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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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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

《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

2005-02-21 21:53:52



大学的最后一年是我人生中相当暗淡的时刻,大家突然都不再认真上课而是三天两头去面试找工作。平时聊天儿也没了往日的快乐无忧,聊来聊去无非是谁谁去了哪个外企做了什么之类的。好多年前的那个六月四日让我们这批学生彻底放弃了为国为民,满心就是想削尖了脑袋进外企赚钱赚钱赚更多的钱,然后出国,然后在某个民主的国度痛痛快快地大放厥词骂总统。


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当初到处面试那副尊容就想笑,穿着不合身的套装(一看就是借来的),年轻的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妆(还不如不画呢),头发被街头蹩脚理发师吹出一个很夸张的高高的流海儿(个倒显高了就是怕塌下来所以用了好多发胶跟PUNK有一拼),脚上穿的高跟鞋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穿惯了舒服的运动鞋平底鞋穿高跟鞋就跟受刑一样),面试的时候一谈到工资就面红耳赤张不开口(给自己要钱却象做贼)。


当时老爸放出话来,我要是不想去当兵那就只有一切靠自己去闯,二十一岁不到的女孩子,啥都不懂,谁都不认识,还自以为名校毕业高不成低不就的,三个月的壁碰下来,终于认了命。


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在京城一家五星级饭店给鬼子厨师长做秘书兼翻译。虽然收入福利不如外企,好歹老板是鬼子所以虚荣心和外语都不会撂下(惭愧惭愧当时的确这么想,大家有板砖尽管拍我认了!),再说外企有的是来酒店租会议室宴会厅还有用商务中心的,耐心的话被挖走的机会肯定有(感觉有点象从良,真是糗到极点)。


去工作的第一天,我的老板就在办公室门口掐着表等着,用他滴溜圆的小亮蓝眼睛看着我半天,然后说你迟到了十五分钟,我要你八点钟到办公室,不是要你八点钟打卡,以后再这样我会在你卡上标出你迟到,人事部会酌情扣你的工资, 不过今天就算了,说完他的脸上露出极其慈祥和蔼的微笑,当时我就想完了完了这整个儿一个岳不群!


老板叫过来一个小厨工带我去人事部报到,人事部在地下二层。我刚想去电梯被小厨工拦下了,然后就很热情地给我上了一课,酒店工作的第一要诀就是客用和员工用分开,客用的电梯是SCHINDLER的,金壁辉煌铺波斯地毯,员工用电梯是西湖牌的,日光灯照明鬼火一般,肮脏破旧而且老出故障,有时一开门发现自己就在地面上露一个脑袋。


等小厨工给我介绍完了员工用的卫生间,员工用的LOCKER,员工用的餐厅和员工用的休息室之后,我觉得自己象唐伯虎卖身进了华府,不对,人唐伯虎好歹还有个秋香惦记着,我呢,只有一个洋岳不群成天跟我锱铢必较!


正郁闷着,人事部的黄脸婆副经理又给我添堵非要我给自己起个E文名字,我说中文名字的汉语拼音不行么?她愤然告诉我那外国客人叫着多不方便(也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奴仆不都改成主人叫顺口的来福什么的吗?),她扔给我一本小册子上面有好多E文名字让我随便挑(你瞧人家多么体贴员工!),我没办法就随便挑了一个ALISON,她立刻给我做了一个嵌有金属框的名牌并且叮嘱我一定要永远佩戴在制服上,否则客人投诉就是一个书面警告。


去HOUSE KEEPING领取了制服,把名牌(后来我才知道员工管这叫狗牌儿)别在胸前,我就正式成为了大饭店的诸多奴仆中的一员。我从此不再是小五,我是ALISON。


那天回到学校宿舍,我异常的沉默,我的象牙塔已经彻底破碎了,取代它的是一个大酒店西厨房的昏暗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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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2)

2005-02-23 06:23:18

第二天去上班我特地提前在七点半就到了,打卡不能自己去,饭店那时候有个小房间开了个大窗口雇了一组人专门看员工证验明正身后才给员工打卡。我刚一去就给打发开了:我没穿上制服不给打!赶紧跑到LOCKER换上制服,回去时打卡间前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人,全是赶着打卡上八点那一班的。

排在我前边的是个门童,手里掂着大红色的大沿儿帽不停地嚷嚷我要迟到了你们TMD快点儿!打卡的就说快TMD什么快,早TMD干嘛来着,全TMD踩着点儿来!门童的气焰当时就下去了小声说这TMD头儿们都疯了全TMD排八点的班。

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TMD的次数,一个念头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我不属于这里!可是应了聘就走也不是个事儿啊,再说我实在是面试得恶心了。

赶到办公室时我晚了五分钟,老板不在但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员工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看厨师制服领结的颜色这是个帮厨工叫JAMES ZHANG。看见我进来他就站了起来,我问他有什么我能帮他的,他对这么客气的问法着实适应了一会儿,然后哭丧着脸告诉我他偷着用老二的刀被老二抓住了,现在正在等老二来屌他(我想半天才明白“屌”者骂也)。

老二HEINZ是饭店的副厨师长,德国人,要早生五十年绝对是铁杆儿的纳粹党卫军,看中国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美女除外)。正说着老二就进来了,右手举着一把老长的剔骨刀左手攥着杠刀棍,看见我微微点头算打招呼,然后就说你问他为什么偷用我的刀?我翻译一番,JAMES吓得脸都白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我就是顺手没注意。我正要翻译,老二一拍桌子吼道他在笑什么你给我问问他有什么好笑的?我赶紧解释说他这是用微笑表达歉意(大耳贴子不打笑脸人嘛),老二冷哼一声说没见过犯了错误还笑的,然后打开文件柜抓出来一张书面警告来就填。

JAMES赶紧说秘书小姐你给说说情书面警告可要扣我一个月的奖金哪!老二就跟听懂了一样告诉我当我的翻译别管闲事儿。我无奈地告诉JAMES我没办法,JAMES 当时眼圈就红了,老二乐颠颠地看着他,这个该死的鬼子在等着看中国男人的眼泪!

我当时就觉得太阳穴上的血管开始乱跳,低声说你敢在鬼子面前哭!是男人趁早把眼泪给我收回去要哭回家找你妈哭去!JAMES抽抽鼻子一仰脸儿把眼泪生忍了回去,从我的桌上找了杆笔把那没填完的书面警告从老二手中抓过来龙飞凤舞地签上字摔门就出去了。

老二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说话,拿起一捆打卡纪录开始对考勤,对着对着就哈哈大笑说MARY MA,JENNY ZHENG,GRACE GE,FRED FU,WHAT‘S F**KING WRONG WITH YOU PEOPLE?

如果我的愤怒可以爆炸的话,当时的情景应该是这样的:强光之后一阵闷雷般的巨响,在大饭店的废墟上一个硕大无朋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我当然知道WHAT’S F**KING WRONG!这些员工在被逼着给自己挑E文名字时有意无意地选择了和自己本名最接近的名字!

我咬牙没理会老二,继续整理着我的文件,这厮继续挑衅说WHAT DO YOU THINK?我忍无可忍地告诉他HAVE SOME RESPECT FOR HEAVEN SAKE。大概老二觉得我的生气很有趣,哈哈笑着就走了出去。

从那以后,我很顽固的坚持一个观点:那就是来中国的鬼子不是人精就是人渣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多年后我来到枫叶国,我的鬼子同事曾经很好奇地问我为什么好多中国人主动给自己起E文名字而不是象我这样把中文名字的拼音填上,我勉强解释说他们可能是怕你们不好发音,他们一笑接着说那巴基斯坦来的那个花差花差库马尔就没这么体贴,我看着远处花差花差库马尔的黑脸儿,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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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3)

2005-02-24 14:02:05

大厨的办公室和别的办公室不大一样,别的办公室有地毯大厨办公室地上铺的是灰瓷砖;别的办公室的灯是暖色的大厨办公室的灯是日光灯照得人脸色都是青白青白的;别的办公室有壁纸大厨办公室是满墙贴了白瓷砖还有个洗手的池子害得我老觉得自己是在一个卫生间办公。

最慪心的就是我的办公桌前不是墙而是一个巨大的窗子,面对着经理餐厅的自助餐台,每天人来人往地老爱往我窗子这儿瞟一眼,我估计动物园大熊猫的感受跟我差不多。到后来都认识了,有几个自来熟的经理还好跟我敲窗户打招呼烦得我不行不行的还只好点头微笑应付。

当然他们看我的同时我也看他们解闷儿,没几天那些经理爱在什么时候来吃饭,吃饭时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我就都门儿清(成天的看想不门儿清都不行啊!)。其中有个最神的是前台的经理叫LOLA LEE,新加坡黑黑瘦瘦的小女人,五官很象翁美龄,能流利的说普通话、广东话、E文、德文还有匈牙利语(不服不行啊!)。每天来吃饭的时候必然手里掂着一个黄灿灿的大柿子椒,后来我老板告诉我那也不是一般的柿子椒而是一种巨辣无比的辣椒,她居然能卡卡地空口咬了吃,你看厉害不?

有一天LOLA来吃饭,手中照例掂着她的黄灿灿的大辣柿子椒,一边说一边笑特高兴,结果一不小心用摸过辣椒的手抹了一下眼睛,当时就是一声又一声地惨叫!旁边的几个经理端着餐盘全傻了,LOLA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呻吟着要水,服务员就把我办公室那个水池子给想起来了,把LOLA扶进我办公室仰面躺在我的办公桌上,我们就给她用凉水疯狂冲洗眼睛,洗了办天才能睁开,满眼的血丝可吓人啦!

第二天LOLA居然又来上班,从此以后她也加入了敲我窗子的队伍。

还有就是饭店的总经理MARK,瘦高瘦高的象个大竹杆子足有两米,每次来倒不敲窗子,直接推门进来,有时是跟我闲聊两句,更多的时候是来用电话,每次吃饭总来打个两三次电话,当经理的就数他最累了。MARK是众多经理中唯一在所有场合都从来不口出脏字的人,满头灰白的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无论是对经理还是对摘菜洗碗的大妈都很尊重,我那时候常天真地想要是给他做秘书该多么的幸福呀(你们等我把头捂上再拍砖吧)。

外方经理之外就是香港经理,象中餐厅的和冷菜间的“逮牢”们(大佬,大哥的意思),还有一个是餐饮部的副经理。冷菜间的龙“逮牢”就是个神人,白白净净的个头还没我高,一说话就脸红一点没有个“逮牢”的样子,娶了一个巨漂亮的哈尔滨媳妇比他足足高出去一头,结婚三年生了俩儿子第三个又在路上了。

有一次我给他报销现金的时候不小心把我自己的工资条儿混在他的单据中被他随手塞到钱包里。当天回去媳妇照例检查钱包发现了我的工资条儿,当时就开堂夜审潘仁美,第二天龙“逮牢”睡眠严重不足前脚来办公室刚要对我抱怨,他媳妇后脚就拉着一个儿子小车推着一个儿子肚里还揣着一个跟进来,说是要看看新来的秘书。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糊里糊涂地跟“嫂子”聊了半天,贫嘴呱舌地把“嫂子”哄得倍儿高兴,等“嫂子”后来很放心地离开了,龙“逮牢”才把一张皱皱巴巴的工资条扔给我,当时我就一身冷汗,合着刚才“嫂子”是来“当堂对证”哪。

中国经理只有凤毛麟角的两三个,工程部的陈哥,餐饮部的查哥和采购部的赵姐,对了还有几个领班级的中国厨师,他们的故事我回头给你们慢慢讲吧。

再回过头说LOLA,她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次她开完早上的经理碰头会出来在大堂里跟我们老二(副厨师长)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冲突,老二等她走远了用德文说了一句什么,她听见了兀地回过身来,柳眉倒竖,左手一叉腰,右手高举过头顶,中指高高竖起来冲着老二晃了足足十几秒!

当时大堂里灯火通明,前台正给一个德国旅行团有几十号人CHECK IN,结果是不论员工还是客人全停下来,呆呆地看着这小个子的女人抡着中指用德文把个一米九出头的金毛大汉骂得张口结舌,那情景又岂能仅用痛快二字形容得了啊。

当众如此粗鲁的言行,要换别人早开了,但听说后来总经理MARK只是找了这俩去谈话就了事,LOLA的名声从此大振,全饭店没有不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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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4)大品尝时代

2005-02-25 11:45:04


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我有了一些新认识的朋友,他们告诉我这大厨的秘书倍儿难做,现任大厨比前任要“鸡贼”得多,来了之后先大清洗,把厨房里的鬼子头儿们全换成德国人(惟独饼房+面包房的头儿是法国人),大厨鸡贼二厨蛮横无礼把秘书也给气跑了,然后就是连跑了两任秘书,全是连试用期都做不满的。我心想难怪什么交接都没有,文档系统一塌糊涂呢。小五有个毛病,那就是不信邪!别人做不了不见得我小五做不了,当然以后还是必然要跳槽的,但跳之前我小五非做出个样子来让你哭着留我!

下了决心之后,再看饭店的环境时的想法就不一样了,比如看见员工餐厅门口公告栏里贴着离开(注意是离开而非开除!开除员工的照片放大贴在员工入口处!)员工的照片,我就想等我走时他们要敢贴我的照片,我就告他们侵犯肖像权;再比如每天离开时被保安搜包的时候,我就想等我最后一次走的时候,我就从前门离开,他们总不能在我辞职后再开除我吧(知道了吧,小五可是阿Q的嫡系传人)。

我的工作还包括到处收发单据,所以诺大一个厨房我是天天到处跑,跑了几天我就发现这厨师弟兄们全在明目张胆地吃!第一次是在冷荤间,领班张哥给宴会准备冷荤盘时刨出来的一片片蘑菇肠青胡椒肠,先往我手里塞一片儿再往自己嘴里塞一片儿,我目瞪口呆地说这要是被鬼子看见了要开除的,

“切!才不会!我们厨师的义务就是品尝,这是对客人负责只好豁出去替他们吃点儿!”张哥“大义凛然”地说。我心想这整个儿就是胡说八道:这青胡椒肠是成批生产的,口味绝对一样还有什么好品尝的,不就是找借口偷吃吗?张哥说你吃啊,你可是大晒(大晒者大CHEF也!)的秘书,有义务督导各个厨房的工作,换句话说你小五可是除各位鬼子之外唯一可以到处品尝的人!我听了这话有些心动,但仍然犹犹豫豫,张哥就随手扔过来一份标了价格的菜单说所有这些都做进价格里了饭店绝对亏不了!我一看菜单上的价钱才明白什么叫暴利,这么跟您们说吧,一本万利是夸张一本百利还是有的,到酒水上就赚得更多。我问张哥这么贵还不把客人吓跑了?张哥对小五的无知很宽容地笑笑说北京的涉外五星饭店都这样,鬼子不觉得有什么,再加上政府官员们慷几次公家之慨,各个餐厅的上座率都挺高的。

接下来我就开了眼见识了我们的张大领班的品尝大计:各种冷荤的肉肠,奶酪什么的片下来的第五六片可以品尝(靠中间的干净新鲜);西瓜蜜瓜香瓜品尝正中间的拳头大那么一块心儿(反正全切块儿做水果沙拉谁也看不出来,倒霉的客人永远吃不到最甜美的那一块);芒果左右各片下来薄薄的两片纵横划拉几刀一翻搁到果篮儿上,剩下厚厚的核扔了怪可惜的就归我们啃了(客人吃三分之一我们吃三分之二!)。张哥说了这都不算过分的,等回头你去扒房转转和那里的许哥聊聊。

我那天没吃午饭 – 实在是不饿。后来遛达到扒房果然许哥也在品尝,扒房的品尝就比较高级了,好几十块钱一磅的色狼牛排(SIRLOIN,本来翻译成西冷牛排,我们都觉得色狼还是更信达雅,就跟近来甚嚣尘上的“首尔”有异曲同工之妙!),十四盎司那么一块儿要被品尝掉五个盎司,还有龙虾尾不敢吃太多,小指厚那么一片还是可以品尝的。当然有些“珍馐”我本人是不敢恭维的(连闻都不敢闻),比如黑色的鱼子酱,还有某种比黄金还要贵老多的菌类(长在地下要靠猪的嗅觉拱出来什么味道您自己想去吧!)。

这么一来我的工作突然变得很有趣,早上去经理餐厅打一大保温瓶新鲜咖啡豆磨的哥伦比亚咖啡,然后去办公室拎上单据直奔面包房。保温瓶的咖啡是给那里的兄弟姐妹们分的,反正面包房里有的是牛奶、奶油和糖。然后就静等新鲜出炉的面包,(我个人最喜欢手指粗的面包棍儿),这面包好象红颜美女就是刚成熟(出炉)的那半小时最迷人,到现在我想起来都仿佛闻到那股热热的麦香。

淮扬餐厅的大厨一见到我就小老乡小老乡地叫个不住,出来时我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我最爱的梅菜肉包。主厨房除了汤就是汁要不就是PASTA所以我也不多停留,至于菜房和肉房全是生的而且气味极其恐怖我就是冲进去再出来,谁那时候敢跟我说话我跟谁急!

西饼房我刚开始的时候挺爱去的,冰激淋、巧克力和蛋糕什么的都吃当天新鲜做的,两个礼拜后我突然发现牛仔裤穿起来不象以前那样一蹴而就,西饼房我就少去了。

当然对于体重我其实也有办法控制,收货部的门口有一个大秤,每天我都去称称,偶尔被采购部的赵姐看见了她就大叫:“小五你给我下来!那是称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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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5)小五和稀泥

2005-02-28 05:24:01

小五刚去大厨工作的时候,那里的鬼子们和中国员工是势成水火的驾式。一来大厨实在太积贼了!你比如说那厨师戴的纸帽子吧,他非要由小五亲自控制,而且是先要看到旧帽子再发新帽子,害得小五的垃圾桶每天都是一堆脏脏臭臭油渍麻花的纸厨师帽。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那么几个就会趁小五不在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捡几个旧帽子然后再来找我换,我猜人家也不是真在乎那几个纸帽子,就是对这种不信任和蔑视的一种消极抵抗吧,再说为此连小五的垃圾都翻了小五还能难为他们吗?不能!睁一眼闭一眼算啦!

还有就是那个该死的老二,他纯粹就是日尔曼民族盛产的那种大男子外加种族主义大混蛋,天生的傲慢种在骨头里生在皮肉中再由鼻孔中发散开来,每次小五看见他都有把他打翻在地再踩上一百只穿着高跟鞋的脚的愿望(这么说来当个蜈蚣也挺有优势的)。这老二的管理方法就是动辄发警告扣工资还有减工时,更过分的就是把最累最脏的活堆给一个人干,累得人把手切了一个大口子要过半天才反应过来。

而大饭店中国员工的特点就是你给我添一分堵我只不定找着什么机会给你还回去,老二的宝贝刀具就老丢,丢好几天后有时侯还能找回来,就是刀刃上凭空添几个大缺口。老二一生气就更变态地欺负中国员工,每周不发两张书面警告不罢休,乐死人事部那个变态的黄脸婆了。

小五去了以后发现作为秘书夹在中方和外方之间真是很难受,就把压箱子底儿的一个功夫捡起来了:和稀泥!各位可能还记得小五小时候那段天下大乱群雌混战的黄金时代, 小五从小就学会了这和稀泥大法,再说这大厨房吵大架的双方还靠小五翻译沟通呢,那就更方便了!

小五的心得就是给他们做口译绝对不能死守信达雅,尤其是这个“达”是万万不能地!比如说中国员工气头上说了句TMD,你就算温文尔雅地翻译成谨在此问候府上老母,一张书面警告也是跑不了地,所以干脆就不说。反过来所有的F WORD,BS之流的洋骂,小五也是绝计不翻的,这就是小五的减法。

减法之外还有加法,那就是加敬语,请啊谢谢啊满天飞,弄得众位厨师大哥的言语到小五嘴里一变就跟外交官似的,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他们绝不会这么讲,但听起来顺耳于是言语里的火药味也就大减了。还要加的就是顺口对中国员工的提示,省得他们气头儿上犯倔吃亏。还有呢,就是小五这么一加,鬼子往往大为满意,认为小五费尽口舌地解释领导意图劳苦功高啊。

理论说完了,下面举实例一则:

老二:Ask him is he out of his fcuking mind? Can’t he read the recipe I wrote?
小五:您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没读菜谱啊?

员工:我TMD哪儿读得懂啊,丫那笔字TMD写得跟狗爪子挠的似的。
小五:He said he’s awfully sorry, but he had some difficulties reading your handwriting.

老二:That’s bullshiiiiit, can’t he ask me?
小五:读不懂您可以随时问他啊,还有国骂就不要乱用了,保不齐他听得懂。

员工:丫当时就不见人影了,我上哪儿找丫呀,前边儿都等急了。
小五:He said he tried to look for you but to no avail, and he was really rushed by the waiters.

老二:I don’t care, he must make sure he follow my recipe!
小五:下回您趁他还没走就问个彻底,现在可以低低头显得很惭愧的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

员工(低头):丫就是昨天没睡好觉拿我撒气。
小五:He said he’s sorry, next time he would make sure go through the recipe with you first so he could follow your instruction properly.

老二:OK,he could fcuk off now.
小五:I really think you could save the F word here. 没事儿啦您回去工作吧,谢谢您的合作。

小五去了不久,这书面警告的数量就急剧下降,中国员工待小五也好得不得了,十七八岁的小厨工都管小五叫“秘书姐”,年纪大的就管小五叫小五,这什么ALISON倒是只有鬼子们叫了。

唯一的一次小五一点儿都没尽翻译的义务是有次小五下了班,正打开包给保安检查的时候,外边踉踉跄跄地走下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小五一看他穿的是厨师服就赶紧过去。他满脸的五官都给打得扁扁肿肿地煞是吓人,一开口就叫HELP然后是日语哇哇哇地,小五就想起来头天日餐厅发生的事儿来了:有个日本厨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一脚把一个中国员工给踹倒在做铁板烧的大铁板上了,当时就把中国员工的脸给烫成重伤。想到这儿小五就对同行的小姐妹们还有保安说小五只会中文和E文,日文地不懂,不知道你们懂不懂?然后大家一起摇头,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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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6)暴力与非暴力不合作

2005-03-01 11:07:29

在大饭店里工作的人们所要经受的第一份考验就是人生的巨大落差:穿着制服戴着狗牌伺候着的客人在说笑间就吃喝花用掉的钱相当于自己的月工资好几倍!还有明明在自己家中是心肝宝贝的独生子女,到了这儿就变成一转身光看背影很难认出来谁是谁!鬼子管理层象MARK,LOLA那样的实力派不多见,更多的还是象老二那样的人渣有事儿没事儿给中国员工添堵。在这样的压力下,人的反应是多种多样的,有的费尽心机哈呼着鬼子老板往上爬;有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设法傍上个大款或款姐;有的就象小五这样想方设法去跳槽;更多的是心理不平衡用别的方法找平衡。


你拿上次日本鬼子厨师被打来说吧,后来小五听说的版本是这样的,打伤中国员工的小鬼子饭店根本不处理,结果等他出去抽烟的时候,眼前一黑,头被人从后边用军大衣给蒙上了,然后就是被好几个人没头没脸地踹了好几百脚。这也不是头一例,人事部的变态黄脸婆也曾在王府井那样的闹市被人抽耳光,打得象熊猫一般也没敢报警。

公认最有创意的一次是有天小五加班,刚把单据送财务部回来,经过大堂时突然身边一个女鬼子大声尖叫,小五转过头一看,转门儿那里走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鼻青脸肿不说,平时油亮亮的金发大背头被梳了两个朝天辫儿,右前臂上从手腕到肘部划了一个半尺多长的大口子,您猜猜是谁?老二(副厨师长)!小五吓得赶紧拐弯躲进LADY‘S ROOM,倒不是我见死不救,实在怕自己看那俩朝天辫儿控制不住自己。后来听说大家倒都很热心地帮助他止血啦报警啦叫救护车啦,就是没人敢提这朝天辫儿的事儿…

事后老二很老实了一段,公安来了录口供是小五帮忙翻译的,据老二说也是抽烟时眼前一黑,他也不知道谁干的,就知道有好几个人,踹完了还顺手划一刀,大约是失去部分记忆了吧,老二也没说这朝天辫儿的事儿。翻译完了小五赶紧去卫生间抹抹脸,刚才实在是绷得太辛苦了。

当然小五是不赞成暴力地,除了暴力之外的非暴力不合作也是花样多端。

人在厨房是品尝食物,人在大堂吧就是品尝洋酒。把自己的保温杯放在吧台下,趁人不注意就咚咚咚灌一杯盖上。回头下班到LOCKER里和领班分。洋酒这东西在上班时可不敢“品尝”,小五就遇过上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失恋了,坐在紧急通道里电梯间借“品尝”浇愁让小五给碰上了,当时他正在等电梯,看起来一切正常,等了一会儿在电梯按钮左边五公分的墙上一通狂按,然后酒气冲天地大骂这TMD电梯又撒癔症了老~子都按半天了。

小五这一听吓了一跳,这主儿要给放回大堂去肯定被开了,当时不动声色地留他在那里继续按墙,然后打电话把他的领班找了来。他领班赶紧从咖啡厅调了一个以前做过大堂吧的去顶班,然后跟我找到他,上去就是俩大耳光,扯到LOCKER里冲凉水澡漱口去了。第二天小伙子来找我道谢,顺手就留了个保温杯在我桌上。。。

还有一次小五在冷菜间和当班的牛大姐品尝新出的MEATLOAF顺便谈谈人生,牛大姐一边听小五抱怨老二如何浑蛋胡闹一边手里不停地干活儿,只见她抓了一根儿金纸包的蜜汁火腿在切片机上刨了一盘子出来,然后随手一甩,蜜汁火腿作了一个漂亮的107C的动作就飞出了窗子。

这可是三楼啊!小五吓了一大跳,赶紧跑到窗边上看底下有没有小朋友或花花草草什么的。还好底下没人,小五拍拍胸口心想这是手误手误,又继续品尝谈了一会儿人生,牛大姐手腕一转柔地一声,一块CORN BEEF又飞出去了。看见小五目瞪口呆的样子牛大姐微微一笑,说过会儿下班一起吃饭呀。小五疑神疑鬼地回了办公室。

等下了班,大家去龙逮牢家里集合,餐桌上赫然就是那蜜汁火腿和CORN BEEF,小五指着桌子说这这这这这这,旁边儿的张哥就接口说这什么这,我捡的!你喜欢什么肠儿告诉我,我明儿就给你捡去!

从那儿以后小五下班从厨房底下经过都绕着走,那时候人家小五还小嘛,要是给什么烤羊腿、MEAT LOAF 之类的砸死了那可就太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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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7)萝卜

2005-03-02 11:02:29

萝卜,学名罗永盛,其E文名字是ROBERT,结果大家都觉得还是萝卜比较好听。

小五刚去大厨办公室的头几天,萝卜正在休假,回来后就去“参见”新来的秘书把小五吓了着实的一跳。那天小五正在埋头工作,突然就觉得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股冷风直吹进来,风中还有一丝血腥气,小五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小个子的厨师穿着一条血渍斑斑的大围裙,手里拿着一把剔骨长刀,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小五。当时小五就觉得脖子上的汗毛刷地一下全竖了起来,正在想用水杯飞过去还是用字典飞过去能阻挡他一下,他咧嘴冲小五一笑,嘴里的一口白牙有二百多颗(夸张一下)全部露将出来(好多年后小五陪儿子看《海底总动员》那条叫BRUCE的鲨鱼就老让我想起他来)。

“你好,我是萝卜,领班BUTCHER。”

那时候的小五的E文知识中只知道BUTCHER是屠夫刽子手,心目中最善良的BUTCHER形象也只有那个被鲁智深锤死的镇关西郑屠了,当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萝卜把剔骨刀交左手,右手伸出来又露齿一笑:“新来的秘书小姐对吧,来握握手。”

小五抖抖地把手给他握了一下,他的手是冰冷冰冷地,但有这个姿态小五就不太害怕了。抓紧时间仔细看了看这个领班“屠夫”。除了惨白惨白的脸色以外,萝卜长得很有些象星爷,对了,连他的声音都象,而且刚见面耍的那一下酷他都没能维持到握手之后,“秘书小姐您贵姓呀?您这个ALISON很少见您是怎么找到的?大晒跟我说他新招的秘书小姐倍儿棒,我就可惜当时我休假没赶上您头一天来给您介绍介绍我们这里的情况。您看见老二了吧,怎么样,德国鬼子牛B大了。跟您说别怕他,我萝卜。。。”

他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都是这么不停地哇哇哇,问了好多问题都不等我回答就继续说下去,小五为了维护新人的光辉形象也只有微笑地一直听下去,直到老二一脚把门踹开大吼ROBERT!WHERE‘S THE FCUKING CHICKEN BREAST???!

萝卜一回头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把头上的帽子抹下来交给小五,I’M CHANGING A NEW HAT, COMING UP RIGHT AWAY. 居然是在厨师中少见的成句子的E文!临走不忘了冲小五挤挤眼儿说一会儿我来找你吃午饭啊!

那天小五的午饭吃完后直耳鸣,萝卜实在是太能说了,而且是跳跃思维,从大晒的马来西亚老婆一直侃侃而谈到《保镖》的原声带,小五一直弄不明白的是萝卜如何在不断的说话的过程中换的气,据说只有练过歌剧或者话剧的高手才能这么不停地说啊。

吃完了午饭萝卜就把小五带进他的肉房参观。

肉房(BUTCHER SHOP)老让小五想起中世纪的行刑室,里边从天花板垂下来好多的大铁钩子,好几个大瓦数的大灯照着一个巨大的台子,台子上有好几块大大小小的肉排肉鸡什么的,几个跟萝卜一样满身是血渍的厨工正在奋力地切呀剁呀。台边一排铁架上满是各种大小形状怪异的刀,然后是两台切片机,再往里边走就是一个巨大水池,旁边放了一台手提式电锯。墙上一个巨大的急救箱开着盖儿,一个看起来笨笨的小厨工正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包扎。

“怎么样?酷吧?”萝卜的声音里充满了骄傲。小五屏住呼吸勉强点点头,肚子里的午饭挣扎着要往外跑,萝卜更兴奋了,让一个厨工起开,亲自为小五表演拆鸡。凭良心讲萝卜的刀上功夫相当出色,很有《庖丁解牛》所描述的高手风范,一只鸡喀哧喀哧几下子就分成了鸡胸,鸡腿,鸡中翅,鸡上翅和~~~~鸡架子,拆完了鸡萝卜吁一口气把刀呛啷一声放下,左看看右看看,很有些俾倪群雄的样子。

“这个这个,我得回去了,厨师长先生还在等我。”小五找了个借口赶紧跑回办公室,身后萝卜跟着喊“下午下班我们一起走啊,我查过了,我们俩班次是一样的!”

那天小五想办法加班,结果萝卜就陪在一旁不停地说到小五放弃为止,然后陪小五下班,小五“惊喜”地发现要和萝卜一同坐地铁坐五站地。小五头昏脑涨地回了家,当晚做梦梦见萝卜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一晚。小五次日醒来头一件事儿就是打电话给当时的男朋友,“常江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必须风雨无阻天天来饭店接我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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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8)再说萝卜

2005-03-03 11:08:09

小五那时候的男朋友叫常江,正在解放军某研究所攻读硕士学位,让他风雨无阻天天来饭店接小五是不可能地,因为他每周三、五要在实验室渡过。第一次去接小五已经又过去一天,萝卜在小五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和附骨之蛆差不多了。

虽然很夸张地声明过今天我男朋友来接我,萝卜仍然陪着小五一直走到员工出口,常江果然在那里等着,军人就是军人,虽然穿着便服仍然站得很直,小五刚有点儿感动身边萝卜开口了:“你看那边儿直挺挺地杵着一个民工,哇,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理这种头,你知道最近流行的男士发形应该这样,再这样。。。”萝卜用手在自己头上比划着,小五有些哭笑不得,给他这么一说常江好象是有些象民工,但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个文质彬彬外加军人特有的沉稳气质就根本不是饭店里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能比的。小五正在胡想着,牛大姐在旁边吼了一句:“萝卜你给我SHUT DOWN,那是小五的朋友!”

“SHUT DOWN?牛大姐您又露怯了不是?SHUT DOWN 是指关电脑,应该是SHUT UP。慢着,你说那是秘书小姐的朋友?”

小五不理会他,径自走到常江身边伸出手让他拉。常江这个老古板对当众拉手很有点儿犹豫。给他介绍了一下同事们,小五就先告辞了,身后传来牛大姐的大嗓门儿:“萝卜,说话呀,舌头让狗吃了?”

第二天小五沮丧地发现,常江昨天来接自己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山还是那个山水还是那个水萝卜还是那个唠唠叨叨的萝卜。小五打到肉房的电话,别人一接发现是秘书就马上二话没说转给萝卜。。。午饭小五偷着约了餐饮部的秘书们提前去吃,结果没坐下来五分钟萝卜就贼忒兮兮地跟过来:“来我们挤挤,CARMELA,好久不见哪,您是回上海休假了?小亚,昨天我跟你们那个港崧抬了一杠,他后来回到办公室怎么骂我来着?”好在萝卜总是自说自话地,小五不必费心考虑回答问题,小五就在心里拼命想怎么办怎么办?

萝卜这个家伙要么头脑不是一般地迟钝要么脸皮不是一般地厚,暗示是绝对不管用了,只有直接轰走。“萝卜!萝卜!萝~卜~!!”小五最后一嗓子让餐厅里很多人回头看。

萝卜终于停嘴,小五赶紧在他重新张嘴前说:“你在这儿我们都没法儿说话了,你去和许哥聊天儿吧,他旁边有的是地儿。”

“哦,你们要说话呀,早说呀,我不说就是了。”萝卜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们要说的是女孩子的事情,你不好在这里听的。快走开!”小五平生头一次对除了家人好友以外说出这么不客气的话,说完了居然有些脸红。这次萝卜很听话地端盘子走人了。

下午小五正在用电动打字机敲采购订单,萝卜又遛达进来:“怎么样?她们觉得我如何?”

“什么?!!!!”小五敲错了一个字,这个采购订单是一式三份无碳复写的,敲错了没法儿改就得从头开始。小五狠哋哋地撤下单子换张新的再来。

“就是我走了以后你们聊天,讨论我了吗?”

这个萝卜的脸皮实在太厚了!小五的手有些发抖,“谁聊你了!我们是聊。。。这关你什么事儿?你给我出去,我正干活儿哪!”

“真的没讨论我?”

小五又敲错了,索性停下来,“萝卜我求你了,你别老在这儿喋喋不休的行不行?我都浪费了两张单子了!你就没别的事儿干呀。”

“ROBERT,WHAT ARE YOU DOING HERE?”老天保祐,大厨这时候回来了。

萝卜一把抹下头上的帽子交给小五,“I‘M CHANGING A NEW HAT。”倒!又是同一个借口!

萝卜走后大厨等了一会儿,突然问小五IS HE HARRASSING YOU?小五有些犹豫不决,如果回答说是,大厨很可能会给萝卜一个警告,如果说不是,萝卜还是会这么没完没了地搅和下去。精明的大厨看出问题来了,当时就说:“I’M GOING TO TALK TO HIM NOW,IF I SEE HIM FUSSING AROUND YOU DURING WORKING HOURS AGAIN,I‘M GONNA GIVE HIM A WRITTEN WARNING!”

小五从工作以来头一次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自己的老板,岳不群也居然有可爱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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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9)新西兰羊排

2005-03-03 20:23:39

大厨的威力果然不小,萝卜不再来办公室唠叨了,平时也不再缠着小五一起吃午饭,而且还给主动自己排了几个晚班儿,所以下班也不会碰上,小五的耳根着实清静了一阵子。

那天小五正在给咖啡厅画盘子(咖啡厅的自助餐的菜名全用MARKER写在白色盘子上立在一边,又醒目又别致,而小五的“童体字”居然大厨很喜欢,所以天天抱着一大落盘子狂画不止),电话突然响了,一接是肉房的亮子(大家还记得那个被老二欺负的JAMES ZHANG么?就是他),急赤白脸的说秘书姐你快来吧,出大事儿了,肉房弄丢了今天宴会厅要上的新西兰羊排,老二要杀人了!背景听得出老二在歇斯底里地用德文大骂。

其实这事儿小五根本管不着也管不了,但亮子放下电话又直接来办公室,就差把小五硬扛下去了。没办法小五硬着头皮去了肉房,老二正在那里乱转,把各个冰柜门拉开再狠狠关上,然后把切肉台下一个一个抽屉往外拉。也难怪他生气,这羊排是给宴会定的,早在一个礼拜前就把菜单敲定了,宴会在傍晚开始,这都快三点了上哪儿变羊排去呀。临时换菜单是最后一招儿,但肯定会给客人投诉至死。这下肉房肯定要有人被开了!

萝卜这时候可安静了,站在肉房的角落里俩眼儿发直,老二摔一个抽屉他就哆嗦一下,一点儿也没有领班“屠夫”的气概了。小五清了清嗓子抖抖地叫“HEINZ,HEINZ。。。”

老二一看是小五当时就腾腾腾地走过来,“YOU TELL THESE FCUKING IDIOTS,IF I DO NOT GET THE FCUKING LAMB CHOP BY FOUR O‘CLOCK,THEY ARE FIRED,ALL OF THEM,YOU HEAR ME?”

没等小五开口,老二大步走了出去,走廊里传来闷雷般的一串E文混着德文的脏字。小五赶紧问他们这羊排怎么回事儿,亮子说其实三天前羊排就到了,放得好好地在冰柜里,没想到今天要切的时候,羊排不见了。小五说会不会被偷了呢?亮子说不会不会,好大一块儿呢,冻得硬硬的根本就裹不出去。

小五仔细想了想,羊排只能放深冷而深冷冰柜在大饭店里只有四个,肉房、主厨房、咖啡厅厨房各一个,剩下就只有大库的那个深冷冰库了,当时就布置亮子他们去各厨房翻冰柜,小五自己去大库找。

那是小五第一次去大库的深冷冰库,去的时候几个库管正打牌呢,把钥匙交给小五,顺手扔过来一双手套一件油渍麻花的军大衣。“我说大哥大姐们,你们就没干净点儿的?”小五用两个指尖儿拎着军大衣直犯恶心,“没有,有本事你别穿!”

那时候是盛夏,小五LOCKER里的那套裙子比制服套裙还凉快。小五一赌气把大衣往地上一扔戴着手套穿着裙子就进了冷库。恒温零下三十五度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当时小五就觉得自己的肺仿佛缩成了一团儿,呼吸都很困难,露在外边的脸上和两条腿都有些刺痛。冷库倒是不大,五分钟不到的工夫小五就把那倒霉该死的新西兰羊排给找出来了。老大的一袋,小五勉强拎出去,冰库外边可真暖和呀!库管冲小五一伸大拇指,有你的够生猛!小五就查是怎么入的库,结果居然是大厨昨天给拎过来的,可能是把宴会这事儿给忘了吧。

把羊排拎去肉房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半了,当时亮子就是一声欢呼,看见萝卜张张嘴想说什么,小五赶紧跑了。

四点的时候,小五的嗓子开始剧痛,然后是头也痛腰也痛眼睛发红,破天荒头一次跟大厨打个招呼就提前下班了。勉强支撑着回到家就一头倒在床上,老妈一看不对劲儿,赶紧过来量体温,三十八度!

这个新西兰羊排害得小五得了急性肺炎,住了几天院,输了好多青霉素什么的,回到家又躺了三四天才有力气下地走动。在那期间饭店人事部来电话询问过两次,黄脸婆在小五回去的第一天就把小五叫去要病假条和住院证明,然后告诉根据员工手册第N页第N条,小五急病假只有一天然后本人或家属应该来续病假否则就从年假中扣(小五那时候还在医院躺着呢),小五的第一年年假就只有一周不够扣的,所以按剩下的天数折成工资再从当月扣除。小五那时候话说多了都喘没力气和她讨论员工手册第N页第N条,当时就告诉她你随便,等你算明白了给我个数好了就回了办公室。

在小五生病期间,饭店没有安排任何人来顶替,大厨和老二全忙得四脚朝天,小五看着办公桌上的堆积如山的文件,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等干满了一年,就一年,到时候有没有下家儿都坚决辞职,不辞职的是小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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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0)逮牢家的哈尔滨嫂子

2005-03-04 15:28:25

小五去大饭店工作的第四个月,龙逮牢(大佬,大哥的意思,根据信达雅原则和“首尔”精神,我们几个京片子给改成逮牢了)又添了一个儿子。大家羡慕加羡慕嫉妒加嫉妒,全闹着要逮牢请客。逮牢的钱包可是给嫂子逮得牢牢的,大家闹了又闹,逮牢才勉强同意请客,但不是去什么海鲜酒楼,而是去他家里吃满月酒。

几个平时要好的厨师弟兄、小五和她的秘书党们外加大堂吧的领班们凑了几个礼,大家就浩浩荡荡地进了逮牢家。逮牢的俩大点儿的儿子回香港跟爷爷奶奶过,身边就剩下最小的那个,刚满月黄疸还没退,长得黑胖黑胖的就知道睡觉。

跟您透露个小秘密,您要想吃的好外加吃的饱就得去厨师们的私人聚会,给自己做了吃,大家都很用心,萝卜把各种肉类剔得连根儿筋都找不出来;逮牢亲自出马,淮山老鸭汤、芦笋花枝片、蚝汁菜胆、京都肉排;淮扬餐的老钟哥自己用保温锅带来的清炖蟹粉狮子头;冷盘是PATE(用肝酱做的,香!),烧乳猪,卤三色(尤鱼,鹅掌和大肠),泰式海鲜沙拉;哈尔滨嫂子也不甘寂寞,拌了个老虎菜糊了个大肘子又上了锅酸菜白肉;一席南北联手,中西合璧的菜餐桌上摆不下就搁到茶几上;冰箱里还藏着一个当天做的巧克力木司蛋糕。

大堂吧的领班负责酒水,带来了三箱青岛啤酒,还有红白葡萄酒各两瓶,红星二锅头一箱,可乐雪碧各四大瓶,外加一瓶狗头金。“我说老常,你这狗头金不是用你那个埋汰茶杯灌出来的吧?”嫂子满腹狐疑地检查着瓶盖的封口处。

“那哪儿能啊?我有个哥儿们儿在三里屯开酒吧的,这是正宗原装儿的水货。”老常满脸很受伤的说。

小五从小到大都是一试图进厨房就被赶将出来,在各位大师傅面前就更不敢露怯了,于是就一直帮嫂子抱着他们家的胖小子,小孩子身子软软热热香香的,小五最喜欢抱小宝宝了(等后来自己有了小良牙和小小五就抱烦了,呵呵)。

饭菜上桌,大家敬了一圈酒,那时候嫂子还在哺乳,小五只有半瓶啤酒的量所以是唯二喝可乐的。然后就听满耳哇哇哇,合着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换下制服一个比一个能闹。嫂子坐在逮牢身边,笑眯眯地不怎么说话,说话也是声音低低的,一点儿都没有平时大家私下里传说的那个河东狮吼的样子。

吃饱了饭,那哥儿几个就开始灌逮牢,谁让他是幸福的孩子他爸哪!逮牢哪儿斗得过他们的车轮大战啊,一会儿就面红耳赤大叫不行啦不行的啦!萝卜喝多了话就更稠了,说着说着一不小心顺口就说出个港崧来,当时大家都很尴尬,逮牢喝高了倒没听明白。当时只听咚地一声,餐桌上多出一只穿着红色拖鞋的脚来,顺着脚再往上看是哈尔滨嫂子修长的美腿。嫂子一脚踹着桌子左手把腰一叉右手一指萝卜,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问萝卜你说谁崧?大家谁都不敢说话,张哥反应快抬手就给萝卜一个大脖拐儿说你个混蛋瞎说什么?逮牢,嫂子,他喝高了您二位可别生气。嫂子说今儿个我饶不了你!老常!

老常赶紧说在!嫂子拍出几张大团结来说你跟亮子一起给我下楼再搬三箱啤酒两箱二锅头来!逮牢赶紧说小雪(小雪是嫂子的闺名儿)你还在喂奶呢不能喝酒,嫂子说小五不是送了奶瓶和进口配方奶吗?一天不喝我的奶你儿子也饿不死,你少废话给我一边儿喝茶醒酒去!

老常和亮子这两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会儿就把酒给买来了,这下萝卜可惨了,嫂子先干了一口杯的二锅头,然后看着萝卜,萝卜吓得没等她开口就自己给自己又灌了一杯啤酒下去。接下来小五就见识到女中豪杰的酒量和灌酒技巧,这么跟您说吧,萝卜很快就钻了桌子,在椅子上坐不住,嫂子又不许他躺沙发,大家就把他扔地上躺着了。张哥说嫂子您也别生气,他没有要骂逮牢的意思,这个我们平时说话习惯了。嫂子瞟了他一眼“这么说来你,你,你,你还有你,平时也老港崧港崧地乱说?”小五很有急智当时就拼命摇头,那几个跟晚了嫂子又把酒瓶子抄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秘书党就剩下一个小五还在抱孩子其他都躲厨房洗碗去了(嫂子对女孩子还算客气所以这几个都能站着),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厨师领班什么的(有装醉的有真醉的,为了让嫂子消气大家全躺在地上),逮牢念念叨叨地到处捡着酒瓶子收拾着桌子,嫂子很开心地抱着一笸箩的转炉瓜子在沙发上喀喀地嗑着,除了脸色有些绯红之外是一点儿醉意都没有。

从那以后,小五只要遇到东北人就觉得很亲近,后来小五的朋友圈中也有好多东北的男女豪杰。等到小良牙出生了,小五就也想给他找个又漂亮又爽气又温柔又维护丈夫又能生好多儿子的哈尔滨媳妇儿,所以等小五的一个东北朋友小欣也怀了孩子而且B超查出是个女儿,当时小五就求她说小欣小欣,要真是个女儿就把她给我们家小良牙吧。小欣一口答应了。前几天EMAIL来近照,小良牙的福气不错,那个小媳妇儿可是个小美人胚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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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1)塞翁失马(大饭店版)

2005-03-08 13:30:49

前边说过,小五的童体字很受大厨青睐,所以要天天照着菜单给咖啡厅自助餐画一大落盘子,好在这大厨房有个专用洗碗间,里边有个巨大的长长的池子,一大群胖胖的大妈们成天三班倒地刷盘子,盘子刷完了就进消毒柜,然后再倒一部分到加热柜去用来盛热菜,这样热菜进热盘自然香气蒸腾地。

那天小五又去洗碗间取盘子,离着好远地就听见里边哇哇哇地热闹非凡,不用问,萝卜在那儿呢。走进洗碗间,小五看见萝卜站在一个穿白衣的洗碗员身后喋喋不休地正说着,懒得理他,随手拿了一落盘子回去画。画完盘子,还剩下两个空白的,小五就又往回送,结果发现萝卜还在那里说个不停,小五就留心了一下萝卜骚扰的对象。

从背影来看,这人比洗碗间大妈们要高得多也苗条得多,洗碗间宽宽大大的白大褂居然也掩饰不住玲珑的体形。正看着,那人回了一下头,当时小五就惊呆了,美女!居然是个如假包换的美女!

说实话小五不该如此大惊小怪的,小五美女见得多了,学校宿舍里就有两个绝对可以称得上尤物的,可平时在洗碗间见惯了满脸横肉泼泼辣辣的胖大妈们,突然见到个美女就好象在猪圈里见到一只雪白的小兔一样!这样一个人,应该去大堂吧,或者去咖啡厅,或者去前台,怎么给送来洗碗呢?

小五正纳着闷,萝卜一回头看见了,当时就讪讪地一笑,点点头算打招呼而后走开了。自从出了新西兰羊排的事故后,不知道为什么萝卜见了小五总是马上躲开,就跟小五能吃了他似的。

几天后,小五去肉房发单子,肉房里除了亮子之外就两个人在,一个是萝卜,另一个就是那个洗碗间的美女了。跟平时一样,萝卜一边刨着一卷冻肉,一边小声不停地说着什么,美女几乎没有话,就是偶尔点点头,抿嘴笑的时候有几分清纯又有几分甜蜜。小五忍不住暗暗奇怪,这鲜花难道都非得插到牛粪上么?

交代完了单子小五就出去了,正等电梯的工夫,肉房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小五赶紧冲回去看怎么回事儿?原来萝卜光顾着和美女说话了肉刨到头还不停手,结果把自己的手掌外缘给刨下一片来!小五进去的时候只见萝卜抱着血乎乎的手嘶嘶地喘息,亮子正从急救箱里往外倒绷带和白药什么的,美女站在一边满脸的惊骇已然吓呆了。

小五和亮子正给萝卜包扎的工夫,咖啡厅的厨工石头进来了,伸手拿起那盘冻肉片“我说萝卜哥啊,你看看你,还去德国BUCHER培过训的呢,怎么犯这么个低级错误?秘书姐、亮子你们先照应着,这肉我可得先拿走了啊,老二都等急了!”

“慢着!”萝卜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一把抢过肉盘就开翻,“我的肉还在里边哪!”(过这么多年了,我写着还觉得恶心·#¥%%……)

萝卜后来给送到医院看急诊,打了破伤风的针(肉房都是跟生肉接触,伤口容易感染),医生还给开了三天假。三天不到,萝卜举着包着纱布的手趁大厨不在又溜进了小五的办公室,“我说那个小。。。小。。。秘书小姐,我求您个事儿。”

跟他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结巴,小五赶紧问什么事儿?萝卜嗫嚅半晌才说明白,是为了小玉(就是那个洗碗间美女,人家连闺名都告诉了,进展神速!)。萝卜说小玉在洗碗间老被胖大妈们欺负(大妈们一向不待见年轻美女,小五不是美女每次去她们都没好脸色给我呢!),他知道小五和咖啡厅的经理查哥交情不错,所以想让小五求查哥调小玉去咖啡厅。小五想想也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答应了。

查哥果然很够朋友,再加上小玉的确很漂亮,人事档案上居然显示是高中毕业,很快小玉的油渍麻花白大褂换成了合身的咖啡厅深红色制服,由于没有经验,查哥安排她先负责照应自助餐台。

照应自助餐台是最简单不过了,只要菜少了添菜,饭少了添饭,火小了添酒精蜡,盘子刀叉少了添盘子刀叉就成。萝卜在事成之后来对小五道谢说他欠小五一道,小五笑笑心想你小子欠我的多了。

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小五捧了一大本关于香料的书正在疯狂复印(大厨的书,扒房许哥喜欢想要份COPY,那时小五才不管版权),咖啡厅厨房的石头跑来拉了小五就往咖啡厅跑,“坏了坏了,秘书姐,小玉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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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2)焉知非福

2005-03-09 06:39:32

小五一听石头说小玉发疯了,当时就是一愣,问:“你瞎说什么?刚才人不是好好的在咖啡厅厨房等菜吗?”

石头不由分说拉了小五就走:“快去吧,小玉她现在站在咖啡厅正中间,死活不肯到后边厨房来,说我们全勾结在一起要害她!”

小五心想勾结在一起害她?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跟着石头先去了咖啡厅厨房,查哥正忧心忡忡地站在那里,小五赶紧过去问怎么回事儿,查哥说今天咖啡厅自助餐的客人多,给排了两个人都有些忙不过来,刚才小玉回来添菜,咖啡厨的领班正忙得焦头烂额地,随口骂了她几句。小玉空手回到咖啡厅因为餐盘空了又被餐饮部的经理给训斥了一番,然后就一直不正常,坚决拒绝离开餐厅到后边来,大家试着劝她,越劝她就越往人多的地方挪,威逼利诱全不管用,这不,老二都去了。

小五往咖啡厅里一张望,只见小玉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地站在居中的甜品台边,等老二走到她身边不远处,她抬手就把甜品台上的餐刀给抄起来一把,老二赶紧后退两步,冲她勾勾手指头(这厮!真把自己当凯撒呀!)说LET‘S GO!小玉斜了他一眼,左手一伸又抄起一把餐刀来,老二当时脚跟一转就回来了,连连要小五叫警察或疯人院的人来。

查哥叹了口气说我们尽量别惊动客人,否则对饭店影响太坏,保安这就过来两个人,实在不行就只有强行架回来再说了。小五赶紧说:“能不硬来先别硬来吧,石头你去把萝卜叫来。我先去和她说说,看能不能有用。”

小五就进了咖啡厅走到小玉身边,按照老爸教的野战军徒手格斗的方法,把身子侧面对着小玉(侧面比正面要好防御,被攻击的面积也小),轻轻叫她:“小玉,我是小五啊。你看这里的甜品哪个比较好吃,咱们一起尝尝。”(旁敲侧击一下)

小玉看了小五一眼,不说话。

小五接着说:“小玉,你放下一把刀,端起一个盘子来,我们好挑蛋糕吃。”(先骗下一把刀再说)。

小玉冷冷一哼道:“我知道你,你是跟他们一伙儿的,都要来害我。”(得,被识破了,不过我可没心情害她,倒是有可能被她害,因为她手中有刀,更何况她可是我推荐的)。

小五:“我跟谁一伙儿呀?”(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小玉:“后边的那些人,你想骗我吃了蛋糕,里边肯定有麻药,我,我看透了你!”(蛋糕里边下麻药,真是太有想象力了!)

小五:“小玉,我推荐你来的咖啡厅你记得吗?我怎么会害你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小玉:“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就想把我骗到后边去好害我!”(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已经开始有客人往我们这里看了)。

小五:“别急别急,我们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这里人多,没人敢害你!”(我也快疯了)。

小玉:“你知道你象什么吗?”(终于开始交流了,有门儿!)。

小五:“我象什么?”(美女?神仙?妖怪?)

小玉:“你象只鹦鹉!啰啰嗦嗦的!”(·#¥@&!%)

正僵持着,萝卜来了,快步走到小玉的身边(小心那两把刀啊!)。一看见萝卜,小玉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地上了,两行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才来呀。”

萝卜牵着小玉的手,很温柔地说:“没事了没事了,咱们一起走,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小玉乖乖地随他走了。

第二天,人事部的黄脸婆就为小玉办理了离店手续,据说是这样的,小玉本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上高中的时候因为长得太漂亮被色狼体育老师给欺负了(真正是红颜薄命,要不是这么做犯法,萝卜真应该去把色狼体育老师拆了送深冷),因此得了精神病,但后来治好了。她父母不敢让她去高考怕压力太大她又受不了,就托关系给小玉找个最简单的无风险的工作。小玉来应聘时隐瞒了精神病史。本来只想去洗碗间或清洁部,工作单纯重复反而没事儿,没想到被调去了咖啡厅后稍微一忙,加上被人吆来喝去的,小玉就受不了崩溃了。

可萝卜依然留在了小玉身边,天天去看她,后来居然开始谈婚论嫁!等到他要和小玉去登记的前夕,我们几个平时比较瓷的哥们儿姐们儿把他拉出来吃饭。

“我说萝卜哥,这话不好听但是实在,小玉姐姐虽然漂亮,但她可是那个那个。。。”亮子跟萝卜平时就是兄弟一般,实在不忍心眼看着萝卜往火坑里跳。

“亮子你也别劝我了,一个人一个命。我是想明白了,将来我要是变了心,就让小玉拿刀把我剁了吧。”萝卜第一次说出这么情真意切的话来,在座的人们全部为之语塞。。。

在那之后不久,萝卜也离开了,大家都很怀念他,都说再也找不到这么快的一把刀了,其实小五觉得大家是更怀念萝卜那张快嘴。他和小玉到底怎么样了小五不知道,反正小玉肯定不会跟别人走了,萝卜也许会很幸福吧,也许他们会爱得比平常人更深切更长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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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3)五谷轮回之所

2005-03-10 08:04:48

小五工作的饭店比较各色,卫生间是男右女左(很可能是小五自己弄糊涂了),门上的标记是个有机玻璃的小人,唯一的区别是LADY‘S ROOM门上的小人穿着裙子。这巴掌大小的标记老有人看错,但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不改。

小五第一次去卫生间幸亏在前边有位女士先进去了,所以没有搞错。但许多新来的员工就没那么幸运啦。有一天小五进去时发现秘书党成员几乎全在里边,大家嘻嘻哈哈地跟过年一样,小五心想是要打土豪分田地吗怎么这么开心?一问才知道最里边的那一间露出来的是男鞋(不知道哪个变态姐妹还弯下腰去看人家的鞋!),肯定是走错了,大家把他堵在里边想看看是谁。堵半天了,里边的小伙子苦苦哀求大家离开,可谁又愿意放过这么开心的机会呢?最后小伙子终于放弃了,开门出来,原来是EDP(Electronic Data Processing) 新来的阿鹏,臊得通红的脸上戴了副小眼镜,蛮秀气的样子。

从那以后,阿鹏就沦为秘书党全体成员的奴隶,万劫不复。

这都不算尴尬的,小五遇到过一次更荒唐的。那天小五进去刚刚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挠门的声音。小五吓了一跳,心想这是干什么?然后一个非常柔和的女声传将过来,“喂,旁边儿的,你是谁呀?”

小五更毛了,什么人居然要在这里聊天?!“我,我是西厨房的小五。您是没纸了吗?”

“不是!我把自己给关里边了!”

“什么?!”小五好奇心大盛,“请问您是如何把自己关里边的呢?”

“是这样,这不是有个门栓吗?那上边的拉手掉了,我想把门别上,就用手指头给门栓顶进去了,这一顶进去容易,想再拉开就不行了。你帮帮我,我都给关了半天了!”

“对了,你是谁呀?”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啦,我,宴会部的香儿!你抬头!。”

小五一抬头吓了一跳,香儿有红带白的俏脸从隔断板上边露将出来,“你,你怎么站马桶上边了?”

“这不是说话方便吗?我说,你看我怎么才能出来?”

“要不你从底下爬出来?”

“我试过了,不行!”

“那我去把门给你踹开?”

“门是向里开的,把我撞着了怎么办?”

“那从上边爬?”

“这板儿这么薄,要是塌了怎么办?”

“咳,你们干嘛哪?”又一个声音传过来,“没事儿跑这儿聊天啊?啊,香儿,你还站这么高,有病啊?”

“小亚,别闹!我给关里边了!”香儿转向另一边儿,“你看怎么办。”

“怎么办?你就是个笨!你站马桶上我们踹门能撞着你吗?”小亚就是有主意!

小五和小亚并肩站到门前,约好了数到三就踹,刚数到二就都笑倒了:还没踹呢里边香儿就尖叫不断了。饭店的卫生间的门挺结实的,我们踹了好几下才踹开,香儿出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牢牢抓住我们迅速逃到旁边的电梯间,然后勒令我们保密!其实她不勒令我们也会保密的,破坏公共财产,没准会落下个书面警告呢。我们赌咒发誓在离开饭店前让此事烂在心里,顺便勒索了香儿两顿饭局。

到吃午饭的时候,小五刚坐下,秘书党的其他几位就开聊,“你听说了吗?今天上午有人把卫生间的门给踹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去看了,拿那儿的门出气,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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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4)臭鬼子

2005-03-14 05:53:34

在西厨房的所有部门中,面包房的弟兄们要起的最早,因为要在七点前为咖啡厅和ROOM SERVICE 的早餐准备新鲜出炉的面包。他们的早班班次一般都从凌晨四点开始,那时候北京的公共汽车和地铁都没有这么早的,所以家住得远的都要在头天晚上就到饭店,睡在地下二层的集体宿舍中,第二天凌晨再起来打卡开工。

咖啡厅的早餐其实是最安静的时候,客人大多是旅行团的,因此大吃传统的西餐早点之余也要尝尝中餐的点心:淮扬餐的菜肉包、小笼包和烧麦,还有粤菜的几款点心粥粉也是很受欢迎的。一般来说,没什么人想大早上起来头一件事儿就跟人吵架,唯一的一次闹到要餐厅经理出面是因为一个奇怪的鬼子。

这个鬼子进来坐下后,去自助餐取了两片面包一杯橙汁儿,然后从包里拿出一瓶王致和的臭豆腐,一盒BLUE CHEESE ( 小五 比较土,个人认为那就是发了臭长了蓝毛的奶酪再捣成泥),用餐刀挑一块臭豆腐放在餐盘中,再挑出一坨BLUE CHEESE, 然后就开始搅和,搅和完了就往面包上抹了吃得摇头晃脑地。他老兄倒是过瘾了,周围其他客人就倒霉了,那个气味儿估计跟良牙和小良牙踢一天球回家刚脱下的袜子差不多。

旁边的客人抱怨后,早班的领班就过去很小心地说:“EXCUSE ME SIR,THE SMELL IS REALLY OFFENSIVE,COULD YOU PLEASE STOP THAT? ”

这老兄一仰脸儿字正腔圆地说:“你尽可和我讲中文,请问你为什么就不能吃,你这里哪儿写着不能吃?”(吵架都用中文吵,这, 就是传说中的中国通吗?)

领班一听这个气大了,心想天安门广场没写不许裸奔你敢去裸奔一把吗?当然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您的中文说的可太好了!”(拍个马屁先)

鬼子得意洋洋:“过奖了。”(连这假冒谦虚都学会了!)

领班接着说:“先生,我跟您商量商量,这个这个气味太难闻了,别的客人都有意见了。请您把它收起来吧。”

鬼子说:“噢,就他们是客人,我就不是客人了吗?”(整个儿一个胡搅蛮缠,你们说他是不是跟公共汽车售票员学的中文啊?)

领班赶紧陪笑:“您当然也是客人啦。不过这里是公共场所,您看就别让大家为难了吧?”(有礼有利有节的,不愧是领班啊)

鬼子一撇嘴:“我哪里让人为难了?让人为难的是你不是我!我在这里吃早餐,没招人没惹人的,你就来跟我这儿没完没了。王致和是名牌儿北京老百姓没吃过的不多,BLUE CHEESE 也是有名的西餐食品,连你们的A LA CARTE (零点)菜单上都是有的,BLUE CHEESE SAUCE,BLUE CHEESE SALAD DRESSING,凭什么我就不能吃?”(还一套一套的, 这都是什么逻辑啊?)

听了这一番大道理,领班当时就觉得万分佩服无话可说,转身儿离开请来多年成精的咖啡厅经理查哥。查哥估计那天早晨本来就气儿不顺,玩儿了个省事儿,带着两个保安过来把这个臭臭的中国通给强行“请”将出去。

鬼子万分气愤扬言要投诉查哥,查哥微微一笑告诉他,影响到其他客人进餐是他没道理,对扰乱饭店秩序的人饭店保安有权请他离开,就是投诉告到联合国去也不许在我们咖啡厅吃臭豆腐加BLUE CHEESE,PERIOD!

我们几个秘书党听说后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说查哥怎么能这么帅呢?唯独香儿在那里冷笑一声说:“切!拿大扫帚拍鬼子出门这招儿韦小宝的老妈韦春芳都会,我告诉你们吧,其实咱们查哥不怕鬼子就怕中国人!”

秘书党们当时就愣了,在饭店的客人大多是鬼子,怎么查哥对鬼子就敢不客气反而怕中国人呢?香儿说:“其实鬼子除了有钱在这里没势力,而且那个鬼子查哥知道不是旅行团的而是散客,只要影响到其他客人查哥就算占了理儿所以就能开赶。至于说中国人那就不同了,你看那边那个穿黑大衣的了吗?貌不惊人对吧?可指不定人家是太子党或什么背景呢,万一要惹恼了个沾黑带白的,咱们第二天儿就不用来上班儿了。”

事情就是这么寸,赶走臭鬼子后不到一周,小五就真正见识到了中国人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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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5)洋芝麻

2005-03-15 06:02:41

小五的老板大厨每天早上8点到9点必然要去行政区开经理早会,他开会期间就是小五用来做存档、翻译菜单和打电话联系厨房维修之类的杂务的时候。那天小五正在电话中费劲拔力地跟工程部解释主厨房的排风扇问题,办公室的门被人很粗暴地撞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皮夹克的人,另有两人等在门口。

皮夹克明明看见小五打电话,仍然大声问:“你们厨房的头儿在吗?”

小五冲他摆摆手意思是等打完这个电话再说。

皮夹克老大不耐烦地把嗓门提高八度:“我说,问你哪,你们厨房的头儿呢?”

小五没办法,告诉工程部的人亲自过来看,放下电话仔细看了看这个不速之客。只见这个人长了一个国字脸儿,浓眉毛小眼睛,黑黑的,一脸的阶级斗争,手里还抓了一个面包一颠一颠地。一看他这副嚣张德行,小五打心眼儿里觉得反感,当时就告诉他:“厨师长先生在开晨会,请问您有预约吗?”

皮夹克冷笑一声:“呦嗬!还要预约,他谱儿倒不小啊?他在哪儿开会呢?我找他去!”

小五心想这什么人呀,“这个这个,厨师长先生现在行政区开经理晨会,一般不让人打断的。我是他的秘书,您看有什么事情我能帮您做的吗?”

皮夹克用极其轻蔑的表情从下到上打量小五:“噢,你想帮忙呀?那我问你,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把他手中的面包猛地递将过来,当时那个面包距离小五的鼻尖儿只有零点零五公分。

小五忍着气说:“这,这不是面包吗?”

皮夹克一指面包说:“废话!没问你这个,我问你这面包上撒的是什么?”

小五退开半步,揉揉眼睛对对焦,仔细打量他手中的面包,只见那上边密密麻麻撒着一些极其细小的黑色种子,说得恶心一点儿,就跟二龄蚕拉的屎似的。这个小五当初在面包房见过,向领班请教时领班鬼鬼祟祟地说这个呀,是洋芝麻!当时小五还尝了一个撒“洋芝麻”的面包,除了咯咯吱吱有些硌牙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小五就对皮夹克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好象是什么洋芝麻。”

皮夹克一听愣了一下,回头对门口站着的两位说:“听见没,人管这叫洋芝麻。”三个人全都哈哈笑起来。小五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放肆之人,当时就觉得火往太阳穴撞:“您是干什么的?我们这里是员工区,外人不可以随便。。。”

皮夹克当时就打断小五:“我们是公安局缉毒科的!”

小五一听吓了一大跳,缉毒的跑饭店来干嘛呀,难道这什么洋芝麻有问题?“那我打个电话告诉厨师长先生赶紧过来吧。”

“不用!你带路,带我们到那什么行政区去!”

小五刚有些犹豫,皮夹克就嚷开了:“磨蹭什么你?再磨蹭小心我告你妨碍公务!”

小五吓得赶紧带着他们去了行政区,找到会议室这三个踹门就进去了,当时小五就听里边E文,中文,德文,法文还有粤语着实闹了一番,然后除了总经理、总经理秘书孟姐、餐饮部经理和大厨之外留在里边,其他众鬼鱼貫而出,小五刚想开溜就被皮夹克叫住了,“你不是大厨秘书吗,你的口供也要录,你们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众位鬼子老板们当然不干,问凭什么者有之,要看警徽者有之,要看搜查令者亦有之。可怜孟姐一张嘴,倒要给六个人翻译,正乱着,有人把饭店中方的合伙人的男秘书给找来了。

饭店说是中外合资,其实中方合伙人从不参与管理(就管分红),当时也比较巧,正好这位秘书先生昨晚在饭店开房过夜,到早晨出事儿时正在咖啡厅用早餐,匆匆过来就把缉毒的三位叫到一间单独的会议室去嘀嘀咕咕一阵子,出来后跟众位鬼子老板们一说小五才明白,合着那所谓的洋芝麻是大烟籽儿!这大烟籽儿在西餐食品是常用的一种调料,往面包上撒点儿在鬼子他们看来是很正常的事儿(小五后来到枫叶国还看到有卖,当时就心里怕怕),但不知道怎么被缉毒科抓住了,这三个在二楼押着小五找大厨时,另有十几位把楼下咖啡厅和地下一层面包房全给抄了,搜出撒大烟籽儿的面包七十几个,还有饼房里储藏的大烟籽儿半罐,同时把厨房的管理人员和面包房全体员工的名单抄走一份儿,准备录口供用。

幸亏饭店的中方合伙人也是有权有势,当时协商结果是不去局子里录口供,饭店负责把人找齐,等第二天就在饭店的一个小宴会厅录。小五也在名单之内,一想到要和缉毒战线的精英们打交道,小五当时就觉的两腿发软。

在威严的公安干警面前,就是不做贼小五也心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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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6)口供

2005-03-16 07:23:02

公安走后没多久,中方合伙人张总就到了,连同他的秘书一起,和众位鬼子老板们关起门来开会。查哥告诉小五当天走之前务必要先去找他一趟,发生的事情不要跟别人讲。接下来的那一天,小五在忐忑不安中度过,有些害怕有些兴奋甚至还有些期待,毕竟这是以前从来不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啊,等将来老了书都有的写的,戏文都有的唱的(现在看来应该改为贴都有的出的,哈哈)。

没等到小五去找查哥,查哥就来找小五了。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同时又反复确定小五对“洋芝麻”的无知,查哥舒了一口气,交代小五明天务必要实话实说,回答要简短明了少说废话省得再生枝节。小五忍不住问:“查哥,你看这事儿会怎么了呢?”

查哥沉默半晌,没头没脑地说:“赶紧回家吧,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

次日,小五早早地就去了香雪厅(一个中式装饰,专门用于小型中餐宴会的精致小厅),里边用屏风单格了一间出来,外边由宴会部的当家花旦香儿亲自张罗着,一个餐台上摆满了咖啡、茶、鲜榨果汁等饮料,另一个大餐台上摆满了新鲜出炉的COOKIE、MUFFIN、DANISH和CROISSANT(饼干、碗糕、丹麦包和牛角包)。昨天来“抄家”的皮夹克和另外几人正站在那里大嚼着。

看见小五,香儿笑盈盈走过来,低声说:“还没到你哪,到时候我打电话叫你,没事儿,今天就是走个形式。”

说到香儿,小五在这里先给大家讲点儿关于她的闲话吧:

在饭店里跟西厨房关系最密切的就是餐饮部下属的几个部门:咖啡厅、大堂吧、淮洋餐厅、粤菜餐厅、扒房、ROOM SERVICE还有宴会部。其中宴会部最累人,从饮食一直安排到灯光布置,事无巨细都要打点到。偶尔还出点象上次新西兰羊排那样的事故,所以一颗红心两种准备,除了随机应变之外还要有咬牙堆笑等着挨骂的功力。小五饭店的规矩就是所有餐饮部最最强悍的WAITER如果想提升都得去宴会部干一两年,而餐饮部的绝大部分领班经理什么的几乎都是“宴会出身”。

香儿就是准备提升的精英之一,那时候在宴会部做协调员。小五报到的头一天,大厨带着到处介绍。介绍到宴会部时香儿正背对着门打电话,这世上有一种女孩子说话的时候不用看脸就知道是在微笑着,香儿就是这种女孩子,单单听她讲几句话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等她打完电话回过头来的时候,小五就在心中暗暗喝彩,这个女孩子真正是小五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最最美丽可人的人儿(小五妈妈和大姐除外)!跟香儿说话的时候,就连积贼如大厨言语中都带了几分相当真诚的笑意。

香儿是旗人,言谈举止总是中规中矩,看事情也通透,待人接物也伶俐,那分稳重简直跟她的年纪毫不相称。秘书党给她的评语是:如果早生个二百来年,肯定会给选秀进宫,皇后不好说,当个贵妃什么的还不是小菜一碟儿?这么个人物,平时大客户的重大宴会才由她出手,看来这次饭店是认真啦。

等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小五终于等来了香儿的电话,赶紧上楼进了宴会厅。从早上忙到这个时候,香儿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倦意,指了指里边,打了个哈欠,香儿说:“你是最后一个啦,快进去吧。”

里间的桌子后坐了一个中年警察,面前摊了一落方格信纸,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叫小五坐下,然后就问姓名,性别(连这都问!其实河利秀那时候还去MAN‘S ROOM哪,小五估计就是固定程序),年龄,出生年月,民族。小五一一老实回答了,接下来就讲自己在饭店的职位和具体工作。警察先生就用一杆漂亮的金笔在信纸上慢慢写着,小五忍不住伸长脖子想看看,警察把眼一瞪,“你现在看什么看?过会儿会让你看一遍签字的。”

问了半天,唯一一个跟洋芝麻有关的问题就是问这洋芝麻怎么来的,小五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没见过订单。一提订单小五就觉得不妙,因为警察先生当时就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大堆。问题结束后,警察把记录递过来让小五看,小五当时就佩服得五体投地:那笔字实在是太漂亮了,而且小五说了半天基本没被打断,这位老兄一直好整似暇地写着,居然一个字都不落下,什么叫功夫呀?这就是!

小五万分羞愧地用自己的童体字签了名,警察跟着就要小五交出所有订单的存根。这一折腾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小五把自己前任的前任的前任做的乱七八糟的档案盒子都翻了个底儿掉,警察先生才拿了一大盒儿散发着油烟子味道的订单存根离开了。

小五也要下班时,查哥和香儿过来要一起去吃饭喝酒解解乏,小五当时就把跟常江的约会给推了(实在没心情谈情说爱了)。

坐在一个暗暗的家常菜饭馆的餐桌前,小五把心中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查哥,咱们的中方合伙人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这次公安会欺上门来呀?”

一向温文尔雅的查哥居然口吐脏字:“操,哪儿TMD就那么巧,那TMD秘书偏偏在那个时候在咖啡厅?”

香儿赶紧拍拍查哥的手:“我看呀,这种事儿我们底下人知道越少越好。来,喝酒,喝酒!”

那天小五回家的时候估计脸色很难看,老爸老妈迎上来问出什么事儿了,小五只是摇摇头说累了要洗澡睡觉。进了卫生间,打开淋浴喷头,小五突然悲从中来,抱着大浴巾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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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7)“间谍”JEROME

2005-03-17 08:11:06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年底。北京的冬天,寒风夹带着沙尘底气十足地吹着,别的地方还好说,象饭店这样的高楼大厦附近就会有极强的风吹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来。小五那时候瘦得象干狼一般,穿个宽宽大大的羽绒服,走过风口时老怕被放了风筝,因为真有销售部的一位美女被风刮起来掀到花坛上,脸上磕了老大一口子还缝了针。

就是这么一个大风的日子,餐饮部经理突然把小五叫了去。餐饮部的办公室不大,一正一副两位老板坐在屋里办公,两位老板的秘书小亚就坐在外边儿,那天秘书的座位上不是小亚,却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小鬼子,亚麻色的头发,棕眼珠,一张线条柔和的脸很象希腊雕塑中的俊美少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鼻头红红的,估计跟外边肆虐的狂风有些关系。

小五暗暗好笑,表面上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声GOOD MORNING,小鬼子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然后就埋头拼命看桌上的一张北京地图。餐饮部经理TREVER把小五招呼到小会议室,里边全是餐饮部的各个领班外加秘书小亚。

TREVER告诉大家从今天起餐饮部将增加一位成员,来自法国的餐饮部MANAGER TRAINEE(经理学员),说完把外边的小鬼子叫进来。小鬼子就自我介绍了一番,别的小五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对自己的名字十分在意,反复说,我叫JEROME,那个R发H的音(小舌音),不要发成R的音。

散会后有个好捣乱的领班就说:“嗐,不就是“这肉母”和“这后母”的区别吗?”大家就一起狂笑。正笑着,TREVER又把小五叫进去,说要小五协助“这后母”做一个PROJECT,就是去各个饭店考察他们的圣诞节装饰,可能的话拍一些照片回来。

“WHY ME?”小五有些不明白,TREVER解释说各个饭店对对方的领班以上的人马都认识,熟头熟脸地就上人家大堂刺探怪不好意思的(诚可谓知耻近乎勇也),小五和JEROME是新人,所以没关系。

JEROME去财务支了几百块钱的PETTY CASH,兴冲冲地背了一个大相机,攥着北京地图就过来了。跟小五一合计,先出城里从北三环皇家萨斯饭店为起点,而后是昆仑、凯宾斯基,长城,中国,国贸,瑞士酒店、再杀回城里看王府。两个人包了一辆桑塔纳就出发了。

JEROME是第一次来中国,什么事都新鲜,看见个三轮儿都恨不得停车照几张。一路上就听他OOOH,AAAH,URGHHHH地大惊小怪了,闹的出租车司机直偷着笑。

到了皇家萨斯的大堂,JEROME 就把相机打开了,让小五去摆个姿势他好照相,小五的头发被大风吹得炸炸轰轰地,当时就一口回绝,JEROME很认真地说不能就那么照了,怕被保安发现赶我们出来(八成是看《浪人》之类的片子看多了)。小五说JEROME你是外国朋友,保安肯定不会赶,本小姐这副尊容要是被照下来宁可自杀先。僵持了一会儿,JEROME突然拦了一位打扮的很绅士模样的老先生下来,把相机交给他,自己走到大堂里的那个泡沫塑料雕的圣诞老人旁边让人照了一张。小五当时就大受启发,从老先生手中接过相机就绕着JEROME转着圈儿地照,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把整个大堂基本上照了一遍,保安连看都不带看的。

就这么一路串饭店串下来,各个饭店为圣诞节真可谓费尽心机,灯光装饰就不用说了,连制作复杂的泡沫雕和黄油雕都遍地都是,圣诞树一个比一个大,有个大堂居然绕着圣诞节树做了一个五米见方的小铁道,各色小火车在上边呜呜地跑着,看的小五直想跳进圈里去玩儿。这些五花八门的圣诞THEME全被收进了相机中,一共造掉了四卷胶卷(后来这些照片被制成幻灯片用来做培训,有几张上面就有小五正气凛然的脸,都是“这后母”偷拍的)。等照完王府的大堂,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两个人倦倦地坐在JING餐厅里吃着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些闲话。

正在此时,WAITER送过来一瓶红酒,说是那边一位先生送的,JEROME当时就冲小五挤挤眼睛做了个正宗鬼脸儿,小五回头一看,一位梳着分头的先生正冲这边灿烂地微笑着,正在惊疑不定的功夫,WAITER又开口了:“是送给这位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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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8)GLÖGG 与圣诞节礼包

2005-03-18 08:19:02

天气越来越冷了,从小五家到地铁有两站地,小五是个急性子,从来等不得那慢吞吞的公共汽车,所以每天都大衣、围巾、手套还有长筒靴武装到牙齿,然后把随身听磁带倒好,一咬牙反复听着苏芮的“北西南东”就开步走。等走完那两站地,人也就快冻僵了,正好挤地铁不会嫌热。

那天小五刚到班上就觉得怪怪地,因为整个西厨房弥漫着一股药味儿。小五抽着鼻子一路嗅到了主厨房,发现大厨正在灶前的一口大锅旁忙着。锅里暗红色的液体咕嘟嘟地翻滚着,大厨手里捧着一本大书,口中念念有词,不时从旁边罗列的十几个小碗里抓一把什么扔进锅去,那股怪异的药味儿就是从这口大锅中发出来的。小五心想,老板什么时候改行当格格巫了呢?正纳闷着,大厨看见小五微微一笑说今天很冷啊,过会儿熬好了你先来一碗。

小五吓了一大跳,合着他当了格格巫小五还得陪着当阿姿猫啊?大厨看出小五的犹豫,告诉小五他在熬 GLÖGG,就是把红酒和多种香料比如杏仁桂皮什么的一起煮开了,冬天喝了可以御寒,正好也是圣诞节的一个“节目”。

小五好奇心起,当时就去洗碗间找了一个汤碗,捧着碗在锅前眼巴巴地等着。大厨又加了几把香料,自己用大马勺舀了一口尝尝,点点头,哗啦一声就给小五倒了一大碗。小五等 GLÖGG晾凉点儿,想都没想就喝了一大口,当时立马想起马克·吐温老先生笔下的除烦解痛药水来了,那玩艺儿简直就是液态的火!小五有心把碗扔了然后去大堂狂奔撒欢,但大厨目光炯炯地看着满脸的期待,只好先倒倒气,然后说这个这个有些消受不了。

大厨说第一次喝的都有点受不了,但要坚持把这一汤碗喝完了,然后就习惯了(后来我问过别人,根本没这么回事儿,打倒格格巫!)。小五那时候还是很听老板的话的,抱着碗捏着鼻子心想就当它是感冒冲剂好了,几口喝下去,就觉得制服太厚了,额角也见汗了。大厨心满意足地拿小车推着大锅去了咖啡厅。

小五自己回了办公室,只觉得心情甚好甚好甚甚好,就是热,口中各中香料的味道夹着甜甜的酒香,居然是回味无穷。等冷菜间牛大姐来换帽子的时候,小五觉得晕乎乎的,刚站起来就摔了一个大跟头,牛大姐赶紧把小五扶起来说:“小五,你怎么满身的酒气呀,这大早上的。”

小五摔得天旋地转地,就会说:“ GLÖGG,那个 GLÖGG。”

牛大姐气冲冲地说:“噢,大晒骗你喝 GLÖGG啦!那玩艺儿全是酒熬的,就你这半瓶儿啤酒的量,不醉才怪!来,我扶你去LOCKER,吐出来就好了。”

从那以后,小五就长了智慧了,大厨主动递过来品尝的东西都小心地对待。

又过了两天,小五刚一上班,大厨就说:“给你个活儿干,这里有几百张卡片,还有一车圣诞饼干,你带个厨工去客房部找个空房,把饼干分包,然后再按这个名单挨个儿在卡片上写MERRY CHRISTMAS,WITH THE COMPLIMENTARY OF MARK D。”

小五心想卡片用打印不就得了?大厨又说手写体比较亲切。不用问,又是看上小五的“童体字”啦。没办法,小五叫上西饼房的厨工小雁就去开房包饼干。

进了房间,小五坐在桌前开写,小雁就坐在床上包饼干,包着包着饼干就进了嘴了。小五也尝了一下,觉得太硬太甜就不吃了。

人要是老做重复的动作就特别容易累,两个多小时后,小雁就从床上坐到了地上,背靠着床包;小五则看着剩下的一大落空白卡片揉着手腕犯愁,真正觉得愚公移山是太了不起了。正为难着,有人敲了敲门,一开门几个秘书党包括香儿全溜将进来,七嘴八舌地嚷嚷小五不够意思,这么好的事儿都不跟姐妹们说一声儿。

原来香儿去找小五没找着,从客房部问到小五的下落就踪将过来。合着这西饼房每次圣诞饼干都烤好多,其实根本连一半儿都用不了,每年都被历任大厨秘书上供给秘书党了。当然也不能白上供,人人都带点儿卡片回去写,小五还怕笔迹不象,结果被香儿狠狠打击了一把,“那有什么难,不就是写的格外难看点儿吗,谁不会,切!”

分光了卡片儿,小五就坐到地上帮小雁包,两个人一个分一个包就快得多了,下午两点多就包完了。小五正打算回去交工,小雁把小五叫住了,“慢着,秘书姐,往年我们都要包到傍晚,你这么快就回去可不行,明年再干这活大厨就只给半天功夫还不把咱们给累死?”

小五一听也有道理,问那怎么办?

小雁一拍床,说:“上来睡个午觉先!要睡不着那边有遥控器,卫视、HBO还有饭店的闭路电视随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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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19)老刀郎

2005-03-20 21:06:15

小五上班后的头一个礼拜二,一进办公室小五就吓了一跳,只见小五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凶器”:切菜刀、切肉刀、剔骨刀、去皮刀、斫刀还有斧头。长长短短大大小小有带锯齿的有带月牙刃儿的摆了一大桌子,那架式跟公安局突击收缴民间违禁器械时差不多。小五就问正在往桌子上摆刀的许哥这是干什么,要开武林大会么?

许哥笑笑说:“小五你就是会说笑话儿。这每个礼拜二啊,我们各个厨房就把要磨的刀具敛到你这儿来,等会儿老刀郎来了就可以现磨了。”

小五大惑不解,刀郎(虭螂)在北京话的意思就是螳螂,这儿怎么冒出个老刀郎来了呢?

许哥说:“老刀郎姓吴,是个磨刀的,老爷子人挺好挺和气,后来萝卜这个缺德带冒烟儿的给人起了个外号儿叫老刀郎,大家一看还真挺形象的,老爷子也不反对,就这么叫开了。”

正说着话,有人在门上慢慢地敲了三下儿,许哥一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旧军装的高个子老头:“呵呵,说曹操曹操到,小五,这位就是我们的老刀郎吴大爷,吴大爷,这是我们新来的秘书小五,你们俩个将来老要打交道,这就认识了。”

小五赶紧跟了一句吴大爷好,跟着一打量差点儿没乐出声儿来,这老刀郎剃了一个油亮亮的光头,两个大眼睛鼓鼓的,嘴巴尖尖的是个正宗的雷公嘴儿,人瘦得象根儿竹竿儿,老长的脖子上挂个巨大的喉结,让人觉得他老在咽着点儿什么似的,这死萝卜起的外号儿实在太形象啦!

老刀郎笑眯眯地冲小五点点头:“好,好,新来的秘书小姐好。您多关照,关照。”

接下来小五就跟着他清点要磨的刀具,老刀郎把扛来的条凳往走廊里一摆就开磨,磨得热起来就把旧军装脱了,里边儿就一个面条背心儿,露出两条瘦瘦长长的胳膊一伸一缩的更象刀郎了。这一直要磨到下午两三点钟才磨完,然后小五就在他的一张清单上盖个西厨房专用章,老刀郎凭着这个条子再去采购部结帐。

有时一起去吃午饭时,大家就哄老刀郎喊一嗓子:“磨剪子来~~~~~戗~~菜~~刀~~。”老刀郎的嗓子苍凉厚重,京韵十足的那叫个好听!

每个礼拜都打交道,慢慢的小五就时不常地和老刀郎闲聊几句,有一次老刀郎说:“小五你岁数不大嘛,这么早就大学毕业啦?看起来跟我外孙女差不多大。”

“您还别占我便宜,您要真跟我老爸比比岁数,没准儿我就改口叫您吴大叔啦!”

老刀郎嚯地一声,跟小五一打听小五老爸的岁数,果然比他大了两岁。接着就问小五的爹妈都是干什么的,小五说是老当兵的,老刀郎就来了精神,“噢,照这岁数算你家老爷子打过抗美援朝吧。”

小五大是得意:“切,连日本鬼子都打过!”

老刀郎笑眯眯地点头:“了不起,了不起!”

聊了一会儿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老刀郎把自己那套磨刀的家什扛上,跟小五去员工餐厅,但不打饭,就拿个破破烂烂的白搪瓷缸子接缸热水,自己从包里掏个馒头啃啃。小五看不过去,想给老刀郎打份肉菜老刀郎死活不干,正僵持着,许哥也到了,一伸手拿过老刀郎的白搪瓷缸子看看,上边的掉了老大一块瓷,旁边是三个红字“爱的人”,许哥就笑:“爱的人,爱的人,老爷子您可够浪漫的啊!”

老刀郎随口应到:“嗯,浪漫浪漫。”突然醒过闷儿来,“啊,你个小兔崽子拿爷爷开心,还我!”

小五在一旁却暗暗心惊,这样的白搪瓷缸子小五家有一对儿,上边写着谁是最可爱的人!是小五的老爸老妈抗美援朝时得来的,这老刀郎还是个志愿军哪!

仿佛是看出了小五的心思,老刀郎朝小五挤挤眼儿摆摆手儿,意思是你给我保密,小五就没再说什么。只觉得老人家跟自己老爸差不多,可这把年纪了还磨刀为生真是不容易,从此和他说话又多了两分亲近。老刀郎也待小五好,入了秋给小五一个大大的旧手巾,四个角对角儿系着,打开一看,新鲜的大枣儿,咬一口那叫个甜。老刀郎就在那儿等着小五吃完,再把手巾要回去,说是个念物儿可舍不得给人。

等到了年底,小五准备了一张贺年卡给老刀郎,里边偷偷夹了一百块钱。老刀郎高高兴兴地把信封揣怀里,一个劲儿的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可走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气冲冲地把钱扔回桌上说:“你干嘛?当我是叫花子啊?我告诉你我有退休金也够花,就是不爱成天在家呆着闲得抓墙挠地的,我参军前就是磨刀的,现在还磨刀,不是营生儿,是乐儿!你不把钱收回去,咱们爷俩儿算完了!”

小五一听,臊末搭眼地把钱收回去了。从此从此和老刀郎说话又多了两分尊重。

小五离开饭店已经好久了,就再也没见到过老刀郎,每每挂念起他来,总想象着他还是健健康康地,扛着他的旧条凳,走在北京残存的胡同中,噌噌地打上几声惊闺,然后长长地吆喝:“磨剪子来~~~~~戗~~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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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20)赴宴专业户

2005-03-22 07:49:29

从圣诞节到新年再到春节,北京的各大饭店都是最最忙碌的,因为各机关单位、公司、使馆什么的全在这时候举办宴会,再加上许多新产品都会选在那时候开发布会,饭店的宴会厅和会议室全要提前预订。

宴会部的员工们天天忙得跟疯了似的,而作为被重点培养目标的香儿更是忙,因为除了协调本饭店的宴会之外,还要去其他饭店赴各种宴会以学习了解竞争对手同时取长补短。

各种宴会的邀请信在采购部有一大堆,采购部经理赵姐拣其中在五星级饭店举办的宴会请柬上贡到餐饮部,香儿她们就开始按自己的班表开始排,有时侯碰上有两张邀请信,就去抓个秘书党陪着。小五就被抓了一次。

那天小五和香儿刚下班,在LOCKER洗完澡,香儿的长发湿湿地披在肩上对着镜子一绺一绺慢慢地吹,小五的短发就象狗狗那么哗哗哗地甩一番早就干了,正在一旁等得发急,香儿漫不经心地说:“我说,小五,礼拜五晚上有空吗?”

“有空没空看干嘛了,我们家常江近来有些黏人。”小五把香儿的口红举在面前左瞄右瞄。

“礼拜五在凯宾斯基有个法国某某葡萄酒发布会,有好吃的,会后还有抽奖,去不去?”

“去去去!我这就把常江给推了!”小五那时候巨喜欢抽奖。

“我告诉你,到时候别穿的跟个学生似的,没行头趁早说一声儿,我丢不起那个人!”香儿威胁性地朝小五抡抡吹风机。

“大冷天儿的,我怕冷,不想穿套裙。。。”

“你那套裙是你妈年轻时穿的吧?”香儿这家伙,从来不积口德,“姐姐我陪你逛两天街好了,这么大人儿了,都没两套正经衣服,那怎么行?还想跳槽吶,告诉你吧,那帮外企的眼里,穿着外表是第一的,本事是第二的!”

就为这么个宴会,小五一个月的工资就在接下来两天的疯狂逛街中被造光了,每当小五露出点儿心疼表情,香儿就祭出“跳槽”这个法宝来。到了礼拜五快下班时,香儿找到小五:“等会儿你去餐饮部时,把小亚的名片给我顺一落儿过来啊。”

“干嘛?你不是有自个儿的名片吗?”

香儿那时脸上似笑非笑出奇的诡异,“我有用!少废话,快去快去!”

五点下的班,等洗完澡吹完头换完衣服化完妆都七点多了,香儿看着镜子中的两个“花姑娘”满意地点点头,两个人打车直奔凯宾斯基饭店。

到了地方在来宾签到簿上签了名,香儿撂下小亚的名片一张,施施然拉着小五入座。凯宾斯基宴会部是以精于装饰著称的,香儿坐在那儿就没闲着,一会儿掀开桌布看底下那层天鹅绒,一会儿数数桌子椅子,一会儿趁人不注意把面前的菜单塞包里,一会儿又开始琢磨人家如何把餐巾给叠成百合花的形状。

宴会开始的时候,法国某某葡萄酒驻京办事处的首代开始致辞,那是个中年的法国人,一口流利的英文带着绵软的法国腔用悦耳的男低音说出来,小五听得都有些着迷了:他正是小五比较喜欢的类型,温文尔雅,成熟稳重,英俊的面孔配上有些灰白的两鬓。。。

小五正在那儿发痴的当口儿,肋骨被香儿戳了一下儿,当时差点儿没跳起来:“干什么你?!”

香儿鬼鬼祟祟地说:“你跟你旁边那位商量一下,把他的餐巾给我换过来呀?”

这个笨笨,拆了自己的又拆了小五的餐巾还没搞明白那“百合花”怎么叠的,“你跟你那边儿的说不就得了?”小五老大不耐烦地说。

“我说了,也拆了,还不行,你快点儿!”香儿又戳了小五一把。小五无奈,拿着自己给拆得乱七八糟的餐巾跟旁边的先生商量,人家倒很爽快,除了好奇地看了小五几眼之外,马上把餐巾递将过来。

等致辞结束,香儿终于会叠“百合花”了,特有成就感地想给小五示范一把,站在身后等了好半天的WAITER一伸手拿过来餐巾拆开来给她铺在腿上,香儿居然脸都没红还谢了谢人家!

法国某某葡萄酒果然很香醇,宴会结束时小五都有些醉了,抽奖时居然中了一盏法国造的台灯,粉红色的灯罩,没有开关只要用手轻触脉冲的灯座就可以调节明暗开关。此外每人还有两瓶美酒,真是不虚此行啊。

香儿的身边早围了几位先生站着坐着聊得万分热闹,和她相比小五身边就冷清的多,只有刚才好心给换餐巾的那位先生在大讲他们哈尔滨如何如何冷(又是东北豪杰!小五就跟东北人有缘分!)。到要离开时,香儿跟那几位交换了名片,高高兴兴地拉着小五打车回了家。

接下来的那个礼拜一,吃午饭的时候,小五和香儿刚坐下来,小亚就怒气冲天地赶将过来:“好哇,又拿我的名片到处乱派!我今天一上午都接了六七个骚扰电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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