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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尼娜,我找你(半纪实故事)9/18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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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4 14:3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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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吧,写完了可以多发几个论坛。相信很多人愿意看的。


bodysoul 发表于 2021-08-10 15:40

嗯嗯,非常感谢建议,我会继续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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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4 14:4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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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很多楼里朋友的回复,我都看到了,谢谢你们给了我好多力量。给你们点赞表示感谢,欢迎大家多来看多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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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5 12:4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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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派出所的确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跑次派出所至少能问出点什么


真诚的小majia 发表于 2021-08-14 14:36

不一定要自己去,托托国内的亲友去跑一趟,还有居委会也可以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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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5 15:5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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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泡回一个,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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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5 16:1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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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s 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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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6 16:1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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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写的真好看,很有王安忆的味道,而且比王安忆又多了几分人情味。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看王安忆写的流逝,细节很好看。后来毕业后去上海工作时住在中山公园,经常在愚园路一带活动,记得当时有个朋友在愚谷村租了个很漂亮的洋房我们还去开过party,后来他们夫妇离婚后老婆搬去衡山路上一个小楼的其中一层,也很有味道。有个朋友住在江苏路地铁站附近,我上次回国住她家还专门去了富春小笼,吃了蟹粉小笼和荠菜大馄饨:)


另外王安忆有不少小说都是描述弄堂生活的,除了上面有人说过的桃之夭夭,还有妹头,富萍,都很好看(反而我从来都没看过长恨歌)。


请楼主继续写下去吧,等着看后面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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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8 00: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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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其舅舅,用现在的话说,是我们弄堂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年轻人。中等个子,白净的脸,喜欢穿白色的的确凉衬衫、背一个粗布包,走路的时候低着头,不声不响的,很少抬起头。走楼梯也声音极轻,除了木头楼梯的咯吱声,几乎就没有声响了。不像别的年轻人,上起楼梯来蹬蹬蹬的,下楼的时候你先听到咣咣咣,然后哄的一下,再半天没声音,你就知道是下楼的人脚一滑直接摔到楼底了。桥其不会,你听不到他走路。他轻的像张树叶。

 

他和他妈住在蓉儿家三楼上面的阁楼。阁楼很小,只能放两个单人床和一个四方桌。他妈也是不声不响的。洗手间是跟楼下的邻居一起合用的,但是楼下邻居不让他们放牙刷杯子肥皂之类的用品。他们也没有争,每次都是安静的带着牙刷杯子毛巾去洗漱,又带着东西回到他们的阁楼。换别人早叫居委会调解了,桥其妈就说没事的,争什么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桥其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跑到他家一看阁楼的情况,转头就走了,一句话也没多说。他妈妈正好从厨房端上来一碗肉糜炖蛋,连人家的脸都没见到,就看到一个六亲不认的背影。桥其后来就没有谈过恋爱。

 

桥其在区图书馆里工作,因为他在那里的存在,图书馆就没有搞任何检索卡系统。他能记得整个图书馆里哪本书在哪个区哪个书架的第几层,有人问,他就能回答的清清楚楚。他也能记住整个上海的地图,哪条公交线坐几站到哪里换什么车,下车了走到哪条马路怎么转弯,就是一个活地图。上海的交通路线太难找了,马路是花式命名的,横的用城市名字、竖的用省名,转圈的就中山东路、西路、北路、南路。很多时候要去一个地方很难,因为你不知道那条马路在哪个角落,好不容易大概有个方向了,但还是不知道要坐什么公交线路才能到达,去一个新地址难得跟丛林探险一样。但是我们弄堂因为有桥其,就不一样了。谁要出去走亲戚朋友,都要先找到桥其,叫他做一个路线图;大家拿到了那个用隽永字体写在黄色草稿纸上的路线图了才敢出门。他甚至都知道哪条马路门牌是几号到几号,“因为一站路是300个号码,”他告诉我们。所以桥其虽然很安静,但是在弄堂里是人人都晓得的。

 

桥其舅舅平时总是在我家楼上的大学生那里。吃完晚饭就过去,两个人也不说话,背对背坐一个晚上,各干各的,到了睡觉的点,桥其就说我走了,大学生也不说话,走到门口给他把门打开又在他后面把门关上。

 

有一次我们订的《少年科技杂志》搞了一个知识竞赛,问卷从画报上撕下来到完成答题寄出去,三个星期的时间。班主任老师那时候觉得我们班的小红旗没有隔壁班级多,就叫我和啸正都去参加比赛。如果得奖,我们的积分肯定就是全年级第一了。

 

反正也不是她参加比赛,她对这种比赛的难度根本没有清醒的认识,开卷答题就是茫茫题海、大海捞针一样的找答案。我们两个歪歪斜斜地在100题里面答出了20题。啸正平时喜欢看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算是发挥了作用,比如英国的全称是什么、法国国旗哪三个颜色,类似的题目他答的很快。但是像邮票编号的J和T代表什么、衣服上的墨水渍用冷水还是热水能洗干净,他完全没有方向。班主任给我们的唯一优待就是不用参加星期二、四下午的劳动课。我们两个就漫无目的地去给余下的80道题目找答案。

 

唯一能想到的地方是图书馆,可以去找桥其舅舅,问问他上海最大的区是什么之类的题目。没想到,桥其把所有题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说“这题到6号书架第二层找《十万个为什么》“,”那题到9号书架最上面一层找《五角丛书》今年夏天的一期“,弄到快吃晚饭的时候,又答出了10道题。”明天再来吧。“他说。

我们陆陆续续去了大概两个多星期,后来答案越来越难找,不过好歹在桥其的帮助下,我们做出了80多道题目。剩下的题目,他说图书馆里面找不到了,叫我们去找大学生问。

 

大学生方脸浓眉毛,高个子。有个妹妹,但是有些智力发育不全。弄堂里几个很皮的小孩叫她神经病,其实她应该只是有点迟缓而已,长的也清秀白净,比我们大一两岁。大学生在毕业分配的时候,主动要求去我们弄堂隔壁的福利工厂搞技术。福利工厂里面的工人都是残疾人,有智力障碍的、有肢体残缺的,有失明或者耳聋的,那些人当时都找不到正经工作的。几个街道就想办法搞了个小厂,把他们召集起来,也算是有点事情给他们做了。

 

然而大学生毕业要去那里,还是一个让大家匪夷所思的事情。按说当时的大学毕业生很稀缺的,他可以去机关、研究所或者大工厂,过几年提拔个干部,日子可以过的很好了。然而大学生却选择去了街道福利工厂,大家都挺想不通的,觉得自毁前途嘛。他对外面说厂在隔壁,上下班近,他喜欢睡觉,不用骑自行车两个小时上下班,他可以睡觉的时间就多了。但其实他也并没有睡很多,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厂里,想着怎么多增加一点产品,怎么把工作线安排的合理一点、工人的工作量可以相对减轻,怎么把座位调节的舒服一点。还有就是工人在厂里怎么被尊重对待,工人上下班怎么保证安全。那时候有些人喜欢欺负残疾人,朝他们扔石头或者把他们推到行车繁忙的马路上的事情都是有的,大学生为那些事情动了不少脑子,根本不是他说的可以多睡觉。现在想来,他就是觉得像他妹妹一样的人都该有个正常生活吧,所以义无反顾地选择去残疾人工厂,去照顾那些平时得不到充分尊重和照顾的人。当然当时别人都不理解的,大部分人根本不关心残疾人。

 

那个厂开始只是一个作坊,做蛤蜊油的,一层很厚的油脂,冬天涂。后来大学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配方,又开始做雪花膏,再到后来,产品一点点多了起来,做了洗发水和指甲油。市场经济的时候创立了个品牌,叫霞飞,那些都是后话了。很多人说霞飞的前身是上海日化厂,其实不是的,霞飞最早是一个残疾人工厂,在一条弄堂里。

 

说着我们这个故事的时候,大学生是刚到隔壁的福利工厂,职位叫技术工程师,那时候还在做蛤蜊油。

 

大学生看到我们的比赛题目,抓了一下头发,非常快速的说这道怎么做、那道答案是什么,一会儿功夫又做了大概10道题目。

 

我和啸正数了数,我们答了95题,另外还有5题实在找不到答案了。

 

寄答案的那天,我们两个一人一个信封,把答案一样的答题纸放进去。那天我因为脾气倔,又跟班主任顶撞了。班主任认为是因为让我不上劳动课,我翘尾巴了,就罚我做一个月的值日生。去邮局寄答案的时候,我和啸正照常又打闹了一会儿,啸正突然说他的不寄了。我的投进信箱了,他把他的撕成两半扔掉了。我急了,说你干什么啊。啸正说,如果你得奖了,班主任一高兴,你就可以不用做值日生了。我说那我们可以一起得奖的呀。他说不要紧,你得奖就可以了。我完全没法理解他的想法,回家的路上一路赌气不跟他说话。跟平时不一样,这次我走在前面,啸正一路跟在后面,怎么哄我都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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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8 00:2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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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要自己去,托托国内的亲友去跑一趟,还有居委会也可以打听一下。


蓝猫2018 发表于 2021-08-15 12:41

看来我 要动用那个老让我帮忙买AF牛仔裤的表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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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18 00:2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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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写的真好看,很有王安忆的味道,而且比王安忆又多了几分人情味。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看王安忆写的流逝,细节很好看。后来毕业后去上海工作时住在中山公园,经常在愚园路一带活动,记得当时有个朋友在愚谷村租了个很漂亮的洋房我们还去开过party,后来他们夫妇离婚后老婆搬去衡山路上一个小楼的其中一层,也很有味道。有个朋友住在江苏路地铁站附近,我上次回国住她家还专门去了富春小笼,吃了蟹粉小笼和荠菜大馄饨:)


另外王安忆有不少小说都是描述弄堂生活的,除了上面有人说过的桃之夭夭,还有妹头,富萍,都很好看(反而我从来都没看过长恨歌)。


请楼主继续写下去吧,等着看后面的发展。


mango28 发表于 2021-08-16 16:11

你对上海好熟悉啊,你说的一带就是我们小时候去市少年宫经常会走的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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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8-29 11:2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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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弄堂口的时候,对修自行车的阿三叫了一声“阿三舅舅”,就径直往里面走。那时候我们三年级了,总算学会了穿马路,再也不用麻烦阿三每天都一瘸一拐穿过马路来接我们到弄堂口了。各家妈妈们时常会送点点心、礼物给阿三,但是阿三很少收,除了尼娜妈织的一顶帽子他的确需要,还有一些冬天的暖胃汤,他收下了,别的东西他都推却说,“啊呀,就是送小孩子过个马路,别那么客气!不作兴的,别送东西,不作兴的……”

妈妈们总是说,阿三良心这么好,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但是具体好报在哪里,谁都不知道。他残疾人,没有福利,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靠着修自行车生活,风雨无阻、日晒雨淋。冬天冻到修一会儿车就要站起来原地跳一会儿,夏天热到整个人都晒的认不出,辛苦一眼看不到尽头。大家只能心里盼着他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

 

阿三听到招呼声,开心的连连点头,“艾,好的好的。”脸从磨着的车胎里面抬起来,说,“依依啊,你家还是楼上的人家,刚才来客人了。”

“知道啦,谢谢阿三舅舅。”我说,说完就一路往弄堂里面跑,甩下啸正,一会儿我转弯进了楼前的小花园,他就不见了踪迹。我打算这个学期都不理他。

 

客人是谁,我完全没有想到。张阿姨居然真的带着她爸爸来了。她说她爸正好那天在附近拍戏,拗不过女儿,晚上可以过来坐一会儿,喝点茶。

张伯伯跟张阿姨差不多高,有点微胖,头发不油腻了,蓬松有力,眼角没有往下耷拉,整个人很精神,总是笑眯眯的,张阿姨一说话,他就乐呵呵地看着她,一脸的对掌上明珠的宠爱,跟电视上完全不一样。张伯伯就是个和蔼的伯伯。

 

尼娜看到我也跑来了,开心的拉着我一起坐下。张伯伯看到我们也笑眯眯的,问我们上学学什么,平时参加什么兴趣小组。尼娜说乒乓,张伯伯就说,“呵呵,好,好,看着就是个机灵活络的孩子。”我说下象棋,张伯伯也说好,“你喜欢下棋吗?”我摇头,“不是很喜欢。”他又问,“那你喜欢什么呢?”我跑到他边上,凑到他耳朵边,用小手遮着,悄悄把答案告诉他,他听了又哈哈笑,“好,这个好!”

尼娜妈拿着两杯茶过来给客人,看到我们说了声,“赶紧去叫蓉儿来呀,给张伯伯看看。”

 

蓉儿妈一听张伯伯来了,噌地跳起来,大声叫着蓉儿的爸爸,“你快点去小步叔叔拍的照片拿出来呀,愣着干什么,快点。”

 

蓉儿妈把照相机借给小步的叔叔了,小步叔叔就是住在院子里、自己搭的棚子里的小青年,平时喜欢在汽油灯点亮的小屋子里摆弄无线电、马达之类的,拿到蓉儿家的老照相机后,居然能把一个个精巧的螺丝拆下来又装上,把原来拉不动胶卷的那个开关修好了。蓉儿爸爸也蛮开心的,放了两年的照相机修好了,用起来跟原来一样顺手。他看到小步叔叔也挺好学的,就开始教他怎么拍照,比如光圈、速度、对焦,一点一点手把手的教。胶片时代,曝光都是要自己决定的,快门一按下就是一张照片,没算准就拍坏了,只有拍的特别好的人才能保证一整个胶卷的照片都拍好。所以拍照是一个高精尖技术,难学难掌握,懂的人很少。

小步叔叔花了一个星期的工资买了一个胶卷,要给蓉儿拍照片,顺便叫上我们几个去公园。我和尼娜拍了几张就没耐心了,跑到草地上去玩。蓉儿很会摆姿势,一会儿孔雀开屏,一会儿少女采莲,教都不用教,能做出很多很好看的造型。一个下午拍了三十多张,一直拍到天黑才收起相机回家。

多下来的两张,他给阿昆叔叔的画拍了照片,凑足了三十六张照片,就可以冲印了。

问题来了,去照相馆冲印的话,价格倒是合适,但是每张照片只有一寸,小的很难看清楚。如果要四寸的话,那太贵了,要几块钱一张呢。小步叔叔索性就打算自己冲胶卷、印照片。大学生想办法帮他搞到了冲胶卷的药水,显影、定影的药水他说倒是不难的,化学实验室里拿点普通药粉就可以调出来。然后实验室那些淘汰的瓶瓶罐罐都成了小步叔叔的设备。一个星期后,一打冲印好的照片交到蓉儿爸爸手里,蓉儿爸爸夸他这个学生学的快,第一次就可以跟专业的照相馆师傅比啦。

 

蓉儿爸爸匆忙拿出一摞照片给蓉儿妈,蓉儿妈拿过去,带上蓉儿就往尼娜家跑。跑到尼娜家的时候,张伯伯还是兴致勃勃的谈论张阿姨。

 

“我这个女儿啊,漂亮,像她妈,性格又温柔,说话从来不大声儿。但是呢,又特别有主见,她决定的事情呦,我跟你说是拉都拉不回来。小时候体操队的老师选她去,她非不肯,要去学游泳,班主任都劝不回来。结果游泳训练脱了好几层皮,她自己还说没事。体操队的老师说太可惜了,那么好的苗子给浪费了。她自己不觉得,说体操是练给别人看的,游泳是练给自己的。你别说,她还真说对了,后来她个头长的超过我们两个,很多人都说你女儿怎么长的比你还高?后来听医生说是长身体的时候游泳,拉伸了骨骼,所以她长的超出原本的身高了,身体也特别好。所以呢,她有想法,通常自己决定的事情不会错,我和她妈妈也很放心她。”张伯伯说。

“啊呀,爸,今天是来做客的呀,你说点别的吧,别一个劲地夸我了。”张阿姨说着,把茶杯递给张伯伯,“您看这专门给您沏的茶,喝一口。”

张伯伯接过茶杯,笑的更开心了,“我女儿就是好,贴心还体谅人,知道我爱喝茶。”

 

“快,快叫伯伯。”蓉儿妈出现在门口,推了蓉儿一把。

“伯伯好。”蓉儿道。

“哎,好。“张伯伯说。

蓉儿妈赶紧又道,“给张伯伯念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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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儿站到一屋子人面前,开始朗诵,“窗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她是那么的声情并茂,一会儿瞪大眼睛,一会儿蹙眉,最后还加了一套举双手托思绪的动作配合,烘托气氛。我们热烈鼓掌。

“再给伯伯跳个舞。”蓉儿妈继续道。

蓉儿转身看着她妈为难的说,“没有音乐呀。”

“我给你唱,你来跳。跳个孔雀舞。”说完,蓉儿妈一面开始击掌,一面开始哼唱起傣族的孔雀舞歌曲。孔雀舞是笙吹的,特别清脆悠扬,蓉儿妈用浪登冷登拉里拉棱,把歌曲给合出来了。蓉儿也就随着曲子,开始跳,旋转,做造型,开屏,抖羽毛……她跳的有板有眼,动作婀娜,姿态优美,即使没有华丽的裙子,也是舞台上独一无二的公主。

一曲舞完,我们又热烈鼓掌。

“好啊,跳的不错,”张伯伯说。

“你看,我们能当演员吗?“蓉儿妈着急地问。

“看样子舞台表演经验很丰富,有潜质。”张伯伯又喝了一口茶,“我们的确是在找小演员,真不好找。有时候去少年宫,有时候去学校里,扮相合适的呢没有表演经验,看到摄像机会紧张,有表演经验的呢,很多时候外貌又不是导演想找的……”他说着,大家都纷纷点头,原来有那么大的讲究。

“那我们蓉儿……”蓉儿妈忍不住插了一句。

“行啊,我给我们导演推荐一下。我自己觉得啊,我们最近在拍一个宋朝的电视剧,需要一些能做古典扮相的小演员,她还是蛮合适的。但是我得去给导演看一下。对了,你们有照片吗?”张伯伯问。

“有,有!”蓉儿妈说着,迅速把一摞照片递给张伯伯,“你看中的都可以拿过去,这些都是生活照,不够的话我们再去穿了舞蹈服拍一套。”

“等等我看看啊。”张伯伯接过照片,一张张认真的翻看。

尼娜跑过去,搂着张阿姨的胳膊摇啊摇,张阿姨也摸着她的头笑。张伯伯从口袋里拿出糖给张阿姨,让她分给我们,“剧组里刚发的。”尼娜拿了马上过来给我一颗,是话梅糖哎,我们最爱吃了。

我剥了糖放进嘴里,小声的跟尼娜说,“如果张伯伯也是我们的爸爸就好了。我不喜欢我爸爸,可凶了。”

尼娜想了想说,“是啊,张伯伯是很好,不过我爸爸也很好,我不想再要一个爸爸了。”我有些不开心,有张伯伯当爸爸多好啊,她为什么不要。

张伯伯一面翻着照片,一面点头,“嗯,不错,不错。”照片上的蓉儿时而娇俏,时而活泼,面对镜头特别自然。

翻着翻着,突然出现了一张国画描绘的古典美人,那鹅蛋脸庞,巧笑倩兮的嘴唇,美目盼兮的灵动,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了。

“这跟你有点像啊。”张伯伯看着照片,又看了看张阿姨,“说不出的像。”

“我看看。”张阿姨从伯伯手里拿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看着看着,眼里掠过一份惊喜,一屡向往,脸上有种期盼,仿佛在画里看到了内心的那个自己。“这……画的太好了……”

“是啰,阿昆叔叔画的。他画的最好了。”我一时间忘记了刚才小小的不开心,一下子变得得意起来。我看着阿昆叔叔画的,最有发言权。

“就是,上次那个看电视时候的画家吗?”张阿姨问。

“噢,他不是画家,他就是工厂里的工人,但是他画的可好了,他在用毛笔画红楼梦。”我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这就是你上次说像我的那张画吧?”张阿姨又问。

“嗯。”我点头,“我觉得你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张阿姨笑了,笑靥美好的像早上从云里出来的太阳,“你可真会说话啊。”

“噢不是的,你就是很漂亮,像阿昆叔叔画出来的人。”我认真地道。

张伯伯也凑过来道,“这小伙子不错啊,啧啧,你看这运笔,这对人物神情的把握,呵,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物画了。我们剧组要是有一个这样的美工就好了,哎,下笔有神啊。”

“你们剧组的美工不行吗?”张阿姨问。

“也是个小青年,但是只会画,不动脑子,主要是文化功底不行,不能把握场景啊人物造型啊这些需要有内在含量的东西。”张伯伯道,“画画的小伙子,这种人才真是一将难求啊。”

“这两张你们拿去好了,都拿去,阿昆就是厂里一个工人呀,没啥花头的,都是自己瞎画的。”蓉儿妈见张伯伯的注意力转了,有些着急,“蓉儿的照片,你挑几张中意的,不够我们再去拍。”

“这些够了,”张伯伯乐呵呵地笑,“不要再去特别拍了。导演满意的话,我再叫小张过来转告你们。”

“那好呀,小张你随时来噢,找不到我就找尼娜妈,或者依依妈都可以的,她们都会告诉我的。我有时候会去少年宫接蓉儿,跑开了,怕你跑个空。”

“哪里会跑个空噢,”尼娜妈说,“来了么,就吃个便饭,都是自家人,小张,你说对伐?”

张阿姨腼腆地笑了,“对的,我会经常过来坐坐的。”

“这就对了吗,不要客气,当自己家,经常来玩。”尼娜妈说着,顺手又给两个人的茶杯倒满了茶。

“那……这两张画的照片,我们真的能拿吗?”张阿姨小声问。

“拿,都拿去。”蓉儿妈干脆地道,“我们留着没用的呀,我们家里挂的都是蓉儿的照片。”

“谢谢呀。”张阿姨开心地笑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坐了很久了,打扰你们了。”张伯伯起身道。

“啊呀,可惜小步妈今天做夜班喏,不在家里,要不然看到你们要激动的昏过去了。”尼娜妈打趣道,“不过你们以后会常来的,对伐,也不着急这次。”

“是的,会常来的。”张阿姨说,说完又拉了拉她爸的手,示意他也说两句。张伯伯看着女儿,赶紧道,“是,以后我在附近拍戏就跟我女儿一起过来。”说完,又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意思是你又淘气、拿你没办法。然后又摸摸我的头,“依依啊,自己的兴趣就要一直加油噢。”

我伸出小手指,“会的。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噢。”他也伸出小手指跟我勾了勾,“保证不告诉,哪天大家在电视上看到你,那就全世界都知道了。”

张伯伯真好,我真想要一个这样的爸爸,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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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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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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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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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阿婆信里说要来的那个人终究没有来。据说是到了机场看到一条什么新闻又回去了,那人在90年代的时候来了。不过当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过一个长途电话打过来,电话亭的人问是要等着去叫人,还是打回电。以前每个居民区有一个公共电话亭,四分钱打一分钟电话。如果有来电,电话亭阿姨可以帮忙去叫人,拿个喇叭在弄堂里叫,叫的到就一路跑过去接电话,叫不到就算了。还有一种呢就是打电话的留个电话,然后让接电话的打回去。叫一次8分钱。

 

对方开始说回电,报了一串数字,电话亭的人说,“国际长途啊?我们这里不能打的。“对方就说可以等着。电话亭阿姨一路走到我们弄堂,结果半路碰到个熟人,把老邻居的近况都知会了一遍,再跑到沈家阿婆家里的时候,沈家阿婆放下正在喝茶的杯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跟着出去了。跑到电话亭的时候人家已经挂了。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只是估计应该是信上的那个人。

 

沈家阿婆等了几日,家里擦的锃亮,衣服都重新熨了一遍,没有等到那个“客人”。

 

“阿婆,要么我去叫我妈妈再看一遍信,到底是几时有人来?”我问。

“算了,不要再麻烦你妈妈了。信来了这么久,很多事情会有变数的。该来的吗,总会来的。我们现在继续上课好伐?“沈家阿婆说话的时候嘴角有两个酒窝,很好看。她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声音也很轻,像是怕吓到正在睡觉的小鸟。

我点头,然后看到她五斗橱上的座钟,“啊呀,都这么晚了,一会儿要回去吃晚饭了。“

“是的呀,我们赶紧噢。“

 

我妈有她们一代人普遍都有焦虑,晚饭做好了找不到小孩回家吃饭,会每家每户找。她的焦虑症也体现在她的做菜风格上,比如要慢工出细活的菜她都做不好,或者青菜这种得开锅10分钟的菜,她一焦虑就加一瓢水进去煮。尼娜的妈就没有,总是该多久就多久,一把豆芽能摘半个小时,出菜也慢,同样时间开始下厨房,他家会比我家晚开饭一个小时。蓉儿的妈不一样,她不仅会做好几道菜,还会最后放两片红肠和香菜上去点缀,说是菜要做的“弹眼落睛”。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在微信上看到蓉儿朋友圈里晒回家吃老妈做的菜,还是那两片红肠和一撮香菜,我都忍不住要笑。真是万变的世界,不变的老妈。

 

这里插一句说,从幼儿园那时候买个肉都要凭肉票、早上3点要去排队,到我们三年级基本上可以在菜市场上买到肉了,变化还是挺大的。是不是还有肉票我不记得了,但是好像能吃上肉了,到四五年级的时候,餐桌上的菜式也开始多了起来,就是开头说的,晚餐要一个肉菜,一个碧绿碧绿的蔬菜,一个豆制品,一个鱼虾什么的,外加一个汤。

 

晚上吃着饭,我妈说今天医生来谢她了。谢什么?我想,是谢这两周我没揍他儿子吗?

 

“他说啸正得奖了,什么一个智力竞赛,他得了二等奖。“

“什么智力竞赛?“我不解。

“就是那个少年杂志搞的比赛呀,你也参加了。不过他们啸正得奖了,他开心的要命,说整天担心他儿子不上进,没想到跟你坐了一个学期就能在市里拿奖了。我说男孩子开窍晚吗,又不完全是你这个同桌的功劳,说不定是他自己开始上心了呢。“我妈说着,往我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她从不给我爸夹菜,因为我爸吃饭既不跟我们说话也不表示哪个菜比较好吃,他每个菜吃一样的量,吃完就坐到一边去看报纸。

“不可能啊。”我说,“他没寄呀。”

“什么没寄?”

“没什么,他开窍了。”我说。

 

吃完晚饭,我妈收拾桌子,我去帮忙倒垃圾。

 

走出院子的时候,看到啸正正好倒完垃圾往回走。他看到我,跑过来,又跟着我一起走到弄堂口的垃圾桶。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问。

“晚上啰,万一路灯暗了,你不怕呀?”他认真的说。

我其实挺怕晚上倒垃圾的,通常弄堂里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又暗,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到弄堂口把垃圾倒掉,回家的路上就一路狂奔,心里怕的发毛,好在大部分时间会和尼娜一起去,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的确心惊胆战。不过啸正那么问,我肯定不能说怕的。我不搭理他,还是往前走。

“那个比赛,今天来信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得奖了。”他自顾自地说,“我觉得是那天我们路上打架的时候信掉在地上了,捡起来的时候搞混了。本来还想着你得奖了就不用做值日生了呢。”

“那你也不能不寄自己的呀。”我说着,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好一起寄的。”

“是我不对吗。不过现在不是寄了我的吗……”他说着,拿过簸箕,倒了垃圾,又替我拿在手里往回走,“别生气了吗。”

我想想也是,这不正好他得奖了吗。

“你的值日生我替你做吧,本来应该你得奖的。”他说。

“今天上课说话,又多罚了两个星期。”我撅起嘴。

“那一个月的值日生我都替你做了。”他见我说话,开心起来,“我叫我妈妈做面拖蟹了,明天带给你好伐?”

听到面拖蟹,我彻底有些动摇,“够不够两个人吃呀?”

“我不吃,都给你吃。”

“我又不是说你。我和尼娜两个人,对,还有海晨哥哥,够吗?”

“够的,我叫她多做一点。不过我爸爸说你容易咳嗽,不要一下子吃太多。”他说。

“好的吧,明天放学海晨哥哥教我们打羽毛球。”

“噢,好的好的,我明天也来。”啸正说。

 

转身进了院子,啸正把簸箕给我,“明天给你带个急支糖浆,要是咳嗽了就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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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06 00:2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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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几位,太感谢了,点赞表示谢意。


我写的有点慢,还忘多包涵啊,有空来楼里坐坐聊个天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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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06 02:2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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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真好。有reply1988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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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06 10:2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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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6楼真诚的小majia的帖子

蓉儿妈妈比较有闲,可以多花心思做菜 。


青菜炒10分钟也太长了吧? 会炒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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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9-06 12:0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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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16楼真诚的小majia的帖子

蓉儿妈妈比较有闲,可以多花心思做菜 。


青菜炒10分钟也太长了吧? 会炒黄了。


蓝猫2018 发表于 2021-09-06 10:24

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我不太会做菜,所以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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