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步的幸福 作者:李五月
如果静的初恋,没有在分手的四年后再次出现;如果静的心在最后的选择时变得可以感性一些,那这段牵扯着三个人的情结一定会有一个新的结果,起码会有两个人是幸福的……
  静是师大艺术系大二的学生,她和同系的许多女孩不同,没有各色化妆品的修饰,没有时尚品牌的装扮。一张不算白但肤质不错的脸上,有着大而黑亮的眼睛,小巧又圆圆地鼻子,笑起来会上翘的嘴巴,这样的组合看上去很养眼。再配上那两条垂到腰间的麻花辫,一件可爱地中式小褂,一双左蓝右粉的帆布鞋,这让她在艺术系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还有,她让追在身后的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一个个地碰了钉子。有些女生在说她是假装纯洁,她听后不语,只是低下眼帘离开。而她的日子,却在和几个好友的相伴中过得很快乐,直到大二的圣诞节。

  因为是艺术系的,静和另外两个男生被邀请到物理系参加活动。静玩得很开心,肆无忌惮的笑着、闹着,但她在瞬间的扫视时触到了一道光,那光很亮但不刺眼,她很快让自己躲开了。等到晚会快结束时,那道光向她走来。
  “你是静吧?”一个很磁性地声音。
  “是”静只是回答着,但没有看男孩的脸,因为她那只有一米六零的身高想要看到他的脸需要抬起头。
  “你和刚才不一样?”男孩慢慢地说。
  “没什么不一样,哦,对不起我要走了。”静看见同学在叫她,想赶快离开。
  “静、19岁、北京人、满族、B型血、金牛座、身高1、6米、五岁开始学音乐,家住慧圆里小区18号楼,对吗?”男孩上前一步挡住了她。
  静猛地让自己抬起了头,那道光从男孩的眼里射了出来,很亮但不夺目。男孩在笑,很真诚的那种。但静很快就让自己那有些慌乱地心,重新平静、又微微地低下了头。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被自己拦住了,只是愣了几秒钟,拔着有些苯苯地的步子离开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抬起头,但她知道那道光是始终在跟随着,因为她的背有些莫名的抖,这她有些怕。

  期末复习的日子里,静的生活更单调了,除了去琴房练琴和舍友们在电视前挣遥控器,剩下的时间全部都泡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那道光从晚会后就没有出现,静想把他忘了,像那些以前的追求者一样的忘掉,可她没做到,因为她的背在那天后经常会抖。

  “静,你的信。”一个同系的男生递过来一个白色信封。静在奇怪这个篮球队的男生给自己的递东西的同时,她感到背又在抖了。
  打开来,一张白纸上那鲜亮地字把她的眼睛撑大了。上面写着:“浩,21岁、北京人、汉族、O型血、摩蟹座、身高1、81米、高中开始打篮球、家住丰台南路22号46楼,今天以前能看到的就是篮球,今天以后能看到的就是你和篮球,请让我喜欢你好吗?因为,你背着琴从操场走过时有98次是笑着的、21次是不笑的、15次手中的谱子掉到地上,还有1次你的同学被球砸中,你大声和别人吵架的。你穿过7种颜色的帆布鞋、迟到过5节课,因为这5次中你在赶时间时辫子肯定是乱梳的,中途就散掉了,你的上衣颜色是……”静盯着信上的每一个字,她慌了,不知所措地慌了,她用了几分钟让自己的呼吸回到正常,然后收拾了书包,飞似地离开了自习室。

  “静,这是你第二次没理我就走了。”浩追上来把静拦在自习室外的拐角处。
  “我,我为什么要理你?”静尽量让自己坦然一些。
  “因为,因为我想喜欢你。”
  “你想?可我不想,请你让开。”
  “为什么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不需要机会,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你别费力气了,我会让你失望的。”静躲开浩跑了,不知为什么她有些想哭,这种感觉从奇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准备考试的日子,静很想让自己安心的学习,可浩一天一张字条让那些字眼反复的缠着,缠得她的心有些乱、有些疼。浩是个好男孩,她这样想着,可她不能。最后一门公共课终于考完了,静又接到了浩的字条,这次只有几个字:“我们队输了,想见你,篮球场”,静握着字条好久后才站到了浩的面前。浩看上去有些狼狈,汗水把头发浸湿了,拿着啤酒一口一口的喝着,静什么也没说,只是陪着他坐着,坐着。
  “你还好吗?我们该回去了,天快黑了”静说。
  “谢谢,谢谢你陪我坐了这么久,我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了,可你还是来了。有你,我的心就不空了,你是知道我秘密最多的人,现在我要做的事你也要替我保密。”说完,浩将头垂到腿间虽然没有声音,但静知道浩流泪了。她用自己颤动的手慢慢的挪向他的头,又慢慢地将他垂下头揽到了自己的腿上,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因为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转,除了浩的泪水。静看着浩的泪滴到了自己的裤子上,融了,不由得将浩向怀里揽了揽,她觉得心动了一下,为了浩。

  再以后的日子,静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浩的样子是会让许多女生倾心的,尤其是他在球场的时候,静经常会碰到一些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可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就这样,静和浩走到了一起,浩的细心与呵护让静的日子过得从未有过的舒心。
  本来这样的日子该一直走下去,转眼间,一年的时间快过去了。浩和静的功课增加了不少,他们见面的机会也没那么多了,但这些都没有减少浩对静的爱,静一味的享受着,浩细心到会悄悄地为静的手机里贴上对身体有好处的保护膜。她和他都以为这段感情会有一个很美的将来。
  可,奇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看到奇的静一下子懵了,这个她曾经盼了多少日子的人站在面前时,为什么一点也不激动,为什么没有一点想去靠近的心跳。难道奇真的已经是过去了?那个在她17岁留下过伤痕的初恋真的已经过去了?静出于礼貌静坐上了奇的车离开了学校,浩看到了,可没有追过去。
  咖啡厅里,奇把几年来的经历顺着'卡布基诺'讲给静听,静想着晚上要去见浩的父母,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可最后一句她听得太清楚了:“陪我半年好吗?三个月也行,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可心里是空的,回到我身边行吗?”
  “我,恐怕不行,有个男孩对我很好,是他把我从你留下的过去里救了出来,我不能。”静没有看奇的眼睛。
  “过去都是我的错,可我只要三个月,三个月后我把你还给他的,你们会幸福的在一起到好久好久,可这三个月对我太重要的,我不想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没人陪,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也知道当年”。
  “离开这个世界?三个月?你怎么了?快告诉我,你怎么了?”静打断了奇的话。
  “尿毒症,没的治了。医生让我住院,我跑出来了,最后的日子我想你能陪我走完,你是我唯一舍不下的人。”奇拉起静的手。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会有救,我们去找大夫,现在医学很发达可以换肾,你会有救的。”静急了。
  “不用了,你知道我从小和奶奶长大的,去年奶奶也没了,就我一个。答应我,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后你就离开行吗?”后面的话,静没听清,脑子飞快的转着,一会儿是奇曾经的笑、一会儿是浩现在的好,她控制不了头痛,打电话告诉浩说晚上有事不能去了。浩没问原因,只让她好好休息,但浩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有些怕。

  静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让浩看出她的'变化'。可奇的车经常会停到静的宿舍下边的空地,同楼女生们有些无聊地闲语,堵都堵不住地吹进了浩的耳朵。
  “是他吗?他回来了?”浩禁不住心里的纠缠说了出来。
  “很快会走的,会很快!”静慌乱地眼神是浩不想看到的。
  “多久,我要等多久?”
  “三个月,哦不,或者半年,相信我,我。”静的声音小到只能自己听到。
  浩没再说什么,把有些发抖的静拥进了怀里。
  日子就在三个人的等待中流动着,奇的病没有他预想中那样糟,每天吃着药还能带静去电影院。可浩的神情却一天比一天差,差得让静难受。三个月的期限快到了,静的心也已经快承受不起这个重重地的担子了,她逼自己做出选择,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可看着奇忍着痛给她做饼干,她张了半天的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又看着浩埋着自己的苦讲笑话给她听,她也是没能说出一个字。她想,也许一切就这样过去吧,再过几个月会不会就有结果了?
  可奇的病重了,她的时间除了学习外不能再给浩了。她在反反复复中忍着痛,才几天就被这种痛给熬瘦了,她决定放弃,虽然这个决定注定是错的,也许是她一辈子的错。
  “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说出这句话时,静的心在一下一下地抽。
  “为什么?你不是说三个月就够了吗?我相信你的。”浩拉住静的手说。
  “是我不相信自己,是我想放弃,他现在比你更需要我。”静的声音尽是无奈。
  “当初是他先放弃你的,现在又回来找你,不就是有几个钱吗?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我知道,告诉我为什么。”浩有些疯了似地摇着静问。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那样的人,他是我初恋,我忘不掉他。所以我要回到他的身边,对不起!”静转身要走。
  “可我们?我们……”浩拉住静的手慢慢松下来,一阵空白后,静听到了他的跑步声。
  回到家的静一直很恍惚,一直盯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觉得手心已经被积累的泪水印满了。她走到了奇的床前,看着奇那没有血色的嘴唇,淡淡地笑了。
  浩依然每天送字条来,可静却一个都没有回,她不敢再给自己伤害浩的理由,也不敢再给自己和浩希望。她想过把奇的事告诉浩,可忍了忍还是没说。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永远抹不掉的伤,即使浩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一个男人会大度到让自己的女朋友每天去陪另外一个人吗?就算他什么都不说,那他的心会是怎样的呢?
  静用最大的心力让自己保持着正常的样子,没有了浩的日子,她又回到了从前的那种单调地生活,只是连开始的快乐也没有了。奇在静的照顾下病情没有恶化,每天靠各种药物维持着。奇看到静那装出来的笑脸,不止一次说让她回到浩的身边,他们约定的半年时间已经到了,她该走了。静摇着头,什么都没说,她不想说,也不会走的。

  浩毕业了,他邀静在篮球场见面,静看着很帅气的他清瘦了许多,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还好吗?瘦了。”静先开口。
  “你也瘦了,还是胖胖地比较漂亮。”浩的话中有些酸楚。
  “你,你毕业后有打算吗?”
  “还不知道,你最后一年轻松多了吧?要注意身体,看你的脸色。”浩的眼里有些水在动。
  “你也是,找个适合你的工作,还有,我对不”
  浩没等静说完就把她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把她那小巧的身体藏在自己的胸膛。静流泪了,她开始反悔自己当年的决定,浩对于她也许真的是太重要了,可她能怎么办?她没法让自己回头,即使她的决定是一个错误,也要让自己认了。就这样,她一直躺在浩的怀里,怕今天离开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再以后的日子,静和浩没有再见面,浩努力争取过,可静都没给自己机会。很快,静也毕业了。就在她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奇离开了,奇把房子和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静,然后带着笑走了。静坐在奇的屋里大哭了一场,然后锁好门,买了去上海的机票。上飞机前,她忍不住去了浩工作的银行,看到浩正在一群人里谈笑风生,身边的那个女生正柔柔地看着他,他终于快乐了,静笑了。浩无意间发现了站在屋外静,他风似地跑了出来,静忙低下头让泪渗入上衣的空隙。
  “静,你,你毕业了?”浩有些激动地不知说什么。
  “是,今天下午我就去上海。”静抬起头,眼睛红红地。
  “去上海?为什么?你们,你们还好吗?”浩想伸出手拉住静,可还是忍住了。
  “还好,我们,我们一起去上海。”静说话的颤音让浩好象有所察觉。
  “你,你”。浩抖动着嘴。
  “你答应我,可以恨我,但别忘了我。还有,你要幸福,你该幸福的。”静在自己的泪水中挤出了一个笑脸。
  浩的泪也瞬间滑落,他终于伸出手想拉静到自己的怀里,但静摇了摇头,挣脱了。
  “记得,你要答应,一定让自己幸福,我想看到你幸福!”这是静背对着浩说的话,她已经没勇气再去面对他,她怕自己走不了,因为她的心正在重重地责怪当初的选择,可她还是没有回头。
  工作的日子里,静让自己忙得没时间去想起往事,直到奇的忌日她才回到了北京。因为她记得,奇说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在思亲园里,静拿着鲜花站在奇的墓碑前,就那样站着,很久很久。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个静十分熟悉的声音。
  “浩,是你?”静抬起眼有些意外的说。
  “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如果你说了,我们”浩有些疯狂地嚷到。
  “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吗?”静看着浩。
  “为什么?”浩好象还是沉浸在懊悔中。
  “告诉我,答应我事做到了吗?”静执着的问着。
  浩没有说话,眼睛飘向身后不远处一个正向他们走来的女孩。
  “你好,你是浩的同学?”女孩开朗的问到,把自己的小手塞到了浩的手里。
  浩的手缩了一下,静的心也缩了一下。
  “是,真巧,在这遇上了,我有事先走了。”静按着自己的泪不让女孩看出破绽。
  “静,你,你还在上海吗?什么时候回来?”浩上前了一步。
  静摇了摇头没说话,看了看浩身边的女孩。女孩留着一头齐腰的长发,穿着一件很时髦地中式小卦,脚下踩着一双不同颜色的帆布鞋,脸上挂着当年自己脸上的笑。静向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只迈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但还是没有回头。
  “浩,谢谢你,谢谢成全了我,祝你们幸福,永远!”说完,静走了,等她感觉应该离开了浩的视线时才敢又回过头。这时的她觉得自己好轻,好象所有该还的悔都还完了,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静又回到了大学时的篮球场,她终于可以对自己的心说:“奇走了,他是笑着走的,他是幸福的。浩离开了,他找到了一份全新的感情,他是幸福的。而我,带给了奇最后的幸福,也看到了浩现在的幸福,那我也该是幸福的。既然所有人都幸福了,那差一步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