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纪北崇是留美富二代马群中的骡子,他决定以“骡子”的身份,重新面对那些将他逐出马群的昔日“朋友”。为了不输阵,他租了一辆车和一个女朋友。两个年轻的陌生人五天四夜的自驾旅程在95号公路上展开。与此同时,他发现他的车上有一部只有一个号码的手机;他发现不断有奇怪的事件追随在四周……五天四夜,尾随的危险,一段惊心动魄与爱和青春和解的旅程。
1.
纪北崇仰靠在驾驶座的皮靠背上,看着街上的彩灯和圣诞树上的彩球像星星一般一片一片亮起来。
异乡的佳节才不看他的心情,总是不管不顾奋勇向前。不知不觉感恩节竟已过去几周,后天就是新年了。
这是费城的A街。天才开始暗下来。
纪北崇收回目光,落在仪表盘的时间数字上,蹙了蹙眉。
4:47。
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十七分钟了。他一向最不喜欢迟到的人。若在以前他早就删掉联系方式飞车走人。然而,他已不是往日的纪北崇了。今天他更是没得选。中午才下定决心去迈阿密,临时到坦大的华人学生论坛上注册账户又发了帖子。短短一小时内,这是他收到的回信中唯一没有以为他在找情-色伴游的。其他的,隔着屏幕都能嗅得到的“援交”的味道。
再等一等。
他重又把目光投射到街面上各种肤色的年轻面孔上去。
坦大的华人学生比例不算很高,倒也方便他在人群中寻找亚洲脸,猜测谁是那个叫坦坦的女孩。应该是个网名吧。他这样想着,忽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亚洲女孩在街对面向这边眺望了一下,随即穿过马路向这边走来。
他的心微微一跳。
看清脸的那一刻,他失望至极—胭脂俗粉。然而,也就是让颜冉知道他过得还不错而已。他说服自己把手放到了发动机的按钮上。
亚洲女孩走近,透过车窗微微扫了他一眼,大步向后走去。
纪北崇忽然想起曾经在哪次酒会上见过这张脸。
Shit!
他舍近求远来坦大找人,本就是为了避开自己毕业的P大圈子。无奈他曾经太有名了,对他趋之若鹜的女孩儿早已扩大到整个费城华人圈,现在她们却对他避之不及。
“呜——噗-呜——噗-”
一辆巨大的垃圾车喘着粗气出现在后视镜里。
纪北崇按下引擎按钮,决心放弃。
“啪—啪—啪—”一个头发很短的女孩在拍他的车窗,又指了指后边。他意识到有人在等这个车位,随即点了一下头,确认自己即将离开。
短发的脸动了动嘴巴,模糊的声音被垃圾车巨大的喘息声掩盖了。
纪北崇摇下车窗,垃圾的气味飘进来。
“麻烦开一下后备箱。”见他有些迟疑,短发女孩又加大了音量,“see me fly,对吧?”
他被动地点了下头,觉得有些刺耳。那是他刚来留学的那一年用过的网名,或多或少是他当时的心境,此时却混在垃圾车的气味中,随随意意地涌进来。
“对不起,地铁线检修,不得不换乘公交,一下子晚了这么多。能开下后备箱吗?我把箱子放进去。”指了指身边的一只灰色的拉杆箱,那短发女孩说道,“我是坦坦。”
纪北崇终于明白这才是他在等的那个人。他抵住心底的沮丧,又着意看了她一眼,进行着快速的判断。是这两年流行的韩式短发,但剪得完全走了型,也没有彩染,以至于有些角度看过去简直男女莫辨。眉眼都淡淡的,一副清汤寡水的幼齿模样。不过在颜冉面前,谁又能明艳得起来?纪北崇在心底说服着自己——脸型还凑合,并不一味的小,隐隐有些筋骨起伏的细致味道;翘翘的细的鼻子勉强有几分精巧。
打扮打扮也许还能凑合。
纪北崇按下了后备箱的按钮,想起一个人来。也许出城前可以到苏迪的时装店里绕一下。出事后,苏迪是为数不多几个没有疏远他的人之一。
车子轻微地震了震,模糊传来后备箱合上的声音。片刻之后,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了。坦坦钻进来在副驾驶上坐下,随即感到了车内的热气,又脱下深灰色羽绒服,露出一件姜红色的学生帽衫。帽衫前胸印着一只猫头鹰——那是坦大的吉祥物。
彼此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冷场。
“我在email里写得挺清楚的。”纪北崇最终开口道,“食宿和车费都是我的。有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去你朋友的婚宴上扮一下你的女朋友,对吧?”坦坦顿了一下,又字斟句酌地补充了一句,“没有-其他-内容。”
“没有。”纪北崇的鼻子里哼出一声淡嘲,“也没兴趣。”
坦坦不自觉地摸了一下短发,“时间太赶,没来得及化妆。不过我带了参加婚礼的裙子和鞋子,放在行李里了。”
纪北崇又看了她一眼,判定不能相信她的品味,“走之前,会去我朋友的店里停一下。”
坦坦点了点头,并没有真正明白去纪北崇朋友店里的意思,只问道,“你叫什么……”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不介意叫你see me fly……”
“我介意。”他面无表情打断了她,“我叫纪北崇。” 他启动了车子,挡风玻璃里微微染金的街景开始流淌,不同肤色的年轻男女随之向后移去。转过街角,他又加了句,“你当然得知道我的名字,婚宴上肯定会遇到认识的人。”
“是哦。”坦坦应了一声,似乎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傻,一时没了声响。
车里安静下来。
开过四五个街口,纪北崇觉得静地有些尬,便问道:“地铁线修了快三个月了吧,还没有修好?”
无人回应。
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坦坦已经歪在座椅上睡着了。头呈九十度贴在椅背上,就像永远侧脸的皮影戏一样僵硬可笑。纪北崇那个忽然觉这女孩有点傻。这么容易就信了网上的帖子,上了陌生人的车,还毫无防范地睡着了,简直不是北美留学生该有的素质。
他淡淡嗤笑一声,踩下油门,向前开去。
城北的商业区很快就到了,纪北崇把车拐进林顿街,停在一家叫SooDee的时装店前。反正不能相信她的品味,他也就没有麻烦叫醒坦坦。
一个穿着马丁靴的长发女孩儿正在店门前悬挂绸带编织的新年花环,听到引擎熄火的声音,转过头来,不俗的眉眼,正是苏迪。
看到纪北崇,苏迪的眼睛先是亮了亮,又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酣睡的坦坦,这才走了过来。
纪北崇走下车子朝她微微点头,浓黑的眸子反射着初上的华灯,笔直的鼻子拖出斜长的影子。
“还是这么帅。” 苏迪笑着咬了咬唇角,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白色奥迪越野车,问道,“换车了?”
“我定的晚了些,租车公司的车都订光了。”纪北崇简单地回道,“从24街的小修车店临时租的。”
苏迪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新女朋友?”
“宴会穿的高档礼裙,手包,高跟鞋。” 纪北崇避开问题,径直道,“你能估计出她的尺码吧?”
苏迪又打量了一眼坦坦,“00号,这个号子得找一找。你们一起进来等吧?”
“赶时间,就不叫醒她了。回来谢你。”
苏迪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店内走去,二十分钟后提着几件包好的衣服从店中走了出来。
纪北崇接过装着衣服和鞋子防尘袋,又拉开后车门丢在座位上,而后从兜里掏出一叠浅绿色的纸来。
“多少?” 他手中的富兰克林头像在夜风中振翅带响。
苏迪移开目光,“北崇,你要是手头紧……”
“不紧。”纪北崇耸起眉骨,这阵子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这句话了,尤其,是带着好意说的。
“我是说租给你。” 苏迪抿着嘴从那叠纸币中抽出几张,“还要带回来还给我的。别弄脏了。”转头看了一眼坦坦,她又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朋友要结婚了。在迈阿密。”
“颜冉师姐?”
“对,颜冉。”
“哪家酒店?”
“瑞兹卡。”
苏迪又打量了一眼纪北崇和他的车,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欲言又止。
“走了。”纪北崇转开眸子,伸手去拉后座的车门。
“等一下。”苏迪拦住他,伸手拉开了一个防尘袋,“这个是我送你们的。只用过一次,别嫌弃啊。” 她的手上是一簇黑丝绒般的长假发。
纪北崇看了一眼前排依旧沉睡的男孩头,自嘲地笑了一下,“谢谢啊!”
苏迪认真说道:“我的专业观点啊——长直黑是最趁高级脸的。”
启动了车子,看着暮色中抱着双手的苏迪在后视镜里渐渐变小远去,纪北崇驶离了林顿街。
坦坦依旧睡着,依旧扭着九十度的脖子,人往座椅里陷得更深了,看起来像个压扁了的人形风筝。
高级脸。纪北崇失笑。这个词是不是就像气质一样,是夸无可夸时的夸赞。他拿出手机随手定格了坦坦滑稽的姿态。
沿着高速路的坡道逶迤旋转,视野瞬间开朗,地平线处落日熔金,将一切都笼罩在苍茫的橙色中。几分钟后,太阳收走了最后一丝光线。
夜色降临。
这是美国著名的95号公路。在进入迈阿密之前,他还要在95号公路上开十几个小时,加上今晚夜宿和停留的时间,二十几个小时后,他就能见到颜冉了。后天他还会看到她穿上美丽的婚纱,可惜新郎不是他。
纪北崇的心底微微刺痛——他现在什么也给不了她了。他曾经可以的 ……然而他失去的何止是她,还有他的超跑俱乐部和他所有的梦想。
“Shit!”
只是一个错神,车子被什么从后侧方重重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