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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作者: 强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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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3:4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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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是实话。这一刻我也确实觉得是这么回事。所以,我接着对丁宁说,在我们这拨子人里面,智商是不是你最高,我没把握,但情商,你肯定是最高的……

  丁宁摆手“哪里哪里”,脸上飞过受用的神色。他受用的样子却使我原本早已消匿的不服气又突然冒了出来,我在心里说:屁,你不就比我会拍马屁,会跟人吗?!

  我正想问他托他的事,他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嘴里“嗯嗯”地 ,他搁下电话对我说,我得到楼上虞局长那里去一下,他大儿子阿义下周办喜酒,要我帮忙张罗。他说,唉,我这阵子真忙,星期天我还要搬家。

  他就登登登地往外走。他说,书的事,你随便挑几本就行了,最好是《心灵鸡汤》这一路的。

  9

  瞧着他风风火火的牛B背影,我的妒意顺势蔓延。我想,他算什么鸟,不就是会粘乎领导吧。他也太划算了吧。

  难道他还不划算吗?

  他,一没有耀眼才华和业绩,并且还有点懒;二没多少真金白银可以直接送进头儿的家门,即使他有一点,这楼里的多数头儿也不一定看得上,更不一定敢收;三他不像陈芳菲、杨青有家庭权力资源,可以被头儿借力……他几乎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但他以逢迎“粘功”,不是照样进入了领导的视线,照样如鱼得水起来,这还不划算吗?

  我想他几乎没有成本!

  你说粘乎领导和走上层路线有成本吗?以丁宁的套路看,简直没有。它只是厚脸皮,加不怕腻歪的贴热脸,和嘴里蹦出去了一些甜味形容词而已。

  如果非要说成本,这成本可能就是让自己在头儿面前跌倒,让头儿看到你的弱势、迁就和忠心,让他觉得你有趣和贴心……总之,这成本就是让自己内心跌倒,而不是站起来。

  那么,这算不算成本?对我来说,没这么做惯,可能会觉得有些障碍;而对丁宁来说,这可能小菜一碟,因为划算。至于跌不跌倒,那又怎么了?在这幢楼里,众多人的经历在向更多人表达一种经验:如果你太在乎精神上的成本,最后你在精神上失去的可能会更多;如果你太在意姿态上的跌不跌倒,最后你可能会跌得更惨,遭更多被踩。

  10

  我跟在他的后面,往楼道里走。

  正是下班的时候,楼道里迎面而来的很多人友好地对我点头微笑。有些人平时熟悉,有些人不熟悉。我发现他们今天对我的神情都很热络客气。我突然明白他们不是对我,而是冲着走在我前面的丁宁,我接到的是他们笑意的余风。

  我想,一个人在单位里做死做活,努力地混,目的不也就是为了让多数人对你客客气气笑脸相对, 丁宁已经达到了,即使有人蔑视他媚上,但在今天如果你真搞得定头儿,周遭的羡意也会跟着而来,因为这也是本事啊。

  这确实是本事,甚至是一门学问,我不知道丁宁是怎么干的。有的人能让领导“一见倾心”觉得自己好玩有趣可爱;有的人能在领导不喜欢的情况下霸王硬上弓,讨上他的喜欢,即所谓搞定;有的人越想搞定,却越搞越让领导生厌;有的人看到领导就局促,本能地避开……这是一门本事,它能把腼腆化为真诚,把生硬化为自然,把功利化为情感。我不知道丁宁是怎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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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3:4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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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是怎么干的?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口吻中带着对丁宁轻藐的情绪。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这世界并不只依我的标准转动,当我换了个角度,可能就只剩下蔑视自己的份了。再何况,我自己也未必不是俗物,这么整天东想西想也未必不庸俗。

  关于这点,资料室两年的冷宫生涯已使我洞悉,比如,我觉得丁宁会拍马屁,但也有人认为他比我更具弹簧般的伸缩能力,更能主动地适应环境,更有改变处境的欲望,更有与头儿交流的技巧,于是就更有协调能力。

  当我心平气和的时候,我能承认这些评价的AB两面,我甚至怀疑,如果哪天轮到我当头儿,没准我也会选择丁宁而不选我自己,这不仅因为他善于察言观色,更因为他有欲求,人一旦有欲求,就能把他驯成自己手下的一条狗。

  当我心平气和的时候,我甚至还能承认自己的酸葡萄心理,因为在今天,善于和上司搞搞气氛,粘乎粘乎,也很重要,甚至可以被称作“具有与头儿沟通的能力”。不能因为自己不具备这种主动“亲和”上司的能力,而把它贬得一钱不值。

  所以说,对于丁宁,我的判断和情绪其实是暧昧混乱的。也可能这个时代的集体意识越来越没有太多明晰的标准;

  也可能对小人物而言,精神标准本来就缺乏可以傲然的依据,而“混得好不好”从来就是说服力的首要资本;

  也可能中庸与和稀泥就是今天的常态——啥都对,是因为啥都不全对,所以截然相反的行为方式和价值依据,在今天都被视作有它的道理,从而都可以获得谅解。

  我想,对于一个人来说,为什么到一个阶段,特别容易中庸起来,原因就在于无奈。无奈让人越来越善于通过换一种想法让自己服气、泄气、认了。

  我对着前面丁宁开始发福的身材,往心里叹了一口气。我想,从今以后我是不是得服了他?

  12

  星期天早上,我在我家的阳台上看了一圈,我从我过去做的那些盆景中挑了一盆黄杨,浇了点水,用网兜装好。

  我记得丁宁说过,这星期天他要搬家,他按揭买了一套新公寓,刚装修好。

  我给丁宁打了一个电话,说,丁宁,你在搬家吗,我过来看看你的新家。

  我拎着盆景就去了。我女儿揪着我不肯,她说,爸爸爸爸,这个盆景平时我天天给它浇水……

  我说,乖宝宝,既使它长在别人家里,也会记着你的。

  13

  第二天晚上11点,丁宁打电话到我家,他告诉我:哎,你上回托我的事我可没忘,只是一直没机会向老陈提,怕他想多了,今天刚好趁他抱怨人手不够,我就对他提起你的事了。

  我问,老陈怎么说?

  他说,老陈好像对你印象很好,但没表态,我感觉我的提议他是往心里去的。

  丁宁说,这事你自己得抓紧点,因为我耳边刮过老陈这么一句,说你们那边的林娜也在托人事处的裘处长,想调过来。

  我一激凌,难怪林娜最近兴冲冲、神神秘秘的。

  14

  林娜在资料室里哼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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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3:4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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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被焦虑笼罩。

  焦虑使我豁出去的脚步迈得不再迟豫。1月中旬一个中午,我走进陈方明办公室的时候 ,我感觉到自己不常有的镇静。我告诉陈处自己早就想过来和他聊聊了,因为他现在是分管我们的领导,可是,又不知聊什么,所以拖到现在才过来打个招呼。

  陈方明呵呵地笑起来,他说,原本自己早该去资料室和我们谈谈了,只是刚接手,还不太了解资料室的细节。

  他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些书卷气。他告诉我,虽然我们过去没怎么聊过天,可是他对我印象是很不错的,我过去写的那些调查报道以及前阵子帮他们社研处整理的资料,给他印象挺深的。他说:“一看就知道你是有想法的人。”

  我说自己在资料室这近两年的时间里,觉得还是有收获的,读了不少书,积累了一些素材,像上回帮社研处整编“中小企业投资走向”方面的材料,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次学习,因为有时候闲着也是闲着,而手头如果有一桩具体的事在做,就逼着自己学了进去,就有了兴趣,所以还得谢谢你给我了机会。

  他温文尔雅的笑容让人舒服,他说, 哪里哪里,你自己上心。

  我说,有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只是觉得自己还年轻,希望领导多压一些担子,这边有什么事做不过来,我很愿意能帮上点忙。

  陈方明知道我来找他的意思,他很实在地告诉我,丁宁向他提过我想调过来的事了,他也在考虑,觉得我的实力肯定没问题,上手应该很快,只是现在让他有压力的是另外的问题,具体说来有这样两点:

  他说: 资料室除了你,最近别的同志也在想挪一挪位,按理说,这本来也没什么,年轻人总想冲一冲,只是大家都集中在同一个时段里想跳出来,好像那地方让人避之不及,如果资料室给人这样的感觉,作为分管领导,我就觉得有点难办。

  他还说: 本来我分管社研处与资料室,人员调一下,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但由于你去年才动过……

  我一怔,立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因为我原本是从钟处那边出来的,如果现在又跳到他这边来,那他就得给虞局长和其他人一个说法了。 我看着陈方明沉静的神色,我理解他的顾虑——我摔袖离钟处而去,现在又奔他陈方明而来,社研处已经收下了一个丁宁,别人会不会认为他陈方明和钟处卯上了劲?

  他的隐忧是在理的,我的沮丧肯定一览无遗。

  他看着我恍惚的样子好像不知该说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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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3:5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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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 tired. hope someone like the nov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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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马屁,先得爱上他(1)
作者: 强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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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陈方明踢给了我一个含糊的皮球。我想了一个下午,我归纳出了他闪闪烁烁的潜台词,即,他不反对我调过去,但这事最好由我自己去办。

  但,我怎么去办呢?

  我一趟趟往洗手间、收发室和开水房里跑……我无法静下来。我走过许多敞开的房门时,下意识地往里面瞥,我想,谁能帮我呢?

  我看见自己面前至少横着这样两道关:

  一、“蔡副局长”关。我首先得让陈方明的上司、分管我们的蔡副局长同意我调到社研处,而不是同意别人比如林娜去社研处。

  二、“老虞局长”关。我还得想办法请老虞局长出面,以老虞的名义安排调动,这样才能打消陈方明的顾虑,让他仿佛是在做顺水人情……

  我知道我要闯这两道关有点力不从心。

  这不仅因为虞局长和蔡副局长多年不和,更因为我想我是谁啊,我和他们没有私交,也没社会资源可为他们所用,更没自身资源用来打通环节,他们凭什么要来帮我而给他们自己增添乱线团啊?

  从我资料室的窗口望出去,天已经暗下去了,许多下班的人在往外面走。我克制了自己的焦躁。我理解自己的无助,也理解了至今为止他们与我所能构成的关系,即,没有关系。

  2

  我的调动之事又陷入了停顿。

  眼看着一个星期又过去了,我依然找不到北。

  而林娜这时候却突然勤快起来, 她每天抱着一叠合订本楼上楼下地跑,我想,她在干啥?

  我没戏,难道她就有戏了?

  原先我没太把林娜当作对手放在眼里,但现在我突然觉得不该小瞧了她,没准她成功的可能性比我更大,因为她来单位的时间不长,她身后还带不出那么一串不大不小的牵绊,如果我是陈方明的话,就会觉得调她比调我更简单省事。

  我往心里叹气:  想不到,一个人在单位里呆久了,居然会呆出这样的效果——偶尔回头看一下,自己都会被自己身后扯出来的乱线吓一大跳。

  我对自己说,想不到,一天天下来,一个小角色竟也会成为让人犯难的角色,竟也会成为许多线路上的棘手点,竟也会像个大人物似地让人费劲琢磨。

  4

  资料室书架上,摆着单位20周年庆、30周年庆、40周年庆、50周年庆的图文资料。

  人一没着落,就会生出一些奇怪的兴趣。我把它们一本本抽下来,看得津津有味。

  那些老照片带着各个年代的痕迹,掩映着这个局50多年来的种种表情。一张张集体照上的脸庞,从我不认识的逐年到认识的,从模糊的到清晰的,从年轻的到渐渐趋向老态的,直至最后从合影里消失了的,它们像一棵枝桠上的树叶,一批批地萌发凋谢,落下了些影子留在了这个昏暗书架的一角,偶尔像我这样百无聊赖地来翻一下,晃眼过去的只是一些类似的面孔,没有人清楚它们彼此间牵扯的哀乐。

  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张集体照是前年局里开运动会时拍的。我在照片上找到了自己:我挤在倒数第二排,左边脸还被丁宁挡住了一些。 我记得,拍照那天阳光猛烈,我们站在后排,局里的头儿们在前面推让座次,他们嘴里在说,别推了,别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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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我的视线滑过了照片上第一排那些小小的脑袋,我把他们排了个遍:他们中间,有谁可能帮我说说话呢?

  局长老虞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他平和地对着镜头,仿佛正瞅着此刻六神无主的我。我想,要不我干脆直接找虞大头算了,反正这事最后还是绕不开他。

  5

  我琢磨,要让老虞出面安排我的事,对他来说得有几个前提:

  1、这事是上面的人或与他有交情的人托他办的,他得倾情倾力;

  2、 这事是其他副局长力托的,他得给个面子;

  3、 社研处缺特殊人手,非我不可;

  4、关于我去社研处,老虞另有意图,比如,他压根不拿综合处钟处的情绪当回事,甚至他还有意用此举激活钟处的不爽,以此给钟处以冷眼和敲打。

  对于这四种前提,我分析的结果是:第1、2种,在事理上最简便,但我没有这种人脉资源,所以白搭。

  第3种,几乎是不成立的。这不仅因为我不是这样的“稀缺人手”,更因为在老虞这一代跌打官场多年的头儿眼里,没有哪个地方是非缺谁不可的,他们的自身经历和管理逻辑使他们从心底里把下属的个人价值贬在一个较低的位置,所以在老虞们看来,调谁去社研处都是一样的,未必非调我过去不可,至于那边的工作是不是最需要我这个人手,这命题在他们眼里本身就是错误的,更何况,这不是他们考虑问题的核心。

  所以说,这事虽是我的事,但无论摆在桌上还是桌下,都已是与我无关的事。

  于是,就剩下第4种了。

  而它,则需要运气。因为,它取决于老虞最近对钟处采用哪种“办公室政治战略”,或哪种“情绪攻略”类型。

  那么,这阵子老虞又有怎样的战略需要呢?

  我看不明白。虽然在这幢楼里我呆了10年,我和许多人一样学会了揣摩,但在多数时间,我承认自己依然看不懂老虞。 他的暧昧不仅表现在憨厚外貌与细腻内心所形成的反差带给人的含糊感,还表现在他对人忽冷忽热的善变面孔。

  从这幢楼里中层们受宠与失宠频繁交替的脸神,我找不到其间太多的逻辑和规律,我顶多猜想虞大头可能是一个善变的人:善于对下属运作亲亲疏疏,善于将打压与安抚融为一体的人,以此调遣下属的危机感和自己支配别人的权威感。

  事实上,这些年,老虞对钟处就一直运作着这种亲疏打揉兼融的战术,他俩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一会儿 “蜜月期”、一会儿 “冷战期”,直看迷糊了我们这些小兵。

  那么,这阵子他对钟处是需要打呢,还是揉呢?如果是打或者揉 ,那又能和我发生怎样的联系呢?

  这些绕来绕去的关系,使我头皮一阵发麻。

  6

  现在,我对着单位集体照上第一排那些芝麻大小的人脸发愣。

  我的目光在绕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最后还是停在了第一排最左边的陈方明身上。

  照片中的陈方明在刺眼的阳光下微眯着眼,看起来有些机警、忧愁。这使他站在那些微胖的头儿们中间像个文质彬彬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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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只能认准他了。

  这不仅因为比他大的那些头儿我几乎都搭不上话,更因为我想明白了:如果他有意让我进社研处,他心里自然会有他的谱(虽然他嘴上说让我自己去想办法,但假如我真的自说自话,乱豁一气,吵吵闹闹,弄巧成拙了不说,即便我真找到了某条 “攀上”的捷径,也未必真会让他爽,而假如他不爽了,这事就是白搭……),而如果他心里有谱,他的主意自然会比我的更恰当一些;而假如他心里没有谱,对我压根儿就无所谓,那么只能说明我还需要对他下功夫。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不能绕过他;更何况,除了他,我目前再也找不到一条可以挤进去的缝隙了。

  那么,如何让他把主意铁定下来?

  我想,是不是我该有事没事地去粘着他,让他对我有好感?

  但这时候,林娜突然向我泼了一盆冷水。

  7

  那是星期一下午局里开大会,会开得昏沉沉。丁宁坐在我的旁边,在看一张报纸,他翻过来翻过去,突然悄声问我:“你们那个美女林娜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脸上含糊的笑意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于是,他就告诉我这几天他听见机关党委的林书记在一遍遍地打电话给陈方明说 “我求你办这事了”。

  丁宁追着问我:林娜什么来头?能让林书记来求老陈,这让老陈和我都傻眼了,林书记说林娜如何如何能干,如何如何适合到社研处来,你说她是什么来头……

  我来不及想林娜有什么来头,我郁闷的是林娜居然粘上了林书记。

  我对丁宁说:林娜能有什么来头?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家的儿女。

  接下来几天,我注意到林娜果真很兴奋。人一兴奋话就多。资料室里都是她的声音。我真服了她。我想,她呀,丁宁呀,他们真是要上位就上位,要搞掂就搞掂,算他们牛!

  林娜火线粘上了林书记,这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我想,她都粘上林书记了,而我,瞅着陈方明的房门,还不知该如何进去公关。

  我心里那个压了许多次的念头又浮了上来了:妈的,算了吧,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吃力,我就在资料室混着得了,这些鸟人,值得我这么费劲地在他们身上花心思。

  8

  星期天,老同学阿石约我在“金钟盏”吃饭,我忍不住告诉了他这些破事。

  我说,有的人有这样的本事,他们逛领导的办公室就像逛商场一样休闲轻松,我没这本事,所以没戏……

  阿石瞥了我一眼,他告诉我:如果你真想粘上领导,那你还真得拿出逛商场的休闲劲儿来!

  他说,否则,你不咸不淡怎么粘得成功呢?只有当你觉得和他腻在一起像休闲一样有趣时,他也才可能觉得和你泡好玩,这和谈恋爱是一个道理,人嘛,总是不讨厌那些对自己有好感的人。

  我说,什么几歪理论,难道对付头儿还得像泡女朋友一样?!

  那当然。阿石瞅着我说, 现在的领导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你要拍马屁,就得爱上他,动真格的,这来不得半点瞒骗和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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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靠,这么说那些粘上领导的人都爱上了他?

  他说,百分百,只不过因人而异,有的人情感持续期长一点,于是显得执着、讲义气;而有的人超短,办完事后就如同过眼烟云了,于是显得势利、会利用人。但即便是后一种人,他在“上篮投球”的那一刻,对头儿也是全情投入的。这和谈恋爱同理,是瞒不了人的。

  9

  我想了一下,对阿石说,你说的这些其实不难懂,但不是人人都经营得了, 如果我爱不上他怎么办?

  他像电台夜间节目主持人那样不依不饶,他说,你为什么爱不上他,那是因为你还没从世界观的层面解决自己的障碍!

  我说,啥意思?

  他说,别以为不和头儿热络、粘乎就是清高,会和上司搞搞气氛就是谄媚,我今天下午在网上看了个帖子,这帖子说 “你现在即使把自己得意着的清高傲骨抛给别人,别人也不一定要,朱自清不吃美国的救济粮是有傲骨,那起码是美国人愿意给他,现在你即使求人人家都不一定理,还谈什么傲骨 ,你干嘛不说那个不给你关照的领导才是有傲骨哪。”

  我说,妈的,有这么胡搅蛮缠的吗?

  他说,其实,往头儿那儿多串串门,多粘乎粘乎,又算得了什么,你把它看得比天大反而是做作了,这不是清高,而是你为人处事太紧绷,老兄啊,头儿是什么,他们不也是需要交流的人吗?本来上班最主要的活儿就是做人,做人就是与别人嚼舌头,与别人嚼舌头并不总是与丁宁、林娜这些小不拉子嚼舌头,领导也需要你去交流的呀,如果你不上,自然就全剩下别人上了,而头儿还以为你天生淡漠、无趣。

  阿石说,我跑了那么多单位,看到有些人在单位做死了也没用,而有些人啥都不做但照样做领导的红人,过去我们称后者“会做人“,现在改称 “情商高”了,其实,“情感战略”在管理学上是有依据的,因为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感情,所以对于管理者而言,带着情感的管理是不可避免的,谁都愿意与有感情的下属协作交流,所以“粘乎领导”或者说和领导发展工作内外的全方位私密友情是必须的,是工作的合理部分,换了你是领导,你也一样有这个需要,我相信,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无论是在外企还是国企,都会是同一个道理……

  瞧我在一边愣着,阿石的眼睛里掠过世故的神色,他问我:你有没有注意过这个现象,那些鬼马精怪的“坏上司”,其手下的爱将倒大多是一些厚道实在的“好人”;而那种憨厚内向的“好好先生式上司”,他旁边围着的宠臣却大都是人品不怎么地道的“坏小子”。你想想,你们单位是不是这样?

  我张大了嘴,说,妈的,还真是的。

  阿石说,那些精明的“坏上司”正因为他自己诡,所以他洞悉人性,就无法容忍周围人诡,所以他对憨厚者才放心。而那些憨厚内向的“好好先生式上司”为什么喜欢“坏小子”呢?一方面是因为性格互补或者好人易骗,一方面是因为 “坏小子”善于钻营缝隙,对“好好先生式的领导”进行情感开发较为容易(只要你主动畅开一点,憨厚内向的“好好先生”就往往会觉得你在乎他,甚至觉得你越主动对他就越哥们),再一方面就是“好好先生”管理上的功利需要,因为“好好先生”也未必都是笨蛋,他也有他的直觉,他为什么爱用“坏小子”,因为“坏小子”会帮他去咬人,他自己那种性格做不到这一点(但从管理上看,他有时也需要咬人的猛招),于是他就借力“坏小子”,而最后由他自己进行协调,这是题外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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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目瞪口呆,我说,我靠,阿石你成人精了。

  阿石脸上有得意之色。

  他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总之,我观察过那些善于粘乎领导的单位宠臣,发现他们的方式虽千差万别,但百变不离其宗,即,与谈恋爱差不了多少。这可能是其唯一的诀窍。也可能涉及感情的事在发生模式上本来就大同小异,只是发生的理由、领域不同而已,有时与婚恋有关,有时与管理有关,有时是对女人,有时是对上司,有时是对部下……

  我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么说我得拿出谈恋爱的劲头去上位了?    我得像泡女人一样去泡头儿了?

  他也笑晕了。他告诉我这年头他正学着从正面去看待事儿和人儿。他说,现在流行的价值观是你想做好人,那你得比坏人更坏,这才可能保存了自己并在最后做成了好人,否则在你成为好人前早已被坏人踩得稀烂;同理,如果你想清高,那你得比谄媚更媚,这才可能保留你的清高。

  我说,你这些是从哪里看来的?又晕菜,又精辟。

  阿石笑道,也可能只有我们这代人才这么东想西想的,那些老家伙觉得这傻纯;而那些新人觉得这琐烦,他们想上位的话,早就凭直觉一声不吭地上了。

  10

  星期三下午,局里召开业务交流会。在会上,我突然发现,与丁宁的生猛相比,老同学阿石的“恋爱说”还是段位太低。

  这个业务交流会,主要是总结前一阶段关于“新乡村教育资源调研”的成绩,我有幸目睹丁宁当众狂拍虞大头的功力。

  当时与会者围坐在圆型的大会议桌前,虞大头坐主位,因为这次调研由他亲自带队,到了不少山村小镇。

  开始的发言者大多说得平实,无非感触很深,教育很大,一些套话,轮到丁宁开说时,立马不同凡响,他说的全是细节——

  “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看到了农家真苦,带队领导摸着孩子单薄的衣服,托起他们的小碗,他的眼泪都下来了,此情此景让我们很受震动,我们更明白了这次下乡的用意:要了解真实素材,一定要下去,下去,下去。”

  “我们从马鸣镇出来的时候,已快是中午了,天上下着大雨,前往溪湾村要走山路,山陡地滑,带队领导扭伤了脚,脚背都肿起来了,不少同志的肚子里都唱起了空城记,要不要继续奔赴溪湾村?我们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这时候带队领导一挥手,说,走。在雨中大步流星地迈开了脚步。我们就跟着走。后来证实,我们在溪湾村发现了一个新农村环保建设的典型。”

  ……

  我看见许多人都在下面吃吃地笑。开始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好笑,因为我们小时候写好人好事就是这种腔调,只是后来我一眼瞥见虞大头有些害羞地低着头,我就差点笑歪。我赶紧装作上卫生间,出去了。

  我回来的时候,虞大头已经开始作最后总结了。作为带队领导,他顺着刚才发言者的座位一个个表扬过来,谁谁谁这次调研深入,谁谁谁作风朴素……他一个个表扬过去,我留意着他该如何夸讲丁宁。但轮到丁宁座次的时候,他突然跳了过去,表扬下一个,再下一个,他表扬了好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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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纳闷又有些兴灾乐祸。

  但我没想到,在虞大头快讲完了的时候,他好像实在忍不住了,他回转过来狂表扬丁宁。一直表扬了20分钟。

  11

  那天散会以后,“愤青”林伟新和我同路回家,他说,看见了吧,拍马屁,一定要当众拍,这才灵!

  他说,过去的马屁精大都是在背地里玩,现在这招不灵了,现在一定要当众拍。

  他说,这样才有效,这样领导在众人面前才爽歪歪,你自己恶心点和周围人看着你恶心点都不要紧,领导爽歪歪才是硬道理,领导为什么爽,这是因为领导觉得自己在场面上有人挺,领导坐在那儿,他说出一个想法,心里想着的就是快有人来挺啊,快有人来挺啊……

  我想,是啊是啊,刚才开会的时候,与虞大头一直不和的蔡副局长从会议开始就一声不吭地在埋头看报,浑身散着对立的气息,现在突然冒出了个丁宁当众狂拍虞大头的马屁,虞怎会不温暖呢。虽然虞大头未必真的喜欢把木麻当有趣,但他需要温暖。

  我对“愤青”林伟新说,那些高手干得真像周星驰一样,真猛。

  12

  我见识了高手的能力。

  我想,如果丁宁是我,估计他早就粘翻陈方明了。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具备丁宁这种挑战极限的能力,我还是试一下老同学阿石的“恋爱说”吧。

  “恋爱说”,虽荒诞不经,却开始在我心里萌芽。让我惊讶的是它并没带给我太多不适和畏难的感觉。我想,这可能与粘乎的对象是陈方明,而不是钟处或虞大头有关。

  13

  接下来的日子,我隔三差五地往陈方明的办公室里走,要么拿着新到的期刊,要么拿几本资料室新购的图书。陈方明是一个温和内敛的人。主动向他走近点,好像不是一件太使自己难受的事。

  我告诉他,这期《财经》有几篇报道很猛,另外这本俄罗斯的译著《寡头》,最近在读书界挺火的。我说,陈处啊,转型过程中有些东西相似得让人吃惊,是不是都得经历这样的过程?

  陈方明说,对啊,你平时是该向我们推荐推荐的,现在书多得都不知道读什么了。

  开始我还顾虑自己这样老是去他那儿窜门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慢慢地我也就无所谓了。这首先是因为我有点急了,还因为他是个比较和气的人,仿佛可以让人随便走近,近了以后,你就不再觉得敲开他办公室的那道门有多不自在了,人一旦没了不自在的感觉,逛领导的办公室就真的像逛超市了。有时候我坐在办公室里,想着想着,脚步就自然地往他那里去了。

  而且逛着逛着,我还发现,阿石说的一点都没错,领导每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其实是孤独的,他需要有人有事没事地找他谈天,这是他把握这幢楼里那些人头的信息、情绪的重要渠道。

  所以,上班的时候,领导们一般不会厌烦你有时没事地去向他汇报点什么(事实上,我后来发现,当你为屁大的事儿去请示他时,他往往不会厌烦;而等到你真有大事需要他挑担子的时候,他往往会很烦。我发现,这是找头儿而又让他愉悦的秘诀),所以,你如果没事尽可以去找他,如果你实在没什么事好谈的,那就谈谈自己的心情吧,这样谈着谈着你会发现自己和头儿越来越挺亲,谈着谈着你会敞开自己,你也会感觉到他觉得你把他当作了可依赖的人,接着你还会发现他挺喜欢这种感觉……接着办公室里衍生了人情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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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4:0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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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明白了有些人为什么喜欢打小报告,它简直更出效果,因为它以告密的方式制造了酷似 “忠诚”、“依赖”的产品,从而为彼此营造了一种“从部下→准密友”的氛围。

  有些事物,如果你“经营”了,你甚至可能发现它的乐趣;有些拘谨,一旦习惯了,就可能被消化成自在,即使要你喊他娘舅,都没太大的心理障碍。

  或许真的是我悟得太晚,进单位10年了,还以为找领导唠嗑是多大的事儿。当然,这也不能全怨自己,人与人从来就有差异,有的人天生自来熟,比如丁宁毛亚亚,他们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以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方式呈现给别人尤其是头儿;有的人成长背景复杂阅历丰富,比如在社会上混过的张富贵,他们一上场,就知道经营关系的重要性,所以与头儿沟通没问题;而有的人书生气较重,所以只有等着吃亏的份,比如我、林伟新这些从校园直接进入这幢大楼里的学生……

  由此,我回头返顾自己当初在综合处时的状态,我发现自己那时真是啥都不懂。那时我觉得没事老粘着钟处干吗,更何况作为小科员,找头儿唠唠好像不太自在。而现在我明白了钟处可能不这么看,以他的角度,可能会觉得我这小子不是头大,就是不懂事理,不冷不热,恃才傲物。他哪会想到你作为一个青涩者内心的腼腆和局促。因为他身边有的是簇拥着的人,他首先觉得的是你没把他放在眼里。

  14

  从现在开始,我有事没事就去找陈方明聊天,他对我挺客气,但对我想调动的事,他却只字不提。

  我的苦恼在于,这么不咸不淡地谈书本、谈报纸上的国事,何时才能把话题引向情感的共鸣,从而引向深入?

  如果说恋爱是需要培养的,那么这事也得慢慢来?

  当我和陈方明走近了以后,林娜显然也听到了风声。

  我可以感觉到她对我的情绪。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单位里在传,林娜说她舅妈的姐姐是H市的市长夫人。

  我想,屁,她能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的人才到处放出风声说自己有关系,而真有关系的人,是不会说的,不仅不说,还生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有关系。

  接着,我又听说,蔡副局长在推荐信访科的苗杰宏来社研处。他是我的竞争对手吗?

  苗杰宏比我大五岁,刚进单位的时候他是司机,慢慢地混进了地方科打杂,然后到信访科处理群众来信, 现在,他在打社研处的主意了。从他的履历看,一步步下来,你看不出什么,但反过头去看,你会惊叹,短短8年,他一点点往前挪,以他的起点,真有他的本事。所以,他肯定是我的对手。

  15

  我没想到,我和陈方明交流的真正契入口,居然是钟处。

  是关于“钟处”的话题让我找到了陈方明的情绪阀,以此稍微靠近了他的内心。

  我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我发现他有时会下意识地套我对钟处的看法。当我体会到这点时,我就慢慢放开了我的顾忌。当我越表达对钟处管理价值观的不认同时,我越能感觉到他潜伏着的共鸣。很显然,当两个原本无关的人共同议论另一个人时,他们会显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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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4:0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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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话语姿态是含蓄的。他在温和地听着,偶尔他会顺着话题引出另一个层次的东西,比如,那边的人(综合处)一方面觉得他(钟处)霸道,一方面又跟他跟得那么很紧,他们是怎么想的?

  16

  有一天,我到综合处去收明年的报刊征订书目,进门的时候,被钟处看见了。

  他说,哎,小贺啊,好久没见了,你在忙什么啊?

  我说,呵,是好久没见了,资料室哪里会忙啊,我来收报刊征订书目。

  他对办公室里的人大声说,我和小贺一个部门做了10年哪,一旦不在一起了,现在就连面都不太碰得上了。

  接着他对我说,你哪,也不能人一走就忘了我们,眼里就尽是陈处啊蔡局啊什么的。

  我就有些过敏,乱了些手脚,说,哪里啊。

  他掐了一把我的后颈,说,那边怎么样?

  我说,挺好挺好。我听见他嘴边掠过一句“好好好,有得吃”。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但直觉不是滋味。

  17

  我可以感觉自己在一天天走近社研处处长陈方明。

  我在琢磨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当然,我也能察觉他在镜片后面对我不动声色的揣摩。

  我发现,当他带着微笑略微有些走神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不太看得懂他。我还发现,他好像是一个很在意别人眼光的人,他考虑问题的前提是“摆不摆得平”、自己是不是显得公正,别人会不会多想

  所以,随着我越走近他,我就越明白他不会真正出手帮我。

  不知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头儿,他在乎的只是他自己,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看得太多,在这楼里的诸多争锋中,他悟透了些什么,所以对眼前的繁琐他习惯了琢磨和揣测,而就他的内心来说,他是打不起精神的,也是不想多事的,他习惯性地回避着各类问题,当他实在避不开时,他就和把稀泥。

  我知道在今天自己没有理由要求别人。所以,我认同这楼里多数人对陈方明的评价,即,他不是一条害虫,甚至还可以算得上是一条益虫,因为他温和,了悟人心,与人为善,不像钟处那样有攻击性。

  当然,也有人认为他为人处世太“圆”,比如,钟处就在外面公开议论陈“其实不太做事,他每天来上班做的最主要的事就是树立让人无话可说的口碑”。

  这楼里谁都知道钟处和陈方明是老对手。所以钟处的话里当然包含了他惯有的蔑视。其实,没突出业绩又怎么?这楼里又有多少人有业绩了?再说,业绩好坏本来就见仁见智,更何况,你没见他每天也在忙着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所以,换一个视角看,钟处对陈方明的讥讽,也可以被视作是对钟处自己的反讽。这楼里的人就说过:“你想,钟处事无巨细亲历亲为,做得很累却得罪了不少人,而陈方明没见他做啥,他用无为就收获了好人缘,所以,从“投入产出”看,钟处真该去郁闷死,虽然他能力强,但那又怎么了呢?”

  17

  所以,陈方明与钟处这两位老对手,就与这个时代的众多暧昧一样,如要客观地评价他俩,还真是个棘手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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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4:0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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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以陈方明看重的“摆不摆得平”为例。仔细想一下,其中的暧昧是非,同样也让人找不到北:一方面它代表你想顾及方方面面的情绪和利益,但另一方面即使你想破脑袋,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开心,更何况,如果什么事都想一碗水端平,那还真的就什么也别干了。

  而对钟处来说,就算他从不顾及“摆不摆得平”问题,就算他习惯强势地表达个人好恶——这种主观性虽让我厌恶,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玩的这套“亲疏把戏”在办公室日常运作中有它古怪的生产力,因为它能制造不平衡,从而形成下属间的作用力,比如,钟处会豁出去帮人(当然,前提是那得是他的人),他这种着力相助“自己人”的风格,会让下属们产生趋附跟风,所以他就会形成一个跟班人群,就会有人尽心地帮他做事,就会构成一个无形的团队,于是他就有了做事的效率,他就有在一个涣散的大环境下依然能办成事、做出业绩的能力。

  当然,不是他的人,不属于他团队的人,也会因此嫉恨他。

  18

  什么是这年头的是非?什么是这个时代的判断?

  在这楼里,一天天下来,我越来越晕乎了。 在这楼里,一天天下来,我不可能不揣摩、猜疑和犯晕;在这楼里,一天天下来,谁都不可能与小鸡肚肠绝缘;在这楼里,一天天下来,谁都不可能不是俗人。

  我不觉得自己这么东猜西想有多么俗气,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俗人有什么羞于启齿。

  我的问题只是在于多数时间我不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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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鞋 飞舞(1)new
作者: 强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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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觉得自己去社研处没戏了。我停止了活动。我找不到路子了,我想,我不是这块料,就算了吧。

  但我没想到,人事处突然通知我下周一去社研处上班。

  这只从天而降的大号陷饼,使我拼命遏制住心里的惊诧和狂喜。我连忙跑去找处长陈方明,我说,陈处谢谢你了,人事处通知我到你们这儿来上班了。

  陈方明正要出去开会,他一边拿桌上的笔记本和材料,一边对我说,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是刚刚知道。

  我说,谢谢陈处帮忙。

  他扬了一下眉,说,哎,哪里哪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些东西还是顺其自然好。

  到下午的时候,我就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了,因为我从丁宁那儿听说了这只陷饼的来历——

  由于机关党委林书记力托林娜,蔡副局长力托苗杰宏,这事就变成了人事处一只摆不平的皮球,于是它被踢到陈方明这边。陈方明把球踢回去的同时,也顺便提议了第三个人选方案。

  我由此捡到了这个便宜。

  我差点乐坏了。我想着林娜苗杰宏就有些得意。我悄悄打电话告诉老同学阿石:有些事用力过猛就会弄巧成拙。

  当然,我也知道,我没弄巧成拙是因为我没有弄巧成拙的门路和本事。 另外,我还明白,"这只馅饼"也不能说是凭空砸中了我的脑门,它也是我努力出来的结果,陈方明还记得提一下我,这已是很不错了,说明我没白费劲。

  我想,这次到社研室后,更要继续和他走近点,要好好谢谢他。

  我回资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没看见林娜。老邢说她请假了,请年休假了。

  我想,幸亏她不在,否则有点尴尬。

  2

  我把桌子搬进了社研处调宣科。

  我抱着一堆书往桌上放的时候,我听到窗边传过来一句声音:"你总算过来了。"

  说话的是卓立。他靠在窗台上,在抽烟。其他人都向我这边点点头,接着我就好像淡出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顾着自己正在说的话题聊得热火朝天。他们在争论房价是不是还有跌的空间。他们争了两个钟头。

  站在他们言语的外围,我立马明白自己得低调。我理解自己,所以也就理解他们,我的到来使他们有些莫名的不爽。果然,这一天下来没人多来问我些什么。虽然他们与我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前在单位食堂里遇到也是有说有笑的,但现在当他们的视线与我相逢时,他们的眼神里有了一些矜持。

  与所有初来乍到者一样,我对来自周遭的戒备情绪相当敏感。但我心里却开始犯倔,你们既使再不爽,也不关我事!我一定要在这里呆下去!我不呆在这儿,我能去啥地方,你们也别怨我!为什么这儿只能你们呆,而不能让我来,你们尽管去不爽好了!

  看着他们的局促,我想像着他们正在艰难地过各自心眼的小关。我突然兴灾乐祸起来。

  3

  卓立坐在我的对面。他是丁宁的老同学。我对卓立说,以后要向你请教了。

  卓立"哟"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客气了?"他丢给我一本公文合订本,他笑起来:“喏,你看看这里呗,这就是我们干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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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4:0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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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抛了一枝烟过来。他把打火机揿得啪啪响,他说,“妈的,怎么打不着呀”,他把它抛进了远处的垃圾桶。他回头对我说:呵,你这一过来,咱这边的力量就强了。

  4

  后来我听说他在外面对别人讲,“真是有趣死了,我们都想走了,他还挤进来。真是有趣死了。”

  我还听说,他在外面议论我到社研处来就是为了当官,他说:我们这儿要增设一个首席调研员的位置了,是科级的哪,难怪有人门槛老精,在打主意了,难怪有人往头儿那边跑得这么屁颠颠的……

  甚至在单位的内部网上,有人匿名写了几句:社研处是香饽饽人人都想往它跑……

  我狂气,恨不得冲到卓立面前告诉他: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你抢的,我还想不了那么远!

  我真想站在办公室中央,大声对这一班人解释, “妈的,你们稀罕的东西还以为人人都稀罕?!”

  即使我说得出口,我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可笑而徒劳的,因为我相信这个科的多数人都宁愿认同传言。虽然他们中的多数人未必能当上那个首席调研员,但无疑,他们都宁愿认为我是来和他们争抢什么的,是来堵他们的路的。他们有这样的心思,我理解,因为换了我是他们,我也会这样想,在这幢楼里呆久了人都有点受虐心理,都在提防自己吃亏,所以,我在他们心目中必定是攻池掠地的投机主义空降兵。

  对于他们的不爽,我只能无奈。我想,时间或许会冲淡这种不安,让他们放下心来,因为我确实没打他们主意的野心,因为我初来乍到,还想不了那么远。

  5

  卓立们对我的态度,我无所谓,因为他们也只是这个科的小角色。

  我想,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归根到底,我该看看科长祝响亮给我怎样的脸色。

  我还来不及判断祝响亮的脸色,他就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瞅着我,挺客气的,他说:你刚来,干活呢也别太急,人总有一个适应过程,你虽是老手了,但每个部门的风格是不一样的,很多东西你慢一点,稳一点,很多事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了,在一个部门有些事会有个程序,有事你可以多找我商量。

  我连连点头。

  他说,都说陈处和你挺谈得来,我觉得这是好事……

  我脸一热,忙解释说,资料室买什么书,平时要问陈处,其实,我和他也不太熟悉的。

  他一拍腿,说,噢,熟悉也是好事,能和更高一级头儿谈得来,这对我们整个部门都是利好的,因为对上面的风向把握准确,做事就有效率,但场面上,我还是希望有一个程序,有事儿先向我这儿说一下,否则我这一层就很难做了。

  他说,这些天单位内部网上的那些言语,我也看见了,知道你不舒服,你别往心里去。

  在他的声音里,我有点恍惚,一下子不知自己坐在了哪里,我连连点头。

  他说,传言的东西最多只是让自己多一分警觉,换个角度看看自己做人做事是不是滴水不漏,总而言之,当它是好事,有些东西可能是别人疑心重,但反话正听,自己得分外留神,这么说不只是为你好,而是想让这个部门少生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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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实在地看着我,我连连点头。他真是厉害,我还没真正攀上陈处,他就开始打预防针了。

  6

  祝响亮给我安排的第一个任务是下乡。

  这是个苦差,但我却喜出望外,因为能跑出去透透气,累点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我明白这个阶段我要在社研处站稳脚跟只能靠多干少说。我想,我只是来干活养家糊口的,如果你们想得庸俗恶心,那是因为你们自己恶心!

  一个星期后我取样回来。我情不自禁地投入到写稿中。因为孤独,我比以前在综合处时更用心了,我甚至开始熬夜。我不停地写,一方面是因为我采集到的"三农"素材让我有表达的冲动,另一方面我算过了,陈方明在这个处已呆了9年,他不可能不动,我想,在他动之前,我得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在这里站稳脚跟,而要站住脚跟,我必须体现出实力。

  等到我把调研结果做成系列调查报告时,我获得了当月全局的文件好稿奖。而在结算月度奖金时,我这一个月的奖金超高。

  发奖金的那天,社研处的“一号辣嫂”程珊珊看着墙上的工分表,对我说:哟——,你好强滴,我们只有喝粥的份了。

  我没理她。我想,这女人真说得出口,随便你去说吧 。反正我认定了,我得猛干,有什么好顾忌的,以前顾忌了那么多年又怎么样?现在我偏要露点锋芒,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我不地忙着写啊写啊。有一天社研处的“二号辣嫂”许惠琴进门看着我说,以后呀,我回忆起你这人来,印象里就是整天对着电脑写呀写呀的一个人。

  我说,别酸了,都每天见面的还回忆啥?

  7

  有一点让我挺纳闷,我在综合处时写文章也这样容易进入角色 ,但当时并没有引起这么多的嫉恨,而来这里才三四个星期 ,怎么就让别人浑身不爽了?

  我想了一个星期,终于想明白了:

  一、如果我还是书呆子,没人会觉得我这样干劲冲天又怎么样,但如果我不是书呆子了,那么我越做就越好像充满了动机,问题恰好就出在了这里,以前我在综合处时还是个傻纯小子,而现在,在这边的人眼里,我已是一个有点资历、又会跑领导(陈处)的人了,我与陈处近到什么程度,我来这儿想干啥,他们暂时还摸不着底牌,所以有猜忌就有了情绪;

  二、由于我是外来者,多少冲击了原先的秩序。那么,原先的秩序是什么呢?它与科长祝响亮、副科长丁宁,以及还有八字一撇的卓立、宋朝山他们有关:我的到来,首先让祝响亮产生了有关"越级"的疑心;其次,我分去了卓立原先的一块调研领域(乡土经济);再次是卓立等几位和我年纪相当,我做得风光一些,他们就显得黯淡一些,我做得勤一些,他们就显得懒一些。

  三、单位实行了新的奖金考核制度,就这么一块蛋糕,不是你多了,就是我少了,于是,那点奖金就随时能演变成“敌意的导火索”。生了孩子的女人什么都说得出口,这阵子社研处的两个“辣嫂”程珊珊、许惠琴公开在办公室里抱怨奖金怎么越来越少了,她们说:"唉,这就像大饼,吃的人多了,就只能摊得薄一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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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04:0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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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骂,奶奶的,又不是你他妈的施舍给我吃!

  我想,我多吃两口少吃两口都是我的事,都是公家的,又不是吃你家的,我没偷没抢,而是像个农民一样靠做工分做出来的,你犯屁酸!

  8

  我原本想通过埋头干活,让他们明白我来这里只是混口饭吃,但我没想到,我越干他们却越觉得我是来抢他们的蛋糕。

  我正心烦意乱的时候,祝响亮找我谈了,他对我说,慢慢来,我理解你,初到一个部门,想露一手,但干活、写稿就像每天的洗脸、洗脚,如果老想着吓人一跳,做的事就会用力过猛,把自己弄得太吃力。别急,慢慢来好了。

  他还告诉我,你刚来想把一些好的文风、新鲜的思维方式带过来,这个愿望很好,但很多事不能急。

  我想,我可没想这么多,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断定他一定是个难弄的家伙,我只是用功了点,我这么苦地在做,他还要嘀咕什么,真是犯贱了!

  面对他暗淡的脸色,我想,如果我不用功,初来乍到的,你还不一样找我谈心,说我懒;我用功了,你又说我心急吃不了热粥,真是狗屁!你是领导总不至于劝我别好好干吧。

  我心里是不买他的账的。但我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了?我做得好好的,他抽什么疯?

  9

  有一天上午,我从外面参加一个研讨会回来,进了办公室,我立马觉出空气里因为我的进来好像有些异样,我拎着水瓶去打水,回来看见他们上网的还在上网,打字的还在打字、读报的还在读看报,捧着茶杯的还捧着茶杯,而我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过了15分钟,丁宁晃着手上的一张报纸,对我说,你看看。这下我才知道当天的省报全文刊登了我写的一篇关于乡村教育的调查报告。我想,我也没投稿啊,怎么报上登了?这边卓立、严明、宋朝山他们嚷着叫我请客。我说,请就请,还有谁去?

  正说着,处长陈方明打电话过来,他说这篇东西作为材料报上去时,被省长看到了,推荐给了宣传部长,于是签字转发到了报社。他说,不错,我仔细看了一遍,真是不错。

  我电话刚搁下,科长祝响亮走进来了,他环顾办公室,见大家正七嘴八舌地叫我请客,他替我打个圆场:怎么?请客?那也得等人家拿了稿费吧。

  他走到我桌前,让我跟他上楼到虞局长那儿去一趟。他说虞局长叫我们上去。

  我们上楼。虞局长拿下老花眼,用手指叩着那张报纸,对我们说,搞调研,就应该这样实实在在地下去,下到生活里去,而不是就呆在办公室里打打电话,这个成果你们应该总结。

  他夸了一大堆,他说:可见各个部的人是要轮轮岗位的,要把好的东西从一个部门带到另一个部门去,这样才能激活原来的思维方式。

  我记住了这句话,是因为我和祝响亮下楼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含笑的脸色不是太好,暧昧着,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正在忍着一个屁,而这时候我突然洞悉了以前我所不解的吴响亮的心思。

  我想,难怪啊,要说他不希望我干得好是冤枉了他,他只是不希望我这么快就干得好,所以他才劝我要慢点慢点,因为我越快出彩,就越显出他原先调教下的社研处调查科是多么平淡,于是他不仅没功劳,而且还让人联想他这么多年来的平庸和缺招。如果我慢一点,他的压力就不会太大,甚至人们还会以为那是他调教后的结果,那就是他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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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10 11:4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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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辛苦。[em25][em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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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看了这样的文章,就不再像回国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种地吧,自己天生不是那块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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