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小涛跳下床，穿好衣服，回头向还躺在床上的月如说。

“你去哪里？” 月如坐起来。

“你很快就知道啦！” 小涛向月如眨眨眼，开门跑出去。

月如开始穿衣下床，嘴角还挂着微笑，仿佛刚才的温情缱绻就在耳边。才收拾停当，小涛推门而入，手里多了一枝桃花，朵朵粉艳，绚烂得让眼睛眩晕。

“哪里弄来的？” 月如欣喜的跑过去接过桃枝。

“楼下墙角那株桃树，我刚刚去偷的。今天是情人节。” 小涛说着，把月如揽进怀里，在她的头发上轻吻了一下。

“啊，你不说我几乎忘了。谢谢！” 月如抬起头，掂起脚尖在小涛的双唇上回了一个缠绵的吻。

“以后就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叫你‘宝宝’好吗？” 小涛有些孩子气的圈住月如不放手，在月如的眼睛上又亲了一下。

“好，你喜欢叫什么都好。” 月如的脸又红了。

小涛把旅馆的茶杯灌满清水，让月如把桃花插进去。两个人出门吃饭前，月如突然想起来什么：“这两天马克总找你，究竟是什么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们今天不说这个。这么多景色要去参观呢！”小涛拉起月如的手向外走。

“是不是你的家人和朗朗在找你？”月如停住不动。

“月如！”小涛转过身来，双手放在月如肩膀两边，“我都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先自己处理，过两天再跟你说，好吗？”

月如看着小涛诚恳的目光，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给小涛一个微笑。

接下来的三天月如和小涛都沉醉在大理的美妙时光中。月如非常喜欢大理的茶花，尤其是那种叫“抓破美人脸”的。纯正的红色茶花，在某一片花瓣上会有一道竖的紫褐色痕迹，因为残缺，反而美得更加动人。至于最著名的“十八学士”，据说一株可以开18朵的极品茶花，月如和小涛并无缘得见。

两个人每天中午都手拉手的去大理古城南门的“鹤爱小吃”吃饭。晒着暖暖的太阳，和心爱的人慢慢走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耳边隐隐传来葫芦丝的悠扬曲调，月如真希望自己可以抛开所有的烦恼，永远生活在这样的世外桃源。月如最喜欢鹤爱小吃的鸡丝凉面，主要是配料好。煸黄豆又香又脆，卤鸡丝味道十足，配上店家自酿的果子酒，月如天天吃都不腻。这果子酒别看颜色金黄，喝起来还有些黏稠，甜甜的象果汁，可后劲很大。于是每天下午，大理古城在月如和小涛眼里都是半醉的，甚至连风都是微醺的。

小涛喜欢给月如买街边糖水淹渍的水果。不管是梅子，李子，无花果还是山梨，都十分清脆爽口。月如最喜欢腌梅子，酸甜可口，就象和小涛间的感情。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接不完的吻，听不完的音乐。月如和小涛花了很多时间流连在洋人街和酒吧街的拐角处的淘碟小店，那里有大量世界各地难得一见的CD，可以现场一边听一边选。有意思的是那些少见的珍惜乐碟都是不卖的，只能花20块钱让店家刻一张。小涛和月如约定，每次来两个人都要互相给对方选一张碟。月如选的十分认真，好象要把自己的一部分交给对方一样。小涛给月如选的都是软摇滚，一张窦唯，一张法国电声摇滚歌手Rid Loco。月如考虑了半天，本来想给小涛选摇滚，但是想来想去，自己对摇滚并不在行，不如选一张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唱片，把女人的心事都唱给小涛听。最后的结果是月如选了莫文蔚的《十二楼》和Nirvana乐队，一个奇怪的中外结合。

月如至今认为最令她怀念的大理时光是和小涛，马克，小鬼一起去城北的三塔寺。月如在牛仔裤外穿了新买的白族扎染工艺棉布短裙，手上也是白族的绞丝银镯子。四个人租了辆七人座的小马车，滴滴嗒嗒的边走边看。洱海湖畔是大片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地，碧幽幽的湖水里倒映着白皑皑的苍山。小马车没多久就稳稳当当的把四个人带到三塔寺。三塔寺的主塔又叫千寻塔，始建于唐朝贞观年间。月如偷偷的想，自己和小涛也一定是经过千千万万次寻寻觅觅才在这一生的这个时间来到这千寻塔，所有的一切都是三生石上早已刻好的浪漫传说。月如和小涛拉了手沿着塔前的石路慢慢的走，马克和小鬼在旁边唧唧呱呱，远处就是碧蓝的洱海，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现实。

这种神仙般的日子在2月16号晚上不得不结束。那天傍晚，月如和小涛从洋人街上的西餐厅回旅馆。两个人都喝了红酒，满室春光缠绵缱绻之时，月如突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四十四

“小涛在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客气的劈头袭来。

“请问您是哪位？”月如趴在床上回答，语气还带着笑。小涛手正在月如后背来回游移，弄得月如很痒。

“我是他同学，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让他接电话行吗？”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十分不耐烦。

月如一只手捂住手机，回过头小声跟小涛说：“别闹了！找你的，说是你同学。”

小涛“腾”的从床上跪坐起来，拼命向月如摆手，同时靠近月如的耳边说：“说你不认识我，然后挂掉。”

月如疑惑的看着小涛，不过还是照做了：“我不认识什么小涛，你打错了。”然后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月如扭身起来，盘腿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小涛的眼睛。

小涛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好象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停在床边，坐在月如面前。

“本来，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他们连你的电话号码都搞到的，看来你也被搅进去了。”小涛说得有些无奈。

“究竟是什么事情？是你跟马克之间的秘密吗？”月如挺直后背，姿势有些僵硬。

“就是这件事情。你知道，”小涛停顿了一下，“我这次从昆明出来是违背家里的意愿的，除了马克和小鬼，没人知道我去哪了。”

“其实那天吃饭的时候小鬼跟我提了一下昆明的人在找你……”

“小鬼这家伙，嘴里就是存不住事。”小涛笑了一下，接着说。“我把手机的卡换了，他们不知道我的号码，可是马克的电话朗朗是有的……”

“于是这几天朗朗一直都在不停的骚扰马克？”

“差不多吧。她跟马克说她知道我一定跟你在一起，说要我立刻回去，否则后果自负。”小涛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月如的眼睛。

月如忍不住笑了，“不会吧，这也太夸张了！会有什么后果？”

小涛站起来，走到床对面的小沙发边，转身坐下，面对着月如。“不知道，我也不愿意去想，我实在是厌倦了她这样的威胁，让人窒息。不过——”

月如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仍然是同一个号码。月如没接，直接挂断。

“不过什么？”月如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

“不过我没想到她这次竟然把我家人也牵扯进去。我妈也给马克打电话了。那天晚上我突然出去就是这个原因。我妈在拷问马克，他很为难。”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瞒着我吗？永远不跟你的家人联络？”月如突然有些生气。

“我是不想让这些事情打扰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小涛走近月如，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脸。

月如双臂环抱，扭头不看小涛。

“宝宝，我不是要永远瞒着你——”小涛边说边去拉月如的胳膊。

“问题是这样子逃避是不会解决问题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是共进退，而不是把问题都交给一个人去解决。”月如扭过头来面对小涛。“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对方还在不停跟我说这都是为了我好。我以前的男朋友就是这样……”月如的眼圈有些红了。

“好了，宝宝，”小涛站起来把月如揽进怀中，“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把什么都告诉你！”

月如在小涛怀里闭着眼睛靠了半天，才睁开眼睛去看小涛。“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还有他们怎么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我也奇怪呢！咱们走那天除了前台，应该没人看见。”

“嘀、嘀、嘀……”月如的手机再次响起，是短信。

月如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请小涛给家里打电话，我们都非常担心着急！”落款是“小涛母亲”。月如冲小涛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手机递给他。

小涛眉头紧皱。“他们怎么搞到你的电话的？”

“这个咱们先不去考虑，反正已成事实，想也没用。目前的问题是，他们这么着急的找你一定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了。毕竟，朗朗说过那样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打一个电话回家，让他们放心，顺便问问是什么情况。”

“你不介意？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就得回昆明。我们……”小涛站着没动。

“这个你先别担心。我都跟你来大理了，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考虑。大不了我跟你去昆明。”月如歪着头看小涛，笑。

“好，听宝宝的。”小涛吻了一下月如的头发。

“等等，用你自己的电话打回去，换回以前的卡。”月如微笑着说。

四十五

月如一个人出门到洋人街上的网吧去上网。已经很多天没有看信了，不知道何男写了什么。北京的一切仿佛是一场遥远的梦，而大理，此时此刻的大理才是真正发生的，实实在在的生活。如果没有朗朗，没有昆明的一切，那生活是多么美好啊，月如真希望在大理的日子永远也不要结束……

月如想着，坐到电脑前。

收件箱里几乎快满了。删除了一大堆垃圾邮件后是何男的两封信。

“月如：我还以为你这两天就回来了呢，没想到你还在丽江晃荡，疯得也不给我写信。是不是票不好买？呵呵，你要是再不回来，估计我真的可以去找你也！我们杂志社最近想刊登一些关于旅游方面的文章，我立刻提议了丽江，没想到竟然被通过了。现在社里正在排预算，要是通过的话我可能会去做这个关于云南旅游的专辑，这样，到时候我真就可以去找你了，哈哈…… 不过我想你大概待不到那么迟，我估计最快也要二月底才能去。

“秦风回来了。初五他就回来了，说要和我过情人节。我当然是拒绝，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这个情人节不是一个人过。你呢？你的情人节怎么过的？”

看到这，月如不仅微微一笑，又想起了那天早上的缠绵，那枝桃花。

月如接着往下读。“其实，有些关于秦风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和你说了。等你回来吧，有一些疑惑，也许只有你能帮我解开。”没有落款。

月如点开第二封信，很短。“月如，昨天给你打电话，总是转到传呼台。我想还不如给你写信。云南的旅游专题被批准了，我大概周末就可以出发了。见信后给我打电话，我很想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何男。”

月如看了看信发出的时间，15号下午。那天自己在三塔寺一整天，手机根本就没带。这么说，何男没几天就可以来了。月如又是欣喜又是担心，不知道自己该告诉何男去丽江还是大理。小涛现在正在给家里打电话，事态究竟如何发展还是个未知数。看来，大理的神仙眷侣无忧岁月就要结束了。现实，现实…… 唉！月如叹了口气。

月如决定还是先回旅馆看小涛那边有什么计划再给何男打电话。反正已经这么多天没联络了，应该不差这几个小时。

进了房间，小涛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你总算回来了，我明天就得回昆明。”小涛把烟灭了，站起来向月如走去。

“为什么？这么快？”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月如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我走了以后朗朗绝食四天，就是从13号到今天。我妈很着急，到处找我。唉！”小涛叹了口气接着说，“后来他们没办法，电话打到高雄客栈，有人说看见我跟你一起走的。”

月如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重重的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好半天才开口：“我的电话他们怎么知道的？”

“现在他们已经把电话打到下关公安局了，如果我今天没打电话回去，他们明天一样能找到我们。你的电话，我妈说是客栈的人提供的。”小涛也走到床边，坐在月如身旁。

“所以，你明天必须得走？”月如说话的时候不看小涛，两只手不停的扯着毛衣上的扣子，仿佛置身事外就能改变事情发展的方式。

“如果我不走，朗朗会继续绝食。”小涛低头看着月如的手。

“她怎么样，现在？”月如几乎要把那可怜的扣子给扯下来了。

“我妈说既然我已经答应回去，朗朗应该没事了。”

“那……”过了半天，月如抬起头来看着小涛说，“我回北京……”

“不行！”小涛的语气十分坚定，一把握住了月如的手。“你跟我去昆明！”

“可是，可是……”月如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放心。我跟朗朗已经过去了。这次回去我要彻底的跟家里说清楚，也跟朗朗再说明白。”小涛一直盯着月如的眼睛。

月如挣脱了小涛的手，站起来在屋子里面来回走动，双手插进牛仔裤兜里。“不是这个问题，小涛，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问题？”小涛也站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月如。

“小涛，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不应该跟你说这个，可是，可是我们不可能永远活在梦幻里…… 如果我跟你回昆明的话，我算什么？”

“你算我的女朋友——”小涛想从沙发里站起来。

“就是这个原因！”月如快步走到小涛对面的床边，坐下直面小涛。“我希望我们彼此一直都能坦诚相见。到目前为止，我还无法把自己当作你的女朋友。”

“为什么？”小涛的语调提高了八度。

“让我们都实际一点想想。我的一切都在北京，而你还要去巴基斯坦留学。在我们彼此对这份感情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或者承诺之前，我无法确定我们之间会如何发展。”

“月如，你不要想那么长远。就算住在一个地方的情侣也总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手，我跟朗朗还不是一样。计划的再长久也不可能赶上变化，人只能活在当下。”

“话是这么说，可是难道你真的不考虑我们的将来？”

“当然会考虑，但是你不能因为将来我们有可能不在一起就抹杀了现在的感情。如果要分手要离开也是将来那个时候的事。现在，这个时刻，我们必须活在当下。现在，”小涛紧紧握住月如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别想未来，只想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天，我们在丽江，我们的情人节，我们去逛三塔寺，我们走过的一块块青石板…… 你对我，不仅仅是情人，更是朋友，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女人这样敞开心扉。”小涛低下头，抬起月如的双手吻了一下，接着说，“我舍不得，也不会把我们之间拥有的一切美好就这样葬送在一个莫名的未来面前。不管我们有没有机会，我都要努力，努力去争取我们在一起的可能。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难道你就舍得就这样放弃我们之间的一切吗？难道你就舍得就这样放弃我吗？”

月如怔怔的盯着小涛的眼睛，深邃，热切，清澈的没有半点杂质。眼泪，一颗，两颗，沿着月如的脸庞慢慢落下来。

小涛站起来，坐到月如身边，把她紧紧的揽进怀中。“相信我，我们一定有办法，一定有未来，相信我。”然后微微低头，双手捧着月如的脸，在月如额头轻吻了一下。

“何况，”小涛用右手拭去月如脸上的泪痕，“你完全可以把去昆明当作旅行。倒时候就算你改变主意了，回北京的机票肯定比在大理买要方便，是不是？再说，象我这样的当地人管吃管住免费导游你哪里去找啊！难道你还担心我把你卖了不成？”

月如一下子被小涛逗笑了，眼睛里的泪光还在闪烁，就重重的点了点头。

谢谢楼上的，非常受鼓舞，一定继续努力！！！大家也要多提意见啊，毛病多多，回头初稿完成的时候要根据大家的意见来修改！

接着来！

四十六

第二天中午，四个人收拾行囊坐上了回昆明的汽车。月如昨晚终于给何男打了电话，不过并没多说。太多的变化太多的心情，电话里怎么讲的清楚？何男决定定21号的机票，到昆明与月如会合。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何男，月如安心很多。

路上小涛的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月如，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女人，仿佛昆明不过是他们蜜月的另一个中点站，而这个蜜月，永不结束。

“等我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去北京找你。”小涛握着月如的手说。

月如笑了，“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我不去巴基斯坦了。”小涛边说边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月如的声音很尖很高，几乎从座位上站起来。

“嘘，嘘——，”小涛赶忙伸出右手搂住月如的肩膀，把她安抚在自己怀里。“不要让马克和小鬼听到。”

“为什么不去巴基斯坦了？你不上学了？”月如小声在小涛耳边问。

“昨天晚上我考虑过了，去巴基斯坦学阿拉伯语是为了将来经营我父母的公司，继续搞进出口生意。可我真正的兴趣在音乐，在摇滚。我真正想学的是DJ，我知道北京有这样的学校…”

“你不要这么冲动，小涛，”月如扭过身来坐正。“你父母肯定不会同意。”

“这我也知道，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先去巴基斯坦，然后中途辍学去北京。”

“那你在北京怎么生活？”

“我有一部分生活费，何况还可以兼职DJ。”小涛的目光充满了向往和希望。

“你是早有这样的打算，还是因为我才这么做？”月如扭头看着小涛问。

“这种想法以前也有，不过没这么具体。我觉得上天安排我在丽江遇到你，爱上你，这就是最大的启示了。”

“你说什么？爱上我？”月如再次小声惊呼。

“没错。”小涛也扭过头来注视着月如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爱——你——！”

“小涛，我，我……”月如看着小涛清澈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别说，我知道，我明白。”小涛把月如抱进怀里。“你的心和我的其实是一样的，不过你习惯了北京那样按部就班的生活，这句话确实来得太快了。我会等，等你跟我说爱我的那天。”

“小涛……”月如闭上眼睛，轻轻呢喃。

过了一会，月如挣脱小涛的怀抱，“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你和以前男朋友的事么？你忘了，在丽江的时候我们就谈过了。”

“不是这个。其实，我来丽江的直接原因，是我失业了，来散心的。”月如低头不看小涛。

“我还以为什么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涛的语气满不在乎。

“小涛，”月如抬起头来看着小涛的眼睛，“告诉我你为什么爱我？”

“这个问题有一定难度，”小涛酷酷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羞涩，“不过我尽力而为。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有一种，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怎么与众不同？”月如笑。

“我遇到的大部分女孩子外表都比较张扬，个性都写在脸上的那种，我想我自己大概也是这样。你虽然跟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但却非常内敛，好象有什么秘密藏在心里，我很想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当然，”小涛轻轻刮了刮月如的鼻子，“你很美……”

“我的秘密，呵呵，”月如伸手抓住小涛的指头，“那你发现我的秘密了吗？”

“发现了，”小涛微笑。“你的秘密就是你很需要人疼爱。”

“哪个女人不需要人疼爱啊！”月如小声说。

“可你不会去主动要求。虽然外表现代，也非常独立，可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特别传统的东西，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善良？隐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你会给对方空间，自由。越是这样，我越愿意在你身边，吸引我的是这种从内而外的坚定和美丽，而不是那种让人窒息的纠缠。”

“你把我说的太好了，小涛，”月如回转身坐正，“如果将来你发现我没有这么好怎么办？”

“你看，又想这些没影的事了。将来的事留到将来去担心吧。再说，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还是你先发现我不适合你呢。所以，我们更要抓紧在一起的每一秒钟。”小涛边说边握住月如的左手。

“我就是担心，如果你真去北京学DJ，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但是我们万一出现问题、矛盾，怎么办？你放弃这么多，万一……”

“那我也不后悔。因为我现在非常确定，我爱你，我要是不试一试就这样放你走，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小涛的语调很坚定。

“唉！”月如叹了口气，沉浸在幸福的包围中。

等了一下，月如低着头说：“我现在很担心自己回北京后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宝宝，你有没有想过，”小涛问。

“恩？月如抬起头，扭脸看着小涛。

“很多时候上天会给我们启示。比如说，你失业，来丽江，遇到我，很有可能是上天在告诉你人不一定必须要按部就班的生活，你完全可以考虑一下改变。”

“改变？”月如坐直身体，“怎么改变？”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在昆明开西藏饰品店的朋友吗？他最近在考虑到丽江开客栈的事，问我要不要合伙。你难道不喜欢丽江这样世外桃源的生活？”

“喜欢，可从来没想过长住……”

“你想啊，我们俩完全可以在丽江开一家象高雄客栈那样的小店，我白天看店，晚上到酒吧去作DJ；你白天可以在店里看书，还可以到小学校去教英语。时间长了，我们还可以利用资源优势开一家饰品店。你说好不好？”

“在丽江开客栈和饰品店！我从来都没想过这种可能啊！”月如感叹。

“那从现在开始请正式考虑这种可能，”小涛说得一本正经，“这是我的理想中的完美生活，我觉得，也会是你的。”

月如陷入了沉思。

汽车摇摇晃晃，经过6个小时，在傍晚十分到达了昆明。

四十七

马克和小鬼分别回家，小涛和月如临时找了一个小招待所住下，就在小涛家附近。招待所的价格很贵，晚上还十分吵。月如和小涛都睡不着，两个人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聊天，聊如何在丽江开客栈，怎么装饰，哪家酒吧的风格最适合小涛，那家招小学英语老师的学校怎么破旧，开饰品店的话哪条街最合适…… 直到快天亮，两个人才在欣喜中沉沉睡去。

上午起来，小涛让月如自己先到街上逛逛，他去朗朗家解决问题。两人约好下午5点见面。

月如穿了黑色的V字领毛衣外套，背着包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这里位于市中心东风广场附近，月如没走多远就撞进了尚义街花市。即使在冬天，正条街也是花团锦簇。黄蓝彩条交织的塑料大棚底下是数不清的商贩，看不尽的红色塑料桶和褐色大纸箱，桶里边五颜六色的康乃馨，非洲菊，郁金香，百合，玫瑰，忘优草，勿忘我，满天星，茶花…… 还有各种奇形怪状月如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人们买花简直象买菜一样随意，连花的价格都是论斤的。刚过完春节，花的价格大概落下来不少，许多商家都挂着“减价”的牌子。月如看得痴了，最喜欢那红艳艳的郁金香，这在北京非常少见。左逛右逛，还是没忍住，月如花了20块买了一大捧艳红抱在胸前，向南太桥方向走去，脑子里突然冒出来“春城何处不飞花”这句，真是形象。

南太桥上聚集着不少闲逛的游客，也有很多本地人，许多人都拿着相机在照桥下河里的鸟。月如从来没见过一个闹市中心有这么多漂亮的海鸥聚集着，这在北京简直是难以想像。月如抱着花，也快步加入了桥上的人群去近距离观察这些白色精灵。

这些海鸥通体雪白，只有翅膀尖和尾巴末端是黑色的。红色的爪子加上红色的嘴，旁若无人的掠过冬日的晴空，在天空里留下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月如没有东西喂海鸥，可又看别人喂得有趣，干脆从满捧的郁金香中抽出一枝，握着长长的绿色的茎，在空中挥舞着那朵红色的花。偶尔有风吹过来，长长的亚麻色卷发也随着舞动的艳红在风中飞扬。有几个拿大炮头长焦距专业相机的人注意到桥上这个穿黑毛衣挥舞着红色郁金香的美女，纷纷掉转头把相机对准了月如。月如发现后象个小女孩似的吐了吐舌头，抱着花快步从桥上跑下来，容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

离5点钟还早，月如决定先去吃点东西。月如不敢走远，就在尚义街附近找了一家小吃店，点了过桥米线，然后饶有兴致的站在那看店家准备。只见服务员把大海碗叮叮铛挡排成一排，随着“汤来——了”的吆喝声每只碗被装了半碗老腿鲜汤，表面上一层黄油，热气半点都不带冒，沉稳之极。没过几秒种，“米线——来了”的吆喝带来了一盘切得极薄的鲜肉片，火腿丝，鸡丝，一盘还带着水的豆芽豌豆苗青江菜和豆腐皮。肉先下，飞薄的肉片一入汤立刻变色起卷，再下菜，最后下米线，刚好满满一大碗。光闻香味就已经让月如垂涎欲滴了，可惜又不能心急：店里有提示，每碗米线温度大概都在80摄氏度左右，月如可不想烫了舌头！

吃完了味道鲜美的米线，月如很满足的抱着花向小旅馆方向走，夕阳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才进旅馆的小巷，月如远远的就看到小涛和马克在门口等着。马克换了一身朋克打扮，头发用一块黑布严严实实的包起来，深色牛仔裤上挂了好几条银色的粗链子。

马克一见月如惊呼了一声：“这么快就变成我们昆明人了！尚义花市买的吧？”

“是啊”，月如回答，“你们昆明的花真美，让人爱不释手呢！怎么没看见小鬼？”

“他晚上跟我们会合。一会带你去透明皓室，非常好玩。”小涛接过话头。

“那，我们现在去哪？我实在不想住这家旅馆了，太吵了……”月如抱着花，皱着眉头。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了，今天晚上你去我家。”小涛说。

“你家？”月如刚想反驳，马克已经接上了话茬：“你这花刚好配小涛家的客厅，哈哈……”

月如右手举起花，作势要去打马克，马克快步逃开，“来，来，正好你抱着花，我给你跟小涛合下影。”

小涛笑着搂住月如，把月如的小相机递给马克。这个时间光线刚好，红色的花朵衬得两张年轻的脸生气十足。

月如本想再和小涛商量一下，但看他仿佛一切都已经安排好的样子，不好再说什么，乖乖的跟着两个人去小涛家放下东西。

小涛家在一个家属区里，典型的老式的公寓楼，楼道很窄，昏黄的灯光有些破败。小涛告诉月如其实他父母在翠湖附近新开发的楼盘又买了房，这里主要是小涛喜欢，而且离小涛母亲的公司比较近，所以一直没卖。小涛的父母不很经常来。月如这才放心。

进门是一个小厅，光线不好，要开灯。左边是厨房，右边大点的客厅连着小涛父母的卧室，小涛的房间在门正对面。房间不大，墙上，甚至房顶，都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摇滚乐队的海报，五光十色星味十足。小涛的单人床不象一般的房间，放在门的对面或者斜对面这种视力可及的范围内，而是放在门左边背后的墙角里，床前铺着一张厚厚的阿富汗地毯。小涛开玩笑说这样放床可以预防仇家上门的时候，推门而入一刀飞去就扎到他的场景，月如听得浑身凉飕飕，觉得他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怜爱。

放好东西，三个人出门去透明皓室的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6-26 22:14:58编辑过]

加油，加油，每天都跟着看呢。前段时间等了好久

以下是引用臭饭团在2005-6-27 0:35:00的发言：
糖球儿啊，写完吱会偶一声哦～～～～～偶最怕等连载了～～～以前看网上小说都是完整篇～～～嘻嘻嘻嘻嘻嘻

没问题，懒pQQ！！！

四十八

透明皓室在昆明算一家比较有名的的吧，高高的柱子把空间分成回字形，四周是窄窄的走廊。和着迷离的灯光和劲爆的音乐，从走廊上通过的男男女女不得不摩肩接踵，耳鬓厮磨，气氛混乱暧昧而令人兴奋。

时间还早，舞场上的人还不算太多。三个人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打科罗那，月如最喜欢的啤酒。马克和小涛开始抽烟。

“怎么，不是大麻？”月如故意逗马克。

“昆明比丽江管得严，现在人少，大麻太打眼了。我带了，等晚点再抽。”马克喷出一口烟雾说。

“我还是觉得你们要小心一点，毕竟是违法的，少抽为妙。”月如看着小涛说。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小涛扬扬下巴，回答说，“想不想去看大麻长得什么样？我知道在昆明有一片大麻地，可以带你去揪叶子。”

“好啊，我还没见过活的大麻呢！”月如边喝边说。

“哈哈哈哈……”小涛和马克同时大笑起来，小涛笑得最响，差点呛进一口烟雾。

“小姐，那不叫‘活的’大麻，哈哈……”马克打趣月如。

月如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也放肆大笑起来，肩膀一上一下的颤动。这地方，这音乐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放松到可以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

“好了，我不给你们俩当灯泡了，我去跳舞先。”马克站起来拍拍小涛的肩膀，冲月如点点头向舞池走去。

月如歪着头看着小涛在微弱灯光下有些虚幻的脸，小涛的眼睛很亮。

“问吧。”小涛靠在沙发里，拿着啤酒瓶的右手架在高高的扶手上，眯着眼睛盯着月如。

“问什么？”月如故意装不知道，只顾喝酒。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下午怎么跟朗朗说的，是不是？”小涛单刀直入。

“是想问，”月如微笑着回答，“不过没想这么快。你还没问我下午都去哪，都做些什么呢。”

“那好，”小涛笑笑，直起身，左手伸去放在月如右手上，“宝宝先说说下午做了什么。”

“算了，也没什么。不过看了红嘴鸥和吃了你们昆明正宗的过桥米线，味道不错。”

“呵呵，只有外地人才吃过桥米线呢。一会带你去吃烤猪手，那味道才叫棒呢！”

“我就是外地人啊，你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应该去哪！”月如故意噘嘴。

小涛凑过来给了月如一个轻吻，“我回头好好补偿你！”

“好，一言为定！”月如也回小涛一个吻。“现在跟我说说下午你跟朗朗怎么解决的吧。”

“说实话，”小涛停顿了一下，向后仰靠在沙发里，“状况不太好。”

“怎么回事？”月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朗朗，她仍然不肯接受现实，不相信我真要跟她分手。”

“她还是以死相逼？”月如听到自己嘴里说出“以死相逼”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笑了，这样的情节应该只出现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

“我也知道这听起来都很荒谬，”小涛苦笑了一下，“不过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那你告诉她我来昆明了吗？”

“说了，不过……”小涛停住了，仿佛在搜寻最合适的语言。

“不过什么？”月如紧接着问。

“我，”小涛小心翼翼的说，一直盯着月如的眼睛，“我还没告诉她我们在一起的消息。”

“没关系，”月如笑了，“我要是你，也会这么做。”

“当真这么想？”小涛有些不相信。

“当然。”月如抓起酒瓶喝了一大口，“她才刚不绝食，你再刺激她？”

小涛坐直，靠近月如握住她的手，“不过这样一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怎么说？”月如睁大眼睛问。

“我跟她说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就象我现在跟她的关系一样。结果她说如果是真的话，那我们出门玩的时候她也要跟着。”

月如低下头，不回答，左手食指沾着桌子上啤酒瓶流下的水印在桌面上乱画。

“我当时说不同意来着，可是她说如果我们真只是朋友就一定不会介意。我也没办法了……”小涛送开月如的手，又点燃了一根烟。

“唉！”月如抬起头来，大声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是我抢了她的男朋友。”月如一边说着一边绷着嘴笑了一下，“不过就象你说的，我们先不去担心未来的事。我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能才来昆明就让自己整天担心。”

“好！够洒脱！”小涛夹着烟的左手搂住月如，右手那起桌子上的酒瓶，“来，干一个！”

月如歪头斜着眼看着小涛笑，“好，干一个！”然后拿起自己面前还剩了半瓶的啤酒一饮而尽。

“还有一件事，”喝完，小涛说。

“恩，讲——”月如的头有些晕。

“如果我们不得不和朗朗一起出去，你要记得我们只能作为朋友，等她情绪稳定点我马上找机会和她说。”

“没问题！”月如回答的很干脆，然后站起来，向小涛伸出手：“走，我们去跳舞！”

“没问题！”月如回答的很干脆，然后站起来，向小涛伸出手：“走，我们去跳舞！”

“月如，真的没问题？”小涛半站半坐，有些迟疑的握住月如的手。

“好了，我都说没问题了，不然还能怎么样？”月如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捉摸不定。

“至少，今天晚上我们是不受打扰的……”强劲的摇滚音乐下，小涛没有听见月如的低喃。

这一晚，是月如记忆中最疯狂的一晚，她从来没有这么狂野的在舞池里挥洒汗水。月如醉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6-28 0:57:33编辑过]

能做到这点好难好难的。。。

以下是引用fragrantw在2005-6-27 3:23:00的发言：

能做到这点好难好难的。。。

昨天写的不够明确，又去修改了一下最后几句……

四十九

“砰”的一声，小涛把月如按在门上，一边激吻一边摸索着去找钥匙开门，手不安分的滑过月如的胸，腰和臀。

月如仍然沉醉在透明皓室的狂乱情绪中，甚至连刚才去吃的烤猪手的味道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很美味，自己吃了不少。

钥匙开始在锁孔里转动，小涛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月如身上。月如呼吸急促，也将手伸入小涛的衣服里面去抚摸他滚烫的皮肤。

门，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

两人一个不提防，一起摔倒在进门的小厅里。小涛还趴在月如身上，双手撑在地下。月如这一下摔得不轻，幸亏胳膊肘稍微支撑了一下，才没摔到头，不过右半边脸还是贴到了地板上。

一双深蓝色的绣花棉拖鞋正站在月如眼前。月如抬眼向上看：白色的棉布睡裤，上面有细细的浅蓝色小格，再向上是深红色薄棉睡袍的卷边和两条从腰间垂下来的同材质带子。最上面是一个女人稍微有点胖的下巴和在黄色的灯光下有些焦黄的短卷发。

小涛赶紧爬起来，去搀扶月如，然后叫了声：“妈！”

月如猛回头，酒立刻就醒了，脸色通红，惴惴不安的打招呼：“伯母……”

面前的女人走过来狠狠瞪了小涛一眼，然后到月如身边勉强带笑的说：“摔着没有？真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小涛这孩子就是爱胡闹！”

小涛妈的目光很凌厉，月如不由打了个哆嗦，赶紧陪笑说：“没有没有，伯母，都是我不好，外边楼道太黑，我一个没主意撞到门上了。”

“小涛，带朋友回来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啊？”小涛妈转过身面对小涛疾言厉色的大声训斥，“出门也不跟家里说，回来以后又玩到这么晚才回家，你这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月如局促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站在那儿半步也不敢动。

“妈，我正打算明天过去呢。”小涛说着，拉着月如进了客厅，“我今天先安顿一下朋友，打算明天去翠湖的。”

小涛妈跟进去，强压住声音问：“你这位朋友是——”

“我叫章月如，打扰伯母了！”月如抢着回答说，转过身向小涛妈微笑着点点头。

“哦，月如，你就是小涛在丽江认识的那个女孩吧，朗朗跟我说了。”小涛妈双手揣在睡衣兜里，面无表情的说。

月如的心里“咯噔”一沉，脑子里飞快的思忖应该怎么回答。

“妈，今天太晚了，我都困死了，明天再聊吧。”小涛给月如解围，同时走到客厅的茶几上拿起插在花瓶里的郁金香，“这是月如买的。”

“谢谢你啊，这花漂亮。”小涛妈挤出一丝笑容。

“好了，我们先回屋睡觉了，都三点了，妈！”小涛拉起月如向自己房间走去。

“你还知道现在已经三点了！”小涛妈拦住他，“你让月如先去洗漱吧，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小涛扭回头跟月如对视一下，无可奈何的跟着他妈穿过客厅进入父母的卧室。

月如低着头，向一只寂寞的猫，悄无声息的溜进小涛的房间。

两间卧室挨着，并不十分隔音。月如隐隐听见小涛妈大声训斥儿子，朗朗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月如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牙刷和毛巾去卫生间洗漱。

回来的时候小涛正坐在床前的地毯上。

“怎么样？”月如小声问小涛。

“小意思，我早习惯了。”小涛站起来。

“你妈，是不是生我的气，因为朗朗？”月如放下东西，坐到床上问。

“跟你无关，她是在生我的气。她这个人比较刀子嘴豆腐心，说说就过去了，要不然出不了这口气，嘿嘿……”小涛满不在乎的坐到月如对面。“我们，刚才进行到哪了？”

“你还有心情继续那！”月如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敲小涛的头，“你老妈就在隔壁呀！”

“这才刺激嘛……”小涛说着，凑过去作势要吻月如。

月如笑着把小涛推开，“好了别闹了，都快四点了现在，天都要亮了。说正经的，咱们怎么睡？”

“我跟宝宝一起睡！”小涛冲月如做鬼脸。

“我同意你老妈也不同意啊！”月如微笑着看着小涛。

“好了，不跟你闹了。”小涛从床上跳下来。“母亲大人吩咐了，我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睡沙发。她把被子枕头都给我拿好了。”

“好，那我们明天见。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明天见！”小涛吻了吻月如的双唇，开门出去。

月如隐约听到房门动了一下，可中午的阳光即使透过窗帘也实在太刺眼，月如闭着眼躺着没动。“大概是小涛妈妈吧……”月如迷迷糊糊的想着，又进入了梦乡。

“啊——”

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在两秒钟后象剑一样穿透了月如的耳膜。接着是沉重的摔门声和一阵乒乒乓乓叽哩桄榔的乱响，金属划过地板尖利的摩擦声，玻璃撞击硬物碎裂的混响，混合着哭声喊声。月如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床光着脚三步两步向门外跑去。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6-27 18:55:02编辑过]

五十

朗朗在厨房里手拿一把切菜的长柄细刃刀，眼睛血红，哭得脸都有些变形。看到光着脚头发散乱只穿睡衣的月如，朗朗发了疯一般举着刀就要冲过来，嘴里喊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小涛在朗朗身后拼命抱着她的后腰，地上满是锅碗瓢盆和玻璃与瓷的碎片，仿佛刚刚经过一场台风的袭击。

邻居全来了，有的站在门口看，几个男的冲上去帮助小涛稳住朗朗，夺过她手里的刀。

月如懵了，惊恐的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回屋去！”小涛向月如大喊。

月如这才反应过来，扭头没命的逃回去，跳上床，缩在角落里。

过了一小会，哭喊声小了，大概朗朗已经平静下来。月如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墙角挪到床边，焦急的想出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正在犹豫的时候，紧闭的卧室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朗朗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到月如床边，嘴里喊着：“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下贱的，你给我滚！”

月如惊恐的看着朗朗圆睁的红肿双眼，立起来的眉毛和说话时不停颤抖的双颊，真怀疑朗朗是不是想要杀了自己，头又“嗡”的一声有些发懵。

小涛接着冲进来抱住朗朗，不让她接近月如。朗朗在小涛怀里又踢又抓又打，失声痛哭。

月如战战兢兢的下床，蹭到窗户前的书桌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不知道是该上前和小涛一起劝朗朗，还是站在原地发呆。邻居们还在外面看着。

一分钟后，月如终于反应过来：不管用什么方法，现在自己都必须安抚朗朗。月如深吸一口气，向朗朗走近一步：“你冷静点，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月如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朗朗哭了一会，终于稍微平静下来，挣脱了小涛的怀抱，看都不看月如，拿出手机给小涛妈打电话。月如这才意识到小涛妈并不在家里。

“阿姨，你回来看看吧，小涛他把那个女人带回家了！”朗朗一边哭一边说，“我为他绝食，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他一回来就带那个女人回家，两个人已经上床了！呜……，阿姨，我为什么这么命苦？昨天小涛还骗我说他们只是朋友，结果今天我就看到根本不是这样的，呜…… 阿姨，小涛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朗朗说着坐到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头伏在椅背上，哭得泣不成声。

月如和小涛两个人分别站在朗朗左右两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邻居们在门外看着，也都神色尴尬。大家面面相觑，直到朗朗终于收线。

月如看看小涛，使了一个眼色，向朗走近两步，“朗朗，你先别这么激动，说不定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朗朗一下子从椅子里弹起来，逼近月如说：“怎么是误会？难道你们在丽江也是误会？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给大宝打过电话！”

月如的脑子飞快转动，决定先从和小涛的关系上入手，目前只有先让朗朗相信自己只是小涛的“朋友”，至于以后的麻烦，只能放到以后再考虑了。“朗朗，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确实是和小涛一起来昆明的，那是因为我的一个朋友要来昆明采访，我是来这里和她会合的。小涛正好也要回昆明，我让他给我当导游。”

“你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朗朗大声喊道，“导游？你睡在导游的床上？”

“这你真是误会了，朗朗，”月如强挤出一个笑脸，“昨天晚上小涛妈妈也在，小涛是睡客厅沙发的，不信一会伯母回来了你可以问她。”

“这并不能代表你们之间没什么。”朗朗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但这也不能证明我们之间就一定有什么。朗朗，你好好想想，”月如又走近一步，“如果我跟小涛是情侣的话，现在他母亲又不在，我们为什么要分开睡？”

“那为什么我来了以后小涛不让我进卧室？有什么好隐瞒的？”

“呵呵，”月如笑了，表情十分镇定，“你要是有客人在家里睡觉，你会让人进去打扰吗？当然，你和小涛不是一般的关系，我自然不会介意，这是小涛做的不对。”

朗朗扭头看看小涛，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小涛抱着头，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月如轻轻拉朗朗在床上坐下，“朗朗，我觉得这就是一场误会。你放心，我跟小涛之间没什么的，就是朋友。他比我小3岁呢，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嘛！再者，我朋友来了以后，我过几天就回北京了。小涛不管是留学也好，留在昆明也好，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朗朗低着头不回答，眼里全是泪水。

月如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沉默的小涛，还是伸出一只手放在朗朗肩膀上。“其实，爱情不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全部。你看你，为了一个男人就弄成这样，何苦呢？你这么年轻，这个世界上可以去追求的东西太多了，千万不要因为一件事一个人想不开啊。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朗朗又开始流泪，“可是我是真的爱他啊，我们在一起好长时间了，他怎么能说分手就分手呢？这总得有个原因吧……”

“原因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小涛站起来插嘴。

月如迅速给小涛打手势，示意他不要帮倒忙。

“朗朗，我明白你们的感情当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说没就没谁也受不了。但是有些时候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不是你想要感情留住的时候它就一定会留住。两个人的事一个人怎么去控制呢？可是我们总是能控制自己的，是不是？”

“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我不能失去他，呜……”

“唉！”月如叹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都会比较难，但是女人一定要坚强，要独立啊。你越是缠着对方越不给他空间他越要离开。如果大家换位思考的话，你是男人，你自己是不是更欣赏独立、坚强、有自主性的女孩？朗朗你这么漂亮，又有气质，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朗朗从小声抽泣渐渐演变成伏在月如的肩膀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向月如道歉：“对不起，我弄成这样，呜……”

月如心里偷偷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先成功安抚住了朗朗，接下来要收拾残局，真是头疼。”

“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月如轻抚了一下朗朗的头发，准备站起来和小涛商量一下怎么收拾厨房里的战场。

正在这时，小涛的父母回来了。

小涛妈今天穿了一件深枣红色的半长呢子大衣，一进门，看到门口聚集的邻居和厨房客厅里的满目狼藉，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小涛爸本来看上去面目慈祥，小涛的眼睛非常像他，可现在也是眉头紧皱，虽然不象小涛妈那么激动，但月如看得出来他是强压着怒火不发作。

小涛爸一边安抚妻子一边跟邻居说：“大家都散了吧，今天打扰各位了，真是对不起啊。改天一定再跟大家道歉。”

小涛爸重重关上了大门。

小涛和月如赶紧从屋里跑出来，朗朗坐在小涛床上没动。

小涛妈一看到小涛，立刻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他，带着哭声说：“你，你给我过来，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小涛爸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扶着妻子坐到客厅的沙发里，阴沉沉的盯着小涛和月如。朗朗这时才慢慢从小涛屋里挪出来，惴惴不安的站在月如身后。

小涛简单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还没说完，小涛妈就放声大哭。

“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要大人的命啊！”小涛妈边哭边说，“小涛啊小涛，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我们呢？我跟你爸爸容易吗？我们辛辛苦苦在外面经营，就是为了你将来能好。把你送到外边留学也是为了让你不再交那些坏朋友，好好走上正道。你到好，把这些人都带到家里来了，还把家砸了！刚才外边那么多邻居，你自己不觉得丢人，可我们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你还说不让我们把这的房子卖了，现在闹到这个地步，我们怎么在这住下去？”

“你，”小涛妈站起来，指着月如，“你给我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之后小涛妈绕过月如走到朗朗面前：“朗朗，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家小涛不适合有你这么一个要死要活摔锅砸盆的女朋友！”

“凤翔，”小涛爸也站起来，走过来看着小涛妈说：“小涛和朗朗的问题让她们俩单独进屋里去解决，至于这位小姐，”小涛爸指指月如，“你先让她去洗把脸，换个衣服。这一大早就闹成这样，也够她受的了。”

月如刚才被小涛妈一说，心里本来就委屈得够呛，再一听小涛爸的话眼泪立刻就在眼眶里打转了。月如强忍着，不能让眼泪掉下来。朗朗的问题现在由小涛去解决，自己要做的是安抚小涛父母，别让他们为难小涛。

“伯母，伯父，”月如上前一步说，“真是太抱歉了，没想到会给你们填这么多麻烦！伯母你别伤心了，小涛他是好心，看我刚来昆明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才让我来住。他其实并不是不把家放在心上，不心疼你们。在丽江的时候，我们出去，他还跟我说过看到伯父头上的白发自己躲到屋里哭。你们就别怪他了，他也挺不容易的，真的。你们放心，我去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唉！”小涛爸长叹一声，月如看到他眼睛里面好像有隐隐的泪光闪动。“这样吧，”小涛爸扭头看了一眼小涛妈说，“小涛先跟朗朗去把事情说清楚，你们将来究竟是要怎么办？至于你——”

“我叫章月如，伯父。”月如赶紧回答。

“好。你也先别马上走了，干脆帮我收拾收拾厨房，现在。”小涛爸说，然后走到小涛妈旁边，“凤翔，你先进屋休息一会，我跟月如去厨房收拾收拾。”

小涛妈不回答，含泪进了卧室。

月如心里暗自嘘了一口气，情况总算不太坏。

朗朗和小涛一前一后进了小涛的卧室。小涛经过月如身边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两个人的手指偷偷轻触了一下，立即分开。月如以为朗朗没有察觉，却没注意到她进屋之前稍微回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