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帖回复
查看:10488|回复:93
When you buy via links in posts, huaren.us may earn a commission
Advertisement

.................................

头像
0操作61 #
头像
61 #
0
06-04-11 11:43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62)
    
    这条路两旁长着修剪整齐的冬青,没有参天大树。此时风劲了,雨水象帘子一样一帘一帘掀过来。
    天空是乱云飞渡。
    潘云飞李勇黄老歪楚建明四个穿着雨衣,身子前倾,一路疾行。
    路过一条小路口,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匆匆走出,正抢在潘云飞他们前面。
    大汉帽檐遮去半张脸,硕大的狮子鼻上湿漉漉的。
    潘云飞说:拐哥!
    大汉猛的站住,说时迟那时快,潘云飞李勇两把枪同时顶上了大汉太阳穴。
    黄老歪上前一拉帽檐,果然是拐拐四,一把刀顶上了咽喉。
    拐拐四的雨衣是披着的,两只手攥着前襟。他路上没有扔雨衣,因为不是奔逃,雨衣还可以掩护。
    黄老歪拉他帽檐时,他松手了,尖刀一顶,他后一仰,雨衣滑落。
    此时路人稀少,有人看到几个小青年把帽檐抖开,威风凛凛的持刀枪挟持了一个汉子。
    
    楚建明站在一边,眯缝着眼打量着拐拐四。
    
    拐拐四只觉得两个太阳穴冰凉。他惊讶潘云飞他们居然有枪了,他不知道对手拿的是发令枪。想到自己纵横半生,历险无数,到头来却栽在了几个刚出道的毛孩子身上,不禁一声长叹。
    发令枪经改造后是这样的,枪膛里塞两颗子弹,抠一下,射一颗子弹,如果抠着不松,两弹齐发。
    此时震耳的枪声响起,潘云飞和李勇都是双弹齐发。
    雨水中,高大的拐拐四身子晃了晃,面孔因痉挛而变形,鲜血一下糊了脸。
    黄老歪的尖刀闪亮了几下,拐拐四脖子上又多了几个窟窿。
    他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潘云飞四人钻进胡同,扔了刀枪,撒腿就跑。
    四个人先扒一辆卡车,风雨飘摇的去了另一个城市,然后从那里搭火车,直接北上。几天几夜到了牡丹江,呼啸的北风使他们浑身战抖。潘云飞身上装着钱,预备杀完拐拐四潜逃的钱,狄爱国给准备的。几个人进了商场,买冬装,从商场出来,一身笨重。
    李勇一个狱友是这里的,那个狱友是流窜犯,在内地被判了刑。李勇和他关系不错,李勇保外前,狱友就释放了。
    结果找了两天,没找到,几个人只好住在旅社里。潘云飞身上装着介绍信,也是狄爱国准备的。
    旅社不是久留之地。潘云飞说。
    你再仔细回忆回忆。黄老歪说。
    反正就那一片,那街是没错。李勇说。
    楚建明是第一次出远门,一切都觉得新奇。
    哈哈,这地方不错,玩足玩够再回家。楚建明说。
    回家?妈你是杀人同案犯。黄老歪说。
    我没动。楚建明说。
    没动照样判你。李勇说。
    妈比我没动也判我!楚建明说。
    你没动还有理了?妈比四个人一块,你丢人不丢?黄老歪说。
    不需要我动!楚建明说。
    哈哈!潘云飞拦了。
    建明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等着吧,等咱危险时刻。潘云飞说。
    楚建明把手用力在潘云飞肩膀上拍了一下。
    
    一晃过去了十几天,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几个人穿了大衣,戴了棉帽,捂着口罩,去看雪景。
    那雪是看着厚的,一会就没了脚脖。几个人趟着雪,潘云飞跑前几步,攥起个雪团,呼哧砸在黄老歪脸上。黄老歪一弓身,也去攥雪团,被李勇一推,一头攮在雪窝里。
    大家打起了雪仗,都对黄老歪。黄老歪吼吼的在雪地里乱跑。
    漫天的大雪,一团一团的哈气,几个人累了,自动言和,又朝前面走。
    他们说东北冬天户外尿尿,冰棍结在老二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潘云飞说。
    你试试就知道了。李勇说。
    哈哈,要不咱一起试?潘云飞说。
    大家就说一起试。四个人撩起大衣,解开裤子,并排开始撒尿。
    一团团热气在雪花中蒸腾起来。
    净几吧胡扯。黄老歪说。
    大家哈哈笑着,又朝前走。
    
    前面一家邮电局,蒙着厚厚的棉布帘,一窗户的冰花。
    进去朝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潘云飞说。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过去了。
    给谁打啊?李勇说。
    给玉梅打,她家装了电话,狄爱国给我的号码。潘云飞说。
    靠他奶奶,姘个处长就是不一样。黄老歪说。
    老家伙别正好在。李勇说。
    在了怕啥,左玉梅多透,再说他们知道咱在哪?潘云飞说。
    
    结果左玉梅不在家。李勇又想了个电话,打过去还是没人。
    别打了,反正是杀人了,我日他妈四颗子弹打进去,脖子上又戳了几刀,他老拐有几条命啊?黄老歪说。
    那咱以后咋办。楚建明说。
    靠,谁知道咋办,走一步说一步。潘云飞说。
    妈勒个比。楚建明骂一句。
    你骂啥?黄老歪说。
    你管!楚建明说。
    对了建明,你爸有病,我给爱国说,如果群英会得手,让他想法给你家送几千块钱过去,不知道送没。潘云飞说。
    送个吊,他要会送我拿命还你。楚建明说。
    好,建明,我记着你的话。
    
    后来楚建明听说父亲再次病危,狄爱国雪中送炭拿去了五千块钱,将父亲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
    楚建明半天没说话,有亮晶晶东西在眼眶里。
    狄爱国怕楚建明家人不接钱,使了个计策。那时侯一些老混子有开始捣古董的,狄爱国找了一个中年混子,让他帮忙。
    两个人那天去敲楚建明家门。门开了,一屋子的悲伤,楚建明父亲因为儿子,急火攻心,突然加重了病情,已经神志不清。但家里已经没有看病的钱了。筹借了一些,但是寥寥,一家人一筹莫展。
    狄爱国和老混子进来了。
    老混子说:我是倒古玩的,你家门口的那个瓷花盆能不能卖给我。
    那个瓷花盆是过去楚建明和姐姐在外面拣来的,种一些指甲花。
    楚建明姐姐说:你要要送给你。
    狄爱国说:那哪行。
    老混子出去了一趟,把花盆端过来,借着光线仔细端详。
    老混子说:这样吧,我买你的,但我占大光了。
    狄爱国从怀里拿出一个报纸包的包,放到了三条腿的桌子上。
    老混子脱掉外罩,把花盆小心翼翼包起来。
    狄爱国说:钱不多,就这样吧,我们走了。
    
    楚建明一家子疑惑着,后来打开报纸,大吃一惊,里面是五千块救命钱。
    
    外面的雪又厚了几层,几个人跋涉着。快到旅社时,几个小青年在追赶一个穿棉猴的小青年,后来追赶上了,将棉猴打翻在雪地里,棉帽子甩出好远。
    潘云飞几个漠不关心的要过去了,被打翻的那个青年喊一嗓子:
    是李勇不是?

头像
0操作62 #
头像
62 #
0
06-04-11 11:44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63)
    
    潘云飞李勇黄老歪楚建明猛的站住,大块的雪花柔柔的擦在脸上,几个人哈着白气。
    那几个打人的小青年愣住了,挨打的一跃而起。
    李勇!他喊。
    小福!李勇喊。
    果然是兄弟!小福喊。
    哈哈!李勇大笑。
    四个人的目光如炬,射向那几个小青年。
    小青年们从目光中感觉出这几个外地人非同一般,一种特别危险的气息被他们嗅到了。
    他们打个哈哈,风雪中朝北走了。
    没事吧?潘云飞说。
    没事。小福说。
    走,那咱去旅社。李勇说。
    
    进了温暖的房间,大家衣服帽子扔了一床。
    抽烟喝茶,李勇讲了枪击刀捅拐拐四的事情,小福听的直击掌。
    人肯定死了。李勇说。
    哈哈,死了好,别回去了,就在这边混吧!小福说。
    然后李勇又讲了几场大战,小福听的唏嘘不已。
    我靠,猛龙过江!小福又站起来,再一次跟潘云飞黄老歪楚建明握了手。
    不过公安可能会查过来,无非就是查亲朋,查关系。李勇说。
    我不回家住了,咱去一个地方,就算他们查过来,也找不到。小福说。
    哪里?潘云飞说。
    海林县,离这里很近。我对那里熟,咱谁也不找,租个老乡的房住下来。等风平浪静了,咱就在牡丹江混。小福说。
    听说东北人可猛。黄老歪说。
    哈哈,象你们这样的也不多。小福说。
    
    大家当天就收拾了东西,坐长途车去了海林。沿途是白雪覆盖,高高的烟囱,一户户栅栏人家。
    车行的很艰难,轱辘上绑了链条。
    
    终于找到地方,住下了。双层玻璃,滚热的炕头。
    那边有养鹿场,这两天我去偷几根鹿鞭,咱泡酒喝。小福说。
    还真没喝过。潘云飞说。
    这大雪覆盖,偷东西人家撵着脚印追过来。李勇说。
    你中间往马路上走嘛,马路上乱糟糟的。小福说。
    
    没几天,小福弄来了鹿鞭,买了散酒,泡在坛子里。
    要泡好久?李勇问。
    管他呢,明天就喝。小福说。
    喝多了流鼻血,劳改队我听你说过。李勇说。
    我吓你呢,不过喝多了光想找小妞,哈哈。小福说。
    日,那不是折磨人。黄老歪说。
    先攒劲也可以嘛。小福说。
    楚建明不太参与话题,一有空他就出去堆雪人,他已经在门口堆起三个雪人了。
    他的双手冻的跟红萝卜一样。
    
    每天是大茬子粥,熬菜,和小福自己做的一笼一笼的大发糕。
    潘云飞给小福钱,小福坚决不接。
    来这疙瘩了,我不招待谁招待,你给我钱是打我脸。别说暂住了,就是住个十年八年,有我小福吃的,就有你们吃的。
    就这一句话,潘云飞认定了小福是兄弟。
    
    封山了,要不给你们弄点稀罕玩意吃。飞龙你们吃过没?这天喝着酒,小福说。
    飞龙是啥?黄老歪问。
    野鸡,咦那肉真叫一个鲜,满屋飘香。小福说。
    我还听你说过哈什蚂。李勇说。
    现在也吃不着,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日,啥都吃不着了,那来这儿干啥。黄老歪说。
    我靠,你说来这儿干啥。李勇说。
    老歪是猪。楚建明说。
    我日,出去摔交吧。黄老歪说。
    摔就摔,走吧。楚建明说。
    大家都起哄,黄老歪说:喝着酒摔啥交,脑子有毛病啊?
    说你自己。楚建明说。
    大家哈哈笑起来。
    
    这天太阳出来了,高高的挂在天空。积雪变的柔软了一些,有棱角的地方变圆。
    好天气,五个人出门去逛。
    这里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五个人一路排开,顺着路边走。
    人烟稀少,踩出来的脚印很深。楚建明走在最后,走别人的脚印。
    这里过去是坐山雕的老家。小福说。
    我靠!几个人都说。
    一会咱去杨子荣墓碑转转。小福说。
    
    走了一程,县城到了。
    
    建明兄弟不太爱说话,过去是干啥的?小福说。
    四人帮死党,武斗时候打死过人,最近保外了。黄老歪说。
    我靠他多大啊?小福说。
    十八九吧。黄老歪说。
    他哪一年打死的人?小福说。
    六六年吧。黄老歪说。
    小福掰着指头算,六六年楚建明应该是三岁。
    奶奶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小福骂。
    靠你妈!楚建明也骂。
    潘云飞李勇哈哈大笑,潘云飞说:老歪现在也学会了。
    
    又见邮电局。
    再打个电话。潘云飞说。
    这次一挂就通了。
    云飞!左玉梅在那边很惊喜。
    姐姐。潘云飞说。
    跑哪了你们?
    好远的地方,最近家里咋样?
    还能咋样,你们这帮惹事精。
    唉,没办法,枪顶上去了,不弄死他咋办。
    潘云飞说着话,见工作人员朝这边看,就压低了声音。
    拐拐四没死。左玉梅说。
    潘云飞顿时沉默了,表情复杂的看了看身边的李勇他们。
    老拐没死。潘云飞对他们说。
    几个人听了也是表情复杂。
    命这么大?潘云飞对电话说。
    可能你们那枪力量不够,子弹钻的不深。爱国那天给我说,有两颗子弹尾巴露在外面,拐拐四自己薅了出来。脖子上几刀不知伤哪里了,他头现在抬不起来。关键是他体质太好了。
    哦。
    有时候你越想让一个人死,他越是不死。
    哦。
    爱国说有人救了他,背走了。具体爱国也不清楚,他也是听人传。
    那俺也没事了。
    啥没事。现在抓捕拐拐四风声那么紧,爱国说拐拐四没有远走高飞,你说这是为啥?
    为啥?
    报仇雪恨呗,你不会这么笨吧云飞。
    哦。
    
    出了邮电局,阳光当头照,一片茸茸的白色。
    去杨子荣墓看看吧。潘云飞说。
    走。小福说。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63 #
头像
63 #
0
06-04-11 11:44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64)
    
    这边也下雪了,不过下的没信心,就象一个造访的客人,照一面,觉得不该来,又走了。
    稀薄的雪花飘洒一会,无影无踪。
    苍茫的天地间气候倒是骤降了。
    
    在一条灰蒙蒙的小巷子里,一个油毛毡棚下,一个小姑娘穿着棉猴站在那里,双手揣在袖口里,脸蛋红扑扑的。
    她是双姐,她家就在这里。人高马大的双姐被学校赶出来了,和男孩子打架,停课一礼拜。
    十四五岁的双姐已经长到一米七高,她家人不想让她打篮球了,可她不打篮球干啥,她在学校是篮球主力队员。
    不知道往哪里去,她就在门口一直站着。
    妈的,等去上课还打他,谁说我丑我打谁。双姐自言自语着。
    前面出现几个人影,双姐看过去。
    人影走近了,孔武有力,肆无忌惮的眼神。
    双姐就欣赏起来,她喜欢欣赏这样的人,她觉得这样的人人生豪迈。
    前面打头两个,一个个头敦实,三角眼随时侵略你。另一个高个青年,长发蓬一脸,嘴唇生来下撇,光看嘴唇就是一股子坏。
    你们找谁呢?双姐答腔。
    几个人白她一眼,一晃过去了。
    妈的比。双姐说。
    你骂谁?撇嘴唇站住了。
    这条路上还有别人没?双姐说。
    你想死啊?撇嘴唇说。
    我倒是想死,有个人不愿意。双姐说。
    三角眼几个侧着头,皱着眉看这傻妞。
    谁不愿意?你个比养的。撇嘴唇说。
    你才是比养的。
    那你说谁不愿意?
    潘云飞不愿意呗。
    几个人有些吃惊。
    潘云飞是你啥人?撇嘴唇说。
    啥人?我对象,咋啦?
    几个人对视一下,捂着嘴走了。
    
    快出路口了,几个人大笑,哈哈,要多丑有多丑。
    
    这几个青年是闻天海他们。那个高个撇嘴唇的叫霍家委,工读学校学生,最近跑出来了。
    霍家委年纪不大,胡子却旺,一天要两刮。如果进了拘留号,那就糟糕,几天过去就是张飞。
    
    穿过这条巷子,上了大街,一下子喧哗起来。
    几个人又走了一程,折进另一个巷子。
    巷子里静悄悄的,几辆破旧的自行车,车座上有一点雪痕。两个人分两边把了,望风,闻天海霍家委三人来到一个平房前,霍家委拿出改锥,开始撬门。
    当时贼们分的细,溜街的不撬门,撬门的不溜街,霍家委是吃撬门别锁这一路。
    门开了,闻天海站在门外,霍家委两个进去了。
    一枝烟工夫,霍家委两个出来,霍家委右胳膊夹着个床单包裹的东西。
    闻天海询问的目光,霍家委点点头,几个人飞快离开了。
    坐了两辆三轮,朝郊区闻天海地盘飞奔。
    
    快出市区时,已经是中午了,路边一家小铺子飘出了肉香。
    吃点饭再说吧,靠,肚子饿了。霍家委说。
    于是三轮车停到了饭店门口,闻天海对三轮师傅说,你们愿意等加倍给你们钱,不愿意现在就结帐。
    两个三轮师傅说,那等吧。
    这么小的饭店居然有个单间,几个人进去了,霍家委把那床单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放在一把椅子上。
    
    饭店里面有几个小贼在喝酒,闻天海他们进来时,互相对视了一下。
    都是道上人,小贼一眼判断出那床单里是赃物。而且从那个下撇嘴小心谨慎的样子看,那个赃物还比较贵重。
    闻天海他们进了包间,这几个小贼是互相探询的目光。
    几个人的脑袋凑在了一起。
    会是啥玩意儿?
    看不出来。
    今天也没弄着东西,黑他们一把吧?
    黑呗,反正闲着。
    几个人开始策划。
    
    包间有扇窗,开在后面,后面很僻静,几个小贼想好了主意。
    再拿四瓶酒。小贼喊。
    开店的是个中年人,他过来说别喝了别喝了,喝多了受不了。
    我们带走,你他妈的管那么多闲事,怕不给钱?
    误会了误会了,我这就拿。
    
    没有其他客人,趁店主去招呼包间,一个小贼去柜台那拿把尼龙绳,将四瓶酒捆了。
    放在桌子底下。
    
    一个小贼站起来,去了外面。
    
    闻天海霍家委他们点完菜,在说话喝茶,窗户上一个人影趴了上来。
    干啥?闻天海说。
    人影依旧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们。
    玻璃窗关着,那个人的鼻子在上面帖的很扁。
    滚蛋!霍家委喊。
    你们把窗户开开。外面喊。
    闻天海走过去,猛的打开窗户。
    靠你妈有病啊你!闻天海骂。
    没病还不滚!
    哈哈,我在窗口下拉屎,开开让你们闻。
    所有人都怒了,呼啦到了窗口前。
    店主也跑过去了,看怎么回事。
    
    这时候两个人影悄悄来到包间门口,一个手里拎着四瓶酒。他俩站在门边,一个一探头,将椅子上的床单给抱了出来。解开床单,里面还有一个床单,一个抱了它朝外就走,另一个把酒放进去,从新包好。
    再次探头,见里面人怒不可遏了,将床单悄悄放椅子上,退出来,一摆手,桌子上还坐着的两个小贼跟着一起走了。
    
    窗外那个人终于跑了,闻天海他们一肚子怒气又坐了下来。店主一边赔着不是,出了包间。
    却见外面这桌人空了。
    店主头皮一紧,还没结帐,正要朝外撵,一眼看到桌子上一双筷子压着钱。拿起来一数,五张十块的,还多给了,店主很奇怪。
    
    闻天海他们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走的时候才发现被掉包了。
    黑吃黑又不能声张,只好打落门牙朝肚里咽。
    靠他妈啊!霍家委这句话是一字一字骂出来的。
    闻天海他们为搞这个东西踩点十几天了。他们是无意间得到的消息,那家主人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宝贝,起初他们还不相信。
    
    店主人等闻天海他们走后,又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包间遗留个包裹,打开一看,居然他妈的是外面那桌人买的四瓶辣酒。
    
    那几个小贼离开后,不慌不忙,穿小街走小巷。在一条两边是破败的居民住宅的泥泞小路上,见四周无人,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几个人挡着,将那个包裹小心的掀开了。
    掀开就吃了一惊,又捆上,见边上一个废弃的鸡窝,顺手塞了进去。
    几个人心里诅咒着快速离开了。
    
    包裹里赫然放着一杆冲锋枪,还有一个油纸包,估计是子弹。
    这是文革期间被人私藏的冲锋枪,藏匿的人一次酒后夸口,冲锋枪不翼而飞了。
    
    谁也没想到不久的一天这这杆枪会骤然轰鸣,一个青年横空出世。



头像
0操作64 #
头像
64 #
0
06-04-11 11:45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65)
    
    李智斌坐在办公室剥花生吃,那张油漆剥落的桌子上满是花生皮。这些天他上班很晚,刑侦这工作,忙起来要死,不忙的时候大家都懒散。
    他在等一辆单位的车,一会去审查站。
    刘七他们那次被一锅端,关在了审查站。据说从他们身上挖出的拐拐四线索寥寥。
    李智斌听说,刘七的父亲托关系捞刘七,最后得到这么一句话,上面有令,谁说情都不行。
    私下里公安们都说,拐拐四金蝉脱壳,把专案组弄的下不了台。
    
    李智斌那天捏了把汗。他实在搞不明白,群英会刘七为什么会喊他去。越想越不明白,于是他决定去见刘七。
    审查站一个领导跟他是战友,已经打过招呼了。
    
    后来电话来了,那个单位的车临时有事,问他能不能换个日子。李智斌把花生扔进嘴里,说好吧。
    院子里扔着辆偏三轮,李智斌去找钥匙,人家告诉他,没油了。
    那边一排干警的自行车,几个被拘留的人员在卖力的擦,地上放着几盆水。
    那时侯公安的自行车贼亮,因为每天有人擦。
    
    这天的阳光暖洋洋的,无风。李智斌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出去了。
    道路上的落叶一层,李智斌踏着落叶漫无目的的走去。
    路过一个丁字路口,李智斌下意识的停留了。
    过去这里有个水果摊,现在没了。卖水果的是个老头,从前在陈锋他家附近卖,近半年挪到了这里。前一阵他被杀了,死在家里。老头有子女,不住在一起,子女反应,老头有几个罐子,里面存了不少钱。罐子还在,钱不在了。
    李智斌他们在侦破这个案子,但没有明朗的线索。
    站了一会,一个瘫子两手撑地,坐着带滑轮的木板过来了。
    见没人注意,李智斌给了他十块钱。
    再给点,两天没吃饭了。瘫子面孔肮脏,睁着浑浊的眼睛。
    都是老子自己的钱,又不是公家的。李智斌说。
    你得好处了,你自愿的。瘫子说。
    我从你那得的好处还不如不得。李智斌说。
    中,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不找你。
    爱找谁找谁吧。
    李智斌走了。
    
    这个瘫子是个线人,那时侯很多这样的线人。这类人每天在外面,看的多,得的消息也杂。当然这种人也都有劣迹,能偷则偷。
    瘫子其实是来提供线索的,瘫子突然想起来,老头被杀的前几天,有几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老在观察水果摊,老头死后,这几个男人再没出现。
    
    你妈勒比。瘫子骂一句,看着李智斌背影,双手扒地走了。
    
    不知不觉,李智斌走出了好大一程路。等发现了,他自己也笑了,日,穿了小半个城市。
    此时已是中午时分,前方一个学校,开闸一样,学生涌出来了。
    李智斌看到了陈锋。
    陈锋推着车出来的,腰杆笔挺,阳光下眯着眼睛,甩一下长发。
    陈锋还是一身军装,一双白边布鞋。
    李智斌张口要喊,却见一个姑娘站在路边招呼陈锋。
    姑娘身边放辆昆车,俏丽的姑娘吸引了许多人目光。
    陈锋满脸是笑,朝姑娘走去。
    李智斌点燃一枝香烟,心说这小子行啊。
    陈锋和姑娘并排走了,许多学生勾头看他们。
    李智斌又发现一个美丽的姑娘,扎俩小辫子,拴着鲜艳的红头绳。这个姑娘看到陈锋和一个女孩子到了一起,猛的愣住了。
    陈锋的故事还不少呢。李智斌自言自语着又往前走去。
    
    中午他随便吃了一点,他觉得瞌睡,想去澡堂睡觉。
    附近好象就有家澡堂,李智斌摸了过去。
    进了澡堂,有两拨认识的,拍他床上几包烟。
    
    李智斌进来时,有一拨人正光着膀子围一起交头接耳,见了他,都把脸背了。
    是高四儿他们。高四儿想不到这么僻静的澡堂李智斌会来,几个人对视了一下眼神。
    李智斌开始脱衣服了。
    
    潘云飞李勇黄老歪他们差点干掉了拐拐四,高四儿听说后烂醉一场。高四儿清楚,道上改朝换代已经来临。
    哈哈,本来回来是偷生的,看看人家云飞,兄弟们,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把那些大哥们掀下去!高四儿说。
    靠他妈,早就该干他们了!大家说。
    那一定要找枪!一个说。
    找枪!高四儿说。
    
    李智斌脱衣服时那把枪赫然露了出来。
    床下一个斗,李智斌把衣服和枪包一起,塞了进去。
    锁上锁,李智斌走了。
    
    把他的枪米西了吧?高四儿一个兄弟双眼灼灼。
    米西了就是大案,另外据说李智斌为人不错。另一个说。
    大家都看高四儿。
    高四儿没说话,用力抽了两口烟。
    他把半截烟在床单上按灭了,双眼迷离的说:我脑子乱,扔个钱币吧,正面朝上就米西他。
    结果钱币一扔,正面朝上。
    高四儿说:这绝对是大案,为了不牵连咱,米西完不能走,等他们审查咱。
    几个人听不明白。
    高四儿说:公园那事情已经基本过去了,巴运动也死了,我就算进去,也没啥大不了的,相信一活动很快出来。这样吧,小波这里没人认识他,他先穿好衣服出去,然后再回来,把枪搞了再离开。咱们都别动,装迷瞪等公安来。你想想谁搞了枪不走,嘿嘿,绝对怀疑不到咱身上。
    小波迅速穿好衣服,趁没人注意,抽冷子走了。

头像
0操作65 #
头像
65 #
0
06-04-11 11:45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66)
    
    九十年代的一天,高四儿和李智斌喝酒,此时李智斌已经是李所长了。
    高四儿事先说好,只喝二两。李智斌不勉强他,高四儿已经加入抽大烟的大军。仿佛是一觉醒来,遍地都是抽大烟的了。
    起初抽大烟没有被人看不起,是潮流。
    那时侯人家这么问,你抽上没?
    被问的人如果没抽上,就一脸惭愧,好象跟不上时代了。
    发展了几年后,抽大烟的在道上开始被人看不起,赶潮流的折戟沉沙,这个玩笑开的真大。
    高四儿此时面孔苍白,容易出汗。
    高四儿说:李所,八二年底在一家澡堂,我差点搞你的枪。
    李智斌说:为什么没搞。
    高四儿说:一个叫小波的你知道吧?住柴油机厂。
    李智斌说:知道,枪战死亡了。
    高四儿说:当时策划是他下手,可他出了澡堂,就没再回来。
    李智斌说:哦?
    高四儿说:他出门买了盒烟,见两个学生推着自行车走过来,一男一女,女的是标准美女。小波是那种心理,女的是人家的,摸一把是自己的,结果他过去摸了美女屁股。
    李智斌说:我操,他居然还分心。
    高四儿说:这一摸不当紧,男学生把小波打了。当时就打的小波双眼漆黑,找不到来路。不知道打到啥神经了,小波两天以后才复明。你猜这个男学生是谁?
    李智斌说:我不猜这些。
    高四儿说:是陈锋。
    李智斌笑:陈锋我俩真有缘。
    高四儿说:你不会怪罪我吧。
    李智斌说:事隔多年,再说又没有发生,而且是你主动说出来的,我怪罪个球,那么小气?我问你个问题,为什么抽大烟的不能喝酒?
    高四儿说:可能相克吧,说不清楚。
    喝了会酒,高四儿突然不辞而别。本来是高四儿请客的,服务员让李智斌买单,李智斌边掏钱边说我日。
    
    高四儿他们那天久等小波,不见踪影,李智斌又一身蒸汽的出来了,高四儿他们起身就走。
    出来走出不远,见小波象瞎子一样在那里乱摸,几个人快步赶过去。
    怎么了!高四儿喊。
    他打我。小波说。
    谁打你?
    小波乱指。
    一个管闲事的人悄悄指了指前面。
    人行道上人不多,二三十米处,走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一帮人正要追赶,男学生回了下头。
    靠,算了,是陈锋,他不认识小波。高四儿说。
    陈锋显然没注意到高四儿,又往前走去。
    
    一个兄弟把小波送走,高四儿几个乱转。下午三四点光景,在书店门口碰见了白妞。白妞穿着一身宽大的军装,脸色苍白,举止迟缓。
    白妞的双眼一片空茫。
    活生生的人一下就没了,高四儿看着呆滞的白妞,心中凄然了一下。
    还好吧。高四儿主动说。
    你是高四儿。白妞说。
    是。高四儿说。
    韩小他们死后我进去了,后来又出来了,因为我怀着孩子。
    韩小有后,也是个安慰吧。
    孩子已经会叫爸爸了。
    高四儿眼睛睁大了。
    他在肚里叫,每天晚上。
    吓我一跳。
    你不是高四儿吧?
    我咋不是?
    你笑一下给我看看。
    高四儿转头看看兄弟们,兄弟们看看他。高四儿觉得应该给她笑一下。
    高四儿咧嘴笑了。此时阳光照在高四儿脸上,干净蓬松的长发,笔挺的鼻梁,双眼生辉。
    白妞看着他,眼前罩上了一层东西。
    白妞突然发了疯的扑上来:韩小,你是韩小!
    高四儿怔怔的,被她抱住。高四儿感觉到白妞浑身的战抖。
    高四儿一推,白妞摔倒了,几个人拔腿就走。
    她疯了。高四儿说。
    靠这种女人真难找。一个兄弟说。
    不管韩小巴运动咋样,咱以后能帮就帮她一把。高四儿说。
    韩小有这样的女人惦挂,死了也值了。另一个说。
    
    白妞已经被父母扫地出门,借住在一个姐妹家里。
    父母说:闺女啊,把孩子打掉吧,你不打掉以后咋办呀!
    白妞泪水涟涟:爸妈,你们别再逼我!我这辈子生是韩小的人,死是韩小的鬼了,呜呜呜……
    白妞的父母又让韩小母亲来劝,韩小的妹妹拖着病体也来劝了,几个人哭成一团。
    韩小的母亲说:听阿姨的话,啊,把孩子打了。
    韩小的妹妹说:姐,我哥在九泉之下也会愿意的,他不能看着你受苦。
    白妞披头散发,眼睛哭肿了:如果没了孩子,我就要去找韩小了……
    韩小的母亲说:闺女,你咋那么傻啊……
    韩小的妹妹说:姐姐啊……
    
    白妞的父母一怒之下,将白妞扫地出门了。
    
    高四儿没有帮白妞,他们说过就忘记了,倒是李勇突然荣华富贵的时候,一天在街头看到可怜的白妞怀里抱着个孩子,决定帮她一把。
    那时侯白妞为了生计,抱着个孩子,纳一些鞋垫在街头卖。白妞纳的鞋垫针脚紧凑,做工细腻,销路不错。
    她卖东西的地方当时有一溜小贩,为了争生意,经常有摩擦,办事处的也长来驱赶他们。
    当时白妞的一些姐妹已经加入了女贼行列,见她辛苦,就来劝她上道。
    白妞说我不能出事了,孩子离不开我,我这样也满好了。
    小姐妹们不再管她。
    可是白妞这一段快经营不下去了。白妞只管自己做生意,不和小贩们沟通,加上她生意又好,小贩们联合起来挤兑她。后来办事处的也针对她自己了,她不象其他小贩一样巴结办事处的。
    这天办事处来了五六个人,告诉她,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在这里卖了。
    白妞问为啥,办事处说不为啥,不让你在这儿卖你就不许再卖,要不见一次收一次!
    白妞泪水下来了。如果白妞说出韩小,说出巴运动,也许会有效果,可是白妞没说,白妞想说那些干什么。
    就在她卷起地上的塑料单,收拾鞋垫,亲一口怀里的孩子,难过的要离开时,李勇出现了。
    
    衣冠华贵的李勇拿起一个小贩的粉饼,在白妞身边画出来一个大约三米长,两米宽的框框。那个粉饼被他一弹,飞到了墙壁上。
    李勇说:我画出的这块地方,以后就是她的。
    办事处人看他卓尔不凡,小心的问:你是?
    李勇说:我是李勇,枪击过拐拐四和小红袍的李勇。
    办事处人对这些事情不太清楚,后来一打听,大吃一惊。
    小贩们从此再不敢欺负白妞了。
    
    李勇伤害过韩小,他想做些善事,要给白妞开个小商店。白妞紧攥着他的手,泪水扑簌簌滚落。
    但李勇终没能遂愿。
    这是后话。
    
    高四儿几个晚上在一家小饭馆吃饭,碰上狄爱国一伙。狄爱国告诉他,中午见左玉梅,左玉梅说,潘云飞他们要回来了。
    我见拐拐四了。狄爱国说。
    他让我传话,他马上要走了,让我告诉潘云飞,约个地方,硬碰硬来一场。狄爱国说。
    那就来一场吧。高四儿说。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66 #
头像
66 #
0
06-04-11 11:45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67)
    
    时间进入了十二月,风把天涌满了,很混沌。
    灰色的城市,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匆忙的行人。
    潘云飞李勇黄老歪楚建明高四儿狄爱国一帮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有坐有蹲有躺。昏黄的灯光亮着,大茶缸,一片烟头闪烁。
    潘云飞团伙和拐拐四接招了,时间定在十二月五号。
    
    十二月五号是血雨腥风的一天,枪声大作,飞沙走石,造成了轰动一时的“12。5”大案。
    
    为了避开公安,打的解气,轰轰烈烈,拐拐四挑选的地址是离市区四十里的一处宁静的凹地。
    这里满是土丘,土丘之间不知什么原因,有一块方圆数里的凹地,象陷下去了。
    土丘和凹地里野酸枣树密布,有一些小路穿梭。
    前两天,潘云飞他们已经去考察了凹地,他们在那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小时,牢记了地形。
    揪心的是,枪支还没有着落。
    拐拐四这次孤注一掷,杀戒大开,然后准备远走高飞了。
    大家讨论了许多方案,但没有枪支,总是找不到一举拿下拐拐四的办法。
    这次肯定要弄死他,要不他弄死咱,他不弄死咱不会走。高四儿说。
    咱要是装孬,就把他点给公安,不费吹灰之力灭了他。狄爱国说。
    说正经的。潘云飞说。
    大家都皱着眉,急促的喷吐烟雾,只有楚建明躺在床上,平静的看着天花板,想心事。
    前一段回来,他要回家看看。
    回家干啥,你家没事。狄爱国说。
    我看我父亲。楚建明说。
    你父亲没事。
    这才是奇怪,你咋会知道?
    你家有个种大丽菊的花盆吧?
    我日!
    我把你家花盆买走了,你父亲就没事了。
    楚建明听的云里雾里的,但狄爱国肯定去过了。
    到底咋回事?楚建明盯一句。
    你几吧罗嗦。狄爱国白他一眼。
    潘云飞他们都打哈哈,潘云飞嘱咐的,暂时不告诉楚建明,一旦他回家了,震撼他一下。
    狄爱国其实心里不愿办这事,但潘云飞求他了,他骂是骂,办是办。
    
    大家都亢奋着,就楚建明象局外人。黄老歪挨楚建明坐着,见他这样,心里有气,说你张开嘴,给你个糖吃。
    楚建明张开嘴,黄老歪把袜子放了进去。那是只散发着臭气底面湿硬的袜子,楚建明察觉不好,被黄老歪指头一顶,全进去了。
    楚建明一跃而起,拥挤中大家转过头,见黄老歪胳膊被楚建明倒剪,弓着身,嘴里面一只袜子在往外吐。
    黄老歪青筋暴了出来:靠你妈楚建明!
    楚建明一用力,黄老歪额头快碰到床帮上了。
    黄老歪喊:有种你放手!
    狄爱国高四儿几个都说,放手放手,出去打。
    潘云飞和李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楚建明一松手,下床穿鞋,朝外就走。黄老歪喘着粗气,烈火一双眼,也在系鞋带。
    外面是一条煤渣路,路旁一个干枯的地沟。
    浩荡的北风,尘沙迷眼。
    楚建明来到路当中,刚转过身,黄老歪大吼一声扑了上来。楚建明不慌不忙,一弓腰,把黄老歪垫到背上,送了出去。
    地沟里爬出来,黄老歪一脸都是土,挂一些血痕,显然是头先着地的。这次高大的黄老歪再次被楚建明摔翻在地,骑上去就打。
    我让你骂老,我让你骂老!楚建明一捶是一捶,黄老歪血流满面。
    大家都裹着衣服,背顶着风,看热闹。
    黄老歪带着哭腔喊:爱国!
    狄爱国扑了上去,挥拳猛击,楚建明胳膊一挡,反手攥住狄爱国手腕,朝前一拉,一个通天炮打在狄爱国鼻梁上。狄爱国疼出满眼泪水,看不清了。楚建明又是一捶,狄爱国捂着小腹蹲了下去。
    靠他奶奶,这几吧孩太狂了吧。高四儿愤怒,和六七个兄弟呼啦把楚建明围了。
    大家拳脚齐上,楚建明居然没动,身子晃荡着,鼻孔和嘴角的鲜血被踢打的飞溅。
    后来大家才知道,黄老歪这时抓住了楚建明睾丸,一用力,楚建明不能动了。
    
    潘云飞和李勇把大家抱开了。
    
    潘云飞说:好了,到此为止,大家还是好朋友。
    李勇掏出一个手绢,轻轻给楚建明擦血。
    李勇说:没事吧?
    楚建明说:没事,都是自己人。
    李勇说:哈哈,这就是兄弟。
    潘云飞此时把双手搭在了楚建明肩膀上。
    道路寂静,没有行人,只有风走过,大家三三两两站着。
    黄老歪站在风中,衣服扣子脱落几个,敞开着。他脸上还在流血,没有人过问,他突然眼眶一热,几步回了屋,胳膊里夹着大衣又出来了。
    你干啥?潘云飞说。
    干啥?妈勒比我走!他妈勒比啥意思啊?啥几吧多少年的兄弟情啊,我不玩了!
    要走你走吧!潘云飞说。
    他妈我也走!狄爱国手里的香烟弹向空中,冲进了房间。
    潘云飞愣住了,狄爱国披着大衣一脸冷漠出来了。
    楚建明大喊一声:我走!
    
    楚建明没有进去拿衣服,他一身军装,和潘云飞用力一抱,又拥抱了李勇,一阵狂风刮过,他已走出了好远。
    这条煤渣路曲曲弯弯,最后收在小胡同里。远远的,楚建明消瘦的身影回了下头,在胡同消失了。
    
    潘云飞面色沉闷,抱着膀子,仰望苍茫的天空。
    李勇一只胳膊搭着黄老歪,一只胳膊搭着狄爱国,大家默默无言。
    高四儿一帮子嘴里叼着烟卷,抱着膀子,缩着头。
    风把大家裤腿刮的如旗猎猎。他们都是一条秋裤在里面,道上人基本都是单裤过冬。
    李勇说:他要回家可能会出事。
    狄爱国说:出事我可以想办法,那次修理拐拐四,他没动手,再说老拐是公安全力通缉的人,麻烦不是太大。话说回来,进去了吃吃苦,有啥不好?
    李勇说:眼看要大战了。
    黄老歪脸侧过去,默默看着楚建明远去的方向。

头像
0操作67 #
头像
67 #
0
06-04-11 11:46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68)
    
    “12。5”大战的序幕拉开前,道上已经有了隐约的传闻,潘云飞团伙疯狂的寻找枪支,让他们嗅到了浓烈的火药味。
    此一战可能改朝换代,也可能潘云飞团伙从此折戟沉沙。
    传闻小红袍要助拐拐四一臂之力。
    
    那几天的天空连续是风起云涌,一直预报有雪。
    
    十二月四号晚上,满脸沧桑的刘九斤早早的睡了。刘九斤是重刑犯,镣铐加身。他是蜷缩着睡的,手里攥着脚镣上的铁链。他攥脚链已成习惯。
    两个伺候他的犯人合衣躺在一边。倒不是照顾他,也不是他混的好,他是死刑犯,怕他自杀。
    刘九斤晚上做了个梦,一片黄沙岗,一声喝令:跪下!他不由自主跪那了。他一边站一个武警战士,他的两条臂膀被架起,后脑是一杆五六式步枪。执行他的人戴着口罩,看不出面目。
    枪声响起了,一股热流。倒下去时候,他触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被黄沙遮盖,一笑,黄沙扑簌流动。
    是拐拐四,他说:我等你好久了。
    刘九斤一身冷汗醒了。
    
    刘九斤做噩梦时候,拐拐四正勾着头,坐在一间阴暗的小屋里。停电了,或许是刮风的原因,也或许是其他原因,那时侯停电很正常。
    一盏汽灯,火苗闪烁。
    桌子上放着一把五四手枪,枪机大长。近一段时间,这把枪就没合上过保险。
    黄澄澄子弹散乱在桌面。
    桌子上的闹钟滴答滴答走动着,拐拐四香烟叼在嘴上好久了,没有点燃。
    想当初在道上一手遮天,人们把他奉若神灵,那是何等的风光。大江大海走过来,身背大案,谁能奈何。不料想出了潘云飞,一路斩来,道上豪杰望风披靡。随着刘九斤败北落网,他拐拐四江山也到头了。
    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拐拐四嘴唇上沾着香烟,自语着。
    潘云飞,黄老歪,李勇,高四儿,狄爱国,还有一个不知名字的,那次枪打刘九斤,参与了。
    拐拐四已经知道他们拧在了一起,要和他大决战。
    既然要远走高飞,那我就一个不留。画句号时候,让道上知道,我拐拐四永远是顶天立地的。过去不出风头,这次就痛痛快快的出一把。
    
    门锁响动,那扇门吱呀开了,两个裹着大衣的兄弟一身寒气进来了。
    炉子灭了。一个满脸胡的说。
    哦。拐拐四说。
    找来了。另一个说。
    很好。拐拐四说。
    满脸胡把大衣一撩,拿出一个布包,沉甸甸的放在了桌子上。
    拐拐四嘴唇沾着香烟,眯缝着眼把布包解开。
    五颗手榴弹。
    找错地方了,挖了好几处。满脸胡说。
    文革时候埋的,时间太长了。那个说。
    这么多绿锈。拐拐四说。
    不碍事,炸人管用,轰隆一声,死几个。满脸胡说。
    潜逃的线路看好了吧。拐拐四说。
    看好了,九条线路,有三条万无一失。那个说。
    机动三轮也藏的好好的,就是你说那地方。满脸胡说。
    万一打散了,就按第二套方案,云南汇合。拐拐四说。
    小红袍不是说也要来吗?那个说。
    无所谓,光这手榴弹把他们崩完。拐拐四说。
    
    这时有人敲门,先三下后两下,然后是一下。
    他来了。拐拐四说。
    满脸胡走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小红袍一挤进来了,身后是目光冰凉的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
    
    我操,有手榴弹!小红袍说。
    本来以为找不到了。拐拐四说。
    那就用不上俺了。小红袍说。
    不用了,我把他们灭了,道上就是你的天下了,让肖晓给你生个儿子,死了不遗憾。拐拐四说。
    小红袍一只腿支在床上,点燃了香烟。
    我不会那样做,如果我死了,肖晓没拖累。你看白妞,寒心吧?
    兄弟,当哥的说你一句,你这样很危险。
    越是刀尖上过日子,越要对得起兄弟,对得起爱我的人。这个时候的兄弟是真兄弟,爱是真爱。
    不管你了,混不下去,来缅甸找我。
    真到那一天,还找不到你。
    那就是缘分。
    我去买点吃的,咱喝酒吧。
    不喝了,早点休息。
    最后一场酒。
    那好吧。
    
    妇女腚出去买的,十几瓶罐头,三瓶酒。罐头撬开,堆在桌子上,压着子弹,开始喝。
    酒是一人半斤,喝的很慢,一直喝到三更天。
    分手时候,拐拐四说:西闸口那间房你知道,我住过,已经被公安布控。那间房外面的老榆树下,我埋了点宝贝,留给你吧,若干年后再去挖。
    小红袍说:好的。
    几个人裹着衣服出了门。
    
    拐拐四埋藏的是金银,那是他们在货车上得手的一次最大的。
    小红袍走后,满脸胡说:四哥,不该告诉他们,埋这东西时九斤都不知道。
    拐拐四说:九斤知道也没了,他们起走咱多少了。
    满脸胡说:过两年咱自己回来挖不可以吗。
    拐拐四说:夜长梦多啊,谁知道到时候会是啥样。如果咱们回来,如果小红袍已经起去,我再找他要。我说我没法混了,穷困潦倒。小红袍那人你知道,你只要开口,他会还你的。先卖个人情吧。
    
    结果小红袍一直没有起出那些金银,一直到死前,他告诉了肖晓。悲伤欲绝的肖晓在一个月黑之夜去起金银,她要把这些东西和小红袍埋在一起,让他带到那边花,结果挖开来后,差点晕过去。
    
    十二月五号的黎明到来了,拐拐四退开门,外面已是漫天大雪。
    
头像
0操作68 #
头像
68 #
0
06-04-11 11:46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69)
  
  2004年的一天,一帮人在洗浴中心,说起了潘云飞,楚建明,李勇,黄老歪,狄爱国,陈锋,高四儿,说起了八十年代。都唏嘘不已。这些已经作古的人唤起了他们对真情的回忆。八十年代的人江湖,兄弟第一,钱第二,那时侯的钱为兄弟,现在的钱为自己。
  真东西都被淘汰了,就连2004年的毒品,都没了真的,底子兑到了一比五。能抽到一比二的,那就是烟民里的佼佼者。
  底子是一种化学物质,有人说是化肥提炼的,有人说是其他。那种一比五的毒品,火一燃,扑的就飞了。
  
  他们说起了八二年十二月那场飘飞的大雪,那场江湖争霸。
  
  八二年的那场大雪下的飘飘洒洒,柔软的雪片密布天空,大地是一片银白。
  一条通往郊外的公路,五六辆机动三轮排成一溜,突突冒着白烟。
  三轮车上的人裹着大衣,翘着腿,头发眉毛上一层白雪。
  这是一帮年轻人,三轮车师傅隐隐感到了杀气冲天。
  他们是在城市边缘集中的,那里有个建材市场,三轮车很多。
  他们一言不发两三个一辆上了车,一个头上有开山纹的壮实青年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们的车跟着我走。
  大雪飘飘,三轮车上了路。
  
  他们是潘云飞黄老歪李勇高四儿一伙。潘云飞甩掉了狄爱国,潘云飞要把狄爱国留下来。
  头一天晚上,狄爱国赶来,潘云飞告诉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集合地点。
  
  狄爱国此时跺着脚,和三个兄弟还在焦急的等待。看看表,已经八点。
  
  风雪中,潘云飞他们在公路上穿行,放眼看去,是一片洁白的田野。
  潘云飞黄老歪李勇坐在第一辆车上,三个人大衣毛领遮去了脸,都是厚厚的尼龙手套,攥着毛领。
  下身单薄,腿是刺骨的寒。
  道路一截一截的被甩在了后面,苍茫中,那片连绵的土丘隐现。
  
  又走了一程,潘云飞说停车,几辆三轮车靠到路边,大家跳下来,双腿麻木。
  这里是一片宁静的世界,渺无人烟,大家走在田埂上,穿过田野,消失在大雪覆盖的土丘里。
  下了凹地,穿行在酸枣树丛中,前面突然开阔,稀疏的树木,一杆红旗在风雪中飘扬。
  红旗是拐拐四他们插的,决战主战场。
  大家背靠酸枣树,站成一排,四周是带着回音的凹地风,警觉的目光遍撒开来。
  时间到了十点,这是约战的时间,拐拐四还没有出现,大家感到空气有些凝固。
  几只野兔在雪地里奔跑如飞。
  一声清脆震耳的枪声,在对面几十米开外的酸枣树丛中响起。大家就地扑倒,潘云飞脸上划过了一道热辣辣的弹痕。
  高四儿就在潘云飞身边,对潘云飞冷笑了一下。
  他们从公路上过来,绕了个圈。高四提议绕的圈,从另一个方向上了土丘。如果没有绕圈,径直过来,正好路过拐拐四埋伏地点。
  又是一声枪响,拐拐四满脸胡三人从酸枣树里站起,拐拐四双手举枪。
  那边雪地里呼啦啦站起一片,大衣都撩了。拐拐四看到潘云飞李勇黄老歪高四儿手里拿着乌黑的鸟铳。
  潘云飞的鸟铳打出一团火光,铁砂铺天盖地过来了。
  拐拐四三个人忙卧倒,鲜血从拐拐四右眼冒了出来。另一个脸上也中了铁砂,洁白的雪地里血痕斑斑。
  手榴弹能扔过去不能?拐拐四忍着巨痛说。
  有点远,要不试试?满脸胡说。
  那等一会。鸟铳打完要塞半天火药,我要让他们在最短时间打完四杆枪,我掩护往上冲,你们扔手榴弹。
  拐拐四说着一跃而起,高四儿鸟铳里又是一团火光,拐拐四迅速卧倒,漫天铁砂呼啸而过。
  他捏了把汗,这次没有中弹。
  第三次成功又骗了一枪。他把上衣脱了,抽出尖刀,砍下一个酸枣枝,将上衣一挑,黄老歪一枪把上衣打成了筛子。
  拐拐四趴雪地上冷笑。
  不想那边李勇高喊一声:靠他妈他在骗子弹!
  持鸟铳冲了过来。潘云飞他们正在紧张的填充火药,措手不及,跟着李勇就往上冲,拖着枪,一片刀光闪烁。
  李勇冲在最前面,他红了眼,他这一枪是关键,他决定鱼死网破。
  一颗手榴弹嗖的出来了,呲呲冒着硝烟。
  手榴弹扔的恰倒好处,在李勇前面落地,后面人眼看就涌上来了。
  李勇愣都没愣,右手端枪,一个打滚,抓起冒烟的手榴弹,嗖的给扔了回去。因用力过猛,手榴弹在拐拐四他们后面几米处开了花,酸枣枝炸起满天。
  又是一颗手榴弹,扔在了李勇后面,黄老歪如法炮制,拣起来胡乱扔了出去,凹地里回荡着震耳的爆炸声。
  拐拐四知道他们拼命,站起来还击绝对要被打成马蜂窝。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满脸胡满头大汗又要拽引线,被拐拐四劈手夺过,一拉,青烟冒了出来。
  都趴好啊,这颗手榴弹太近。拐拐四眼睛上鲜血流淌,紧攥着冒烟的手榴弹。
  李勇他们已经冲到四五米距离了,一颗手榴弹滚地而出,一声轰鸣,雪地里倒下一片。
  后来道上分析,因为手榴弹年代久远,又长期埋在地下,弹壳锈糟,威力大减,否则潘云飞他们绝对要死几个人。
  爆炸的时候,有的是被炸伤倒下,有的是本能的卧倒。
  拐拐四三个站了起来,四周静的可怕。柔软的雪花棉絮一样飘落,覆盖在鲜红的血迹上。
  拐拐四吹了下枪口,满脸胡两人抽出了雪亮的砍刀。
  倒下去的人在动,有几个爬起来,摇晃着往远处跑去。
  李勇右臂受伤,一块弹片钻进去,枪埋在雪窝里,他试了试,拿不起来。高四儿和黄老歪也受了伤,在喘息着。潘云飞毛发无损,他知道不能站起来,雪窝里紧攥着尖刀,头埋着,听着动静。
  拐拐四枪口指向那几个快要消失在酸枣树里的人,又收回了。
  该跑的叫他跑吧。拐拐四说。
  潘云飞几个都在雪地里,别靠近,咱辨认一下,我朝头颅上补枪,补完你们去砍,他们几个一个不能留下。拐拐四说。
  三个人走出酸枣丛,拐拐四首先看到了李勇。李勇面朝天,消瘦的面颊通红。
  走前一步,拐拐四抬起枪来。
  
  我来了!一个声音响亮的回荡在凹地里。
  拐拐四他们抬头看去,酸枣丛晃动,一个长发瘦青年头上冒着蒸汽,抱着个蓝棉大衣。
  青年步履从容,大衣朝天一扔,象一床棉被一样铺在了酸枣树上。
  拐拐四三个吃了一惊,青年面目狰狞猛冲过来,手持一杆冲锋枪。
  
  
头像
0操作69 #
头像
69 #
0
06-04-11 11:46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0)
  
  雪花飘飘
  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爱我所爱
  无怨无悔
  此情 长留 心间
  
  潘云飞一个打挺站了起来,抖落一身雪花。他声音潮湿的喊了一声:楚建明,我的兄弟!
  从此后,楚建明和他心相印,纵横江湖,令道上闻风丧胆,十几年后,不眨眼,不皱眉,共赴黄泉。
  黄老歪听到那声我来了,转过头去,泪水呼的出来了,他视线模糊的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骁勇身影,抬起手,一巴掌打到了嘴巴上。
  李勇是浑身一振,无意间咬破了舌头,一注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淌出来。他笑了,浑身放松。
  高四儿是惊讶的目光,他起了一下,终于起来了,拄着鸟铳。
  
  那面往上去的小路,一个逃窜的人回过身,雕塑一样站立。
  
  雪花继续在掩埋这个世界。
  
  满脸胡落荒而走,拐拐四单眼圆睁,双手举枪,子弹朝楚建明呼啸而去。
  楚建明挺胸阔步,双眼光芒聚拢,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压了过来。
  
  拐拐四崩溃在一个细节,发射第一枪的时候已经崩溃了。他愕然的发现到了这个时候小青年居然还在吃东西,居然还象模象样的吐出了两个果核。
  后来公安连续两天勘察现场,无意发现了两个蜜枣核,很细致的吃过,没一点枣肉。
  
  用手榴弹炸他!拐拐四一声哀号,他预感到了灭顶之灾已经到来。
  拐拐四身边的汉子惊醒了,去摸手榴弹。
  趴下!拐拐四喊。
  两个人朝两边扑去,手榴弹已经摸出。
  这时候一排子弹倾泄过来,在他们将要着地的时候。
  
  一切平静下来,只有雪花飘落。
  
  接下来情况是这样的,潘云飞跑过来抱住楚建明,将他箍的铁紧。高四儿点燃一枝烟,心中慨叹,又出猛虎了。黄老歪李勇也从雪地里撑了起来。
  看看老拐死了没,赶快离开。潘云飞说。
  
  两个人紧攥着手走过去,看到地上两道血痕,顺小路进去了。
  两个人拔腿就追,追出十几米,血痕在那里消失了。那里一个山洞,被蓬勃的酸枣树掩映着。
  老拐!潘云飞喊一声。
  里面传出拐拐四濒死的声音:进来吧,他妈还有一颗手榴弹,咱死在一块!
  两个人隐蔽起来,观察了山洞。往里看黑了,很深的模样。
  他们伤的不轻,你看地上的血,给泼出来的一样。他们出不了这个凹地了,这里没人救他们。咱赶紧离开,老歪他们都受伤了,免得公安赶来,跑不及。潘云飞说。
  楚建明对着洞口又是一梭子,一蓬酸枣树被拦腰斩断。
  
  此时雪地里人都站了起来,有几个没受一点伤的。大家背起黄老歪李勇高四儿,快速朝上面爬去。
  
  远处一个村庄先发现这里恶战的,报了警。公安赶来时,苍茫的雪地上暗红累累。顺着血迹,他们发现山洞里有人。
  开始喊话。
  里面沉静了一会,传来清脆的枪声,是两响。紧接着是一声轰鸣,爆破的气浪扑了出来。
  验尸结果,拐拐四两个先受了伤,喊话时候,拐拐四一枪结果了同伴,然后是自己一枪,没死,又拉响了手榴弹。
  
  排查的时候得知,枪战的另一方人,在公路上拦了辆大货车,没有人看到车牌号。
  下午大货车司机投案,那帮人在一个县城附近下来了。
  拉网式大搜捕,那帮人竟然泥牛入海一样,消失了。
  
  此时一个满脸胡的中年人正潜藏在南下的列车上。列车里面很拥挤,通道里面都是人。他蜷缩在两节车厢结合部,头埋在胳膊里。他奇迹般的没有受伤,他偷越国境去了缅甸。若干年后,他和一个缅甸人乔装打扮回来了,为了西闸口埋藏的能吃一辈子的金银。
  
  潘云飞问楚建明:哪来的冲锋枪?
  楚建明说:天上掉下来的。
  潘云飞说:恩?
  楚建明说:我回去以后就知道你帮我家了,要不是这笔钱,我父亲可能死了。我说过,我拿命偿还。碍着面子,我想五号我自己去吧。四号下午,街道通知拆鸡窝,我是晚上拆的,发现里面塞一团床单包着的东西。拽出来打开一看,我日,是冲锋枪,还有一包子弹。我鸡窝也不拆了,抱着冲锋枪在被卧里研究了一晚上。
  潘云飞说:我日,这杆枪算放对地方了!
  潘云飞说:你回家那几天,派出所没来逮你?
  楚建明说:没有啊。
  潘云飞说:你咋赶过去的?
  楚建明说:先扒车,后跑步。
  潘云飞说:从此一个名字,在江湖诞生,哈哈哈!

头像
0操作70 #
头像
70 #
0
06-04-11 11:4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1)
  
  “12。5”全城轰动,因枪战双方逃的逃,死的死,各种不同的传说满天飞。
  
  枪战过去十几天后,狄爱国和几个兄弟悄悄来到了那片凹地。最近抓捕风声很紧,因和潘云飞有千丝万缕联系,他也准备远走高飞了。
  “12。5”那天,他被潘云飞骗到另一个集合地点,左等右等,一晃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明白了。
  潘云飞不让我去。狄爱国说。
  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战斗。狄爱国说。
  那咱搭车赶过去?一个说。
  现在过去?人家把牛牵了咱去拔橛?十点开战,现在快九点半了,咱赶过去最快也得一个小时,过去干啥,和公安握手,说你们辛苦了?狄爱国说。
  那咱咋办?一个说。
  等消息吧,我估计这一次绝对要死人。狄爱国说。
  大家去了澡堂,焦虑不安的一直等到傍晚。消息来了,几个道上的进来洗澡,告诉大家,潘云飞他们和拐拐四上午交火了,动用了手榴弹和冲锋枪。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
  狄爱国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冒出了这些武器。
  这几个道上人碰上了从那边回来的公安,得到了只言片语。
  拐拐四和一个同伙死在了山洞里,潘云飞全体不知去向。这几个说。
  澡堂里死一般宁静了。
  其实这个时候公安还没确定枪战的另一方就是潘云飞他们,只是根据以往迹象有个大致判断。道上的人则千真万确,认定是潘云飞。事先已经有风声走露,这种风声传的飞快。
  
  狄爱国当时就做潜逃准备了。
  又过了两天,他听说拐拐四是自杀的,先被冲锋枪杀伤,后自杀。
  潘云飞他们有后路了。狄爱国说。
  冲锋枪是哪来的?一个说。
  我也奇怪啊。四杆鸟铳咱知道,头天晚上咱离开,已经半夜了,只有四杆鸟铳。而且没一点迹象啊,要搞冲锋枪,那么大事,咋会不让我知道。狄爱国说。
  确实蹊跷。一个说。
  狄爱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只有他了。狄爱国说。
  谁?
  楚建明。
  还真可能是他,我早发现他眼神阴毒。
  要真是他,我重新佩服潘云飞一次。
  冲锋枪哪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
  那咱啥时候跑?
  先别慌,在打听打听。反正咱居无定所,一时半会也不好找到咱。
  
  狄爱国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去找了左玉梅。怕庞处长在,狄爱国先打了电话。
  左玉梅电话里声音不对。
  狄爱国赶去后,看到左玉梅家一片狼籍。披头散发的左玉梅躺在床上,双眼已经哭肿。
  姐,咋啦?狄爱国问。
  姐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左玉梅说。
  他欺负你了?
  爱国,你别问了,姐心里难受。
  说出来好一点。
  左玉梅把狄爱国抱住,又哭了起来。
  爱国,好男人为啥都是坏人啊,你看小红袍,你看韩小,我碰上的所谓的好人却都是坏男人……
  姐,好人那边你没接触到,天下好人里面还是好男人多。
  姐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姐,那条路走过来了,只有走下去。
  姐姐也可能会杀了他!
  姐……
  
  一直劝了好久,狄爱国也没搞清原因,后来左玉梅躺在床上,睡着了。
  
  狄爱国的几个兄弟在外面等着,他出来时,几个人快冻僵了。
  冲锋枪也找到了,塞在酸枣树里。狄爱国说。
  扔了多可惜。一个说。
  得手了都扔,再说那种子弹不好找。狄爱国说。
  
  他们决定潜逃了。
  狄爱国说:参观一下战场。
  
  这里的积雪一片一片的,有弹坑,隐隐的还能看出暗红的血迹。呼啸的北风,断裂的枣树,无声的诉说着曾经的硝烟。
  狄爱国几个捂着大衣,昂首站在风口。
  
  他们看到又走来几个人。当先一个披着黄色军呢大衣,身姿矫健,风把他的长发吹起。
  是小红袍妇女腚山本五十六。
  
  狄爱国几个看着他们。
  
  走的近了,小红袍犀利的目光一扫。
  是你们。小红袍说。
  是的。狄爱国说。
  还没有结束。小红袍说。
  是的。狄爱国说。
  
  小红袍几个走过去了,寻找了一会,找到了那个山洞。
  枪林弹雨后的山洞一片寂静,酸枣树的残枝。
  洞里面,仍有一股血腥的气息。
  小红袍站在洞口,拿出一瓶酒,拧开盖子,泼洒了。
  你是从这儿走的,我从这儿送你。小红袍说。
  你给我留下了财富,也给我留下了仇恨。小红袍说。
  一切都才开始。小红袍说。
  
  狄爱国他们悄悄离开了。
  
  很久以后,狄爱国他们提到了这么个名词,气势。气势很重要,许多事情往往是气势就决定了,也就一瞬间,一切都来不及了。如果双方气势都盛,那就看谁把握的更好。比如拿刀顶人,你顶上他脖子了,碰上气势盛的,他可能还会从下面给你一刀。这时候你就要把握好,那把刀要这样顶,顶的他脚尖掂起来,身子后倾。他没了重心,他的刀即便过来也是飘的了。杀伤力在你这一边。在这方面,他们公推楚建明第一。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71 #
头像
71 #
0
06-04-11 11:4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2)
  
  公安大搜捕时,潘云飞他们就在县城附近的一家医院里。这次他们是直接住进了医院,不躲不藏。
  皑皑白雪,亭亭青松,玻璃上的冰花。
  高四儿说:叫他们查吧,咱住这儿不走了。
  黄老歪说:这里背,咱进来也没人看到。
  高四儿说:看到咋啦。
  潘云飞说:看到了也麻烦,他们可以交涉。
  高四儿说:不是没人看到吗。
  一路上他们想办法止住了血,这边就没有血迹了。
  这是家部队医院,上次公园血战,高四儿潜逃,在这个县城住过一阵。他目睹了这家医院和当地公安的一场纠纷,一个营的战士,将县公安局包围了。
  所以这里是绝好的避风港。
  他们对军医说,挖地基挖出手榴弹,一摆弄,爆炸了。
  当时这医院不对外开放,但老百姓来了,又不好推出去,特别是急诊病人。老百姓来了,待遇反而好,子弟兵爱人民。伤号收下了,李勇,黄老歪,高四儿还有两个,因为病房空,潘云飞他们缠着说好话,也被允许陪护了。
  他们吃住在平静的医院里,任凭外面风声鹤唳。
  高四儿嘴会说,和大夫护士混的都很熟,大家都很喜欢他。
  护士一来,病房里就是欢声笑语。
  一天晚上,高四儿一个兄弟说:四儿,骗个女军人?你看她们对你多好。
  高四儿说:你良心大大的坏了。
  楚建明说:我看你就不地道。
  那个兄弟说:碍你球事。
  黄老歪说:闭你的嘴,一会建明打你。
  高四儿说:哈哈建明,我现在最服的就是你。
  伤的都不重,他们赖着不走,一直住了半个月。
  
  出院那天,他们依依不舍,买了许多水果送去。
  
  出来后先去了商场,很小的一个商场,低矮的天花板,凌乱的商品。这是县城最大的一个商场了。高四儿给每个人买了衣服,里里外外都买了。高四儿身上带了很多钱,本来就准备枪战后逃亡的。外罩一律是军棉大衣。他们拎着大包小包,打听半天找到一家澡堂,痛痛快快洗了澡,身上衣服全扔了,出来后涣然一新。
  
  高四儿说:家是不能回了,人多目标大,要端一锅端,咱分头跑路。
  冬日的县城一片萧条,背阳处是收缩了的积雪,吸满了污垢。
  火车站零散着很少的人。
  他们不知道家乡的消息,打电话没找到人。但拐拐四必死无疑了。他们想,这次逃亡的时间也许很漫长,也许不能再次相逢了,车站的分别就很沉闷。
  高四儿一直拉着潘云飞的手。
  黄老歪说:绝对会再见面的。
  有人问:你咋这么肯定?
  黄老歪说:最后都进去了,就再见面了。
  潘云飞说:我日。
  高四儿几个先上了一列车,都挤在门口,和潘云飞他们招手。
  黄老歪抱着膀子,用鞋底刨地,背着身和高四儿他们再见。
  
  潘云飞他们要上的那辆车停靠了,慢车,里面满是人,老远就能闻到里面浑浊的气息。
  几个人上去了,潘云飞黄老歪横眉立目,撞开一个地方,松散的站了。
  潘云飞问:建明呢?
  李勇说:刚才还在,是不是去厕所了?
  黄老歪说:我下去看看吧。
  潘云飞说:他上来没?是不是挤前面了?
  李勇说:应该上来了吧。
  三个人就往里去,身材魁梧的黄老歪在前面开路,大喊滚蛋滚蛋。
  见是三个孬人,客人们让的很快。
  走过一截车厢,没找到楚建明。
  列车缓缓开动了。
  李勇趴到窗边去看,站台的洋灰地上,楚建明挥着手追赶。
  此时列车越来越快,李勇一拉车窗,纵身跳了出去。
  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李勇爬起来大喊:云飞,你们走,建明我俩一路,他没有经验!
  黄老歪此时掐着一个痞子的脖子,这个痞子有五六个同伴,潘云飞虎视耽耽盯着另几个。
  等听到有人说跳车了,他们还没明白过来。
  列车呼啸而去了。
  
  李勇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额头象被锉子锉了,渗出了血迹,腿也疼的厉害,胳膊好象也脱臼了。
  楚建明跑过来,将他胳膊逮了几下。
  楚建明说:咱咋办?
  李勇坐在那里说:又没具体地方,咱也往西。
  楚建明说:你身上装钱没?
  李勇说:装了点。可惜咱不会偷,要是象高四儿他们,去哪都不怕。
  楚建明说:刚才高四儿给了云飞不少钱。
  李勇说:是啊,可是都装在云飞的口袋里。别怕,饿不死。
  楚建明说:也许还会碰上他们。
  李勇说:那最好。咱到西安下,估计他们也在西安。
  
  为了省钱,当一辆西去的列车停靠时,李勇狰狞着双目奋力拍窗,里面人打开窗口,李勇先钻了进去,然后是楚建明。此时已经华灯初上。
  两个人在车上没再张扬,来到车厢对接处,隔着人缝看外面。外面漆黑一片,偶尔有村庄稀落的灯光一闪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瞌睡了,蹲下来,闭上了眼睛。
  应为列车拥挤,没有碰到查票的。
  
  到西安已是第二天下午,两个人大摇大摆出了车站,出站口没人盘问。他们身上什么包裹也没带,检票人认为他们是当地的无赖,懒得盘问。
  在车站广场转了半天,没有看到潘云飞黄老歪。怅然了一会,李勇说,走吧。
  走街串巷,在一片老居民区摸了很久,终于问到一间私自朝外租的房子。那时侯租房是悄悄的,都说是自己家亲戚,住上去很安全。
  李勇交了两个月的钱,身上所剩无几了。
  小屋不大,光线灰暗,生着煤炉。煤炉是主人刚引火点燃的。
  一张大床,有锅有碗,生活用品一应具全。
  主人走后,两个人坐在床上,拥着被子。
  李勇说:不行去抢一下,要不没法过了。
  楚建明说:好的。
  抢劫和偷不一样,抢劫沾上就是大案。就比如后来的绑架和非法拘禁不一样一个道理。绑架通过托关系可以定为非法拘禁,非法拘禁三年以下,绑架起步就是十年。
  为了不惹火烧身,李勇决定离开西安,去别的地方动手。
  熟悉了两天地形,两个人出了门。他们在这两天里,在新华书店买了地图,趴床上一直研究。
  那天早上出门,摸黑回来,身上有了钱,二百多块。
  李勇说:可以老实半年了。
  楚建明说;要不要朝家里那边打个电话?
  李勇说:不打,反正出来了,以后再说。
  楚建明说;那你给我讲故事。
  李勇就给楚建明讲劳改队的故事,希奇古怪的。
  
  他们就这么平静的过着,游览了西安的一些名胜,能翻墙他们都是翻墙进去的。
  期间李勇吐血了,楚建明让他上医院,他坚决不去。
  李勇说:死不了,就怕传染给你。
  楚建明说:那就传染吧,一起难受好一些。
  李勇说:哈哈建明,不打架时候,你看起来特别老实。
  楚建明说:你谈过恋爱没?
  李勇说:没,你呢?
  楚建明说:我也没,我姐还没谈呢。
  李勇说:爱国说你姊妹几个都很孝顺。
  楚建明说:恩。我十六岁时候,徒步背着我父亲去过北京,省下来钱看病用。我从记事起,我父亲就有病。
  李勇说:人这一辈子啊……
  
  这天的阳光暖洋洋的,无风,门口向阳处,坐着几个晒太阳的闲人。他们穿着老棉袄,戴着棉帽,手揣在袖子里。
  李勇和楚建明也是闲人,两个人出了家门,四处游逛。
  
  就是这一天,李勇遇到一个姑娘,凄美的爱情之花悄然绽放。



头像
0操作72 #
头像
72 #
0
06-04-11 11:47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3)
  
  这天两个人裹着军大衣,都是瘦身材,走在西安的街道上。楚建明头发长,很厚的遮去了眉梢。李勇头发适中,不大的眸子眼观六路。
  灰色的街道,灰色的高墙,阳光下两个影子长长的。
  这里的街头照例能看到凶悍的成帮结队的年轻人身影。
  彼此擦肩而过时,互相扫视一下。
  
  两个人看到一个区里面的文化站,一个大厅在办什么展览,就走了进去。
  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展览,老山的硝烟。
  两个人边走边看。
  前面坐着一个姑娘,齐耳的短发,丹凤眼,面如凝脂。她穿着红色鸭绒袄,坐那里打毛衣。
  她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胸前别个牌。
  大厅里几乎没人,清晰的脚步声。
  两个人路过她时,姑娘抬了下头,李勇突然如触电了一样。
  李勇冷酷的心扉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那里挂着把锁,等着一个人来开,这个姑娘就是那个开锁的人。
  楚建明已经走过去了,此时回过头。他看到窗外的一缕阳光打在李勇脸上,李勇呆若木鸡。
  姑娘看了一眼,又收回眼光,可觉得那个男人奇异,再次抬起了眼皮。
  对方是个清瘦高挑的小伙子,眼睛不大,面皮白净。小伙子目光凝滞在她脸上,很圣洁的目光。
  姑娘笑笑:你怎么了?
  李勇依旧呆呆的。
  姑娘说:你认识我?
  李勇说:你叫杨帆。
  你怎么知道?
  你牌子上写着。
  杨帆又笑了:你倒诚实,我以为你会编个故事。
  李勇说:我突然知道了。
  杨帆说:你知道什么?
  李勇说:我知道这些年来,除了铁血生涯,还在等待着什么?
  杨帆说:铁血生涯?你说话好奇怪。
  李勇说:我说错了。
  杨帆说:你没说错,你的眼光告诉了我。
  李勇说:那我走了。
  杨帆说:告诉我再走。
  李勇低下头来,捏着衣角。
  楚建明说话了:冲锋枪,突突突。
  杨帆说:什么意思?
  楚建明手指墙壁上挂的宣传画:和那一样。
  杨帆说:你没有他诚实。
  楚建明双眼圆睁:我说瞎话死全家!
  李勇拉着楚建明走了。楚建明刚出道,社会经验还不丰富。
  
  李勇告诉楚建明,杨帆将是他的爱人。楚建明裹着衣服,斜眼看他。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他们,李勇一双眼变的很柔情,楚建明觉得他有些傻比。
  
  后来得知,杨帆十七岁,戏校刚毕业,在文化站当讲解员。
  
  两个人又去了几次文化站,杨帆见了他们就刨根问底,他们就是不说,越不说杨帆越问,这样子就熟悉了。
  杨帆对他们的了解是,外地人,高个的叫李勇,二十一,稍低的叫楚建明,十九。
  两个人说是跑出来的,为什么跑出来,不说。
  杨帆觉得这两个小青年身上的阳刚之气特别重,也愿意和他们接触。杨帆很想知道他们的身世,尽管他们不说,但他们诚实,没有编故事。杨帆想,也许他们背后,有着特别引人入胜的故事吧。
  杨帆有很多追求者,李勇和楚建明已经见到了几个。也许是杨帆对他们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吧,那些追求者都很有分寸,有的看到李勇和楚建明,还打声招呼。
  
  这天杨帆下班,李勇和楚建明陪伴着她走在大街上。李勇和杨帆并排,楚建明拉在后面。只要三人在一起,每次都这样。
  杨帆说:建明,走快点。
  楚建明说;我不走快。
  杨帆说:李勇,我想谈恋爱了。
  李勇一下子紧张了,偷偷看杨帆,杨帆也正看着他,一双丹凤眼扑闪着。
  杨帆说:你喜欢我不喜欢?
  李勇说:……喜欢。
  杨帆说:那你搂我腰呀。
  李勇更紧张了,四处看了看,又看一眼楚建明,没敢搂。
  杨帆说:还铁血呢。
  李勇搓着手,差点被拌那儿。
  杨帆说:你亲我一下,敢不敢?
  李勇说:不……敢……
  杨帆说:没血性,你走吧,别跟着我!
  李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看着杨帆蹭蹭蹭走远了。
  李勇喊:以后还见面吗?
  杨帆头也不回的大声说:不见!
  
  如果刚才李勇搂了杨帆的腰,亲了杨帆,两个人以后就没故事了。杨帆这天心里烦,故意这么做的。昨天晚上一个追求者突然抱着她亲吻了,杨帆用力挣脱了。还没明确关系,就这样了,杨帆很伤心。
  杨帆离开李勇时想,这个家伙其实人不错。
  
  李勇却误会了,伤心了一晚上。他的眼前都是杨帆的影子,一举一动,音容笑貌,叫李勇心碎。
  这天晚上他又吐血了。
  楚建明说:划不来,那么浪。
  李勇说:建明,我以前没骂过你。
  楚建明说:咋啦,又要搂又要亲。
  李勇说:她不是那种人,这么长时间了。
  楚建明说:恋爱这么麻烦,啥意思。
  李勇说:也许我以后不会恋爱了。
  楚建明说:要是黄老歪,我才不跟着去,早烦了。
  李勇说:睡觉吧。
  楚建明说:明天去医院,你说啥也不行。
  李勇说:我啥也不说,就不去。
  
  以后的几天李勇他们没有再去找杨帆。杨帆起初没察觉,后来突然象少了什么。又过了几天,她怅然了,那个瘦瘦的有些可爱的青年消失了。
  到现在杨帆才察觉,她居然一直没有问他们住在哪里。
  
  又过了几天,李勇对楚建明说,离开这里吧,继续往西。楚建明说好吧,离开了好。
  李勇这一段时间一直无精打采的,看什么都伤感。李勇用毅力克制了自己,不再见杨帆。
  两个人到了火车站,买了票,这个时候是中午时分。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此时西安的街头已经有了零星的出租车,不打表,讨价还价。
  李勇突然说:给杨帆告个别吧。
  楚建明说:又来了。
  李勇说:走吧。
  拉着楚建明就上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方,人家说三块钱,李勇说给你十块,一会再把我们拉回来。
  
  这天的天色阴沉,街头稀疏的行人和车辆。李勇和楚建明坐在后排,眼看文化站越来越近。李勇的心止不住的撞动着。
  
  杨帆出事了。
  李勇将两张车票用力的慢慢的撕碎了,指缝里滑落。
  

头像
0操作73 #
头像
73 #
0
06-04-11 11:48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4)
  
  杨帆被人豁了一刀,左脸,是用双面刮胡刀豁的。伤口切面整齐,长达五厘米。当时那肉就翻开了,就象沙发豁了一下那样翻开了。
  就在大街上,杨帆下班的路上。一个人影窜出来,从后面箍住杨帆脖子。等那个人推开杨帆逃进一条巷子,杨帆叫了一声,捂着脸蹲了下来。鲜红的血液,快速流淌在她雪白的手背上。
  
  在医院里,杨帆接受了公安调查。杨帆的左脸已经包扎,纱布横一道竖一道,在她脸上缠的很厚。
  她的面部浮肿,泪水一直没断。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公安初步锁定了一个目标。
  这个人叫黄斌,曾用名黄跃进,现年二十五岁。黄斌家住西安旁边一个城市,父亲是政府的一个官员,很有背景。
  据目击者称,凶手个头很高,约一米八零,略瘦,长发,刀条脸。黄斌符合这个特征。
  黄斌是复员军人,回来前工作就安排好了。他不爱说话,性格孤僻,会突然莫名发火。他在单位几乎不上班,一般见不到他影子,也不请假,没人过问。这个人没什么朋友,独来独往。
  他和杨帆早在一年前就相识了,那时侯杨帆还是学生。学校应邀去那个城市演出,在一个政府大礼堂。外面大雪飘飞,里面温暖如春,场面热烈。
  演出空隙里,在后台,身着单薄演出服的杨帆和几个同学在说笑。
  一个男青年突然出现了,手捧一束塑料花。
  青年很高的个头,披着黑色呢子大衣,头发整齐。
  他来到杨帆面前,鞠了个躬,将花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走。没说一句话。
  在同学们的轰笑声中,杨帆脸绯红。
  演出结束时,大礼堂领导对杨帆说:送你花的是黄主任的公子,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
  同学们没听到领导的话,领导是单独和杨帆说的。杨帆扑闪着丹凤眼,手里拿着那束花,这时她悄悄背到身后,松了手。
  
  以后杨帆再没见到他。
  半年前的一天,杨帆在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无意中朝门口一看,一个青年靠门站着。青年梳着整齐的头发,雪白的短袖衬衣,笔挺的黑裤子。
  杨帆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青年,但想不起来。
  青年的目光直视过来,杨帆回避了。
  
  散会的时候,那个青年不见了。杨帆和两个同学推着自行车,说说笑笑出了校园。
  此时杨帆还留着辫子,辫梢的红头绳一跳一跳的。
  校园门口有着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一辆轿车停在阴凉里。
  杨帆又看到了那个青年,勾着头,麻花着腿,胳膊支在敞开的轿车门上。
  走过去了,青年一声喊:杨帆。
  杨帆和两个同学站住了,回过头来。
  青年走了过来,面带微笑:我是黄斌,你去演出,我给你送过花。
  杨帆回忆着。
  黄斌说出了时间和地点。
  杨帆想了起来。
  黄滨说:一起吃顿饭吧。
  杨帆说:不。
  黄斌说:我那么远赶来。
  杨帆说声非常感谢,和两个同学迈上车走了。
  
  杨帆和黄斌的正式交往是在半月以后。黄斌托了关系,找到杨帆母亲的领导,领导找了杨帆的母亲。
  领导说:给你闺女介绍个对象吧。
  母亲说:她还小。
  领导说:这个青年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领导大致讲了一下他的情况。
  母亲想了一会说:他那种家庭……
  领导说:不是那种家庭,我还不介绍,杨帆那么漂亮。
  母亲说:那先处处吧。
  
  结果那天领导领着黄斌来到了杨帆家。领导满面春风,黄斌有些拘谨。杨帆母亲对他印象很好,这青年这么好的,一点也不跋扈。父亲只淡淡打了个招呼。
  出于礼貌,杨帆和他交往了。
  黄斌很会讨杨帆母亲欢心,每次来,都带了土特产。
  话语不多的黄斌被杨帆母亲接纳了。
  杨帆则不然,也就是和他吃吃饭,逛逛公园,很正常的交往着。
  
  秋天的时候,黄斌盛邀杨帆和她母亲去他那个城市。此时杨帆已经工作了,在文化站做讲解员。
  尽管杨帆不乐意,母亲还是给杨帆请了假。
  舒适的轿车,剪影一般晃过的风景。
  黄斌说:阿姨,叫杨帆去我那边上班吧,好工作随她挑。
  母亲很高兴:小帆,听见没?
  杨帆手托着下巴,一直看着窗外。她没有回答。她对黄斌没一点感觉,只是把他当个大哥哥看待。
  
  杨帆和母亲住在了黄斌安排的宾馆里,铺张的设施,让母女略微感到了不安。
  黄斌说:这都是小事情,在这个城市,我什么都能办到,不管你们提出来还是我想到的。
  黄斌本来说他父母要来的,可不知什么原因,没来。
  住了两天,天天盛宴。黄斌车载着她们,游览了一些景观。
  
  回来的路上,杨帆不说话,神情疲惫。
  
  以后黄斌再来,杨帆不冷不热的,也不跟他出去了。
  母亲在一天晚上问了她:闺女,告诉妈,怎么了?
  杨帆说:妈,他不好。
  母亲说:还有比他好的吗?
  杨帆说:在宾馆,一个跟你一样大的服务员阿姨,因为踩了他的脚,他吐了阿姨一脸,叫阿姨给他擦干净。妈,阿姨是流着泪给他擦的。
  母亲说:居然这样。
  母亲又说:他对你好不就行了。
  杨帆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心里面害怕他,时间越久越害怕。
  母亲说:你还小,能找上这样的人家,多大的造化,多少人羡慕,你知道吗?
  杨帆说:我爸爸也不喜欢他。
  母亲说:你爸爸一辈子就吃这样的亏。
  杨帆说:妈,你让我仔细想几天好吗?
  母亲说:闺女,妈只说一句话,黄斌这么好的条件,如果错过了,这一辈子再也别想碰到了。
  
  寒冬来临时候,杨帆坚决不理睬黄斌了。黄斌那次喝多了,张牙舞爪的说出了杨帆和母亲那次去,自己父母为什么没来。
  他们就不同意我和你交往,因为你是戏子!黄斌醉眼朦胧着说。
  你还给我摆架子,你以为你是谁!黄斌还在喝酒。
  老子他妈还没这么窝囊过呢!黄斌喊了起来。
  你别不识抬举!黄斌最后说。
  
  杨帆是含着泪水离开的,跑的飞快,纱巾在风中飘落,挂在了冬青树上。
  
  黄斌后来给她一跪到地,就跪在文化站里。此一刻的杨帆简直快崩溃了。
  你不理我,我就不起来。黄斌说。
  
  就在杨帆心烦意乱时候,李勇和楚建明出现了。这是两个颇有神秘色彩的男孩,他们眉宇间的不凡气势让杨帆有了许多遐想。这应该是两个胆大妄为的人,可李勇在女孩子面前表现的却是那般的羞怯,这种羞怯没有一丝做作,纯自然。
  杨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觉出了和他们在一起,既有安全感,又很快乐。
  
  她不知道厄运正在悄悄来临。从那一天黄斌突然抱着她强行亲吻了,厄运就象张网,悄悄张开了。
  黄斌的精神已濒临崩溃。
  杨帆一耳光打到了黄斌脸上。
  无耻!杨帆说。
  你是我女朋友!黄斌喊。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黄斌哭了。
  你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你没答应我为啥和我吃饭,为啥和我逛公园,为啥一直给我留个想法,不给我来个痛快的!
  杨帆这才知道自己从头就错了。
  
  后来的一天,黄斌在杨帆下班的路上,拿把双面刮胡刀,将自己的左手食指削去了一块肉,他就那样伸着指头,让鲜血水龙头一样流出来。
  你做不做我女朋友!黄斌说。
  不做!杨帆斩钉截铁。
  你别逼我!黄斌的双眼此时十分狰狞。
  杨帆害怕了,尽管边上很多围观的人,她还是害怕了。
  最后问你一次!黄斌说。
  杨帆跑了,人行道上是她跌跌撞撞的身影。
  你完蛋了!黄斌看着她背影大笑起来。
  
  几天以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血淋淋一幕。
  
  受伤的那几天,那些追求她的人都来了,又都心情复杂的离去了。杨帆一个不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母亲几天来一直泪水没停,父亲抽烟不止,剧烈咳嗽。
  李勇和楚建明来了,他们打听了杨帆的地址。
  杨帆意外的打开了卧室的门。
  母亲有些惊讶,父亲香烟久久举在半空。
  这是两个陌生的男青年,从来没见过。
  杨帆的惨相让李勇眼眶一热。
  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呜呜的哭声传了出来。
  
  李勇和楚建明出来后,楚建明一脚踢到了大树上。
  靠他奶奶,谁干的!楚建明骂。
  李勇一言不发,双目渐渐冷酷。
  
  杨帆拆线那天,大家都陪着去了医院。拆完线,杨帆是嚎啕着出来的,她照了墙上的那面镜子,左脸颊卧着一道毛茸茸蜈蚣一样的可怕疤痕。
  那些追求者都默默无语,背过了头。
  杨帆一路狂奔出了医院,把父母甩在后面,父母在大声呼喊她。
  李勇和楚建明大步赶了上去。
  这次李勇坚决的架起了她的胳膊,楚建明架起了另一条。
  两个人高昂着头颅,忧郁的目光。
  追求者们都悄悄的溜了。他们都掐着这一天的日子,他们想看到最后的希望。
  希望彻底破灭了。
  
  回到家,杨帆发疯一样摔东西,哭喊着叫李勇和楚建明滚。两个人低垂着头,站在那里,一直等到杨帆父母大汗淋漓赶回来。
  此时李勇和楚建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而且知道凶手在那个城市落网。
  杨帆父母回来后,杨帆又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李勇劝慰了杨帆父母一会,和楚建明离开了。
  
  我觉得这事情不对头。李勇说。
  咋不对头。楚建明说。
  黄斌应该关押在案发地,怎么在那边关押了?
  不懂这些。
  里面有文章。
  那咋办。
  看着办。
  
  果然又过了几天,杨帆母亲哭着告诉李勇和楚建明,黄斌释放了,他没有作案时间,有许多人证明他。
  杨帆母亲还说,当时西安公安去抓捕他,被那边抢先一步,将黄斌抓了,说黄斌在那边有案,拒不交出黄斌。西安这边没办法,只好等待。后来那边把案卷拿来,说黄斌没有作案时间。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母亲哭诉着。
  
  再次离开杨帆家,两个人双手揣在兜里,低着头走路。
  杨帆知道了,要伤心死的。楚建明说。
  我不能让杨帆伤口上再撒盐!李勇说。
  靠他奶奶,咱去弄他个龟孙!楚建明眼睛里一团火光射出。
  


头像
0操作74 #
头像
74 #
0
06-04-11 11:48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5)
  
  黄斌这些天胡子拉碴的,很高的身躯佝偻着。
  夕阳西下时候,黄斌走在灰白色彩的街道上,年根的鞭炮声突然就炸开了。
  几个办案的公安请他吃饭,邀请几次了。
  在号里他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待遇,这种待遇让那些久闯江湖的人感到万分失落。号里给黄斌腾了单间,三个犯人伺候,主要陪他打牌,四个人正好。每天的饭菜是从市里的一家著名饭店送来的,有关部门给配了辆送菜专车。大鱼大肉,好酒好菜。陪他的三个犯人一下掉进了人间天堂,逢人就说,哈哈,一不小心天天过年。他可以随便出入,但所长握着他的手,所长每次握着他的手都激动。市里面已经风传黄斌的父亲要当市长了。这么一双手,要不是这么个非常时候,所长一辈子都握不到。
  所长说黄斌啊,我可是肩负着重托,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千万别自己出大门。
  黄斌每天还是出一次大门,有公安荷枪保护,去洗澡。
  
  后来安全了,他就释放了。拘留所里所有的管教都不舍得他走,都觉得时间太短了。
  那时侯时兴平反昭雪,还给他开了个大会。
  释放后的黄斌没回家,他和父母拌了嘴,去单位住了办公室。他在单位有房子,一套空房,没有进去过。他甚至连房间模样都不知道,他不满意房间的朝向。
  住进了办公室,别人就不能办公了,办公室那几个人正好有借口不来上班,领导也不过问。
  一应生活用品自然有人送来。
  
  夕阳西下的街道,黄斌披着呢子大衣,微风中一双忧郁的眼睛。
  
  单位外面是个湖泊,一些没有叶子的垂柳,一道蜿蜒的栏杆。黄斌出来时就看到栏杆上坐着两个青年,很消瘦,都是军大衣裹身。一个高个,一个中等。中等的青年前额被长发蒙了,高个的则手拿一枝笛子在吹。是一首忧伤的曲子,就是后来被迟志强改编后搬上舞台的那首铁窗泪。
  两个青年看他的眼神有些独特,有些犹豫,好象把握不准的样子。
  黄斌没有在意他们,甚至这两个青年看到他,跳下栏杆,问着后面出来的单位人什么,他也没有在意。
  因为他很快看到了来接他的公安,两辆北京。
  饭店其实很近,他不想坐车,很久没有这么走路了。他挥挥手,踽踽独行,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跳下来,陪他走路。
  两辆北京就这么慢慢的开。
  黄斌还是走在前面,不说话。
  
  饭店到了,气派的门楼,古色古香的建筑,也许它过去压根就是一古建筑。
  定的是二楼的包房,楼梯是木制的,岁月蕴在里面。
  前面两个公安引路,黄斌走中间,后面又是几个公安。
  上了二楼,很宽敞的走道,灯光亮堂着。
  来到包房门口,灯突然全灭了。有些乱,许多包房打开门嚷嚷。服务员手里举着蜡烛乱跑。
  几个公安这时候不见了黄斌,也没想那么多,进包房等候。
  包房里蜡烛的烛光跳跃着。
  很快就来电了,外面传来了尖叫声,公安们心头一惊,跑出去一看,墙壁边躺着个人,被呢子大衣蒙着,汩汩的血流淌出来。
  掀开呢子大衣,此人被砍的面目模糊,嘴里面塞着袜子。
  正是黄斌。
  黄斌被捅砍了十几刀,后来抢救过来,他叙述说,是两个穿军大衣的青年下的手。
  停电的时候乱糟糟的,先过来一个高个青年,很亲热的搂着他,说着普通话。黄斌以为是认识他的人,被搂着朝里走。这时候又过来一个中等个的,说黄斌,你是不是害牙了?黄斌说没有啊,张开了嘴。中等个的青年出手飞快,把一双毛线袜子塞了进去。这时候他胸脯上被接连刺了几刀,倒下去时候,脸上被猛砍。
  这是一次预谋的杀戮,电闸被人拉下来了。
  电闸上没有留下可疑指纹。
  
  全市轰动,这几个请客的公安倒了霉。
  
  嫌疑人指向了杨帆。
  杨帆是突然被那个城市的大批公安带走的,母亲哭天抹泪踉跄着阻拦,父亲悲伤的站立。
  时间是半夜,风中的杨帆短发飘舞,左脸上那道疤痕在路灯下触目惊心。
  
  杨帆被带到了那个令她伤心的城市,才知道黄斌被刺。杨帆的脑海里马上闪现出李勇和楚建明的身影,只有他们两个,就是他们两个。这两个青年热血滚烫。
  她什么也不交代,几天下来,披头散发的她象换了个人。
  西安那边的摸排工作在紧张有序的进行,很快排查出了两个青年人。
  这两个青年是外地的,事发前后曾和杨帆有过多次接触。住址不详。
  继续提审杨帆,杨帆说知道这两个青年,但哪里的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杨帆说那个高个的追求她,文化站认识的。杨帆说确实不知道他们在西安的住址,我一个女孩子家,刚接触,根本不可能跟他们回住处。
  
  春节很快到了,大搜捕展开了。
  
  谁也没想到,杨帆此时竟然和李勇见面了。
  
  李勇和楚建明收拾完黄斌,扒车回了西安,回家后睡了两天。这天上午,他们去杨帆家,才知道杨帆被带走了。
  两个人沿着古西安的街道慢慢走着,谁也不说话。
  后来李勇突然说,我要见杨帆。
  两个人又扒车去了那个城市,在杨帆被关押的那个区,在一个派出所门口,楚建明站的远远的,李勇将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打翻在地,无缘无故的。他拿一块砖,将三个青年头上都开了瓢。
  派出所人跑出来,将李勇捉了。
  李勇编造了籍贯和姓名,说坐火车没钱了,就在这里下了车。
  他被拘留了。
  拘留所当时还没有笼子,号门打开,就是院落。打饭也不象后来,号门轮流开,当时是都开了一起出来的。
  李勇进去的那天下午,就看到了杨帆。
  女号在那边打饭,李勇大声和一个管教骂了起来。
  李勇一口普通话:我操,我就用砖头把人头上打俩窟窿,为啥拘留我十五天,靠你奶奶!
  管教扑上来揍他,他高昂着头颅。
  杨帆的眼光看了过来,目光对视时,杨帆的眼里一下溢满了泪水。
  杨帆听明白了他的话,杨帆知道他是用这种方法来看自己了。
  
    
头像
0操作75 #
头像
75 #
0
06-04-11 11:49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6)
  
  李勇和杨帆对视时候,雪花就突然飘洒了。
  漫天的雪花静悄悄落下来,片片银白。管教连踹带打,李勇硬朗的站着。
  
  杨帆哽咽着端着饭碗走了,步履有些踉跄。
  
  李勇在想办法和杨帆接触。
  
  两天以后,李勇把同号人摆治的服服帖帖,有了小霸王称号。第五天,李勇进了劳动号。
  李勇进劳动号是借光一个犯人。这个犯人三十出头,倒腾古董的。他已经被羁押四个多月了,也没报捕,当时这种现象很普遍。
  这个犯人相当有钱,看望他的人很多。
  李勇对他说:给我搞两条中华烟。
  第四天头上,有人送来了两条中华。
  李勇把中华给了一个很吃得开的管教,要求调号。管教们已经知道这个盲流是豪杰,已经对他刮目相看,有个管教说,这家伙别看年纪不大,绝对是老江湖,如果深挖一下,可能有大案。但其他人听了只是一笑。李勇进来时没有交伙食费,他把钱都给了楚建明,李勇说我是盲流,不用要钱。
  第五天,李勇进了劳动号。
  劳动号这一段没活干,就是清理积雪,去前院擦自行车。前院是分局办公地点,许多自行车放在那里。
  用了一天时间,李勇把劳动号人全部调教了。
  这天所长拍了李勇的头,说小子,你行啊,你到底是哪里人?
  李勇说:东北人。
  所长说:东北啥地方?
  李勇说:佳木斯。
  所长说:佳木斯我熟悉,有条大街最繁华,叫斯大林大街。
  李勇说:根本没有。
  所长哈哈大笑:果然老江湖。
  李勇根本没去过佳木斯,但从所长神情里,看出他在套话。
  
  这天下午时候,快开饭了,李勇乱转,他今天一定要接近杨帆。劳动号比较自由,李勇就更自由。
  后来号门就一个一个咣当着打开了。
  李勇先看了女号在排队,没看到杨帆,又看一眼男号,这一眼让他看到个人,吃了一惊。
  楚建明昂首挺胸,站在打饭的队列里。他那两道冰凉的目光,正慢慢扫过来。
  
  楚建明进来更干脆,一天就制伏了他那号里所有人,惊动了几个管教。
  楚建明打完饭,一手拿个小馒头,一手端着菜叶汤,慢腾腾往号里去,李勇过来了。
  李勇说:你是新来的。
  楚建明说:是。
  李勇说:新来的要给我上点恭。
  楚建明说:上个吊。
  李勇回过头去,对管教说:我调教这小子一下。
  大家都不管他们,要看两人谁厉害。
  李勇就把楚建明拖到了一边。
  李勇说:你咋进来了?
  楚建明说:我想看望你,又怕引起怀疑。你那天说的,咱们要是去看望杨帆,说不定就引起怀疑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叫不叫看,学你,就进来了。
  李勇大声说:我日。
  楚建明大声说:你再说一句试试!
  楚建明一口四川话。
  李勇喊:好,你等着吧。
  
  看到李勇走了,许多人都失望着。
  李勇看到杨帆的背影已经进去了。
  
  杨帆也认出了楚建明,又是一汪泪出来了。这两个青年啊,真性情,真男人。
  
  第二天李勇给杨帆递了张纸条,杨帆打开后就哭了。
  纸条上字迹歪斜而有力:
  杨帆,我爱你!
  你等着我,我一定想办法!
  我不会说其他的,你相信我!
  爱你的勇。
  
  后来楚建明也去了劳动号,李勇释放那天,楚建明逃跑了。
  
  不久杨帆批捕,进了看守所。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再没了李勇消息。
  
  这天杨帆被人接见,很意外。父母和亲戚都是每月接见日来一次,其实见不到面,就是在高墙外面排队送钱送物。
  她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当时是春暖花开天气,阳光叫杨帆眯了眼。
  李勇理了寸头,深情的看着她。
  杨帆差点没认出李勇来。
  这个瘦高的男子衣着华贵,胳膊里夹着质地精良的手提包,右手腕一块金表发出柔软的光。
  李勇说:我舅舅回来了,我舅舅是新加坡的。
  李勇说:帆,你瘦了,但还是那么的美丽。
  杨帆抽泣着埋下了头,把那块伤疤掩去。
  李勇把她的脸捧起来:杨帆,勇敢点,阳光灿烂的日子在等着你。
  杨帆把他一推,哭着掩面而去。
  
Advertisement
头像
0操作76 #
头像
76 #
0
06-04-11 11:49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7)
  
  那天李勇和楚建明从号里出来,飞奔而去。
  街头有些残破的花灯,在风中瑟缩。
  这个年就这么不知不觉走过去很远了。
  李勇说:你是第一次进号吧?
  楚建明说:是。
  李勇说:你是我认识的最牛的人。一般第一次进去,摸不着大小头,谁敢张狂。
  楚建明说:号里人也是外面人进去的,在外面不怕他们,在里面怕个吊。
  李勇说:说的是。其实十个号里人,九个都是吊。他们在外面是吊,进去还是。然后出来,依旧是吊。
  楚建明说:那咱去哪?
  李勇说:你身上没钱了吧?
  楚建明说:有个吊,都收了,钥匙也收了。不象话,妈皮带也收,鞋带也收。
  李勇说:哈哈,你那皮带也该换了,现在这条不错吧。
  楚建明说:不错。
  李勇说:号里就这样,有人混的好,皮带送进来,咱们就没收他们的。
  楚建明说:你还没说咱去哪。
  李勇说:回家看看吧。
  楚建明说:还得弄钱。
  李勇掏出一叠十元钞票:准备着呢,嘿嘿,里面人都是我的小银行。
  楚建明说:云飞和老歪也不知道回去没,想他们了。
  李勇说:我也想他们了。
  
  两个人没有回西安,去了车站,径直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火车徐徐开动时,李勇看着灰蒙蒙站台,心里说,等着我。
  李勇虽说口袋里不少钱,但不能坐卧铺。那时侯卧铺需要介绍信。
  车厢里人山人海。
  两个人脸对脸坐在列车洗漱的台子上。反正已经坏了,两个人在上面打瞌睡。
  李勇一直抽烟,咳嗽。
  楚建明说:记得你说过,有肺结核人家不收。
  李勇说:那是看守所,要检查的,号里不管。
  楚建明说:大案也不收?
  李勇说:饶你?
  楚建明说:别说,我也喜欢杨帆啦。
  李勇说:这就对了。
  楚建明说:从杨帆眼神看出来,她也喜欢你,你想没想以后?
  李勇说:谁几吧想以后,活一天对得起她一天。
  楚建明说:哈哈李勇,别看爱国救我家人,可我觉得你最真。
  李勇说:爱国是好人,虽然他实际。
  楚建明说:在号里我听说黄斌不但拣了条命,而且没留后遗症,就是容颜毁了。
  李勇说:我也听说了,就这都够他一辈子了。
  楚建明说:勇,你是不是真喜欢杨帆?
  李勇说:废话。
  楚建明说:那咱要是见了云飞老歪,再杀回来。
  李勇说:干啥?
  楚建明说:武装劫牢。
  李勇说:日,建明,你许多事情都不懂,许多事情是不能干的。
  楚建明说:只要想干,没有不能干的。
  李勇说:江湖许多规矩,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楚建明说:还是没胆。
  李勇说:小子,我算服你了。
  楚建明说:那你咋救他?
  李勇说:再想办法吧,真不行就他妈照你说的干!
  
  李勇和楚建明还在火车上颠簸,家乡的城市街道上,走来黑孩儿六指小顺一帮子。
  黑孩儿绷带吊着胳膊,小顺还有两个包着头。
  他们是被车站大头打的。名声显赫的大头那次被李勇砍翻,伤了元气,修养了很久。等重新振作起来,又召集旧部霸了车站,呼风唤雨。
  黑孩儿他们去趟地盘,被修理了。
  六指说:要弄给他弄彻底,一次废了他。
  几个人就商量着来一次大报复。
  
  此时冷阳高挂,风在刮,黑孩儿一群人狼一样的眼神撒向前方。
  他们的目光都聚拢了,聚拢在迎面走来的几个人身上。
  他们看到了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华贵人物。一个小老头,溜光的偏分,小圆框金丝眼镜。上身裘皮大衣,下身长裤,料子质地精良。皮鞋是光芒四射。
  一个珠光宝气的姑娘,搀扶着小老头。
  后面跟着几个,穿的也十分好,就是不相趁,是一辈子穿旧衣服,猛穿新衣服那种感觉。
  海外来人了。黑孩儿他们想起电影里的一句话。
  
  这些都是李勇的亲人。那个气质华贵的小老头,是李勇的大舅。珠光宝气的姑娘,是大舅的老闺女,李勇的表姐。
  后面跟着的,是李勇的父母和妹妹。
  解放前夕,李勇大舅刚当兵半年,就随国民党部队节节败退,后来退守金门。一颗弹片,使他受了重伤。痊愈后拿着一笔津贴去做小买卖了。李勇大舅年轻时和李勇一样胆大,冲锋陷阵不要命。而且他脑子灵,反应快,枪林弹雨里多次化险为夷。做生意后,他判断准确,敢冒风险,生意由小到大。十几年过去,在业内已经是响当当人物了。
  中苏边境发生武装摩擦那一年,李勇大舅移民新加坡,生意做的风调雨顺,家业是越来越大了。
  最近大陆政策宽松了,他想回家看看了。
  
  飞机穿越千山万水,他回到了家乡。一别三十多年,家乡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村落,甚至他小时侯玩耍的那个池塘还在。
  满眼是黄仆仆的,一些残留的积雪堆积。
  许多亲人已经故去。
  当年水灵灵的妹妹已经是面黄肌瘦的老人了,说话谨慎而小心。妹夫脾气粗暴,不自觉就露出一句骂人的话。
  他百感交集。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大陆已经朝经济上发展了。他说。
  村里乡里区里市里都来了人,侨办也来了人,他推辞了许多宴席,他同意给家乡投资。
  后来他提出一个条件,想把外甥李勇带出去。
  我年轻时和他一样,我知道怎么帮他,我要给他换个环境,把他变成对社会有用的人。李勇大舅说。
  当时没有答复,这个问题有些棘手。李勇是两牢人员,身背命案,保外后不思悔改,多次制造血案,最后一次火拼动用了冲锋枪和手榴弹,影响巨大。
  这种人是要被枪毙的。
  乡领导车轮战去区里市里做工作,最后得到了说法,如果他投资确实上规模的话,可以对李勇网开一面。
  市里一个领导说,用一个坏人,换来经济的发展,值得。
  
  我最近考察了一下,有信心投资咱们乡,成为本市最大的乡镇企业。李勇大舅说。
  是不是两牢人员不能出境?李勇大舅说。
  要真是那样,我们有办法,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可以把他档案弄成空白。乡领导说。
  李勇大舅办事效率极高,先划来了第一笔款,上化工,很快又有几笔巨款到位。
  年前,工厂就热火朝天的动工了,破土几百亩。
  
  这是那时海外给当地投资的最大一笔款项了。
  市领导拍板了,确保李勇自由。
  
  李勇大舅说:可是找不到李勇。
  乡领导说:我们已发动了全乡村民,相信能找到的,而且市里已经答应过完年,破例在媒体上发布相关信息,变相告知李勇。
  


  

头像
0操作77 #
头像
77 #
0
06-04-11 11:49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8)
  
  李勇和楚建明出现在家乡车站。两个人还是棉军大衣,大黑毛领,鹞鹰一样的双眸撒向四周。
  没有色彩的街道,没有色彩的人流。
  许多年后,楚建明从牢里出来,面对耸立的高楼,突然怀念从前了。从前到处能找到动情的东西,现在一切冷冰冰。
  两个人披着大衣,李勇哈腰,楚建明挺胸,走出车站。
  
  远远的看见大头那高大的身躯,估计是得手了,十几个人疾走过去。
  
  李勇楚建明钻进一条胡同。
  李勇说:去澡堂吧,听听消息。
  这条胡同很深,两面都是破败人家。
  快穿过去时候,木门吱哑哑响,里面走出三个青年。一个三角眼,一个白净,一个乱蓬蓬长发,八字嘴。
  李勇和楚建明侧着头,微眯着眼扫了他们。
  三角眼说:李勇。
  两个人猛的站住了。
  李勇一道寒光扫过去:谁!
  三角眼赶忙抱拳:我是闻天海。
  李勇说:你认识我?
  闻天海说:那次在体育场,你砍完大头,提着刀和黄老歪出来,我和刘七正好路过,看到你了。
  白净面皮的慌忙掏出烟来让,扁盒的登喜路。
  李勇接过烟,闻天海一手护风,一手用齿轮火机给他点燃。
  楚建明不抽,昂着头。
  闻天海说:这个是吴少侯,他是霍家委。
  头发蓬乱的霍家委咧嘴笑了笑。
  闻天海指着楚建明说:这位兄弟是?
  李勇说:打听那么多干啥。
  闻天海说:快晌午了,赏个光,请你们吃饭。
  李勇说:你一说,肚子饿了。
  吴少侯说:下好馆子吧。
  李勇说:那些地方吃的不过瘾,肉味不厚道。
  于是几个人拐了几拐,去了那家常去的泡馍店。
  黑漆漆的墙壁,黑漆漆的桌子,黑漆漆的凳子,浸满了肉香。
  楚建明不说话,霍家委也不怎么说话,只有闻天海和吴少侯话多。
  边上几桌人,和他们招呼了,有认识李勇的,跑过来塞了钱。
  那些人的眼神碰撞着,心情复杂着,横扫天下的人又回来了。
  李勇问了潘云飞黄老歪消息,闻天海说没有人见过,估计还没回来。吴少侯此时也塞给了李勇一百来块钱。
  吴少侯说:李勇,我去了趟缅甸,跟几个老油条去贩玉,你才我碰上谁了?
  李勇抬眼看着他。
  吴少侯说:昨天我就告诉天海了,这个人你认识。
  李勇看着他。
  吴少侯说:你们和拐拐四枪战时候,有个满脸胡吧?
  李勇说:你见他了?
  吴少侯说:我们在老街吃饭,碰上一个中国人,他听见我们说话,就过来了,说是老乡。
  闻天海说:后来他们说起这边的事情,结果都是道上的,那家伙就炫耀的亮了底。
  吴少侯说:我告诉他,拐拐四死了,刘九斤也活不过五一,他笑笑。他说他还要回来。
  李勇说:老拐是被我们干死的?
  吴少侯说:不是,自杀了,公安过去了,老拐先把一个兄弟击毙,然后自杀的。
  李勇看一眼楚建明,楚建明耸耸肩。
  李勇问闻天海:风声现在还紧不紧?
  闻天海说:过完年好点了。咱这边事情不就那样,两紧,节紧,运动紧。
  李勇说:爱国他们呢?
  闻天海说:也回来了,前几天我见了,高四儿还没踪影。你不知道,那一阵抓你们抓疯了。
  李勇说:靠他妈咋这么确定是我们。
  闻天海说:哈哈,人家是干啥的,再说你们团伙集体大逃亡,傻子也知道是你们干的。
  李勇说:日,爱国可没去。
  闻天海说:我听白杰说,爱国已经排除了,枪战时间,他和一伙人在另外一个地方,有多人看到了他。
  
  吃完饭,几个人出来,闻天海把吴少侯拉一边,背过脸,把吴少侯口袋里钱都搜了。
  李勇和楚建明要走,闻天海把一把钱塞给李勇。
  吴少侯贴心口还有钱,此时楚建明站在一边,闻天海霍家委在和李勇说话。
  吴少侯悄悄拉了楚建明。
  此时薄薄的阳光射一缕在楚建明脸上,楚建明转过头。
  吴少侯飞快的把一把钱塞进了楚建明裤兜。
  楚建明有些疑惑。
  吴少侯说:我知道你是谁,大胡子讲了,你就是端冲锋枪的那个。
  楚建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吴少侯说:这事我谁都没讲,你放心。
  
  后来楚建明再没和吴少侯一起过,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楚建明,吴少侯还是什么也没说。
  在险象环生的江湖,吴少侯把握的很好。
  有些事情,一辈子烂肚里,看着是为别人,其实是为自己。
  
  分手后,李勇和楚建明去了几家澡堂,他们要找狄爱国。
  李勇说:不想麻烦他了,可是没办法。
  楚建明说:那就麻烦他。
  李勇说:哈哈,爱国这种人,生下来就是叫咱们麻烦的。
  楚建明说:爱国有难,扛死帮他就是。
  李勇说:这次坚决不让他花钱了,钱咱自己想办法。
  
  李勇找狄爱国,是想让他托托关系,狄爱国公检法路熟,也许能通到陕西那边。
  
  终于见到了狄爱国。狄爱国听后,说,找陈锋吧。
  


头像
0操作78 #
头像
78 #
0
06-04-11 11:50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79)
  
  夕阳西下时候,陈锋在学校打篮球。正是春冬交替季节,仔细看去,校园的柳树枝头有一蒙绿在上面了。
  风也不再是那么硬。
  陈锋穿着退色的秋衣,和几个同学在球场里奔跑跳跃。
  一些背着书包的低年底同学在看。
  远远的,一个扎辫子的姑娘,拿本书,背诵着什么,不时抬头朝这边看一眼。
  姑娘很漂亮,有陈锋的地方,最近不时有这个姑娘的影子出现。
  
  几个学校的混子冒出来,打一个很老实的学生,两巴掌,那个学生满脸指头印。
  然后混子抢过篮球投了几下,走了。
  同学看着混子背影说:这是学校最厉害的几个坏人。
  陈锋擦把汗说:有一种坏人专打好人,有一种坏人专打坏人。
  同学说:第二种坏人不错。
  陈锋说: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同学说:谁?
  陈锋说:哈哈,开玩笑呢。
  陈锋感到有眼光罩过来,看过去,远远的,那个姑娘正看着他。
  
  这时学校大门口出现三个青年人影子,一个穿深色风衣的正和看大门的比画,两个披军大衣的站着。
  陈锋脸色略微有些意外,对同学说有些事情,披上衣服过去了,毛衣绑在腰里。
  
  狄爱国擂了陈锋一捶,陈锋回了一捶,几个人出了校门。
  你们咋知道我在这儿?陈锋边穿毛衣边说。
  我还有不知道的?狄爱国说。
  前面一面断墙,几个人到了后面。
  陈锋觉得那个个头不高的长发青年眼光非凡,多看了他一眼。
  这个也是好兄弟。李勇说。
  此时楚建明独自往里走了两步,背朝他们蹲了下来。
  你们不是在逃吗?陈锋说。
  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还有消息?狄爱国说。
  我也是后来听说的,我日,越弄越猛了。陈锋说。
  找你有点事。狄爱国说。
  说。陈锋说。
  
  此时天色黯淡,一小溜风在墙角里走,楚建明蹲着,陈锋狄爱国李勇站着。陈锋好象感到有些冷了,把军棉袄穿上。
  陈锋甩了下长发。
  
  一个声音传来:哈哈,又见群英会。
  几个人看过去,见断墙处,矮个子余三正捋着八字胡,笑眯眯的。
  后面是几个很年轻的孩子。
  我日,三哥。狄爱国说。
  余三大氅一抖过来了,摸出卷成茶叶桶那么粗的十元钞票,也不查,一摞一摞,塞给了李勇和陈锋。
  还有一个。狄爱国说。
  余三过去将钞票拍到了楚建明身上。
  陈锋把自己钞票塞给了李勇。
  我现在要这没用。陈锋说。
  抽时间请你们喝酒。余三说。
  你现在开始领童子军了?狄爱国说。
  我日,正好你在这儿,你给他们讲讲。余三说。
  讲啥?狄爱国看着那几个孩子。
  非几吧缠着我让我教他们技术活,都是我家门口的,跟我一路了。
  我日,人家是找你学艺。
  我还有事情,你几吧给他们讲讲基本的,我讲不清。
  狄爱国惺忪的眼睛又看向那几个孩子,招招手,几个孩子过来了。
  学这个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狄爱国说。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掂包支队政委狄爱国,你们好好听。余三说。
  几个孩子显然听说过狄爱国,马上肃然起敬。
  有掏烟的,狄爱国挡了。
  你们先用一个月的时间,观察人,去热闹地方,去商场里。啥也不要干,就是观察人。等你们学会观察了,才可以去走第二步。
  狄爱国摸出555烟,一个孩子快速给他点燃了。
  你们观察两种人,一种是买东西的人,练眼力,看他们谁身上有货。再一种人要特别注意,这种人和买东西的人不一样,他们不看商品,光看人,不看商品光看人的人,他妈的不是小偷就是公安。小偷和公安也好区分,小偷盯货,公安盯眼。学会了这些,你就有退路了,你就基本安全了。剩下的嘛,让余三教你们吧。
  哈哈,听见没有,你们先去玩一个月吧。余三说。
  
  几个孩子先走了,余三看出他们有事,又说了几句话,也走了。
  狄爱国对余三背影说:三哥,听说你最近找个女的,很漂亮。
  余三头也不回说:漂亮啥,酒窝长在眼睛下。
  
  狄爱国对陈锋说出了找他的原由,陈锋眼光扑朔着,有一会没说话。
  
  

头像
0操作79 #
头像
79 #
0
06-04-11 11:50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80)
  
  资深嫖客在一些场所比谁都正经,比如夜总会,大家坐一起,他决不摸小姐。他要的是彻底的。贼也一样,道行深的贼,和资深嫖客一样。扒馍篮,扒一个是一个,不乱扒。八十年代的贼讲究的是平安,很少跟失主拼。失主灵了,钱还给你,哪怕再多给你,讲究个度。如果案值超过三万,一般没人敢要,刑法没改之前,三万是鬼门关。后来乱了,但相当一部分人依旧遵循这个游戏规则,这个规则可进可退,亡命的毕竟是少数。比如卖大烟的,很多是抽大烟的,这样处罚起来就轻。道上普遍认为,如今的摇头丸和K粉不成瘾,只要成分纯正。这也许是一种经验,也许是以讹传讹。这些事你听听罢了,千万不可信,否则终身遗恨。
  说到抽大烟,就要说到干结,好象孪生。抽大烟的人因为不能排泄,肚皮上能摸到一排排的疙瘩,犹如子弹袋。他们需要经常吃排泄药,大剂量的。如果还不行,就用手抠,抠出来的大便硬如卵石,可以击人。也可以去医院打针,那么一通排泄过后,恐怕是最快乐的时光。
  马建立说过,抽烟什么时候最快乐?解出大便时。
  
  言归正传。
  陈锋当时什么也没说,从那断墙处走了,风把他的头发刮起来。
  狄爱国挥挥手,楚建明站起来,跟在李勇狄爱国后面,也走了。
  他什么也没说。李勇说。
  他去办了。狄爱国说。
  
  一个多礼拜过去了,陈锋那边没有消息。狄爱国给他说好了,要有消息,去我家给我老母亲留个话。就在他们决定再次找陈锋时,发生了一件事情,把这事给茬了。
  
  小红袍有个邻居,叫水痘。水痘也是二十郎当岁,阔嘴大眼。水痘的名声是连带出来的,因为他是小红袍邻居。人们说起他,都这样介绍,小红袍邻居,于是许多人知道了他。
  其实小红袍和他没瓜葛,要非要说有,那就是小红袍没成名时,夏天的夜晚,大家坐在门前的凉席上乘凉,摇扇子。
  水痘发迹是一个巧合。他那一阵往广东跑,往广东跑他是想偷渡澳门。他有两个朋友已经偷渡,暴雨倾盆时,冲过去,就这么简单。人的命,天注定,也许如此。他几次没有偷渡成功,最后一次还被拘留了。拘留所里有和他一样原因的人,就给他讲故事,讲那边的号子,进去时要先称体重,出来时不能轻了,轻了可以告他。他越听越要偷渡了。他自己不知道,他的发迹史是从进号开始的。释放那天,有人让他捎出去个包。
  里面都是钱,你出去了随便抽,只要把包交给人家就行了。托他的人说。
  出来后他打开包,果然不少钱。他又合上了,他没拿一张。没拿不为别的,他觉得没用,这钱到那边是废纸。这天又是个大雨倾盆,他决定交完包马上偷渡。
  结果交包的时候对方看上了他。
  对方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在茶楼碰的头。
  水痘一边心不在焉看着窗外,一边喝茶。
  包的里层还有个东西,窄窄的,大小如烟盒,密封着。水痘没发现这个东西,他也懒得发现。
  水痘后来一直也没搞清那里面放的什么。
  盒子上箍着橡皮筋,插一纸条。中年人打开纸条,上面这样写着:钱数是九百,你查一下,如果少了,你就要检查一下这个盒子。
  中年人查了钱,一张不少。
  中年人就看上他了。
  中年人问他是哪里的,他如实相告。中年人问他下一步准备怎么走,他说偷渡。中年人笑了,说偷渡为了啥,他说为了吃香的喝辣的。中年人用力拍了他肩膀。
  中年人说:我是金融系统的,你家那边有几个同系统的我认识,而且有个关系特别好。他手里能动大笔的钱,想搞生意,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他告诉我几次了。
  水痘说:那又如何。
  中年人说:你去帮他呀,你马上也成有钱人了。
  水痘说:我?
  中年人说:因为你没拿包里的钱,所以我推荐你。
  
  水痘本来是偷渡的,阴错阳差,他又回来了,回来就投资搞了个当时市里面最大规模的音乐茶座。水痘撑场子,银行那个幕后。
  音乐茶座有乐队,有歌手,有舞蹈。还是以卖酒菜为主,客人们边欣赏边吃喝,生意火暴。
  
  这天戚孬蛋收拾完生意,找人喝酒,一直没有找到。
  戚孬蛋卖烧鸡已有时日了。他家解放前卖烧鸡,而且当时小有名气。有配方,戚孬蛋觉得这么晃下去也不是个事,就卖烧鸡了。
  他烧鸡的味道果然很好,往往是傍晚就卖完了。他不多煮,卖完给大家留想头,这也是经营之道。
  这天下着毛毛雨,路灯昏黄。戚孬蛋关了铺子,塞一兜油钱在街上乱转。
  在一个大牌楼那里,黑漆漆处,两个人站在那里,烟头闪烁。
  戚孬蛋走过去,喊一声:黑孩儿。
  黑孩儿和六指朝他脸上喷烟。
  吊样。他骂。
  戚烧鸡。黑孩儿说。
  我日,你也知道了?他说。
  请客吧?六指说。
  正犯酒瘾,走,我安排,去金兰湾吧。
  今兰湾是哪里?
  新开张的音乐茶座,前两天我去了,妈的,是水痘开的。那家伙混上银行的人了,别人告诉我的,现在拽的很。
  我日,他开的?那咱不给钱。六指说。
  戚烧鸡。黑孩儿说。
  干啥?戚孬蛋说。
  给你省钱了,去给我俩买几盒好烟。
  没问题。
  
  几个人去了今兰湾,那规模让黑孩儿六指一下就悲愤起来。
  三个人在离舞池很远的一张桌子坐了,前面的都坐满了。
  水痘过来了。
  黑孩儿说:你给我们安排一桌。
  水痘一眼就知道他们今天不给钱,去柜台给安排了四个菜。一个青菜,一个韭黄,一个黄瓜,一个变蛋,一瓶贱酒。
  其他桌上的酒菜都很丰盛,就这一桌抠屁股舔指头,三个人脸上挂不住了。
  黑孩儿六指去找水痘,黑孩儿说:最好的菜上四个,最好的酒拿两瓶。
  水痘直抱歉:我日,我也没办法呀,别人投的钱,我就是招呼,我没有那个权利呀。
  黑孩儿说:妈勒比,不吃了。
  水痘心里说:不吃滚你妈的。
  
  第二天他们三个又来了,不和水痘照面,要张桌子,直接点菜。菜单上最贵的菜要了八个,泸州老窖两瓶。
  今天是戚孬蛋生气,拿了大把的钱要挽回面子的。
  可是水痘不知道,以为他们报复来了,就一个菜不上,躲起来了。
  黑孩儿三个人等了一个多小时,客人们都坐满了,酒肉飘香,就自己这一桌什么也没有。
  今天更惨,昨天起码还有四个菜。
  黑孩儿怒不可遏,喊服务员,没人理睬他。几个人掀桌子走了,半夜又黑孩儿六指两个拐回来,捉着水痘暴打一顿。
  
  可是这顿打出了事,小红袍半夜和妇女腚悄悄过来了,两个人坐在角落的黑影里,水痘是好酒好肉伺候。当时茶座里没厕所,当时许多场所都没厕所,水痘出去撒尿,迎头碰上了黑孩儿六指。
  
  水痘一脸是血回来了,给小红袍哭诉了,小红袍说,我叫他俩给你下跪。
  
  就是这天半夜,潘云飞黄老歪回来了,风尘仆仆两个人昂首挺胸出了车站。
  他们是路上碰到的黑孩儿六指,六指力邀潘云飞黄老歪先去他那里住两天。这一住不当紧,一场撕杀又展开了。
  李勇楚建明都卷了进去。
  





头像
0操作80 #
头像
80 #
0
06-04-11 11:50操作
只看楼主AA分享


  (81)
  
  要想混,必须勾结,你不勾结,将成为公敌。
  小红袍被淘汰是必然的,潘云飞楚建明也是如此。这是游戏规则,赌一把,输一生。
  小红袍面相看起来并不坏,比如穷山恶水,你注意到的是那片绿洲,英俊突出了他。看到小红袍的最坏,只有两个时候,一个是杀机骤起,一个就是睡眠。
  肖晓在一天半夜醒来发现,微弱的灯光下,合衣而卧的小红袍坏到了极至。小红袍睡的很放松,放松的他恶魔嘴脸纤毫毕现。肖晓吓了一跳。就比如过去照相馆照那种刻板的相片,照出来一看,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可憎。那种照片,似乎是故意捕捉你丑陋一面的。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小红袍一直到死,肖晓还是处女身。
  小红袍格守了那个时代的一种观念。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过去不做小人,然后也不会做,除非你是没机会。你是个小人了,永远都是,改变不了。
  
  黑孩儿和六指揍完水痘的某一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夜幕时分,在那灯火阑珊的街头,和水痘狭路相逢。
  其实和水痘说不上狭路相逢的,水痘比较面。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水痘后面走着三个手揣裤兜的朦胧身影,这三个身影足以将黑孩儿和六指置于死地。我这么一说,大家应该知道他们是谁了。
  就是这次,身形消瘦的楚建明再露峥嵘。
  小红袍从此折了左膀右臂,在这个城市的江湖里,潘云飞霸主地位基本奠定。
  
  小红袍昨天刚出了事情。雨瓤一样的夜幕下,他和肖晓去逛夜市。虽然是雨天,搭着长棚的夜市热闹如昔。
  这是一条很长的过道,泥泞着,小红袍和肖晓掂着脚尖。肖晓来买红风衣,小红袍说,红颜色很搭配她。皮肤白皙的肖晓撑着雨伞,很大的一把黑伞,小红袍的眼光从伞里犀利的望出去。
  前面围了很多人,汽灯光里憧憧的,有女子的哭喊,有汉子的叫骂。
  两个人走上前来,从缝隙里看过去。
  一个三十左右的大汉,身高在一米九左右,平头,一脸横肉,他嘴里咬着一把看似军用匕首的刀子,揪打着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女人浑身泥泞,披头散发,颜面模糊,都是血。
  小红袍听出来了,男人怀疑女人偷汉。
  汉子开始剥女人衣服,此时女人也许是麻木了,也许是魂魄散了,不再喊叫,不再挣扎,任凭大汉将她外衣撕开,纽扣滚落。围观的人一阵喧哗,汉子象剥香蕉一样剥光了女人上身。
  那片肉体雪白,口哨声响了起来。
  肖晓一声禽兽,小红袍就挤过去了。
  没人看到小红袍的动作,甚至小红袍过去都没人看到,汉子倒下去了,小红袍离开了。
  一个多小时后,肖晓换了外罩又悄悄回来,有警车,许多穿制服的在走动。肖晓听了一会,那汉子死了。
  一刀穿透了心脏。
  
  水痘看到黑孩儿和六指,双眼发光,喊一声我的祖爷!
  黑孩儿六指转身要跑,小红袍说,跑的了吗,两个人就没有跑。
  细雨飘洒中,背影伫立。
  小红袍说,转过身,跪下来。
  两个人转过身,没有跪。
  黑孩儿头颅高昂。
  是黑孩儿先跪那里的,六指跟着跪了。
  黑孩儿被山本五十六捅了一刀,捅在大腿上。就跪那里了。
  这时候没有路人,两个人跪在水里,低垂头。
  水痘说:秦桧夫妇。
  水痘此时有些害怕,害怕的是把握不住事情的发展。小红袍三个人没深浅,不象其他的,一看你就是拍砖的,一看就知道你那砖跳起来猛,落下来轻。
  这时候黑影里又闪出两个人,划出一路水迹。是潘云飞和黄老歪。
  他们和黑孩儿本来一路出来的,黄老歪说日他娘,等我屙一泡,潘云飞就等了他。
  黑孩儿听到两人声音,喊一声:云飞。
  潘云飞和黄老歪就冲了过来。
  
  小红袍多次有举枪的动作。一九八九年他死前的几个月,和一帮新疆人发生摩擦。这是一帮流窜到内地的新疆扒手,浩浩荡荡,百人之众,一个个剽悍神秘。小红袍孤身一个,大风中长发遮面,衣袂飘飘,他手臂缓缓伸直,黑洞洞枪口赫然呈现。
  全世界的语言不同,有时沟通起来也很简单,枪口。
  这次小红袍没有举枪。潘云飞黄老歪冲过来时,他抱着膀子,雨水打在冷漠的脸上。
  潘云飞和黄老歪这时才看清对方,一口凉气吞进去,他们身上没带家伙。
  小红袍说:日。
  妇女腚抽出了刀。很宽的一把刀,泛着夜光。
  潘云飞和黄老歪急刹车,转身就跑。
  一路水花窜过去,他们进了一条死胡同,两面是高耸的墙壁。
  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挥刀追赶。
  
  这时候水痘已经没了踪迹。
  前面一家亮着灯光的小铺子,离这里五十米开外,小红袍走过去买烟。
  买完烟他蹲在屋檐下,他判断出潘云飞和黄老歪没带武器,他知道那是死胡同,潘云飞他们也许是一时心急闯进去了。
  潘云飞和黄老歪今天完结了,两个兄弟从没让他失望过。
  至少要挑了他们脚筋的,他们过去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特别是拐拐四死后。不是为拐拐四,是为自己。
  
  后来的事情出乎意料,李勇和楚建明赫然出现。
  两个人其实刚才已经出现了,壁虎一样贴在墙壁上。他们看着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追赶进胡同。
  狄爱国今天听一个人说,潘云飞和黄老歪回来了,好象住在六指家,两个人就打听着摸来了。
  他们看到潘云飞和黄老歪飞奔进去。
  小红袍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潘云飞黄老歪跑到胡同尽头,无路可走,拆窝棚准备死战。
  两个人都拿了一米多长的木棍,前端带着长长的钉子,虎视耽耽看着对方。
  妇女腚和山本五十六从容而来,走在前面的山本五十六突然掏出一把口径手枪。
  就是这个时候后面两个黑影扑了上来。一个消瘦的个头不高的直扑山本五十六。个头高的那个拦腰将妇女腚抱住。
  潘云飞黄老歪正愣神,刚反应过来,扭打中枪声响了。个头不高的那个黑影此时已经将枪夺过,顶着山本五十六的太阳穴抠了扳机。
  山本五十六当场死亡。
  紧接着又是一枪,妇女腚手中的尖刀滑落,那颗子弹穿进了他的左眼。
  
  这一年是出大事的一年,东北的二王在二月份开了杀戒,穿越数省,历时半年多,杀死杀伤公安和军人二十余众,震惊全国。
  许多道上人猜测,是因为二王,才有了那场空前绝后的“8。16”严打运动。
  在那个炎热的夏夜里,庞大的国家机器伸出了利刃,一下就秋风扫落叶了。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严打,全国各地的公安武警在同一时间集合待命,茫茫夜色中,他们还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
  一场震撼大地的摧枯拉朽后,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8。16”严打,二王没有落网。
  江湖的一个时期就这么结束了,另一个时期就要开始。



发帖回复
查看:10488|回复:93
Advertisement
打开收藏板块打开个人中心
边缘侧滑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