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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不谈感情 大结局 修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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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13 17:2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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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日,大家安排了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基本上都是拍外景和空镜头。昨晚一场大雪把整个城市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到处都是圣诞树绿色叶子和红色礼盒蝴蝶结的装饰,圣诞彩灯到处都在闪烁。纽约大街上人们少有的和颜悦色,还有不少人行色匆匆的从百货店拿着大包小包出来。出了店就赶紧叫上出租车。也有人拿了很大束的气球,兴高采烈的上了地铁。

到了下午的时候,大家相互拥抱,祝节日快乐,各自回家准备跟家人团聚或者准备大餐。

我回到家,把买好的彩灯、铃铛和各式装饰品挂上圣诞树,走到墙边点亮。彩灯亮起来的一刹那,我心里也像被点亮一样,着实高兴起来,晶晶亮的小灯闪烁着,突然想起星空和夜晚,心里又暖又有一丝寂寞。

这离标准的圣诞场景还差一个壁火、两杯热巧克力……和一个一起过节的人。不知道弗兰在rugby house过的是不是还开心,不知道珊蒂是不是已经见到了贾斯汀。

D叔说他在中城定了饭店,一起吃圣诞餐。我选了一个红色的毛衣,白色的绒毛短裙加上长靴,叫了个uber。坐在车上,给每个人都发了短信,祝大家节日快乐。Instagram上,大家已经开始po晚餐,或者合影,一条一条往下拉着看,满满的节日气氛。

我在车上拍了57街的街景,行人,街边的装饰,剪成一个小片,打算一会儿po也跟着大潮一起po。车很快到了中城,跟司机互道节日快乐。

D叔这次选的是一个特别大的饭店,规模大,大概有几十张桌子,而且顶很高,上面原来是一个小的两层楼用餐的地方,现在被装饰成舞台,乐队和歌手都在准备着晚上的节目。在下面用餐,可以看到二楼的表演。这个餐厅浓浓的家庭氛围,几乎都是家庭聚会。

D叔今天穿的比较休闲,也是毛衣加长大衣,带着围巾,加上他看着还是有点沧桑的脸,很像电视里的律师或者商人。到了餐厅等座的时候,他捏了捏我的手,说今天好多人,好在已经订座了。

领座儿的是个胖胖的意大利人,一面把我们带到桌子,一面热情洋溢的介绍说,今天的服务员是他和他老婆儿子女儿小姨子小姑子,所有的员工都放假了,回去享受家庭团聚。所以,他说,今天免小费,而且无论什么服务都一叫就到,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们都被老板逗乐了,坐下,心情也跟着好起来。D叔一面看菜单,一面看了我几眼。
“这几天忙吗?”
“还好吧,”我喝了一口冰水,“就是很多报告,你知道的,年底,大家都要交差。”
“呵呵,我知道。”D叔笑了,嘴角扬起,带出两天漂亮的皱纹。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皱纹可以让人看起来更有魅力,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他两腮的胡子没有完全刮干净,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但是他似乎并不介意,无论皱纹也好、点点的白胡子茬也好。“我们很多项目也是一半时间做事,一半时间写报告。”

我们各自点了菜,D叔仿佛很有兴致聊天。毕竟上次见面没有时间聊,这次应该再继续多了解对方。说实话,我对他的从政之类的事情还是很好奇的,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一抬头,发现他正看着我。

“新的一年,有什么新的计划吗?”D叔给我们两个都倒了酒。
“应该是继续拍纪录片,计划是能多拍一点。”
“你作为主持人还能制定拍摄计划?”他又问。
“哦,我不是主持人,应该算采访记者。我们小组很小,有个制片人,一个摄像,还有一个助理。有时候我们自己做后期,有时候交给做后期的部门。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自己做,毕竟我们自己才知道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故事。”
“所以你主要是采访?”
“不是。我跟制片人负责选题和故事制定,有时候我们两个都做后期。”
“是吗,你会做后期?”他笑了,“我对你们的行业一点不懂,但是充满了敬佩。”
“后期不难,软件特别容易学会,难的部分在于镜头的衔接和推动故事的节奏。你看,我刚才在路上拍了一点,随手剪了一下。”我拿出手机,划出刚才在车上拍的小片子,点开,拿过去给D叔看。D叔瞟了一眼,“不错。”然后低头喝酒。我的手机还拿在手上,但是片子还没放完,D叔把眼神收回来,又看着我,弄的我有点尴尬,不知道是继续聊片子还是等下一个话题。

上菜,我放下手机,拿起餐巾。
“你之前做时政的时候很风光啊,很少有你这么犀利的记者,会不会考虑重新回去做?”D叔问。
“唔,应该……不会了吧。”我皱了皱眉头,“我对做纪录片更有兴趣……”

话还没说完,一个穿着如猫王的人登场了。一路闪亮走到二楼的演出台,一个拉风的开场展臂,话筒一到嘴边,后面的乐队就拼命的锣鼓喧天的演奏起来。吉他还行,但是贝斯有点跟不上节奏,大号是走调的,鼓手是独自狂欢的,旁若无人的挥舞手臂旋转身体敲打着。这还没完,歌手哗啦一嗓子开唱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地震了。他的嗓音很响,但是很破,基本上可以用声嘶力竭形容。但是他很兴高采烈,唱的非常投入。我向D叔投去了绝望的眼神。D叔也是很诧异,仿佛不相信有如此功力的演唱。

意大利胖老板正好走过,D叔招了招手。
“那个,唱歌……”D叔道,看得出他想尽量婉转。
“那是我侄子,和他的乐队,今天来助兴的。”老板说着,不知道是得意还是无奈。
“能不能让他唱的轻一点?”D叔问。那么一问,我憋了半天忍不住,噗嗤就笑了出来,赶紧圆场,“或者让他唱的好听一点。”
“还是唱的轻一点比容容易。” D叔拍了拍我的手,眨了一下眼睛。
“好好,”我说,“就轻一点吧。”

老板离开的时候,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好意思,没想到他家的助兴节目那么糟糕。”D叔说。
“没事,挺好玩的,有空可以做一个关于乐队的片子。”
“事实上以你的能力做纪录片太可惜了,我很喜欢你做的时政,尤其你访问叙利亚大使和卢旺达大使的那些。”
“我很喜欢叙利亚大使,我觉得他处在那个位置上身不由己,其实他对难民还是很同情的。”我说。然后不由的又想起那个时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跟大使聊天。恍惚间,又想到了马修骑摩托车拿着披萨来看我。赶紧不去想,毕竟现在是在跟D叔约会。
“你很了解他?”
“谁?”我吓了一跳,以为D叔看出我想起了马修。
“叙利亚大使。”他说着,用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角。
“哦,是,”我赶紧说,“我跟他有些私交。”
“其实你如果做时政,可以跟很多人物建立私交,因为你很讨人喜欢,可惜这么好的资源你自己不知道怎么用。”

怎么用?我一记者能怎么用?我心想。

D叔看我不接话,又继续道,“华盛顿的很多记者特别善于利用各种关系,疏通人脉,找人情关系,他们对每个人相互之间谁欠谁的、谁是谁的劲敌、谁对谁惧怕三分,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很多时候,政客们都要找到他们去了解更详尽的情况。甚至那些说客,就是游说团体的那些人,都要找记者,看看哪条路更快。”
“喔,那个,我还真不知道。”我有些惭愧,以前真是一心只想做头条,其实对很多关系的梳理一点都没留意,比起华盛顿的那些老牌政治记者来说,真是资历太浅。
“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时政很牛了吧?离开是不是有点可惜?”他微笑着举杯,我拿起杯子跟他碰杯。心里有些毛糙,觉得这个话题并不是我想多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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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13 17:2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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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大结局,又舍不得结束,没剧可追了,女人就是纠结啊……
无论结局如何,希望女主可以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别后悔就好,幸福就是终极目标!!!

amgmh 发表于 5/8/2019 6:08:13 PM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192579&postid=80402825#80402825][img][/img][/url]

感谢mm支持[em184]
最近更新有点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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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14 17:1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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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叔可能看到我低头没有作声,于是换了话题,问我菜怎么样。我说挺好吃的。他说回来的这个月唯一的想法是把纽约的餐馆都吃遍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D叔,觉得他居然身材还保持的不错,没有中年发福秃顶自卑猥琐,相反,感觉他可能一直在练肌肉,手臂和胸前隐隐都能看到肌肉线条。

“为什么一回来就想到吃?”我问。像是抓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赶紧从上一个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漩涡里跑出来。
“我们的驻地根本没吃的。每个月会有一次罐头过来,有时候运输队伍过不了战区,就送不到,就没吃的。”
“那你们吃什么?”
“和当地人一样,香蕉糊。”
“哈?”我诧异。
“我们住的那整个区域没有农作物,没有渔牧产品,没有蔬菜瓜果。唯一的食物就是香蕉。每次到了香蕉成熟的时候,当地人就从树上摘下来,捣烂,然后晒干。每次到没有食物的时候就拿一点出来,拌上水吃……”
“他们通常什么时候有食物?”
D叔吃了一口通心粉,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我差点乐了,问,“那平时都吃糊?”
“是的。有一次当地一个官员请我们去他家做客吃饭,我想,好了,这下可以吃一顿了,一个月的罐头也够难受的。然后到了他家,听他讲故事,听他儿子朗诵,好不容易晚餐时候来了,他老婆拿了一个巨大的银盘出来。我想,那么大,可以随便吃了,不管蔬菜还是肉,都行。结果呢,放下来我才发现,是一盘很大的糊。就是说,香蕉糊管吃饱。”
“我的天呐,”我小声惊呼了一下,不过还是忍不住想笑,“大家一起吃糊?”
“是啊,还是用手抓的。我觉得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碰香蕉了。有时候我们会到远一点的镇里,然后才可以买到一点日常,吃一点肉啊ravioli啊什么的。大部分时间都吃不到。而且别的条件也很糟糕,比如没法洗澡,上厕所要走一里地。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运输物资到不了。有时候要用血浆都没有,我们只能自己来,每个医生护士轮流输一次血。”他不经意的道。

这个时候,D叔又变得特别质朴起来,完全不像那个在酒会上因为医疗事故问题而左右定夺的政客。说到非洲,他的眼神里面多了一点温柔,一点同情和一点沉默。他的眼睛像陈酿的酒,很多故事,很多沉淀。

“你们离战区近吗?”我问。
“大部分时间不近。只有过一两次,为了救助战争难民,在战区旁边临时设立了医疗站。”
“危险吗?”我加紧了问。
他嘴角一扬,笑了,“采访我吗?”
“噢不不,就是聊天。”我赶紧说。
“你要是要采访,我不会拒绝的。我很喜欢你的提问方式和采访风格,相信你出的片子应该很好看。话说回来,基本上不危险。战区有自己的code,医疗人员是不能抓捕审讯的。唯一危险的地方是有时候车开迷路了,进入雷区。不过有一次,我们原本是要进入另外一个村建立救护站的,结果过战区的时候被拦下了。当时的确有点紧张,因为毕竟如果6支AK47对着你,没有人会放松的。他们把我们抓过去之后,是为了给他们的将军治疗,他中了一片飞弹,差一厘米就是大动脉了。他们的军医不敢治,所以临时拍了一个部队过来抓我们。结果手术取出来了,他问我要什么作为报答,我指了指那个最小的拿着枪的孩子说,‘我要他。’”D叔边说边切着盘子里的肉,若无其事。
我吓的一口酒含在嘴里咽不下去,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抬头看到我惊诧的表情,笑了,“吓到你了?”
“不是,人家那是warlord,你敢跟他要人?”我说。不仅要人,还若无其事,简直不可思议。D叔继续切肉,然后把一块切好的放进嘴里,嚼着。我看着,完全忘了吃东西。“他要是当时就处决你们也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要给你们一个人?”
D叔瞟了我一眼,眼里是成熟和老道,一种历经世故的沉稳,“我掂量过。他要是处决我,以后受伤还得抓其他人,未必有我的医术。而且他们的军队臭名昭著,万一有国际医疗人员在他们地盘上出事,以后会很麻烦。如果我什么都不要就走呢,拂了他的面子。如果我要点别的呢,带回去也没用。那个最小的拿枪的才十几岁,娃娃兵,跟着我们回去以后我们可以想办法送出去,让他重新开始生活。凡事都是一个权衡和定夺,我掂量了一下,觉得那个是我可以要到的最高价,就开口了。结果他手一挥,就让我带走了。”
D叔说着,我不由的对他有点欣赏和崇敬。在那种情况下,他都能那么冷静分析,还可以跟一个warlord开口要价,跟那个颇有点狡诈的政客形象判若两人,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才是D叔,于是喃喃的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后来呢?”
“后来我们把孩子带出来了,送到边界,后续有红十字,估计是送到欧洲了吧。”
“你没再联系那个孩子?”
“没有。我要了一个最高价,做到了我该做的,跟warlord谈条件也是很过瘾的事情。能够在某个限定条件下把可得利益最大化,会有成就感。”
我点头,才想起来吃东西。D叔的故事简直惊心动魄。我低头吃着,心里满是疑惑,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那么凶猛的就跑到非洲去了,如果是为了资历,为什么还冒险去战区。救出那个孩子到底是为了救他,还是为了跟warlord过招,测试一下自己的政治能力。他是真的关心难民,还是难民对他而言就像急诊室的病人一样,都只是做一个处理,只是尽一个医生的责任。那么多问题,那么多疑惑,D叔是一个那么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呱噪的音乐又响起,歌手跟打了鸡血一样,猛的从二楼一路冲下来,一会儿从身后变出朵玫瑰、献给在座的女士,一会儿找个漂亮的妞儿亲吻人家的手背,满场乱飞。看得出他是使出了意大利人的撩妹绝招,拼命在逗客人开心。场里气氛也瞬时被推到了高潮,大家有的跟着一起唱,有的一起跟着节拍鼓掌。鼓手好像是终于找到了感觉,开始踩着节拍了。歌手唱到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音乐突然转调,变成了一支情歌,他开始慢慢的唱,又说,今晚是圣诞夜,请在座的男士邀请你的女伴一起跳一支舞。

D叔看了我一眼,伸手,把我拉到了餐馆中间的舞池。D叔的手很粗糙,但是握起我的手却很温柔,他身上有古龙水的香味,一种历练沉淀后成熟男人的味道。随着歌声,D叔轻轻的把我拉近,我的脸贴在他的肩头,有一种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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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14 23:2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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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感情最好。感情这东西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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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出来后,D叔问我要不要到街上散步,我说好。

纽约的冬天很冷,但是因为干,所以只要把自己都裹起来就好了,帽子手套围巾。这让我想到了那些湿冷的城市,无论怎么穿戴都还是冷。

D叔戴着羊皮手套和羊绒围巾,又成了那个干练、世故的纽约人。

大街上到处都是欢闹的人群,有朋友结队出游的,有特地到纽约来过圣诞的世界各地的游人。马路上到处都是彩灯,树上绕满了圣诞节的小灯泡,树和树之间也是用彩灯连接、在天空中横跨马路。灌木丛里有各种灯饰人物和造型,有小天使、大雪花片、圣诞花、蝴蝶结、圣诞麋鹿,各种圣经中的标志性图案。洛克菲勒中心对面的第五大道上的Bloomingdale整个楼都被灯光包裹起来,不停的有各种形状的彩灯投射,绚烂迷幻,让人以为一觉睡醒到了童话世界。Bloomingdale的圣诞音乐响彻整个区域,把大家的圣诞情绪推到了高潮。

人群有点拥挤。D叔伸手把我拦到了怀里,说当心不要走散了。

我们两个在人群中慢慢走着,时不时被路过的兴奋人群轻轻推搡一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么到处看着,视线在各种新奇事情上停留一会儿,跟着D叔的节奏逛着。

“我房子找好了,下周就可以搬进去了。”他突然说。
“哦,这么快,在哪里附近?”
“东70街。有个说法是租房子不要超过72街,再往上就环境不太好了。也是算很巧,我有个代理,他一直管理我们家所有的不动产投资,手头正好有个房源。那家本来是律师,后来给总统竞选捐了很多钱,总统上任之后那些没有实权的官职都要委派出去给这些捐款人,还人情。然后那家主人就被派去阿根廷当大使了,任期应该是四年,所以房子空出来出租。那房子还不错,三房一厅,客厅很大,俯视中央公园。我想养个狗,去跑步会很方便。到时候去犬舍选的时候,你想不想去?”他低头看我。
“好的。”我说。
“不过这房子也是暂时租的,明年还是打算在长岛或者康州买房子,那里空气好、人口不复杂,很适合生活。纽约这边呢,我应该会找个小一点的公寓,工作晚了就在曼哈顿过夜。这个计划怎么样?”
“啊?”我刚才一心听着D叔的各种打算,没有想到他会问我的想法,诧异中,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让我很有压迫感,他的生活打算,问我什么看法,显然是希望我尽快的融入他的计划中,甚至,或许我也是他的计划一部分。一分神,看到他正等着我,于是赶紧接着话头说,“挺好啊,挺好啊。”

“长岛有一处挺好的,Sag Harbour,是当年美国第一批殖民进入东海岸的据点,跟波士顿一样,都是老牌家族居住的。不过那里太远了,有紧急事情上班还得做直升机。太招摇了,我觉得有点欠妥。”他说,顿了顿又道,“所以还是找离铁路近一点的比较合适。”

D叔的计划那么紧锣密鼓,有条不紊,计划周密,步步紧跟,像是有点急迫有点在赶档期。我觉得他的想法完全不是我的经历或者认识范围里可以理解的,比如在哪里居住和公众形象,离我的生活太远了,完全无法融入到对话中,甚至,很多时候谈着话我会觉得有点紧张。不知道乔林当初是怎么做到的,毕竟她一个跟我们同时毕业的学生,嫁给了华人区的隐形富豪、一个地产开发商。乔林的目标很明确,刚毕业那会儿大家都想进新闻社,她就不,她直接进了一个地方小台,做了主持人。她声音好听,形象甜美,不多久就被请去主持很多剪彩仪式,完了就跟几个老板一起吃饭什么的。有时候也不吃饭,全看她开心。饭局里面就总有那么几个隐形富豪,人家从来不抛头露面,但是就凭借着敏锐嗅觉,总是先拿下一块地,等着开发,然后打通电力公司管道公司拉线过来,再通过游说把那块地归入铁路线规划范围,然后地价一高就出手给房产公司。很多房地产公司并没有游说能力,要从一块原始的地皮开发,过程非常漫长,而且万一铁路线过不来,地价不会上去,房价也不会卖很高,收益是不那么确定的。有富豪那样的原始开放商把什么都搞定了,他们很乐意直接买一块已经开发的差不多的地皮开始造楼。富豪对原始地皮的开发周期很短,买进,游说,拿到基本供应线,卖出,两个转手就是一大笔买卖。他们那些人也很低调,从不到电视或者新闻上露面。不过乔林很会看人,不用吃几次饭就可以知道谁才是大鱼。她性格乖,做事机灵,很快就搞定了一个刚离婚不久的富豪。

富豪自己的账目是不公开的,他只是给乔林一张无限额的卡,她随便买什么都可以。乔林不笨,这些年多多少少买了些保值的东西,比如钻石、油画、翡翠,那些包包只是她的掩护,买个包买个钻石手链,这样就比较说的过去。她说她老公看账单的时候不看具体数字,只是看后面的零是不是多到离谱。比如买个几千块的包,一千跟八千没有任何区别,混在其它数字里面根本看不到。要是买个10万块的包,就有些突兀了,后面的零比较多,就把整个数字杵出来了。她买东西通常会在一定的区间范围内,而升值潜力就是首选。跟所以离婚的那笔钱其实对她而言不多,有了那些升值的东西,她以后若干年都不会生活的太辛苦,或者夸张的说,不会降低生活质量。乔林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好奇的是,当初跟富豪开始接触的时候,都是怎么聊天的,怎么才能说到一块儿去,或者怎么才让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显得不那么拙劣。

如果我无法跟一个人聊上话题,会坐立不安。现在应该就是那个时刻。我不知道能继续怎么聊,或者干脆就是听。跟上课或者开会一样,就是听,一言不发。

“这次回来还是很仓促,希望你不要见怪。”刚才我一时走神,不知道D叔说到哪里了,突然耳边飘来那么一句话,我赶紧说,“没事,我可以想象你的行程有多紧。感谢你跟我一起过圣诞,”

“忙完了这阵,我明年一月会波士顿一次,看望一下父母。”他说。
“这次你大概实在太匆忙了,刚从非洲回来,还得找房子。平时你家圣诞节一起过的吧?”我问。
“唔,说来话长,不太一起。我母亲那边是犹太教,欧洲那边的,一战之前过来的,犹太人的信仰随母亲,而且我父亲本身虽然出身在基督教家庭,但是他并不太信教,所以我家并不过圣诞节。不过这个样子好在,圣诞节是我们非常好的社交机会,可以到基督教家庭去一起过节,快速的拉近关系。我哥每年圣诞都去他们那里一个大法官家里过,那个大法官孩子都去了英国和澳洲,妻子前些年过世了,所以过节的时候特别寂寞。我哥因为每年圣诞节都去他家,因此建立的私交非常好。很多案子在辩护过程中,我哥都拿到了非常有利的判决。”
“你哥的妻子也一起去吗?”
“她不去,她回家跟父母一起过。”
“那她对你哥总不能跟她一起过圣诞节没有意见?”
D叔摇头,“没有意见。她知道他必须那样做。现在律师的生存竞争那么激烈,不少刑事律师落魄到打酒驾的官司。一个刑事辩护律师胜诉率低的话,没有客户去找的。我哥今天之所以这么成功,一个是因为他的确能力很强,别人拿不下来的官司他能拿下来,一个是因为他眼光准,做律师刚出道的时候免费打了两个曝光率很高的官司,一下子声名鹊起。还有一个,就是他懂得利用资源,把自己周围的人和事全部放到最有利的位置,这样他才能做到风生水起。每一个成功的人,每一步都要很精确,不能浪费任何资源,包括时间和朋友,每件事都要知道投入和回报。”

“问你一个问题,请不要介意。”
“你说。”
“说起来,我对有些刑事辩护律师有些不是太理解,比如有些案子,你明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却还要极力给他做无罪辩护,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从道德上去为自己的做法解释的?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我也理解每个人都有权拥有一个律师,但是总觉得为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做辩护,大部分人都应该不太愿意的吧?”
“事实上,的确,很多律师不接那种案子,因为实在做不下去。但是总还是有人做的,比如我哥接的那两个曝光率很高的案子之一,就是谋杀案,而且证据很确凿,没有律师肯接。我哥当初才拿了律师执照不久,想办自己的律所,急需客户和曝光率,所以他就接了。原本,只要从一级谋杀辩到二级谋杀,就算很不容易了,但是他给辩称无罪了。因为他创造了一个非常经典的案例,就是犯罪嫌疑人有一个孪生兄弟。即使证人辨识脸部,指纹和DNA全部跟嫌疑人吻合,也不能排除那不是他的兄弟。在不能确认的情况下,完全没法判罪。所以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律师打赢了一个基本没戏的案子,一下子就成了刑事辩护界的宠儿。所以,再大的案子,总也是有人接的。不过他现在不接了。话说回来,律师的职责就是辩护,别的不用多想。就好比医生接受病人的时候,我们急诊室进来的受枪伤的人,我在做处理前不能先判断他是好人还是歹徒,我唯一该做的就是急救。”

D叔说着,我们离最闹的地方越走越远,人群没有那么欢闹了,他说话变得字字清晰。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职责范围,但是他说的也不全对,职责和道德总是有些不同的吧?我想着,但是觉得有些复杂。

“怎么?我说话是不是很闷?”D叔低头看我,眼里是微笑,嘴角好看的又拉出两条皱纹。
“不是不是,非常有趣。只是我对相关方面理解比较少,在琢磨你说的内容。”我赶紧道,怕冷场,又加了一句,“那你平时圣诞节怎么过的?”

“前几年会去医院同事家里,后来是到纽约这里民主党一个非常有地位的幕僚人物家里,他老婆在我这做过急救,后来成了朋友。我要从政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那今年怎么不去了?”我问。
“他上个月被查出得了肌肉萎缩症,那种病是不会逆向康复的,只会猛的一下恶化,时间长短都说不定,现在在家里休养,不太方便见客人。”
“噢,我很抱歉。”
“明年也是很麻烦,本来他是要参选的,现在一下子完全不能出面了,所以他推举了我,我还不得不赶紧从非洲回来。原来的计划是回来以后再跟着他多学一点经验,现在是情况紧急,不得不过几个月就开始竞选演讲了。”他说。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们在大街上走着,走到清净的地方。圣诞的气息少了一点,迎面冷风,让人甚至感到有点凄凉。远处Bloomingdale的歌曲声不时传来,却也抵挡不住寒意。

那……在你那么仓促要做很多事的时候,来跟我见面是不是打乱了很多行程?”我忍不住问。说完,咬着自己的嘴唇。

不是,跟你见面并没有打乱行程,而且是必须的,甚至比其他事情重要。”他说。

啊?”我不解的抬头看他。

D叔的脚步停了下来,放开搂着我的手臂,走到我的对面,直直的看着我,“洛丝,我来见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那个做时政的犀利女记者。但是我不想隐瞒什么,我现在参政,需要一个很好的形象。我不能以单身形象去参选,那样对选民而言就是一个不可信。所以,我需要一个大家一看就会喜欢的人在身边,来助我一臂之力。我这么说很直接,但是我不想浪费我们两个人的时间。你能给我的,是一个可靠的公众形象,一个干练的、独立的少数族裔的女性,一下子就能获得选民的好感。当然,我能给你的,也是非常好的资源,如果我从政的话,应该是纽约历史上最年轻的健康署专员,以后可能会走的更远。你不觉得这样的强强联手很好吗?更何况,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愿意考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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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17 22:2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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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45楼maonvlang的帖子 唉 好失望啊。D 叔是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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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叔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感觉脑子里像有一团龙卷风,开始飞速旋转起来。一片风声啸起,落叶树枝被带着一起飞到空中,猛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是……当你的竞选助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笑了,拉过我的手道,“是当我的女朋友。我知道我们才见了两面,可是遇到对的人,不需要经过很长时间,马上就会知道的。如果你需要多一点的时间考虑,我也理解。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我看着D叔深邃的、像陈酒一样的眼睛,点了点头。
“圣诞快乐!”他说。

D叔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把我搂到怀里,在我的嘴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一群年轻人嬉闹着,吹着号角,从一个酒吧赶向另外一个酒吧。街对面的教堂里面有人做完弥撒出来,相互拥抱,祝福。威廉士堡的楼都只有三层高,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装饰的晶亮闪耀的圣诞树,或者在客厅里穿着毛绒睡袍的情侣慵懒的抱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家还生了壁火。

细雪有一点点飘零,又把街道上重新蒙上了一层银色,覆盖了脚印和酒色。



和所有单身的人一样,我的节日是在薯片和netflix中度过的,心情好的时候起身给自己做顿好吃的,大部分时间就慵懒的躺在沙发上,看看片子,看看窗外的寒风。我过节有几个经典情人:Hugh Grant, Daniel Craig,Nicholas Cage,Harrison Ford和Ryan Raynolds。每次逢年过节都把他们拉出来欢聚一堂,看看他们在恋爱里温柔和无比的浪漫,轮流跟他们叙叙旧,有时候感觉自己挺忙的,不能把每个人都照顾到,关电视的时候还会有些歉意。

珊蒂以前说过,她单身的时候会把随身行李直接背上,跑去机场买个中意的航班,临时定个airbnb,然后到了当地直接开始生活。而我则不用,我可以在自己的公寓里看全世界谈恋爱。

D叔时不时的发短信过来聊天,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玩笑聊着。晚上他也会打个电话过来,说说他一天的生活,问问我过的怎样。我企图把的生活描绘的比较有色彩一点,说点过节前工作上有趣的内容,但是可能他对我做的事情毫不了解,所以经常听着就转了话题,我也就跟着附和两句,互道晚安。

重新开始上班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没精神,感觉节日太短,而兴奋劲儿还没过去,肉体回到了办公室,而内心还在一千里以外狂奔。

珊蒂说贾斯汀家里爱尔兰人的传统就是大家庭团聚,那简直是比希腊的家庭更声势浩大。除了圣诞节那天所有家庭到奶奶家聚齐,50来口人,那两层楼的小屋连楼梯上都站了人,还在后面的几天每家每户都有晚餐。叔叔和姑姑家里每家都5、6个孩子,光是记名字就很费神。还得每天吃喝。好在爱尔兰人的食物没有希腊的那么油腻,也就大概长了个3、5磅吧。每次节前健身房都是人,为了穿衣服好看都猛练,节后也都是人,为了减掉那吃出来的磅数。肉是大家最好的朋友,当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只有它才对你不离不弃。你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它总是在你身边。

珊蒂说完,我哈哈大笑。可以想象到爱尔兰大家庭的热闹和对啤酒的凶猛态度。

“哎,洛丝,你好久不去健身房了呀,”珊蒂喝着水说。
“额,是吗,”我被这么一问,有些愣住,的确,大概有一个多月没去健身房了,“一直想着休息来着,一晃真是很久没去了。”

这一晃,仿佛一个世纪。记忆中的事情都变得遥远起来,那些时候去健身房练kick boxing,那几张熟悉的脸,男神、帅到合不拢腿、看一眼就湿,一起在器械室里练肌肉。如今,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了,贾斯汀和珊蒂,男神或许也找到了女友,不知道马修还好不好。

想到马修,我心里又一阵低落,每次一想到马修,心口就像一块崭新光洁的肥皂被指甲划了一道,总是会让人嗝愣一下。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还去健身房吗,是不是还经常加班,那个面包房上的阁楼是不是能透过天窗看到飘零的雪。

每次想到马修,我同时还会想到D叔,而现在还得面对D叔的问题。想着有点心烦,但是很快被自己的感觉惊讶了一下。

难道不是他提出来我该开心吗?D叔什么都好,还很诚恳的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事情在往计划的方向发展。如大家所料,他是想很快安定,而且毫不掩饰。

但是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心烦。想着,我叹了一口气。

“后天的记者协会晚会,你打算怎么过去?”珊蒂突然问。
“什么怎么过去?”我回过神来看着她。
“是我们一起过去,还是分头过去?”
珊蒂再一问,我想起来,我们的记者年会就是后天。每年新年伊始,就给上一年的获奖记者和新闻社发奖。往年我都兴奋的每天看着日历,等着年会到来,等着某个奖项会落在我们小组身上,然后我们跨过法新社、CNN和BBC,意气奋发的走上台领奖。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很兴奋,不会忘记。可是今年,也许是因为知道我们上报的节目不会得奖,也就不在有那种按耐不住的兴奋,然后一走神,就全给忘了。

我和贾斯汀一起过去,你要搭车吗?她看着我,眼里闪耀着幸福的小火花。
噢,对,我是约了D叔一起的。我忘了问他打算怎么跟我一起过去了,回头得跟他确定一下,不了,我跟朋友一起。我们可以到那里碰头。着装什么要求?
估计工作装就可以了吧,西装?
我那天有拍摄吗?
好像有啊,等等我看看……是去那个素食厨师那里跟一天,了解她的日常

要出镜吗?”
不出镜,摄像去跟拍她的厨房和花园,你要在旁边跟一天,了解每个细节,下次出镜。
怎么还有花园?
她的很多食谱是自创的,为了某种特别的口味,需要相应的原材料。而且她做的是纯素食,相对可以玩的蒸炒炸煮的手法少了很多,所以必须靠原料的天然口感。她就到世界各地找了很多种子,种在自己的花园里,好像很多来自非洲、亚马逊、高山上,反正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去花园和厨房的话,我得穿个随便的衣服,晚上晚会就带一套好了。


我一边到电脑上打开文件,一边给D叔发了短信,说后天我们的年会,怎么过去?D叔说他后天要见一个竞选策划团队,结束之后可以直接过去。我说好,那我们门口见吧。

“又可以一睹你的风采了。”他说。
“后天可都是大牌记者的势力范围,我过去就是衬托一下的,到时候别觉得无聊哈。”我回。
“怎么可能无聊,跟你在一起,看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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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1 22:3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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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0日,每年的这一天都有些不同。新闻协会的年度晚会和颁奖典礼。每个新闻社都摩拳擦掌,希望能够得到纽约新闻界的最高荣誉和奖项。每年,协会会根据新闻内容,分最佳图片奖,最佳现场报道奖,最佳短讯奖,最佳深度分析奖,最佳调查报告奖,最佳纪录片奖,最佳新人奖和最佳通讯社奖。这个协会的大奖跟普利策比起来,就好比金球跟奥斯卡,是一个业内的奖,非常高的肯定。 全美电视台在过去的几年里拿过最佳现场报道奖和最佳调查报告奖,那时候几个元老还在,犀利干练,根本不把法新社或者BBC放在眼里。后来因为现代网络时代,很多大型综合通讯社集合了电视、网络、社交媒体,老一代的新闻人有点过时了,他们的节奏跟不上社交媒体一条新闻直接用twitter就发出去的做法,也就隐退了。我们台也就有那么两年没有在年会上显山露水过了。 说起来有点让人忧伤,在现代媒体泛滥的时代,大家喜欢看自媒体,通讯社和传统的电视台基本也没什么人去看新闻了,经常是我们花大力气认真做的东西,大家不见得喜欢。相反,很多人喜欢去看语气比较搞笑、带点讽刺性质的新闻或者纪录片剪辑,流量高的往往是讥讽时事的脱口秀,或者家长里短的狗血事情。从新闻角度而言,媒体多了有好处,就是大家获知新闻的渠道多了,犄角旮旯的事情都能给挖出来,而且挖新闻的人往往对事件有很多的了解。但是不好的地方就是新闻的来源不明确,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家在信息时代开始培养智慧,从一堆轰炸的消息里找出自己认为正确的消息。有时候会有人来找我们这种通讯社核实,毕竟通讯社和电视台还是比较权威的。 纽约的天气,从圣诞节到新年,是最冷的时候。我到了Daphnie的厨房,其实是一个小餐馆,感觉像一个淋了大雨的游客,无意间撞到一个山间小屋,里面的木桌上有碗芳香四溢的热汤。我进屋的时候,都掉了身上的雪。 Daphnie是个柔弱的女生,说话很轻,笑起来很甜,很难让人把她跟那个愤然从法国最出名的蓝带厨艺学院退学的女生联系起来。 进了门,她就直接把我当朋友一样,也没有欢迎或者寒暄,直接带我到厨房。她的厨房也像是一个艺术小阁楼,各种清新的小饰物,照片和盆栽植物。墙上有一个立起的架子,左边四把,有面五把,分开放。Daphnie解释说,第一把是主厨刀,他们在蓝带第一学期三个月只学切洋葱,每天切20斤,手要块,切出来的要细,跟达芬奇画鸡蛋一样,基本功。后面的三把分别是面包刀,蔬菜刀和雕刻刀,她全用过了。右边的五把,是剔骨刀、切肉刀、去皮刀、海鲜刀和锯齿刀,她都没用过。因为看了一部纪录片,讲述农场是怎么养殖动物的,而那些动物在被送入屠宰场时候是怎么哭泣和叫的撕心裂肺的,她决定再也不做肉食。 她决定退学也是很有趣。蓝带那一届被叫去给部长晚宴做菜,她做的是主菜,烤鹅。但是看到鹅的时候,她坚决不肯下刀了。抱起鹅就退学了。 听到这里,我笑了,说,“你曾经是蓝带最出色的学员,退学不可惜吗?”她摇头,仿佛那个决定是很轻而易举的,根本没有带任何情绪。 “我带你看看我的花园吧。”她说,眼里满是喜悦。 花园就在她厨房后面,暖棚。她一面走一面介绍说自己每年会到世界各地找种子,比如非洲很多植物,当地人很喜欢,但是我们不知道,她会买来研究,怎么配菜,怎么调出特别的口味。 “你看,人的味觉,是味蕾遍布在舌头的前面,两侧和后面,这是日本中国等亚洲菜系特别注意的地方。而西餐包括法国餐意大利菜,比较注意的是鼻腔的的回味。比如他们用奶酪很重,奶酪的味觉不是很强,但是在鼻腔里的共鸣很强。一个好的菜,需要首先视觉看着像艺术品,然后是舌头和鼻腔有层次有叠加的循环,会有一种波澜起伏的感觉。那非洲的调料呢,有时候会冲脑门,亚马逊的植物会一直往下到食管,这个立体声效果就更强了。” 她介绍着,我认真的做着笔记。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着实有趣。 “你穿的鞋子能走泥地吗?”她问。 我看了一眼雪地靴,觉得大概会脏,但是也无所谓,洗一下就可以了,而且心里着实对她的世界花园感兴趣,便说没问题。 她的花园很大,顶棚做的很高,是个玻璃顶,天光花园,哥特式的建筑,上面还环绕下来铁柱,让攀藤植物生长。 而地上的花盆里的植物,简直是绚烂斑斓,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灿烂的怒放,高低不一,大小各异,简直是天上才有的花园,看得我长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Daphnie开始逐一介绍,有些是非洲内陆过来的植物,一定要干燥和多日照,有些植物是叶子食用,有些是果实。而亚马逊的植物呢,需要日照和潮湿,所以要开喷水器。亚马逊的植物大部分都是花可以食用,但是花期很短,所以菜谱只上两周。我看到一些紫色和蓝色的花朵,惊讶不已,说这种颜色平日里都没见到过。她说亚马逊的植物需要争奇斗艳,吸引蜂鸟之类的传播花粉,所以颜色非常的艳丽。 我们走着,不时的踩到泥地里,她拉我看不同的发芽期的植物。有一个,很小,嫩紫色,有点像牵牛花,但是是朝上长的,娇艳欲滴。她蹲下,从泥地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玻璃花盆,大概才拇指大,里面有一棵植物,她说这叫海蓝。“你闻闻。”她递过来,我闻不出味道。“你哈一口气。”她说。我照做,本来合上的花朵顿时展开了,一股晨曦的海边春暖花开的味道轻轻的沁入嘴唇和鼻尖,仿佛可以看到深海,绽放的海星和阳光。很轻,但是萦绕在面前。Daphie说,这种植物碰到温度变化会绽开放香味,她的设想是装盘的时候,移种到柔软的面包块上,上菜以后食客说话会有温度变化,然后花绽开,吐出香味,再配合菜的本身口感,会是非常好的立体味觉享受。 她的描述把我引入了阵阵遐想,被她对植物和食物的理解带入到另外一个世界。那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天地,所有的事情对我而言都是新奇。 说着话,我的手机响了,是珊蒂来的短信:在门口等你还是进去等?我们快到了。 “啊?天哪,我忘了时间了,现在就过去。你们先进去。”我赶紧回。 “那你让我带着的西装什么的,我先带进去,你到了进来拿了去换。” “好,知道了。” 回了珊蒂,我赶紧跟Daphie先告别,定了下次拍摄的时间。叫了个uber就赶去市中心的记者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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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2 16:0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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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跟uber司机谈笑风生,把他哄的开心的狂超速,一路飞到中城的记者协会大楼前。我跳下车,一面喊着“给你评个五星噢”一面手忙脚乱的跑到大楼门口。

这晚会都开始20分钟了,前面的几个大奖都快颁完了吧。万一我们社我老板他们拿个现场奖,我却不在现场给加油,那简直太尴尬了。

我心慌意乱跑进楼。保安看着我眼熟也没拦,我跨栏一样的速度直冲电梯,电梯门合上后赶紧给D叔发了个短信:我马上到,门口见?

D叔回道,他已经进去了,帮我留了个位置。他坐在珊蒂他们旁边。

“噢噢,好,我这就上来了。”

电梯门刚打开,就听到礼堂里面的麦克风传出讲话声,然后是掌声,音乐。我推门进去,看到满满一个礼堂,几百号人,新闻界的几个大人物都到了,几大通讯社的老板都西装笔挺坐在前面贵宾席。舞台上是BBC在领奖,这估计都颁到最佳纪录片了,前面谁得的什么奖都不知道,大概就是CNN和路透他们几个吧。

一旁有人在招手,还小声叫我,一看是珊蒂。她穿着靓丽的西装套裙,娇美的像是一群西装中的花朵。她旁边坐的贾斯汀也回头对我笑。贾斯汀居然也穿西装,真是都认不出来了。然后看到旁边的D叔,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正对着我微笑。我赶紧猫着腰,一路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低身走到他们一排座位,进去,坐在D叔给我留的空位上,还在喘气。然后对左右前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现在怎么样了?都谁得奖了?”我低声问珊蒂。
“CNN拿了个最佳现场,路透拿了个深度分析,Bloomberg拿了个短讯。”
“就这些?”
“对,就这些,前面讲话有点长。对了,你要换衣服吗?”
“我先坐会儿喘口气,刚才把我跑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台上主持人说,“现在,宣布最佳调查报告奖。本年度获得最佳调查报告的,是……”他故意延长了声音,看得出,这一顿,把场里的气氛调度得有点紧张。前排的几个通讯社头儿相互友好的交头接耳,故作轻松。“……是……”主持人又强调一遍,然后拆开信封,照着念起来,“美联社!”场内突然响起了Magnificent Seven的音乐,在音乐声中,主持人继续念,“美联社记者在叙利亚的报道中,出入交战地区,获得第一手资料,报道了难民的实际情况,引起国际社会广泛关注,因为他们的实时报道,使得难民在极短时间内获得人道主义援助,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双方停火协议。他们向我们展现了新闻人的无所畏惧的职业精神,和一切以事实为依据的报道态度。在此,我们再次祝贺美联社获得本年度最佳调查报告奖!”主持人宣布完毕,大家回过神来,热烈鼓掌,合着音乐,对美联社表示崇高致敬。两个美联社的记者走上奖台,跟颁奖嘉宾握手,拿过奖杯,面向台下,大家的掌声更热烈,不少人起立致敬,把晚会推向了高潮。

我和珊蒂一面鼓掌,一面表示由衷的敬意,真的,他们是新闻界的脊梁,他们在第一时间记录了历史,带着观众以最客观的眼光看到世界上发生的重大事件,让人们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美联社每年都有6到10个记者在交战地区殉职,他们用生命在维护新闻的尊严和荣耀。是我们新闻人中当之无愧的楷模。

两位记者领奖之后简短致辞,感谢美联社赋予他们的使命,呼吁大家关注叙利亚的情况,也呼吁世界和平。


D叔听着,然后转头看我,“你头发都湿了。”他说。
我抬手一摸,果然,大概是刚才在花园里被喷水器喷到了,也可能是忽冷忽热,冰化成水,总之我的头发湿漉漉的。不知所措的看着D叔说,“一会儿我去擦一下。抱歉今天采访忘记时间了,还好你碰到了我同事。”

这时候,舞台的麦克风又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接下来的这个奖项,是最佳新人奖。这个奖项表彰和鼓励的是用自己创新的思路和独特的视角阐述现实生活和问题的片子,这歌奖项才设立两年,评出的是业界最有独立想法、最有才华的记者,我们评委会一致决定,今年的这个奖项归属为……全美电视台的《这个城市的100个年轻人》!”舞台上响起了Mariah Carey的Hero,音乐中主持人继续说,“全美电视台的《100个年轻人》以独特的视角阐述了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阐述了每个生活在其中的人。制作人和记者用她们的勇气和无比的信念,挑战传统的纪录片观念,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让我们看到平凡人的不平凡,增加了人与人之间的理解,让我们看到了纪录片未来的走向。我们向这两位年轻的新闻人表示感谢和极大的支持。这个奖项,她们名至实归!”顿时,台下响起雷动掌声,Hero的乐声越来越响,仿佛是在由衷赞誉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我放下摸着头发的手,跟着一起鼓掌。

“站起来!”珊蒂猛的推了我一下,“我们得奖了!”

听到她的话,我一下子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刚才的确有声音说了全美电视台和《这个城市的100个年轻人》,可是,我们真的获奖了?这是业界的大奖啊。前排,老板已经站起来给我们鼓掌,旁边,法新社的hello kitty也投来赞许的目光,朝着我们的方向鼓掌。D叔和贾斯汀笑盈盈的看着我们。

“我们?”我看着珊蒂。她微笑着点头,眼睛红红的。
我呆呆的坐着,不知道该干什么,完全反应不过来。“快去领奖!”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我这才站起来,看了一眼珊蒂,拉起她的手,走向领奖台。

台上,我们接过嘉宾手里的奖杯,场下D叔、贾斯汀、还有很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都起立鼓掌。我和珊蒂相互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些日子我们的没日没夜,每次制片的心酸,每次出片的惶惶不安,那么多往事和点点滴滴。霎那间大家的眼泪都汹涌而出,我过去,抱住珊蒂,她也哭了,紧紧的和我抱在一起,场下掌声雷动。

珊蒂招手,让摄像和小助理一起上台,大家继续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主持人递过来话筒,珊蒂推给我,我喃喃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没想到……没想到主席团把这么高的荣耀给了我们,”我头发湿漉漉的,脚上的鞋满是泥土,还穿着牛仔裤,我捋了捋头发,珊蒂过来抱着我的肩膀,“作为新闻人,我们知道纪录片不仅是真实,而且要发自内心,讲述打动我们自己和观众的故事。我们只是……只是想做好一件事情,自己喜欢的事情,随着而来的成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在此,我们要感谢主席团的评委们,全美电视台的制片主任,感谢团队里的每一个人,这一年太不容易了,大家辛苦了。”我朝大家鞠躬,主任在台下点头,摄像悄悄的擦了一下眼角,“感谢我们的观众给我们的评语,我个人……还要感谢,一个帮我认识到自己的人,帮助我成长,帮助我认真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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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2 22:5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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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喝的有些醉意。贾斯汀搂着珊蒂,让她高跟鞋当心别绊着。摄像把他的菲律宾老婆介绍给我们认识,就是那个本来是绿卡婚姻结果两个人却相爱了的老婆。小助理带着个学生样的小女孩,小女孩兴奋的脸都红了。

大家道别,各自去取车回家。

D叔也是打车来的,他建议走走,聊会儿天。

我们一路顺着Park Ave慢慢的走着。霓虹斑斓,时不时有游客从第五大道过来,欣赏街中间的装置艺术,拍照,在艺术品中间走动着摸索。

“你今天实在很棒啊,上台领奖的时候我这个外行都可以感觉到你内心的自豪,真是替你高兴。”
“是啊,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奖,记者协会给我们的荣誉太高了。”我说着,想到宣布的时候我听到还没反应和终于意识到是我们得奖之后的激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个时刻仿佛是我从业以来最兴奋的时刻了。还好珊蒂推了我一把,我才能从梦境一样的感受里面清醒过来,“哎,对了,你怎么认识我的同事的?”
“贾斯汀是做救护车的医疗人员,他们是轮着值班不同救护车换岗的,有段时间轮到我们医院,所以我们认识。我就好奇他怎么在那,他跟我说他女朋友是全美电视台的,今天陪她来。我说我也是陪全美电视台的记者来的,然后就发现很巧,他女朋友是你的搭档。”
“那么巧。”我笑出声来,“世界真是小。”
“的确,世界是很小。你知道吗,你早些时候做过一个娃娃兵的采访。”他说。我于是想起来,还是很早的时候,我做时政,那次采访我很不满意,差点扔了采访的小蜜蜂话筒,然后让珊蒂给我每天加直播,把整个组都折腾的够呛,那是很早了。想着,我点头。D叔继续道,“他是从我狭路相逢被劫持的那个军队里出去的,那天你问我,我就想起来了,跟我要出来的那个娃娃兵是一个军队的。”
“天哪,真是太巧了。”
“所以你看,我们之间是不是很有缘分?”他站停,看着我。
他那么一站住,我觉得有点尴尬,只能点头说,是啊,很多事情都很巧。

D叔站着,拉起我的手,“洛丝,我想了一下,上次提出的问题对你而言是太突兀了,我为自己的唐突道歉。有些话不太得体。”
“噢,那个……不要紧。”我说。
“我还有话要说。上次我只是一味的强调如果你成了我的女朋友,可以给我竞选带来的好处,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两个人在一起不该是那个样子的。今天看到你那么意气奋发,我觉得还亏欠你很多话。”D叔的语气变得诚恳起来,“我想说的是,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也有很多可以提供给你。我看出来你很喜欢做记者,进入竞选之后,我会有很多内幕消息,还有很多上头的人物,都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虽然你不做时政了,但是多认识人,以后跑到哪里采访起来都会很方便。而且你作为一个有政治前途的候选人的女朋友,大家都会对你很客气,你也不用到处跑的头发湿漉漉的,鞋子上都是泥。去哪里我都会给你安排好。你觉得可以吗?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我抬头看他。街灯下,D叔的脸还是那么成熟有魅力。他很认真,认真到嘴角都没有扬起皱纹。他拉着我的手,看着我。

“我……觉得……”
“觉得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讨厌我。”
“是,我不讨厌你。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完全的资源分享……我总觉得……不应该是那样的。”
“赫赫,你个大记者还像小女孩一样,在憧憬浪漫的偶遇吗?不不,现实生活不是那样的。在现实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利益衡量,所有的关系包括婚姻,都是等价交换的。有些女人用青春美貌换取银行账户里的钱,有些用自己的家族背景换取男人的体贴,有些用自己的能力换取同样能力的男人……”
“难道所有的关系里面都没有感情吗?”
“有,但是感情是会消退的,两个人地位不平等会马上消退,两个人旗鼓相当的话,感情会转化为相互之间的欣赏。但是总而言之,感情不能取代两个人各自条件的砝码。你我都是成熟的人,除却那些风花雪月,我们都可以很现实的把各自的砝码拿出来,没有什么可以含蓄的。我不愿意浪费时间,相信你也不愿意。”

的确是,D叔正符合了我当初的想法,找个帅哥当炮友,找个条件合适的人当丈夫。一切都照着当初的计划在走。可是,居然,走到了这一步,我犹豫了。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犹豫,D叔拉着我的手更紧了一点,把我往他的身边拉近了半步,“我们相互之间那么欣赏,你喜欢我的成熟世故,我喜欢你的意气奋发,我们不是完全的政治考虑才走到一起的。只是……我说话非常直接,不喜欢在亲近的人面前客套,因为我知道以后成了政客,在别人面前就必须一直虚伪的说他们想听的。比如你问我为什么会给非洲的小孩输血,我可以说的很好听,是为了大爱、无私,但其实我只是不愿意在我的手术台上出一个人命。大部分人是是傻的,只想听你说他们想听的,但是你那么聪明,不会希望我绕着弯子去说那些你早已看穿的事情。”
“我……看穿什么了?”
“我们当初认识,你不就是看到我的学历职业吗,你希望找一个条件匹配的人。”
“是……我当初……是那么想的。”我轻轻的道,无法回避那个事实。
“所以,我只是把我们想从对方身上得到的,都直接说了出来,没有去用风花雪月去掩饰。谈情说爱,最后谈的也就是双方的条件。”
“可是……我……”我想反驳,但是几乎找不出理由,毕竟,那的确是我的选择,而现在我的内心却无论如何不能说服自己,我要选的只是那些硬核的数据,收入几十万,职业医生律师工程师,我总是觉得,我需要的东西可能不是那些,“……可是如果我不是那个雷利的记者,不是那个穿梭在外交官之间的主播,甚至,如果我被贬职到一个幕后的小编辑,你还会觉得我们合适吗?”
“别傻了,你不是那种愿意屈才的人。”
“如果呢?”我坚持着,想从他的眼里看到答案。
“说实话,一段关系,两个人都要努力,一方的资源不匹配另外一方,会被淘汰的。”
“如果有感情的话,能维系吗?”
“如果我说能,那是一个谎言。”他认真的看着我,眼里丝毫没有闪烁。
“等等,那如果两个人的条件并不匹配,但是能在一起,你怎么看?”
他笑了,拉着我的手有点松开,“那大概就是真爱了吧,哈哈。你真的相信?”
“是啊,如果那个人能在你最失意的时候抱着你让你不要苛责自己,能够让你每晚除却所有烦恼香甜入睡,能够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那就是真爱啊!”我突然说话大声起来,“对不起,理查德,我不能答应你。今天不能,以后也不能。失陪了,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新年快乐!”

我把双手从D叔的掌心里抽出来,冲到马路上拦了一辆车,“司机,我要去一个地方,快,越快越好!”
司机从反光镜里看我,满眼的疑惑,然后回头,笑了。居然又是那个三哥,那个上次我生日时候拿着酒瓶去找马修的三哥!
“是去找你的fuck buddy吗?”他问。
“是的!我去找我的fuck buddy!”我说。
“好的,我知道在哪里。”说完,他一脚油门,车飞速的往大桥开去。留下D叔一个人站在街头的灯光下,人影越来越远。他看着我离去,挥了挥手。


甜品店已经开始收拾桌椅,忙碌的一天生意要打烊了。闻到这个味道真好,那是我熟悉的味道,每次来见马修,都会经过她家,闻着奶酪和布丁的香味走上二楼。

我从车里冲出来,推开甜品店隔壁的门,一路蹬蹬蹬的往楼上跑。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二楼,开始使劲的敲门。马修大概已经睡了,可是我要告诉他,我来找他了,曾经的我那么迷茫,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一直把他推开。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是他,让我接受了自己,变得成熟,能够接受自己的不够好,也能够接受自己的内心,是的,我长大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马修,开门,我是洛丝!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开门!”我使劲的敲着门。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大概是他睡的太熟了,一天的劳累,他可能很沉的入睡了,“马修,我是洛丝!”我继续敲门喊道。

楼下的大门被推开了,甜品店的老板,一个漂亮的红发女生朝我看着。她是甜品店的主人,也是马修的房东。

“不好意思,声音太响了,”我继续有点兴奋的说,“我来找马修的。”
“他搬走了。”红发女生淡淡的说。
“什么?”我不解。
“他搬走了,两个星期以前。”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着急的问。
“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扔了很多东西,带着一个行李箱就走了。”
“你知道怎么联系他吗?”
“你或许可以打他的电话看看?”

哦,对,可以打电话,我一激动,连这个都忘了,“谢谢你啊,我这就打电话。我今天得了一个大奖,特地来感谢他的。”
“祝贺你。”她说。

我下楼,走到街边。甜品店打烊了,街上的灯一点点在关闭。

我拨响了马修的电话,要问他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赶过去。街边冷清起来,而我还是那么兴奋,一点都不觉得冷。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not in service.(您拨打的用户不在使用中。)Good bye.”那个机器声音说完,电话被挂断。

等等,马修的电话怎么会不在使用中?是不是刚才激动中打错了?我仔细翻看了通讯录,继续拨打。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not in service. Good bye.”还是同样的声音。我连续打了三次,根本无法接通。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夜色很深,路灯都开始暗去。一整天的奔波加上各种外界刺激,所有的兴奋在我身体里慢慢的褪去,疲惫一点点袭了上来。我站不稳,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的蹲下,坐在街沿上。

是的,马修搬走了,他的电话销号了。他消失了。从此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个曾经在尘封的城墙上为我杀出一条血路的武士,没有回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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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3 00:4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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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我吓一跳,好怕开门的是一个女炮友,这种surprise最后往往都是惊吓🙀,还好只是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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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3 23:19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93.
很久以后,回想起来,我才意识到,马修那次送我去医院其实是来跟我告别的。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健身房里的面孔都换成新的了。贾斯汀和珊蒂决定搬到一起住,两个人在Chelsea找了个公寓,挺大的,但是房租超级便宜,简直是抢来的一样。珊蒂说主要是隔壁有一个酒吧,每天晚上能闹腾到2点,很吵,很多人觉得睡不着,所以不愿意租。房东把价格一降再降,甚至在珊蒂和贾斯汀看到房子的时候还不相信是个真的交易。她不介意晚上的吵闹,她从小家后面有个铁路,每晚都有火车经过,时间长了仿佛变得很催眠。所以她说酒吧的音乐也吵不到她。贾斯汀也无所谓,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他都大半夜的一个人戴耳机听各种乡村乐摇滚乐,不听还睡不着了。所以两个人很快签下两年的租约,然后开始油漆墙和天花板,又购置家具。所以贾斯汀把健身房也换到Chelsea了。

朱利安则是接受了索尼公司的邀请,到他们的洛杉矶办公室驻半年做新专辑的测评,因为索尼上半年要出很多新乐队的专辑,而朱利安作为音乐评论人对专辑的质量很在行。索尼想听听第三方的评论,以便于在投放市场之前,如果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可以继续修改,做到尽善尽美。所以朱利安在跟我们吃了个晚饭以后,就告别去了洛杉矶。还说半年就是一眨眼功夫,平时在纽约朋友大半年不见面也不感觉什么,通常一年约两次饭,所以等到我们下次想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应该也就已经回到纽约了。

的确,自从大家开始从电脑和手机接收信息之后,人与人之间的面对面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我们的生活都成了数码字符,聊天,搜索,购物,新闻,只要低头看看手机就什么都有了,甚至包括约会。而真实的情感交流已经被大家忽视了。某种程度上,人的思维也被数码世界影响了,大家对事情的注意力变得很短暂,回忆留在手机里而不是脑海里,见到新的朋友总是立即加微信或者Facebook而不是花点时间多去了解、仿佛加了朋友就真的成为了朋友一样。世界上唯一不能被数码取代的东西就是情感了,对于性情比较敏感的人来说,情感是更弥足珍贵的。

当然,马修也不去健身房了,不会看到他的车,或者他的身影,或者他的微笑

看着健身房的新面孔,突然有一种上届学员都毕业了、而我留级了的感觉。


周五上完班回家,蜷在沙发里看了一会儿电视。乔林打来电话说离婚的手续开始办了,现在在看文件的法律条款。

“你不后悔拒绝那个医生吗?”她问。
“不后悔,他不是对的那个人。在过去的一年中,在做纪录片前后吧,我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既脆弱又敏感的人。面对挫折我根本趴不起来,碰到一点事情就焦虑的睡不着,对大小事情都较真,总是没有办法呵护自己的情绪。所以我觉得,在一段关系中,感情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没有办法跟忽视我感情的人在一起。”
“真是羡慕你。你们大概都觉得我很喜欢钱,所以老找有钱的人。”
“喜欢钱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不,其实你们不知道,我是那种没有钱就会深度焦虑的人。就好象有些人不化妆就不能出门一样,我是没钱就没法活。所以我必须找有钱的人。其实挺羡慕你们的,没有那种焦虑,可以自由的选择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哈哈,别羡慕别人,我们可买不了你那么多的包。你上次背的那个香奈儿走秀款搞的我们眼睛都直了。不羡慕你买包的随心所欲,那是假的。”
“那你从了医生,买包也是跟点外卖似的。”
“医生哪能那么有钱,能让随便买包?”
“他呀,绝对不是那种靠工资过的人,应该是波士顿老牌家族有基金养着的吧。你说的两句话我猜都能猜出了。对我这种人而言,钱是有味道的,是闻的出的,老远就闻出来了。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哦,不,虽然我羡慕你,但是也不愿意放弃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东西。”我说,然后我们两个都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渐渐笑停,两个人握着电话都有些不语,每个人的生活都会经历痛楚,落寞和无可奈何。

“你知道吗,”我说,“在真正成熟之前,每个人可能都在避免认识自己的弱点,通常要转一大圈才会看清楚自己。大家都觉得结婚是成熟,但是我觉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是吧。”
“哈哈,是啊。话说回来,你早明白就不用抢那个新娘捧花了,也不用大家打的掀翻帐篷了。”

夜色有点柔美,我们聊着,笑着。单身的人好像总能找到很多话说,用声音填满寂寞的空气。



我忘记了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一片忙碌。

弗兰有时候回来,有时候不回来,回来就在厨房煮泡面,从来不会砸锅卖铁的做饭。最多就是敲碎个杯子敲碎个酒瓶,喝多了难免会看出叠影。

我穿了个睡袍,打着哈欠走到厨房,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面开始煮咖啡,一面稀里糊涂的睁开眼睛。厨房到客厅,到处堆满了盘子,每个盘子里面都装满了cookie,那真是一堆一堆的,玲琅满目。弗兰仰面躺在沙发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这是……哪个小哥爱吃cookie了?”我一边倒咖啡一边问。
“别问了,累死老娘了。”她长叹一声。
“爱吃就烤一盘吗,至于烤一屋子吗?”
“妈的,老娘也不想烤的。”她一咕噜坐起来,瞪着我,“你知道吗,那天我在hocky house认识了个小哥,超级超级帅啊,肌肉好,而且吧,穿着运动裤都能看到大鸟,巨大,应该是我看到过最大的了……”
“行行行,他爱吃cookie,我知道了。”
“哪里啊,他不爱吃啊。”
“那你挑重点讲行吗?我现在特别好奇这一屋子的cookie是怎么来的。”
弗兰哀叹一声,一头扎进沙发抱枕里,“你让我死了算了。”蹬了一阵腿,猛然,又从抱枕里抬起头来,“故事必须从鸟说。”
“那……说吧,细节就不要了。”
“就是遇到那个帅哥啊,鸟巨大啊,然后我就想办法跟他聊了一个晚上,聊到屋子里都快没人了。那我看着时机正合适,就说,你想不想去我家,我们烤cookie一起吃啊?我说,这个不是暗示啊,是明示啊,大半夜的,两个人一起他的手盖着我的手和面粉,煮一锅热巧克力,那肯定就是色情随着而来的呀。”
“然后呢?”
“然后他说好啊,很愉快的跟我一起回来了。我去换了个衣服出来,他在厨房里把锡纸、烤盘、鸡蛋奶油什么都准备好了,说,我们开始烤吧。我特么就傻了,他二话不说就开始弄面粉了,老娘只好陪着一起搞。我想,烤完吃完,就该歇着了吧。结果你猜怎么?他说,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我们多烤点,拿去给girl scout义卖吧?老娘就特么陪着他烤了一个晚上啊,一个晚上啊!半夜面粉不够了他还开车去买。老娘穿着性感内衣在那和面粉啊,场面那是相当香艳啊。”

她说完,我喝到一半的咖啡差点呛着,想笑又觉得不妥,使劲憋着。

“他现在去买塑料袋了,打算都包好拿去给girl scout。我忙了一个晚上,一会儿还得陪他去YMCA。”
“就你的性格,能陪他一天?你是打算谈恋爱了?”
“问的我很纠结,是谈恋爱好,还是睡他好?说真的,帅哥的性格真是好,阳光明媚,温柔有爱心,所以,”弗兰说着,眼睛朝上翻了一下,“还是睡他吧。毕竟长安大雪天,鸟雀难相觅。等我们送完cookie回来就把他推到我屋里。我说你今天出去找点事做,老娘要把一晚上的cookie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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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3 23:1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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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我吓一跳,好怕开门的是一个女炮友,这种surprise最后往往都是惊吓🙀,还好只是搬家…
amgmh 发表于 5/23/2019 12:40:48 AM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192579&postid=80518807#80518807][img][/img][/url]

[em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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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8 16:2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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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上来 马修要回来找女主哈 拜托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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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8 18:2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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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是女主去马修的家乡千里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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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9 13:2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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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猜,我马上回来更新 这两天在赶一个deadline,所以有点耽误了 [em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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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29 22:3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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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猜,我马上回来更新

这两天在赶一个deadline,所以有点耽误了

[em127]
maonvlang 发表于 5/29/2019 1:29:45 PM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192579&postid=80561730#80561730][img][/img][/url]

马上要大结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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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06 21:0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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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url=https://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192579&postid=80561730#80561730]356楼maonvlang的帖子[/url] 催一下[em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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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10 17:0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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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啊啊[em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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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6-10 19:5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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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我们的纪录片还在做着,我和珊蒂对每个选题都反复探讨,包括采访长度,跟拍几次,视角和镜头语言。后期制作,即使送去制作部门剪辑和配了字幕,拿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再修改一遍,希望故事的层次和起伏能达到最生动的效果。 2月初的时候我们把收视率和点击率的数据拿出来研究了一遍,发现数据上下波动看似没有章法,又仔细看了一遍过去三个月的片子,才琢磨出,观众喜欢看完全不熟悉的行业,这个行业既要在他们的生活中存在、又是完全没有了解渠道的。如果是很普遍大家已经知道的,比如编程或者设计,相对感兴趣的人会少一点。隔了太远的观众也不喜欢,比如极限挑战的,跟他们的生活没有相关度,所以收视也会下滑一点。所以总结起来,就是要用独特的线索去描绘一个大家既好奇又没有足够信息的事情。 “接下来的选题当中,Daphie的餐馆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大家都去过米其林餐馆,但是主厨怎么做菜的和米其林怎么评的,都是特别让人好奇的。尤其Daphie的故事点还很抓人,女的又是素食,可以引发大家的好奇心。”珊蒂扶了扶眼镜,看着电脑屏幕道,“你上次去跟了一天,体验下来怎样?” “我觉得她的花园是一个很好的素材。她自己的菜谱呢,也是很有趣的,会把很多东西搭配到口感你想象不到的地步,比如芝麻叶配豆腐,口感比肉食都丰满。” “她最近的媒体曝光比较高,巴黎要开个新店,估计这两个星期米其林要派人去评星了,我觉得可以过去跟拍。Daphie下周二月初去巴黎的分店,在十二号会去巴黎蓝带做演讲,我们这次采访的差旅费批下来了,嘿嘿,够三个人去。” “真的吗?太好了!” “嗯,三个人,你跟摄像还有助理一起去,摄像可以呆在餐馆里跟拍,你可以大概2月7号左右过去。我在这里做后期。当然,因为这笔拨款来的不容易,我们得好好利用,顺便把情人节也拍了。我之所以要留在这里,是想另外借一个组拍纽约的情人节,然后连线纽约,你在巴黎,做个全球浪漫之都的直播。” “这个想法听着很出彩啊,我得好好准备,很久没有出镜直播了,不知道会不会紧张。” “我倒不会紧张你的直播出镜质量,你每次都是难度高的你发挥特别出色。要紧张的是这次内容的策划,这应该是第一次情人节巴黎纽约直播连线,我想搞的浪漫激动甚至多一点惊心动魄,要一鸣惊人。以前看到过的情人节都是街头随机采访,丝毫没有激情,这次我们要拍成教科书级别的。”珊蒂说完点头。 她向来特别有想法和策划能力,每次对节目的分析和判断都很有独到的见解,这点我很服。好些时候,我为我们能成为搭档感到很庆幸。 “直播的话你自己就不能过情人节啦。”我故意调侃她。 “我们过自己的纪念日,情人节不凑热闹。”她眨了眨眼睛。 “好好好,到时候千万别给我发自拍,我受不了那刺激。”我一面点头摆手,一面收拾东西准备开始写策划。 她娇俏的一笑,“你要去巴黎了,满大街的浪漫邂逅,跟人跑了都说不定。” 我坐到电脑前,瞟了她一眼,“跑什么跑,到时候我不忘词就算不错的了。现在上个镜头跟新手一样,看到摄像机脑子都空了。对了,两地直播有提示耳机吗?” “有,跟平时一样,我可以通过耳机给你提词。” 我打开电脑,开始写拍摄提纲,想了半天又有点卡住,抬头问珊蒂:“你刚才说不要采访路人?” 她的座椅从正对电脑,转了90度过来看我,然后把修长的双腿翘到桌子上,用笔轻轻的敲着自己的嘴唇,“是那么想的……” “那怎么做?”我有些困惑起来。我们一次次的挑战难度,这次不用常规报道的形式,难度有点太大了。还是跨洲的,还是现场的。到时候编词儿都来不及,万一当地工作人员一个劲的跟我说法语,我得有多抓狂。 “我的意思呢,是不要采访路人,问今天情人节你给老婆买花了吗?或者情人节晚餐在哪里吃?巴黎采访5个,纽约采访5个,太水了。”她来回晃着椅子,“想点新鲜的、有意义的,比如时空交错、异地表白。”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把腿从桌上收回座椅前,坐直,朝我认真的看着,“我有个主意,情人节不仅仅是要让已经在一起的人庆祝,也是一个机会撮合那些错过的人。很多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可能在过去的岁月错过自己一辈子的挚爱,如果我们的节目给他们一个时空倒转的机会,看看他们如何重新思考这段感情……” “这是一个好主意,或许对很多现在的人、或者在感情里迷茫的人有所启发。具体你打算怎么操作?因为你不觉得吗,如果是有人认为自己错过了,或许早就去解释了呢?”我问。 “不一定,”她摇头 ,“错过的两个人可能一直没有勇气或者机会去告诉对方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他们可能觉得是毫无意义的,也可能觉得对方并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就一直藏了很多年……尤其是特别内疚的那一方,如果没有什么特别触动的事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去找对方。” “那我们去哪里找这些素材?现在离情人节只有三周了,我们不仅要找到先离开的那个人、还要找到他或者她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对了,让他们见面吗?” “不见面,见面太情绪化了,很多话可能说不出来,或者说出来都变味了。要通过我们的节目采访,让他们先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再让他们看对方说的话,然后拍反应。他们对镜头说的任何话都如实播出,这个完全考验你的现场能力了。”她说。 “这个安排太棒了。我想,每个错过的人都有一个很让人心疼的故事吧,他们可能已经通过生活彻底领悟了,即使没有机会再续前缘,也可以让观众得到很多的启迪和思考,这个方案太棒了。也非常有挑战。”我说。 ”是很有挑战,不过别忘了,巴黎这种浪漫的地方,人情不自禁就会想到自己最真挚的感情,很多法国人在地铁的报站器上表白呢。对,我们先从法国的许愿墙开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助理2月初过去收集,我们这里还有两周可以寻找,给巴黎和纽约的错过的人牵线。” “这个想法让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想想就很激动。”我说。 “每个人在一生中,或多或少会错过一段感情,或许每个人都有故事。找故事焦点不会太难。难的是如何发掘一个人真正想说的话,这就是现场记者的能力了。”说完,她调皮的冲我眨眨眼睛,“完全看你了。” “嗯。”我说着,低头开始在电脑上写起了采访提纲,又突然有些感慨,抬头看着她道,“你知道吗,你没有安排演员给我,让我真的感觉很幸运,有你这样一个能够跟我一起面对挑战、真正想做好节目的队友。现场直播是很难,但是我们没有找演员骗收视率,维护了纪录片的真实感,这点我就很自豪,再难的采访,我也接受。” “我也很高兴你没有要求事先编台词,”她认真的看着我,“我知道这次采访的难度很高,但是我们要的是真实的声音,只有真实才能打动人。接下来,你要准备Daphie的报道,要准备情人节的直播,估计是我们搭档以来最有挑战的一次了。” 摄像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我们两个在有感而发,故意闪了一下,说,“写个采访提纲需要那么煽情吗?” 珊蒂看到他,笑了,“不需要不需要。你从二月初开始到巴黎跟拍米其林,每天在餐馆,10号跟拍蓝带,14号现场连线纽约巴黎情人节直播,时差7个小时,所以从早上4点开始准备,连续工作14个小时……” “行行行,”摄像直接找了个椅子拖过来坐下,“我听了都快感动出眼泪来了,感觉这个时候的团队合作太重要了。不介意的话,我也坐下来抒发一下我的感情吧。主要是我听到那么连续拍摄腿都软了,站不住。” 我们的讨论大概到晚上9点才结束,两个人分别写了采访提纲和技术要点,以及前提的案头准备工作。小助理看到他的任务的时候也差点落泪,两周找齐4对8个人,联系采访内容,安排直播现场和录播地点,安排相关法律文件,求隔壁小组借我们几个人。 “真是没想到,第一个情人节就被你们毁了。”他嘀咕着,“还是做时政好,大使们一到情人节都买花回去陪老婆了,最清闲了。” “做纪录片至少女朋友生日你能请假,时政那都是24小时待命,万一哪天加沙或者格兰高地又打了,你半夜都得起床赶过来。过来人告诉你,还是纪录片比较有人性。”摄像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 夜色有点深的时候,大家出了办公室。 我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披萨店,买了几块披萨,踏着细雪,在路灯下独自走着。想到珊蒂的选题,有些凄凉。 的确,每个人或许都会错过一段感情,大大小小的遗憾。D叔算吗?应该不算,如果再给我选择一次,理智的,我应该还是不会选他。马修算吗?也许吧,但也有可能他并没有想选我,我们之间可能只是一段纯粹的不谈感情的关系,涉及到了感情,大概不一定能走下去吧。想着,我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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