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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北纬37.5度》 2020/7/5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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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26 17:0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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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烧着洗脸的热水,思齐一边在刷牙。这种迫不及待想醒过来的感觉真是奇特,以前没有过。以前早上起床纯粹是为了上班不迟到,听到闹铃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闹心。或者大部分时间干脆也没有什么感觉,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饭,上班。周末睡个懒觉,直到里里外外各种声音吵的不可开交了才起来。反正着急起床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的。怎么那么奇怪,她边刷牙一边想,每天都那么猴急的起床,出门砍柴下山,好像巴巴的期待过日子一样。这日子其实也并没有很大的花样,肯定不像城里一样吃喝玩乐,但是好像每天一开始就感觉特别新奇、欣喜。

不懂。她漱完口,放下牙刷,到厨房用热水泡了一杯咖啡,又洗了脸。

匆忙吃了面包当早餐,她推了自行车下山。

进入冬日,拉普兰的白天很短。短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不到10、11点,看不到阳光的。天上有一点点亮色,地上的雪映衬着,弱弱的点亮小镇的白天。有点像夏日里点的篝火照映出来的色彩和亮度。跟晚上有点蓝蓝的灰暗不同,早上虽然暗,但确是暗黄色的。

思齐骑车有点费力,地上有些薄雪,让路面变得很滑。有些地方要骑的比较小心,否则轮胎会陷下去。还好车前面装了个车灯,还能点亮路面。

清晨的树林里,不时有树叶悉悉嗦嗦的声音,想是哪个小动物跑过,在赶紧寻找食物,辛勤为过冬做准备。

到了山脚下,进了小镇,街灯把整个街道照的像电视剧场景一样,在微黄的天空颜色下,人影和商店都变得有些依稀和恍惚,好像自己不当心走进了某个电视剧的拍摄场地,有点不真实。

思齐把车停了,进了Anya的商店。Anya正在清点店里的存货。

“Anya,Anya!”思齐叫着。声音刚发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个声音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平日里,她的声音细细的,说话总是开头正常音量,说到后来越来越轻,听着让人感觉她越说越不确定。她从来没有那么大声的、用足底气的高声过。
“来啦!”Anya的声音从店后面传来,一会儿她人就跑过来了,“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这有大一点的画布吗?”思齐的声音还是有点兴奋。
“有啊。”Anya转身从账本下面抽出一张大画布,粗粒,宽幅,“要笔吗?”
“嗯,给我一个炭笔。”

思齐从Anya手里接过碳棒,在画布上勾勒出一个驯鹿,大大的眼睛,怯怯的,温柔的,背后是树林和山坡,周围还有几个驯鹿在嬉闹。

“你看,这个怎么样?”思齐快速的勾勒完了,抬头问Anya,着急的寻求她的意见,“之前我画的都是铅笔和水彩小框的画,三张成一个系列,但是相对木框就比较贵了。现在这样画一个大幅的,而且你说拉普兰人喜欢驯鹿,崇拜驯鹿,这样画驯鹿,你觉得会有人喜欢吗?”
Anya拿过来,左右仔细看着,放近了,又放远了,思齐焦急的等着她的意见。过了好一会儿,Anya点了点头,“嗯,我觉得大幅的,画成油画应该很多人喜欢!”
“那大的画布和颜料会不会很贵?你能帮我看一下吗,之前卖掉的画,除掉买颜料的钱,还有多余吗?”
Anya翻开账本,拿过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在上面刷刷的开始写和计算。一页一页的翻,一条一条的记录,在本子上写了老长的一串,然后逐个加起来。小本子又翻了一页,继续记录。然后又换了个账本,开始写大概是思齐买的颜料,一条一条记录。

横竖加起来有好几页,她慢慢的计算着,不时皱皱眉头,感觉没算对,又划掉几条,重新计算。好不容易一页算出来了,又开始算下面一页。

怎么有这么多啊,思齐想着,买了这么多颜料,不知道欠了Anya多少钱了。真是太过意不去了。不算不知道,一算才看到那么满满的几页,如果差的不多就还好,以后多画一点,然后过日子省着点,比如那很贵的熏三文鱼就不要买了。如果差的多,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思齐想着,脸都有点涨红了。

好不容易Anya算完了几页,思齐急急的又道,“还有,还有上次买的驯鹿毛衣,都是你出的钱……”

Anya不说话,点点头,又加了一条,然后仔细的看了一眼数字。好像有些不解,又回去翻看前几页,仔细又加了一遍,然后抬头。

“我是不是欠了你很多?”思齐不安的问。
Anya摇头,“不是。你在过去的一个半月,除却毛衣颜料和画纸,在我这卖的画,赚了1千欧元!”
“啊?”思齐惊讶的眼睛和嘴都张大了,半天没闭上,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画的那些涂鸦能赚钱,更不能相信赚了1千欧元。这个数字跟天文数字一样,她就那么一个从来没有受过训练上过艺术学校的人,凭自己的感觉画,能卖已经很不错了,卖到能基本支持自己在拉普兰的生活,已经能让她觉得天方夜谭了,现在居然是还赚了1千欧元。不敢相信,绝对不敢相信!
Anya看到思齐的表情,于是解释道,“其实你的画一直都卖的挺快的,记得上次我还送到隔壁的镇子吗?别的地方的人也来买的。但是因为每套只卖20-30块的,我估计差不多就是抵些颜料的钱,我刚才也是怕算错了,所以又看了一遍,不过你看,有些是你给人家特别画的,比如孩子的画像和宠物,所以价格就稍微高了一点,算下来你真的是赚了1千欧。”
“噢……噢……”思齐还是不太相信,不过看到Anya那么确认,认真的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可能的吧。虽然她对自己雕虫小技没什么信心,但是Anya一直说这里手工的东西值钱,而且她最近的确也是画了不少,应该数字还是对的吧。

她定了定神,又问Anya,“所以这个大画布的可以卖更高价格?”
“嗯。”Anya人很的点头,“圣诞节挂在壁炉上方,真是再好看不过了。非常有拉普兰气质。”
“那可以考虑画大一点的?”思齐想确认自己的想法。她一直不太有主见,总怕自己是想错了,或者想偏了。
“画大一点的确更好。不过这画布,只能用油画颜料上色……”
“我从来没有画过油画……”思齐有些嗫嚅,感觉刚才的想法太天真了。
“思齐,你的色彩和构图都很好,油画其实就是材质不同罢了,颜料要先用松节油化开,然后上一层,等着干,再上一层。基本画出来的东西还是一样的。最后上个光就好了。”
“那……我先画一个看看?”思齐小心翼翼的问。
“嗯。我觉得你能画好,尤其油画颜料有质感,能画出驯鹿毛茸茸的感觉。你先拿着这几个画布,还有挑几个颜料,我给你配好画笔和松节油,还有画板什么的,下午送到你的小屋。”
“那我得请你吃饭了!”思齐想着就觉得兴奋,看着Anya都想跳起来,“今天我去买点原材料,做顿中国菜给你们吃!”
“吃啥?”Anya开心的蓝色的眼睛都开始冒光。
“番茄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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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26 17:0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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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364200&postid=81212072#81212072]99楼maonvlang的帖子[/url]

楼主又卖关子啦!思齐有什么新主意了?
pmtng 发表于 8/25/2019 7:26:46 PM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364200&postid=81219367#81219367][img][/img][/url]

[em114] 就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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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27 15:5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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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齐从Anya那里结了一部分的账,留了些钱在账面上作为后面买颜料用,又到集市买了食材,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中午时候,大概12点的样子,阳光渐渐升上来了,懒懒的,像是被乌云遮住般的半亮着,天空暗沉沉的。也就是那么一个多月的功夫,已经从半天黑夜对半时间,到了大半时间都是黑夜。思齐觉得在暗绰绰的上午跟人打招呼说话特别好玩,就像儿时夏天半夜不肯入睡,悄悄跑出去跟小伙伴捉蟋蟀一样,有种不可告人的、叛逆的刺激和月黑风高的神秘。尤其在拉普兰,天色蒙蒙黑的时候,骑着车跑到商店,一本正经的买东西,人家也一本正经的晒着月亮、踩着影子给卖东西,实在太好玩了。有点怎么说呢,像是个颠倒的城市,大家都是晚上上班、购物、逛街,不真实、非常不真实。

回到小屋,还是生壁火,画画。昨天有几封信需要画,然后还要在大画布上打草稿,画要卖的东西,好繁忙的一天啊。

还有,今天还要做菜,招待女孩们。思齐一边把菜拿出来整理着,一边想着新的画要画什么。她从来没有画过那么大幅的画,从色彩到内容真的需要好好构思。她那么一个喜欢在小本子上随手画画的人,居然要在大画架上画画了,还是油画,还会卖钱!思齐想着,噗嗤一下笑出来。如果去年的江思齐远远的眺望今年的江思齐,脑袋开一百个洞,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靠画画谋生。好吧,这么说,去年的江思齐不会想到今年的江思齐在北极,不会想到今年的江思齐推着自行车在山上跑上跑下,还自己劈柴煮热水,更不会想到今年的江思齐居然跟异乡人打成一片,独自津津有味的在木屋里生活了快两个月。当然,肯定也不会想到那场倔强的辞职,和在巴黎的目瞪口呆。

谁知道呢,有时候人没有作出变化可能是没有被逼到那个境地,或者想着作出变化却各种害怕结果。就像那次走在桥上,后退回到熟悉的地方是最容易的,一步一晃的走过去是让人害怕的,而其实真的过去了之后,却发现并不难。不要往后面看就是了嘛!

都快两个月了,她开始喜欢上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树林这里的人。她开始了解他们,了解拉普兰的文化,了解这个村子的角角落落。她觉得他们很可爱,个头都很大,但是却委实淳厚;话不多,却不声不响的做事;还有,他们好像没有现代社会的概念,比如赚很多钱,升职到高位,买个大房子,晒晒社交传媒网络每天的吃穿用,他们想都没想过。每天他们关心的是能不能出海捕鱼,毛线能不能织出漂亮的衣服帽子,自家的院子收成是不是好。

真是有意思,她闹心的事情Anya她们不理解,比如上班远、从来没有被升职当经理、年龄到了要找人嫁了;Anya她们着急的事情她不理解,比如下周的雪会有多厚,要不要去跟政府申请一片林子去管理,塑料袋越来越多污染河水下游了怎么办。

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担心,但是又不理解对方担心的是什么。

为什么?江思齐百思不得其解。滑雪之前大家还在谈现代社会的制度问题呢,她还没想明白,这下又多了更多的问题。

是不是拉普兰时间那么慢,黑夜那么长,使得人想那么多?还是地域辽阔,一眼望去一片无边的雪白,让人脑子一片空白?还是她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造成的冲击?

这个时候真想读一点哲学书啊,或者打坐也行,认真的思考一些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比如生活的含义,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生存的意义。哲学终极问题,现在得靠自己一点点去想,一点点去摸索,一点点理出头绪。

思齐整理好食材,又画了卡片,然后在画布上勾勒了一个驯鹿山林的场景。时间过得真快,一会儿功夫,门铃就响了,女孩子们都来了。

“思齐,听Anya说你今天要做中国菜,我就从家里带来了米,怕你在这里找不到。这是我爸去年从隔壁镇子买的,但是我们不会做,就一直放着了。”Sharon说着,就给递上了一袋大米。

思齐看到大米眼睛都瞪大了,一直以来她的主食是面包、意大利面条和土豆,好久都没有吃过大米了。Anya倒是说过,集市里时不时会有茶叶和大米,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思齐每次买东西都是买了就走,没有仔细逛过,就一直没有买大米。这一眼看上去那么大一袋白花花的大米,简直是满满的幸福啊。

而Anya则是给她带来了油画颜料和笔,画架还有几本油画书,思齐翻了几页,爱不释手,但是也不得不先放下,等到晚上的时候再看。

大家进屋之后,开始给信件分类,思齐则是在厨房愉快的忙碌着。有米,有油,有葱花,这个香啊。她的大脑里浮现了一个大眼睛女孩馋涏欲滴的卡通画面。说来也奇怪,思齐的脑子里就总有一个画面,一只在描述她的各种感受,嗅觉听觉触觉,任何一个感觉,她的大脑里都会有一个图片。有时候,那个图片里的人还会跟她对话。

Anya拆了大概60封信,给大家分配好,女孩子们开始低头写回信。

“我今天还好,没有悲伤的故事,”Sharon回着信道,“就是需要写大段的鼓励的话。”
“我的也还好,都是在问圣诞老人平时的生活。”Molly道。
“其实我还蛮羡慕他们的哎,”Anya抬头道,“你们想啊,如果我是个远在地球另外一头的孩子,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然后有一天收到了圣诞老人的来信……多开心!我还真希望我小时候有人帮我实现愿望呢。”

“现在也可以呀,”思齐把做好的番茄炒蛋端上桌,说,“我知道有个游戏,就是大家围成一圈坐,一个人在小纸条上写下一个秘密,传给下一个人,所以每个人都知道她前面那个人的秘密,要不我们就可以换成愿望,大家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愿望,交给下一个人。”
“这个主意好,我喜欢!”Amy激动的叫起来,“算是我们送给相互的圣诞礼物吧!”
“好,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开始!”思齐拿过一大盆米饭和盘子勺子,开始给大家派菜。

Anya闻着味道,一脸的向往,“这个就是中国菜?太香了啊……”
“也好看。我都不知道西红柿和鸡蛋能那么做。”

大家兴奋的接过盘子,开始吃起来。

“天哪,太好吃了!”Molly吃了一大口米饭和一大口西红柿鸡蛋,嘴里塞的满满的,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忙不迭的道,“思齐,改天教教我怎么做啊,这简直又香又美味又鲜嫩!不说了,我要赶紧再吃了……”

女孩们看到Molly大口的吃,都笑了,“你慢一点还有好多呢。”

Amy吃着也点头称赞,“确实好吃,只有听说过中国菜,第一次吃,果然跟传说的一样好吃。”
“啊,我这做的只是家常菜,真正的中国菜可太多了,各种特色各种口味。”思齐连忙解释。
“那中国人太幸福了,有那么多好吃的!”
“哎?你们知道吗,其实拉普兰人应该很早的时候是中国人。”Sharon说,“在学校图书馆的书上看到的。”
“好像是有那么个传说,”Amy也有些认真,“我听老人说过,不过没有去仔细问过。”
“不可能啊,”思齐笑了,“我们长的完全不一样啊,头发眼睛的颜色,各种,完全不一样!”
Sharon又说,“其实据说是这样,大概几千年前,中国人牧羊到了拉普兰,驻扎下来,然后经过跟当地人一起生活,还有很多代跟欧洲过来的人结合,所以有些特征变成欧洲特征了。而且我们这里日照太强烈,所以头发和眼睛哦颜色比通常的欧洲人要浅。但是,我们的脸型还是很亚洲的。你仔细看看?”

思齐抬头,认真的看起了女孩子们。还别说,她们的脸型真的有些四方,脸的轮廓其实偏平,没有通常欧洲人非常立体的视觉。如果把眼睛和头发都换成黑色,还真说不出是不是中国人。她看着,不禁微微点头,“是挺像的。”
“对吧,”Amy也有些兴奋,把自己的眼睛遮住,“你看,我的脸现在是不是很中国噢?”
“嗯,像!”
“哈哈!”大家一阵欢闹,相互看着,相互比划着。
“还有还有,我们芬兰语的干杯据说跟中文一模一样,思齐你听是不是,”Sharon认真道,用芬兰语说,“给杯!”
“真的好像啊!”思齐感叹着。
“真的吗?”
“嗯,中文就是干杯。”
“哈哈,给杯,干杯!”大家拿起自己的杯子,相互碰着,芬兰语夹着中文说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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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29 00:5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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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完晚饭,各自把自己当天的信回了,然后又玩闹一阵,喝了Molly拿来的果子酒。喝高了一起教思齐用芬兰语唱圣诞歌,一直闹到半夜。天色已晚,大家在屋子里找了个地方睡去。 第二天睡到中午,太阳都起来了。思齐拿热水给每个人泡了热茶。大家一边喝着茶吃着早午餐,一边等着邮局小哥Henry送信过来。大周六,大家都有些懒洋洋的。不用去集市,不用开店,忙了一周,回了很多信,也算是得了个小空档。 思齐认真的拿出一摞纸,用裁纸刀切开,递给每个人,“大家都在上面写下自己的一个愿望。” 坐在门口的Sophie先写好了,脸红红的,笑嘻嘻的看着大家,然后把自己的纸条折好,交给坐在左手的Amy。Amy也写好交给下一个。一圈轮下来,思齐把自己的交给Molly,等着Anya把纸条交给自己。每个人脸上都有种按耐不住的欢喜,溜溜的看着下一个拿到自己纸条的人,既期待纸条被展开,又觉得有些许害羞,既希望自己的愿望被拿到的人实现,又觉得自己的愿望有些不切实际。各种喜悦,期待和慌张,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Sophie的纸条先被念出来,“想跟邮递员小哥Henry一起去舞会。” 女孩们哄的一声就乐了,叽叽喳喳的说,“那太容易了,Sophie,我们一定帮你实现愿望。” “对,替你搞定Henry。他还单身,没有问题。” “不不不,现在先不能声张,等我们想好了再行动。” Sophie有些紧张的把两个手抓在一起,低头,不说话,眼睛往下垂着,嘴角带着微笑。Amy伸出胳膊搂着她的肩头,“我保证让他跟你一起去村里的圣诞舞会!” “好了,下面是谁?” “我的,我的,”Amy忙不迭的说,“我的愿望是……” “你的愿望应该我来念!”Sharon说,然后打开纸条,“……是……什么?参加冰球比赛?” “就是村里的运动会吗。”Amy小声说。 “那不是都男人参加的吗?” “可是我也想参加……” Sharon看了她一眼,用手支撑着腮帮子,拿着笔敲了敲桌子,“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我有办法,就12月初,对吧?” Amy点了点头。Sharon一下子笑起来,“我想到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办法。”说着,趴到Amy肩上窃窃私语了一番,Amy不停点头,然后跟着笑。 大家相互看看,冲着Amy道,“大声说出来吗。” “不要,大声说出来不好玩了,你们等着下个月的比赛!” “那好,下一个是谁?” “我的!”思齐举手。 “你的不用猜……肯定是找到个帅哥!”Amy推了一下思齐。 “哎?”思齐瞪大了眼睛,“你不读一读吗?” “不用,在这大山上一个人过了那么久,总是会期望一个帅成王子的人出现吧?” 大家嘻嘻哈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思齐起身道。 思齐走到门前,想着大周六的早上谁会来,懒洋洋的踩着门口的门垫,拉开了门。 中午的太阳,阳光猛烈,门一开,一缕阳光急不可待的涌进来,照的思齐差点睁不开眼睛。她揉了一下眼睛,定睛看门口的人。 门口,正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亚洲脸,穿着厚绒毛衣和夹克,卡其裤,摘了墨镜,嘴角扬起,带着一丝笑意。那脸,浓浓的眉毛,直挺的鼻子,分明的轮廓,眼睛里含着一丝不羁,像是大卫雕像的作者,又重新做了一个亚洲人的模子,仔细雕刻,要呈现处处的完美。 对,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帅的男人,30出头,衣着光鲜,站在门口彬彬有礼,气度非凡。 “我去,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思齐惊讶的嘀咕了一声。 帅男人看了她一眼,眯起眼睛,像是没弄明白思齐说了什么,凑近了一点观察她,侧着脑袋,在等她继续说。 思齐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听到旁边吱吱嘎嘎踩雪地的声音,低头一看,是一个6、7岁的小男孩,小手被牵在帅男人的大手里,眼睛忽闪忽闪的,不解的看看思齐,又看看帅男人,脖子仰起老高。 “Oh, shit.”思齐道。 人家是带着孩子来的,拜访亲朋的,自己真是内心戏太多了。思齐想着,不禁有些尴尬。 “不请我进去吗?”帅男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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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啊。”思齐说这,伸出手搭在门框上,一把拦住帅男人,让他无路可走。我又不认识你,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请你进我屋子?

然而,这只是江思齐的一丝歹念。思齐总是有一种小怯懦,她不知道自己对人的判断是不是正确,也不知道如何去拒绝别人的要求。她总是觉得,一旦说不,接下来的就是无比尴尬,或者对方会随之翻脸,或者整个谈话就火药味十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思齐总是用婉转的语气表达一种勉强,抑或将就着先说可以。

所以,当帅男人问可不可以进屋子的时候,思齐有点局促的说,“额,屋子里有人……”然后站在那里有些僵持。

帅男人笑了,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我就是来找人的。”说着,要往里走。

思齐也不知道是让开好,还是不让开好。她小心的往左挪了一小步,正好男人想借着左边的台阶进屋,两个人面对面杠了一下。思齐赶紧又往右面挪了一步,正巧男人又想借步从右面进屋,两个人又杠了一下。

帅男人微微一笑,伸手,“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Raymond Chow,周朗庭,这是我的侄子Ken。不好意思冒昧来拜访。我是专程带着Ken来找圣诞老人的。”

思齐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然后俯身对Ken说,“你好。” Ken看着她不说话。

周朗庭把视线放开到远处,又回过来,说,“他……失去了语言能力。”

江思齐疑惑的看着周朗庭,又看看Ken,非常不解,“什么?”

“事实上,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失去了一部分听力。但是他肯定不会说话。”

“什么叫失去?”

周朗庭想开口解释,又顿了顿,“说来话长,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请问,你不想请我进去吗?”

“哦,哦,请进。”思齐侧身,让周朗庭和Ken一起进屋子,一面关门一面道,“可是圣诞老人不在这里。”

周朗庭带着Ken走进了屋子。思齐站到他们前面,跟女孩子们介绍,“这位是Raymond Chew和他的侄子Ken。”

女孩子们招招手,说你们好。周朗庭回笑说你们好,然后眼睛扫了桌子一圈,转身回头在思齐的耳边低语,“你说圣诞老人不在这里,是说他现在不在,还是他根本不在?”

思齐颇有些歉意的回答道,“我想他以前在吧,不过现在肯定不在。现在就是我们几个替圣诞老人回信而已。”

“我真不敢相信我放弃了香港现在牛气冲天的股市,因为一封信跑到这里来找圣诞老人。”周朗庭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思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随口安慰一下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和他没头没脑的故事,“至少你看到了我们的工作室,知道了是谁在扮演圣诞老人,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景点哦,你可以拍照留念。”思齐觉得自己说的还挺幽默的,应该能逗人开心一下。

周朗庭虽然嘴角还是微笑,但是眼神却变得有点不近人情,他压低声音道,“小姐,你不明白,我不是来旅游的。我做每件事情都是认真规划并且要达到目的的。我不会无聊到飞个几万迈跑到北极看星星,也不会在这种无聊的地方一呆就是几个星期……”

他说着中文,几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面面相觑,但是显然也是感受到了气氛有点小紧张。Amy推了推Anya,Anya给Sharon她们使了个颜色,大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开始找笔,分信件,装作很忙的样子。

思齐瞟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虽然说帅气,但是抑制不住的骄横,看着彬彬有礼,但是言语和态度总是有一种傲慢。也没有人邀请他,也没有人告诉过他一定有圣诞老人,他自己一路跑来了,没找到,却好像谁招惹了他一样,满世界都欠他一个道歉一样。

真是莫名其妙,闯进了别人的家,他还振振有词。思齐不满的回应,“我在这里呆了几个星期,你是说我很无聊?”

周朗庭根本没有理会她,顾自继续发着牢骚,“我在香港很忙的!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Ken。从我接手照顾他以来,他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要求,这次他提了,我一定要满足他。”

“那他父母呢?”江思齐实在忍不住问道。

周朗庭仿佛跟没听见一样,对思齐爱答不理。他捂了一下额头,闭上眼睛,“先让我冷静一下……这样吧,我明天先把Ken送去临时托儿所,然后过来找那个给Ken写信的圣诞老人,因为……圣诞老人答应了他一件事情。”

“噢,那你找吧,反正我们都没找到。”

周朗庭抬手示意思齐不用多说,“我既然已经跑这么远了,别的就不用多说了。”

说完,转身拉着Ken的手走到门口。Ken小小的身子,被拽的不停的踉跄的跟着跑。周朗庭也没说再见,也没说谢谢,或者打扰了,任何一句礼貌用语,他拉开门,拉着Ken就走了出去。

门被乒的一声关上的时候,思齐愣了一下。在自己家被人甩门,简直不可理喻。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刚才周朗庭那堆乱七八糟的话。他话虽然多,但是基本上等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要来拉普兰,为什么带着Ken,为什么找圣诞老人……什么都没说清楚。还仿佛大家都浪费了他的时间一样,气势汹汹的,心怀一百个不满的就走掉了。明明是自己打扰了别人,还搞得别人求着他来的一样。

思齐有点生气的想着,过去把门关好,回到客厅。

女孩子们窃窃私语着,看到思齐回来,赶紧问,“刚才那个人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生气?”

“哎,他说他带着那小孩来找圣诞老人的,我跟他说这里并没有圣诞老人,只有我们自发的在以圣诞老人的名义回信,他就生气了,走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Anya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他多大了?还相信有圣诞老人?”

“看着比我大,大概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吧。”思齐说,刚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跟着Anya一起笑了出来。

Sharon好奇的问,“他是中国来的吗?你们在说中文?”

“是的,是有点巧。”

冒昧的说一句啊,他怎么那么凶。”

他是挺讨厌的,还说要继续找圣诞老人。估计如果他再多呆几天,拉普兰要给他弄的鸡飞狗跳了。”思齐说着,心里起了点疙瘩。按说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能碰到一个中国人应该挺开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那个男人一点都没开心起来。可能是对于原本城市生活的抗拒,想离开原来的生活环境,同样来自繁华都市的他,让她联想到那繁忙枯燥而压抑的生活,想到她的种种不如意,想到她原本编织了一点谎言至少让自己的生活看起来好一点、却被巴黎行统统碾的粉碎。好不容易那些都差不多不再那么刺激她的,结果他的到来像是一种不经意的提醒,把她摇了几下,告诉她:江思齐,你来自中国,你在那里还有生活,这里的生活你只是在做梦而已。也可能是他的态度和傲慢,让她觉得原本小镇的和善和淳朴被打破了,他的进入简直是搅局,像一杯清水里面滴了几滴墨汁,让她在拉普兰的生活变得不那么单纯清澈了,也像是一场看得好好的电影,被一个古怪嚣叫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像是闯入这个童话世界的一个恶人,Shrek里头的Prince Charming,不丑,但是特别招人烦。想着,她有些气恼,但是毕竟也没有办法,一心想着最好那男人到别处山上去找,不要再给自己碰到。

“好了,不说了,我们刚才不是在玩游戏吗?接下来轮到谁了?”

“额,轮到Anya了。思齐,她的纸条应该是给你的,你帮她实现愿望。”
“刚才一打岔,等等,纸条呢?好像没有收到?还是给我弄丢了?”思齐问Anya。
“算了,过会儿再说吧。看,Henry来了,估计今天的信不少呢。”Anya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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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31 00:3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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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好乖啊!更新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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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09 13:4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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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好乖啊!更新这么多!
pmtng 发表于 8/31/2019 12:35:10 AM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364200&postid=81263798#81263798][img][/img][/url]


嗳,这两周同事跳槽的度假的各种都有,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都没空更新了,看看这周会不会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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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11 00:5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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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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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16 00:2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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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那个周朗庭没有出现。他的出现和不出现都是一个古怪的存在。就像你打了车往目的地开去,半路上他突然跳上来搭车,然后一路抱怨车开错了方向,红灯的时候他又突然跳了下去,然后毫无踪影。奇怪的人,奇怪的说话方式,思齐想。

上午太阳出来的时候,思齐拿着干了的油画下山。地上开始积雪,已经不太能骑自行车了,上下山都得靠走。

思齐走到Anya的店里的时候,已经开始有点出汗,她解开围巾。围巾是牧师的老婆织的,亮绿和紫红的搭配,思齐以前没有见过,但是发现这种别具一格的风格很北欧,也很漂亮。思齐拿着油画,在门站着,在门垫上抖掉鞋上的雪。Anya正好在重新布置橱窗,看到思齐到了便招呼她赶紧进屋。

“我把这里腾出地方来,好放你的画。”Anya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是我的第一张油画,照着你给我的书上的方法画的,也不知道好不好……”思齐小声说,咧了咧嘴,眼睛里闪着不安。
Anya过来,把画拿起来看着,然后放在画架上,后退几步端详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头摇摇头。思齐越发不安了,嗫嚅着道,“要不,我回去改改……”

Anya的视线突然从画上抬起来,看着思齐,“我是在想得重新腾出空地来了,刚才想放在一侧的,现在觉得得放在中间。”
“什么?”思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Anya,我这是第一次画啊,可别砸了你的招牌。”Anya摇摇头,“你不知道,你的笔触是有点嫩,可能是对油画绘画方法还不熟悉吧,但是这眼神和这神态,真是绝了。我没有见过这么传神的作品。”
“额,不不,先放边上,等我画的好一些再放在中间吧。”
“既然你坚持,那我先放在一侧,这张卖了之后,下一张就放在中间了。”

两个女孩正说着,就看到一个满脸络腮大胡子的非常高大强壮的男人从店门口走过。他牵着四条狗,身后背着两杆猎枪。身上的衣服很厚实,把他的身形裹的更大了。而他的靴子,质地粗旷,用皮绳裹到小腿处,像两个巨塔一样。他的络腮胡茂密的把他的脸遮住大半,只是露出丰润的半个脸颊,泛红,还鼓鼓的。他呼吸粗重,把嘴唇上面的胡子吹的一翘一翘的。

“Oliver下山了。”Anya轻声嘀咕着。
“什么?”思齐没有听明白。
“那个守林子的怪老头Oliver……”

隔着橱窗,就看到络腮胡老头在向咖啡店老板打招呼,行了一个半招手半军礼的手势,咖啡店老板也招手示意。络腮胡老头朝天哈哈的大笑一声,声音洪亮,把浮在空气里的冰碴都震碎了。

老头转头看到Anya和思齐隔着橱窗看着他,哈的一声发出怪叫,然后瞪着眼睛,虎视着两个女孩。

Anya连忙招手表示打招呼,老头又仰天大笑两声,走远去。

“他有点吓人啊。”思齐说。在她的大城市,思齐每天看到的都是同样的人,差不多的打扮和着装,差不多的发型和鞋子,用差不多的姿势坐着地铁,如果要画出来的话,应该也都是差不多的。老头是她看到过特别有威慑力的人,那种看人一眼就让人望而生畏的样子。
“其实他还好,只要不去他的林子砍树,他也不会随便招惹别人。但是吧,他的样子和对林子的拼命保护,就得了一个怪人的外号。”Anya说着,又继续整理好橱窗,“思齐,我到后面去找个彩喷,你先帮我看一下柜台啊。”

思齐点头,走到柜台后面帮着看店。她打量了一下店里,Anya像是把店里重新调整了一番。店不大,靠墙的一排大架子上都是艺术用具,包括雕塑、木雕的转台、泥、木块、支架、凿子之类的,比较占地方的大工具。中间两排是矮柜子,上面摆了各种颜料、纸张、、彩带和其它材料,有些是思齐没有见过,比如粗的像麻绳一样粗的毛线,不知道用什么才可以编织。靠近点门的是橱窗,里面摆放的是艺术作品,有画,有木雕,还有饼干烘制的各种人物和小动物,造型调皮逗趣。柜台周围则是都放了一些小玩意儿,各种想不到的但是非常实用的东西,比如卡住门的塞子、拉住门垫的钩子、不让伞架在地上打滑的小吸盘,都是手工的,而且加上一点人物或者动物的造型,实在有趣。

思齐正看着,就听到一个洪钟一样的声音,“嗨,管店的呢?”那声音像是从很深的洞穴里面发出来的,经过几轮回响,变得带有震颤,加上底气很足,简直是把小店的天花板都掀起来跳了几下。

思齐一下子把脑袋抬起来,看到那个满脸胡子的Oliver,他圆眼怒睁,一小撮胡子气鼓鼓的翘了起来,像是有谁惹到了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折回,跑到店里来了。

“她在后面……我可以帮到什么吗?”思齐的声音跟他的一比,像蚊子在叫。
“噢,橱窗里的画,那个驯鹿的,谁画的?”他问,又怕思齐不明白,用身后的枪托比划了一下,“那个放在边上的画。”
“那个……有有有什么不对吗?”思齐心想着是不是惹到拉普兰李逵,画的内容还是画的方法,要不就是背景像他的林子、他被激怒了?
“我想问谁画的,然后问一下是不是肯帮我画,因为我也要一张!”拉普兰李逵大声说。说完,顾自哈哈的大笑一声。
“吓死我了。”思齐心里嘀咕一声,看到李逵笑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你想要一张什么?”
“我和我的狗!”李逵大声说,然后指了指留在门外的四条雪橇狗,瞪大眼睛得意的从胡子到头发捋了一把,看到思齐没说话,又问,“多少钱?”
“唔,你要的是油画?”
“就是那张画一样的,我也要一张。”他又顾自道,“就是把驯鹿改成人和狗。”
“可是我从来没有画过人像啊,”思齐很是紧张,怕答应和不答应都会惹到老头暴怒,然后狂吼,而且他那种脾气的人背着两杆猎枪出门干什么呢,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噢,那么说是你画的!”李逵又提高了嗓门,余音把思齐的耳朵震的嗡嗡的,“画的好啊!来,让你看看我的狗。”说完,他把一手的拇指和食指塞到嘴里,鼓腮一吹,一个嚣叫一样的口哨又快又急,就从他嘴里传了出来。也就是那么一霎那间,门口齐齐的出现了四道光影,划着直线箭一样的嗖嗖跑进店里。跑到老头身边,又一个个急刹车站停。四条雪橇犬,巨大的个头,黑白相间的毛色,吐着舌头,哈哈的看着思齐。
“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星期一,这个是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老头挨个摸着他们的脑袋。
“另外三个呢?”思齐问。
老头翻了一下眼睛道,“另外三个是松鼠!”
“噢,知道了。”思齐小声说,又看着个头硕大的四条狗,不知道说什么。四条狗站着,吐着舌头,等着老头发号施令。老头洪钟般的声音又响起,“那我下周带着他们四个再下山,你给我们画张画。到时候我付你钱。今天我们先走了,我还有事要处理,要去教训一个人。”说完,给狗上了绳子,几条狗又雀跃起来,一条去舔老头的脸,一条扑到老头腰上。“走了!”老头一声吼,人跟狗像龙卷风一样,声势浩大,几乎都要震的四邻八方都听见,大步朝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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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16 01:2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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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有生意了!思齐也不打算回上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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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16 12:0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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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有生意了!思齐也不打算回上海了?
pmtng 发表于 9/16/2019 1:21:07 AM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364200&postid=81379024#81379024][img][/img][/url]

先过了圣诞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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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16 17:1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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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老头走了没一会儿,Anya就从后面拿着一瓶彩喷过来。思齐急急的告诉她,“刚才Oliver来过了,问给他画一张油画多少钱……” “刚才店里的人是他?”Anya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好像刚才只是一个进来买画纸的小屁孩,根本无所谓, “怪不得我在后面都听到声音。” “对。他说看到橱窗里的驯鹿油画,说他也要,下周要我给他和他的狗画……” “那你打算给他画吗?”Anya。一边擦着橱窗的玻璃,一边比划着彩喷应该喷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画过油画人像,之前都是水彩和铅笔画,那些比较简单嘛,油画不知道从哪画起。再说……再说他的确有点吓人,站在他面前我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你不想给他画,就说不画好了,他不会怎么样的。”Anya轻描淡写。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声音不远,好像只是隔开了几个店面或者半条街的样子,加上早上街上人少,所以传过来显得很清晰。那是Oliver的声音,他本来就声如洪钟,再用力提高嗓门的话,连半个村子都可以听到了。 对面咖啡馆老板朝Anya店里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看看Anya那里的动静。Anya也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看着窗外。争执声更想了,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声巨响,霎时间一条街都安静了。咖啡馆老板先冲出店里,去看发生什么了。Anya也出了店里。 思齐想着刚才拉普兰李逵说的“要去教训一个人”,觉得该不是出事儿了,也跟着一起往吵架声的方向跑。 那是一个工具铺子,渔网、修船的零件之类的。店主思齐见过,但是因为从来没有去买过东西,所以不熟,也没说过话。店主是个方脸,眼睛细长,牙齿有点大,门牙中间豁开一块小口。他可能是被Oliver吼的,站在店门口,双肩耷拉着,旁边的台阶上有一个小洞,还冒着烟,应该就是刚在枪打的。 有几个村民正在集市铺子卖东西,跟Anya和思齐一样,是听到声音过来。他们 原本应该是想看个究竟的,后来大概是被枪声吓到了,在Oliver和工具铺老板外围着,不说话,紧张的不敢喘气。 Oliver也不管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着店里等待出售的圣诞树,问店主,“树哪里来的?” 店主也没敢看Oliver,低头讪讪的答道,“我家自己种的。”说完,飞快的瞟了他一眼,似乎想确定那个答案是不是对。 Oliver眼睛一瞪,像两个灯笼一样巨大而且闪着火光,“你再说一遍,这针叶松树一棵要长20年,你家自己种的?” 店主大概是看到人多,估计Oliver也不会怎样,挺了挺胸,不服气的道,“我家院子旁边的小树林,怎么不算是自己的?” Oliver二话不说,拿起枪就朝天开了一枪。 店主吓的不停后退,差点被一个台阶绊倒,站在店门口的楼梯上,惊叫道,“你想干什么?” Oliver大步向前一跨,凑近店主,“警告你,再砍一棵,你就别想活着回来。” 围观的众人有些开始低声惊叫,有些则开始议论纷纷。一个小孩飞跑去把镇长和警察从隔壁的街上叫了过来。 Oliver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带着他的狗走了。留下一众围观的人,在店主门前还在说着到底刚才谁开始吵架的,谁又说了不好听的,前几日谁那里也有过吵架。 村长后面跟着个拿了个警徽但是没有穿警服的人,Anya说那是村里的流动警察,自愿当警察的人都会被轮到一次。 村长显然是听到了小孩的不完整描述,看看还傻站在那里的店主,问,“怎么了?” 店主朝远处看了一眼,确定Oliver走远了,掸了掸刚才站在门口,衣服上蹭到的灰,“没什么,砍了山脚下的两棵小树,他就那样。”然后又对围观着议论着的村民道,“大家都回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散了散了。” 村长过去,对他轻声的说了几句,大概是说树不要放在橱窗里卖了之类的,店主无奈的点头。然后走回店里。 大家看完刚才的一出,也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铺子上。Anya和思齐也在往回走,“Oliver每次下山如果不是为了买东西,就是找砍树的人,不过那个店主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Oliver才特别生气。平时他的猎枪都不上膛的,因为他也不打猎,相反他倒是救了不少受伤的小动物,怕他们过不了冬……” “嗯,我听说了,他有三只松鼠。”思齐道。 “哪里止三只,他在林子里喂了不少小动物,有土拨鼠有松鼠有鸟……所以我说他今天带着枪下来,肯定是为了吓唬那个店主,让他不要再去砍树。” “为什么?你不是说芬兰就是靠着森林开发了造纸业吗?为什么不能砍树?”思齐很是不解,“而且砍了树再种上不就好了吗?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好像是那片林子有很特别的故事,他本身也不是拉普兰人,几十年前跟着他爷爷一起来的,然后就开始拼了命的守护这片林子。他断断续续说过一点,但是因为大家都很怕他,所以也没听完整。好像是一棵树是一个家,具体代表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说着,两个女孩回到了店里。 Anya又找了几本人像绘画的书给思齐,说里面有些技法还是蛮不错的,那些书是Amy她们学校图书馆的,她觉得思齐在学油画,看到就给送过来了。思齐打开书,看着里面的描述,笔触,层次,怎么上色,心下欢喜起来。迫不及待的想着上山回家,按照书上的内容再画一张。 她以前并不喜欢看书,书里的东西对她而言毫无吸引力,纯粹是为了背诵、做题、考个好分数,好跟家长交待。她觉得或许很多人也是一样,对于“知识”这个东西本身,没有多少好感,知识只是一种介质,能够考上好的大学,然后找个好工作。高中毕业那会儿,大家都恨不得能把书烧了,几个男生恨的咬牙切齿的说,那些个破书简直是毁了自己的青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有些同意那个观点。大家在被分数劫持着,不得不背诵书上的东西,一点都没有获得知识之后可以运用的喜悦。中学那6年,纯粹是愁苦的6年,学着没兴趣的东西,过着没乐趣的生活,除了分数好的那些学生,没有人是开心的。当然,分数好的人,也不见的是因为学会了什么而高兴,基本上是因为考了好分数而得意。 然而现在不同。江思齐拿了几本书就高兴的捧在怀里,如果她学会怎么画了,就可以给人画像,就可以再多一点技巧,或许也能用油彩画个卡片,各种都是有可能的。而她也实在很渴望有几本哲学书,因为她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寻找答案,很多问题或许只有智者才会指明一个方向。 对于知识的渴望,使得江思齐重新审视了那些个中学和大学中学习的岁月。那不是学习,那是学术苦役。没有人渴望着去掌握一门知识,都是被迫的。而事实上,知识是一个如此有实际作用而且让人心醉神迷的东西,为什么在分数的劫持下,获取知识就成了一个痛苦的过程呢?或许是我们学的东西不是我们需要的,或许是书上的内容跟真实的生活无关,或许是大家一直对学习有着错误的认识,认为知识和分数是一码事。就像很多时候,大家觉得好工作有钱跟开心是一码事一样,一门心思的去获取工作、去搞定生活,而并不真正知道什么是开心。 正想着,就听到狗的呼哧呼哧声响起。Anya打招呼说,“Oliver,需要什么吗?” 那个怪老头又来了! 刚才那枪打的思齐耳朵都轰鸣了半天,Oliver的凶狠样子历历在目。此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来店里了。哎,反正我也没砍他的树,如果他不喜欢我用树林当背景,以后不画就是了,思齐想。 Oliver朝思齐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摞钱,又大声呼喝道,“这是200欧,定金,刚才忘记给你了。另外一部分画完之后给你。” 说完,带着星期一二三四又呼啸一样的离开了。 思齐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喃喃道,“我还没决定是不是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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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家里的时候,女孩们来了,大家先是喝热茶,相互说了会儿当天发生的事情,Anya和思齐也说了Oliver“拜访”工具点老板的事情,又感叹了一下村里的两大怪,Oliver和欧力,一个大声一个不说话。Sharon说,其实还有一个,是村里的医生。思齐说从来没有见过他,Sharon说没见过是好事啊,说明你健康。 “那他怎么怪了?”思齐好奇的问。 “他说话简直噎死人哪。”Sharon咯咯笑着说,“小毛小病进去被他噎到昏迷出来。” “还好我不用见他。”思齐说。想着自己来了拉普兰之后一直上下山,吃农夫市场的新鲜果菜,砍柴自己生火,居然也没有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以前经常两三个月会生点小病,不知道是压力关系,还是缺乏运动。现在经常雪地里打滚,每天走很多路,连咳嗽着凉都没有。不过万一生病了,是不是可以找那个医生呢?毕竟在拉普兰还是要住下去的呀。“那个医生收费贵吗?”她问。 “就是10块钱的诊费吧,药物什么的都是免费的。如果有伤科或者其它问题,转到医院去,也是免费的。”Sharon说,“不过即使那样,你肯定小毛小病也不想见他的。” “不会吧,药费为什么免费?” Sharon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然后努力挤着一个眼睛,仿佛想事情要很用力,“说起来挺复杂的,说是什么乔治主义,一种社会经济理念,就是所有财产和资源都归一个国家的人享有,芬兰政府的很多钱来自纸张出口,纸张用的都是自然资源 – 树林,所以出口以后的收入都支付医疗、教育什么的费用,这里上学看病都是免费的。意思就是都是我们的钱,政府只是帮着我们把东西卖掉而已。” “那为什么医生看病只收诊费?”在思齐的印象中,好像看病是个很费钱的事情,因为医生的收入跟绩效挂钩,收费越高,医生的收入就越高。有些中学同学都去上了医学院,现在是一级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了,房子买了不知道多少套。“医生在很多国家都是暴利职业呢。” Sharon又笑了,露出一排雪白漂亮的牙齿,“这里的医生读书都是免费的,既没有很多学费要支付,也没有很大的竞争,所以跟小学老师一样就是一个职业而已。” “我才知道经济学除了英美资本主义,和中国的社会主义,还有乔治主义……”说到这里,思齐觉得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她从来没有意识到社会经济可以有不同的形态,有那么多种思想和倡导,每种思想都有很先进的理念,世界是五彩缤纷的,并不是自己曾经书上看到的简单的两种,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去倡导它,然后被使用到,而不是只能接受现有的。她从Sharon的简单描述中觉得,自己挺赞成乔治主义的。这有点像乌托邦,一个理想社会。 所以现在要想的问题更多了,除了什么是快乐,人的生活价值是什么,还有社会是怎么建造的,社会的形态怎样比较理想,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她真的希望有一个智者,能够给她所有的问题指明一个方向,让她好有思考的依据。然而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智者不是随处可见的,他们甚至寥寥无几,所以很多问题还是要靠自己去思考的、去摸索的。 正说着话,亨利来了。他先是来敲门,然后让出去一个人帮他拿信。大家都会心一笑,Sophie站起来出门去帮亨利拿东西。 结果两个人扛着三大袋信进来了。倒出来一看,有几百封。 亨利走了之后,大家都有些沉默。因为大家都明白,随着圣诞节的临近,信会越来越多,而礼物是一大笔开销,光是自己做已经来不及了。 Anya站起来,拆了几封信,分给女孩们,突然 又停下,“我们需要经费啊。”她来回在房间里度了几步。 女孩们纷纷点头。大家都意识到了仅仅靠手工作坊已经不够了。 “要不我们到教堂搞个募捐?”Molly问。她说着便站起来,站着的样子昂首挺胸,虎虎生威。她总是说话最快,做事冲在最前头的那个。如果不是娃娃脸稍微替她掩饰了一下,她就是活脱一个假小子。 “哎,好主意,我赞成。”Sharon点头。大家也都跟着点头,村子里搞过几次募捐,村长号召,牧师协助,大家都还挺踊跃的。现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女孩们替圣诞老人回信的事情,应该会慷慨解囊吧。 “哈哈,这次我去的话,他们不会再不理我了吧?”思齐又调侃道。那天的情景她还记得很清晰,当时觉得完全被惊呆了,怎么会有人那么木然,后来才知道那是芬兰文化所致,然后又有这些女孩过来帮忙,回想起来,算是一次有趣的经历。 “他们应该能认得你,但是是不是会跟你说话就不一定了。”Sharon也调侃她。 大家又嘻嘻哈哈了一阵,开始分头回信。Amy用纸板做了一个募捐箱,思齐画了一些点缀,说是给“来自拉普兰的信”这个项目的捐款。 再过两天就是周日,做礼拜了,就可以拿去做募捐了。 女孩们于是不再手足无措,而是少许好了些,觉得或多或少还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于是各自写了不少回信,到了晚些时候分散了回家。 第二天早上的阳光很强烈,也很热,晒薄了云层,也晒化了不少房顶上的积雪。雪水顺着屋顶的斜沿往下滴,滴滴串串,成了一道稀疏的水帘。 小木屋开始有一点点漏水,也不大,就是过个几分钟啪嗒一滴,并无大碍。但是思齐怕到处都放置的信被打湿了,决定还是修一下。 她到屋后面找了点工具,榔头钉子什么的,虽然也不知道怎么修,但是估计如果能够把那个小洞堵住就可以了。翻工具箱的时候,居然找到一个叫做leak seal的东西,看字面意思应该就是防漏水的封胶了。 她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喷剂。于是又翻转过瓶身看使用说明。应该是先擦干漏水的地方,然后喷上喷剂,再用吹风机之类的吹干,或者保持不湿慢干。 思齐读着,觉得可以用在房顶上。于是又拿了个梯子,走回客厅,支开,爬上去,仔细看了,发现是一个细缝在漏水。应该是屋顶有点漏,然后水掉到了下面的天花板,天花板有条缝,就一点点积水,然后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所以应该还是不太难修的,思齐想。想完,突然惊讶了一下,自己居然知道怎么修房顶?那个少了遥控器都不会开电视机的江思齐居然开始修屋顶了?难道是人离自然近,就越发学会基本的生存能力了? 她有点想笑,然后下了楼梯拿了个纸巾,爬上去把滴水擦干,用喷剂四周都喷了一圈。没有吹风机就拿了个硬纸板在那扇着。没一会儿就手酸了,换了个姿势,又用另外一个手扇。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 “你好,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那声音温驯,彬彬有礼。江思齐低头看,就见到周朗庭站在门口。他看到思齐,于是又说,“门没有关,所以……”说着有点尴尬的表情,仿佛在问“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出去敲门进来一回?” 江思齐也不想为难他,于是顺水推舟的说,“请进。” 周朗庭进了客厅,看到江思齐爬的老高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她在干吗,“你……需要帮忙吗?” 江思齐如实回答,“不需要。我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洞堵上,然后还有那里一个,就算完成了。”看到周朗庭站在客厅中间左右不是,于是又问,“有什么事吗?” 周朗庭好像得到了特赦令一样,赶紧接过话头,“我……为我那天的行为道歉。” 思齐检查了一下喷剂在天花板上已经风干了,用手戳了一下,又抹了一下,确定是彻底看了,然后又问周朗庭,“什么行为?” 周朗庭伸手用食指挠了挠额头,脸上又尴尬起来,“我觉得那天我太粗鲁了,非常没有礼貌。” 江思齐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自从梯子上走了下来,又把梯子搬到两米开外的另外一个地方,爬上去,修另外一个洞。擦干,喷修补页,然后开始扇。 周朗庭于是就顾自说了下去,“我这次来找圣诞老人,听上去很可笑,因为我们都知道那只是骗小孩子的……我大老远的跑到拉普兰来,像真的一样,还冲进你的屋子。当时不知道这里是你的住的地方,只是顺着Ken收到过一封圣诞老人写给他的信上的地址就来了。我知道那的确看上去很幼稚很没脑子……可是我必须来……因为Ken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哥哥和嫂子,在一年前的车祸中去世了,我就开始照顾Ken。但是他自从车祸以后就一直不说话,进入自闭状态,谁都无法跟他交流。他是在车祸现场的,目睹了一切……我无法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巨创……” 江思齐慢慢的停住了手,开始看着周朗庭。 周朗庭进入了话题后,就打不住了,好像找到了一个愿意倾听他说话的人,于是继续絮絮叨叨了下去,“我带他去看了很多医生,都说他属于创伤性的失语,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人在受到创伤后关闭一些身体功能,以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作为一种保护措施。或许是暂时的,或许是永久的,没法判断。当然,他也许也失去了听力,但是检查不出来。医生说类似的创伤性的功能障碍没有办法用药物治疗,只能通过时间,让他慢慢恢复。如果幸运,会有什么事件带领他走出来,走出创伤,恢复他原来的自己。很多情况下,那种偶然事件并不会发生。所以,最通常的方法是通过心理治疗。但是Ken既不能听也不能说,无法交流,所以心理治疗对他也不是一个选择。后来,我送他去特殊护理学校,但是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 思齐慢慢的停下了手,一步一步从梯子上走下来。周朗庭的诉说让她觉得自己不能高高的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的听着那个悲伤的故事。她要离他近一点,至少要表示一点关怀。而且,她自己也是被故事震住了,觉得不知道Ken那么小的孩子有那么大的经历,那孩子是有多可怜。与此同时,她还带有一种之前对周朗庭的厌恶的道歉心理。 周朗庭也没察觉到江思齐情绪上的细微变化,他只是想把自己的事情说完,找到一点理解。“你知道,看着那么小的孩子无法正常生活,而你又帮不了他,那种感觉,很挫败。我是他叔叔,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只有我,而我却给不了他保护……但是,上个星期,他突然给我看一封信,那是两年前,他父母还在的时候,圣诞老人写给他的信。信里说,如果他来拉普兰,可以带他去坐驯鹿车。我不知道他给我看那封信是为什么,我猜想Ken是想来找圣诞老人。所以……我就直接带他来了。必须承认,这是我做过的最莽撞的事情,飞机降落在拉普兰的时候,我都怀疑我自己脑子不正常了。但是看到Ken那么认真,我又不忍心……心里想着,或许圣诞老人就是那个事件呢?或许偶然的事件会发生呢?或许Ken心里就是有个完美世界、在那里他可以敞开自己呢?” 说完,周朗庭看着思齐。这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在一刹那,在江思齐的目光下,突然开始觉得自己愚蠢了。“我就是来为我上次的莽撞道歉的。对不起,打扰了。你听完就当是个笑话好了,我先走了。” 江思齐一字一句的道,“我可以以我的经历告诉你,那完全不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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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18 21:3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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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转身离去的周朗庭听到这句话,停住了,转身看着思齐。

然而,他眼里冒出的千丝万缕使得江思齐有点犹豫。刚才的脱口而出差点使得她全盘全盘托出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在拉普兰的一个小木屋里,因为她曾经在某个下午失去了几乎生活里的一切,于是她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独自跑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想慢慢的恢复知觉、恢复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会像周朗庭一样滔滔不绝的说出过去原委和她的委屈。但是,她的故事在别人眼里应该是可笑的吧,至少是可怜的。而且她也并不想去再回想那段过去,有时候事情细节浮现的时候,她胸口还是有揪起一把的疼。有些时候早上她半醒的时候,那些场景会在她并不清醒的大脑中略过,她总是翻身起来,要用一天的兴奋和欣喜感去覆盖那种沉到湖底的窒息。而如果说出来,相当于重新把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一遍,她还没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她也不想去挑战自己的承受力。所以,在犹豫的刹那间,她决定不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那不是笑话,”她继续说,“Ken的确是在向你求救。我不是医生我不敢担保,但是创伤自闭病人一旦主动联系他人,就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我不觉得你很莽撞,也不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可思议。相反,我挺佩服你立即带着他跳上飞机的果断的。”

周朗庭情不自禁的开始凝视江思齐。仿佛觉得找到了理解、希望、甚至是支持。那个傲慢的周朗庭此刻就像抓住根稻草一样,满怀感激的看着江思齐,似乎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孩明白他在说什么。

“至于这个地址……之前的确有圣诞老人在这里,确有其人。但是从去年或者前年开始,他就不回信了。我也很好奇他是谁,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回信,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所以来信多了之后,我和村里的女孩就开始替他回信。希望他某一天会出现吧,欸……”

“噢,这样……”周朗庭刚才眼里闪出的光芒一点点暗了下去,有点恹恹的,像根燃烧的火柴被大风吹过,火焰一下子就消失了,余下的一点火星在挣扎着,然而也止不住渐渐熄了下去。他站在那里,既不想离开几分钟前找到的希望,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思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始默默的收拾工具。周朗庭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打开信封,要拿出里面的东西,抽到一半,又塞回去,看看窗外,又把屋子打量了一遍。

“我……还有一个问题,”周朗庭仿佛还是不甘心,“你住这里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
“前面的住户你认识吗?”

思齐摇头,“我也问过。我之前大概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是短住的过客。再之前,这里是个村俱乐部,村里人时不时会聚会喝茶聊天,然后一起出海……”
“欸,你刚才已经告诉过我了,你也找过,那肯定也问过以前的住客了……”,周朗庭低着头说,然后把信折好放回口袋。
“那封信,是圣诞老人写的吗?”思齐问。周朗庭点头,又把信拿出来。思齐才看到,那封信大概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次,边都磨的起毛了,折痕很深。“我能看一下吗?到现在还没看到真正的圣诞老人写的信呢。”

周朗庭把信递给她,她拿出来读了起来。字体圆圆的,矮矮的,像芬兰语的小圆圈圈,圈起来之后加尾巴或者一横一竖。信很简单,写了半页纸,大致是说自己住在拉普兰的山上,平时会去捕鱼和去森林里砍柴,圣诞节到了就忙着送礼物;送礼物坐的是驯鹿车,他很忙,每年入冬还要赶早去铁匠那里打一副铁质雪橇,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每次套上雪橇都有点吃力;Ken要乖乖的,如果来拉普兰,就带他坐驯鹿拉的雪橇,带他看这里的山和海,在雪山上像飞一样。

思齐一口气把信读完,也没看出什么很特别的地方,于是又再读了一遍,逐字逐句的,念完后抬头看看周朗庭。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周朗庭小心翼翼的问。
江思齐摇摇头,“这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啊。”
“也有可能那个人不在这个村子了吧。”周朗庭低落的说。
“不,他还在这个村子。听Anya说,村子里的人两年以来没有变化过,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搬来。所以这个人肯定还在村子里。”
“噢?”周朗庭眼睛里瞬时燃起了火花,闪亮的,充满执着的,甚至有点执迷不悟。
“但是即使这样,也不等于我们能找到啊。谁谁都是有可能的。”
“我觉得……可以用排除法,比如,我们首先能肯定的是那是一个男人,对吧。”周朗庭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以我的职业经验,可以先建立几个变量,然后做一个模型套用,再做一些压力测试。”

思齐不解的看着他。他大概感觉到自己的顾自叨叨,赶紧解释,“就是几个重要元素,看看谁符合。我在香港做投资银行的,投资用的都是模型。”
“我知道,你说过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周朗庭说,颇有些歉意,也没有了初识见面时候只管介绍自己的藐视别人的傲慢。
“我叫江思齐,上海来的。”思齐回答,又加了一句,“……来度假的。”
“噢,不错不错,”周朗庭附和着,他的心思完全在信上,也不知道聊天能说些什么,“住这里挺好吧?”
“挺好,我很喜欢。”江思齐照实回答,突然又想起来,“Ken呢?你没带他来?”
“我在村里给他找到了托儿所。我白天到山上或者外面去找圣诞老人,晚上把他接到我们住的地方。这样的话他不用跟着我到处跑,当然,如果我找到圣诞老人的话……我是说万一……谁知道呢……如果找到的话就可以直接把他抱过来见圣诞老人了。”
“这样安排挺好的。”江思齐点头,然后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都点点头表示同意刚才的谈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接。
周朗庭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些天我就一直到处走到处问,村里的人有那么一半认识我了。”
“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江思齐随口问,想着自己刚来时候的遭遇。
“哪里没有怎么样,他们开始根本不理我,第一天我走了一条街,逐家逐户问,结果没有一个人理我。让我感觉自己是……”
“透明的!”江思齐瞪大眼睛一下子补充道。
“对,就是那个感觉!”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真的是太滑稽了,那种感觉,每个外来的人都会经历,每个人经历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外星人,然后回头看看都觉得当时的自己像梦游一样无法辨别现实和虚拟。
思齐把信递回给周朗庭说,周朗庭把信折好,放回上一口袋里,“不打扰你了,我继续下山去找人了,感谢你告诉我这个人还在这里,要不我每天一面找一面觉得自己蠢,都快奔溃了。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么漫无目的的事情……”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你可以放松一下,去集市或者咖啡馆,也不能一直找人吧……”
周朗庭摇头,“不不,这里实在太无聊了,我找完人就走,不想在这里多耽误时间。我有太多事情要做,不能浪费时间。”
说完,他迈步朝门口走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嘀咕一声,“这里真不是人住的,连手机都没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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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19 22:3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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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江思齐下山去采购吃的用的,听说新来了茶叶,还特地到集市逛了一圈。遇到欧力的铺子也开着,便想过去买点三文鱼。拉普兰的三文鱼真是好吃,肉质鲜美、嫩滑,像一块奶油一样,入口即化,带着海洋的味道,带着细洁的质地。不过Sharon她们倒是说过,拉普兰的吞拿鱼也特别美味,被叫做海洋中的鸡肉,当天渔夫打回来的新鲜吞拿鱼,随便怎么做都好吃。当然,拉普兰还有各种各样别的鱼,有些说了思齐也不知道。这里的鱼品种很多,大大小小,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一种叫muikku的鱼,又小又鲜美,只有在拉普兰才有。不过思齐没有买过,她不知道怎么做。走到欧力的铺子前,印卡和毛利开心的直摇尾巴。

你好,欧力,”思齐说,“我今天过来买鱼。”

欧力坐在一个很低的小凳子上,脑袋垂着,灰白色的脸上胡子拉碴,像是几天没有刮了。他两颊凹下去,嘴角和鼻子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一刀一刀,不偏不倚,执着认真。他头也不抬,顾自在那没有搭理思齐。

“有三文鱼吗?”思齐也没管他的不友好,开始在铺子上找起来。铺子上只有烟熏的三文鱼片。

“没有。”欧力用低沉阴郁的声音,在喉咙口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有吞拿鱼吗?”

没有。

……别的鱼吗?”

没有。

为什么都没有?

因为我今天没有出去捕鱼。


思齐讪讪的点头,摸了一下印卡和毛利,往别的摊子走去。


突然看到周朗庭从对面急急的走过来,“江小姐,思…………”

思齐。

思齐,你知道这里有医生吗?

你要找医生?

对,很着急。周朗庭急的原地乱转,往前面走一步,不对,又往后面走一步。

我刚听她们说起这里有个医生,别急,我带你去找。等我一会儿。

“好好,我在这里等你。快点,争分夺秒。”


思齐一口气跑到Anya的店里,问了Anya医生诊所在哪里。好在医生就在集市不远的地方。思齐又跑回去,带着周朗庭快步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急步走着,过了几条街,就到了医生诊所。这是一个一层的小楼,独自在街中间,两旁离开很远是两个小店,诊所安静而快乐的存在着。


推门进去,医生是一个圆脸矮个子,50岁的样子,前额的头发都秃了,露出了光溜溜的额头,像一颗刚剥出来的豌豆,光洁圆润,清新可人。医生见到两个急匆匆跑进来的人,笑了。一笑,露出两颗门牙,闪亮,得意。


医生,不好意思直接进来了,哪里挂号?思齐问。

医生看了一下周围,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这里需要挂号?

那,我们可以直接看了。

谁看?医生打量着思齐和周朗庭。

他,他看。思齐回答道。

你怎么说话那么喘气,一路跑来的吗?医生漫不经心的开始往咖啡里倒糖,一小点,一小点。

是,他说很着急。思齐说着,然后意识到她都没让周朗庭说过话,自己一直在抢着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拉普兰的人了,所以在带着一个客人过来。

怎么了?医生看了一眼周朗庭,哪里不舒服了?然后又往咖啡里加了一小点糖。

你不能一下子把糖倒进去吗?周朗庭不解的问,然后又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的手指割伤了……”

周朗庭伸出手指的时候,思齐倒吸一口凉气,惊呆了一样的看着他。那伤口,大概几毫米的样子,在食指上,也不深,只是一个小划痕,大概嘬一下过个半天就好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思齐不可置信的问。

我很认真。割破皮是大事,皮是人体的保护层,割破了会造成感染,发烧,甚至病毒进入……总之很严重的。”他转身急急的问医生,“医生,你能做个很处理吗?”

医生看了一眼,转身从书桌里取出一个病历本开始写东西。

“你看,医生也觉得挺严重的。我美国长大的,我们把割破手指看得很严重的,在童子军的时候还专门有一节课说怎么包扎的……”他自顾自的滔滔不绝。

“你怎么病了?”医生停下笔,问。

“我流血了。”

“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医生边写边问。

“我说了,我的手受伤了。”

“回去用水洗洗就好了。”

“不不,医生,皮破了很重要的。伤口出血会感染的,我们以前在美国都是当紧急事件处理的。”

医生抬起头认真的说,“我们这里只有牛和驯鹿出血才是紧急事件。”

周朗庭无奈的说,“那这样吧,麻烦你给我打个止血针,然后开消炎药和止疼药,这样简单的处理,至少能保证我不出血过多,然后也可以防止感染,止疼片的话帮助我的手指不过分敏感,尤其那么冷的天,风一吹……”他还是不停的说着,一转身,看到医生手里拿着一支半个小臂粗的针管,上面两寸长的尖针,正在往外面挤药水里的气泡。

“等等,等等等,医生,这是干什么?”周朗庭的眼睛瞪的老大,诧异至极。

“打针。”

“给谁?”

“你。破伤风针吗,不是你要打吗?”医生挤出水泡后,拿着针管朝周朗庭走过来。

不是,医生,不用搞那么大……我的意思是,止疼片就可以了。”

“好吧。”医生耸耸肩,把针筒放到一角,转身又从医药柜里拿出一大瓶药片,上面大字写着“止疼”。然后从身后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玻璃瓶装可乐,撞着桌角打开,递给周朗庭,“给,可乐,先喝了,治疗头疼。”

“可乐治头疼?”

“对,你喝可乐的时候话就不说话了,我的头疼就好了。”


看病的结果是,周朗庭的食指上包了个创可贴,手里抱着一个饼干桶大的药瓶,带着止疼片走出了诊所。思齐想笑又忍住。

“我请你喝咖啡吧。”周朗庭企图打破刚才的尴尬,对思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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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25 21:5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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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到小咖啡馆里,叫了两杯咖啡,坐了下来。外面的天开始蒙蒙亮了。都中午十一点半了,才可以逐渐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有些地方还映衬着天空的蓝色,有些地方罩着街灯的黄色,有种宁谧和神秘。入冬后,这里即使白天,也不是大白天,天空暗自低调的透着一点光,要把所有活动幅度压到最低。于是人们说话的声音就变成了悉索之声,举手投足也有着不打破宁谧的谨慎。所以这里的一切,有着白天的各种工作购物繁忙,却有着晚上的小心翼翼。 周朗庭喝了一口咖啡,蹙眉,一语不发,坐在那里。思齐捂着热咖啡,放了一块奶酪进去,开始搅拌。 “这里连牛奶都没有吗?”他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不是,加奶酪是他们的特别口味,其实吃惯了还挺好吃的。”思齐说着,用勺子拿出融化了一半的奶酪,盛到嘴里,嚼了起来。周朗庭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吱声。思齐吃完奶酪问,“你找到线索了吗?” 周朗庭摇头,“越找越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要知道,现在香港股市的业绩很好的……衍生产品的表现更好……” “你不来也于心不忍,不是吗?”江思齐睇了他一眼。周朗庭点头,无奈的,“现在就等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一遍他不是圣诞老人,我大概就可以回去了……” “你是直接问别人是不是圣诞老人吗?”思齐企图理解他的那句话,“要知道,那个人不回信了肯定有原因,他就那么消失了,肯定也是不愿意别人找到他。” 周朗庭抬起头,“你是说,不能找圣诞老人本人?” “我觉得是那个道理,”江思齐点头,“总之,他并不想别人知道他。” “那怎么找?” “问别人是不是知道有圣诞老人这回事……”思齐说,“或者谁去过木屋。” “那不是所有人都要问一遍了?扩大了搜索范围……数列模型也不管用。”周朗庭说着,头更低了下去,像个漏气的氢气球,独自找个角落扁下去,“还得从头再问一遍……” “可以按照线索找。圣诞老人怎么说总得寄信,那是一个线索,对吧……当然,邮局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谁,所以这个线索断了。他得坐驯鹿车,也是一个线索,对吧……当然,拉普兰很多户人家都有驯鹿,所以这个线索也不管用……”思齐说着,越说也越觉得心里没底,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周朗庭。 “驯鹿车要用雪橇,也算事线索吧,但是跟你说的家家户户都有驯鹿的那条线索也没有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雪橇需要铁匠打出来……”思齐说着,撇撇嘴,感觉简直是和周朗庭一起把所有的路都堵了,你堵一头我堵一头,你开一枪我开一枪。 周朗庭的脑袋垂的更低了,看着脚下,“不敢相信这里简直像中世纪一样,还有铁匠……又冷又落后又无聊……” 江思齐噌的一下站起来,周朗庭抬头看到她一脸认真,吓的赶紧说,“江小姐,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住这很无聊……不是,我是说我很无聊……” 江思齐看到他的局促,坐下来解释,“我是觉得可以去找铁匠。拉普兰是很多人家有驯鹿,但是用驯鹿拉雪橇的没有那么多。只有铁匠知道谁两年前去做雪橇,这样也能缩小很多范围啊。” “哎,对对对。”周朗庭不停的点头,觉得江思齐分析的很有道理,心服口服,“我们这就去找吧。”说完又觉得不对,纠正道,“我是说我去找,不能再麻烦你了……”说着,他为难的看了一眼江思齐,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如果你有空……不介意的话……” “怎么,你觉得一个人去找不自在吗?”江思齐看出了他的踌躇。周朗庭颇有些为难的道,“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打交道。我们称兄道弟的那套打招呼行不通,他们直接就把门关了。想给小费问问题,他们也不收。欸,在香港的话,给钱办事太容易了……这里好像什么都行不通……” “他们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好吧,我们可以一起去铁匠那里。” 周朗庭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了很少有的笑容。他赶紧拿起大罐子止疼片,跟思齐一起走了出去。 铁匠的铺子在村子的另外一头。两个人在半夜色半白天的日照下,走在村里的路上,呼出白色的空气,应和着这北极圈里的寒冷。 “我做了些调查,”周朗庭一面走一面自顾自的说着,“这里的饮食以大量的脂肪为主,为了在极低的气温下给人体提供足够的能量。所以在这里,他们不仅做菜放脂肪,而且做汤都用。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用脂肪做汤的吗?他们用很多牛油。但是也用很多猪油。噢,对了,刚才在咖啡店,我们应该多吃点牛油,你知道人体在零下10度的时候就开始大量燃烧自身脂肪,保持体温……等等,我们刚才吃东西了吗?” 还没有等思齐回答,他又继续道,“我在没有做投资以前,是做投资银行的。当然,很多人以为投资银行是银行,但是投行做的其实是企业的并购,这点得先讲清楚。我最早做的行业是医药和健康领域,做过一次很成功的买壳上市,所以我对健康领域有着很大的热情。后来做的是传统制造行业,做的是初始上市,做了一个牛奶包装企业的上市,那个包装有一部分材料是来自北欧的,大部分技术也是。我长话短说,就是那个包装可以把牛奶的存放时间延长两倍,你不知道那个技术能给牛奶制造商降低多少成本。不过后来我就做资本市场了,就是中国墙的另一面。中国墙你知道吗?投资银行是这面,资本市场是那一面。算了,太复杂了。后来我开始做股票和衍生产品的投资,我在斯坦福拿的MBA,喜欢投资高科技企业……” “天哪。” “是啊,我知道,很不可置信对吧。”周朗庭颇有些得意。 “我是说天哪,你看铁匠店门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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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25 23:1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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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加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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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每次都卖个小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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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每次都卖个小关子。。。
pmtng 发表于 9/25/2019 11:12:18 PM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364200&postid=81459624#81459624][img][/img][/url]


哈哈,我赶紧来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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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26 23:3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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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铺是一个很小的门面,前面是一个一米多宽的柜台,后面是铁匠的工作坊,有人拿着马蹄铁之类的到铺子,铁匠直接在柜台上敲敲打打了几下,修完了就还给人家。 让思齐惊叹的,是铺子门口的一个巨大的铁人,是铁匠本人的模样,比真人高半个身子,从头发到脸,从神态到举手抬足,都活灵活现。完全是用铁打出来的,连衣服和靴子都给描绘出来了。站在旁边的就是铁匠本人,小了一大半,但是又跟铁人一模一样,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奇异的景象 – 两个铁匠,一个在店里忙着,一个站在门口;一个在拉普兰人中算中等身高的一米九,一个高很多,两米五。 铁匠长着一张平实的脸,圆眼睛,鼻子很大,讲话的时候嘴唇变成一个一字。他肩膀高高的耸起,转身的时候先转肩膀再转脑袋,有种机械化的和谐。 思齐和周朗庭走到他的铺子口,周朗庭看了一眼思齐,意思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思齐于是走上前一步,“你好,请问你有空吗?” 铁匠拿了块布擦了擦手,走出柜台,点头,“是的,我们都有空。” “我们?”思齐和周朗庭不解。铁匠指了指铁人,“我们,我和另外一个我。我们有空。”周朗庭抬头看了看两米五的大铁匠,上下打量了一阵,恍然大悟的点头,“噢,你是说本我和自我,我懂了。你们好。” 铁匠招呼两个人进铺子,“外面挺冷的,里面有火炉,暖一点。你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思齐点头,“是的,想问几个问题。”铁匠转过肩膀,“那坐吧。” “门口的铁人让我想起我一直都觉得真正的自己比实际的自己要高大,呵呵。”周朗庭笑着说,指指铁人,竖了一下拇指。铁匠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说你的自我感觉比事实要好?” 周朗庭愣了一下,用食指抓了一下前额,“额,大概是那个意思吧。”铁匠仔细的看着他,开始点头,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喜欢你,你跟我一样自恋。” 三个人坐下,思齐直接开始问,“我们来,主要是想问一下,两年前,有谁到你这里来做过雪橇吗?” 铁匠递过来两杯热红梅汁,杯子的造型很简单,有一个把手,有一个翘起的杯口,但是这玻璃非常精致,细腻光整,像个艺术品。铁匠示意两个人先喝茶,他则是慢慢的说,“做雪橇的人多了,萨米人,还有隔壁村子的,每年都有人来做。” 思齐赶紧解释说,“不不,就我们村里的,有谁吗?”铁匠眯起眼睛想了想,“两年前……时间很长了,渔夫们,家里有树林的,一半的村民都来做过。” “都是做驯鹿雪橇吗?”思齐又问。铁匠摇头,拿着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红梅汁,“哦,不都是。有些是做滑板,有些是做推车。驯鹿雪橇吗……前几年倒是有那么固定的几个人,毕竟拉驯鹿雪橇的人不多。红梅汁好喝吗?” 周朗庭迫不及待的说,“好喝。你记得都是谁吗?”铁匠慢悠悠的道,“我得想一想……时间太久了……邮局的Henry,渔夫欧力,疯子Oliver,村长,牧师,马基宁十世……” 周朗庭又要继续问,铁匠示意他再喝一口红梅汁,周朗庭于是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好喝。他们这两年还都来吗?” “我也记不住,不过每个雪橇都有我的标号。通常别的铁匠不做标号,我做,因为我觉得我的雪橇是最好的。”铁匠慢慢的说着,转过肩膀,拿了水壶,给每个人的杯子又倒满红梅汁。周朗庭不停点头,“好喝好喝。那你能想起来那些标号吗?” “记不住。” “那……那些标号跟谁这两年没来,怎么联系起来?”周朗庭有些糊涂,企图搞清楚刚才那段话到底表明了什么。 “我想没什么联系吧,标号只是我的签名而已,我喜欢在我的作品上签名。”铁匠慢悠悠的说着,又转过肩膀去找红梅汁的茶壶。 周朗庭无奈的点头,“噢,懂了。”思齐想了想又问,“那全凭记忆的话,你能大概想起来去年谁来过吗?” 铁匠点头,“慢慢想,总能想起来的。不过今天晚上村里有大事。我的注意力全在上面了,明天仔细想想,然后告诉你们。” 周朗庭和江思齐相互看了一眼,觉得谈话大概到此了,于是点头,“那等你忙过了我们再来吧。” 出门的时候,周朗庭低声说,“其实说不定再问问,他能想起来。”思齐回道,“今天吗?算了,他是个慢性子,急不出来的。”周朗庭摇头,“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都那么慢。我们投行晚五分钟都有可能失去一个合同的,更别说现在了,每分钟金融产品的价格都会变,做事不果断简直无法想象。我即使在这,每天都处理大量的事情,关注金融市场。” “你是真的想给自己做个塑像吗?”思齐转头看着他,完全无法想象有人会如此爱慕自己,到一种想给自己做塑像的地步。 “是吧……我总觉得一直没法表现出最好的自己,可能只有塑像才能吧……” 两个人在村子里走着。才两三点的样子,天又暗了,感觉像黄昏,只有些许亮光。让人有些闲散。 路过教堂的时候,看到牧师站在一个很高的梯子上,给教堂的门布置圣诞装饰。牧师已经60多快70岁了,可能是梯子没有放准位置,牧师伸出手老远去够门框,抖抖索索的,圣诞彩灯挂不上去。 “牧师,要帮忙吗?”思齐远远的叫,生怕牧师有个闪失。 “没事没事,谢谢你……”牧师说着,转身看思齐。 在转头的那刹那,梯子斜斜的、慢慢的,就朝一边倒下去。 “……我能弄好……”牧师站在梯子上,执意说完了这句话,然后跟着梯子一起倒在了旁边的草垛上。 思齐和周朗庭赶紧跑过去,把牧师扶起来,“你摔到了吗?” 牧师费劲的站起来,摆摆手,“没事没事。噢,好像我的腰扭到了……” “你先坐下来,”思齐和周朗庭扶着他坐下,“休息下。” “可是晚上村里有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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