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的叹息 (10)
所有的情事,仿佛入了冬一样,如此地安静,如此地沉默。一直到给百合报单的黄小姐的一声夸张的惊呼:“天啦,这么多花!”

我和百合刚刚吃了午饭,正准备到她的大户室里小歇一下。随着那声惊呼,我和百合都看到套间里摆满了盛开的百合花,桌子上,电脑台上,茶几上,到处都是……

这么夸张和煽情的做法,绝不是正平的手笔。

我侧头望着百合,她的脸因为兴奋而有些发热,她的眼睛有一种光芒。我仿佛看到那在水底里寻找方向的岩浆,正一股一股地通过百合的眼睛里的百合花喷涌。

那一刻,我知道正平输了!

那一刻,我深深地为正平抱不平。四年来,他为百合买的玫瑰加在一起,一定远远多过这一屋子的花,可是因为他买的是玫瑰而不是百合;他是细水常流地送,而不是这样煽情地放肆,所以,百合就从来没有为他感动过!

人生就是这样,我们常常以自己以为不错的方式去爱对方,而忽略了对方希望的方式可能并不与我们付出的方式相一致。很多事我们认真地为他做了,而他并不领情,因为他想要的完全是另外一种。就象百合要的是燃烧的绽放,而正平却给了她细水长流……

如果把情场比作战场的话,楚威无疑是在关键时刻,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以百合花事件成为他们三个人感情史上重要的里程碑。

百合是完完全全被这种夸张的方式给征服了——在她看来,一个男人肯这样费尽心机去讨好她,一定是真爱!而在我看来,楚威是个标准的赌徒,赌徒的最大特点就是在紧要关头,全身一搏。和这种人谈恋爱,有吃不尽的苦头,倒不完的霉……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百合往里跳。

从这件事件上,我也清楚地认识到:人不必要在每一件事上都正确,只有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就可以了。

这以后的许多细节我就不必详述了,诚实地讲,楚威是个很会搞情调的人,虽然,他的那些花花招招在我看来都太过矫情,但百合喜欢,甚至以后的日子里当楚威用他的自私向百合大下杀手的时候百合还委屈地用这些往事为他辩护……

百合像是真正地开始了她的初恋,二十一岁的百合,在二十八岁的楚威引导下,慢慢地明白了爱情。

每一天她回到家里,甜腻得就像小猫一样,向我讲述她和楚威的种种:“两个人午夜飙车,路边摊吃馄饨,长江大桥上的漫步……

她时常向我展示楚威给她买的东西。说得难听一点儿,那些东西的品味不是很高,完完全全陪不上百合的气质。但是百合却把它们当个宝,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每次换衣服出门时,她总是喊天飞,把楚威买的手链拿给我……把楚威买的拎袋找出来……把楚威……

我可以理解,一个女孩子再有钱,还是喜欢自己爱的人为她花钱,就象百合自己说的那样:自己买的东西,用起来没劲儿。

百合除了分享她的兴奋,还总是会担心地问我拿正平怎么办?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在这件事上舍身置外,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我爱的人,看着百合去伤害正平,就像是眼睁睁地用自己的右手去砍左手一样。可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卷入,因为每一天,我都感受到百合内心地挣扎。

她的挣扎不仅仅是正平和楚威客观条件上的差异——女孩子嘛,爱之前可能会对外界条件瞻前顾后,但真爱起来,是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有时候,我甚至怀疑爱上一个不如现任男朋友优秀的男人,对百合来讲,是她对外界最愚蠢的反抗方式。一个人如果好孩子做久了,而叛逆的天性又没有完全被抹煞时,总会找个机会干点儿出格的事。

她的挣扎已经在道义的自责中。她每天不停地问我:“我是不是个坏女孩?”看着她用受了教育后的道德和自己原始的激情对抗,我会心痛。我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再是我崇拜的那个堂姐,而是需要我保护、我疼爱的迷失的孩子。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怎么会呢?真爱是无罪的!”

她偶尔会扑在我的肩头,失声痛哭:“我好怕啊!爸爸妈妈知道以后怎么办?正平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开口说分手?别人怎么看我?”

这些问题我也没有答案,所以,我没有办法帮她。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变心的那个人会这么痛苦,我还曾经以为他们可以拍拍屁股,潇洒地投入另一个人的怀里,……但是,百合一直是个好孩子,她没有办法完全逃脱道义上的束缚,因此,她格外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