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兰战记 巴休尔山10


五月十九日，一个明朗而充满月光和充满花香的初夏的夜晚，王弟安德拉寇拉斯被召
进了王宫。一个小时之后，欧斯洛耶斯崩逝和安德拉寇拉斯即位的消息就正式公布了。
“欧斯洛耶斯原打算在自己死后由王子即位，然后委请安德拉寇拉斯担任摄政王。然
而，安德拉寇拉斯却用枕头蒙住躺在病床上的国王的脸，让他窒息而死，自己就成了新国
王。”
“不，欧斯洛耶斯因嫉妒弟弟和泰巴美奈之间的关系而致发狂，原想召弟弟入宫趁机
杀掉他，没想到反被弟弟杀了。”
各式各样的流言四处乱窜，然而，等安德拉寇拉斯在军队压倒性的支持下登基为王之
后，从们便都闭上了嘴巴。
不久之后，王宫的一角发生了火灾，先王欧斯洛耶斯的王子被烧死了。被认为是失火
责任者的宫廷料理者被处了死刑。接着，新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任命巴夫利斯为大将军。
长久以来即为王宫里具有奇妙身分的客人泰巴美奈在第二年就和安德拉寇拉斯结婚，
接受了王妃的称号。过了一年，王子亚尔斯兰就诞生了。
而到今年之前，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治世似乎完全看不出有何动摇之处。
第二天早上，当亚尔斯兰从深沉无梦的睡眠中醒过来时，秋天的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
际了。他赶快换好衣服来到邻室，达龙和那尔撒斯好像也才刚醒来。当三人正彼此打着招
呼时，外面传来了数组的马蹄声，屋内的人不由得都紧张了起来。
达龙从开了一点缝的窗户往外窥视。他虽然没有足够的时间穿上甲胄，但是，一只手
上已经拿着一把入了鞘的长剑。
“人我见过。是卡兰的部下。”
“哦....”
那匀撒斯用指尖戳着下巴。
“他们会来这里找你们还真是有眼光哪！真不傀是卡兰，训练出这么好的部下。”
突然，那尔撒斯闭上了嘴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达龙。达龙原想装出一付无辜的样子
，但是，那尔撒斯的追问却让他没有回避的机会。
“我一直忘了问你，达龙，你是走哪一条路到这里来的？”
达龙可以感觉到亚尔斯兰用惊异的视线凝视着他，他耸了耸宽阔的肩膀，举出了几个
地名。
“....哪，就是这些地方吧！”
“竟然绕过卡兰的城堡！”
那尔撒斯低哼着，把视线射向达龙的脸上。
“你这个家伙！明明知道还有其他的路可走，竟然还故意选择会引起卡兰部下注意的
道路走！你一开始就企图把我卷进事端，好让我不得不跟你们走！”
既然已被识破了，达龙干脆就摆明态度。
“对不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完全是为了要借重你的智慧。事情既然已经
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放弃隐者的生活，跟在殿下身边吧！那尔撒斯。”
那尔撒斯又低哼了一声，猛踢地板。目前他没有时间和达龙在这边耗了。他要亚尔斯
兰和达龙从邻室爬上天花板里面，然后把梯子起来。耶拉姆的声音从玄关处响了起来。
“那尔撒斯大人还在睡觉。请出动啊，不可无礼！”
门被粗暴地打开了，耶拉姆被士兵推撞，滚进了室内。当那尔撒斯把耶拉姆从地上扶
起来时，已经有六个身穿甲骨的骑兵进到室内了。他们都把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或许是他
们都听过那尔撒斯的威名吧？六人中最年长的人开口说话了。
“以前是戴拉姆的领主的那尔撒斯大人，没错吧？”
“现在只不过是一介隐者罢了。”
“是那尔撒斯大人？”
“是的，我就是那尔撒斯，不过，既然我已报上了名，你们也应该表明你们的身分吧
？”
那尔撒斯的声音是那么低沉，几乎让人听不到。骑兵们在一瞬间似乎有了惧色，然而
，他们注意到了那尔撒斯并没有带剑，遂放下了一颗心，郑重地打了招呼。
“真抱歉。我们是帕尔斯大将军卡兰大人的部下。”
达龙欣长的身躯在天花板上微微地动了一下。亚尔斯兰也觉得自己的呼吸快停止了。
自从安德拉寇拉斯王即位之后，提起大将军，应该就是指巴夫利斯才对。
“耶兰＊卡兰这个名字押了韵，是个很好的名字。不过，世事真是多变哪！当我离开
宫廷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大将军是巴夫利斯大老，大老已经退休了吗？”
那尔撒斯把声音提高是为了让躲在暗处的达龙他们也能清楚听见事情的来龙去脉。
“或者，他已经去世了....”
“巴夫利斯老人确实已经死了。但是，并不是病死的。现在，他那老而皱的头颅就挂
在叶克巴达那的城门前，张着他的嘴巴劝城内的人投降呢！”
达龙的身体因震惊而晃动，声音透过厚重的天花板传了出来，骑兵们一禁起了疑心。
“是什么声音？”
“是野鼠。它们老是打我谷物的主意，真伤脑筋。对了，你们一大早来访究竟是为了
什么？”
事实上，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问的，但是，那尔撒斯还是故意装着不知情。骑兵们不
高兴地抿了抿嘴。

亚尔斯兰战记 巴休尔山12



“我喜欢，真是不错。”
小声地自言自语之后，那尔撒斯以夸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朋友。
“怎么样？听到了吧？达龙，殿下的这一番话就代表了他身为一个君主的器量了。他
心性之丰厚和你这个与艺术无缘，只能过着严肃而短暂的一生的人有着天壤之别呢！”
“你就饶了我吧！既然终归要过严肃的一生，至少我希望不要和你的艺术扯上任何关
系。”
一段你来我往的毒言毒语之后，达龙回过头看着王子。
“殿下，如果那尔撒斯成为宫廷画家，帕尔斯的文化史上就会留下一个污点的。让这
个男人当书记或宰相或许是一个王君的见识，但是您偏要让他做宫廷的画家....。”
“好了吧！达龙。与其让鲁西达尼亚的有名画家为我画死亡之画，我宁愿要那尔撒斯
为我一生存之姿。你也有同感吧？”
达龙再度陷入沉默。那尔撒斯高兴地拍着手。
“殿下，看来达龙虽然不喜欢死亡，但似乎也不愿让我画肖像画呢！就这三点，我就
答应您的要求。”
他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认真地思考着。
“我确实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土被鲁西达尼亚军蹂躏。或许我是应该出一点力量的
，但是，就如我昨天晚上所说的，我的名字犯了安德拉寇拉斯王的忌讳，我也可能会引起
殿下的不悦，这样也无所谓吗？”
“当然。”

亚尔斯兰战记 巴休尔山13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跟随在殿下身边吧，虽然是不情不愿地中了达龙这家伙的奸
计....。”
那尔撒斯放了心地笑了笑，耶拉姆反身体探向主人。
“您也会带着我一起走吧？那尔撒斯大人？”
“唔。”
大概是无法立刻就下定论吧？那尔撒斯的回答稍欠明快。
“我在基兰港都有熟人。我打算反你送到那边去。”
那个朋友是一个拥有十艘帆船的商船主人，如果鲁西达尼亚军侵攻了进来，也照样可
以乘着船逃到海上去，更可以前往异国。在这之前当然会先写信给他，同时付旅费和生活
费给他，所以随时都可以去。
那尔撒斯这样解释着，然而，耶拉姆拒绝了，他坚决要跟在那尔撒斯的身边。
结果，那尔撒斯让步了，他决定带着耶拉姆一起走。因为亚尔斯兰和达龙也希望这个
侍应成为伙伴。
一来耶拉姆是一个机灵的少年，应该派得上用场；二来，他在弓箭和短剑方面的技术
也有相当的水准。对同年龄的亚尔斯兰来说，他可以说是获得了一个在宫廷中交不到的朋
友。综合了这些考量之后，耶拉姆终于成了大家的新伙伴。

亚尔斯兰战记 巴休尔山14


全身被水、血和屈辱所浸湿、污脏的卡兰麾下的骑兵们，是在当天太阳高挂天空的时
候才好不容易全部从落穴中爬了上来。亚尔斯兰等四人早就不见踪影，骑兵所乘骑的马匹
也都不见了。他们累倒在地上好一阵子。
“可恶，竟然被他们逃了！”
被那尔撒斯丢出去的盘子划破脸的骑兵恨恨地从黏着血渍的嘴角骂出了声。
“从山时而前往平地的道路上都有卡兰大人的部下严密地守卫着。连这种事都没有想
到，还算什么军师、万骑长啊？看着吧！今天之内一定要在他们的尸体上吐满口水！”
“他们应该有可以突破包围的自信吧？因为他们是达龙和那尔撒斯啊！”
一个阴郁的同伴回答道 。因为他们已经着了对方一次巧妙安排的陷阱了，万事似乎
往坏的一方去想比较实际些。
在砸烂了室内的所有东西泄了恨之后，这几个骑兵们以徒步方式走下山去。亚尔斯兰
等人在山上的洞窟中从耶拉姆口中获得了这个消息。
“真是辛苦他们了。穿着甲胄走下山，今天大概会到达山脚下。我们为他们祈祷不要
遇上熊或狼什么的吧！”
那尔撒斯对亚尔斯兰和达龙说明。就算现在立刻下山，也一定会被包围网捉住。不如
先在这个洞窟里待一阵子好引起敌人的怀疑。然后便是那尔撒斯施展策略的高潮戏了。
“原本我是想说拜达龙的多事，卡兰一党把山都包围起来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们
都避不了包围网的。现在就让我们想想如何来利用他们的包围网吧！”
那尔撒斯看来反而像是乐在其中的样子。亚尔斯兰问他到底该怎么办，却得不到具体
的答覆。
“我们让敌人集中我们希望他们去的地方。那是战法的第一步。”
那尔撒斯说，再怎么勇武，在还没有用尽自己的勇武之前就收到胜利的果实，同时不
做自己能力所不能及之事，这就是后法的价值。
亚尔斯兰试着提出一些反论。
“可是，达龙为了救我，一个人突破在军重围。”
“那是匹夫之勇。”
那尔撒斯如此断言之后，对着达龙眨了眨一只眼睛，达龙只是微微地苦笑。
“像达龙这样的勇者，千人中找不出一个，所以才有其价值存在。然而，一个军队的
指挥者除了必须具备这样的素质之外，还得以最弱的士兵为基准，建立周全的战法。而如
果成为一国之君，就算是有最无能的指挥者，也要动脑筋想出不吃败仗的方法，或者是想
出一个可以不战的妙计。”
那尔撒斯的语气中充满了热忱。亚尔斯兰不禁思索着，毕竟他还是应该放弃隐者的生
活的。

亚尔斯兰战记 巴休尔山15


“说出来实在是令人难过，不过，如果沉迷于己军的强势，轻视敌人，并据此建立战
法时，一旦事态有所丕变时又该怎么办呢？亚特罗帕提尼的悲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亚尔斯兰不得不点点头。在亚特罗帕提尼平原上，帕尔斯的骑兵是如何的骁勇善战，
又是如何地走向毁灭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眼目睹的。
“安德拉寇拉斯国王在即位为国王之前就不曾尝过败绩。于是在他自负已极的情况下
，不论遇到什么总是都想以战争来解决，反之战争无法解决的事情就逃避。他热衷于在战
场上取敌将的首级，但是，却从不花一些心思去消弭国内的矛盾和不平等。”
那尔撒斯以认真的眼神说道：
“殿下，如果在这方面您没有比安德拉寇拉斯王有更好的表现，我随时都会放弃宫廷
画家的地位。”
那尔撒斯说的是臣下有放弃君主的权利，而在三年前，他已经做过这种事了。他可不
是光唬唬人而已。亚尔斯兰打从心底了解这上点。对于父王的施政，王子本来就不是完全
没意见的。那匀撒斯微微地笑了笑，对着一旁默默地擦着长剑的朋友说道：
“达龙，就算卡兰出现在你眼衣也不要杀他哟！因为他一定知道一些不寻常的事。我
们必须从他口中探听出来。”
“不寻常的事？”
耳力敏锐的亚尔斯兰如此盘问，那匀撒斯不得不装出笑脸。
“是的，没什么道理。不过，那到底是什么事，现在实在看不出来。”
亚尔斯兰点点头，四处张望洞窟内部。洞里面宽得足以让四个人和十一匹马悠然地生
活于其中，出入口曲曲折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原以为是自然形成的绝佳地势，没想到
是那尔撒斯他们挖出来的。
“因为我们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所以拥有好几个隐密的栖身之处。”
那尔撒斯如此说明。当有人问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出入口时，他也只是漠然地点点头。
包括山庄的落穴在内，每件事都说明了那尔撒斯是一个思绪周到的人。
亚尔斯兰不禁觉得自己得到了与自己的年龄和力量不相符的优秀同伴。
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更让人觉得可靠的了。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1


太阳将西方的地平线染上了金黄色的彩边，慢慢地落到山后去了。
原本呈高透明的天空每一瞬间都加深其蓝色深度鸟群划着弧线掠过天际，回到自己的
巢穴去。
平原则因小麦色的稻穗和桔色的果实而呈现一片金褐色，东方和北方连绵不断的山岭
上的万年积雪反映着落日的余辉，把彩色的光波投射在往来的行人的视线当中。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2


一队旅人或骑马或徒步来到被榆树、丝杉和白杨所围绕的路上。他们为了能在王都叶
克巴达那关城门前到达目的地而急急地赶着路。
王都叶克巴达那不只是帕尔斯一国的首都而已，它还是贯穿广袤大陆东西的“大陆公
路”中最重要的中继站。
来自东西诸国的商队聚集此地，绢之国的绢和陶磁嚣、纸、茶、法尔哈尔公国的翡翠
和红玉、特兰王国的马、辛德拉的象牙、皮革制品和青铜器、马尔亚姆王国的橄榄油和葡
萄酒、密斯鲁王国的绒毯等等，各种商品无奇不有，交易气氛极其热络。
叶克巴达那的城壁，东西有一．六法尔桑（约八公里），南北有一．二法尔桑（约六
公里），高度达十二加斯（约十二公尺），上半部的厚度达七加斯（约七公尺）。
九个城门由双层的铁门守护着。去年被密斯鲁王国的大军乌黑时，此城也不见有任何
动摇。
除了大陆公路的公用语帕尔斯语之外，还掺杂着数十种国语，人、马、骆驼、驴在石
板道上来来往往。
酒馆里面，金发的马尔亚姆女人、黑发的辛德拉女人、各国的美女争妍斗艳，来来往
往在客人的酒杯中倒入来自各国的名酒。
绢之国的幻术师、辛德拉的驯马师、密斯鲁的魔术师靠他们精彩的技艺吸引了大批的
人群，法尔哈尔的乐师吹奏着手上的笛子。叶克巴达那的繁荣就这样延续了三百年之久。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3


然而现在，不见旅人足迹，宝座上也看不到国王安德拉寇拉斯的英姿，不安的乌云笼
罩着整个王都。
虽然说城内有沙姆、加尔夏斯夫两个万骑长，但是，国王行距不明，自王妃泰巴美奈
以下，城内的人们越来越感到不安。
突然，一辆无顶马车往前驶来。除了马夫之外，还有两个人坐在上面。当好不容易看
清那个在车上的高个子的身影时，帕尔斯军的内心受到剧烈的震撼。
那个人是帕尔斯的万骑长夏普尔。脖子上被粗硬的皮绳绑绕了两圈，两只手臂也被捆
绕在背后。全身沾满了血渍和污泥，尤其是额头和右下腹的伤更是严重，从绷带下渗出的
血每分每秒都往外扩散着。
帕尔斯的士兵们屏住气息，定睛注视着具有勇名的万骑长悲惨的模样。
“听着！城里面那些不怕神的异教徒们！”
有人以很不标准的帕尔斯语大声地叫喊着，城壁上的士兵们把注意力集中在站在夏普
尔旁边瘦小的黑衣男人身上。
“我是服侍唯一绝对的神－－依亚尔达波特的对职者，任大主教和异教审判官的波坦
。我来这里是要把神的意旨转告给你们这些异教徒知道，透过这个异教徒的肉体让你们了
解。”
波坦用着残忍的眼神看着已经受了重伤的帕尔斯勇将。
“首先，我要砍下这家伙左脚的小指头。”
他发出了舔舌头的声音。
“接下来是无名指，再来是中指；左脚砍完了，接下来砍右脚。然后是手。我要让城
内的异教徒知道背叛神明的后果是怎样的。”
站在城壁上的帕尔斯士兵都高声叱骂主教的残忍，但是让波坦感到生气的是从己方阵
营中发出来的责难声音。音量虽小，但是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天杀的家伙！”
大主教恨恨地睨视过己方阵营之后，仿佛要挡住责难似地挺起了胸，用鲁西达尼亚语
大吼。
“这家伙是异教徒。是不崇拜唯一绝对的真神依亚尔达波特的恶魔使徒，把脸背着光
明，生存在黑暗中受诅咒的畜牲！对异教徒慈悲就是背叛神明！”
这个时候，被血渍和污泥弄脏的万骑长的两眼闪着光芒，张开了嘴。
“你们没有资格数落我的信仰！”
夏普尔说出了这一句话。
“立刻杀了我吧！如果你们的神会拯救人，那么，就让我到地狱或任何一个地方去吧
！然后我会在那边看着你们的神和国家被自己的死心所杀！”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4


大主教闻言一跃而起，用拿在手上的手杖狠狠地往夏普尔嘴边殴打。只听到一阵令人
不舒服的声音，后者的嘴唇破裂了，前齿碎裂，血水飞溅。
“异教徒！天杀的！”
波坦一边漫骂，一边再度殴打夏普尔的脸，手杖被波坦打断了。颧骨大概也被打碎了
吧？然而，夏普尔又张开了满是血水的嘴巴大叫：
“叶克巴达那的子民哪！如果你们为我着想，就用箭射杀我吧！反正我是活不了了。
与其让鲁西达尼亚的蛮人折磨死，我宁愿死在同胞的箭下！”
他无法把最后的话说完。大主教跳起来大叫，立刻就有两名鲁西达尼亚的士兵跑过来
，一个人把剑刺向夏普尔的腿，另一个人挥着皮鞭殴打着他的胸。愤怒和同情的叫声从叶
克巴达那的城壁上响起，但是，这都无法救助那个不幸的勇者。
就在这个时候，人们听到了尖锐的羽毛声。一枝从叶克巴达那的城壁上飞来的箭射进
了夏普尔的两眼之间，把他从痛苦当中永远地解脱出来了。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5


这时，四周响起了喧哗声。以城壁和夏普尔之间的距离来看，能够一箭就让夏普尔死
亡的弓箭气势有多强啊？鲁西达尼亚军的阵地中有十几根的箭朝着站在城壁一角的人影射
了过去，然而，不但没有命中，连城壁都没碰到。
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同时响起了赞赏和好奇的嘈杂声。从城壁上拿着弓，
腰上佩着剑，却戴着有刺绣图案的帽子，穿着一样有刺绣图案的上衣，一看就像个四处旅
行的年轻人。他的脚边还放着琵琶。两个士兵快步跑近年轻人，对他说道：
“王妃有令。有赏给把勇者夏普尔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人。”
“哦！王妃不问我杀人之罪吗？”
年轻男人的声音中隐含着微微的嘲讽之意。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6


王妃泰巴美奈在谒室里等着无名弓箭手。
宝座的左右站着留在王都的重臣们，宰相夫斯拉布、万骑长加尔夏斯夫和沙姆。
与其说三十六岁的王妃看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倒不如说她有一种看不出年龄的美。黑
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象牙色肌肤，在宝石和绢丝的装饰下尤其显得艳光照人。
年轻人跪在距宝座十加斯远的绒毯上，王妃兴味盎然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叫奇夫，王妃陛下。是一个旅行音乐师。”
年轻人抬起头，用歌唱般的声音回答王妃的问题。
这个叫奇夫的年轻人看来大概二十二、三岁。有着深红紫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欣
长的身材配上强硕的体格和纤细的美貌，让宫女们不禁发出了赞叹的声音，然而，他回视
王妃的表情却是那么露骨而大胆。
光从他刚才所展现的惊人弓术就令人难以相信他是一个只靠音乐来维生的普通人。
王妃不解地歪着她的头，灯火就像应和着她的动作似地也微微地晃了一下。
“你说你是一个乐师，那么，你会什么乐器？”
“我会弹琵琶，王妃陛下。除此之外，我还会吹笛子、唱歌，还会作诗、跳舞。竖琴
也是我的专长。”
年轻人面无惭色地说道。
“顺便提一下，我的弓、剑、枪的技术也都使得比一般人好。”
万骑长沙姆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加尔夏斯夫嘲笑似地低声笑了起来。在两个勇猛的
战士之前说这种话简直是胆大包天。
“我已经从西塔上看到了你惊人的弓箭技术了。你把忠实的夏普尔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我要好好谢你。”
“不好意思。”
这个年轻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又以明显地希望除了致谢之外，能有什么具体行动
的眼神回视着王妃。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7


那种眼神看来像是崇拜，又像是憧憬。是一种年轻男人最容易对王妃泰巴美奈难以言
喻的冶艳怀抱着的感情，而泰巴美奈也已经习惯这种被瞪视的情况了。然而，事实上并不
是这样。年轻人毫无顾忌的眼神分明是把王妃当成一个女人来评断，而且是一种光被用言
语褒奖尚不能满足，还有着等待对方用某种形式来回报的明显意图。
就在这个时候，服待在王妃左右的宫女群中有一人站了起来，提高了声音提出异议。
“王妃陛下，请恕婢女插嘴，婢女认得这个人。他是一个可疑的人。”
宫女举起手指头“弹劾”那个流浪的乐师。
“这个男人信不得。他是一个骗过我的骗子。”
“骗过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让婢女和这个男人当面对质就可以知道了。”
在获得了王妃的许可之后，宫女斜睨着奇夫诘问道：
“你是西斯坦侯国的王子，为了战士的修行工作而打扮成乐师到各国旅行，就在前天
夜里你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吗？”
“是的。”
“而现在，你却又跟王妃说你是乐师。这不是谎言是什么？”
宫女咬牙切齿地厉声责问，奇夫只是漠然地抚摸着下巴。
“我也不是无凭无据地说这些话的呀！那是我的梦想，而你跟我共有了一夜的美梦。
当夜晚的黑暗随着晨光消逝时，梦就像映照于叶尖的露水一样消失不见。剩下的就只是美
丽的回忆了。”
所谓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大概就是这种调调吧？然而，让奇夫用音乐般的声音说出来之
后，听起来却又像是理所当然似的，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有令人难过的现实之剑斩断好不容易编织出来美梦，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如果
你能了解到这一点，梦想就会成一种回忆，增加甜美度，你的人生也就更加丰富有趣了。
凡事都用现实的法规和得失来加以衡量的话，未免太俗气了。不要一味地追寻不毛之路嘛
！”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8


奇夫让这个宫女无话可说。然后，他转过头而对王妃：
“就因为西坦是一个古国，不是一个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东西，所以不会造成任何人的
不便。反倒是从这件事让我发觉到，世间的女子是多么难以抗拒王子这个字眼啊！就算有
了多么诚实的恋人，女人却可以弃如敝屐，委身给一个自称是王子的流浪汉。总归一句话
。轻薄的女人还是适合轻薄的梦。”
奇夫厚颜无耻地故意把话题扯开，不过，若果真被奇夫这样的年轻人欺骗的话，那也
只能是被他那通常只有王族所具有的优美和典雅的气质所惑吧！与其说是事实，不如说那
正是年轻女人的一种憧憬。
“你的雄辩能力我已经领教过了。弓箭的技术也看过了。现在该表现一下你本来的职
业技能了。”
泰巴美奈王妃举起了一只手，宫女便搬来了黄金做的竖琴。奇夫接过竖琴充满自信地
弹起来。
就算奇夫竖琴的技术并不是很完美，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发觉。
对宫廷里凝神倾听的人们而言，那甚至是一种官能上的享受。
一曲弹罢，女人们对着美貌的乐师送上热情的掌声，男人们则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
举起手拍起来。
泰巴美奈王妃命今侍从赐给奇夫二百枚金币。一百枚是对他弓箭技术的奖赏，一百枚
则是对人音乐方面的造诣的嘉奖。奇夫一边恭恭敬敬地低下头接受奖赏，一边对王妃的奖
赏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少而感到不满。原本他以为自己至少会获得五百枚金币的。这时候王
妃说话了：
“只给你这些，是因为我惩罚你欺骗我侍女。”
奇夫只能低头不语。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9


在奇夫的竖琴声达不到的城壁四周，火和剑继续奏着杀戮的乐章。人质被杀死，曾经
露出怯懦表情的鲁西达尼亚军再度开始攻城，帕尔斯军迎向敌人的攻势，双方在城壁上展
开了厮杀。看到鲁西达尼亚军的塔车靠近城壁时，一个士兵赶忙跑去向万骑长沙姆报告。
“就是这个。由于对方从塔车上放射火箭，我军才会陷入苦战。”
“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观战的沙姆命令士兵们准备装满油的羊皮袋。用盾排列成墙挡住塔车上飞射而来的箭
，等箭暂停攻击的一瞬间，就把袋子放在投石机上射出动。一旦袋子命中塔车时，油就从
裂缝中流出来，把塔车和乘坐在上面的士兵都开湿。
“发射火箭！”
一声令下，娄百根火箭在半空中画出红色的轨迹。从城壁上来看，塔车是位于水平的
位置，没有什么掩护。
鲁西达尼亚军的塔车就这样化成了火焰之塔。全身被火焰包住的鲁西达尼亚兵发出了
惨叫滚落到地上，接着，塔车本身也崩塌了。
失去塔车的鲁西达尼亚军把攻城用的长梯子一个接一个地靠上城壁，开始往上攀爬。
相对的，城壁上的帕尔斯军从敌人的上方射出大量的弓箭，把煮沸的油倒下来，然后
射出火箭，有时候还用投石机把巨大的石头落下，打倒鲁西达尼亚军。
少数一些好不容易才爬到城壁上的鲁西达尼兵也一个个被守备着的帕尔斯兵包围斩杀
了。
叶克巴达那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十天，鲁西达尼亚军却连一步都进不了城内。
在亚特罗帕提尼会战中已经失去了五万大兵的鲁西达尼亚军，或许在这个时候了解到
了光靠武力做正面攻击的愚蠢，于是，他们彩了心理战。
十一月五日，超过一百个的头颅并列在鲁西达尼亚军的阵前。
“投降吧！否则就像这些人一样！”这种胁迫虽然是很单纯的，但是，看到那些生前
自己所熟知的脸时，帕尔斯士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万骑长沙姆赶往王宫报告，王妃闻言
铁青着脸。
“难道、难道陛下他....。”
“不，王妃陛下，那些首级中没有看到陛下的。只有大将军巴夫利斯大人、万骑长马
奴契尔夫、海雨....。”
沙姆的声音被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所取代了。看见以前一起策马奔驰在战场上，一起
畅饮美酒的同伴们的首级，任谁也无法再心平气和了。
“沙姆啊，我们应该打开城门出去杀敌啊！骑兵是干什么用的？不能再让鲁西达尼亚
蛮族为所欲为了。”
万骑长加尔夏斯夫如此主张。
“不要急。城内有十万大兵，食粮和武器也都很充足。我们就撑到援军从东方的国境
赶回来之后，再里应外合挟击鲁西达尼亚军，如此一来，一天之内就可以击溃他们了。目
前还没有急着出击的必要。”
身为城内军事方面最高负责人的加尔夏斯夫和沙姆经常有对立的意见产生。加尔夏斯
夫主张速战速决，而沙姆则主张采持久战。
除此之外，当鲁西达尼亚军从城外呼呈城内的奴隶们群起要求解放和行动的声音响起
时，加尔夏斯夫想尽全力压制奴隶们，然而，沙姆持反对意见，他认为这样一来会引起奴
隶们的反弹，反而会增加大家的不安。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10


“我说过好几次了，不要急。还有奇斯瓦特和巴夫曼啊！他们一定会率兵前来援助的
。”
“什么时候？”
加尔夏斯夫的反诘虽然简短，却充满了恶意。沙姆也不想回答。
守着东方国境的奇斯瓦特一行人就算在接获亚特罗帕提尼的战报后立刻就回头往王都
驰援，也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此外，除了军事方面，沙姆他们还得面对其他更严重的问
题。
“国王陛下和王太子殿下的安危也无从得知。我们到底该奉谁为主来持续这场苦战呢
？”
加尔夏斯夫这样说道：
“如果他们两人都有个什么不测，帕尔斯王国该怎么办？”
“到时候就只有让王泰巴美奈戴上王冠，以女王的身份来统治这个国家了。”
“啊....”
加尔夏斯夫不禁咋了咋舌。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巴达夫夏的遗民们一定很高兴吧？以前的巴达夫夏公妃
当了帕尔斯的女王！结果，获得最后胜利的不就是巴达夫夏了吗？”
“不要拘泥于这种久远以前的事了。先不说以前，现在，她确实是我国的王妃啊！除
她之外，还有什么更适合的人选吗？”
在他们交谈的同时，鲁西达尼亚军的攻势仍然持续不断。尤其是对城内的奴隶们的呼
叫更是一波胜过一波。
“城内被虐待的人们啊！人世间不该有奴隶的。在依亚尔达波特神底下，众人都是平
等的。不管是国王或骑士、农民，在神的面前都一样是个信徒。你们要在暴政下呻吟到什
么时候？为了你们自己的尊严，打开枷锁吧！”
“胡扯些什么？虐待我们的不正是你们吗？”
加尔夏斯夫不愉快地喃喃说道，此时，一道急报传了进来。
“大神殿的奴隶们放火了！他们杀了神官们，打算打开西城门让鲁西达尼亚军进城来
！”
加尔夏斯夫当时正在北门上指挥作战，听到报告立即把指挥工作交给部下，一个人骑
着马朝西门跑去。
在火焰和黑烟窜生当中，奴隶和士兵们起了内讧，彼此挤成一团。
“守在城门！不要让他们开门！”
当加尔夏斯夫策马奔到城门时，拿着火炬和棒子的奴隶们原本作势要逃了，可是，当
他们看到只有加尔夏斯夫一人来时，便一涌而上，想要把加尔夏斯夫从马上拖下来。
加尔夏斯夫的剑从马上左挥右砍，形成一道道白光落下来。奴隶们的尸体滚落在石板
上，鲜血便从地上喷溅起来。惨叫声四处响起，当奴隶们这次真的想要逃离现场时，沙姆
和他所率领的士兵们把四周都围了起来。
城门勉勉强强地被守住了。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11


“加尔夏斯夫哟，你觉得杀奴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沙姆不高兴地丢下这句话之后，加尔夏斯夫愤怒地大叫：
“他们不是奴隶，是一群谋反的人。”
“他们不是只拿着短木棒吗？”
“心中可拿着利剑哪！”
被对方这么犀利地反驳，沙姆便闭上了嘴，然而，他看着那些一边被鞭子抽打，一边
被拖走的奴隶，又说了一句话：
“你看他们的眼睛！加尔夏斯夫，你虽然杀了十个谋反的人，但是，却制造了另外一
千个叛徒。”
沙姆的预言不幸言中了。
第二天，在北城门附近，被关在小房间里的奴隶们群起叛变了。
禁不起奴隶们接二连三的暴动，万骑长要求面见王妃泰巴美奈，他鼓动起三寸不烂之
舌，提出改善事态的方案。
“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了。王妃陛下，请您将城内所有的奴隶解放，使他们成为自由
民，并给他们报酬一武器。如果不这样，王城即使不被攻陷也只是空中楼阁罢了。”
王妃纤细的眉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知道沙姆大人的意思，可是，王族、贵族、骑士、庶民、奴隶所形成的身份制度
是帕尔斯社会的根基，如果为了一时的安泰而使国家的基础产生动摇，等国王陛下回来的
时候，该怎么对他交代呢？”
面对王妃的固执，沙姆不禁叹了一口气。
“王妃说得对，但是，王妃陛下，这个国家的根基现在正危害到王都。谁会在被梆着
的情况下为国家而战呢？包围王都的敌人立下约定，答应给那些奴隶们我们不能给的东西
。他们的约定虽然不足以采信，但是，站在奴隶们的立场来看，既然对目前的状况已失去
了希望，转而相信他们的约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明白了，先让我想想。”
王妃没有再多做口头上的承诺，沙姆只好退了出来。
于是状况更形恶化了。
被允许住在王宫中的乐师奇夫似乎把外面的战火和混乱视为其他世界的事情一样，每
天锦衣玉食，过着悠然自得的舒适生活，然而，一天晚上，他被叫到宰相夫斯拉布的办公
室去了。
因为胃肠不好而瘦弱得像个贫民的宰相对年轻的乐师扮出了媚的笑容。
“在我看来，你不仅在弓箭方面有高人一等的技术，在才智方面也不同于一般人，对
吧？”
“从小就有人这样说我啊！”
奇夫厚着脸皮接受了对方的称赞，宰相夫斯拉布反面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只好让
视线在墙壁上的图画中游移着。然后彷佛发现到什么似地请奇夫坐了下来。知道自己立于
优势，年轻的乐师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对了，我有话要对你说。你的才智是众人皆知的，我可以信得过你吗？”
奇夫没有立刻回答，他把视线凝聚在宰相的脸上，用他全身的神经去感受四周散发出
来的紧张气氛。他可以感受到剑和甲胄的金属气势。如果他拒绝了宰相的要求，势必得和
不只一个的士兵战斗吧？而且，现在他是空着手的。
他是可以把宰相当成盾牌来抵挡对方的攻势，然而，这个瘦弱的高级官员看来却出乎
意料之外的明快。
“怎么样，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这个嘛....的正当的理由和报酬，而且有成功的可能性的话，我当然会答应的。”
“理由就只有一个，为了帕尔斯王国的存续。至于报酬，当然会让你满意。”
“如果宰相客下这么说，那我定当尽力而为。”
夫斯拉布满足似地点了点头。
“是吗？听到你这个答覆，相信王妃陛下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王妃陛下？”
“把你叫到这里来并不是我个人的意见，是王妃吩咐的。因为王妃陛下你。”
“身为一个流浪的乐师能获得王妃陛下的信赖，这实在令我惶恐。”
很明显的，双方都欠缺诚意。只有像猪一样的低能儿才会相信权力者的客套话。
“总而言之，奇夫，我们需要借你的力量利用秘密通路把王妃陛下送到城外安全的地
方去。”
“王妃陛下要离开王都？”
“是的。”
“所谓王都是因为有国王和王妃在才有其存在意义的。只要其中任何一人不见了，叶
克巴达那也就名存实亡了。”
嘲讽之意被奇夫那优美的声音糖衣包裹着，所以，宰相并没有注意到。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12


“让王妃逃出王都，和国王陛下一起在安全的地方证明帕尔斯的王权仍在的话，忠诚
的将兵和民众们就会集结在那儿，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王权根据地。不需要一味地死守叶克
巴达那。”
这倒是个好理由。
“叶克巴达那的城内有百万市民。他们又该自私办？”
奇夫以指责的眼神看着宰相，引起了宰相的不快。由于这些话已经不光是嘲讽，而是
一种弹劾了，宰相不得不有所反弹。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守护王室，没有办法顾虑到每一个平民。”
“就是这样。就因为这样，所以人民必须自求多福了。就像我一样。”
宰相没有神通，所以他没有办法透视奇夫内心的喃喃低语。他之所以能在帕尔斯王国
任职十六年的宰相而且平安无事，完全是因为他能巧妙地洞悉身为绝对权力者的安德拉寇
拉斯王的意思，在不招惹其不快的情况不判断宫廷内外的大小事宜之故。
一切事务都由安德拉寇拉斯裁决。夫斯拉布只要照着他的决断加以实行就行了。
他也常常会籍着执行公务的时候中饱私囊，然而，和其他许多贵族、神官们比较起来
，他做得还不算太过分，而高官利用地位谋利、人民侍奉权力者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没有理由要对像奇夫这样身份卑贱的流浪乐师说什么理由。
奇夫走在通往城外的又长又大的地下水路中。用石块和砖块砌成的水路的每一个地方
都点着火炬，川流不息的水深达奇夫的水腿肚。奇夫和跟在他后面，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
已经在黑暗的通路中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奇夫从宰相那儿知道了这条地下水路是王族在危急时用来逃命的。每一个朝代，每一
个地方都一样，都有一条逃命路线是专供王族和高官使用的，一般的平民是不能使用的。
人民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条逃生路线。
当民众被敌兵所杀，筑成一道道尸体之墙的时候，国王和王族就逃往安全的地方去。
这种作法不是反其道而行了吗？毕竟没了国家时，该烦恼的是国王，并不是一般民众。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太小看我了。”
奇夫嘲笑着自己和宰相。王妃是不可能在不带任何一个家臣、一个宫女的情况下，把
命运交给一个四处旅行的乐师的。这种事情只存在于吟游诗人的妄想世界中。
“累了吧？休息一下吧！”
戴黑纱的女人不说话，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声音不似体形那么有把握吧
？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13


“不要勉强自己了，因为光要扮成王妃就已经是一件很累人的工作了。”
一个像是放弃了希望的声音打破了漫长的沉默。果然不是五妃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的？”
“是因为香味不同。”
奇夫用手指头指着他那形状极佳的鼻头笑了笑。
“你和五妃的体香不一样。即使你们用了同样的香水。”
“....”
“你装扮成王妃，而在这枯竭，说谎的王妃就逃了，是这样安排的吧？”
宫女不说话。
“身份高的人就是这样。总认为别人服侍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别人为他们牺牲也是
天经地义的，从来不知道要感恩。自以为是的家伙。”
“不可以随便诽谤王妃陛下。”
“哟哟！”
“不管王妃陛下或宰相大人怎么想，我只国忠实地听从命令完成我的任务就对了。”
“这就叫做奴隶根性。”
奇夫毫不留情地批评。
“像你这样只知道一味献身的人的存在，正是让身份高的人框图地霸道的主因。让他
们那些人为所欲为，结果，受苦的总是像你们这样的人。这种工作，哼！我是敬谢不敏的
。”
“那么，你是说你不再带我继续往前走罗？”
“我答应要护卫的是王妃，不是装扮成王妃的宫女。我已经带你走到这里了，你没有
道理挑剔我了。”
突然，奇夫闪动他的身体，避过了宫女猛然刺过来的短剑。接下来的第二击也让他避
过了，奇夫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
“喂，逃了吧？我虽然是一个不忠的人，但是，我可不想拿剑对着美人哦！”
他脸上的苦笑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用短剑做第二次攻击的同时，宫女用膝盖使劲踢
奇夫的股间。
“....”
就在奇夫满嘴歪理的时候，宫女溅起了水声跑走了。她打算跑回王宫，把事情说给上
面的人听。奇夫原想告诉她方向扩错了，但是，他发不出声音。
跑了一阵之后，宫女迷失了方位，只好站在微弱的火炬下。突然她发出了惨叫声，因
为她看到了就在不远的附近有异样的人影。
“哟哟！集荣光于一身的帕尔斯王妃陛下忘记了民众的苦难，想一个人逃出吗？”
火炬的光芒反射着银色的面具，使光芒微微地迸射开来。
“跟安德拉寇拉斯真是一对很匹配的夫妻啊！一个丢下士兵逃离战场，一个丢下王都
和人民钻到地底下来了。你们把坐在宝座上所必须担负的责任放到哪里了？”
令人不快人的银假面的背后还晃动着数十道人影。宫女在极芭的恐惧中想起了自己的
任务。
“你是谁？”
平凡但一针见血的质问被隔着银色面具的冷笑弹回来了。
“立定志向要在帕尔斯执行正义的人。”
声音在壁面和水中回响着，消失于黑暗中。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14


那是一种冷笑，但是并没有挪揄的成份。至少银假面本身对自己即为正义的代表并没
有任何疑惑。
虽然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使得身体瑟缩了起来，然而宫女仍然不忘要脱逃，她溅起了水
狂奔了起来。当她的视线掠过那张曾见过的脸时，随即发出了惨叫声。
“万骑长卡兰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卡兰大人？”
听到她的叫声，银假面在一瞬间确定了自己的疑惑是对的。
“不是王妃！”
男人的手扯下面纱，一张整但远不及泰巴美奈王妃美艳的年轻女人的脸露了出来。他
睨视着女人那张因恐惧而变得惨白的脸，立刻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跟那个巴夫利斯老糊虫一样，你们这些愚忠愚义的家伙老是阻挠我的工作！”
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银色面具上的细洞流泄出来时，周围的骑兵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宫女的脸因恐惧而痉挛着，接着又被痛苦所支配着。银假面不留情地把力道注入紧勒
着宫女脖子的手上。从两眼的细洞中射出了令人难以正视的红光。
当宫女在半空中猛抓的两手力地垂下来之后，银假面继续在两手上加注力道。在骨发
出一声钝重的折断声音时，男人终开放开了不幸的宫女。
宫女的身体像棒子一样倒在浅浅的水面上，溅起的水花喷在银色面具上。
银假面无言地迈开脚步正待离开。看起来他像是把自己的愤怒、憎恶和失望随着宫女
一起水葬了。
“等一下！”
一个尖锐的声音叫住了银假面。一行人回头一看，一个有着堪称优美容姿的年轻人就
在眼前，全身浸浴在火炬的光芒中，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
“她虽然算不上绝世美女，但你杀一个女人又算什么？如果让她活下去，说不定她会
幡然悔悟，赚钱养活我哪！”
会说出这种话的，除了“流浪的乐师”奇夫之外别无他人了。
在众人并不友好的沉默中，他从容地走上前，把自己的斗蓬盖在宫女有一关以上被水
淹没的遗体上。

亚尔斯兰战记 王都沦陷15

“让我看看你的脸吧，帅哥。”
“....”
“或者因为你的血管中流着的不是血，而是水银才会使你变成这副德性？”
“你们留在这里料理这只讨厌的蚊子。我去追真正的王妃。”
说完，银假面转过身走了。卡兰跟在他后面，五个骑兵挡在奇前面。
一连串剑身出鞘的声音，五道剑光在奇夫面前形成了剑网。或许看来是不怎么好应付
，奇夫把背巾上水路的墙壁，避免让自己从四方受到包围。当他拔出自己的剑时，对方第
一次的斩击破空而来。
地下水路的墙壁和天花板回响着剑击声。飞溅的水沫不断地四处喷散，火炬的光芒增
加了不吉利的颜色。
“一个！”
随着数数的声音，一阵四溅的水沫掺杂着红色飞散开来。
每奇夫的剑反射着火炬的光芒时，血和水就形成了一首倒过来的瀑布。如果银假面在
场的话，他断不能对奇夫的剑术视若无睹吧？尽管如此，在把第五个骑兵打倒在剑下之时
，奇夫也消耗了相当多的时间和体力。
他们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唔，现在是该去救说谎的王妃呢？或者只要做到相当于所领到的金币量的工作就好
了呢？”
奇夫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思索着，结果，他决定选第三条路。他想回过头回到王宫
，趁着混乱之际拿一些财宝。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有自信可以做到
自保。
正要开步走时，奇夫突然停了下来。他在刚刚死在他手下的鲁西达尼亚骑士们的身上
搜寻着，拿到了几个羊皮小袋子。打开袋口，确认里面有鲁西达尼亚金币之后，奇夫毫不
客气地弯身答谢：
“死人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我会有效地使用它们的，谢谢罗！”
死者当然没有做任何答覆，不过，奇夫也丝毫不介意。他跨过尸体，开始漫步在地下
水路中，往回趄着叶克巴达那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