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起庆祝圣卢西亚节,喝酒吃东西,冰泳要到明天早上日出。”村长解释。
两个村子的男人把各自带的酒都拿出来,然后生了一堆篝火,在上面烤鱼和肉。一群男人喝着酒,唱着歌,高兴起来就围着篝火勾着肩膀跳几圈。一个对面村的男人拿了个尤克里里,在人群里弹唱着芬兰传统歌曲。唱了一圈,看到周朗庭,于是挑了个英文歌,站在他旁边唱了起来。周朗庭喝的半醉,勾着那人的肩膀一起唱,一面唱一面晃,唱了两句歌词记不住了,就在那个跟着大声哼。
铁匠拿了一堆石头,大大小小的,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当垫底,把小石头放到篝火里面烧一会儿,用夹子夹到大石头上,旁边几个人把一堆虾啊贝壳啊什么的放上去,烤得滋滋出响儿,一股香味直冒出来,顺手撒了一点盐。铁匠劈了块树干,连皮带里面的木材,翻过来当作盘子,把烤好的海鲜夹上去。
“周朗庭,来,吃吃我们这里的美味。”他把木头盘子递过去。
“这一晚上,真是饿了,”周朗庭接过盘子,两眼迷糊地看着里面的海鲜,“这就是我现在需要的。叉子呢?”
铁匠耸耸肩,“直接吃呀。”
旁边几个大汉过来,各自劈了一块树,过去从石头上夹海鲜,三下两下就拿完了。周朗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盘子,飞速用手抓了贝壳开始大嚼大咽。
用石头烤的海鲜好香啊,即使没加什么佐料,都吃得人大快朵颐,又鲜又嫩的虾,又肥又滑爽的扇贝,大概是因为新鲜刚捕捞上来,吃在嘴里简直极品美味。天然纯粹,像是一场跟大海的交流。
渔夫欧力转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条鱼,铁匠把鱼从中间劈开,找了两个铁夹子把鱼夹起来,到篝火前烤了起来。
周朗庭吃完自己盘子里的东西,跟着铁匠后面,看着篝火上开始滋滋冒烟的鱼,问,“多久可以吃了?”
“很快吧,再过两分钟。其实生的也可以吃。”说着,转头看医生。医生正拿了一把小刀,给另外一条鱼去骨,然后切成一小片一小片。
周朗庭等等铁匠的鱼没熟,就走到医生那里,拿着盘子认真的问,“能吃吗?”
“能吃。”医生拿了一块生鱼片就往嘴里塞。
“安全吗?”他又问,“日本人吃鱼片得冷冻24小时吧?把寄生虫都冻死。”
“蓝鱼可以直接吃,不是每种鱼都有寄生虫的。”说着,医生又吃了一片。
周朗庭也伸手抓了一片塞进嘴里,新鲜的鱼真是嫩滑,入口即化,像果冻一样,肥美。他闭起眼睛,回味这种香脆的深海味道,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一个鱼片可以上一秒让你齿颊无限的响应共鸣,毫无自制力的让大脑跟着舌头运动,下一秒钟一下肚就变成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回忆。周朗庭觉得这种瞬间的变化真是奇异,既想抓住那种味道在舌尖的感觉,又想抓住回忆那种味道的感觉。
突然,他的脸色变了,睁开眼睛,瞪着医生,“你不是又骗我吃吧?”
“这回我自己也吃了啊。”医生道。说完,又拿了一片放进嘴里。
那头,铁匠的鱼烤好了。周朗庭过去切了一块,然后又到处逛,看谁那有吃的,就跟谁聊一会儿天,喝点酒,然后拿上吃的。一会儿问人家这是什么鱼,一会儿问人家是自己抓的还是集市买的,忙得不亦乐乎,吃的更是乐不思蜀。“香港也是渔港,但是没这么多好吃的。”说的很真诚,一点没有套近乎的意思。
酒过三巡,隔壁村的男人告别,他们也要回去准备冰泳。
周朗庭转了一圈找,正好碰到村长,问,“冰泳是个大事儿吗?”
村长点头,“是入冬第一天,男人都要做的一件事。”
“噢,对了,刚才我们狂跑出来,村里的女人都在干吗?”
“她们会到几家汇合,吃点东西喝点果子酒,睡觉,早上等男人冰泳之后回去。迎接英雄一样。”
周朗庭点头,“能游的都是英雄,我同意。我看看就行了。”
“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游之前先洗个桑拿,身体热了就不怕了。”村长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们村的,也要游。”
一群人吃喝玩闹了一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村长招呼大家到最近的欧力家去洗桑拿。
欧力家是个木房子,两层高,离大海很近,走没几步就到了。门口的院子里停了个小渔船。周朗庭好奇地问,“你开这么小的渔船出去打鱼?我们的派对游艇都比这大。”欧力瞟了他一眼道,“这是近海垂钓的小渔船。大的停在岸边码头,双甲板。”
“噢,那比我们派对的游艇大多了。”周朗庭挠了挠头。
一伙人,二十几个,大声说笑着,呱噪地冲进欧力屋子前的院子,在桑拿房门口排队。桑拿室也是木屋,很小,靠门的是炭火烧石头,旁边放了个水桶和木瓢。里面有两层的座位,但是怎么看都挤不下二十几个人。欧力从外面拿来一大摞浴巾,递给大家。
男人们在桑拿房前脱了衣服裤子,拿浴巾一裹,挨个进了桑拿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是……都脱?”周朗庭看着前面的人问,有种不安全的感觉飞速的涌上来。
“嗯。”欧力也不说话,递给他一条浴巾。
尴尬,周朗庭想着,在一群半生不熟的人面前脱光,一会儿还要进去聊天。“那个……”
欧力没接话,坚持着把毛巾递到他眼皮底下,周朗庭躲都躲不掉,讪讪的,一点点脱掉上装,一层一层,也顾不得冷,又脱掉裤子,有话没话的问,“这么多人来你家,不会打扰到你夫人吧?”欧力盯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朗庭裹上浴巾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上面一排挨个坐了十多个,人挤人,腿搭着腿,肌肤相亲。周朗庭在下面找了个小空档,颇为不舒服地挤了进去,跟旁边的两个大汉紧紧挨着,连他们的体温他都可以感觉到。周围的人还在借着酒劲说笑,两个大汉冲周朗庭笑笑,周朗庭颇不自然的回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欧力进了桑拿房,关上门,拿起木瓢,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向那些烧热的石子上泼了上去。就听到兹的一声,屋子里冒起了一股强烈的蒸汽,蒙的人一脸一身。热气冒上来,周朗庭抹了一把脸。医生从一侧探出个脑袋来,门牙透过层层薄雾都亮的晃眼,“嘿,你还好吗?”
“还好,我们香港有桑拿浴的,洗过。”周朗庭回答。
欧力起身拿过另外一个水桶,从里面取出一支支浸了水的松针枝,每人发一枝。
“这又是干什么?”周朗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