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作者: 聞東汝/森林書仁
《宿獸》之絕種
第三回
「龍的尋憶」
世界最大的淡水湖就在明州的東北部--「Lake Superior」,它也是密西西比河的源頭。在這湖邊有一座沒落的工業小鎮,只是因其位於大湖旁,旅遊業的發展才勉強讓這裡的人度過每一年那嚴峻的寒冬。
湖的北面是加拿大,以前從加拿大過來的商船,只能依靠一座燈塔,才能進入這個淡水的湖岸。雖然現在這裡已沒有當年貿易的繁華,但那燈塔還是屹立在自己的位置,見證著歷史的變遷。
墨鱗,現在就站在燈塔之巔。他站在那裡很久,就像一座本來就應該附著在燈塔上的雕塑一般。
天空下著雨,北緯的春雪還是挺寒冷的。
雪水把墨鱗的身體都打濕了,他本可以把寒雪用自身的氣場檔在外面,不過他寧願被淋濕,才可以讓他那藏在心中,一直以來無法解釋的疑惑和不解的煩躁……消停熄滅。
每一個雨雪天作著同樣的事,但回憶卻不能被雨水沖洗掉,還繼續在他腦海裡翻滾著,發生過的事情,連神都無法去改變,何況是他呢?他記得那個晚上是個下著雨的冬天。
公元1671年,康熙年間的一夜,大雨滂沱,養生殿前卻是眾人齊集,兩三百多號人跪在雨中,無人敢語。17歲的康熙皇帝站在殿前的盤龍鼎旁,他面前跪著那穿著囚衣的鰲拜,那昔日霸氣的絡腮胡,也被雨水打得稀疏成幾縷貼在臉上。
這昔日顧命大臣的囂張,在這位小皇帝面前已經蕩然無存。但今晚這位小皇帝卻把他帶到這裡,要讓他知道自己違天的行為實在是無法逃脫。
「熬少保,你可知罪?你可抬頭答話。」康熙只是淡淡的一句打破只有雨聲的沈默道。
鰲拜知道大限已到,他也無所謂地抬頭,看看這位以前曾被自己看不起的小子。
雨雖大,但鰲拜卻發現康熙小小年紀卻身不沾水,自身的龍氣把滂沱的落雨,擋在龍衣之外,這讓鰲拜太感到意外。
可能窮盡鰲拜這滿洲第一勇士的智慧和功力,都也得在40歲後才勉強辦到,而且維持的時間也不長。但這17歲的皇帝就擁有此般功力?他們所有人在這雨中已經一兩個時辰了,這小皇帝還是如此氣定神閒。
鰲拜心裡知道這就是天命,他無法成為自己所希望的,他只好認命地再次低頭服拜,一種發自內心的顫抖地說到:「臣…知罪了!」
小康熙看著他嘆了口氣說:「看來,你還是不知道你犯下這逆天的罪?」頓了一下又道到:「尚書樓殿呢?你陷朕於千世不容啊!」聽到康熙如此道來,鰲拜的身體哆嗦不停。
他終於知道:他的狂妄,得罪的不只是這個大清朝,而是天與地!要收他的是天地!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墨黑色朝服的人站到他們之間。是誰?居然有如此地位?可以不用通報就這樣出現!?
小康熙看見此人出現,居然向他輕輕鞠躬稱道:「尚書老師,墨教授有禮。」此人居然是墨鱗?!
墨鱗的出現讓所有人的頭低得更低,可見他這位教書先生的地位!鰲拜身體變得更是像一灘爛泥,癱坐在那裡,就像死神已站在自己的面前。
墨鱗向康熙回了禮,然後轉身對鰲拜說:「你居然燒了我的尚書樓,竊玄武座,毒分龜蛇勢?你就為了可以當皇帝,就把天下以後三四百多年後陷於龜蛇的血海紛爭中?」,「而且,你把六世道天書也…….唉!你可知你再活十世也還不起啊?!」鰲拜無話可說,他慢慢抬頭看著這師徒倆,臉上已不知到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這昔日的滿洲第一勇士,哽咽著長嘆喊道:「唉...!那倭人害了我們呀!!!!」講完,一股膿血從鰲拜口中吐出。
「是日倭國的德川家?」墨鱗問道,那鰲拜無力地點了點頭。
墨鱗問後再也不語,他心想:那島本是蓬萊仙地,記得當年的元朝為了六道世書上所描述般,曾想以一國之力收為己有,不過無功而返,因此得罪天地本輪,導致明朝有機可替。但那暗中隨軍而至的廢棄禁獸,卻如魔至且留在那島繁衍,導致民不聊生,自己又剛縫每六百年年修的關口,又失去一樣重要的家傳之物,從而無法阻止。
本來島上修煉的所有物種,都被迫離開,至九天以外另尋生路…可是那些倭人,是如何來找到熬少保呢?
就在墨鱗思索著的時候,鰲拜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絲講到:「臣幾年前在收點倭人進貢的物品時,從中扣起一對雌雄小狼。據說是他們島上嚎神的化身。」鰲拜頓了一下又想繼續說下去,不過身體在吐完血後變得更是弱。
康熙見狀,便吩咐人過來把鰲拜扶起說話。
鰲拜謝後卻更是感到無地自容,自己是一個欺君害君,得罪天地的人,死前卻有如此待遇……他恨,他真的恨自己。
墨鱗繼續問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把龜蛇開分的,你可知那要三四百年才可以玄武歸位,一統回位。其中以後年年都會有各邪亦侵,就算你真的當了皇帝,也是違天而為,無力救之?!若當年明朝不是為自己一己私利,動用《六道世天書》,也不會盡失大勢,但也沒有毀掉玄武龜蛇座啊?」
鰲拜被這番話給問到頭腦嗡嗡作響,他弱弱地說:「那倭人說:‘兩狼所歸,盡欲其為’,我想我已得此物,也要把相對的….相對的,滅掉才行…行啊…啊…」
大家聽完,特別是康熙,更是感嘆:「你為了當皇帝,不但收妖物,而且要廢我天朝之物來成就你一己私心……你…罪!該!萬!死!」講完看著墨鱗。
墨鱗自然知道康熙想問什麼,不過他知道天道已改,就只能救一點就是一點,但天機如何還是不能說。
小康熙看墨鱗沒有回應,嘆了一聲:「自我大清入關,雖也犯了大不違之事,但如今失去留世之典,神物亦失,可使後世陷入慌亂……我何去何為?」
墨鱗聽後說:「那你自己可以考慮重新開著,把我教的和你以後所見所知,讓後世所用。」康熙聽後沈默不語,但將墨鱗此番話就一直記在心裡。
以後的事情就如歷史所述,一部《康熙字典》由其大兒子起草完成。
墨鱗看著這個人,這個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卻被天意玩弄,如果不是有私心,可有此禍?墨鱗感嘆人性的不足!他突然有種不安,是對自己以後的不安,還是什麼?他居然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鰲拜看著墨鱗,知道自己再說也沒有用。他在攙扶著的狀況下,緩緩向康熙跪下,行了一個最後的為臣之禮。他現在心中的愧疚,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撕裂掉。
天上的雨還在下,電閃著。
康熙看著這一切,心一橫,轉身回殿,墨鱗還站在那裡。
他看著面前鰲拜,包括那些跪著的人,他居然不知道如何處置他們。隨之,他也跟著康熙回殿了。
當康熙回殿後,天色漸漸發白,雨也開始停了。就在此時,門外一黑錦金衣太監匆匆忙忙進殿結巴著稟報:「稟我大德皇上萬歲,‘捏青羽門’的行探知回報…報…那…那…御尚坊的朱官和…和一個姓馬的女子突然到鰲拜家…把鰲拜家中的…的兩狼盜走!現兩人與倆狼崽都不知所蹤!」康熙聽後抬頭看著墨鱗。
墨鱗更是不解,為何朱十二要這樣做?而且,那老朱是為何和她一起盜狼呢?他嘆了一聲,向康熙道:「可能,是時候了。」小康熙低頭不語。
墨鱗見狀,知道不能再等,因為等待會帶來更多的不必要。他立刻把那傳話的太監叫到康熙的案前,當著小皇帝對太監做了兩個手勢:一殺,一堵。
小康熙回想今晚這一切,看著墨鱗替他下了這旨意後之後,小康熙變下旨:無人再提,不管是與鰲拜的對話,還是鰲拜的生死。
現在的殿上很是安靜,只有墨鱗和小康熙。
而殿外卻是比地獄還血腥,兩三百個人被同時砍頭,養生殿外居然變成殺生地。被砍斷的脖子和掉下來的人頭斷口處,又都抹上一層黑黑的沙草灰和著紫砂,禁軍的虎刀營一絲不苟地做著。
淒靜的夜晚中,連一聲淒厲的哭聲都沒有發出。
紫禁城外,與鰲拜有關聯之人,一夜之間消失了上千號……
鰲拜還跪在台階上,看著這一切。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好像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殺戮的場面,還是他終於明白了報應的真實性!?
就在他抬頭向清涼山的方向望去的時候,一位老僧人卻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熟悉的容貌帶著歲月的滄桑,以前馳聘沙場的英姿和殺氣,被一層佛光暗淡了下去。
鰲拜看著面前的這位曾是自己捨命相伴,助其建立下大好河山的僧人,他臉上驚訝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表達,一股急咧的龍脈氣劍突然從殿內,由鰲拜的左耳刺入,直接從右腦耳上的地方貫出。
連血都沒有一滴流出來,鰲拜就橫臥在養生殿前,他兩位主子的前面,一代的梟雄就因為自己的不自量力倒下了。
老僧默默地合起雙掌,慢步地走進了養生殿內。
墨鱗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沒有出手阻止,他只是手撫窗台,仰起頭看著天空正在下來的雨點。
墨鱗的思緒萬千,他作為十二獸聖之一的逆鱗金頂龍,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讓他對這短短不過四五千年的文明發展產生了懷疑。是否自己成了人形以後開始有人的情感?自己的責任是否值得自己去繼續……?
但他立刻被另外一件事情打擾了他這短暫的思緒,那就是為什麼朱十二和她會離去,他們為何要把那扶桑的狼崽帶走?他們要幹什麼?
與此同時,老和尚已經站在了案前。看到老和尚的小康熙,他的臉色在燭光晃動中,是帶著驚訝的表情。
是思念和是不解?是疑惑還是憤慨?萬縷千緒一股腦的湧到心頭!
此時的小康熙,只是一個兒子,一個一直想找到依靠,而一直都無力的孤舟。
他慢慢地站起,饒到案前,眼睛里的淚水,隨著低聲的抽泣不停的流著。他顧不得先祖定下來的訓導和禮儀,一股腦地撲進了老和尚的懷裡,一聲「阿瑪,我好想您!」後就再也講不出話了。
因為就算他們都是皇帝,所謂的九五之尊,也不過就是世間里,千千萬萬父子其中的一個兒子,一個父親。一個是現在的皇帝,一個是已經拋棄皇權的老僧,兩人就這樣面對著對方。
小康熙輕輕的放開抱著和尚的雙手,幫順治整理一下被自己抱皺的僧袍,然後撫著阿瑪的左手帶到案後的龍椅,要順治坐在上面,自己要行君臣父子之禮。
老皇帝一開始說自己已是出家之人,已入空門,但一直沒有出聲的墨鱗此時開口了:「你就讓自己的兒子,好好來了他的心願吧。」順治聽了,微微點點頭,就坐在龍椅上。
小康熙就按照父子之禮先拜了順治,然後又以君臣之禮拜了父親,墨鱗一直就這樣站在窗前。
殿里剛剛那個太監也早已跪下抽搐著,墨鱗冷冷地看看那太監,那太監會意地爬到兩位主子面前,恭恭敬敬行了君臣之禮,然後舉起手就要一掌把自己拍死。與此之際,康熙和順治幾乎同時出手,去制止太監為守住秘密的舉動。
只見康熙一手托住太監舉起的手肘同時,而順治的衣袖只是晃動了一下,就用佛家的千葉年畫指,隔空封住了太監身上少陰肺經中的幾處穴道了。
父子倆互看一眼,都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對方。順治是驚訝發現,剛剛殺鰲拜是自己的兒子,而康熙是詫異自己阿瑪的功力是如此厲害。
墨鱗還是淡淡地看著一切事情的發生,他帶著無奈的語氣說道:「穆麟得,你不如帶這太監回去看看門,順道有一個人可以照顧照顧你。」墨鱗的語氣就像一個大人吩咐其他人辦事似的,順治聽後想了一下就點點頭。
因為從剛剛發生的所有事情,他知道只有自己把人帶回清涼孤山寺,這太監身邊的所有人才有機會生還,而秘密也可以保住。
因為自己的兒子沒辦法不去滅口保密,這樣也為自己的兒子樹立一個好生的榜樣,一個父親教育兒子的責任。
小康熙本來堅持要把皇位還交給父親的,但墨鱗和順治的再三教導勸化下,才慢慢平復心情,站起來回復了該有的氣質。
順治看著自己兒子,又看看墨鱗,心感安慰地帶著太監離開了養心殿,一句話都沒說就消失在茫茫的夜雨當中。
小康熙看著父親的離去,再次跪下磕頭,直到墨鱗告訴他順治已遠去了,而自己也要離開他了,小康熙才猛然抬頭,再次哭著對墨鱗說:「教授也要離我而去嗎?」
墨鱗頭回用手把面前的小孩扶起,頭回向一個凡人跪下行了個君臣之禮,然後站起來用手緊緊握住康熙的雙肩,很嚴肅地說:「你以後要愛民如己,以後的路是如何走下去不用多慮。」停了一下又說:「我有重要的事件要辦,辦好再來找你。」康熙聽後低頭說:「是朱十二?」墨鱗眼裡發出一絲贊許的目光,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此時的小康熙就這樣回歸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站在這空蕩蕩的紫禁城,養生殿中……。
西曆1722年12月20日下午,老康熙的床前跪著四阿哥和其他阿哥們,待太監宣讀完康熙的遺旨後,老康熙就閉上了眼睛。頓時,房子里哭聲一片,剛剛被立為皇上繼承人的四阿哥久久跪在床前不起,直到太監和十三阿哥他們硬把他拉起來,才發現四阿哥的眼睛都流淚流出血了。
房內再次騷動起來,各人忙著把新皇帝扶出去,有人找太醫,有人忙著為剛剛死去的康熙帝打理龍體。就在此時,時間和空間像被凍結了一樣,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地走進了房間,不畏忌地坐到老皇帝的身邊。
這人一手按住快冰凍的身體,另用一指點住眉心上一寸的地方,一絲龍氣慢慢灌入。老康熙在龍氣的作用下慢慢張開雙眼,看著面前的人說了一句:「教授,您回來了。」
墨鱗點點頭,微笑著說:「是的。」
康熙又說:「學生的功課如何?」
墨鱗說:「很好。」
康熙看著面前這張沒有變化過的臉,微笑著說:「我可以提個要求嗎?」
墨鱗說:「可以。」
康熙說:「我想見真龍。」
墨鱗些許沈默後,然後點了點頭。
當墨鱗的雙手離開了老康熙,迷霧般的空中,康熙的眼中出現了一條五爪逆鱗金頂游龍,那龍在五彩雲霧中翱翔。
老皇帝的眼中發出最後的光彩後,徹底的失去了生命的光芒,安詳地走了。
人間的龍走了,墨鱗本體也走了,人世間一切依舊,輪常,道理依舊。
墨鱗感到了一絲安慰,他起碼讓康熙這位皇帝的一生悟出了自己的道,用他自己的語言和行為謂出了自己的道。
那墨鱗自己的道呢?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真正找到自我的道!
時間過去得很快,此時站在燈塔頂上的墨鱗,不想再徘徊於回憶當中。他回憶中的這位學生,好像給了他一點的領悟。
墨鱗的眼中突然亮起一道青金色的光芒,身體化成道黑劍一般,直插進這世界最大的湖里……
四天之後,墨鱗從湖里回來,他的雙臂前端多了兩道帶著寒意的刃芒。
再過了三天,這兩道刃芒在峰刀身上留下了無數傷痕。
當峰刀倒下,準備身死刃下的時候,一道白光和一道灰光把兩道青鱗刃芒,硬生生的擋了下來,而峰刀被這三股力量重重的逼到飛開好遠,而且差點窒息。
幸虧自己體內剛剛成形的宿獸能,立刻把身體保護起來,才不至於避開了刃殺也躲不過衝擊壓力致死。
在峰刀快飛出百碼時,他耳邊響起了馬白紗的聲音:「快去找你梅叔,只有梅夫人白玉阿姨能救你!」
說罷,峰刀就暈了過去。
等峰刀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在密西西比河邊上抱著一根爛木,躺在河灘上,不遠處就是鐵木高速公路的橋。而他身邊還有幾只狼守護著他,地上還有幾只小動物的屍體,都被咬得腸穿肚爛,自己的嘴角也有一絲絲只有野獸才能體會,那血的甜味。
他艱難地爬起坐在河灘上,那幾只狼還是很警惕地保護著他。
峰刀定了一下神,整理了一下思緒,坐好慢慢運了一下功。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內在的問題,只是身上的傷痕在自己愈合著。可能虛弱的關係,愈合的速度沒有很快。
他站起來看看天,發現天刮起了北風,也下起了雪。按照吩咐,他立刻準備出發去梅烙家,他也怕事情會牽連梅叔一家。在臨走的時候,他撫摸在那幾只狼的皮毛,好像感謝它們的照顧,然後弄起身法向南方飛奔而去。
一開始,那幾只狼還勉強跟著峰刀身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被峰刀落在後面跟不上了。它們只好在原地,在峰刀遠去的背後一起長嚎了起來,峰刀也遠遠地向天回嚎了幾句就消失在茫茫的雪中了。
不夠半個小時的時間,峰刀就出現在梅烙的眼前。
那梅烙又是如何看待峰刀的故事?而墨鱗為什麼要殺峰刀?朱十二兩夫婦又怎樣呢?
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