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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江南--涿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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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2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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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纵情的嘲笑着这个幻想着的傻子,蚩尤能听见它们笑声中的嘲弄,嘲弄他没有见过真的树林。在朦胧的圆月下,难道没有大鹰么?难道没有恶虎么?还有毒蛇的牙窥伺在草丛间。

    淋漓的血从金黄的圆月上淋下,随之而落的阴影笼罩了天空,蚩尤看见天空上松鼠惊恐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是一个傻子。

    就在蚩尤拼命的想去捂住耳朵的时候,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绳子也被解开了。

    “少君,今天也多亏你,我们几个才能逃出来,”头领大笑道,“等回到不周关,我们一定禀报大王,请大王放少君回乡。”

    “你们……”蚩尤在忽如其来的惊喜面前呆住了。

    “来来来,少君先喝一点热水,我们再来看看哪一条路才是往不周关去的。”

    于是蚩尤木愣愣的推到了火堆边,旁边早有士兵用铁盔递上了温热的水。摸着头盔的温热,蚩尤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他几乎不由得落下了泪水。

    “呵呵呵呵,”头领大笑,“少君何必呢,我们以前得罪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不必挂怀嘛。”

    看着他那张笑脸,蚩尤终于忍着泪水点了点头,把头盔里的热水一饮而尽。热水顿时让全身都暖和起来,靠着温暖的火堆,在雨夜中竟隐约有了家的感觉。

    “就这么点水也不够喝,”头领拍了拍大腿道,“你们再去找一点干柴,我去弄点水回来。”

    “少君你不要走远,附近可能有野兽,”头领又递上一盔热水,和其他三个铁虎卫披上了衣甲,依次走进了树林里。

    转眼只剩蚩尤独自坐在火堆边,他抚摩着铁盔,茫然不知所措。开始怀疑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大哥,你说那草药对他管用么?”藏在树林里的一个士兵说。

    “管用,这是麻战马用的,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匹马也麻翻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了,那药还是有味道。”

    “嘿嘿,”头领贼笑道,“所以我用你的头盔啊,你的头盔那么大的味道,他也喝不出来了。”

    “那用我的靴子不是更好?”

    “你当他没脑子啊?”

    “可是大哥,我们四个人杀了他也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

    “你没看见他和西阳将军对敌的时候么?据说这小子有时候有一股蛮力,大得吓人,要是轮着他发作,一千个我们也是死。”

    “为什么要杀他呢?留着献给大王不是挺好?”

    “呸,他要是回去,我们那时候的狼狈模样都露馅了。我们现在砍了他的头去献给大王,就说共工煽动苦工叛乱,只有我们四个杀出重围回来报信,还顺手斩了多方一员大将,你想想多有面子啊!”

    “也是,有面子就好了,不然我老娘知道我逃跑最快,还不打死我?”

    树林里低低的声音都传到了蚩尤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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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2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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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力已经发作了起来,等到蚩尤发觉,他已经动不了分毫,只能捧着温暖的铁盔静坐在那里。可是奇怪的是,这种麻药麻痹了他的全身的时候,却让他对周围一切感受得更加清晰。所以他听见了雨丝钻进草丛的声音,树叶滑落枝头的声音,天空里大鹰盘旋的风声,草丛里野鼠的窜动,甚至远处毒蛇咬住那野鼠的一声惨叫。

    一切就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树林,本来就是那么残酷的。

    “你妈妈不会打你了,”蚩尤悄悄对自己说,“可是我爷爷再也见不到我。”

    十六年前,春社,东风山上花开。

    桌上满是米酒和烧鸡,供在高处的乌牛白马正等待着烧烤。谷堆下的刑天喝醉了,正挥舞着干戚,大螃蟹一样的舞蹈。而人群中插着桃花的少女回头一笑,如春风的颜色。神坛边企求五谷丰登的巫师却有点不满的撇了撇嘴,发现根本没有人去注意他。

    小蚩尤坐在炎帝的肩头,从远处的高台上观望。

    这时候有人踏出了人群,稚羽高标,铁甲青面,额生神眼。

    “看,”炎帝说,“我给你讲的故事,很久以前曾经有个叫林冲的英雄。”

    好象已经到了一生最后的时刻,蚩尤独自坐在火堆前,却无法制止自己去想这个叫林冲的英雄。

    炎帝说,那个叫林冲的英雄,有一把天下无敌的刀。他力敌万千,所向披靡。可是他被陷害,被发配,离开自己的家人,走在了风雪中的道路上。

    大雪……

    蚩尤觉得自己又站在那场噩梦的大雪中,看着面前稚羽高标的英雄被士兵们推搡着,在雪地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走!否则打断你这贼配军的腿!”士兵们在叫嚣。

    于是林冲拖着自己的身体,勉强着想走得更快。

    “为什么?”蚩尤对他喊,“你不是天下无敌么?”

    林冲没有听见,他只是拖着步伐前进。他高傲的稚羽仰天飞起,起而复落。在狂风中常胜不败的标志又变回了两根普通的野鸡毛。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

    蚩尤听见林冲在雪中高唱,歌声被风雪吹向了天边,却无人回答。于是林冲拈起稚羽,长叹:“问苍天,何以英雄沦落至此?”

    “是啊,”蚩尤问他,“何以英雄沦落至此?你若是白虎堂上拔刀,天下又有谁能叫你沦落至此?”

    “这还不是全部。然后他们会用热水烫烂你的脚,逼你在烈日下赶路到筋疲力尽,把你捆在树上毒打,最后用水火棍砸碎你的头!”看着林冲远去的背影,蚩尤很平静。此时他的脸上竟是一种略带残忍的神情,残忍的嘲笑着那远去的英雄。

    一阵雪花迷眼,再看清楚的时候,已是野猪林深处。

    “为何杀我?为何杀我?”林冲在怒吼,“我隐忍千里,只为回故乡,看妻儿。”

    “因为你蠢!”沉重的水火棍举了起来。

    这一幕外,蚩尤轻声说:“他们说得对,你就是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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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2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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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这小子在嘀咕什么?”头领操着战刀,已经爬到了蚩尤身后。

    “他好象是说大哥你是傻子哦。”

    “傻子?”头领暴跳起来,“我砍了他,看看谁是傻子!”

    “大哥,这小子好歹也救过我们,真的要杀了他么?”

    “你想救他啊?”

    “不是,”那个士兵转过了身去,“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看不见了,大哥你随便砍吧。”

    头领的刀映着火光,散发出凄冷的光辉:“不要怨我,只怨你是个蠢材!”

    就在那一声暴喝中,刀光匹练般砍落。

    温暖的火光映在蚩尤眼睛里,听着背后的刀声,他说:“我也是一个蠢材。”

    林冲在风雪深处的野猪林高唱那首英雄无路的古歌,震动着蚩尤的心:

    “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

    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圆?

    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

    除尽奸贼庙堂宽,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

    却为何天颜遍堆愁和怨,天呐,天!“

    “天呐,天,回头已迟!”水火棍在狂笑中砸落。

    水火棒的呼啸和刀声渐渐的汇合在一起,此外就是喧闹的锣鼓声,为这英雄末日的歌谣大壮声势。蚩尤似乎可以看见他五岁时春社上的林冲尤然在熊熊火堆中狂舞,周围的锣儿磬儿合着他悲愤的脚步。

    七里咚龙锵,七里咚龙锵,七里咚龙锵锵锵,七里咚龙锵锵锵锵锵锵……

    越来越暴烈的锣鼓声,不知道是欢快还是愤怒,林冲说:“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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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的大鹰还在盘旋,草丛中的毒蛇在撕咬野鼠,树林的某处,猛虎正接近疲倦的梅花鹿。一生中的第一次,蚩尤把一切都听得如此清楚,他悄悄的说:“原来是这样的啊!”

    刀风激起了蚩尤的长发,一丝古怪的微笑掠过了他的嘴角,此时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空虚中只剩下太古鸿蒙初开的——寂静。

    清晨的阳光照亮的树林,骏马带着满头大汗的雨师追赶着先前的蹄印。可是他看见的,只是火堆边蚩尤沾满鲜血的葛衣。

    背后的风伯赶了上来,看着雨师木然站在那里。风伯滚下了马鞍,拼命挤开雨师抢到了那件血衣,急切的辨认着。

    “别看了,是他的,”雨师轻声说,“以前我们一起拉石块时候勾破的口子还在。”

    “我们,我们还是来晚了……”风伯颤抖着跪倒在地下,“我是一个胆小鬼,我不敢来救他。做了那么多年朋友,我连救他都不敢,我是一个混蛋!”

    “是啊,我们都是混蛋,”雨师忽然仰天大笑,大笑着泪如雨下,“蚩尤,你恨不恨啊?你多年的朋友,竟然是两个混蛋。”

    “竟然已经被杀了么?”共工沉默了一会,转眼去看雨师,“你好象并不该我不来救他嘛。”

    “是,我不怪你。这和你没有关系,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朋友!”雨师说完,手里的战刀已经连着刀鞘砸向了共工。

    激斗声远去了,只有风伯依然捧着那件血衣在地上默默流泪。

    “喂,哭够了没有?”风伯的肩膀上被人轻轻踢了一脚。

    “不要管我,否则我杀了你!”风伯愤怒的向身后挥手。

    他的手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风伯惊诧的回头,一张似笑非笑的熟悉面孔出现在初升的阳光中:“我以前认识的风伯,没有这么大胆子。”

    蚩尤大笑着拍了拍风伯的肩膀,然后任他木愣愣的跪在那里,自己转身走向了树林外。

    “蚩尤,你不是被他们杀了么?”风伯觉得自己应该先搞清楚是不是见鬼了。

    “只差一点点,”蚩尤转身,他竟穿着那些铁虎卫的服饰,“如果我不是炎帝的孙子,他们只是忘记了那么一点点。”

    看着蚩尤身上染着鲜红的衣服,风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蚩尤束起战刀,跨上了风伯的战马,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背。他们风驰电掣的奔出树林,共工和雨师正在千万苦工面前撕打着。当看到战马上的蚩尤,这支队伍整个的安静下来,直到神农部的少君拔刀指天:“我们去涿鹿吧!”

    于是比潮水更激烈的欢呼震动了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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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雨师问风伯:“那天早晨,你是第一个见到蚩尤的人,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风伯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晚上以后,蚩尤再不是以前的蚩尤了。”

    雨师说:“以前我都不敢相信他能挥刀指挥三军的。”

    风伯说:“可是我还是喜欢以前的蚩尤。”

    雨师笑了起来:“其实你我也都在变化,难道你要怪蚩尤么?”

    风伯看着他的笑容:“你真的很开心么?”

    雨师说:“不是,其实我很想哭的。”

    风伯问:“你哭什么?”

    雨师说:“当你看清楚了这个世界,发现自己不得不改变,你难道不想哭一场。”

    风伯说:“那你还笑什么?”

    雨师喝了一口酒开始流泪,大笑着流泪:“那我们一起哭一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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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缺陷的地维

作者:江南

    长草依依,并立的战马上,共工扬刀指向前方:“前面就是不周关,渡过不周关,就是五百里涿鹿原。”

    “三年前你过这里不认路,不是我告诉你的么?”蚩尤有点纳闷。

    “喔,原来是你告诉我的,”共工嘿嘿笑着挠了挠头,“那我们就不说不周关了,说不周山吧。”

    “是不是你在不周山上和黄帝三军大战三百回合,黄帝飞上九天降下雷霆,这时你们共工部形势危急。就在此时你心生一计,用掌心雷打在云间,正好把黄帝战车上的六龙打晕,于是黄帝掉下来摔死了?”

    “没有,”共工淡淡的笑着,“那个时候天地苍茫,还没有黄帝。那个人也是我这样站着,看着高入云间的不周山。而且,他也叫共工……”

    是很久很久以前。

    混沌中生出了天与地,大地的最西方,有一座叫做不周的大山。没有人曾经越过这座大山,也没有人爬上山顶。于是人们说,这是天地的西极。

    过了很多年,山里来了一个人和一只猴子。

    “不周山,高万仞,连天宇,接黄泉。猴子,你知道么?”

    这么说的时候,共工扛着他大河般宽阔的刀,坐在半山的云雾里,仰望着头顶的白云。他的脑袋上坐了一只通灵的猴子。

    猴子说:“那是我一百年前告诉你的。”

    于是共工有些羞愧:“有人说天上有嫦娥呢!还有人说后羿有一张可以射落太阳的弓,神人的酒喝了可以醉三百年,天帝的仙丹吃了永远不会死。”

    “那也是我告诉你的,不过那些和你没有关系。虽然你的刀很大也很有型,不过,你只是凡人!”

    共工就这么从早到晚和猴子说着废话,看着月升日落,物换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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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工没有别的朋友,因为他太高大,猴子也没有别的朋友,因为它会说人话。可是共工和猴子很好,因为猴子愿意听共工说,而且它也不在乎共工比它高。

    又过了很多年,有一天猴子说:“共工,我快要死了,也许只有一百年可活了。”

    共工说:“你不要死吧。你死了没人和我说话,会很寂寞的。”

    猴子有些悲哀:“其实我也不想死。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猴子,就象凡人,不能不死。”

    “为什么凡人不能不死?”

    “因为从来就不曾有过不死的人。”

    共工束紧腰带,背起他巨大的刀:“我上天去拿不死的仙丹给你,你等我回来。我回来的时候,世界上就会有第一只不死的猴子了,然后我炼很多的仙丹,大家都不会死了。”

    “别傻了,天很高的。”

    “那五十年够不够爬上去?”

    “也许一百年也不够。”

    “那就算一百年吧,我可以活很久很久的,我不怕。”

    “唉,”猴子摇头说,“你不是傻子,你是疯子。”

    大地的北方卷起了弥漫天空的烟尘,烟尘中杀气扑向了不周山。

    “谁来了,”共工爬到通天柏的顶上去眺望。

    “应该是颛顼部吧,他们是天定的霸主,不会允许你爬上天去。如果你不介意,我先回山里躲一下,你最好说你不认识我。”

    “好啊,躲远一点,不要伤到你,”共工拍了拍猴子的头。

    跑了一会儿,猴子停下来犹豫,然后它又跑了回来:“共工,跟我一起跑吧,别想天上了。我还可以活几百年,我们还可以一起聊天。”

    共工摇头说:“你别怕,没人能打败我的,我拿到仙丹回来叫你,你要一直活着哦。”

    于是共工独自挥舞起他巨大的刀,和千千万万的颛顼勇士们战斗。

    他纵横天下,无人能敌。那大河一样的刀在人群中激起了浩荡的血流,他呼喊着战斗了五十年,杀退了无数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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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3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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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胆敢逼天么?”杀气冲上了天庭,帝座震动,天帝的声音雷霆般传下。

    “我只是想要一颗不死的仙丹。”

    “不死的仙丹?”

    “还有一张仙丹的配方。”

    “仙丹的配方?”

    “如果不给仙丹,只给配方也可以。”

    “狂妄!”天帝终于震怒,“凡人妄想不死么?”

    “不错,”共工仰望天空,“我要天下万物都和你一样,永生不灭!”

    千万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天帝说“你”。

    于是人的阴影第一次逆转过去投射在天穹上,大睡无数年的天帝惊起,看见下界的目光刺穿了浮云。

    “雷霆、风雪、让大地开裂,吞了这狂妄的凡人!”天帝大吼,“叫敬天诸军皆为不死之身,杀了这疯子!”

    于是又是五十年。

    流满鲜血的大地上,颛顼部的勇士们死而复生,可是他们在浴血的共工面前停步。即使不会死亡,那个比天神更雄伟的人仍然让他们畏惧。

    猴子跑出了深山:“别傻了,兄弟,你会死的。”

    共工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拉了拉猴子的手:“你比我聪明,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阻拦我么?我不明白,他们都和我一样是凡人,为什么为了上天而战我?难道他们不想和天神一样永生不死?”

    “疯子,可现在你要死了,他们还能活几十年。”

    “可是如果一起爬上天去,不是大家都可以不死么?”

    “没有什么如果的,只有你才相信这种无聊的东西。他们不会让你上天,凡人也不会不死。你要是再不跟我走,我就自己走了,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共工说:“那你先走,拿到不死的仙丹,我就去找你。”

    “疯子,你真的是为了给我拿仙丹么?我本来以为你是想去找嫦娥。”

    “如果顺便,我也许会去的,”共工呆呆的看着猴子瞪圆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睛眨啊眨。

    老猴忽然笑了:“哈哈,你真是个疯子!共工,我只是一只猴子,为什么你要帮我去拿仙丹?”

    共工抓了抓自己的头:“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没有天帝没有关系,可是没有你陪我聊天,我一定会很孤独。既然天帝都可以永生,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没有听清,拜托你再说一遍。”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共工手心里的血染红了猴子的头,温热的,鲜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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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3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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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子看着共工,那个巨大的血人呆呆的咧开嘴笑着,很真诚。猴子龇了龇牙,似乎想笑。然后它哭了起来。

    共工说:“猴子,你哭起来真难看。”

    猴子张牙舞爪的跳上了共工的脑袋,它蹲在那里哇哇大哭,然后哈哈大笑。

    猴子忽然对着天空喊:“天帝,你听见了么?这个疯子是我的朋友呢!我的朋友说我比你更重要。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其实我也可以比你重要呢?”

    “疯子,我去拿不死的仙丹和后羿的金弓给你。我们一定能打败他们的,一定能自由自在,永生不死!”猴子玩命的沿着天柱往上爬,“疯子,你要活着等我回来啊!”

    那只毛发倒竖的猴子沿着没有尽头的不周山跑进了白云间。

    又是五十年人间激战,直到白云中响起了一声震耳的雷霆,共工呆呆的看着天空,看见焦黑的猴子象一片枯朽的叶子那样飘落在他怀里。血人抱着血猴子,呆在了那里。

    共工说:“猴子猴子你醒醒,你死了我很害怕。”

    “天真高啊,”焦黑的猴子勉强睁开了眼睛,还是晶亮晶亮的,“抱歉啊,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拿到了,我们差一点就可以打败天帝了。”

    共工说:“你真是最蠢的猴子,为什么要拼命呢?”

    “因为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啊,你死了,我也会很害怕,”猴子说,“还有我见到天帝了,那个糟老头子根本没你那么有型……”

    猴子难看的哭着笑着,终于闭上了眼睛。

    “天地的差别,你们这些下界的生灵胆敢逾越,这就是下场!永远休想!”天帝的声音响起在茫茫天空上,颛顼部的勇士们嚎叫着逼近了共工。

    “永远?休想?”共工怒吼着挥刀指天,“为什么永远休想?就因为你在天上么?就因为你比所有人都高么?所以他们要求雨,要献祭,要拿出最后的牛羊,杀了男孩和女孩供奉你?为什么这些人可怜的求你,他们还是活不过一百年?难道凡人生来就是可怜虫么?就只因为他们被称作凡人,住得没有你高?”

    刀,长河,血染天空。

    比天神更魁梧的战士冲破无数的血丝,他战斗而咆哮:“那么住得高很了不起么?”

    再五十年,最后。

    被千万人围在不周山下,共工没有了手,被砍断了腿,长河一样的刀成了碎片。

    “猴子,”共工对背后焦黑的猴子说,“我们没有路了。”

    “天帝!”那个凡人的身影千万倍的扩张起来,“难道你以为天永远是那么高的么?”

    没有人回答,天帝也沉默了。

    因为没有人听懂,自从天地初开,天不是一直那么高么?

    “你们没有人知道答案吧?那我告诉你们,”共工对死去的猴子笑了笑,“猴子,其实天没有那么高的……和我一起看天幕坠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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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3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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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蚩尤问,“天幕怎么会坠落?”

    “传说那个共工就用尽最后的力量撞在了不周山上,那一撞让他脑浆迸裂。然后天柱倾塌,大地震动,神州的西维顿时缺失。天地失去了西边的边界,天外大海原的潮水就灌进了大地,于是自古至今,水都是从西向东而流。天失去了一角的柱子,也渐渐坍塌下来。直到女娲斩了南海巨鼋的腿,才勉强撑住了天空。”

    “只是为了一只猴子么?”

    “好象那个共工就是那么没有追求,”共工使劲点头说,“哪怕为了一个女人死也显得有面子得多啊。可是他只为了一只猴子,而且连那只猴子都因为他死了。那个疯子和他的疯猴子,哈哈,死了也是活该。我一向是很唾弃他的。”

    “那你为什么要击败黄帝呢?”

    “为了去昆仑!”共工说,“我一生的梦想就是击败了黄帝去昆仑,我要向西跑四十年,去看西王母的白玉楼。”

    “那你的那只猴子呢?”蚩尤忽然转头看向共工,他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眼缝中有慑人的光芒,“你没有你的猴子么?”

    “猴子?”共工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逆转了长风。他笑得很放纵很猖狂,似乎也很快乐。

    悄悄的,蚩尤陪着他一起笑了起来,谁也看不懂他的笑容:“其实在你告诉我以前,我已经猜到了二十一年前的坂泉之战。我也知道你一定有那么一只猴子。”

    “你、我,雨师和风伯,都是一样的故事。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你八十一个兄弟的死,”共工不再笑了,“那么你没有猜到么?我那只猴子已经死了。”

    “好吧,让我们告诉死去的猴子,天其实没有那么高!”

    蚩尤纵马扬刀,面对他身后的千千万万的苦工:“不用乞求,你们每个人都能自由自在,因为你们根本不比任何人卑贱!”

    “将军,那两个叛党头目不进攻,在那边唠叨什么?”云师的铁卫疑惑的凑近了镇守不周关的主将。

    “我不知道,”将军说,“不过以我多年的戎马生涯,我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要打开后门。”

    “为什么要打开后门?”

    “因为是到了逃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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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卫再也听不清将军的声音了,千万只甚至不穿草鞋的脚板踏破了山坡。那些曾经卑贱怯懦的苦工们汇成冲破山川的洪流,汹涌而来的声浪似乎要将不周关抛上天空。

    一双眼睛或者浑浊,千万双眼睛就可以比太阳更加耀眼。当他们看向一处,这些浑浊的眼睛一样不可逼视,所有铁卫都在想:“他们疯了!”

    狂笑的汉子在马上挥刀:“喊吧!让黄帝知道,我们来了!”

    而少年跨下的骏马竟裹在了他周身耀眼的火焰中,马卷着烈焰凌空虚踏。所有人都看见骏马伸展而扭曲着,从火光中探出了锋利的爪,长牙沐浴着光和热闪现。当少年穿出了火焰,他所骑乘的已经是咆哮的火龙。

    曾经沉睡了二十年,再次醒来的火焰依然那样热烈,只要有一颗不死的心。

    后土殿上,琴声袅袅。

    “大王你这三年变了很多啊,”大鸿正叼着一根乌黑的细杆吸着道:“这种曲子听起来很衰哦,大王你怎么也好象很感动的样子?”

    “唉,‘黄帝叹了口气说,”主要是美人喜欢弹这种比较衰的调子,不过总比丑人弹得不太衰的调子好。“

    “一去三年,云锦公主都长成美人了,老了老了,英雄不再,”大鸿有点感慨,又狠狠的嘬了一口那乌黑的细杆。

    黄帝说:“对了,你一逃三年,到底到了些什么地方?”

    “不是逃跑!大王你可不能无视臣的忠心,我一直往西南追捕蚩尤啊,”大鸿顿时两眼放光,“一路风景大异,一直追到一个地方,臣觉得四周民众身上都贵气升腾,就代大王命名为贵州了。那贵州部族众多,民风和我神农部不同,各种奇异瓜果菜蔬,臣都带了种子回来。”

    “你带了种子有什么用?”黄帝哼了一声,“现在又不能吃,有什么现在就可以吃的么?”

    “有啊,有啊,”大鸿急忙说,“臣研究了大半年,才知道为何周围的民众看起来都贵气腾腾的样子。”

    “为什么?”

    “大王看这个,”大鸿把那个黑色的细杆递到了黄帝面前。

    “这个是什么?”

    “此物是一种野草的叶子卷成的,成为烟草,卷起来抽取其气,真是香烟缭绕,贵气升腾啊。”大鸿急忙摆个姿势,在黄帝面前抽了一口,果然一股贵气直逼过来,让黄帝差点喘不过气来。

    “喔?”黄帝大喜,“那我们攻下贵州,每年让他们上贡烟草,岂不是其贵无比?”

    “就让臣领军为大王攻下贵州吧,”大鸿高兴起来,“臣带回的烟草已经抽完了,这些天有些头脑发晕,想是没有东西可以提神醒脑的缘故。”

    “有道理,满身贵气,美人弹琴……”风后幻想着啧啧赞叹。

    此时,尖利的鸣声打断了风后,五十根瑟弦依次跳跃,如一曲凄凉的丧歌,而后一一崩断。云锦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血珠无声的滴落在白衣上,点点艳如梅花。

    断弦之曲,杀伐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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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忽然笼罩了后土殿。

    脚步声由远而近,没由来的,一股冷汗冲上了黄帝的脑门:“不会真的那么衰吧?”

    满头大汗的英招冲进了后土殿:“蚩尤反了!已经破了不周关。”

    谁也没有发现,此时云锦低垂的眼中竟有一抹瑰丽!

    秋风扫过涿鹿原,静夜之中,家家闭户。

    叛军已经打破了涿鹿的门户,轩辕黄帝倾十万云师王驾亲征,涿鹿城已经是一片无人守卫的城池。恐惧在整个涿鹿城中弥漫,昔日的繁华被一片阴影覆盖了。

    “魑魅,他真的会来么?”云锦用一件黑袍遮住自己,站在月下的城头上。

    “我不知道,这是他自己信上说的。”

    “可是大王已经封住了去不周关的道路,他怎么过来呢?”

    “这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把你带到这里而已。”

    “你说大军封锁……”云锦蹙着眉头悄声道,“不会出事吧?”

    “他自己要发疯,出事了也活该。”

    云锦诧异的转过去看魑魅。美丽的妖精强硬的拧过头去,冷漠的扬起脸,不让云锦看她的神情。

    “魑魅……你不高兴么?”

    “我为什么要高兴?或者说,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妖精淡淡的笑了一声,“和我有什么关系么?人就是这般愚蠢,活不了百年,却还要把命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魑魅……”

    “天冷,我要走了。”

    没等云锦回答,妖精已经跃起在空中,随着秋风飘去了。留给云锦的,只是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原野的尽头是黑暗,黑暗中是仿佛永恒的平静。

    城墙上是微弱的光明,焦急的公主就在火光边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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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3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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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老树上萧萧落叶,少女晃悠着双腿坐在那里,头上另一棵树枝上的孩子翻身下来,好奇的看她。

    “魑魅,你是讨厌公主么?”

    “不是。”

    “那你是讨厌蚩尤?”

    “也不是。”

    “那你是喜欢他么?”魍魉忽然问,声音很低很细,却很清晰。

    “不是不是不是!你那么非要那么烦么?我把你活埋三五天再说,”魑魅忍无可忍的跳起来,一把掐住魍魉的脖子把小妖怪扔下了高树。

    一声巨响伴随尘土飞扬,魍魉落在地上竟砸出了半尺深的一个坑。

    “啊!师傅救命!魑魅又欺负我了!”有师兄之称的小妖怪刚刚钻出来,大喊一声,拔腿就逃。

    跑着跑着,他才发现魑魅并没有象以往发怒的时候那样追上来。魍魉心惊胆战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魑魅的长带长发依旧飘扬在老树上,而她端坐着就象一只眺望秋天的松鼠。

    魑魅并没有追来。

    小心的走回树下,魍魉仰望着树上的魑魅,犹豫了很久。又一次的,魍魉小声问道:“魑魅,你是真的喜欢蚩尤么?”

    短暂的寂静后,魍魉听见了树上呜呜的哭声。

    一点星火从原野的尽头而来,云锦在城墙上使劲的撑起身子探头去看。

    蚩尤骑着奔行如龙的骏马,高举火把。他已经知道涿鹿城沦为了一座无人守护的空城,所以他把火把做得格外的大,这样举起来也就显得特别威风。

    “蚩尤!”云锦努力的压低了声音喊。

    骏马喷出股股白气,在蚩尤的驾驭下连着兜了几个圈子才消去了长途奔驰的冲劲。

    秋风来,马上的青年扬起头,又看见了那双古镜般的眼睛。许久,等待的人和远来的人一起笑了,好象一场恍然大梦后又一次见到早晨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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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3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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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你头发又长了……”

    “你好象也高了一点。”

    一阵沉默,两人都不知道再说什么,似乎很多可以说,可是好象又想不起来值得说的东西。三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变化后,有一些感觉却仍然如当年一样。

    “你怎么过来的?”

    “我趁应龙的部队睡觉的时候就冲过来了。”

    “那他们没有追你么?”

    “他们以为是叛军中有人叛逃,好象还很高兴。”

    “你是想攻占涿鹿城么?”

    “是啊,等我战胜黄帝的云师,涿鹿城就不在话下了。”

    “如果胜不了呢?”云锦迟疑着问。

    又是漫长的沉默,蚩尤兜着战马在城下转了几个圈子。

    “你等我就是了,”蚩尤忽然对着城上大喊,“我打败黄帝就回来娶你,我一定能娶到你的!”

    “你……你再说一遍。”

    “我打败黄帝就回来娶你!”蚩尤使劲的喊道,“我一定能娶到你的,黄帝别想拦住我!”

    云锦愣在那里,低下头发揉着自己的衣角。

    “这个逻辑好象比较奇怪……”跑过来偷看的魍魉在角落里说。

    “还要我再说一遍么?”蚩尤轻声问。

    “恩。”

    “我要回来娶你!”

    “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恩。”

    蚩尤掉转了马头,向无边的夜色中弛去,夜风吹起他的长发,当年的少年已经是一个魁梧的武士了。

    云锦默默的看着他,忽然觉得身边有什么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远去的魑魅竟早已回来了,一声不响的立在她背后,和她一样看着远处的蚩尤。

    “魑魅……”

    “蚩尤!”

    蚩尤忽然听见身后的喊声,他立刻就分辨出那是妖精的声音。声音在原野上传播开去,空荡荡的有点吓人。他从未听过魑魅这样大喊,一种奇怪的预感让他急忙回过头去。

    远去奔驰的骑士忽的不见了,云锦诧异的看着妖精理着自己的长发,径自回头离去了。

    “蠢材,我本来想告诉他前面有一个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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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凯旋

作者:江南

    十月初七,王师战叛军于不周关,叛军固守。王师伤三千,亡七百人。

    十月十三,叛军趁夜突袭,右翼应龙军大损,伤亡不下五千。

    十月十四,王师以火箭射入不周关内,焚烧叛军粮草,大捷。

    十月二十四,叛军劫袭王师粮队,杀五百人,粮草损其半,马匹尽失。

    十一月初一,叛军兴风雨,作浓雾,偷袭王师大帐,大王以指南车出,退三十里结营。

    ……

    涿鹿城,云锦所居的高台上。

    魍魉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一手捧着自己圆圆的脸蛋,一手撒谷子给鸟儿吃:“秋天了,你冷不冷,吃完了回去找你妈妈哦。”

    铁炉上温着水沉香,袅袅的香气升腾起来,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屋子中央两个女子牵衣对坐,身影也在香烟里朦胧了。

    王师的消息每天传来,云锦和魑魅就这么默默的对坐着,等待探马的马蹄声打碎外面的寂静。如此,已经持续了一个半月。

    “蚩尤很久没有消息了……”

    “西方越战越烈,十万云师的压迫下,他不会再有机会偷跑过来的。”

    “蚩尤他们能胜么?”

    “还是未知之数。”

    “死了很多人吧?”

    “轩辕部已经死伤三万余人,蚩尤他们的死伤也不在此之下。”

    “蚩尤……不要出事才好。”

    “你应该相信他的,”妖精牵动了嘴角,似乎在笑,“他不是说要回来娶你么?”

    云锦提起面前火炉上的银壶:“喝一点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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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4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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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暴雨一样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云锦提着壶愣住了。

    好象是数十匹战马组成的马队,沿着高台下的大道狂奔而来。以往传递消息的探马不过一人一骑,而自从王师倾巢出动之后,涿鹿城中所有的马匹恐怕也不过几十匹。妖精脸色依旧平静,却猛的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大王凯旋……大王凯旋……大王凯旋了……”

    银壶里滚烫的水流在苇席上,漫过云锦的长裙和魑魅赤裸的双腿,可是她们竟都没有察觉。

    王师凯旋了。

    战刀的光辉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拉出了一道雪亮的银光,各色旗帜飞扬在云师诸军的头顶,战马的马蹄声整齐划一,踩动了五百里涿鹿原。轩辕部的人们冲上城墙,敲打着铜盆铁器大声欢呼,更多的人捧着食物和米酒,沿着入城的道路跪在两旁。

    万众欢腾中,黄帝的龙车伴随白云出现在蓝天上。六龙夭矫,裹着千万缕云丝张牙舞爪的弛向了涿鹿城直到接近城门的时候才降到地面。

    一杆玄黄大旗高标的黄帝的龙车前,扬起的青年武士昂首挺胸,率先走向城门。而后龙车方动,左右护卫着四大神将,这才是天下第一霸主的威风。

    而城门顶上,则是一颗头颅。那颗破碎的头颅上有一张不完整的面孔,可奇怪的是,人们依然可以看清楚那脸上的神情。不过只是看清楚,却看不懂。那头颅的主人似乎是在嘲笑什么,可是怎么会有人如此悲哀的嘲笑着别人?

    看见那颗头颅的人都打了个寒噤。

    “是共工么?”云锦心惊胆战的问。

    “应该是吧,”魑魅收敛了妖瘴,遁形在云锦的影子里悄声答道。

    “疯子死了?”魍魉的哭声隐隐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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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4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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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起引路的青年武士第一个走进了涿鹿城。走过共工的头颅下时,一滴鲜血悄无声息的打落在他脑门上。武士随手抹了一把脑门,抹出一道殷红。他抬起头,看见了头顶的头颅,也看见了那双还未闭上的眼睛。短暂的一瞬间,他似乎有点走神。

    一双失神的眼睛和一双嘲笑的眼睛互相凝视着,直到背后响起了应龙的大喊:“不要磨蹭了,赶快引路!”

    于是武士急忙收回了目光,咧嘴笑笑。他又挺起胸膛,威风凛凛的引着龙车前进,还有后面数万凯旋的云师。

    “公主!”护卫云锦的卫士大喊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锦已经晕倒在身边卫士的身上了。

    “你看清了么?那个引路的武士,”魍魉的声音在颤抖。

    “是,”魑魅说,“那是蚩尤……”

    夜已经很深了,涿鹿城也随着黄帝的归来而恢复了以往的生气。最大的表现就是酒坊里的酒鬼们又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妇人不时走过街道,手持着水瓢或者菜刀去。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另一只手就拎着一个汉子的耳朵了。

    风后居住的高台上,三大神将围坐饮酒。

    “大家说我婆娘不会追到这里来吧?”应龙担心的看着下面一个凶悍的大嫂持菜刀去了。

    “你就是一个改不了的屠夫,”英招说,“你怕什么?你不是神将么?”

    “谁说神将不能怕婆娘了?”

    英招愣了一下,拍着胸脯说:“我说的!”

    “英招将军,尊夫人在下面求见。”灯火照不到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个怪怪的声音。

    英招醉得通红的脸忽然白了一白,然后英武的神将不顾一切的想往矮桌下面钻。

    大鸿无可奈何的嘬了一口烟草卷道:“风后你就别吓他了,大家都是有婆娘的人,也该知道彼此同情嘛。”

    风后拎了一壶酒,嘿嘿笑着从黑暗里钻了出来,到主位上坐下道:“吓他玩玩又没什么,上天保佑,这次又是活命回来了。吓他至少不会吓死他吧?”

    “也不过是一线之差,”大鸿脸色有些灰暗,“这是我自二十一年前坂泉那场大战后,最行险的一次。”

    四大神将各自沉默,而后不约而同的端起酒盏大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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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4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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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小的们跟上啊!”下面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旗子再打高一点,不要跌了本将军的威风。”

    应龙往下看去,是一匹白马上坐着高大挺拔的青年武士。他浑身披挂着鎏金的铁叶甲,披一袭鲜红色的战袍,背后几个士兵扬起一面书写着“蚩尤”二字的大旗。若不是那武士乐得龇牙咧嘴仪态不佳,也确实算得上少年将军的威风了。

    看着武士兴高采烈的跑远了,应龙耸了耸肩膀:“不过是封了个骑将军嘛,有什么可高兴的,比我还差很多很多呢。”

    看着应龙拉开双臂比了姿势表示“很多很多”,风后不由得苦笑一声。

    大鸿却在一边摇头道:“你还是希望他确实高兴才好,如果他并不是如此高兴,只怕终究是一个祸端。”

    “大王为何不……”英招拉开马步,右手比刀往下狠狠一斩。

    “那能不能告诉我他爷爷是谁啊?”风后冷笑一声道。

    “我……”想到那个名字,英招哆嗦了一下,“我知道,就是不说。”

    “只希望能如此平静下去就好,”大鸿吐出一口烟,略略有些忧愁的样子。

    青年将军一边得意洋洋的放马小跑,一边对身后打旗的士兵道:“你看着很眼熟嘛。”

    “对啊对啊,”那士兵急忙点头,“少君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士兵乙嘛。”

    “你爹娘果真不同凡响,给你起的名字别有风采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别人都叫我士兵乙,我就觉得那是我的名字了,”士兵乙点头哈腰的说。

    “慢,”将军忽然摆了摆手道,“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拦路?”

    士兵乙瞪大一双小眼睛,才看见前方的道路上,隐约有一人白衣而立,纤细的身子几乎要被周围的黑暗侵没。那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丝毫不因为马蹄声的逼近而闪避。

    “少君,不是闹鬼吧?”

    “那你来牵马,我们从旁边悄悄的绕过去吧?”

    “既然知道是闹鬼,我们为什么不回头?”士兵乙很疑惑。

    “我总觉得后面很多眼睛,看起来很吓人哦……”

    士兵乙回头,也是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周围的巷子口,竟有不知多少双幽幽的眼睛看过来,仔细看去,都是涿鹿城的寡妇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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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1:4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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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蹑着步子,小心的跳跳跳,象一只猫儿,就想从那人的左边绕过去。

    可是那白衣的人挥袖拦住了左边,将军仔细看去,只见一双古镜般的眼睛。明净如雪的女子一声不响的看着他,在月光下,她的眼中莹然有什么在流淌。

    “啊,少君!”士兵乙看清了,“这是……”

    “别大声吆喝,”将军呵斥道,“我们从那一边绕,不要惊扰了亡魂。”

    于是将军转个身,还是跳跳跳,又想从右边闪过去。

    “蚩尤!”云锦终于抱住了他的胳膊。

    “啊?”蚩尤脸色煞白的哆嗦着,“姑娘你早死早安生,不要纠缠活人,我可不认识你啊。”

    “你……你说什么?”云锦从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喔?”蚩尤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云锦的胳膊,好奇的说,“奇怪,热的。”

    他又伸出手摸了摸云锦身上,高兴了起来:“士兵乙,她身上是暖和的。这不是鬼,这个好看的姑娘是活人哦。”

    “蚩尤!”一个娇媚却愤怒的声音响在蚩尤耳边,轻盈的影子随之从天而降,“你仔细看着她的脸!你敢说你不记得她了么?”

    蚩尤回过神来的时候,明艳照人的妖精已经从高树上飘落在他身旁。蚩尤猛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妖精的脸。

    “啊!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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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涿鹿城的是上空回荡着如此凄厉的惨叫,刚刚被封为骑将军的蚩尤就此昏倒在士兵乙的怀里了。

    阿萝的酒坊中,还没有被婆娘抓住的汉子们依旧醉醺醺的围坐着。

    被屏风围开的小桌上,一盏油灯缓缓的跳动着。柔软的手掠过蚩尤的脸,他依然紧闭着双眼。旁边已经有人递上了沾水的布巾,云锦接过去,帮蚩尤擦去了额头上的汗。魑魅抄着手坐在一边,恶狠狠的看着昏迷的蚩尤。

    “公主,小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士兵乙嘟哝着,“小的根本没上战场。”

    “外面有人说,十万苦工生还的都被重新送回黄河边治水了,是么?”魑魅勾起士兵乙的下巴,冷冷的问道。

    “是啊,还有被擒的雨师和风伯两位少君也被送回去了。”

    “原来只有疯子死了……”魑魅思索着说。

    忽然,妖精使劲扑了上去,一把掐住蚩尤的脖子喊道:“不要装晕了,我看见你眨眼了!再不起来我掐断你的脖子。”

    蚩尤闪电一样从云锦的怀里坐了起来,缩着脑袋道:“饶命啊!”

    “魑魅,你不要吓他了,”云锦用身体挡开了妖精,“他好象是真的害怕。”

    这时候老板娘阿萝送了冷水上来,蚩尤藏在云锦背后,小心的看了阿萝一眼。

    “少君,那你还记得我么?”阿萝轻声问道。

    “记得,你是阿萝吧?”蚩尤说着拿起一个垫子挡着自己的脸,“不过我不记得欠你的钱了。”

    阿萝笑了:“都三年了,我快连刑天都忘记了,那点钱算得了什么呢?”

    寡妇就这么淡淡的笑着退了下去,笑得云锦心里一阵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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