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关于叛逆者的评论套用了何冰在《圆桌派》里提到的关于表演的一个观点,很有道理。叛逆者里林楠笙感情戏是“强烈且抑制”,朱一龙的表演非常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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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表演情绪,要表演行为——以《叛逆者》为例
CR @我可以摸摸你的龙角么 10-11 03:10
看到《圆桌派》何冰这期,说了一个关于人物理解和表演方式的区别,举的例子是他在《白鹿原》里饰演的人物。
理解人物是不那么难的,去总结这个角色就知道性格阴鸷,但是演员不能直接演阴鸷这个词(他做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他说,这个词是一个“答案”,答案是让观众去判断而得出的,我们要演的是一个能得出答案的“算式”。
另外提到一点就是,好的演员是杜绝情绪的,演员演戏最大的雷区就是只“表演情绪”。
然而现在这种表演方式反而变成了金科玉律,大家都用这套逻辑来演戏。本来知道这个概念的人就不多,知道的也扛不过去(做不到),现在大家就是要看情绪。
依靠情绪演戏,每每语无伦次声泪俱下,但时间久了,你会依赖这种情绪化。真正应该演的不是情绪,而是行为是动作。
人在生活当中有了情绪,下意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控制情绪,而不是释放情绪。
这些都跟我的理解不谋而合。
就拿《叛逆者》来举例,林楠笙幻想自己看到朱怡贞的那场戏。
朱一龙是怎么表现激动的呢,不是去拥抱她也不是大喊大叫这种外化的情绪,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没有动,并且用低头去掩盖情绪和眼泪,主动走上前的是幻想里的朱怡贞,轻抚他的脸和眼泪。
然而下一秒,幻觉破碎,画面里只有林楠笙一个人站在原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崩溃,不是从默默流泪到疯狂流泪,而是没有任何情绪表达,只飞快地拉住围巾遮挡住自己的脸,同时利用这个动作抹掉眼泪,走出镜头。
剧本里这里只有几句话一笔带过,连台词都没有,创作是全全交给演员的。
纵观整部剧,林楠笙对朱怡贞的情感表达始终如此,一种被立场分割后强烈且抑制的爱。——这就是我作为观众得出的答案。
“强烈且抑制”这种形容性质的词汇怎么表演,没法演,能演的只有动作,细节里的各种动作。
目送她离开、把唯一的枪留给她、和老纪提到她的时候戴眼镜掩盖情绪、去找她时举起双手示意、说想结婚在篮球场……
太多了,抑制加深了这种爱的厚度。
反观他和其他角色的碰撞,浓重的情绪输出也很少,只有在他非常依赖的人面前,这种依赖被陡然撤除的时候,才会透露那么一次两次情绪,而后依然是沉默的行动。
左秋明死后激动领尸问题,但平静地坐在他的坟前吃蛋糕,平静地找一支钢笔;老顾死后疯狂哭泣,但平静地领下邮差这个身份;关禁闭期间为陈默群叛变大发脾气,但最后平静地摘下眼镜说你走不了了,即使在陈被射杀后,也依然不疾不徐地戴上眼镜摸了摸额头离开……
到蓝心洁这里又不一样了,特务的属性是随时可以献出生命,林楠笙常年都需要为此做出准备。但蓝不是,蓝只是个普通人,林楠笙是没有准备的,或者说,他默认了自己一定走在蓝前面。
那次行动,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一定不是蓝的自爆,而是她被抓住导致自己身份暴露。
人在毫无意料的事情发生的当场,会由于完全无法接受现实会产生暂时性的情感隔离,以保护自己的情绪,所以在这里,林楠笙罕见地出现了迟钝的状态。
到后期他机关算尽的姿态和短暂的迟钝,形成极大的反差。情绪是内化的。
他甚至可以巧妙地处理完和王世安的对峙,直到回到家中,情感隔离被熟悉的事物击破,才能吃着凉掉的红烧肉流下泪来。
这些让我们觉得“高级”的情节设置,都是非情绪化的,而是行为化的。
这也是我始终觉得,看朱一龙表演会上瘾,并且很难再去接受不高级的表演。就是这种行为化的表演方式,把情绪融入其中,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说得出层次复杂、破碎感、共情能力好强之类笼统模糊的形容。
一部好的作品,才可以精准地、有条理地证实什么叫优秀的演技。
就像《人生大事》导演说的,他们给三哥形象做的各种“抓手”,例如寸头、手串、花衬衫等,到朱一龙这里都被他行为化了,入殓前要搓一搓手串,习惯性地摸寸头,用花衬衫擦嘴擦汗等等,角色的生动性就不言而喻了。
扯下那些大而无当的形容词面具,当然也要扯下脸谱化的编排方式,留下的才是文本力量和演员真实的魅力。
最后,《圆桌派》这期特别好,可以增强对于表演和戏剧形式的理解,推荐大家都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