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萧南走了,王露带着泪光的微笑在梦里若隐若现,萧南回望一眼,消失在窗外。萧南没有去游泳馆,早上九点起,他就在机械厂台球厅附近等待,衣领遮面,帽檐压得很低。台球厅大门对着一座菜场,萧南靠在菜场一个角落,鹰隼般的目光穿过彩条布的窟窿,落在台球厅门口,机头大张的五连发在风衣里硬硬地硌着。天气很好,阳光灿烂,风柔柔地吹。
此时冷军、骆子建、张杰刚从住的地方出来,原来那个独院住得太久,已经换了个地方,离机械厂不远。
“军哥,听说余建国那货现在混得不错,下去干了几仗,占了几座煤矿。”张杰心里很不舒服。
“要那么多钱干嘛?咱又不缺,能天天过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挺好。”骆子建对最近安逸的生活状态很满意。
“妈比,钱多还会咬你手啊!”
“操,你妈比就是个财迷!”冷军一脚踩在张杰屁股上,张杰转身来扑,被冷军一个背胯摔了出去,躺地上哎呦呦喊痛。
“行了,周平说现在沿海流行一种麻将游戏机,付钱上分,来钱很快,我和他说了,下星期领咱们去看看机器,行的话咱就干这个。”冷军伸手把张杰拉起来。
三人晃进台球厅的时候十点多钟,还是上班时间,大部分混混不睡到中午不会起床。台球厅人很少,烧饼撅着屁股趴一张案子上练球,草包每天来得很早,几台电子游戏机要照料。
“吃了没?”烧饼看见冷军几个进来,丢了杆子凑过来。
“妈比的,你这班上得舒服,大早上就来这混。”张杰说。烧饼父亲是机械厂车间主任,帮儿子弄了个指标,烧饼每天去报个到,也不干活,成天混日子。
“什么叫社会主义?有大锅饭吃才是社会主义!”烧饼哈哈大笑。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冷军问草包。
“还行,比卖蜂窝煤好到姥姥家去了。”草包打开一台“雷电”帮冷军调了三架飞机。冷军不爱玩打架的,对飞行器游戏很感兴趣,开始草包帮他调一百架他也通不了关,自发现过关的时候两架飞机重叠,有一个位置是子弹死角后,三架飞机就能通关。
冷军和骆子建双打“雷电”,张杰拽着烧饼挂彩打球,每局五块。两架飞机重叠后迸射出火花,大型战车子弹漫天飞舞,俩人算准时间放个保险,BOSS灰飞烟灭。几人玩得心无旁骛,萧南悄然逼近。
萧南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插在左边的中长风衣里,像一头捕食的猎豹,闯进视野。草包不认识萧南,见这人挺拔英俊,抬头多看了几眼。草包突然想起什么,这名英俊青年的眼里有他熟悉的杀气,萧南盯着冷军,步伐加快,衣摆飘动,一支枪管刺痛了草包的眼。萧南脚步急促,飞跃上球桌,猎枪赫然拔出。草包一声惊呼,冷军骆子建背对萧南枪口,已来不及躲避。枪声响起,冷军骆子建被草包一把撞开,草包被打翻个跟斗。地上俩人回望一眼,萧南立在球桌上衣摆飞扬,长发飘飘。枪口移转,又是砰砰两枪,冷军骆子建一个翻滚,藏身在球桌下,游戏机被打得火花四溅。张杰一把没拽住烧饼,烧饼冲上去挥着球杆就往萧南腿上砸,萧南垂手一枪,烧饼肩膀中弹,翻身倒地。冷军眼见着草包、烧饼鲜血飞溅,脑袋嗡的一声,大吼一声从球桌下奔着萧南扑过去,萧南抬手,张杰眼一闭,心想冷军完了。枪声响起,冷军一愣,身上没有弹眼。是骆子建军刺出手,砸偏了枪管,子弹打在球桌上,大理石飞溅起白灰。冷军红了眼,再一次挥刀扑上,萧南连扣扳机,已没有子弹,冷军的刀锋闪着寒光已到面前。萧南一甩手,猎枪砸在刀面上,冷军左手一把箍住萧南,俩人从球桌上翻下,冷军抽刀要捅,被一个侧肘撞在脸上,眼冒金星。萧南翻身起来,在宽大的台球厅里飞奔,手里啪啪地往枪膛里压子弹,冷军挥刀在后急追,眼看着萧南压满子弹,骆子建张杰在后狂喊:“快跑!”追到台球厅铁栏杆边上,萧南子弹压满,一个急转,枪口寻找冷军。冷军借着惯性,翻身从带着尖钩的菜场铁栅栏上翻了出去,栅栏外围着彩条塑料布,萧南想再开枪已没了目标,掉转枪口也不见了骆子建、张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