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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姐姐讲她所经历和听说的鬼事--非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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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1-12 22:0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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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也侧起耳朵,跟着听起来。慢慢地,我似乎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的确像是有人在叫,而且声音很飘忽不定,分不出从哪里传过来,听不清叫的是什么,但像是女人的声音。
  我突然没来由地就想起那两个摔死的女子,心里那种莫明其妙的感觉一下子变得真实明确,让我全身都紧张起来。我对她们说:“快走吧,别听了。不管什么声音,和我们没关系。”
  小南说:“我觉得好像是女人的声音,你们听到的是吗?”
  韩姐说:“我听的也是,不过我听不清她们在叫什么。”
  我说:“她们?你能听出几个人的声音来?”
  韩姐说:“我听不清几个人,但反正不是一个人。”
  小南想了想,突然说:“天哪,你们说,这会不会是……”
  我还没等她说完,就打断她,说:“别说没用的话,不是听当地老乡说过,走夜路的时候,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管,走你自己的。”
  韩姐说:“是呵是呵,快走吧,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
  小南说:“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声音我心里就发瘆。”
  我说:“害怕了就念六字真言吧,一边念一边走。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今天还走不出去了?不就是一条山路吗?白天走过多少遍了,有什么好怕的?”
  小南想了想,说:“说得也是。白天走了那么多遍,闭着眼睛都走熟了。对!我就当是白天闭着眼睛走的吧。”
  韩姐赶紧说:“说说可以,你可千万别真的闭着眼睛走呵,那就糟了。”
  我被她们俩这貌似紧张,实则好笑的对话给逗乐了。
  这么一说,情绪上就轻松多了,我一边走一边在嘴里轻声念着六字真言,她们两个没有说话,想来也和我一样。就这么慢慢地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转过山腰,看到了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
  韩姐松了口气,说:“总算看到亮了,刚才真是吓死我。”
  我说:“怕什么?你走在中间,前后都有人保护,最安全不过了。”
  小南说:“就是就是。唉,原来看到万家灯火时可以这么激动呵,我终于有体会了。”
  我们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就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挡土墙上那条微微发白的路面。因为是石头砌出来的,草长得少,所以路面显得很干净。走过这个挡土墙,我们前面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了。小南很高兴,说:“好了,再走一会儿就要到了。”一面稍稍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从山路到挡土墙,这中间有一个很陡的斜坡,还要爬过一块很大的石头才能到达。这些事在白天做起来似乎没什么危险性,只要稍稍注意脚下别踩溜了就好。可是在这么黑的晚上,我才发现这个斜坡居然构成了一个很阴险的障碍,要翻越它,必须花费比白天多得多的小心才行。小南第一个向斜坡挑战,慢慢地移动过去,韩姐紧随其后。我看着她们的背影,尤其是韩姐颤巍巍的步子,不由得捏了把汗。赶紧跟上去,尽量靠近韩姐,随时准备在她站不稳的时候能帮她一把。她不像我和小南,每天上工爬山,已然练得健步如飞,对地形也熟悉得很。而这个时候,即使是我们两个,尚且走得胆战心惊,更何况是不熟悉情况,缺乏锻炼而且心理素质又弱的她了。小南显然也在想这件事,所以即使走在前面,也没忘记随时提醒韩姐注意脚下,并且尽量侧过身照应后面,以防韩姐有什么突发情况时能够及时施以援手。
  我看小南不放心后面的韩姐,却也怕她只顾着后面,不小心自己脚下的路,就叫她:“你别管后面,韩姐这儿有我呢,你只管走你自己的。等翻过石头那边平坦了,你再回过头来扶韩姐一把。”
  韩姐也说:“你往前走吧,我没事,我就慢慢往前挪,反正就是走不了太快。”
  我说:“这个时候,安全第一,速度第二,你就慢慢挪吧,我不着急。别怕,后边有我呢,你放心走。”
  小南顺利地通过了斜坡,在翻那块大石头。我跟在韩姐后面,她还在一小点儿、一小点儿地往前蹭,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旁边没有任何可供抓牢的地方。我说:“韩姐,你别害怕,放心往前走吧,你看,小南已经走过去了,等走到大石头那儿,她就可以拉你一把。过了这里,前面就好走多了。”
  韩姐说:“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心里没底,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恐高,一站到高处就害怕,头晕。”
  我说:“这么黑,你也看不到自己站的地方有多高,那都是心理作用。你就当它是平地好了,放松点儿,别太紧张。”
  她答应着,可还是很紧张地缓缓向前挪,全身僵硬得像木偶一样。我紧随其后,也只好以相同的速度和她一起移动。
  小南翻过了大石头,叫我们:“我已经过来啦。韩姐,别害怕,到这儿来,我可以接着你。”
  就这么一步一蹭地,终于挨到了那块石头旁边,韩姐向上爬,我在后面帮她。比起我们来,她的动作就迟缓多了,所以她翻过这块石头所用的时间大概是我们的两倍。
  我随后也跟着翻过那块石头,这回我们面前就是挡土墙上那虽然狭窄,但却平坦的路面。这就走得轻松多了,我一边走还一边好整以暇地向下看,下面是黑沉沉的树影,白天尚且看不到底,何况是晚上。
  但我总觉得,在那黑沉沉的树影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而且,有一种感觉,就好像那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随着我们的脚步移动。
  那是什么?!
  我本能地停下来,凝集目光和意念,向下面那看不穿的黑暗中尽力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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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1-12 22:0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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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人类最原始的恐惧便来自于此。
  每一个孩子,都会有过怕黑的体验。
  也许,因为黑暗里隐藏着我们所看不到、认不清、摸不透的一切。对于我们,把握不住的东西,永远是危险的。
  可是,如果我对你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黑暗,是灯火、是日月的光明都驱不散、照不透的,你相信吗?
  那是阴灵的世界。
  在那里,这个物质世界里所有的光明都失去了意义,只有黑暗,冰冷的、浓重的、逃脱不了的黑暗。
  也许会有业火的燃烧,但业火,是驱不散黑暗的。它只能让黑暗变得……更加可怕。
  所以,要知道,那些陷入其中的阴灵,有多么地可怜,因为它们既逃脱不了这可怕的黑暗,又无法面对他们难以接受的光明。
  
  我从那最黑的黑暗里所感觉到的,就是它们。
  请恕我无法说出它们的形状,每个看到它们的人都会有自己的观感,因为它们本来就超出了物质世界的显化方式。
  然而,请相信,它们却真实地存在着。如果你能够的话,你甚至可以听到它们的哀叫与嘶号,杂乱无章地混杂在一起,回荡在你的脑海里,久久不会离去。
  所以我说过,我最佩服的菩萨就是地藏王菩萨,因为他所度化的,就是这些众生;而他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境,比我所说的,还当痛苦、可怖千倍。
  我没有妄言,所以,不相信的朋友,请跳过这一段不要看;而相信的朋友,请在这里,为那些可怜的阴灵们,念一声阿弥陀佛,或是南无地藏王菩萨。
  
  小南和韩姐没听到我跟上来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她们一齐问我:“你在看什么?”
  我再一次望向那黑暗里的黑暗,心中长叹一声,说:“没事,我们走吧。”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悟到,我应当为它们做点什么,哪怕是念一声阿弥陀佛也好。我只能说我不怕它们,但我却并没有想到要去帮助它们。
  这一直是我现在所感到的最大的遗憾。
  包括在这之后我所遇到的事情。
  而现在,我已经改变。
  
  我们继续前行,我不再看向下面,只是低头跟着她们的脚步向前。走过高高的挡土墙,我们要向下走了。斜行一段,会有一条山路蜿蜒向下,带我们通向回学校的大路。
  斜行,继续斜行,一直走了好一阵。
  小南终于停住脚步,回头越过韩姐望向我,说:“我觉得不对,那条路哪去了?”
  我说:“不会吧,按这么走,早就该到了。”
  韩姐的声音有点颤,说:“我早就觉得不对,可是我以为是我记错了……我记得那条路应当就在这附近。”
  我说:“是不是太黑,我们走过了?”
  小南说:“那……我们再回头找找?”
  我说:“按我们走的时间和长度来说,应当是错过去了。那就队尾变队头吧,我在前面走,你们跟着我。”
  于是,我们转过身往回走。
  这个山坡离我平时挖的那片探方不远,下山的路我也应当很熟悉才对。我回下看看,只有黑影幢幢的树丛,奇怪的是,我有些辨不清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位置。
  先走走看吧。
  拿定了主意,我就带头向前走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离那个下山的小路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坟,坟前还有一块很大的墓碑,我曾经读过上面的文字,是一个人为父母所修的合葬墓,下葬日期大概在196*年左右。这个山坡上的坟地很多,但就数那个坟最高大,应当比较好找。
  我一边走,一边找那个参照物。因为本身的方向感就差,常常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没有什么参照的话,我很容易迷路。
  韩姐和小南跟在我后面不声不响地走。我走了一会儿,按亮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0:03分。
  就是说,我们从工地离开到现在,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了。按平时正常的速度,半个小时就应该已经走到了。
  韩姐见我看表,就问:“几点了?”
  我说:“八点了。”
  小南惊呼一声,说:“这么晚了?我们走了两个小时了?”
  我说:“还不到两个小时,有一个多小时吧。”
  韩姐说:“这么久还没到?不对吧?”
  我说:“主要是刚才在山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因为走得慢。神经一紧张,对时间的感觉当然和平时不一样。”
  韩姐说:“往回走了这么大一段,你找到那条下山的小路没有?”
  我看来看去,也看不到我要找的那座大坟包,只好摇摇头说:“还没有。”
  小南说:“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我说:“我也不清楚,我觉得这个地方我没来过。”
  韩姐抓住我的手,说:“你们别吓我,这荒山野岭的,要是真的迷路了,怎么办?”
  我拍拍她的手,说:“姐姐,你别怕。这里可不算荒山野岭,山下住着人家呢。话又说回来,离山下其实也不远了,只要找到那条小路,再有个20几分钟肯定就到了,你放心吧。”
  小南也说:“就是。找不到路只是因为黑。这里的地形我们熟着呢,天天走,怎么可能迷路呢?”
  韩姐说:“不迷路最好,我们快走吧。我觉得身上发冷,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咱们似的。”
  我笑笑说:“你不许散布紧张情绪呵,小心我们两个被吓跑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小南说:“万一我们两个吓晕了,就剩下你一个人清醒着,那就更麻烦了。”
  韩姐说:“我没和你们开玩笑,我可是真的害怕。”
  我说:“谁不是认真的呵?我们也很害怕呢,是不是呵,小南?”
  小南嘿嘿笑着说:“是呵是呵,大姐姐,你可不要随便吓我们哦。”
  韩姐说:“算了,不和你们说了,你们走,我就跟着走。我不说话了,我念六字真言。”
  我说:“这就对了。你好好念,说不定你这么一念呵,路就找到了。”
  
  于是继续走。
  我看了看表,又是将近十五分钟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找到那条小路。
  小南看我停下不走,问:“怎么了?你找到没有?”
  我说:“没有。我一直在找那条小路附近有座很高的大坟,可是找到现在影儿都没有。难道我们真的迷路了?往回走了这么半天,就算刚才错过去了,现在也该找到了吧?”
  小南打量四周,过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我说:“什么事奇怪?”
  小南说:“我们往回走了很长一段了吧?就算没找到那条路,按这么走,也该走到刚才我们下来的那条山路那儿了,怎么那条山路我也没看到?”
  我想想,的确是这样。往回走了这么久,应当能走回到我们刚才下来的那条山路的尽头处,可是,现在四周的一切景物都变得很陌生,既看不到我们要找的下山的那条小路,也看不到我们刚才走下来的那条山路。
  我问小南:“你觉得我是不是按照刚才我们走过来的原路走的?”
  小南说:“应当没错吧,我没觉得你偏离方向。不过,怎么就是找不到路了呢?”
  我说:“要不然,你再回头找找?”
  韩姐终于开口道:“我看要是再这么来来回回的走几遍,只怕我们真就走不出去了。”
  我和小南没做声,因为我们两个的心里,也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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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1-12 22:0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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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记得不错,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快到9点半了。
  10点钟关门,好在我们赶在关门之前回去了,否则,只怕会惊动老师和同学,到处去找我们。
  隔壁的同学问我们三个为什么这么久没回来?说那些被老师留下的男生都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我和小南回答说,我们三个到江边看夜景去了。
  她们笑我们有点儿浪漫过头。
  没有人知道,我们三个,就在那个山坡上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那条下山的小路。
  就像它莫明其妙地消失一样,它就那么莫明其妙地出现了。明白地摆在那里,突如其来,又理所应当。
  我、韩姐、小南,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我们已经在这附近转悠了半天,怎么可能一直没有看到它的存在。
  还有那座高大而静穆的孤坟,就在小路的不远处醒目地伫立,直到我转下山径,再次回头,仍能看到它在黑夜里显得更黑的暗影。
  我不相信这么大的一个标志,在我刚才走来走去的时候,竟视而不见。
  是什么蒙蔽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竟然以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从未见过的东西?而实际上,我们三个人,就在那个通往小路的山坡上一遍遍地来回转,周围的一切,都是我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物。
  佛陀在楞严会上问阿难:你用你的眼睛,都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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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回来之后,韩姐给我们讲了一件事。
  原来,她的大姐夫,曾在一个晚上,喝醉了回家,可是过了半夜家里还没有他的消息,打过电话去朋友说他已经走了好久,他的家人急得赶紧发动人手到处寻找,最后终于在一片野坟地中找到了他,正靠在树下,人事不省。
  这片野坟地,距离他回家的大路并不太近,而且中间的路极其难走。谁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偏离正路那么远,去走一条如此荒凉难行的小道。
  更令人不能接受的是,他醒来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清醒时和平时一样;一旦发作,就开始胡说八道,打盆摔碗。口中说话的声音变来变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吓得他的家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带他去医院检查,一切正常;出了医院回到家里,就故态复萌。
  最后,只好去找那种懂得这方面事情的人,来给他看。看过之后,说他那天晚上撞到了很多鬼,都是那片无主的野坟里的,他们轮流附在他的身上,其中更有一个女鬼,要找他去泉下陪伴。
  这把韩姐的大姐吓得不轻。她知道这个人说得没错,因为她丈夫发病时,有时会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哭大笑,说要和她丈夫结婚。每当这种时候,她的丈夫就会很凶恶地把她赶出房间,然后一个人关起门在屋子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和谁说话。等到她听不到什么声音,战战兢兢打开房门时,总是看到他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昏厥过去。这样的事每隔一、两天就发作一次,让她不堪其扰。而她的丈夫也很痛苦,因为他醒来时,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但他在清醒时,会说到他常常在梦里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自称是他的妻子,要他和她回家。
  最后,来为韩姐的姐夫诊治的那个人还真的帮他清走了身上那些孤魂野鬼,尤其是那个想要和他在地下做伴的女鬼,并且告诉她的姐夫,因为他身上阳气太弱,所以不能保证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家中诚心供佛,以佛力来保护他。
  就因为这件事,韩姐的大姐和姐夫从此成了很虔诚的佛教徒,家中香火不断。她的大姐夫还去受了皈依,成为居士。见到人就劝人信佛,自己更是信得诚心诚意。
  讲完这件事,韩姐说:“这件事是我亲眼见到,没有假的。不过他们劝我信佛,我一直没怎么往心里去。倒是这一次来这里,我心里开始想信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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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1-12 22:0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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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撤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和小南掐指算算,顶多再有一周,大家就可以自由返乡了。
  韩姐听到这个消息,很不开心。她不能和我们一样走,因为她还要留下来接着画那些没画完的器物。我们两个走了,偌大的学校里,就只剩下她和老师、几个师傅。而且,只有她一个女的,太孤单了。
  我和小南也很舍不得离开她。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已经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或者说,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亲姐妹。在一起的那么多天,从没想过离别的问题。一旦这个问题摆在眼前了,就觉得刺目惊心,谁都不愿意去面对。
  那些天,大家尽情地聊天,谈心,说笑,睡得很晚。只觉得,每一点滴的时间,都弥足珍贵。
  这种朋友之间的情谊,几乎近似于恋人,相比之下,也许是少了几分亲昵,不过反倒更多了几分长久。
  这天晚上,韩姐对我说:“过几天你们要走了,我就得一个人在这里。你说要教我们的《心经》还没教给我,趁着你要走之前,把这个给我教会吧。”
  我说:“好呵。那我就给你写下来吧,这样即使我走了,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看,可以背。”
  韩姐说:“这样最好。”
  于是我就洗手、潄口,挑了最干净平整的白纸,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尽量用最工整的字体,为她书写《心经》。
  没想到,才写了不过几句话,头上的日光灯突然就坏了,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小南赶紧扭亮台灯,送到桌前。
  我接着往下写。
  几句话不到,台灯也莫明其妙地灭了。任我们怎么摆弄,也亮不起来。
  韩姐说:“把我那个透图台上的灯点着吧,在那里写。”
  于是我们把韩姐透图台上的灯点亮,我就着那个灯光继续往下写。
  又不过几个字,这个灯也灭了。
  这下我们几个真的感觉不正常了。在黑暗中,我们三个人半天没做声,最后,小南才说:“难道……是不让你写下去?”
  是谁不让我写下去?那个隐藏在屋子里的、看不到的力量吗?
  我说:“它不让我写,我更要写。”
  小南一跺脚,说:“对!你等着,我到隔壁把她们的台灯借来用。”
  她出去不到一会儿,就拎着隔壁女生屋里的台灯回来。扭亮了,我接着写。
  写了将近一半,这盏灯又开始忽明忽暗地闪,闪了几下,突然灭了。与此同时,我们天花板边缘上的电线“嘭”地一声,迸出个明亮的火团,然后就着起火来,一股电线被烧焦了的味道很快就弥漫在屋子里。
  我和韩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只有小南的反应最为迅速,她一下子跳上床,拎起枕巾便去抽打那电线上的火苗,好在扑救及时,火苗很快被扑灭了。
  小南从床上跳下来,我们三个人都长出了口气,说了声“好险!”
  假如这电火真的燃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韩姐说:“现在没有灯了,怎么办?还要不要再写下去?”
  我说:“当然要写,我就不信这几百字的《心经》今天晚上写不完。不是还有蜡烛吗?我点起蜡烛来写,看它还有什么招术!”
  拿出预备停电时用的蜡烛,点亮了,柔和的微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一时间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小南说:“好,你接着写,我也看看,这回还有什么花样?”
  什么花样也没有了,一切恢复了正常。就在蜡烛柔和的微光下,我一笔一画地,写完了这篇《心经》,把它恭恭敬敬地交给韩姐。
  韩姐开心地接过来,说:“我一定要把它背下来,还要把它好好地保存。这篇《心经》写得太不容易了。”
  我说:“就是这样,你才能看出《心经》的力量呵。要不然,为什么它们会怕得不让我们写下去呢?”
  她真的一直把这篇《心经》好好地保留在身边。事隔三年,前些日子我们再次相聚,她还告诉我:“你写给我的那篇《心经》,我一直好好地留着呢,不过现在,我已经能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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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1-12 22:0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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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时间就变得充裕多了。我所挖的探方内容极其简单,做起善后工作来也迅速得多,用不了几天,那点儿东西就弄完了。装好档案袋,我伸个懒腰长叹一声,道:“大功告成,我的任务已经彻底完成啦!”
  韩姐和小南都在那里写的写、画的画,听了我的话,只是抬头看了看我,就都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开始无聊。
  做点什么呢?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实在是没事可做了。
  于是我想,对了,我可以上山去弄几块墓砖,带回家去做砚台。本来就有此打算,趁着这时候没事做,正好把这个心愿兑现了吧。只是我的力气是断断不足以把那么沉的墓砖从山上拿下来的,我必须得找个劳力帮我才行。
  这种事情,当然要找男生帮忙。我想到这里,就站起来对她们两个说:“你们在这里慢慢忙吧,我要去找个男生帮我到山上搬砖。”
  这下她们两个都说话了,小南问:“搬什么砖?”
  韩姐问:“搬那个东西干什么?”
  我说:“我那个墓的墓砖质量很好,听当地的老师说,做砚台不错。我想,反正过几天也要走了,我得去挑两块好的带着,拿回去做个砚台,也算纪念。”
  小南立刻说:“那我也要,你替我拿一块回来。”
  我说:“那东西重得很,你这么轻轻一说我就能拿回来啦?它又不是灯草做的。”
  小南白了我一眼,说:“你刚刚不是说要找男生帮你吗?”
  我说:“虽说我要找人帮忙,难道找人帮忙就白帮吗?我不也得去和人家商量。再说,万一劳动强度较大,光是口头感谢就太虚伪了吧,我起码也得请人家吃点什么感谢一下嘛。”
  小南说:“你罗嗦了这么半天,重点是什么?不就是要请人吃饭的问题吗?我和你一人一半请客还不行吗?要不然就我请你们好了。”
  我笑嘻嘻地说:“要是这样的话嘛,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个忙吧,不过说定了你请客哦。韩姐要不要也来一块?”
  韩姐笑道:“我就免了吧,我家里砚台够多了。再说,我也不想剥夺小南想独自请男生吃饭的乐趣。”
  小南大叫道:“什么嘛,姐姐!谁说我要独自请客啦?她不也得跟着吗?”
  我说:“你要是嫌我碍眼,就把钱给我,我自己吃也行。嘿嘿,我这个人呵最不喜欢发光了,尤其是夹在两个人中间当灯泡的事,我是从来不做的。”
  小南不怒反笑,说:“你少来,就让你做灯泡,你不做也不行。告诉你,找人帮忙也得找个像样的哦,要不然我可不请客。我的审美眼光你知道吧,不要找个我看着不舒服的,就算你们把整座砖室墓搬下来,我都不请客。”
  我说:“那你说找谁我就找谁吧,让我找一个,万一你相不中,我不是白忙活了。”
  韩姐实在受不了我们两个,说:“你们两个到底是去找人搬砖呵还是要介绍对象呵,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呢?”
  我说了一句:“都是小南这个色女的麻烦最多。”就赶紧走人,免得又让小南逮着了接着绊嘴。走到门外还听到小南极不服气的声音,在屋子里不知和韩姐在说什么,我也没接着听,就笑着跑到楼下去物色劳动力了。
  男生们有的进城买东西,有的在仓库里做整理,还有的在写探方报告,闲人没几个。我找了一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男生,和他一说,他说他也听过用好墓砖做砚的事,正好去了他也拿两块。于是,我们就拿着手铲一同上山去了。
  因为正是午后,阳光也很好,照到身上觉得暖暖的。满山的枇杷树和柑橘树伸着绿绿的叶子,蜜蜂们就在这绿玉妆点的迷宫里盘来绕去,兴奋得嗡嗡直叫。我们很悠闲地向山上走,鼻子里沁满了柑橘花的清香,感觉步子都轻松了许多。想想此时的北方,已经是寒风割面,白雪皑皑了吧?而这里遍野的青葱翠绿,锦绣阳光,相比之下仿佛是两个世界的风景。深深地呼吸,心里想到越来越近的归期,真是不情愿。可能是因为血缘的联系吧,我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真正的家,而远在北方的家对我来说,反倒不如这个长久不能一至的故乡更为亲切,令我步步留连。
  我挖的那个墓已经回填了,但好在民工们偷懒,回填得并不彻底,很多砖就那么摞在外面,然后马马虎虎地盖上些土,就算交差了。一起上山的男生(我暂且叫他小丁吧)俯下身从里面挖出半块砖仔细看看,说:“你这个墓的砖还真不错。我也要一块。不过我还想把我那个墓里的砖也拿一块走。我那个墓的墓砖虽然没有你这个细腻,但是比这个花纹更好看。”
  我说:“那我也要一块你那个墓的。”
  小丁说:“那我们就先去我那个墓,然后再过这里来。”
  他那个墓要比我这个远些,所以这个建议比较合理,我们就放下这里,先去那边的探方。
  说起小丁这个墓来,也很有意思。他挖的同样是砖室墓,而且里面还出土了大量很完整的、成系列的陶俑。根据我们出东西的惯例,自然是在傍晚天快黑的时候遗物才露头,所以清理工作做到大半夜才做完。不过这个砖室墓被清理的其实还只是外面这间墓室,因为里面还有一间墓室,那才是墓主人真正安眠的地方,而且很可能大量的陪葬品都在那里面放着。只是那个墓室顶上现在是一条路,每天都在跑车,要是挖那个墓室的话,就得向路下方的里面掏,这样做势必会损坏路基,所以衡量之后,只好忍痛不挖。小丁对此备感痛苦,因为小李师傅临离开前,还死死盯了那路基下面未挖开的墓室好几眼,自言自语说:“里面肯定有铜器。”
  就这么一句话,让小丁懊悔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做梦都是挖开那个墓室,出土了大批精美珍贵的青铜器。我想他这种痛苦只有我最能理解,不过好在他还挖出那么多精彩的陶俑,总好过我只挖出一窝大蚂蚁。所以说起来,我的痛应当还要比他更深些才对。
  不过最让大家心痛的还不止这个,而是明知道我们不能挖,却无法阻止当地盗墓的老乡去挖。所以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我们一撤队,他们就会携锄而至,劫掠一空,不管这样做是不是会损害路基,虽然这个路基的安全对他们来说远比对我们来说重要得多。
  说愚昧也好,说可恨也好,总之那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就像仁心仁术的医生面对草菅人命的江湖大盗,无力援手,只能徒唤奈何。
  从小丁那座墓里取了两块砖,又回到我那座墓里拿了三块,我们两个开始往回走。虽说只有五块砖,却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搞定。想想看,要从回填的墓里拔开土,从已经摞得紧紧的砖垛里寻找合适的、完整的砖,再把它小心翼翼地想办法弄出来,这真是个既费眼力,又费体力的活儿。好在有能干的小丁,我只在旁边跟着帮帮忙就可以了,若是让我一个人来做这些事,大概就只有坐在地上哭的份儿了。想到这里不禁暗恨自己做事不长脑子,早有这样的想法,当初回填之前就应当挑出要拿走的砖直接带回去。那个时候当着民工的面不好意思拿,以至于这个时候又是找人又是费力。其实这种墓砖拿走了也没什么,连老师都不会阻拦,民工更是不会理。只是当时面子太矮,左思右想也没有下决心抹下脸来拿,只想等着过后没人了再偷偷地来拿,结果弄得这么狼狈。
  小丁抱了三块砖,我抱了两块,两个人开始慢慢下山。小丁本来是很绅士的,要求拿四块,让我拿一块就好了,可是我想这东西,四块怎么也得有二、三十斤重,那么陡的山路让他一个人拿着,实在令我心里不忍,于是就逞强说我拿两块没问题。其实这两块砖乍一拿到手里也不觉得就有那么重,抱着走几步似乎也还可以,于是我就很干脆地拒绝了小丁的建议。不想没走出500米,这两块砖就长了分量,随着行走的距离变长,它们也变得越来越重。我抱着这两块方方正正的家伙,气喘吁吁地跟在小丁后面走,越走越慢。手酸腿沉,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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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丁抱了三块砖,我抱了两块,两个人开始慢慢下山。小丁本来是很绅士的,要求拿四块,让我拿一块就好了,可是我想这东西,四块怎么也得有二、三十斤重,那么陡的山路让他一个人拿着,实在令我心里不忍,于是就逞强说我拿两块没问题。其实这两块砖乍一拿到手里也不觉得就有那么重,抱着走几步似乎也还可以,于是我就很干脆地拒绝了小丁的建议。不想没走出500米,这两块砖就长了分量,随着行走的距离变长,它们也变得越来越重。我抱着这两块方方正正的家伙,气喘吁吁地跟在小丁后面走,越走越慢。手酸腿沉,呼吸困难,到最后就完全变成一种纯意志力的坚持了。几次想出声示弱,总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这么重的东西,这么陡的山路,就算男生也未必吃得消,我看小丁的步子也越来越慢下来,想来也是到了体能极限的边缘,只是因为后面有女同学跟着,碍不过面子只好硬撑,这个时候我要让他再拿一块,就算累吐血他也不能说不拿,因为事关男生面子问题,只是我这么做可就太不人道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硬把要他帮忙的话咽了回去,跟着小丁,一步一步往山下挨去。心中暗想,小南这家伙哪里想得到我为这么几块墓砖,费了多大劲,吃了多大苦,就算让她请吃饭都够便宜她的。
  终于下了山,走到大路上,我一下子把砖放到地上,就势坐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行了,我得歇一会儿,我走不动了。”
  小丁大概也巴不得我有这么一句话吧,连忙也放下手里那三块大家伙,说:“没关系,你累了就歇会儿吧。”
  我心想:明明他也累了,却说得好像是因为我累了他才要歇的,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
  我们两个坐在当地,也不管裤子上能沾多少土,反正每天都在土里刨,早就习惯了。喘了一会儿气,终于觉得缓过来了,我才说:“喂,小丁,这五块砖里还有小南的一块,她说了,你帮她拿砖,她请你吃饭。”
  小丁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就这么点儿事,吃什么饭。”
  我说:“你真的不吃?我可得让她请我吃饭呵,你要是不去,你那份我就替你吃了吧。”
  小丁说:“可以可以,那你替我吃了吧。”
  一听就是口不应心。我笑道:“算了吧,你别假客气啦,搬得这么辛苦,我们请你吃饭也是应该的,再说,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了,再不好好吃几顿,回家就吃不到味道这么正的川菜了。”
  小丁这才说:“那也好。不过……不要小南请客,还是我来请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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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1-12 22:4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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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为什么天涯上很多贴都大不开?连着连着就断了。

不知道嫣然姐姐什么时候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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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2-04 16:4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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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丁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那五块无比沉重的墓砖运回了学校。
  一进校门,我和小丁就赶紧把墓砖放在地上,先坐到台阶上喘气。
  看门的大爷正好站在收发室门口,看我们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抱了几块这个东西回来,吃了一惊,问:“拿这些东西回来要做啥子?”
  我说:“我们想带几块回去做纪念的,不是说可以拿这个做砚台吗?”
  大爷皱起眉,我看得出来他对此极不赞成。一向笑眯眯的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而且,似乎还带着点其它的什么味道,我说不出来。
  我看他这样子,问:“大爷,这东西不能拿来做砚台吗?”
  大爷声音闷闷地说了句:“真是胡乱搞。”就不再说话。
  我说:“怎么……?”问了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因为大爷这时又加了一句:“这个东西,不要带到你们住的屋头去。”
  他的口气很坚决,让我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更何况,我也不想反驳他。
  我只好点了点头,很识相地没再问他“为什么”。
  这种对墓葬里物品的忌讳情绪在当地是很流行的,刚开始我们还不知道的时候,有一位搞体质人类学的男生曾经把白天墓里出的人骨资料用袋子一装,就直接去老乡家里吃晚饭。结果袋子放在门边被老乡发现了里面的内容,一下子掀起轩然大波。老乡气得当时就要撵他出去,还说了一大堆当地的土话,主要内容当然是在责骂他。这个男生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老乡这么激动,一时就争辩了几句,这一来更是闹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才被老师和同学给劝开了。最后,这个男生还是为自己的行为向老乡道了歉,尽管想必他心里很不情愿;而那个老乡还请了几个道士之类的人物在家里做法事,屋子里画了好些符,折腾了整整三天,才算作罢。从那以后,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对于老乡们的影响和重要性,当然也不会再有谁敢步那位男同学的后尘了。
  不过我没想到几块墓砖会令一向好脾气的大爷这么激动,心中有些不解。只是看他那个严肃的样子,我也只能把疑惑和不解存在肚子里了,我对大爷说:“我不把它们放到屋子里,就放在大门口的墙角里,行吗?”
  大爷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想要是按他的意思,就会把这几块我和小丁辛苦运送回来的墓砖丢到大门外边去,不过那样我可不能同意。墙角就墙角吧,反正没几天我们就走了,到时打包带走就是。
  大爷显然是被我们这种在他看来荒唐无比的行为搅坏了情绪,不再说话,沉默地走回到他的屋子里去了。我和小丁互相对视片刻,小丁悄悄道:“大爷太小题大做了吧,不就是几块砖,犯得着这么严肃吗?”
  我说:“唉,别较这个真儿了,我们就先把砖放在墙角去,过几天走时再拿不迟。反正也不会有人动它。”
  小丁权衡之下也只好无奈地点头同意。不过,他要求把这几块砖刷干净了再放起来,要不然这么脏,没办法打到行李里。
  我说:“要做就趁早吧,趁着大爷回去生气的工夫,我们可以先把它们刷干净了。”
  小丁说:“好,那我们就到那边的水龙头下面洗吧。”
  我说:“动作要快,大爷看到了,说不定又会反对。”
  我们两个做贼一样,跑到操场那边的水龙头下刷墓砖。本来宿舍楼门口就有一个水管,只是因为正对着大爷的小屋,我们不敢用,怕他看到了又不高兴。墓砖在清水的冲刷下洗去污泥,就如同美丽的女孩脱去面纱,露出本来颜色,显得更加动人。我和小丁快乐得很,把洗干净的砖晒在太阳下,一时间忘记了刚才的劳累和不快。
  回到寝室,小南和韩姐问我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我自然大摆龙门阵,把我们上山找砖运砖的经历讲了一遍,尤其注重强调我和小丁是如何的辛苦,当说到大爷的干涉时,小南插嘴道:“不会吧?大爷那么好脾气,我还从没看过他有不笑的时候呢,更别说像你说的那么严肃了。”
  我说:“你不信?那你就拿块墓砖到他屋子里走一圈试试,只怕他不但会吼你,还得把你撵出来。”
  小南伸了伸舌头,说:“还是算了吧,我才不做这个试验。”
  
  吃晚饭的时候,老师对我们说,明天当地文管所的老师会带我们一起去游白帝城,想去的同学可以8点钟到门口集合。
  我来之前,小南她们就已经去游过一次了,所以这些人里面只有我和韩姐从来没去过。听了老师的话,我自然兴奋得不得了,本来就想着走之前要去那个向往已久的所在去看看,这回有了老师的安排,当然更好了。韩姐也很高兴,毕竟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早在一千多年前就为这个地方做了个精彩的大广告,只要背过几首唐诗的人没有几个不知道这首千古流传的七言佳句的。想着彩云间的白帝城,想着那位我一向心仪的诗人所赞美过的地方,我的心早就从饭桌上飞出去了,以至于小南和韩姐问我坐在那里傻笑什么,我还朝着她们两个继续傻笑,根本没弄清她们问话的含义。
  回到宿舍,我们三个兴奋得很,当然是因为想到明天的观光安排。小南说:“太好了,我本来也想咱们三个再去一次的。上次去的时候,人又多,老师催得又紧,只让我们快走快走,结果光顾着低头走路了,什么都没看到。我一直想去竹枝园好好地看看,上次都没怎么看就走过去了,郁闷死了。”
  我说:“竹枝园是什么地方?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小南说:“就是白帝城博物馆建的碑林,在园林里面立了好多诗碑,都是名家书法,上面是历代诗人所作的竹枝词,好看极了。我上次去就想细细地看过去,结果没时间。”
  我说:“好呵。我最喜欢竹枝词了……只不过能记得的少,最有印象的就是那首著名的‘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小南笑道:“彼此彼此。我听当地的老师说,竹枝词是三峡文化的一大特色,本来只是当地民间的一种民歌形式,结果刘禹锡来后,仿照着写了竹枝九首,天下传诵,一时文人竞相应和,就成了一种体裁了。你不知道,当地博物馆的老师们好厉害哦,出口就是名句成串,我都不敢和他们对话了。”
  我说:“你这么一说,我更着急了,真盼着赶快到明天。”
  韩姐说:“是呵,我也想去看。听说那里除了书法,还有好多不错的绘画作品呢。”
  大家说得热闹,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到了九点多钟,韩姐说:“今天早睡,明天早起,才有精神去玩。”
  小南说:“对。白帝城的台阶实在太多了,没体力都爬不上去,我们真得早睡,好好地养足精神才行。”
  于是,大家就高高兴兴地洗漱完毕,熄灯休息。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2-4 16:45:0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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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2-04 16:4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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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很喜欢,忍不住就僭越的转了新贴过来,楼主不要见怪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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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我过度兴奋的缘故,抑或是很少睡得这么早,躺下后久久不能入睡。开始我还和小南、韩姐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她们两个就睡着了,没有人再来理我,只听见她们两个沉沉睡去的声音。我躺在床上,心中浮想联翩,还在反来复去地想着明天的安排。我一向喜欢人文积淀厚重的地方,胜过游览单纯的山水风景,这个地方有着那么深厚的人文底蕴,而我明天要去的地方又是历代文人墨客喜欢登临的所在,想到这些,就不免越想越多,越想越远。这么想着想着,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入睡,不知什么时候,就堕入了梦境之中。
  我梦到我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走廊很阴暗,也很寂静,似乎除了我没有其他的人。我记不得走了多远,才发现我原来是走在一条长码头上,面前有待开的游船,很多人匆匆从我身边掠过,提包挑担,迅速地走上船。我迟疑着想,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有没有卖船票?就这么想着,步子却慢慢地向前,身不由己地走到了船上。
  这是一艘很新也很漂亮的船,我走到一个房间里,坐在床上,打量四周。我想,也许我坐这艘船是要去白帝城吧?那小南和韩姐哪里去了?为什么只有我上来了,其他的人呢?难道都不去了吗?
  这时,我看到一个女人走进来,似乎是很年轻的一个女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走到我对面的那张床边坐下来。在梦里我看不清她的模样,或者说是醒来时被我忘记了,总之我对她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印象,我只记得她很年轻,有点瘦。
  船似乎是开了,我向窗外望去,窗外黑沉沉的,什么景物也看不到。这时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哭泣,似乎还在边哭边数落着什么。我讶然回头,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子正坐在那里掩面哭泣,肩膀一抖一抖地,哭得很伤心。我有些犹豫,想我该不该过去劝她。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劝劝她,于是我走过去。我这才发现,我们不是在船上,是在一个很陌生的房间里,四周很杂乱,落满了灰尘。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能感到她真的很瘦,骨头硬硬地硌着我的手,那种感觉很奇怪又很难忘,直到我醒了我还能记得。
  她没有抬头,但哭得似乎没那么大声了。我记得在梦里劝了她好多话,但是我已经记不得我说话的内容,这之后的细节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最后她终于不再哭泣,放下捂着脸的手,呆呆地坐着,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这时我忽然听到了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地,清晰地响起,仿佛就在我的耳边。我心中一寒,四处看去,那个女人和房间竟然都不见了,我正站在那天我和小南去洗澡的那排旧房子前,我面前就是那扇油漆斑驳的木门,把手上锈迹斑斑。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仿佛那门里有什么东西正蓄势欲出,我明明看到,那扇门正慢慢地吱吱摇晃着,一点一点地将要打开……
  这个时候我很清醒地意识到,我不想看到那门内将要出现的东西,我知道那会是很可怕的东西,我本能地回避。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醒过来,醒过来,这只是一个梦,快醒过来……
  完全靠着意志力的坚持,我从那个梦境中一下子醒来,黑暗中,我的心脏在嗵嗵地狂跳,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清晰的滴水声似乎还隐隐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响起,好像还有隐约的哭声传来,一时间,黑暗中的我竟分不出是梦是真,身在何处。
  我抬起手放在额头上,长长地吐了口气,动了动身子。这时我才肯定,我已经醒来,不在梦中。
  但是为什么我还能听到那隐隐的哭声?好像就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声音虽然细微,却如同一根柔韧的钢丝,细细地往我的耳朵里扎进去,一直贯到脑子里。
  我微微抬起身,侧耳细听。不是错觉,不是梦境的余响,是真的有人在哭。
  谁在哭?从哪里传来的?
  我慢慢坐起身再听,哭声似乎停了一会儿,但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又再次响起。
  这样的深夜,噩梦初回的时刻,听到这种哭声,真让我觉得诡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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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听了有几分钟,我终于决定去寻找这个哭声的来源。
  细细分辨声音,似乎是从门外传来。
  披上外衣,我轻轻地下了床。因为我的床离门口最近,所以,我可以很容易地开门出去,而不惊动她们两人。
  我轻轻地转动门把手,把门一点点打开。回头看去,黑暗中看不清韩姐和小南的动静,但想必她们并没有醒来。我把门开到仅够我侧身出入的宽窄,一闪身,就悄悄地溜了出去,顺手轻轻带上了屋门。
  走廊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动静。另一边是个向外延伸的阳台,可以看到外面黑黑的树影,也是一切靜悄悄地,似乎没有异状。那么我听到的哭声呢?我明明感到它是从门外传来,为什么我到了外面,反倒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站在原地,一时想不明白刚才我所听到的到底是一种幻觉,抑或真的有人在哭。
  正在犹豫,突然,那哭声再度响起,这一回比在屋子里听到的清楚多了,很尖锐的哭声,应当是从附近传过来的。
  我心里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我方才所听到的,的确不是幻觉。
  真的有人在哭。
  是谁?难道会是……“她”?
  想起梦中的情景,心中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那个梦中的女人,莫非就是她的模样?
  可惜我没有记得她的脸。从始至终,我未能看清她的模样。我只记得她很瘦,肩膀上是又瘦又硬的骨头。
  是她来看我了吗?是她想要我去找她吗?我侧耳细听哭声的方向,似乎是从我的左边某个地方传来,然而黑沉沉的走廊里,我的左边仍然是一片看不穿的黑暗。
  再次确定,哭声的确是从左边的方向传来,而且,似乎是在左上方的位置。
  那里是什么地方?
  我轻轻地向那边走过去,走过去,一直走到走廊另一边的墙壁那里。站在这个位置,哭声听得更清楚了。
  我迟疑了一下,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那哭声就很清晰地传来。我这才分辨出来,那声音尖细锐利,似乎哭的人年纪并不很大。
  倒有点像儿童的哭声。
  我再仔细听听,认定了自己的判断,心里不禁松了口气。房子的这一面挨着的本来就是老乡的家,也许是哪个家里的小孩夜哭,正赶上我做那个噩梦,于是就草木皆兵地疑神疑鬼起来。
  我轻轻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神经过敏。从墙壁边离开,转过身,想回到寝室去。
  身子还只转过了一半,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接近了我。
  全身猛地绷紧,心都在那一刹那悬了起来。因为那种感觉太清楚了,真的是有什么极其迅速地接近了我。
  只是瞬间,我的眼前闪现出一个黑影,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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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有坚强的神经,我从来不会像恐怖片的女主角那样惊叫,我的特点是,越紧张,反而越发不出声音。
  所以,即使那一刹那我紧张得全身都僵硬了,心一下子跳到了喉咙口,嘴却闭得紧紧地,没发出一丝声音。
  好在那个黑影及时地开口了,她说:“你在干什么?”
  原来是小南的声音。
  听到她的问话,我的心这才一下子落回到原处,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小声责怪道:“你干嘛?吓了我一大跳!”
  小南说:“我发现你开门出来,好一会儿没动静,我不放心,就出来看看。结果披好衣服出来,却发现你站在走廊里发呆,又走到墙边去听什么,所以才过来问你干什么?”
  我说:“你听,有人在哭。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南仔细听了听,说:“哦,我知道,是周冰冰。她经常半夜哭,她妈妈因为这个,都恼火得要命。”
  周冰冰是个小女孩,她的妈妈是小南探方里的民工,一个很清秀好看的小媳妇。她家的确就挨着我们住的宿舍,只有一墙之隔,有时她会带着女儿来我们这里玩。
  我说:“经常吗?我怎么今晚头一次听到?”
  小南说:“不会吧?我都听到过几次,通常在半夜2、3点钟的时候,我那一阵会醒一小会儿再睡着,有时就能听到她的哭声。她们家里画了好多符,都是因为这个,她总是在半夜莫名其妙地哭。”
  我说:“奇怪,我真的一直没听过。所以今天晚上听到,我觉得挺纳闷,才出来瞧瞧。没想到却让你给吓了一跳。这真是鬼吓人,吓不死人;人吓人倒能吓死人,要不是我神经比较健全,刚才就会被你那一下吓出毛病来。”
  小南说“我真不知道能吓到你,对不起了。”
  我说:“你的手比鬼的手还凉,不吓到我才怪。我还以为是什么僵尸之类的还魂了呢。”
  小南说:“我站在门口也有一会儿了,倒被你吓得手脚冰凉,你还倒打一耙。谁知道你半夜不睡在干嘛,我还觉得你不正常呢。”
  我们两个说了一会儿,小南说:“既然出来了,我们就一起去上个厕所吧,两个人做伴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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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厕所回来,我重新躺回到床上。中断了的睡眠总是难以接续,所以我清醒极了。明明知道这样的下场就是第二天的头痛和没精打采,可是没有办法。到了这个时候,床对我来说,就成了一个遭受痛苦的地方。
  我有一种欲望,想要出去走走。方才和小南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今天晚上的月亮出奇地亮,好似擦亮的银盘,端端正正地镶嵌在天上。云似轻罗,却一丝也不碍清辉。如此良夜,那个时候我真想在操场上静静地散散步,甚至想到那边的二楼顶上去看江景。那个二楼顶是可以上下的,外面有石楼梯,楼顶有石桌石椅。平时想家的时候我会在天黑之后一个人到那里独处一会儿,看江上随波上下的游船的灯光,看远处县城里的万家灯火,那个时候会有一种很浓的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仿佛一切都不很真实。这时我尤其喜欢听江轮悠长的鸣响,一下子把所有静默的风景叫醒了,却又立刻带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怅惘心情。直到现在,我的记忆里还常常响起那声音,每当此时,我就会一下子陷入一种微微作痛的思念当中,仿佛那声音是一种呼唤,让我从过度真实的现在瞬间跌入到那些弥漫着点点灯光、荡漾着浩浩江声的回忆里,很久不能自拔。
    可是这个时候,考虑到我的一举一动也许又会惊动了小南和韩姐,让她们不能够好好休息,就只好拿出十二万分的毅力来把自己钉在床上。我合上眼,开始默念佛号,希望以此平静心情。奇怪的是,今天晚上的心情极其浮躁,我念了一会儿就念不下去了,只好放弃这个打算,改成在心里默念数字,来培养睡意。数到五百左右的时候,实在数得不耐烦,于是这个努力也被取消了。
    好静的夜呵!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听不到周冰冰的哭声了,想必是她哭得累了,已沉沉入睡。然而我呢?我仿佛被这个熟睡的世界抛弃了,我的怀抱里只有清醒,令我烦躁的清醒。
  明知道这样的烦躁心情是不应该的,但就是无法克制。我尽量轻地翻了一个身,又翻一个身,当所有的姿势都不能让我感到舒适的时候,我已经彻底绝望了。
  算了,不睡吧。我就这么躺着好了。
  我叹口气,向我的失眠低头认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清醒,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烦躁。以我的经验,即使我睡眠不好,也很少有这么严重的时候,顶多是入睡的时间拖得比别人长些而已。可每当有这样感觉的时候,通常在那之后的一、两天里就会有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这两者之间我隐隐感到有某种联系,也许是第六感的存在吧。人的感觉世界本来就如同幽暗的水底,一切难以捉摸,也难以看清。
  会有什么事?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睡,可是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出去走走的渴望,于是轻轻地、轻轻地起身,披衣、下地、开门,再度走了出去。
  顺着黑洞洞的走廊走出去,一下子就沐浴到明亮柔和的月光里,眼前几乎出现了一个白银打就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月光下变得魔幻般地美丽,像是不真实的梦境。我仰起头望向天空,硕大的月轮近得仿佛伸手可及。那是真实的月亮吗?我的印象里,月在半空的时候是绝不可能这么大的,我连那上面的阴影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从高倍速的望远镜里看到的情景。
  走在洒满月光的操场上,四周的静谧真是令人舒服。一个人走在这里,虽说有些凉,但却好像从内到外都被月光映透了,变得澄澈异常。我这才理解为什么东坡会写出“我欲乘风归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句子。那是只有在这样的情境下才能够体会的感觉,那是一种近乎羽化的感觉,仿佛身子轻得真的随时会飞走,直飞到那个高高的广寒宫里。
  正在信步闲走,全心体会这种喜悦的心情时,眼角不经意一扫,却突然发现似乎有个人影在那边。
  我心里一动。是谁也痛感“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和我一样神经兮兮地跑出来步月?
  定睛细看,却是一个不太熟悉的身影。
  明亮的月光下,我看到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虽然离得有些远,但看得见她有着很苗条的身材,穿着一件颜色很浅的衣服。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她是半侧着身的,头微微向下低着,似乎在静静地想着心事。
  目前在这个学校里的女性,除了我的四位女同学和韩姐之外,那就只有我了。可这个女人,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不对,说是从来没有见过,为什么我却又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令我感到似曾相识?
  我在犹豫。以我的习惯,我是不会去贸然扰人的,更何况人家是在独自想心事。但是,心中又有一种念头,令我克制不住地想要去看个究竟。因为我想不出,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在这里出现?学校的大门是10点钟上锁的,不会有别人进来。而且,即使是附近的老乡,也没有必要这么大半夜的翻墙进来闲逛吧?
  更何况,这样一个瘦瘦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出她会有翻墙的行为。
  我走走,停停,尽量做出不经意的样子向她靠近。我不希望被她看作一个冒失的不速之客,我希望她能意识到我正在向她这边接近。
  可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的姿势基本就没怎么变过,还是那样静静地站着,旁若无人的样子。我走到离她大概50多米的地方,终于停下来了。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再靠近。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声音如此清楚,仿佛就是贴着我的耳边响起。
  我猛地一凛。
  多么熟悉的声音,我听过!
  就是那个中午,我在那排废弃了的平房和小南洗澡的那个中午,就在我即将出门去寻找不见踪影的小南时,也是这样的一声叹息,就是这样幽幽地贴着我的耳边响起。
  我一下子愣住了,难道我看到的这个女子,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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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冷汗都出来了,我没想到,她终于还是出现了,在我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
  我该怎么办?是镇定地上前,还是心虚地躲开?
  毕竟人鬼殊途,我一向不愿意招惹这些东西。只是,她一再地前来,分明是有着什么我所不有明了的理由。而这个时候的显现,难道不正是为我吗?
  我如何能够回避?
  念头千回百转,心意纠缠如麻。我站在当地,面对她的身影,竟没了主张。
  就在这时,却见她慢慢转过身,孤独地离我而去。
  我看得分明,她所前往的方向,正是那排荒废已久的平房。
  吸了口冷气,我问自己:你要跟她去吗?你敢跟她去吗??你会跟她去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一如乱擂的鼓点,早已跳得分不出节奏。
  她仍在慢慢地走着,走得离我渐渐远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清瘦的、单薄的背影,一如随风摇曳的细草,寂寞得令人心痛。
  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她一定寂寞得很吧?她一定想要找个人倾述吧?不知她已离开这个人间多久了,是什么样的未了心愿纠缠着她,令她流连于此,不去入那当入的轮回?
  她一次次前来,却一次次地欲言又止,直到现在,我也只听到过她的几声叹息,还有那句淡淡的“就这样吧”。
  这么一连串数不清的疑问,难道我还要再次与她错过吗?
  这么想着,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让我终于抬起脚,跟随她的步子,向那排暗影幢幢的房子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心里想着,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来,请慢一点,请等等我。
  眼看着她的身影,已渐渐融入那排房子投下的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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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了那扇门前,那扇令我不愿打开的,油漆斑驳的木门。
  门竟是虚掩的!难道我看到的真的不是幻觉?难道她真的想要我进去?
  门内藏着的黑暗是如此深不可测,我的口好干,我的心在跳,我的手颤悠悠地伸出去握住那锈迹斑斑、冰凉的把手,却再一次犹豫:我是该进去,还是回过身离开?
  里面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心中纠缠片刻,终于狠一狠心,拉开了那扇门。
  我抬起脚,走进去。
  
  里面好黑。静悄悄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我没有关门,我实在没有勇气关上门。能够跟着她来到这个令我不安的地方,已经耗尽了我几乎所有的勇气。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我没有那么非凡的坚定和勇敢。
  我只走进门口一、两步,就不再前行,站在那里。
  那一排排的水管和喷头还在,在黑暗中几乎看不清楚。我攥紧我冷汗津津的手,极力地保持镇定。
  你在哪里?你带我来是要做什么?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要对我说,就请你和我沟通吧。
  心里这样想着,一面极目搜索她的身影。她在这里吗?如果在,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望向那个更加黑暗的里屋,我当然知道,那才是真正和她有关的地方。可是,我是不会走到那里去的,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怕的是一旦走进去,身后的门就会訇然关闭,把我彻底吞入这冰冷骇人的黑暗之中。
  我怕的是我会看到她的样子,那也许是很可怕的样子,如何可怕,是我无法想象和预料的事情。
  佛和菩萨呵,请帮助我,让我在这个时候,有冷静面对一切的勇气。
  终于知道,我平时所谓的心静如水,只是因为,还没有遭遇到真正让我胆怯的考验。
  
  突然间头很痛,就好像有谁在我的脑子里刺了锐利的一刀。我伸出手来扶住头,紧紧皱起眉,闭上眼睛。就在这个时候,我感到眼前有白茫茫的光影闪过。光影过后,我竟然看到一个女子正站在喷头下洗澡,她瘦瘦的身体在水雾中显得洁白无瑕,像是清秀的百合。
  她似乎在笑,一面自言自语着什么。她怜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轻轻伸出手在水流中抚摸着它,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我这边。
  我听到她说了一声:“就这样吧。”
  突然,图像一片混乱,我的脑子里重叠了一张面孔,很放大的一张面孔,鼻子和嘴巴都流出血来,却保持着一种莫测的笑容,显得无比诡异。
  很大的滴水声占据了我所有的听觉,水声中我听到好像有人在半唱半说地吟诵着,那似乎是一首诗,可是我听不清,我只听到断续的“黄昏”、“残灯”之类的片段,脑子里轰轰做响,好像有几万口钟在震响。我拼命地摇头,极力地把眼睛睁开!
  我听到远远近近清脆的鸡啼,窗棂上已有了清晨的微光。我紧缩的心脏还在怦怦跳动,然而我的人,却完好地躺在床上。
  天哪!难道方才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我的又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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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的脸色一定很不好,所以小南一再地问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强笑道:“没有的事,我这么健康的人,哪会有不舒服的时候?别当我是你呵。”
  小南看了看我,又想了想,没再说下去。不过看她的表情,她对我的话根本就不相信。
  吃过饭,当地文管所的老师就带着我们一行十来个人(其他人因为去过了,而且还要收拾东西或者是有别的事情,所以就不打算去了)到路上拦车,开往白帝城。
  坐在车上,我对小南说:“我昨天晚上做梦上船,在船上还想着大概是要去白帝城,结果到处找不到你和韩姐。”
  小南说:“坐车就能到,坐什么船?我看你是太想去了,所以连做梦都忘不了这件事。”
  
  白帝城的台阶真的很多,多得让我望不到前面还有多少级台阶在等着我们。因为昨夜睡得太差,早饭根本就没怎么吃,只象征性地喝了几口稀稀的米汤,这个时候才痛感自己不吃饭的愚蠢。爬这样的台阶显然是需要体力的,而睡得不好还吃得不饱的我在这个时候,就充分体会到体力的不足了。
  没办法,我只好闷着头向上爬,也不去想还要爬多久才到。我想这台阶对于悠闲上山的人来说,聊着天,走走停停地,就不会太成问题。但对于我来说,走走停停会让我根本支持不下去,我只能用一口气来爬上去,中途丝毫不敢松劲,一量松了,肯定就鼓不起来勇气再向上爬了。
  最后,居然变成我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当我超过原本走在我前面的几个男生的时候,他们一个劲儿惊讶我为什么走得这么快,还说不要着急,走太快会累什么的。我连话都没力气说,只朝他们微微咧嘴苦笑一下,就继续拖着脚往上走。
  嗓子里感到有点淡淡的甜腥,胸闷痛得很,想来已经到了体力透支的临界状态。
  不过,好在前面终于看到大门了。靠着最后一点力气上完了剩下的几级台阶,我一下子就瘫在栏杆边,靠在那里,一动都不想再动了。
  不过因为我比较领先,所以等到小南和韩姐她们上来的时候,我已经休息得有点力气再接着前行了。
  等到小南拉着气喘吁吁的韩姐――韩姐一向自认与体育活动无缘,爬这样长的台阶对她来说只怕比我还痛苦――来到我面前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先进去了。韩姐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到栏杆边,说:“先歇会儿,再走吧。我走不动了。”
  我们又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缓过体力,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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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白帝城,是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时所建。公孙述字子阳,所以白帝城也叫子阳城。这个人很有政治才能,年少时曾为当地太守所重用,治下兼摄五县,竟能做到“政事修理,奸盗不发,郡中谓有鬼神。”因为有能力,所以王莽时受命为蜀郡的郡守。王莽被诛后,天下一时群雄蜂起,其中一个南阳人宗成自称虎牙将军,聚兵数万,在当时颇有影响。因为汉室衰微,天下逐鹿,公孙述心里自然也转起念头,所以想和宗成搞个联合,便积极遣使与之沟通。不想宗成之部被他迎到成都后,毕竟绿林习气重,掳掠烧杀,令公孙述彻底打消了与他合作的念头,反倒联合当地豪杰,聚集精兵数千,击杀宗成,收其残部。自此,他便倚着蜀地的山川地势之险,本着“见利则出兵而略地,无利则坚守而力农”的思想,据蜀中自立为帝,定都成都,真的当起了皇帝,直到公元37年被光武帝刘秀派大军剿灭于成都城外。
  公孙述本身就是一个很相信所谓灵异感应的人,同时也很善于利用这种事情来为自己造势。据说他曾经和手下人聊天,慨叹说当皇帝在老天那里是有定数的,自己哪里有能力当此重任。善于逢迎的手下马上回应说天下本是能者当之,何况天命无常,百姓是否拥戴才是当不当得上皇帝的决定性因素。听了这话公孙述想必很是快乐,于是晚上做梦,梦见有人在他耳边念道:“公孙十二为期”(里面的公孙二字是拆成部首的,想必是为了增加一点神秘感)。他醒过来对自己的老婆说起此梦,认为自己最后虽然能贵为皇帝,可惜国祚太短,只有十二年,所以有些迟疑是不是值得为这十二年拼命。他的老婆于是为他鼓劲,说“朝闻道,夕死尚可,况十二乎。”再加上没多久他的府殿居然飞出一条龙来,夜里又有光在他掌中刻字“公孙帝”(真是夸张得不得了),于是公孙述便横下心来闹革命,不再踌躇不定了。
  史书上所载的公孙述,是个很铁腕的人,下决定杀人从不犹豫,这样的一个人,很难想象他会在做这种性命攸关的重大决定的时候,单靠老婆一句话就拍板通过了。我想,这些不过是个托词,是他自己在做秀而已,他想要称帝的决定,本就是他心中的野心诱使,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便为自己化一个国祚天降的妆,好在两汉间的夹缝里有个看似合理的身份上台而已。所以,关于白帝城的来历传说,也因为这样的一个人而充满了人为的神秘色彩。
  据传说,当年公孙述兵临赤甲(赤甲山),看到一口古井中白气蒸腾,矫夭如龙,腾空而起,不禁大喜。因为公孙述尚白,自然以为这是个最好的吉兆,是自己将成为真龙天子的象征,便决定称帝于此。于是,就在公元25年,他筑起了白帝城,自号白帝,并在此屯兵垦田,过起了皇帝日子。
  这个传说正史不载,但又和正史一样有龙(公孙述国号龙兴),一样夸张神奇得不得了。实际上,公孙述当然是看中了瞿塘天险,在兵家眼中实为扼喉要冲,才会在这里筑城、驻兵、屯田,和有没有龙根本就什么关系。蜕去了神秘色彩的历史真实也不过就是人心中的一点点诡诈而已,重点在于,这个诡诈碰巧得成了现实。
  每个历史人物的功过,本就很难评说。像公孙述这样以不合法的当权者身份矫饰登场的人物,到了史家的笔下,只配被讥为“窃帝蜀汉”(谁让他不姓刘还敢称帝,这得怪他投胎不正),而且“道未足而意有余”(也就是一个没多大本领却又不识时务的家伙),不能“因隙立功,以会时变……审废兴之命”,完全是因为他运气好,地处边远,才最后一个服了王化。但是对于当地百姓而言,公孙述开垦农事,治理修政之功却是不能被遗忘的。所以他们自发为他立祠祭祀,以寄托追念之情。
  然而历史这本书的字里行间总是充满了玩笑。到了明朝中叶,因为夔州一带的农民造反,当地的长官带兵镇压,一看到这个祭祀着当年汉室反贼的白帝庙,触景生情之下,自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砸了公孙述的像不说,把这个庙的性质都改了,改成了祭祀刘备君臣的地方。于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白帝城,有着当初主人的名字,却早已经被更换了里面的内容,而且这两个人,公孙述和刘备,在历史的风云中,前者显然早已被湮没于后者的光环之中。走到托孤堂,看到一组塑像正讲述刘备托孤的瞬间,两个年幼的皇儿双双跪地,老迈奄奄的刘皇叔脸上的表情沉重而无奈。毕竟他风光的日子已经过去,无论什么样的英雄都要谢幕,就算没有那个本没被他放在眼里的书生陆逊烧了他七百里连营的耻辱战役,他也不会再叱咤风云了。包括羽扇轻车,指挥若定,曾经纵横天下无出其右的诸葛卧龙,面对此时的情景,也一定心中充满了即将谢幕前的苍凉。开局有多灿烂,结局就有多冷落,后人指指点点的,也不过是正史野史里看起来热闹的故事,而江山,既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
  我们在这个有名无实的城中闲闲地游逛、拍照,人为的风景比起远处浩荡的长江和耸峙的峭壁,如果去掉了历史的外壳,便显得有些苍白而可笑。直到我们走到小南所向往的竹枝园,心情总算有了改观,这里白墙黑瓦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绿植物,回廊小亭虽不甚精致,但衬托着墙上数百幅名家书写的竹枝词来,就显得赏心悦目多了。流连于这些美妙的文字间,无论是它们的内容还是形式都如此耐看,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南心心念念地就想着这个地方。
  于是三个人,静下心来,沿着小径,把那些历代文人所作、书法名家所写的竹枝词一一地细细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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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竹枝词选的自然是历代文人作品中的代表之作,或清雅、或沉郁、或诙谐、或旷远,真是五味杂出,令人读得齿舌生香。小南看了一会儿,站在那里指着一首叫我们,说:“我最喜欢这首了,你们看。”我和韩姐走过去看时,原来是刘禹锡竹枝九首中的一首,写道:
  “瞿塘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韩姐看了,点头说:“有道理,真是有道理。瞿塘峡的风浪再险,比起人心的险恶来,只怕还是坦途呢。”
  小南也说:“就是。我觉得只有真正经历过人心险恶的人,才能写得出这么真实的感觉来。”
  我忍不住笑道:“看你们两个那样子,好像是经过什么人生的大风大浪似的。韩姐也就算了,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不过小南呢?你是不是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呵?”
  小南瞪了我一眼,说:“你不同意吗?本来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上用心险恶的人的确太多了。”
  我说:“我不和你争。理论上同意,但是不要把人心就想得那么可怕。刘禹锡是在政治斗争中败下阵来的,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你领会的人心险恶又有多少?我想你和他的共鸣也只是理论上的,不是情感上的。”
  小南说:“不管是什么上的,反正我喜欢这首,我就是觉得他写得真实。”
  我摇摇头,不再和她理论,接着往下看。
  无法一一复述那些清词丽句,因为实在数不胜数。心里流荡着音韵铿锵的文字,像是清澈的溪水,将我从里向外洗了个透彻。就这么口中念诵,心中回味,一首接一首地看下去。我对书法不甚明白,这个想必韩姐自有会心。相比之下,我更留意文字之外所携带的力量,它们对我的打动,远远超过了文字本身。
  就这么读着走着,突然,有一首词让我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地一跳。
  我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那首词在我脑子里是有印象的,尽管我相信我在此之前并没有看过它。但是,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我似乎听到有谁在我耳边读过。
  我反复地看了几遍,更进一步地确信了自己的感觉。没错,就在很近很近的不久之前,一定有人在我耳边读过这首词,我听过。
  那是明人所写的一首竹枝词:
  “月出江头半掩门,待郞不至又黄昏。夜深忽听巴渝曲,起剔残灯酒尚温。”
  很有意境,也很真挚,淡淡的忧伤和失落,不经意便从字里行间滑落出来。
  我曾经听谁读过呢?虽然印象不深,但我觉得我听到的就是这一首。是韩姐或小南读过?我总觉得不像。但是除了她们,又会是谁?这几天基本没和别的人在一起,而在我的感觉里我就是这几天听过的。
  小南走过来,看见我对着墙上的词发呆,就用肩膀轻轻撞了我一下,说:“哎,你干嘛呢?看得眼睛都直了。”
  见我不做声,她抬眼看看那首词,又耻笑我说:“你就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真有文人的劣根性。”
  我没理会她的嘲笑,再次在心里反复把这首词过了几遍,回过头问她:“你给我读过这首竹枝词没有?”
  小南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一向很少看这些,更别说这样多愁善感的麻烦句子。就算看了,我都记不住,怎么会给你读?”
  我当然也不相信是她读过,只是想不出还能有谁,和韩姐也根本就没聊过这个话题,好像和小李师傅也不会聊起这个,更何况,我记得读这首词的,应当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我的脑子里忽然电光石火地迸出一个念头,我想起来了,是她,是她昨天夜里在我梦中读的!
  这也太巧合了吧?巧合得简直可怕。我昨天晚上做了那个怪梦,今天就看到了梦里听到的那首词。当时我没有听清,只有断续的几个词,但一看到这首完整的词,我却毫不怀疑地认为,它就是我昨天晚上在梦中听到她读的那首。
  小南说:“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得吓人?是不是不舒服?”
  我看着她,喉咙里又体会到了昨夜噩梦中那种又干又涩的感觉。小南看我的样子,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急道:“你到底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紧紧攥住她的手,小声说:“你别大惊小怪,吓到韩姐。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小南缓了一口气,向韩姐那边看了一眼。韩姐正专心于书法,看得比我们都慢,所以离得较远。加上她比较投入,想来没有发现我和小南的异常。小南转过头对我说:“你骗我,你肯定有事没和我说。你今天早上就不对头,现在更不对头,快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说:“我们到那边坐一下吧,我想歇一会儿。”
  我和小南在附近坐下来,看着小南担心的样子,我说:“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我刚才是有点紧张,因为我发现了一件怪事,让我实在不敢相信。”
  小南说:“什么事?快说。”
  我说:“那首词,我昨天在梦里,听人念过。”
  小南歪着头看了看那边墙上的词,再侧回头来看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从前没看过这首吗?是不是本来就看过只是忘了,但其实脑子里还是有印象的?”
  我摇头说了:“我发誓我从前没看过,真的。但是,我昨天晚上在梦里的确听到的就是这首,我肯定。”
  小南说:“你怎么那么肯定?你当时听清了吗?记住了吗?我不信。我梦里还听过好多东西呢,有时是歌,有时是有人念的什么或者说得很有道理的话,有时还是外语呢,不过等我醒过来基本就想不起来了。”
  我说:“我是没听清,只是听到几个零星的词。但是我刚才看的时候,感觉很强烈,我觉得那就是我昨晚听到的那首。”
  小南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说:“你听谁念的?”
  我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是……‘她’”。
  小南奇道:“她?她是谁?没名字呵?”
  我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我昨天晚上在梦里的确看到她了。如果我没记错,至少两个梦里都是‘她’。”
  小南歪头看我,眼里表情迷惑,显然被我的人称代词弄糊涂了。
  我省悟过来,对我来说,我已经习惯于在意识里用“她”来代表它,可是小南并不习惯。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说:“就是那个它,我们曾经说过的那个东西,曾经跟着你的那个,上次在洗澡的屋子里我感觉到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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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明显地感觉到小南的心神不定。也难怪,听到我说的昨晚所做的梦,她的心里想必也觉得十分怪异。所幸我还只是把那两个梦约略地给她讲了一下,若是能够让她亲身体会我昨夜所经历的紧张,只怕她更要担心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自从看到了那首竹枝词,我心中所感到的震动根本就无法对小南形容。我在想,冥冥中到底在做一种什么样的安排呢?她在梦中要告诉我的,又是什么意思?我模模糊糊地猜测,她也许是抱着很大的怨屈离开的,她的死似乎并不是正常的,她死的地方好像应当和那个洗澡的地方,也就是那个里屋有关,而我们住的那个房间似乎也和她有点关系。但是,再具体的东西我就想不出来了,包括她在最后念的那首词,到底在向我暗示着什么。也许她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会看到这首词,但是这又怎么样呢?有人大概会以为我神经过敏,只凭梦里的片言只语就认定了她念的就是这一首,未免有些武断附会之嫌。但我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我也认为我的直觉很少欺骗我。不过说到最后,我还是想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含义是什么。
  韩姐发现了我和小南的心不在焉,就问我们两个是不是走累了?小南说有一点儿,于是我们就去山上的茶舍里品茶。这里有名的是“三道茶”,是三种口味不同的茶按照不同的次序来冲泡品尝。虽说所泡的茶并不一定就是上好的佳品,但是坐在明窗净几的茶舍里,边品茶边和为我们泡茶的女孩聊天,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风从竹叶间穿过来,透窗过帘,将缕缕茶香益发带入鼻端,看着窗外的绿荫如织,黑瓦白墙,竟也恍然有了复古的感觉。三道茶下肚,心绪好了很多。于是三个人起身出门,打算再去随意逛逛。
  因为一进了大门,大家就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散开了,所以我们直到这时也没有看到同来的同学。转过一道围墙,对面正好碰上一个人,看到我们就呵呵笑着打招呼,问我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是这里文管所的小罗老师。因为工作原因,他要经常在工地里配合我们的工作,所以大家处得很熟。小罗老师因为天生的皮肤极好,不但看上去几乎吹弹得破,而且白里透红,让我们这些女生嫉妒得私下里埋怨老天不公,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的皮肤长到一个男人的脸上。和他站在一起,总会心里没底,觉得自己的皮肤和他比起来显得又苍白,又缺少水分,所以和我小南经常发牢骚说小罗老师太浪费资源。刚开始看到他时,我和小南说小罗老师有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这种眼睛的男人一定花心。加上他人长得又好,高高大大的,肯定有女人缘。但后来接触得多了,才发现他原来是个很腼腆的人,腼腆到连我们女生住的寝室都不好意思去,邀请他来坐坐他总是找点原因推辞,只站在门口说几句话就走了。后来相处得熟了,他才说实话,说觉得去了不方便。因为这个,我和小南、韩姐都对他印象很好,平时有什么事也愿意找他帮忙。
  小南最喜欢开小罗老师的玩笑了,因为他特别爱脸红,而且他脾气比较好,怎么都不生气。这下子一碰上,我们都很高兴,就问他看没看到我们那几个同学。
  小罗老师说:“他们都分开走了,我只遇到一伙。中午说了要一起吃饭,那时就见到了。”
  他问我们都看了哪里,然后说,其实如果有时间的话,倒是应当去栈道走走。那里的风景比这儿还好。
  我们怦然心动,小南问他,栈道那边是不是能看到悬棺?当听到了肯定的答复时,我和小南都欢呼起来,一致要求要去。小罗老师笑笑说:“要去也只能下午去了。下午要是有体力的话,我可以带你们一直走到大溪遗址去。那边现在也在发掘呢。”
  我问他:“都有谁要去?”
  他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问一问,去的人就一起走过去。”
  有了这个期待,我和小南简直高兴得心花怒放,把那些噩梦所带来的不快一下子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只想快点吃了饭就去游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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