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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言情 逍遥行 卷八 第九章 夜刺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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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第七章 擂台

破晓山庄庄门的守卫貌似严切,实际上却比较松懈,守门的人大致翻了一下君海棠递上的帖子,又仔细打量了两眼她和江蝶,便唤过一个小厮领着她俩进庄,穿过栉次鳞比的房舍,来到庄内一片宽阔的练武场。场中搭了两小一大三个擂台,早来的人已密密麻麻坐在擂台下,两个台子上正在比武的人你来我往,拳脚齐发,喝呼声不绝。

场边正中那个两丈高的大台子上,红绫悬挂,其后屋檐下中央的椅子上坐着锦袍的中年夫妇二人,看来他们便是破晓山庄的主人,昆仑派的谷掌门夫妇,他们边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因为隔得远,众人的面貌看得不太清楚。两边的椅子上也坐不少了贵宾,还有不少空位没有坐满。

眼看小厮将自己二人引向大台子那边的贵宾席,君海棠心中疑惑,不禁拍了拍小厮低声询问。小厮毕恭毕敬地回答:“公子您的帖子是烫金的,属于贵宾之席,自然不同于一般的人。”君海棠这才恍然了悟,但由于自己二人用的请帖是江蝶从青城派手中偷来的,她心里不免有些揣揣不安,因此挑了贵宾席最边上的位子坐下,省得太显眼了招来什么麻烦。

二人刚坐定,便瞧见青城派一行人在擂台底下穿来插去寻找座位,恰好长白三鬼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也混进了庄里,此时观看两旁小擂台上的人比武正看得津津有味,青城派的人瞧见了,莫不脸色微变,但碍于场合不对,一时间倒也不好发作,只恨恨地盯了三鬼几眼后坐下。

君海棠莞尔一笑,将眼光收回,只是目光掠过对面贵宾席的时候,她却是一愣。那边的红地毯、黄花梨木椅上坐着的人,不是草野空是谁?他换了一身光鲜的衣饰,已不复过去狼狈潦倒的样子,如今倒也有几分世家小公子的派头。他左右两边的位子空着,似乎没有随行的同伴。原本他还饶有兴致地观看左侧小擂台上的比武,却在不经意见到君海棠的瞬间,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转过头去。

“原来他偷人家衣服是为了入庄来参加比武招亲。只是这小子是怎么混进庄来的?莫非他也去偷了请帖?”君海棠心中原存的疑问消除,又生起一丝疑惑,随即又想起昨夜草野空是被江遥救走的,而此时他人在这里,那江遥必定也在左近。一思及此,君海棠忍不住侧过头去瞧江蝶,却不料发觉她魂不守舍,不断地左顾右望。不一会江蝶侧过头来,指了指大擂台边缘屋檐下,小声嘟囔说:“大哥,月华仙子也没什么好看的,既然看过了,我们便赶紧走吧。”

顺着江蝶所指的方向看去,君海棠瞧见庄主夫妇边上坐着的那位年轻姑娘,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虽然长得面目清秀,但无论如何也都担不起“仙子”的称号,她心中不禁暗暗有些好笑,思忖着小蝴蝶的话果然不假,江湖上的名号大多名不符实。而跃华仙子一旁的谷掌门夫妇,男的髯须飘逸,五官端正,双目炯炯,自然有一番威仪,女的仪容端丽,体态婀娜,倒可以称得上是俊男美女。

“不瞧瞧热闹再走?想必这昆仑派掌门女婿的位子可是抢手的紧,你看那些人打得多卖力,等会一定更精彩。”君海棠低声逗了江蝶几句,眼见对方的面色越来越阴,她不禁一笑转过话风:“我们刚坐下,总不好马上就走,等会若是有什么事,我帮你。”而江蝶听后露出一副“我信你才怪”的神情,又转过头去东张西望,朝擂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去。

君海棠目光越过江蝶,看向台下坐着的一众青年才俊。此时西侧小擂台上,华山风雷双杰的其中一个正和一名高瘦的青年在过招,两人一方持剑,一方用刀,正打到紧张处,台下人人无不仰了头屏声静气地盯着。

华山派以剑术出名,现在台上的人,一柄青光利剑快而凶狠,如影随形,招招不离对方的要害。几招之后,一声大喝伴着雪白刃光,长剑的锋芒贴着高瘦汉子的头顶寸许划过,那汉子急忙就地翻滚到擂台的一角,他还未稳住身形,几缕被剑气削断的碎发从他头顶散了开来,飘落于地。

华山派弟子轰然叫好,风雷双杰另一人坐在草野空那一侧的贵宾座上,亦朝着小擂台喊:“雷弟,好剑法!”刚小胜一截的厉雷听见自己哥哥的叫好声,忍不住向这边望来,面上尽是掩不住的微笑。

台下忽然响起几声“小心!”历雷面色一变,即刻朝旁边闪避,人还在空中未落地,他已“哎唷”一声叫唤,身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落在台边,随即滚落下地,躺倒在第一排坐着的人的脚边。华山弟子忙一拥上前,这边贵宾座上的厉风也坐不住了,一跃而起赶到自家弟弟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有人愤愤不平:“打不过就用暗器,真是卑鄙无耻。”方才处于下风的高瘦汉子此刻却笑吟吟地在台子的另一角站了起身,面对众人的指责喝骂,满不在乎地说:“比武之前又没有说不能用暗器。总之无论如何,这一场是我赢了。”众人被他这么一说,倒也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一个人影飞闪上了擂台,指着高瘦汉子骂道:“卑鄙,原本应该是我弟弟赢了,阁下却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就让我华山厉风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吧。”语毕剑花白芒卷起,一团白影如风般向那高瘦汉子冲了过去。二人又自打在一起。

刀剑相交数下,铿锵声中,二人向两边退开。底下不断有人提醒:“师兄,小心他的暗器。”一边凝神云剑的厉风似乎恍若未闻,但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那高瘦汉子的没有持刀的左手,同时缓缓除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袍捞在手中。只见那高瘦汉子忽然身子一矮,整个人往前伏倒在地,像一只蛤蟆一般。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肩、肘、腕、腰、膝一齐用力伏地挺身,整个身子贴着地面迅疾向前,时而左右翻滚,手中的薄皮快刀狂舞,直朝厉风下盘扫去。滚了几滚,那汉子已经砍出了十几刀。

“是地趟刀!”“没错!地趟刀!”底下有人认得这刀法,忍不住叫了出来。君海棠轻摇头,微微一笑,这地趟刀法适合个子矮的人习练,而眼前那人,身子高瘦如同竹竿一般,能使得这套刀法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只是由于天生身材的限制,恐怕等会必败无疑。

果不出她所料,那高瘦汉子在地下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没等他起身,厉风一个旋身,脚尖往前一踢,正中正他的腰侧。高瘦汉子“啊”地一声大叫,被踢飞了起来。忽然间擂台上空数道细小的金光微闪,伴随着不少人的惊呼:“暗器!小心暗器!”“这小子又放暗器了!”

这一次厉风却早有准备,左手挥舞方才除下的外袍,如同一张大网,瞬间将高瘦汉子发出的暗器尽数兜住。落地时,他斜眼瞥了瞥,手上衣袍外沿挂着几枚细小的金镖,在日光照耀下,闪烁不已。他冷哼一声,右手提剑一挑,其中一枚金镖便向跌落于地的高瘦汉子射去。

那汉子此时还躺着,来不及起身,必然躲不过这金镖的突袭,他当下腰一扭,狼狈地侧滚,掉落台下,方才避过了这一击。爬起来后他大怒,欲上台扑向厉风,口中喝道:“你小子不想活了?老子我郑长风纵横边塞,还没人敢给我受过这样的气。”

此时擂台边上昆仑派弟子得见,急忙上前阻拦,但却冷不防被那高瘦汉子郑长风一拳打来,飞身出去撞在了擂台边上。郑长风刚跳上台边,忽然眼前人影晃动,自己还来不及看清,只觉得一股大力扑面而来,似乎是有人打来凌厉的一掌。他自己一个重心不稳,仰天倒下,背心重重地落在地上。还等不及他起身,已有数把青钢利剑架在他的咽喉处。

刚才还坐在那一边的谷掌门此时已站在小擂台上负手而立,神情威冷,“今日是小女的比武招亲大会,按规定只要在小台上连赢三场便可进入下一轮,先前没有明确说明不可使用暗器,这两场便罢了。此后的比试,只可用寻常兵器,不可使用暗器,双方过招点到即止。”接着转过头来冲着擂台下的郑长风说:“郑少侠已经输了,就请到一旁休息看他人的比试便好。若是有人要籍此生事,昆仑派和破晓山庄也不是吃素的,谷毅在此随时候教。”

他方才飞身过来一掌击退郑长风,全场的人都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见他露了这一手,此时又听得他发话,众人也只有点头的份,哪里敢多半句废话?郑长风被昆仑弟子放开后,悻悻然走到边上的位子坐下,经过大擂台附近的时候,刚好仰起头和君海棠打了个照面。

这人的面怎么有点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君海棠看清了郑长风的样子,一边思索一边暗暗警惕他是否认出来自己。所幸郑长风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一划而过,并未有其他异样。

东西两侧的小台子上又恢复了你来我往拳脚呼呼生风的景象,能连赢三场的人毕竟不多,台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断有人被新来的人打了下去。君海棠本就是和江蝶来看热闹的,因此也不会上去跟人比试。而原本坐在另一边的草野空不知是好玩还是捣乱,居然也跳上台子闹了一番,当然最终还是被人打了下来,当他想要回转座位经过君海棠身边的时候,后者不经意伸出三指,如分花拂柳般在他小臂上扫过。草野空立时觉得半边身子一麻,耳中听到君海棠的低低声音,“小兄弟,这里的位子也是空的。”他眼珠转了两转,只得在她身边坐下。

转眼瞧见君海棠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草野空不由得想起上次偷窃钱包的事件,随即面色一红,口中却分辩道:“这次我可没有偷,这身衣服和请帖都是别人送给我的。”此言一出,君海棠微感诧异,心中止不住的嘀咕,江遥哪里来的请帖?而江蝶原先认不出洗净了脸换了一身新衣的草野空,如今离得近,仔细看了半晌,最后终于察觉眼前这个少年正是昨夜被江遥救走的人。她面色一变,急急转头打量四周,生怕江遥就在这附近。

此时两边小台上第一轮比试已经完毕,侥幸三场不败的胜出者也已经移座到大台子边上等着下一轮的较量。此时几个女子从后院回廊转出,径直走到谷毅夫妇的座位旁,至此台下的人群开始有些骚动起来。

“原来她才是月华仙子。”君海棠和江蝶惊异地发觉,她们入谷时在湖畔遇到的那位脾气火爆的美貌姑娘,此时正亲热地倚着谷夫人低声说话,时不时从那边飘过来几声“娘亲”的娇语。而台下的青年才俊亦神态各异,有人痛悔自己方才输掉,失去了迎娶这么一个大美人的机会,有人神色痴呆,愣愣看着月华仙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有弟子匆匆上前在谷毅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谷毅精神一抖,连声说:“快快请他们进来。”一边说着一边还站起了身走到擂台边向远处望去。正当众人还在猜测到底是什么贵客让谷毅这般重视,不一会,有弟子领着几名黑衣青年过来。君海棠一看之下,身子僵着侧过一边,神色颇为不自然,俺忖,“幸亏他没来,否则我这个样子被他瞧见,算什么?”但心中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

走在几人前头的萧无剑对迎上来的谷毅一抱拳笑道:“谷掌门,我家少主谢过您的好意相请,只是他已备好了婚期,这次破晓山庄之行就只有我们兄弟三人。”说着一指身后的冷无心和荆无行。

“无妨无妨,三位来也是一样的。”谷毅不以为意,仍旧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几人。这次虽然没有请来君惟明,但这几名铁衣卫都是人中龙凤,女儿嫁给他们其中一个也是不错的。

经过君海棠身边的时候,萧无剑脚步滞了一滞,却没有停下来,而冷无心镇日都是挂着一幅冰山似的扑克脸,他的眼珠子虽然停在君海棠的身上有一瞬,脸上却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只有荆无行这个大男孩盯着君海棠,偷偷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几人间的神态和反应全都落入江蝶眼里,她低了头,嘴角弯起一道弧度,暗自心道,姐姐和姐夫定是在闹别扭,等会我想个法子去帮帮他们。而一旁的君海棠,仍旧小心避开铁衣卫的眼光,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被身边的小蝴蝶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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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第八章 搅局

第二轮较量是一对一的形式,首先上场的是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长得也算是风流倜傥。他自恃武功不错,第一个跳出来,傲然四顾:“江宁李凌风,静候各位赐教。”底下有认得他的,开始窃窃私语,而后不知道谁在底下冒了一句:“听说李公子几个月前就已得贵子,怎么今日还来凑热闹啊?”

原来这李凌风平日为人风流,虽未成亲,但已有不少姬妾,如今被人当面说破,脸上有些讪讪,随即朝底下一瞪眼:“我尚未婚配,自然是可以来的,如若能娶得月华仙子,我便遣散身边的女人,此后绝不再纳妾。”他在众人的嘘声中转过身,却发现月华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面前,冷着一张脸,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痛恨,狠狠地盯着他,眼内乌云密布。

“你已经有了孩子了?”月华仙子口中吐出的话语如同脸上的表情一般冰寒,冻得李凌风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见势不妙,他急忙辩解:“只不过是侍妾生的……”他话还没说完,月华仙子已经勃然变色:“不管是原配还是侍妾生的,你既然有了孩子,居然还敢来比武招亲?我谷月华生平最恨的就是当人家后妈!来人,将这个人给我轰出庄去。”

此言一出,底下皆尽哗然,但却也无人敢出来大声反对。江蝶却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在一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见她如此发疯,君海棠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将她摁住,回过头来时却收到谷月华投来的一记杀人似的眼刀。

许多人都忍不住偷偷看向谷毅和其夫人,见他俩脸上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众人又在底下窃窃私语。“月华仙子怎么对做别人的后妈这么忌讳,莫不是有什么隐情?”有人故作神秘,悄声透露:“这么看来,月华仙子这般反应,绝对和当年桐华仙子的姻缘脱不了干系。”

这几人坐在前排的边上,离贵宾席很近,君海棠听力比寻常人要好许多,把他们的话都清清楚楚收到耳中。她正困惑着这桐华仙子是谁,那边也似乎有人一知半解,问了句:“咦,当年的桐华仙子?不正是谷掌门的大女儿,月华仙子的姐姐么??

“正是,那也才是五、六年前的事。据说桐华仙子就是嫁给别人续弦,而那人原本就有儿女,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桐华仙子,可不就是这样做了他人的后妈么?从前月华仙子和桐华仙子姐妹俩的感情十分要好,就是因为这件事而闹翻了……”

这还是君海棠第一次听说昆仑派的这两朵姐妹花的故事,她微感诧异,将所听之事悄悄耳语给江蝶。而江蝶脸上露出极为不屑的神情,望着谷月华只是冷笑。

君海棠困惑于江蝶的反应,眼光不自觉地转过去落在那几人附近。不知何时,那边原先空着的位子上已坐了一人,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懒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抬起眼时,正好和君海棠扫视过来的目光对上,他的眼里透出一股笑意,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她的装束。

早就有预料在破晓山庄会遇到江遥,但此时被他如此注视,让君海棠不禁脸上感到一阵微微的发烧,她忍不住使劲瞪了他一眼,却引起他更深的笑意。灿烂的笑容下,洁白的牙齿映着脸上的黑泥,没有一丝的滑稽,却显得他英俊异常。

江蝶似乎也发现了君海棠的不自在,亦好奇地朝着她眼光投递的方向望去,只是那边一群人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她瞅了半晌,正要收回眼,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向自己扫来,江蝶一怔,纳闷不已,心道:“那个叫花子怎么这么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出门在外可从来没有惹过丐帮的人啊。”那人的眼光似乎有些熟悉,不过可惜他脸上满是泥污,让人辨不出来相貌。只是那人看着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奇怪,江蝶心中暗惊,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不放过那人脸上的任何表情。

那人冷冷地打量了半天她身上的男子服饰,眼光又疑惑地在君海棠和她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想不通为何她们二人会以这种打扮走到一起。

终于,在那人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微笑之时,江蝶的脑中才如电光闪过一般:“完了,他是江遥!”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低了头努力躲避着他利剑似的目光,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她坐不住了,趁江遥的目光移向别处,她悄悄地起身,欲转下台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去。谁知她刚迈出两步,两颗石子凌空飞来,江蝶暗叫不妙,身子往前欲躲闪,那两颗石子却来得飞快,一下子打在了她的小腿梁丘、血海二穴上。江蝶腿一软,半边身子麻木,往前的去势收不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到台边上。

此时长白三鬼中的恶煞鬼刚好在台边把对手打到了下面,还未来得及直起身子,背后被江蝶那么一扑,他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两下,最终还是摔了下去,刚好倒在被打下去那人的身上。那人怒不可遏,一拳打中恶煞鬼的左眼,霎时将他打得乌青一片,“我技不如人被打下来也罢了,你怎么还这么穷追不舍?”

君海棠方才看台上恶煞鬼和那人的打斗正到紧张处,对于江蝶偷偷溜走一事毫不知情,此时见江蝶扑了出去,不免大惊站起,“小蝴……小弟,江弟,你没事吧?”眼见恶煞鬼恼怒地回到台上拎起正抱着腿疼得脸都皱起来的江蝶,君海棠一个箭步上前,喝斥着一掌劈去。

衣衫掠动,几名昆仑弟子齐齐上前,将君海棠和恶煞鬼分开,并逼得恶煞鬼将手中的江蝶放了下来。谷毅站起对着君海棠说:“按规定这擂台只能一个一个上来。还请少侠先退回去。”一边说着话,他的双眼却疑惑地看向方才石子打来的方向,那一片人群中,除了那个身着丐帮服饰、脸上被污泥遮住看不清面孔的年轻人之外,其余人在先前都上过小擂台比试,只有三角猫的功夫,是决计打不出这样的石子来的。谷毅心中一凛,丐帮中藏龙卧虎,这么一个年轻人便有如此功力,实在是不可小觑,想起自己这次也向丐帮帮主递了请帖,却不见有人前来,他忍不住疑惑地扫视了一瞬贵宾席。

擂台上,恶煞鬼指着江蝶怒道:“你方才趁我不备上来暗算,这可不能算你赢。现在有种就和我正大光明在这里打一场。我若输了,算是我没福气娶月华仙子,自己会乖乖地下擂台。”说着摆开了架势就要出招。

江蝶小腿被打中的穴道仍自疼痛不堪,半边身子的麻木还未完全消除,听恶煞鬼这么一说,知道自己如今处境不妙,心中一边叫苦,一边恶狠狠地诅咒江遥,连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开来。忽然一想又不对,那岂不是连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也骂了进去吗?她内心又气又急,对着恶煞鬼连连摆手:“我不是故意要上来的,我……我这就下去。”恶煞鬼哪里能依,只道江蝶故意这么说来戏弄自己,大喝了一声便一掌打出。江蝶不愿意和他动手,便一边躲闪一边继续好言解释。

两人一个猛攻猛打,一个依靠轻功左右闪避就是不还手,过了一阵,恶煞鬼似乎也发觉江蝶怕了自己不愿意出手,但他想起自己刚才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拳在左眼之上,心中一口恶气却是没法出,正想要发到江蝶身上去,又岂肯就此善罢甘休?是以他手下狠招频出,口中也恶言不断:“你小子现在怕啦?刚才扑上来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想想,你爷爷我是能惹得么?”

他一而再、再而三,再搞得几下,江蝶的牛脾气也被激了出来,她回身戳出两指,讥讽道:“你有什么了不起?什么长白三鬼,只不过是长白三个胆小鬼罢了。”她的这句话,正是那晚和君海棠扮鬼时在暗处听到恶煞鬼说的后半句。

她此言一出,恶煞鬼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变色,“原来那晚是你这个小子在装神弄鬼戏弄我们。”狂吼罢,他出手不再顾忌,拼了全力,招招暗藏杀机。将江蝶逼到台子靠屋檐的那一侧,恶煞鬼突然一拐臂,掌风倒卷,如风卷残云般直向她扫去。

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饶是江蝶已经极力闪避并回掌化解,也仍被这一击打得往前一个踉跄,翻身伏倒。一条乌黑的物事从她怀中飞出,正好掉落在谷毅夫妇身旁那个面目清秀的姑娘脚边。那姑娘俯身拾起一条乌黝黝的链子,见其上挂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黑珍珠,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咦”了一声,将珠子拿到眼前细细多看了两眼。

江蝶爬起身来,见到此时君海棠已飞身扑上来替自己挡住恶煞鬼,二人相斗在一起,而自己暂时困境得解,不由得暗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望见谷毅夫妇旁坐着的年轻姑娘,她手中拿着的那条乌练黑珠煞是眼熟,像极了先前在长安天香居时君海棠赠送的那颗黑珠。江蝶轻“阿”出声,伸手入怀摸索,发觉已是空空如也。

那姑娘将乌链珍珠递了过来,微笑道:“小兄弟,这可是你掉落的东西?”江蝶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接过,却发觉对方手紧了一紧,她纳闷地看去时,那姑娘随即松开了手,又笑着问了一句:“这样大的黑珍珠真是很难得一见,不知小兄弟是如何得来的?”

闻言心感奇怪,江蝶忍不住看了那姑娘两眼,“你要买么?嗯,这可是皇宫大内赏赐出来的宝贝,有人想买我都不敢卖啊。”她心中隐隐觉得这人问得古怪,自然不会以实相告,于是便胡诌一气。

那姑娘听了一愣,却立即醒悟江蝶是在跟她打哈哈,她眼内划过一丝狠利的精光,瞬间一闪即逝。

江蝶不再理会那姑娘,回身到一边关注场内的君海棠和恶煞鬼。他们两人方才交手数招后,君海棠依旧和江蝶一般只躲避不出招,恶煞鬼怒不可遏,口中骂着,“快出招,爷爷我不是让你们这般连番上来戏弄的。再不还手,我的拳头可不会长眼。”说罢大吼一声,双拳齐出,一拳封住君海棠的退路,一拳打向她的小腹。

那一拳虽然猛厉,但君海棠身法眼力毕竟不同于常人,只轻轻提起一纵,她腿不弯,身不动,整个人却一下子直着往上拔高了几尺,恶煞鬼的那一拳堪堪擦着她的脚底掠过。趁着对方一拳打在空处来不及收回,君海棠脚尖随即在他的拳头上快速一点,自己又向上飞高了几尺。

恶煞鬼见她身轻如燕速度快得无以伦比,惊愕之下抬起了头仰望。此时君海棠刚好人在半空,找不到着力点,这恶煞鬼的脸面抬起,恰如一张平台,她想都没想,右脚猛力一蹬,身子如鹞鹰般飞上半空。台子前面两边竖着两支长杆,上面彩旗飘飘,君海棠便一个旋身翻上,稳稳地立在杆头顶上。底下众人见她露了这一手绝妙的轻功,早已连声喝起了彩。人群中的江遥眯起了眼,遮掩住眸子里如火的光芒,目光却紧紧追逐着台上的那一抹蓝色身影。

君海棠在杆头上这么临风一立,蓝色衣袍随着彩旗飘舞,整个人说不出的悠然飘洒、俊逸风流,再加上她男子装扮的相貌已是让人惊为天人,底下不少丫鬟侍女甚至昆仑派的女弟子都痴痴地仰头凝视。随着君海棠的眼光缓缓掠过一圈,谷月华身边的侍女触及到她的目光,不由得双颊生晕,心头怦怦乱跳如小鹿,双手也不自觉地绞着自己的衣摆,扭捏中低头却被自家小姐狠狠地瞪了一眼。

谷月华虽然不满先前江蝶的所作所为,但对君海棠还是颇有好感的,此时见她不但一表人才,武功竟然也如此厉害,也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而那边恶煞鬼被蹬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下,等他爬起身,众人看清了他的脸,忍不住又是一阵哄笑,连江遥都忍俊不禁,摸着下巴摇了摇头。方才被君海棠使劲蹬了一脚后,此刻他的脸上清清楚楚横斜着一只浅红色的脚印,从左上额至右下颊,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是滑稽有趣。在人群中的另外长白二鬼向四周怒目而视,却也阻止不了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恶煞鬼听见众人的哄笑,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恼羞成怒,双眼冒火,“啊”的大吼一声,运足了内力朝刚轻飘飘落下地的君海棠一掌打去。对方冲得太猛,君海棠已来不及闪避,她只好侧着身子,举起左掌相迎。一拍之下,自己体内的真气竟然源源不绝地涌出。

惊觉对方的内力突然之间增大了许多,恶煞鬼只来得及“咦”了一声,身子便被打飞离了台子,底下众人散开,他便重重地摔在那一片椅子中间,一时间碎木四下飞溅。他两个兄弟急忙抢过将他扶起,恶煞鬼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只感到气血翻涌,一抬眼,却惊见呆呆立在台边上的君海棠正纳闷地看着自己打出的左掌,她掌心大异于常人的紫色让众人一阵惊呼。

“大哥,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吗?”在长白二鬼猛烈的摇晃之下,恶煞鬼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二鬼焦急地转头,冲着君海棠说:“快拿解药来!”君海棠不明所以,喃喃道:“什么解药?”一旁的江蝶却冲了上来,抛给二鬼一粒黄色的药丸,“快给你大哥服下,晚了就没救了。”说完转头朝君海棠眨了眨眼。

鼻中闻到熟悉的气味,君海棠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江蝶,心道这小蝴蝶真是淘气,居然用逍遥派的痒痒丸再次作弄于恶煞鬼,谁要是做了她的师父,必定头疼不已。果然,底下恶煞鬼被自家兄弟胡乱喂下药后才一瞬,便跳起来到处在自己身上挠着,口中不停地叫:“痒死了,痒死了!”众人正感奇怪,却听到江蝶在一旁说:“这个解药有点不好,就是会让人痒那么一两个时辰……”

姐妹俩相视一笑,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后方传来:“请问二位少侠高姓大名,师承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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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yanmai在2007-1-5 17:19:00的发言:

居然才看到,小红mm写的真好,自然流畅

谢谢楼上这么多位回帖的mm,谢谢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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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第九章 救美

君海棠和江蝶回过身,发现谷毅已走上前来,目光闪烁不定,在她们二人身上打量。江蝶见此情景灵机一动,高高举起君海棠的左掌,让那一片诡异的紫色暴露在擂台上下左右一众人的目光之下,“我大哥,江湖上人称‘紫砂铁掌逍遥客’他的掌法和剑法可是独步武林……”

君海棠听江蝶报出这样不伦不类的名号,瞥了一眼边侧的萧无剑几人,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她向谷毅拱手作揖:“在下唐海,这是舍弟唐江。”萧无剑为人沉稳,听了倒还可以保持面无异色。冷无心和荆无行对视一眼,后者已经惊异得瞪大了眼睛。

谷毅和众人瞧见君海棠左掌的异色,都暗自心惊,猜测着,莫非这二人是蜀地唐门的弟子?四川唐门一旗无分男女老幼,个个都有一身绝技,其独门功夫便是“下毒”。那毒无形、无声、无色,弹指之间即可让人毙命,江湖中人无不谈之色变。但唐门弟子一向深居简出,倒也在江湖上没有掀起过什么风浪。此时却在月华仙子比武招亲大会上,突然冒出来两个自称唐姓,又善使毒的少年,怎么不让众人揣测不安,暗生警惕?

谷毅微皱着眉头,眼光从君海棠的左掌至全身再次打量,心道,此人或许和唐门脱不了干系,但相貌人品和我儿倒是绝配。他当下微微一笑:“唐少侠既然赢了刚才那位壮士,就先请到一边歇息,等后面的人继续较量。”

其后是余世宏和厉风之间的比试,他俩虽然一个是青城派掌门的公子,一个是华山派的首徒,但二人之间的武功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前几招交手,高下立现,厉风一柄长剑如蛟龙出海,刺、挑、撩、切之间,游刃有余。

而青城派武功虽然也极为厉害,但恐怕这眼前的余世宏平时安图享逸,自己老爹的本事都学不到十之一二,同样是使剑,他便没有这般沉稳。下盘轻飘,剑气散乱,舞了十几招,他连厉风的一片衣角都没沾到,反而被人逼得连连后退。

但厉风要轻易将余世宏打倒,也不是三两招便能成功得了。他思忖着要在谷月华面前展露一下头角,万不可被刚才那个自称唐海的小子给抢去了风头,于是加紧手中招式,想早点败余世宏于自己剑下。

白光闪动,双剑相交,发出刺耳的金戈声,紧接着厉风发一声喊,猛力发跑,用剑将余世宏架了往台边压去。砰的一声大响,余世宏的背心撞上了台边的木柱,他倒也硬气,只闷哼了一声,空出的左手两指成剑,斜斜往上横劈而出。

“金枪剑指功!”厉风心头一缩,他看其招式,便知道这是青城派的绝学,不敢硬接,急忙向后仰倒,双腿凌空一蹬,刚好踹在了余世宏的上腹处,将他蹬飞了出去。

现在已是晌午过后,许多人在比武时用了不少破晓山庄备好的点心茶水,这余世宏也不例外。被厉风踹中后,他人还倒着飞在半空,但在自己胃部的收缩之下,他口中已经开始稀里哗啦地吐了开来,在他飞经的途中洒下污水脏物点点不断。底下的人纷纷散开,唯恐走避不及,只有青城派的人焦急地奔走欲将他接住。

眼见余世宏就要撞向场外的高墙,忽然从墙头那边凌空飞来一人,身形飘洒,那人一把将余世宏接了掳住,用手拎着他的后腰,哈哈大笑之下,双脚交替快如闪电,看得人眼花缭乱,他竟然斜着身子绕着墙头疾行。

行了一阵,待靠近擂台,那人右手一挥,一个黑影呼啸而出,飞在半空有如圆盘。众人有眼力好的,能看清那飞舞着的竟是一把黑黝黝展了开来,尺寸大异寻常的扇子。那扇刷刷地横扫到台前一侧的柱子,环旋一绕,竟将其上顶端切了两小段出来。更为诡异的是,那两小段木头居然和黑扇一齐绕着转回,飞向从天而降的那人。

那人首先接过飞回来的扇子,甩臂一收,紧接着凌空点踏在先后飞至的木段上,他竟然将这两段木头当作是空中桥梁般借力飘飞,而此时他手里还拽着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那人旋即踏至方才被削矮了几尺的杆头,亦如方才君海棠一般稳稳立住。

众人惊异于此人的轻功,心下震慑,都想着场中只怕唯有那叫唐海的少年方能与之一较高下。那人将手中的余世宏往另一边台侧一掷,笑着说:“老怪,我看这人不错,年轻气旺,血盈充足,送与你运功如何?”

台子的另一侧靠近屋檐,当众人看过去时,屋檐头上已现出一人,长发垂肩,面目可憎,他桀桀怪笑,伸手接过余世宏,擒拿住其咽喉臂膀,张开白森森的牙齿,舌头还在牙齿上一撩一舔,看得众人心中暗自发毛。而青城派几人用手指着那长发怪人,早已急得说不出话来。

异变突生只一瞬,众人还反应不过来,以为此番余世宏必定命丧他手,那长发怪人却不经意地一瞥眼,和一旁的君海棠视线对上,他霎时停住了动作,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猛地将手中的人往上空一甩,自己远远地跳到另一边的屋檐立住,口中连声叫着:“我不吸人血,我不吸人血。”

而那被人抛来甩去,可怜的余世宏,从高高的半空落下,最后被台前的另一长杆挂住身上的腰带,整个人象陀螺一样,滴溜溜地绕着杆俯身旋转而下,口中秽物也不断飞洒开来。如此这般,他落地时就算不摔个半死也会脸面着地而破相毁容。君海棠见情势危急,立起伸臂,白绫如长蛇蜿蜒而出,瞬间缠上余世宏的腰际,止住了他的下落之势。

这突如其来的两人正是万里春和吸血魔。吸血魔方才瞧见君海棠,已尴尬地退去了一边,此时立在高杆之上的万里春嗤笑道:“怎么老怪你转性了,不吸血了?”他眼尖地瞧见那边有个少年跳出来救人,一时也没细看便手一挥,铁扇又盘旋呼啸着出去。

君海棠扯着白绫正要把余世宏救下来,不想万里春的铁扇夹着厉风呼啸而至,她若退开,余世宏势必摔落。君海棠无法,拉扯着绫缎旋身一绕,将杆上的余世宏放落几尺,铁扇亦擦着她的臂膀快速掠过。趁此机会,君海棠加紧手中白绫的牵扯,一尺一尺将余世宏慢慢放落,到最后五、六尺时,她听到脑后陡起破金裂铁的风声,知道是万里春的盘旋飞回,心中大叫不妙。

那声音就在脑后,近在咫尺,还来得及避开吗?君海棠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忽然感到身子一轻,似是被人拦腰横抱而起,她失去重心,一头栽倒在那人的怀里,但手中仍紧紧拽着白绫不放。那人立时察觉,旋即用一只大手包住她的柔荑,往侧一带,鸣金破耳之声极快扫离,铁扇似乎就是堪堪贴着两人的身子擦过。

从她紧贴的那人身上传来丝丝热力,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瞬间围绕住全身,君海棠感觉自己被那人紧紧握住的右手像是要被融化掉了一般,整个人轻颤不已,似乎也失去了力气。待一落地,君海棠立时清醒,忙不迭地直起身,那人停在她腰间的手倒也没有刻意不放,只流连地多停了一瞬便松开,指尖却仍有意无意地轻触她的身侧,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君海棠望进江遥漆黑的双眸里,低低说了声:“多谢。”再一次得他相救,看来此人对自己倒是颇为上心。君海棠想起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自己又是男子装扮,两人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姿态必然引人侧目,于是她脸一热,扭身欲抽回自己的右手。

不料江遥的大掌仍旧紧紧握着她不放,君海棠扯了两扯未能扯离,她心中渐气,暗念:“原来这人还是本性不改。”于是转过头去面含愠色嗔了他一眼,却见他微皱眉头,“别动。”君海棠心下有异,低头细看,此时才发觉江遥的手臂衣袖上开了一条半尺来长的缝,内里血迹隐现。

知道江遥是方才为了救自己才让万里春的铁扇划伤了手臂,君海棠心中即刻被的浓浓的歉意和愧疚所填满,便也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再挣脱,将他带至一旁自己的位子上坐落,察看伤势。

草野空早已惊得站起,瞥见江遥手上的伤口,刚叫了声:“帮……”发觉江遥脸一沉向自己扫了一眼,他忙结结巴巴地说:“帮……帮忙,我来帮忙。”

君海棠无视一旁挤眉弄眼坐立不安的江蝶,撕开江遥的衣袖不见伤口有黑血涌出,确定万里春的铁扇上没有喂毒,她才放下心来,转头朝江蝶无可奈何使了个眼色,“小蝴……江弟,别闹了,他为了救我受伤,先给想法子给他治伤,你身上可有带止血的绷带?”

江蝶怪声低叫:“我身上怎么会带这种东西?再说了,就算有,我也不会救这个专门欺负小姑娘的可恶家伙。大哥,你不必对他这么好心,等他好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们两……两兄弟呢。”

江遥闻言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朝江蝶斜睨过去:“这位……唐江小兄弟?哼,唐江?果真是一摊烂泥糖浆,怎么扶也扶不上墙,整日只会到处惹事生非,给人添麻烦。”江蝶听了大怒,但碍于此处场合,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发作出来,涨着一张赤红的小脸,气鼓鼓地瞪着江遥。

这几人在这里低声交谈斗嘴,旁边的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道是几人都帮着因救人受伤的叫化子治疗,一时也不会多想。只有君海棠听得头大不已,心道这两人怎么跟冤家对头似的,一见面便你来我往、明刺暗讽,针锋相对成这样,除了上次天香居一事,莫非二人之前便结怨已深?

感觉手上还握着一小截绫段,君海棠想也没想,便拿它缠上了江遥的臂膀。她缠好后想抽回双手,却被江遥用空出的一掌按住。“多谢。”他的眼光柔和,望着被鲜血沁染成淡红的白绫,“这绫缎是你常用的兵器?”

君海棠听了,眼光不自觉移向台边,那里被割裂破碎的片片绫缎,宛如一地残霜败雪。自从和君惟明一起离开翠寒谷,每经一战,这白绫便短少一节,直至今日彻底碎成片片。“无妨,兵器用到最后总会有毁掉的一刻,至少它寿终正寝前,居然还能用来帮你止了血。”君海棠低着头打趣,让江遥看她的眼神愈发的深沉,若有所思。

再说万里春和吸血魔一来,擂台上的形势即刻大变。厉风方才算是已经赢了余世宏,原本想着只需再打败那叫唐海的少年便可如愿以偿,谁知又突然冒出来这么两个怪人,他心怕多生枝节,长剑刷地指着杆头上的万里春喝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月华仙子的比武招亲大会,可容不得你们在此捣乱。”

万里春还未回答,底下有人已经嗤笑出声:“居然敢对万长老如此出言不逊,不自量力,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话的人正是先前在小擂台上败于厉风之手的郑长风。君海棠此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这个郑长风,似乎就是魔教当日留在君家堡内的其中一人。她在堡内见过这人好几次,怪不得刚才擂台之上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看来魔教这次来破晓山庄,亦是早有预谋。

万里春手摇铁扇,白衣飘飘,一双眼闪着色眯眯的光芒,对着谷月华垂涎欲滴,“既然来得这里,上得擂台,当然是要参加比武招亲了。”众人见他虽然月白衣袍,束发以冠,面须剃尽,故作潇洒,但其两鬓隐隐若现几丝斑白,想是年纪已然不轻,居然还跑来和一群年轻人相争,正要出言讥讽,那万里春却似乎早已知晓众人之意,眉毛一挑,又自开口:“我万里春既未婚,又未娶,更无私生子女,和众位一样,如何没有资格来比武呢?”

谷毅和身边的年轻姑娘相互对望一眼,二人面上皆有惊诧凝重之色,只转过头来继续观望,迟迟不肯发话。厉风赶在谷月华因气愤而发作之前一跃而起,手中长剑旋起满天剑花,如风卷浪般朝万里春攻去,“在仙子面前还这么油腔滑调,让我华山厉风来教训教训你。”

“来得好。”万里春哈哈大笑,一只手便轻轻巧巧将铁扇在掌上身前翻腾卷扫,另一只手轻轻背负在身后,姿态随意悠然,白色袍角随着身形的摆动翻飞飘舞,几招下来,他竟似猫逗老鼠一般逗着厉风玩,丝毫不见劣态。

一个撤步,万里春笑道:“行啦,小子你下去吧。”语音刚毕,厉风一个踉跄往前收不住,便咚地一声栽下了擂台。万里春站在台边微笑四顾,铁扇轻摇,“还有人要上来么?”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暗自心惊,这厉风过五关斩六将,在今日济济一堂青年才俊中也算是武功最好的几人之一,如今却被万里春轻轻巧巧便打发了下台,可见这万里春武功之高,在场除了谷掌门之外无人能敌。如今谷毅仍旧不发一言端坐首位,只怕是不打算出来救场,却不知心里却是打什么主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吧?

万里春叫了几声,底下虽然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回应,他得意地回头望向谷月华。谷毅却忽然将眼光转向君海棠和萧无剑等人的一边,“这里还有几位少侠没有上场。”众人一想,也是,君海棠刚才赢了,还未进行最后的比试,更何况还有萧无剑等三人,这万里春想要得逞,也不是这么容易。

君海棠方才出手只是为了救人,她虽然女扮男装,但也总不能来真的去应征招亲。是以虽然见大家的眼光看像自己,她却低了头一动不动当作没听见,而自己的手也还被江遥牢牢地握住不放,想挣脱都难。

“这位丐帮少侠来此端坐许久,可有意上台一试?”谷毅的话语又将众人的目光引至君海棠身旁的江遥身上。江遥眉一皱,侧了头过来淡淡道:“谷掌门抬爱了,在下只是帮中的无名小子,万万不是这位前辈高人的对手。再说……”他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由君海棠包扎好的臂膀,“我受了伤,那就更是有心无力了。”

谷毅暗暗叹息,方才江遥出手救下君海棠,自己一看便知他武功实在场中所有人之上,定然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子。如今这人却以这小伤为借口,只怕他对自己女儿是根本无心才借故推托。

万里春瞥见几名铁衣卫,心中早已有气,上前了两步刚要叫阵。此时吸血魔已飞身上台,他瞥了瞥江遥,眼中尽是警戒,上前两步凑到万里春的耳边低语:“万子你小心了,这个叫花子不简单,上次我和尹耶奇前往君家堡路经洛阳时,跟他打了一架,差点打不过他,最后连找血运功的力气都没有。”

万里春白了吸血魔一眼,心道,这老怪真是好面子,连找血的力气都没有了,还不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但内心暗暗称奇,不由得多看了江遥两眼。下一瞬不意间瞥见江遥身边的君海棠,万里春一愣,没料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这小妮子,随即大喜,本来踏向铁衣位方向的脚步收了回来,改朝君海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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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喜欢江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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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yanmai在2007-1-12 2:19:00的发言:
啊,我喜欢江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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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 mm加油啊,最近更新很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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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看先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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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seeing在2007-1-12 15:30:00的发言:

same here.

lz mm加油啊,最近更新很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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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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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第十章 胜出

人还未到跟前,万里春早已心痒难耐,暴伸了手就去抓君海棠,“你怎么这一身……”他后半句“……打扮”还未出口,只见江遥双眼一眯,一手仍紧攒住君海棠腕间,空出的另一手从下往上斜斜划了一个小弧,漫不经心朝万里春伸来的那只咸猪手拍出了一掌。

江遥那一掌也不见如何威猛,但万里春只觉空气里平空出现一股极大的力道宛如看不见的强钢硬铁,生生将自己的手给推歪到了一边,自己手上的肌肤还隐隐作痛。他自知无法得逞,又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出来自己技不如人,便顺势旋身,转向君海棠那一侧。其实他内心里暗自一凛,料想那老怪说的没错,这叫花子着实不简单。

萧无剑几人的座位离君海棠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再加上万里春的极力掩饰,几人都以为他转向君海棠身侧欲图不轨。于是萧无剑猛然跃起打向万里春的背心,“萧某不才,领教一下万长老的高招。”

没有太多人注意江遥那看似随意的一掌,而谷毅却清清楚楚将方才那一幕收进了眼底。他忍不住对着江遥和君海棠细细再看了两眼,猜不透一个丰神俊秀、衣着不凡的翩翩少年和一个残衣破衫、污泥满面又武功高强的叫化子怎么会走到了一起。

而江蝶眼见萧无剑跳出去挑战万里春,只道他也是为了要比武招亲,心中大急,“这姐夫怎么也和海棠姐姐一般斗气,非要将姐姐气死,或是让别人趁虚而入吗?”她冷眼看着江遥紧扣着君海棠的腕间,心道,看来这可恶的江遥,见了我那仙子一般的海棠姐姐,也开始打起她的主意来了,我却是要想个法子,万万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殊不知,江遥虽有此心,但此时此举却不是旁人所猜测的那般。他凝神思索了好一瞬,才放开了君海棠的手腕,低声道:“今日你体内的气息不稳,翻滚不停,好象有什么要冲出来。”君海棠闻言一愣,忽然想起一事,“今天初几?”

“月圆之日,破晓之邀。昆仑月华,花落谁家?”草野空在一旁低声喃喃念出这段时间江湖上一直流传的几句话。

没错,月圆之日,月圆之夜。君海棠忽地惊了一身冷汗,自己最后一刻药丸早已在少室山心痛发作时服下,今日恰逢月圆,自己的心痛之症也必然会发作,没有了药丸的支撑,这可如何是好?她低下头,盯着江遥臂上沁了层层艳红的绫缎,苦笑着:“我的蚀心腐毒……”

似是知晓她心中所忧,江遥低沉的嗓音即刻悠悠响起:“别担心,有我在,你什么事都不会有。”他的话就像灵丹妙药一般,不知为何,君海棠听了之后,忽然觉得心中一下子轻松起来,虽然以前毒发疼起来的痛苦仍记忆犹新,但此刻她似乎感觉这毒不再那么可怕。

二人坐在一旁细语低声,在外人眼中看来,只道是君海棠仁心仁举,替那个叫花子包扎止血,可没想到实则有这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此时萧无剑已和万里春在台上过了十几招。以万里春的武功,萧无剑绝不可能赢得了,但他就算明知不敌,依然在苦苦支撑着,只愿能拖得了一时是一时,最好将万里春体力耗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人也好赢他。但对月华仙子,萧无剑却是一点非分之想也没有的。

但旁人又哪能得知?江蝶在一边愈看愈生气,心中替君海棠大为不值,“姐夫这么拼命,难道真是想弃了海棠姐姐去做昆仑派的女婿?”

万里春将折扇一收,倒转了扇柄矮身往斜上一戳,正中萧无剑腋下的章门穴。萧无剑随即身子软倒,再被万里春补上一脚,他被踢得在台上翻了个跟头,滚回自己座位的一侧,未靠近近一众人,他已翻身跃起,一个旋身稳稳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虽是败了,但萧无剑仍保持完好的姿态,不显丝毫狼狈难堪。他朝场中拱了拱手:“万长老武功超群,萧某自愧不如。”

打败了萧无剑,万里春更是得意万分,放眼场中,除了那深藏不露的叫花子,只怕此间来比武招亲的便无人是自己的对手。过了一瞬,不见有人上台,他笑嘻嘻地回头去看谷月华:“那万某不客气了,今日就把美人儿娶了回家。”

“喂,你还没和我大哥比呢,怎么就算是你最后赢了?”江蝶冲口而出,一语惊醒无数人。君海棠蹙着眉不断地给江蝶递眼色,后者却凑过来低声说:“大哥,这个姓万的可恶之极,你就当是做做好事。”

谷毅听了却是心中一喜,连声催促:“唐少侠,请。”而江遥眉头紧皱,低声出言阻止:“别去。”他口中虽是对君海棠说着,眼睛却冷冷地扫向江蝶。

君海棠心念一动,想起在君家堡时维姬几乎被万里春欺负了去,不禁愤愤不平起来,只是自己的玄天逍遥气失灵时不灵,如今可不一定是万里春的对手。但谷毅和众人的催促起哄一直不停,恰逢万里春此时亦飞身过来展开铁扇撩拔,君海棠不假思索,刷地一把抽出原本放在几上的冷月剑挺身划去。

江遥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见君海棠已和万里春在台上缠斗在一起,他冷眼扫向江蝶,后者虽然先是一缩,但又立即强撑恢复原状,“你想打我海棠姐姐的主意,可没这么容易。”江蝶自恃有筹码在手,在江遥面前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起来。

江遥垂了眼睑,眸子微微转动两下,忽而一笑:“小蝴蝶,你若肯帮我达成心愿,日后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听他这么一说,江蝶不免有些心动,“那你以后不再欺负我了?”

江遥翻了翻白眼,“平日都是你去惹事生非做坏事,我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你而已。”见她绷了小脸一幅“我不管”的样子,江遥含糊闪烁地说:“那好,以后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江蝶半信半疑,心道这人哪有这么好说话,只怕是随口答应了唬弄自己的。她本欲再说什么,忽而转念一想,他跟我打哈哈,我也跟他推太极便是,反正嘴上答应了没啥,等暗地里自己再帮倒忙、偷偷踩他一脚也不迟,再说了,这种事小蝴蝶又不是没做过。越想越得意,于是江蝶满脸堆笑,向江遥点点头,一连声的说好。

君海棠在台上和万里春苦斗,可料想不到台侧这二人在一旁将自己当筹码猎物一般讨价还价了半天。对方的铁扇旋绕狂削,君海棠只觉得那扇缘边带起的厉风刺肌裂肤,让人生疼不已。铿锵一声,万里春的铁扇折起,向君海棠当头斩落,而她忙横举着剑往上一隔。两件铁器相交之处迸发几颗火星,万里春“咦”了一声,奇道:“你哪里来的这柄宝剑?”

听他提醒,君海棠脑中不由得灵光一闪,是啊,自己怎么忘了?她身子轻微往后一仰,提起右脚便踹了过去,正中万里春的小腹,把他踢得踉跄后退几步。等万里春稳住了身形,他揉了揉肚子,冲着君海棠一脸邪笑:“被美人踢也不失为一件风流快事。只是尺寸千万要拿捏准确了,可别废了你万爷的宝贝,否则日后若想找你万爷快活,可就不成了。”

江遥听万里春对这君海棠说出这等淫言秽语,面色瞬间变得森冷,眼内闪过噬人的杀机。他正一怒之下欲拍案而起向万里春出手,却见君海棠剑招一变,身形快如疾电,源源不断地使出一套新的剑法来。

众人只觉她那飘逸的淡蓝身影之外,层层圈圈裹着清冷闪耀的白芒,那淡蓝和雪白相映,融为一体。于上下翻飞,左右冲突中,凛冽的剑气如潮汹涌,直至四面八方。她的身形剑法俨如行云流水,毫无粘滞,万里春每出一招,每划一扇,都被她在一挑一拨之间,巧妙化于无形。

万里春被她逼到台边,眼见再后退一步,他就要失足跌落擂台。但他可不愿就此束手认输,危急之间,他用尽全力往前横扫一扇,化解去君海棠当胸刺来的一剑,接着手脚并用撑地而起,身子侧着翻飞旋转而上,与半空中朝一侧的台柱伸腿猛点,借助这一点一蹬的反弹之力,身如大雁般从君海棠头上飞过。

君海棠方才被万里春扫扇化解之下,一击未中,此刻见他当空飞过,便不假思索在原地旋身一绕,手中冷月剑银光遍体,在身前从右脚边至头顶左上方斜撩而上划了一个极大的弧,顷刻间,冷光破宇,寒芒飞空,只听刷的一声,半空中的万里春身形有一丝的不稳,等他飞过台子落到另一侧台边站稳的时候,众人看见他身前的衣衫被划了一条长长的裂缝,从前胸至小腹,丝丝血迹,隐没在层层的衣衫里。

君海棠这一招使得干净利落,旋身扫剑的一举手、一投足,轻快飘洒,刚柔相济,那般的吞吐自如,优美矫健,便似她并不是在与人比试相搏,而是正随意自在持剑起舞一般。等收剑站定,她的衣角袍边仍旧随风翩翩摇摆,君海棠本就身形高挑,体态优雅,这么持剑而立,更显英气勃发,神采飞扬。

底下众人虽然冷眼旁观她和万里春相斗,但见此情此景,都忍不住低声喝彩。江遥心中暗暗称奇,海棠这丫头的男子装扮甚是到位,无论外形神态、说话的嗓音和语气,甚至举手投足、待人接物甚至于人过招之间,不见丝毫女态,不知内情的,还真以为她便是一个十足十的翩翩美男子。

君海棠听见旁人的低声喝彩,晒然一笑,忍不住微微侧首,转头之际,刚好和谷月华的目光对上。后者似乎微微失了神,随即有些不自然地调开眼光,脸上闪现一丝可疑的晕红,静静地看向别处。表面看似平静无波,但此刻谷月华的心房内已是激起阵阵涟漪。在今日这么多来比武招亲的青年才俊中,君海棠无论是相貌、人品、武功,比起旁人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月华小姐自己又不是瞎了眼,眼前难得有这样出众的男子,她的一颗芳心只怕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沦陷了。

侧头皱眉瞥了两眼江蝶,谷月华心道:“虽然这人的小弟似乎和我不大对盘,但日后只要他对我好那便足够,只是不知他对我可有意?”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转过去偷偷看君海棠。

而君海棠不知谷月华心中的女儿心事,还只道她担心自己的婚事会被万里春给搅了,于是君海棠报以她一个安慰的微笑。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一好心的举动却让谷月华心中一喜,以为自己的愿望成真,眼前这个少见的英俊少侠也是对自己有情。一旁的谷毅得见,以为二人之间眉来眼去,在爱女心切之下,他也未及深思,不禁以手拈须,频频点头微笑。

万里春却是心中疑惑万分,月余未见,这小妮子的武功怎么如此精进?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这么一套精妙的剑法,自己要想赢她,只怕是不容易。而且如今她武功剑法已胜过了自己,那日后自己如何还有机会亲近佳人?他心中焦急,使出浑身解数,提起而起,身形轻飘飘地绕回来,手中的铁扇张开,以扇沿横削竖劈,上下左右,纵横交错,意欲将君海棠笼罩在铁扇舞动的黑影之下。

君海棠不急不徐,闪过一旁,随即一声清啸,身形平空拔起,人尚在半空,却已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彩虹,朝万里春直直冲来。万里春见她来得飞快,大吃一惊,连忙将铁扇挡在身前护住头脸前胸。君海棠身随剑走,每一次伸刺回旋,剑光缭绕不绝,剑风呼啸飒然,冷月剑身嗡嗡作响,忽发忽收,忽疾忽徐,忽轻忽重,忽刚忽柔,剑招却连绵不绝,一招紧似一招,招招从万里春意想不到的方向刺向他的前胸。只把万里春逼得手忙脚乱,不断地来回翻卷铁扇,狼狈不堪地抵挡她接连不断的追魂之剑。

虚晃一招后,君海棠稳落于地,身形仍旧前冲,利剑依然如行云流水,此刻又舞起丈余光芒,并隐隐带有风雷之声,她忽然加速,腕间急抖,身前剑虹锐烈,剑光绰约,带着三分潇洒,七分惊艳,夺去了全场人的心神。叮当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冷月剑与铁扇相碰,剑剑击中扇面中心,星然火花如万点银星从剑端飞舞而出,又似万朵梨花从半空洒下,霎那间四下激射开来。君海棠便如浴火前行的凤凰,绝艳凌空,让人为之神夺,心魂皆尽被摄。

万里春最终退到台边,一个踉跄,身后已无可落脚着力之点,他仰面挥舞着手向后翻去。台上的君海棠见此情形,即刻收剑,凌空而起,抢在万里春跌落之前先着了地,一招“秋风无情”打向他的后心,将他的身形扶起。万里春脚下踩动几步,最后扑在擂台边上方才站稳了身形,他感到手中折起的铁扇有些滚烫,心感奇怪,打开一看,却见扇面正中竟然被君海棠刺开了一个大口子。万里春不由得心中大惊,因为自己这柄铁扇的扇面,乃是用昆仑黑蚕丝交织而成,极为坚韧,别说寻常兵器,就算是宝刀利剑都无法损伤其丝毫。他面色一整,看向君海棠手中的冷月剑,暗自心惊。

众人呆了一瞬,这才恍然醒悟,如潮的喝彩声响起,君海棠面上现出些许羞赧,不敢看向谷毅父女,只微笑着几个纵跃错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江遥的眼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君海棠,等她走近了,他粗嘎着声音低低道:“美人如玉剑如虹,幸好你是女儿身,否则我可真要被你害得离经叛道了。”

君海棠初时不解,坐下细细回味了江遥的话,蓦地面泛红潮,心道这人怎么这般大胆直白,这样的念头也居然想得出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地嗔了他一眼,后者却甘之如饴,一副享受的惬意模样。

谷毅对此一战满意非常,他站起身来四下环顾:“方才是唐少侠赢了,众位还有不服的要上来比试吗?”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君海棠台上的风姿仍历历在目,她那一套身法和剑法在江湖上闻所未闻,连万里春都败在他的手下,众人心中都暗忖自己决不是君海棠的对手,没有人敢出声答应谷毅。就连一旁心感不服的厉风都面色黯然,心道自己身为华山首徒,苦练了十来年,剑法却连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的一半都不到,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谷毅再叫了几声,见没有人回答,他脸上现出喜色,“那最终胜出的便是这位唐海唐少侠,也就是我谷毅的未来女婿。”

此言一出,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而君海棠不期然听见,她愣了一愣,“啊”的一声大惊站起身来,“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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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第一章 暗涌

“这可不行!”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君海棠和萧无剑诧异地对视一眼,待要想说些什么,却又不便说出来。

江蝶喜滋滋地看着神色复杂猛然跃起并出言阻止的萧无剑,心道,看来就算是怄气,姐夫还是心系姐姐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紧张了。

“萧少侠如有异议,尽管可上台与唐少侠比试。”谷毅心道方才这萧无剑都已经败于万里春的手下,如今又怎会是唐海的对手。

萧无剑闻言一愣,随即瞄了一眼远处的谷月华,“这个……在下武艺微末,只怕不是海……唐少侠的对手。”他既对谷月华无意,若贸然上前替君海棠解围,只怕自己也会脱不开身。萧无剑侧头对着君海棠无可奈何地微微摇头,又自坐回位子,对她眼内发出的恳求苦笑不语。

江蝶一阵失望,心想,姐夫有什么心结是不能解的?居然到这种地步都不肯跟海棠姐姐低头讲和。她失望之下,怒气渐生,怪念异想恶点子也开始在脑子里运转起来。

既然萧无剑不肯帮忙,再换一个。君海棠满怀希望侧头向江遥望去,后者斜倚在靠背上,嘴边含着一丝浅浅的似有若无的笑,盯着她的黑眸里闪着一丝玩味,似乎在打趣她:“你自己惹的麻烦,却来让我收拾。总不能让我帮你把人给接手了吧?”

无人替自己解围,君海棠一下子傻了眼,她望着愈行愈近的谷毅,摇摇头:“还是不行。”

“为什么?”谷毅原本满脸的喜色被她这一句话给压了下去,他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唐少侠若对小女无意,先前就不该上台来比试,如今你赢了,却说不行,难不成今日你来破晓山庄是专门为了戏弄小女?”

那边谷月华听闻君海棠连声拒绝,此刻也睁大了一双眼睛朝这里看来,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似乎颇有委屈。若是君海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只怕今日此事不好善了。

君海棠本来还想如实相告,但转眼望见台上台下这么多眼睛一齐盯在自己身上,再加上万里春在一旁阴阴而笑,似乎在说,“你若自爆身份,那便是再好不过,谷美儿人就由我接手了。”她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在嘴边正打着转,迟迟开不了口。

此时她身后的江蝶抢过话头:“行,当然行,只是我大哥为人忠孝,这婚姻大事,总要秉过父母才能应允。”想着许多话不便在此时此地解释,君海棠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江弟说的是。月华小姐乃人间仙子,能娶到她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非是唐海嫌弃,只是这等大事,在下不敢轻易答应,待我回去秉明了父母,再作打算。”

眼见谷毅的脸色稍霁,似乎对她的回答还颇为满意,君海棠心中却是忐忑不安,“这谷掌门看样子不是不讲理的人,等外间的事情结束后我在后面慢慢解释赔罪,他也应该不会为难于我。只是月华小姐的脾气……”她想起昨日谷月华和江蝶在湖畔的争执,不由得有些心虚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好碰上谷月华既喜且羞的一瞥。

谷毅哈哈大笑,似乎畅快之极,“谷某今日得此乘龙快婿,破晓山庄今晚便大宴席,各位远道而来的少侠尽可留下,以增添喜气。”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有不少失望离去,但有些仍旧对月华仙子不死心的,留下来静观以变,没准还能有什么机会,而还有一些人纯粹就是留下来看热闹的。

天色尚早,宴席未开,君海棠推说江遥的伤势有碍需要静养,急急拉了江蝶二人往内院的客房去。江遥装作手臂疼痛不堪,一边走一边直往君海棠身上靠去,引来江蝶的怒目白眼无数,外加喋喋不休的低声嘲骂:“你这家伙好不要脸,这么厚的皮就破了丁点大的口子,就装病来占别人的便宜?再说了,你只是手臂受了伤,怎么就不能走路了?”

入了客房一关上门,君海棠方才在前头一直堆着的微笑便垮了下来,愁眉苦脸地向二人埋怨:“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如何是好?小蝴蝶,都怪你当初不小心跌倒在了擂台上,后来还出言让人误会我。”她转眼瞧见江遥在一旁忍俊不禁,亦朝他瞪了一眼,“你这人也是,在最后紧要关头见死不救……”她脸色一红,心道自己和江遥倒不是很熟,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会被他笑话。

果然江遥笑吟吟地斜睨着她,“我若替你解围,可有什么好处?”君海棠想了想,一个念头浮上了心海,自以为寻到了两全其美的妙计,笑着说:“我看谷小姐的人品相貌在武林中也是一绝,配你也能定是绰绰有余。你若有意,我可想办法和谷掌门说去。如何?换了旁人,只怕是求都求不来呢。”

谁知江遥听了,眼中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月华破晓,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接着他神色一整,默然无语,只用一双炽热的眼睛紧紧盯着君海棠,直把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而忍不住转头看向江蝶。

而江蝶亦收到江遥递过来的眼神,心道,这家伙想让我走开,自己趁着无人好跟海棠姐姐献殷勤,我不走只怕不行,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去前头寻找姐夫,免得他又怄气一走了之,留下海棠姐姐一个人在这里那就更危险了。于是江蝶暗中朝江遥点了点头,找了个借口便溜了出去。

等房中只余下二人时,江遥方才静静望着君海棠,低声吟道:“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虽在谷中避世十余年,但诗经古卷,楚辞歌赋,君海棠倒也还读过的。听见这两句从江遥嘴里吐出,就算君海棠再装,也决计装不下去了。只是面对此情此景,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当日和君惟明在书房的那一幕,怅然神伤。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君海棠背对着江遥,怔然低喃。她自己在那里自艾自叹,殊不知这一番话听在江遥耳中,便有如拒绝的言辞一般。

眼中只是有一瞬的失落,下一刻江遥却又笑了,“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道阻且长,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

君海棠板着脸,装作听不懂江遥话里的意思,眼尖地瞧见他手臂上的纱布有更多的鲜血渗出,只怕是他方才一路上和江蝶两人拉拉扯扯而撕裂伤口所致,于是伸出手重新帮他包扎。只是这人脸上的表情实在可恶,似乎在极力享受她的服侍,君海棠见此,忍不住暗中在江遥的伤口附近捏了一把,把他疼得“哎哟”一声叫唤出来。

“笃笃”两记敲门声,转移了二人的注意力。“谁在外面?”

“是我。”门外传来草夜空的声音。他开门进来,走到江遥身边耳语了一番。君海棠不愿意偷听别人的秘密,于是朝门口走了两步,但她耳力不凡,是以仍可听到那边断断续续飘来的只言片语:“长老……帮主……月影阁……”

江遥思索了一会,最后说:“我这边事情一了,便会过去。”将草夜空打发了走。

草夜空临出门前,瞧见一旁的君海棠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于是嘻嘻一笑:“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嘛。这还是帮主亲自帮我选的。”收到远处江遥扫来的一眼警告,他自知失言,吐吐舌头赶紧跑了。

君海棠瞄了一眼江遥,踌躇道:“你若有事便去吧,这里我自己能对付的过去。”江遥望着她邪邪一笑:“也不念我刚才拼了命去救你,这么快就想把我扫地出门了?”君海棠被他一句话堵住,不怒反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怕你误帮中的大事才好心提醒,你不领情便罢,要是你真被你们帮主责罚,我定会在旁边拍手称快。”

江遥眨眨眼,“那你可就失望了,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我被帮主责罚。”君海棠冷笑连连:“真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自己就是帮主?”

江遥眉头一挑,站起来低头打量了自己两眼,装作有些不解地问:“丐帮的帮主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之人,我这个样子,难道不像么?”

闻言愣了好一会,君海棠自然是不信,只道江遥这人本性不改,又来跟她胡吹大气,她哈哈笑了两声,嘲讽道:“牛皮都吹上天了。你……?你若是丐帮帮主,那我就是帮主夫人了。”

谁知江遥听了,双眼一亮,笑意渐渐漫上了眉端,目光紧盯着君海棠,他往前走了几步,似真似假地说:“你的话可要算数。就这么说定了,我若是丐帮帮主,那你就要当我的帮主夫人。”

被他逼上前来,君海棠往后退了几步,背心抵住房中的柱子,江遥的面孔近在咫尺,亮晶晶的眼睛看得自己心里发慌,她想伸手去回开眼前这张可恶得让人不安的笑脸,却又不敢真的碰触他。而且这人笑得这么笃定,又像是老鼠偷到油一般得意,自己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就说中了吧?君海棠脸色一白,旋即强作镇定反啐道:“什么算不算数,反正你不会是丐帮帮主,就算是,那也跟我无关。”

她一边说话分散江遥的注意力,一边慢慢地在柱边滑动,想要悄悄地溜走,却被江遥出奇不意伸出双臂抵在大柱两边,阻住了她的去路。江遥靠得那般近,一阵浓厚的男子气息瞬间罩了下来,虽然他身上是残旧的布衣,脸上仍有灰黑的污泥,但那气息里却没有丝毫让人不适的异味,反而隐隐透着丝丝象青松像阳光般的清新之气。

君海棠身上的肌肤似乎亦感受了那股阳刚气息,开始变得极为敏感。江遥愈靠愈近,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变得愈发浓重,直如迎面扑来,她的心已经跳得乱成一团,体内升起一股说不出来酥麻,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本欲抬手去推他,无奈她却感觉浑身无力,自己四肢手脚有如软掉了一般,连双脚都不由自主地轻颤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江遥的脸再度缓缓靠近,从他口鼻中呼出的炽热气息吹拂到她的脸上之时,君海棠面颊和脖子上雪白的肌肤瞬间透出了一层红玉,眼神轻颤迷离,似是生涩的经验承受不了这般突如其来的挑逗。江遥骤然目光变得深邃,再也忍不住,原本撑在柱边的双臂猛然一收。

一声低呼被哽在喉间,下一瞬自己已落入一具炽热的怀抱,君海棠一个激灵,恍然清醒过来,双手虽然仍是无力,但已能抬起抵在江遥的胸前,阻挡他更近一步的靠近,“你……放开我。”虽然开口,但声细如蚊蚋,宛转低回,直若邀请。

江遥心中更是一荡,几乎把持不住就要不顾一切吻了下去。他此时正处在天人交战之际,口中含糊不清地低喃:“温香软玉在怀,我不想放开……”一边说着一边俯下头来慢慢靠近。

君海棠心中大急,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一点力气,右手骈指成剑,向江遥胸前点去。哪知江遥似乎知晓她的动作,比她更快,原本在她后背抱着的左手顺着她的手臂收回,宛如爱抚一般,火热的大掌滑过她整条手臂,直至腕间,随即将她的柔荑收入掌心。紧接着江遥伸手连同反扭她玉臂架在她的后腰,重新结结实实将她搂住。

君海棠右臂受制,一怒之下抬起空着的左手,紧握成拳,准备一拳打向这个登徒子的眼窝,让他也尝尝熊猫眼的滋味。江遥低低一笑,不慌不忙,如法炮制,顺道热抚了一番她的另一条手臂,紧握她的拳头往自己身上一带。君海棠收不住势,整个人被带得扑到他的怀里,自己的左臂被他制住,从他的腰侧环绕到腰后。

君海棠暗自运劲挣扎,却完全动弹不得。如今两人的姿势说有多暧昧便多暧昧,一旁的人如得见,可不会知道二人都是在各自运力抵抗。君海棠整个人埋首在江遥怀里,脸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衣贴着他的胸肌,那滚烫的触感传来,让她感到浑身燥热。

江遥又自俯下头来,温热的唇缓缓接近,君海棠瞪大了眼睛,瞬间心跳得更快,如小鼓在心间砰鸣,男性的气息吹拂到她脸上,她感觉快要窒息了。

二人僵持着,全副身心放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没有注意到屋外传来的声音,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去理会。“……回禀小姐,他们明明是在里面,不知为何却没了声音?……”

沉寂了一瞬后,“给我开门!”谷月华疑惑地低声吩咐,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恍惚中,君海棠觉得似乎有软絮般的一片温热轻柔柔地扫过自己的双唇,随即掠开。

“姑爷,我们小姐前来……啊……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那开门的小丫鬟指着房内,惊得语不成句,而谷月华站在门外,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

君海棠这才发觉自己和江遥贴得有多近,她面色一下子涨得潮红,缩回了双手猛然一推,所幸此时江遥不再用力,她才得以轻易脱了钳制。但她一推之下,却无意碰到了他臂上的伤口。江遥“啊”地低叫一声,抱着胳膊,额上冷汗直冒。君海棠见状想扶,却又不敢去扶,最后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江遥脸色有些不好地抱着臂膀,看向谷月华的眼光中隐隐煞冷,也不知是因为伤口太痛的缘故,还是心中恼恨被人打断了好事。

谷月华定了定神,向身旁的丫鬟斥了一句:“姑爷正在给这位丐帮少侠治伤,不许大惊小怪,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过来?”小丫鬟应声而去,谷月华咬了咬唇,又转向君海棠:“唐兄弟,能不能移步到后花园一趟?”

唇上仍残留着丝丝酥麻,君海棠闻言如获大赦,不敢去看江遥,忙不迭地抬脚出门,飞一般地离去。

-------------------- 本章的一些诗词引用出处 -----------------

“月华破晓,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改写自《诗经·郑风·出其东门》“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意思是:走出东门,遇到一个女子美丽如香芸(一种植物),即使是这样美丽的姑娘,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两句实则出自曹操《短歌行》,只是他在此抄了《诗经·国风·子衿》中的:“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出自《诗经·国风·周南》。男子形容“游女”与自己之间的距离阻隔,就像汉水一样宽广,不能游泳到另一岸;就像长江一样长,乘筏子也难以横渡过去。以此来表达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有情似无情,来去无定,飘忽迷离,不知所终,留给人的只是失落和感伤。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道阻且长,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前半段出自《诗经·国风·邶风》,描写了一个又倔强又无奈的女子的形象。后半半段出自《诗经·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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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主角名字的来由

闲逛晋江碧水,看到有人开贴讨论自家文里主角名字的来由,想起初时我于文中各角色的起名,也算是苦思冥想了一番,如今难得有机会思涌笔端,写下来与大家分享也是一件美事。

君海棠:
特喜欢这个君姓,也特喜欢海棠这个名字,总觉得人若花娇。海棠花乃名花之一,花姿潇洒,盛开似锦,素有“国艳”之誉,古今往来文人墨客题咏不绝。就连一代文豪苏轼,亦为之倾倒,题诗曰:“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海棠花之美不在于色、香,而在其神韵。做人也一样,不在外表,而在涵养。因此海棠亦有雅号“解语花”。花开时节,朵朵海棠,如同天真烂漫的少女娇颜,怡然自乐。又似穿着粉色纱衣的含羞少女,在春风中摇曳。“其花甚丰,其叶甚茂,其枝甚柔,望之绰如处女”。那小小的花瓣,却欣欣然晕出绯红一片,宛若少女颊上的一抹娇羞。

垂丝海棠粉蕾悬垂,隐于万绿从中,俨如秀发掩面的娇羞少女,“依依如有意,脉脉不得语”。清风吹来,婆娑起舞,似翩跹彩蝶绕绿树,如脂染玉带弄春风。

西府海棠枝柯直立,花姿挺峭,开时有如胭脂点染的缬晕明霞,败时则若宿妆淡粉的慵懒佳人。

海棠花虽明艳,却自重自爱,“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一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君惟明:这个名字其实是借用来的。感觉这个名字和我家男主的形象,性格都很像,故大爱。“惟”,意“单独,只”,又意“思考”。“明”意“睿智”,“正义”,“神灵”。想我君家少主,根正苗红,虽富甲天下,然心系苍生。(好肉麻,我自己吐一把。)

江遥:江遥此人在我心中,有如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君子。他幼时身世坎坷,遭遇堪怜,混迹乞丐群,出没于青楼,表面浪荡不羁,实则一片赤诚。晏几道有诗咏之:“长恨涉江遥,移近溪头住。闲荡木兰舟,误入双鸳浦。无端轻薄云,暗作廉纤雨。翠袖不胜寒,欲向荷花语。 ”

林渊:“渊”字意为“深水”,又喻“深不可测”。此人为义父在山林深渊旁拾得,故名“林渊”。再者此人心思缜密,深不可测,所谓名副其实也。

林涧:“涧”字虽意为“山谷里的溪水”,但总会让人想起古人‘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幽悠之景。虽然此人与他兄弟一样深不可测,但心境不同,人生结局也不同。

江沨:“沨”字乃形容水声,又意飘渺而悠扬的乐曲。情深意切的倾诉,道不出江沨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江辰:“辰”字原意为“龙”,其形若蜷曲状之肉虫。我家小王爷江辰原本乃是正宗世子,却因性格怪僻,兼有恋兄情结。是以,成龙抑或成虫,其性使然也。

还有太多太多……不能一个个列出来,比如“纪悠然”虽然是给网友“晃晃悠悠”创造的角色,不过也取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和尚“空寂”取自“真性空寂,本自不生,今则不灭”,“一切烦恼业障本空寂,一切因果恩怨皆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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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很快,但我还是迫不及待,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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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见的网络长篇,构思上看得出颇费了些思量,写的很严谨,只是文字功夫欠火候,词汇单一,欠生动,有时又过于拖沓。

写一武侠小说曾是我的梦想,现在只是赖被窝的时候想想。鼓励一下LZ的认真和执着,加油!!

[em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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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第二章 疑雾

“唐少侠,你既应邀而来,上台得胜,理应遵守约定娶我为妻。我谷月华也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之女,容貌也不至于粗鄙不堪,可不知究竟有什么地方让你嫌弃?你竟然一再拒绝,勉强接受。”一到后院,谷月华便忍不住出言相问,一双秋水双曈中隐然有泪,正半含委曲半带不忿地瞅着君海棠。

一听之下连连摆手,君海棠急急分辩:“月华姑娘你天人神姿,能娶到你不知是几世才修来的福气,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看君海棠面上情真意切,不像是装出来的,谷月华破涕而笑,“那就好,虽然你那江弟与我不合,但我日后尽力忍让便是,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君海棠听了,心中颇为感动,一下子忘了自己现在还是男子的装扮,情不自禁上前挽着谷月华的肩头:“好姐姐,你真好。”谷月华被她那么一挽,脸上飞起了红霞,羞着脸转身顺势悄悄挨近,将脸贴在君海棠的肩头。

直到温软香热的躯体贴上自己,君海棠这才发觉自己方才做了件蠢事,她身子瞬间变得僵硬,忙将怀中的人推了出去。

谷月华又羞又恼,“你刚才还说不嫌弃我,难道是骗人的花言巧语?”

“好姐姐,你听我说,我其实……”君海棠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谷月华面色大变,颤巍巍地指着自己:“你其实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你也和那李凌风一般,家有妻妾儿女?”君海棠呆了一呆,“怎么会?我才十八不到,婚姻之事想都还未想过。只是,为何你这般恨家有妻儿的人?”

“我有一姐,名桐华,她贪恋富贵荣华,嫁与人续弦,竟做了比她才小五、六岁之少女的后妈。我谷月华,没有这等爱慕虚荣的姐姐。”谷月华絮絮而谈,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但心中又涌起疑惑,“看他年纪比我还小,家中应该不会有妻儿,难道……难道他有断袖之癖?”她想起方才唐海和那满脸黑泥的叫花子在房中极其暧昧的举止,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你既允了婚,今日来破晓山庄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一消息不日便会传遍江湖。你若是出尔反尔,让我被整个江湖笑话,那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谷月华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抽出腰间的佩剑,吓得君海棠急忙一把将她抱住不再放开,并连声劝阻,“好姐姐,别吓我,我一定不会出尔反尔嫌弃你。”

谷月华也是装装样子吓唬而已,此刻见目的达到,也顺水推舟倚在君海棠怀里,“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说罢双颊红艳似火,娇羞无限。

听了谷月华那一番话,君海棠闷闷想着,现在说穿自己的身份只怕不是明智之举,看来只好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自己也离开了破晓山庄,再找个机会表明身份,以免此刻谷家父女颜面尽失而难以收场。她又暗暗庆幸自己装扮得体,束了胸部,否则此刻被谷月华往怀中一靠,自己必然会穿帮。

过了一会,谷月华欲言又止:“唐少……海……你……”几次张嘴,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君海棠忽然想起什么昨日在湖畔的张郎,脑中一个激灵,连忙抢先开口:“事先说好了,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可不能像叫什么‘蟑螂’似的,管我叫‘螳螂’。”

“唐郎?螳螂?”谷月华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你也想得出来。”她低头思索了一阵,“我过了年就二十了,比你大两岁,那以后我叫你海弟吧。”君海棠虽感这个称呼怪怪的,但心想无论如何也比“螳螂”啥的好多了。

想起刚才房中的一幕,谷月华心道,而今男风盛行,海弟相貌俊俏,比女子还甚,加上他年纪较小,不懂男女之事,只怕会引来不少男子的窥觑。方才在客房中,定是那个叫花子先起的歪念,我可要想方设法将海弟的心思留在自己身上。一思及此,谷月华顾不上羞怯,重新投身入怀,搂了君海棠的颈项,踮起脚尖闭上眼睛便吻了上去。

两片柔软的唇瓣带着一股幽香贴了上来,辗转蠕动,君海棠脑中轰然作响,瞪大了眼睛,仿佛痴傻了一般。所幸谷月华也是经验生涩,只用自己的嘴唇在君海棠唇上来回摩挲。过得一会,君海棠猛然清醒过来,大惊之下将她推开。

谷月华低着头,秀美的脖子上透出隐隐红晕,更不用提此刻她的脸上,必然也是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嘤咛了一声重新埋首入怀,不敢看向君海棠,而后者还处于震惊茫然中,尚未回过神来,也就任由她抱去。

半天不见君海棠有动静,谷月华抬起头有些忐忑,“海弟,你可是觉得我举止轻浮,淫荡下流?”

唇上酥麻的感觉,带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君海棠止不住心中的慌乱,“我……我……”

“我听人说,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去亲吻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谷月华在君海棠的怀中低声轻语,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细,自己更是羞得难以为继,她退出君海棠的怀抱,低着臻首一扭头转身便跑离了花园。

似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又似心有所思,君海棠心中不断回味那句:“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便要去亲吻他吗?”抚上自己仍旧流窜着阵阵温热的双唇,她突然感觉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绽开,像一朵朵红莲,又似一簇簇火花。一颗心仿佛从梦中苏醒过来了一般,带着初春的微笑,跃跃欲试。而春风摇曵出和煦的光彩,照耀着那颗情窦初开的少女之心。

往回走时,穿过一扇院门,似乎不像是方才谷月华领她进来的路,君海棠犹豫了一瞬,脚步无声无息,轻轻退回去。前方的一间雅室外,半壁藤蔓花枝缠绕攀爬,将一重雕花隔窗密密遮住,在层层弯枝垂花、绿叶黄蔓后,一男一女的细细碎语零散溢出。

“阁主的心腹大患……就算是几个铁衣卫,能尽早杀了也好。”

“不成,王爷的意思,还要和君家堡联姻……”男子的话被女子冷笑一声打断:“还联什么?王爷的算盘只怕打得不是那么如意。”过了一瞬,那女子又道:“那两个少年只怕身份有异,八成是逍遥宫主的余孽。你若不肯让我对君家动手,至少让我把逍遥宫的人带走……”

君海棠一惊,料想着定是有什么阴谋在暗地里进行,正要蹑着手脚过去,围墙外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脚步声渐行渐近,而花窗蔓藤后的交谈霎时止住。君海棠顾不上放轻脚步,急跃上前,拨开枝蔓看里看去,另一边的两扇门扉前后摇摆,室内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她伸手朝雅室一指,转头冲着进门而来的两名丫鬟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平日里有什么人来?”

那两个丫鬟认得君海棠是未来的姑爷,恭敬地回话:“这里是后花园,平日里除了小姐和夫人,不会有什么外人能进来,就算是入园打扫的下人,也就我们几个。”

方才低语密谈的男女,到底是什么人?没想到在这破晓山庄内,也藏匿着这样的阴谋。君海棠往回走着,心中疑虑重重。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有人暗中要对君家堡和逍遥宫不利,还是通知大伙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转回客房,不见江蝶回转,就连江遥也不知所踪。不多时有丫鬟来请君海棠至前厅,说是宴席已开。随丫鬟到了前厅,发觉那里已是人声鼎沸,宾朋满座,君海棠眼尖地瞧见江蝶正和萧无剑几人坐在一起,缠着他们说话,原本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须臾,谷毅夫妇身后跟着谷月华和那个年轻姑娘姗姗而出。“各位,承蒙不弃远道而来参加小女的比武招亲,适逢今日昆仑破晓喜事临门,谷某在此备下薄酒以谢。”底下不少人纷纷站起向谷毅敬酒祝贺,但只怕是口是心非,大多数人的眼睛还是滴溜溜转在谷月华身上,流连不去。

“海弟,过来这边坐。”谷月华瞧见君海棠在一角厅门处站着,羞喜交加,忙起身一边走来一边向她招手。君海棠无法,虽想起方才在花园里的一幕仍旧尴尬,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原本坐在谷月华旁边的年轻姑娘向她投来一瞥,随即转过头去。

“她是什么人?”君海棠在谷月华耳边低声问道。谷月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爹爹说她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姐,姓崔。前几日才来到庄里。可是我问过娘,她却不记得有哪家亲戚是姓崔的。”

在桌边坐落时,见那崔姓女子不断对自己注视,君海棠回以浅浅一笑,却听那姑娘说:“唐兄弟年少有为,武艺超群,尤其是轻功身法和剑术,在中原武林中也算独树一帜,不知道究竟是师从何门?”

“家传粗浅功夫,倒是让表姐笑话了。”此时君海棠心中一凛,自己今日在擂台上与人相斗,虽然绝大多数用的是流星追月剑法,但只怕还是会有人认出来自己的武功路数。

谷毅夫妇听见君海棠称那姑娘为表姐,不由得喜滋滋地望着她和谷月华,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一对璧人登对相衬。谷毅指崔表姐对君海棠说:“凤仪刚从北地来,想要多了解中土的一些新鲜事,你们年青人可以好好聊聊。”

来自北地?那岂不是北狄国?君海棠忍不住拿眼细看崔凤仪,眼见她身材娇小,眉目清秀,与北地高大健美的女子相去甚远,只怕她原本并不是北地人。

“表妹夫,咱门现在已是一家人,何不让你家兄弟也一块坐过来?……表妹夫……”崔凤仪连叫了几次,君海棠方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而一边的谷月华早已脸红害羞得低下了头。

不远处的那一席,萧无剑正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望着身边那个恬噪不断的小人,他身边的荆无行早已低下头去闷头吃饭,双肩是不是有隐隐的抽动,就连一直板着一张扑克脸的冷无心,面上也稍许透出了一丝笑意。

若不是看在这小子和君海棠走在一路的关系,只怕自己早就忍不住要将他一掌掀得远远的。萧无剑被江蝶在耳边叨唠得心头烦躁,渐渐不耐起来。

“姐夫,你再这样和姐姐怄气,只怕有人就要趁虚而入了。”江蝶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萧无剑的耳边,语气里满是警告。萧无剑一怔,方才这小子一直在打探自己的姓名来历,此刻怎么语风一转,突然喊起自己姐夫来?半杯酒下喉,萧无剑脑中忽然晃过一个念头,他惊异得睁大眼睛,一口酒就要含不住吐将出来。他急急转头,只听“扑哧”一声,他那一大口酒喷薄而出,如一阵雨似的,正好喷了江蝶一脸一身。江蝶呆了一晌才“哇啦”一声跳了起来。厅中人人都停下了吃饭喝酒的动作看向他们二人。

萧无剑手足无措,忙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绢帕递过去:“小兄弟,对不住。”心中却暗自好笑,这小子居然以为他是海棠小姐的心上人。

江蝶脸一阵青一阵红,盯着萧无剑的眼中渐渐燃起小小火苗,“狗咬吕洞宾,你这人不识好歹,我再也不帮你了。”说罢劈手夺过萧无剑递过来的绢帕,胡乱擦了擦头脸,越想越气之下,将那方帕子狠命撕扯,扯得几下却撕拉不烂,江蝶眼圈一红,忍住泪转身就跑。

君海棠本意要起身追出,崔凤仪却笑着制止,并招手唤来一名小丫头,吩咐她去领江蝶到后院换衣。

厅内又恢复了吃喝谈笑的景况。过得一阵,不见江蝶回转,君海棠心下觉得有异,不禁找了个借口起身往后院去。刚出了厅后门,走在花径上,小路那头隐隐现出一个身影,正是萧无剑。

君海棠往前快走两步,将他拉入一旁的暗影里,还未来得及说话,萧无剑已经低声开口:“海棠小姐,我们接到少主的飞鸽传书,此地今晚有变,不宜久留。”君海棠正愁没办法摆脱谷月华,自然是希望能溜开,只是先得寻回江蝶才行。她点点头表明自己醒得,“和我一起的小……小弟,往后院去了,你可有见他回转?”

萧无剑心中奇怪她为何和这么一个恬噪的小子走在一起,虽然有些厌烦江蝶,但见君海棠担心,仍道:“小姐放心,属下这就去后面瞧瞧。”说罢一转身,黑色的影子融入到暗夜里。

往回走了一阵,即将靠近回廊,耳中听闻近处细微的衣袂风声,君海棠蓦然止步,警惕地抬头,惨淡夜空数颗星子,几个轻飘的人影在屋檐上一闪而过。

这身法……分明是……君海棠仰着头,心中惊疑不定。脑后“嗤嗤”两声,似乎是身后有兵器一左一右破空而来。此时回头已来不及,左右闪避却正好撞到兵刃口上,君海棠不假思索往前两步踏上阶梯,接着那一踏之力凌空倒翻而起。头在空中倒着的时候,眼下白光急闪,耀目晃眼,两道剑华秋鸿在身下掠过。她在空中翻飞落下,双腿踢向手持长剑偷袭的两名女子。

果然没错,是凌波剑法。君海棠心中的猜测被证实,是以方才那两脚踢得并不狠。那两名女子踉跄地稳住身形,回身亦是满脸惊讶地打量她,相互对视一眼后,急急掠入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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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第三章 迷香

此时厅内已是另一番剑拔弩张的情形。桌倒椅翻,杯盘狼藉,许多人退在了一边,而谷毅已持了长剑在手,正和一个身着青衣的妇人你来我往,斗得正至紧张处。

谷夫人一跃而起,俨然一改原先温婉贤淑的样子,厉声喝道:“你们这些逍遥宫的余孽,也敢到昆仑破晓来闹事,今晚叫你们有去无回。”她的话刚落音,谷月华早已忍耐不住,娇喝一声抽出长剑,和她一同上前递上剑招。

除了和谷毅相斗的青衣妇人外,还有十几名逍遥宫弟子,他们冷笑几声,没等谷夫人和谷月华靠近,早已纷纷跃上前拦住将她们拦住。

“谷毅,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跟我一对一决胜。”青衣妇人身法轮转飘逸,双手划圈,手中金灿灿的两条物事呼啸扫过,把谷毅逼得举剑相隔。她一个回旋,翩然飞上正中一张圆桌停住,众人才这看清了她手中的兵器原来是两条金色的软鞭。

谷毅大怒:“跟你们这些邪魔歪道,何必要一对一?大家伙一起上,将这些武林公敌消灭了干净。”其余人听了,眼见逍遥宫只来了十几人,以为己方必胜无疑,纷纷响应了号召,而华山厉风更是首当其冲。

君海棠又惊又喜,喜的是在这里遇到逍遥宫同门,惊的是他们此番夜袭昆仑,对方人数众多,若是群起而攻之,只怕他们难以全身而退。她跨入厅门时,却瞧见崔凤仪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从一个方向转了出去。厅内众人都忙着应付逍遥宫的来袭,没有人注意到崔凤仪的异举,唯有君海棠觉得她不对劲,忍不住多留意了两眼。

崔凤仪悄悄转到屋后,隐在花丛的暗影里,手一挥,一道光芒嚯然腾起,射向夜空,发出细微的“嗤嗤”声,鲜亮的焰火拖曳着长尾,“啪”地在空中炸开,爆出五光十彩的火花,四散飞落。厅内兵器交接声,拳脚往来声呼呼不绝,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屋外的细微异响。

厅内,剩余的十几名逍遥宫弟子面对众人的围攻,不慌不忙,他们的兵器大多为长剑和软鞭长绸,一时间只见厅内白影闪烁,绸缎灌风,逍遥宫弟子个个武艺高强,本来还想稳操胜券的那些人三、四人同时合力一名逍遥宫弟子,竟然耐占不了任何便宜。

谷毅一招“日月回旋”,长剑猛地脱手飞出,急旋转两圈,正面朝青衣妇人打去,口中恨道:“当年合围逍遥宫一事,我昆仑派也只不过是跟随其他人行事。你又为何不去找少林、峨嵋和君家堡,单单跟我们昆仑过不去?”

青衣妇人转眸一笑,媚眼如丝,手中的两条金鞭缠滚穿梭,上下翻飞,“谁说我们不去找他们?一个一个来嘛,就先拿你们昆仑开刀,我逍遥派总会有一天会把这笔血债完完全全给讨回来。”

谷毅听得脸色发青,内心知道他们是欺昆仑在六大门派中实力最弱这才来骚扰。如今他和眼前这青衣妇人打得不分伯仲,其他人又暂时奈何不了逍遥宫弟子,虽然时间一长自己还是能赢,只怕拖得越久,变故越多。谷毅心中数念急转,下手更为狠厉。

此时崔风仪在屋外暗中的动作完毕,回过身来刚走两步,忽然一个蓝影一闪,挡在了前面。月光下,君海棠素颜清冷,淡淡道:“大家都在厅里打架,表姐真真好雅兴,一个人出来赏月么?”

“原来是唐兄弟。强敌来袭,单靠庄里的人只怕不敌,我出来想办法多找点帮手。咦,你也出来做什么?为何不进去帮忙?” 崔凤仪神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抹探究的光芒,似乎在试图看出眼前的人到底看到了多少。她颔了颔首,示意两人一同回厅,君海棠心中疑云密布,这崔凤仪实在是举止诡异,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但自己不知事情的真相,没有证据在手,一时间也不好发难。

二人刚接近门口,里面一个人被打飞了出来,落地时“哗啦啦”撞倒廊上的花盆无数,那人一跃而起,骂道:“早知不淌这趟浑水,本来还想占点便宜,谁知道连片衣角都没摸着,还摔得屁股这般生疼。”原来不少人也如这人一般,瞧见逍遥宫女弟子个个美貌多态,以为她们武功一般,忍不住上前出手揩油。

估计了一下当前的状况,逍遥宫和厅中众人打得难解难分,君海棠暂时不想暴露身份,一时之间倒也不便出手,倚在门边静静看着。

另一边厅门外,万里春的笑声由远及近,到了门口,瞧着里面打成一团的混乱之景,他哈哈而笑:“咦?今晚不是谷老儿喜得佳婿的宴席么?怎么却又打起来了?难道是继续比武招亲不成?这次是夫人还是小姐招亲?我铁扇公子可不能错失机会啊。”

他话语未毕,身边人影一闪,吸血魔亦现身厅门。二人细细看了厅内的来袭者,不禁相互对望一眼。吸血魔问:“原来是逍遥宫的人,万子,我们帮哪边?”

万里春眼珠子一转,笑道:“当然是帮对自己有利可图的那一边。”说着手上铁扇一展,转身朝最近的那人一削。这一扇来得出其不意,可怜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打累了在门边休息,就万里春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削给送了命。

“逍遥宫的朋友,我们来帮你们。”吸血魔飞身而起,仿佛一只大鸟,落地后一掌劈倒华山派两个围攻的弟子。众人见他面目狰狞,都心下惊惧不敢上前。

“哪位道上的朋友前来相助我逍遥宫?”青衣妇人一边和谷毅缠斗一边扬声问道。远处一个女弟子抢着回答:“沈长老,他们是魔教的人,肯定不安好心。”此言一出,谷毅听了冷笑不已:“果然如此,逍遥宫和魔教十几年前就有勾结,今日狼狈为奸与我中原武林为敌,也不足为奇。”

青衣妇人沈长老双鞭划过一个大圆,凌空飞起,挂在梁上停住,向下看去。但见万里春和吸血魔二人所过之处,许多青年浑身是血倒下。她一怔,喝道:“今日我逍遥宫只是来昆仑向谷毅这个老匹夫寻仇的,其他人不相干的人速速离去,免得被旁的有心人所害。”可是她的话又有谁能听?眼见万里春和吸血魔二人杀得起劲,自己同门兄弟被杀的人悲愤不已,各门派的青年弟子都一心认为今晚逍遥宫和魔教是事先一齐谋划好有备而来。

这一来形势高下即分,君海棠暗暗焦急,被万里春和吸血魔今晚这么乱捣一通,逍遥宫和魔教的关系更是有嘴说不清了。呛然一声,冷月剑出鞘,剑芒直朝万里春指去。万里春转身一见是她,急忙旋扇拨过,笑道:“喂,我们这是在帮你们,怎么不领情?”

君海棠哼了一声,知道他们帮逍遥宫的名义是假,借机屠杀各派青年弟子挑起武林恩怨才是真,她三招两招将万里春逼到一边,旋即回身跳上一张圆桌,开口扬声:“大家不要上了魔教的当,都快快停手。”君海棠转头四顾,正好近身处一个逍遥宫女弟子被青城派几人刀剑向逼连连后退,眼看她就要撞上桌沿,君海棠斜身侧腰伸手一捞,把那女弟子抱了上来。

那女弟子正是维姬,亦是方才出言叫破万里春二人身份的人,她仰起头来和君海棠对了个正着,又惊又喜,开口叫了声:“宫……”却见君海棠朝自己摇摇头,维姬忙改口:“多谢公子相救。”

耳后风声忽至,伴随着远处谷月华的惊呼示警“海弟,小心身后。”君海棠双足一蹬,抱着维姬冲天而起,堪堪避过脚下一剑。她人在空中,瞧见底下厉风一脸恨意地盯着自己,那一剑正是他刺过来的。

谷月华抢身过来,手中长剑指着厉风,怒道:“好个华山首徒,你不去抗敌,为何反过来攻击自己人?”厉风冷笑:“姓唐的小子救了逍遥宫的人,跟咱们可不是一路的……”谷月华刷地挥剑止住他的话,“你再胡说八道,本姑娘对你不客气了。”厉风眼珠子一转,意有所指:“没准他看那女子美貌,怜香惜玉也说不定。”

谷月华心中忐忑,眼见君海棠已翻身落地,抱着维姬转了两圈仍旧不停,而他怀中的人儿,虽然容貌不算顶尖,但眉目神态透着一股柔媚,通身好似娇软无骨,谷月华越看越气,不禁心中翻起一股酸意,“海弟,快来我这里。”

哪知维姬听了,狡慧眼神在谷月华和君海棠二人之间流转,忽然伸手搂住君海棠的脖子,把头靠在她的耳边,低声细语:“宫主,你的爱慕者可是男女老幼都齐了,真可谓魅力不凡,大有以前崔宫主的风范……今日承蒙公子相救,妾身我也一并以身相许了吧。”她最后一句话故意大声说了出来,气得远处的谷月华柳眉倒竖,长剑一抖,随时就要扑过来。

维姬这作弄人的本性不改,君海棠只感到头疼不已,忙低声喝止,将她放落,翻身返回时,却被谷月华一把扯住袍袖:“海弟,你对那妖女……”君海棠哭笑不得,安慰她:“好姐姐,我只是救人而已,你可别想歪了。”

谷月华定了定神,心道:“海弟今日能在擂台上出手救了青城派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现在去救逍遥宫的妖女也不足为奇。他天性如此善良,我谷月华得夫如此,不可不谓深蒙天幸。”她心中欣喜,不知不觉对君海棠的爱意又加了几分。

铿锵两声,沈长老以鞭架开谷毅的长剑,后退转身,不意对上君海棠,她恍然怔住。维姬两个纵步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长老,她是宫主。”沈长老浑身一震,抬起眼细细打量,忽然一个纵起,快速点跃至君海棠身边,伸手去摸她的脸。

一旁的谷月华只道沈长老欲对君海棠下杀手,惊斥一声举剑砍来。君海棠伸手打落谷月华的剑,将她扯到身后,一动不动仰脸迎上沈长老。后者五指在君海棠脸上蜻蜓点水摸了一把,随即旋身后退,落地后胸膛不住地起伏,似是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她的眼内满是疑惑,不停地打量君海棠的装束打扮。

君海棠对着沈长老,头有微不可见的轻摇。此时忽然鼻中闻到一阵隐隐的香味,似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她心中暗叫不好,定是有人在放迷香。而那香味,如山谷里雨雾初停般清新,如原野上鲜花绽放般甜美,这气味……这气味竟然是逍遥派的“紫袖绯烟”。难道是逍遥宫弟子有人在暗中施放迷香以助战?这迷香吸入人体后,虽然会让人全身乏力,酥软无比,昏昏欲睡,无还手之力,倒也无毒无害。君海棠鼻中已然吸进少许迷香,此时忙屏住呼吸,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吞下。

不多时,厅内的人也发觉了迷香的存在。有人开始摇摇晃晃倒下,有人一刀砍出却突然手软,刀锋一偏,正好砍到了自己同伴,让那同伴杀猪般地叫唤起来。而逍遥宫的弟子都停下朝天空闻了闻,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相互询问着:“谁放的迷香?”

沈长老一鞭将谷毅递过来的剑峰扫开,回头喝道:“是哪个弟子不听号令乱放迷香?大家快服解药。”要知道这迷香后劲显著,就算是逍遥宫本派弟子吸入,若不服用解药,依然会乏力酥软使不上内力。她才喊完话,听得身后剑啸龙吟,谷毅的剑影又紧随而来。

“老妖婆,别假装无辜,你们逍遥派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识相的快把解药交出来。”谷毅一语发出,忽然脸色大变,以剑撑地,几乎要软倒下来。他放眼望去,自己夫人早已倚在墙边,一双眼睛迷离欲闭,其它武功微末的昆仑弟子和众门派的青年都不约而同七倒八歪,摇摇欲坠,而就连万里春和吸血魔也翻身坐下,盘腿打坐,神色凝重,似乎亦中了迷香难以运功,唯有逍遥宫的一众人服下解药,仍旧精神大好地站着。而君海棠把酥软乏力的谷月华抱到桌边,自己却依然眼神清明,丝毫没有任何中了迷香的迹象。谷毅暗吃一惊,心道:“莫非唐海是逍遥宫的奸细?这迷香就是他放的?否则为何他一点异样都没有?”

桌边的墙下,歪倒了不少人,崔凤仪双目紧闭,也靠着墙根不动。君海棠想了想,取出一颗药丸用内力掰成两半,只将半颗送入谷月华口中。不一会,谷月华悠悠醒来,似乎浑身仍旧无力,惊疑无定,“海弟,我怎么了?……”

剩下半颗药丸递到面前,谷毅面色转了好几转,“唐海,你……你居然是逍遥宫的人?今日来破晓山庄,是来作内应的?”君海棠叹了一声,摇摇头,“谷掌门,你先把解药服下,容我以后解释,今日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给挑拨了。”

忽然间,几下重物跌落的声音,逍遥宫的弟子面色发青,纷纷跌落地面。“长老,迷香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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