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军骑辆二八永久自行车从街头呼啸而过,前杠上坐着骆子建,后座带着张杰。他们刚从学校翻墙出来的,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早退,赶到七中门口等钟饶红放学。
隔了几十米冷军就看见赵德民一伙人或站或蹲地聚集在石桥头。赵德民披一件军呢大衣,内穿雪白的的确良白衬衫,肥大的公安蓝裤子被一根牛皮带扎紧,三节头皮鞋擦得锃亮。当时这样的穿着是非常时髦且牛比的,赵德民本就长得白净挺拔,现在立在桥头更显得异常英俊。过路的姑娘都飞快地瞟他一眼,赵德民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
冷军骑的太快,已经来不及躲避。他都能想象现在捏下车闸,刹车皮和钢圈会摩擦出会多么尖利的声音。他低下头狠踏几脚,希望赵德民一伙人没注意到他们的经过。
一根绳子甩进了飞转的车轮里面,自行车上的三个人摔了出去。冷军没来得及将肥大军裤里藏着的三八刺拔出来,已经被扑上来的几条大汉拧住双手拖到桥洞下,被拖下来的还有骆子建和张杰。冷军他们还在读中学,对赵德民这些二十多岁的成人来说,他们都还是些半大孩子。
三个孩子拧巴着脑袋看着赵德民。赵德民笑笑,突然几个耳光抽在他们脸上,赵德民很不喜欢冷军瞪着他的眼光,这个瘦弱孩子的眼里透着冷漠和杀气。
“你和钟饶红好?”满脸青春豆的赖蛤蟆用发黄的牙齿咬着烟屁股,贴着冷军的脸问。
冷军被他嘴里喷出的臭气熏得一阵干呕。赵德民早就派人传话给他,说他兄弟赖蛤蟆看上了钟绕红,让冷军识相点。
“我跟你娘好!”冷军一阵挣扎,没能挣脱。
赵德民靠在桥墩上,叼着烟,冷笑看着赖蛤蟆。
赖蛤蟆脸一红,冲着冷军的脸连挥几拳,不能躲避的冷军顿时鼻血长流,眼眶乌黑。
“操你娘!你牛比我们单挑!”冷军像只被丢上岸的生猛海鲜,扭动弹跳着,试图挣开条扭着他的粗壮胳膊。
“你妈比,我让你嘴老!”赖蛤蟆作势找地上的砖头。“当啷!”一把雪亮的西瓜刀甩到他的面前,赖蛤蟆抬头望去,赵德民斜着眼看着他。
赖蛤蟆强忍着不让手抖动,拾起了一尺半长的西瓜刀,他不知道赵德民什么意思,心里骂了句:“你妈的!不会是让我捅了这生蛋子吧?”
赖蛤蟆手提西瓜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果今天他怂了,以后在圈子里更是抬不起头来。他心一横,喊一声:“按住他的脚!老子挑了他脚筋!“
几条大汉一使劲,把冷军按在地上,冷军的脸贴在冰冷的地上,心想完了,今天要栽这了,以后要当残疾人。
赵德民蹲在冷军面前,问:“你服不服?”
“我服你妈!今天要不你们把我弄死在这里,让我留了一口气,以后我弄死你们!”
赵德民的三节头皮鞋落在冷军肚子上,这种皮鞋鞋头都特别硬,踢人非常有劲。冷军闷哼一声蜷起了身子。赖蛤蟆按住冷军脚脖子就要往下割,赵德民伸手握住刀把,伸手示意放开他们。
“要不要跟我?”赵德民问满脸是血的冷军。
“我从不喊人老大。”冷军摸一把脸上的血,神情还是那么冷漠。
赵德民突然有点欣赏这个嘴圈刚长茸毛的半大小孩,他觉得这小子很像五年前的他,就像是一条饥肠辘辘地走在冰天雪地里的孤狼。他如果知道冷军以后会成为本市令人胆寒的老大,不知道还会不会放过他。
赵德民拍拍冷军的肩膀,往他衣服上兜里插进几张钱,点根烟,晃着身子走出桥洞。
“谁欺负你以后说我名字。”赵德民站在桥头对冷军说。
冷军用河水冲掉嵌进手臂伤口里的砂,洗干净脸上的血,回头看张杰和骆子建耷拉着头靠在桥墩上。
“来根烟。”冷军对俩人说。
冷军和张杰坐在河边抽烟,骆子建不会抽烟,出桥洞把绞断了几根钢丝的自行车扛了下来。
“军哥你说吧,我们要怎么报仇!”骆子建边修正歪掉的自行车龙头边说。
冷军看着河对面的荒草枯树没有说话。
“我们找谭斌帮忙。”张杰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1-29 7:16:25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