廉之前给他们的铃铛一直都没响过,偶尔也从袁心笛口中得知他的情况,这才让杜雨洁有些放心,——不管怎么说路家云也算在一起同甘共苦的朋友。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路家云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威廉又为了那所谓犯罪报纸忙里忙外,只有袁心笛可以贴心说话。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威廉忙里忙外,杜雨洁其实暗自颇为内疚,想别人恋爱莫不是谈些风花雪月,但威廉和自己在一起却总是要面对魑魅魍魉,着实煞死风雅。幸好杜雨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所以这几天也不缺人来探望,才没有让杜雨洁继续胡思乱想。
  
  大家都道是危险将至,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还特别太平。尽管封铃一直也都没醒过来,但鬼也没见,更没什么惊险的事情发生。威廉每天早晚一个电话,奇奇都乖乖地跟在杜雨洁身边,时时从威廉处衔回来的东西放满了一抽屉,都是些讨人欢心的精致手工艺品。眼看一切原本都是惊悚无比的日子,却变得如此宁静无事,反而有些无聊。
  
  这天,杜雨洁躺在医院病床上,梅若云前脚走,奇奇便从窗户外面窜进来。原来刚才它见杜雨洁陪着梅若云却不理它,便又跑去找威廉。此时,杜雨洁抱起奇奇,看它嘴里面刁着只小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有点好奇便拿了过来。铃铛没有当初送给他们三个人的那么普通,形似花生,两头大中间细,一张脸却长得像猫,通体黑色,只圆脸和两个耳朵是白色的,嘴是一条三曲的红线,还有六条有趣的胡须,最好玩的是肚皮位置写了个圆圆的“廉”字,——难道是指“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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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雨洁一见便知是威廉送的,猫咪的样子好不可爱,不由好生欢喜。她正翻来覆去地把玩,袁心笛兴冲冲地冲进来,像是知道了什么好事。看笛子这么开心,杜雨洁心想应该也和路家云有关。果然她开口道:“家云刚才打电话跟我说找到消息了。”
  
  “那他人呢?”
  
  袁心笛支吾了一下,大约是知道路家云不来的理由,却不好意思说,只是顾左右而言它,转而把路家云刚才电话里说的东西告诉杜雨洁。原来那天路家云是突然想起了些事情,又不想让威廉插手,便头脑热了自己去调查,这才有了消息。杜雨洁听得路家云的意思,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学得成熟一点?正当她摇头之际,袁心笛开始说路家云这几天的经历。原来路家云那天听了威廉的话突发奇想,并没有去调查大礼堂的事情,而是去调查那疯婆子。
  
  有关疯婆子的传说本就很多,路家云有心去收集,倒也得到不少信息。他们开始只把这个老太婆当作偶然落户T大的流民,却不料她原来是这里的居民,而且原来住的地方就是大礼堂所在的这块地。
  
  杜雨洁一边听一边想:不管怎么看这个老太婆都和这块地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按照路家云找来的资料,那么这疯婆子又为什么在村镇都被大学征用了之后还会留在这里呢?还有,她究竟是怎么疯了的?这个疯掉的老太婆到底与此次事件中的女鬼有什么关系?也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但是怎么从她疯疯癫癫的口中套到真相?杜雨洁的思维素来比别人快一些,说话的袁心笛并未多加思考的东西放到她的脑袋里飞速旋转,寻找最合逻辑的结论。袁心笛并没有注意到杜雨洁的凝重,继续说着从路家云那里听到的传闻:且别看这疯婆子现在如此落魄,竟然还曾是旧时颇为有名的神婆。
  
  说到之前那些的时候,杜雨洁还颇为赞同,没想到后面袁心笛说的话愈加令人匪夷所思:多少年前当这疯婆子还是一位少女的时候,大礼堂动工了。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传说有人在这次工程中找到了一样特殊的东西,而后这婆子便疯了。余下的皆是传闻与猜测,说就是这婆子找到了那神秘的物品,而且正因为这寻到的物品她才疯了。
  
  至于那个之前在仓库被天花板砸死的第四个人,正是疯婆子的侄子。学校方面封锁了消息,但是小道消息还是层出不穷。比如众人传言那是这个侄子是为了调查自己阿姨疯掉原因,开始并无头绪,后来大概是调查到了什么事情这才跟着一道变得疯疯颠颠的。
  
  这一回,杜雨洁总算听到袁心笛说完,她想了想才开口:“一个人在那里调查这些难道不危险吗?路家云到底想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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