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想不到我的一个疑问引得MM如此用心的一段旁征博引啊,也由衷感谢MM能不吝赐教!我想我自己所读的史料文集诚然不如MM多,也就全凭一股子热忱和认真再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必须先承认一个错误哈,我说薛家“永沐皇恩”确实容易引起误解,这个“皇商”头衔的确不一定是皇帝直接授予的。我的意思是说与皇家做生意和跟平头老百姓做买卖是不太一样的,需要选拔资历、动用资源,也是一份恩典了。这就很难说不是仰仗了薛公打下的根基,也有可能是皇帝顾念的旧情。如曹公在讽刺薛蟠“游手好闲”时也提到他“不过赖祖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可见祖上的殊荣和旧情是能福泽后人几世的。
我举刘备的例子也是为了说明祖上福荫(哪怕是谎称编造)即便过了十几辈儿都还能被用做重要的政治资本,所以在封建时代祖宗荣耀是提升个人或家族社会地位的重要(而非唯一)因素。就像MM所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从荣、宁二公算起到宝玉是第四代,宝琴与宝玉同辈,那距薛公也还在“五世”之内呢。若说薛家一点也承接不到祖上的荣光那也是有些勉强的。
然后还是想澄清两个观点。
首先,我看我那段文字并没有要把薛家与贾、史、王三家相齐的意思,我说得很明白,薛家与这三家相比是“单薄”的,只是恐怕比之寻常“耕读之家”会贵重些。如果MM以为我硬要说薛家也如其他三家尊贵显达一般,那便可能是误会了。
第二,诚然,在封建社会,若是在朝为官自然是序爵的(好像在今天的军队里一样),但我们现在比较的是薛家和甄士隐家,是两个“在野”的家庭,那么我的观点就是,一个“在野”家族的社会地位有一个综合考量,除了要看他们当下的营生之外,还要看祖上是否荣耀显达,甚至或许还包括其社会关系、人际网络等各种资源的对比,而不是仅凭一个“职业”因素便被一刀切地分为三六九等。所以我自然也不会认为薛家出过一个“紫薇舍人薛公”就会千载万世地贵气下去(薛蟠便是个门祚终结者),但我想他们家在宝琴这一辈也不会因为一个“皇商”身份便落入普通的市侩商贾一流。这是我的出发点。
至于薛家算不算得上“读书人家”,我想我们都承认宝钗是谦逊之人,只会把自己从高往低说,而决然不会毫无根据地出语抬高自己身份的。若是邢夫人这一品的人说出“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这样的话来我们还可以怀疑她是没羞没臊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宝钗如是说,揣度她平日谨慎持重的举止风度,最大可能性便是薛家就是个“读书人家”。至于李纨与贾母说不说得出“也算是”这样的话,那还要看具体场合、前后语境和情节需要,我认为不能因为这两个人物没有说过类似言语就质疑宝钗这句话,这样说不通啊。
而在第四回,曹公介绍薛蟠出场之时便交代过“且说那买了英莲打死冯渊的薛公子,亦系金陵人氏,本是书香继世之家”。这里很明白,薛家是“书香继世之家”,出了薛蟠这个“呆霸王”实属家门不幸(也确实埋下了薛家败落的种子),而细看宝钗、薛蝌、宝琴这三个才是薛家门下“正常”该有的读书知礼的子孙。
我想这“书香继世”继的必然是薛公了,而“紫薇舍人”一职虽是曹公虚设,但听着也是文官,大约薛公本人也是位饱学之士。而我们看“兰言解疑语”这一回里,宝钗也提到自己祖父“藏书”如何(“薛公”可能是宝钗曾祖父),也叙述了薛家“大人们”是如何严厉地管教这些看杂书的子孙们的。这样的家风想来也的确像书香门第(请再次忽略薛蟠这个没有父亲管束,而反被薛妈妈宠坏的“独根孤种”吧)。
我们还可以看看曹公叙述宝钗进京“选秀”的缘由时是怎么说的:“近因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这里很明白地说皇帝是“崇诗尚礼”才采取了这一选拔女官的机制,那么选拔的对象自然该是出自“诗礼之家”的,更没有道理去一个商贾末流之家去征选了。而后文也说了应选者皆为“仕宦名家之女”,那么薛家也自然算是“仕宦名家”了,不然宝钗也决然没有资格进京应选的。
自然,MM对于薛家原型的分析我也多是认同的,也许现实里的薛家就是因和曹家沾亲带故的缘故才领得了“皇商”这一实惠的差事(而据我所知也有另一种说法是薛家原型本是官家,曹公这个“皇商”反倒是在小说里编排上去的)。甚至说曹公是为了宝钗进京编了一个由头,才给了薛家这样一个“仕宦名家”的身份地位,我都觉得是有道理的。但我还是要以书里描写的薛家为准,曹公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始终还是写了一个大富大贵的薛家,虽不及贾、史、王这三家尊贵,但比起一般商贾是要贵重得多的。所以书里的薛家虽顶着“皇商”的头衔,但也的确有着“诗礼”的血脉,绝不是冷子兴等普通商贩可并论的。
而说到薛家的姻亲关系,MM举了年轻一代的部分例子。我的感受是夏家和邢家都不如薛家,而薛家向这两家都是娶媳妇,不是嫁女儿。我看《红楼梦》虽然主张“门当户对”,但书里有个在本阶级内“低娶高嫁”的规律(大约中国文化里都是这个“道理”,这可能也是符合封建社会的基本形态的)。比如MM也说了,贾母提到过宝玉娶媳妇家世背景是不那么看重的,又比如当薛姨妈看中邢岫烟时也竟然还把她家境贫寒当做一个优点来看待(这也是薛姨妈仁善明理之处)。我看着书里一个明显不符合这个规律的便是迎春,孙家原本从根基上是够不着贾家的,不符合“高嫁”,而这也的确成了迎春“速亡”的直接原因。
顺便说说我对邢夫人的理解,曹公明言过邢夫人“禀性愚强”,看书里也是个势利、自私、又不明事理的人。在盘算岫烟与薛蝌亲事之时,我想着她也未必会以邢家之弱势来审度这门亲事,而更可能是以她荣府大太太嫁侄女儿的立场在计较谋算,若薛家只是一个寻常商人之家,她定然也会挑三拣四的,比如她所盘算的便恐怕会变成“薛家虽无甚根基,但现今大富...”。所以如果连邢夫人都认为薛家“根基不错”,那我认为还是可信的。
再说宝琴,且不论贾母是否真心中意娶之为孙媳,但她这样示意了,又立马得到了王熙凤的附和,连薛姨妈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后来紫鹃也这样跟宝玉诉情,揣度这众人的反应,那只能说明,宝琴在家世背景上是能和宝玉匹配的,是份属同一阶级的议亲行为(虽然也是“高嫁低娶”)。我们想想,如果这里涉及的是如冷子兴一流的平常商人之女,那众人还会觉得顺理成章吗,贾府上下可不得吵翻天了么?想来贾母即便是在打马虎眼,也绝不会拿一个身份地位太悬殊的人来充数,婚姻大事实非儿戏,贾母可会舍得这么作践宝玉么?而宝琴是确确实实聘予梅翰林家的,且不说梅翰林家富贵与否,单听名号也至少该是个“读书人家”,那么薛家如果只是寻常商贾之家便一定是“跨阶级”高攀了,所以宝琴还该是世家女子才对。
最后再看看宝钗,一个“金玉之说”在书中从头至尾被反复唠叨,宝钗若是根本配不上宝玉又哪会有人当真呢?且“都道是金玉良姻”这一句是出现在《终身误》曲子里的,若是宝钗和宝玉都不是同一阶级,那为什么还会“都道是”呢?应该改成“谁道是”才对啊。而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在何等情况之下,宝钗最终是嫁予宝玉做妻的,这便是宝钗做得“宝二奶奶”的铁证了。而在曹公眼里,薛家与贾家在阶级地位上恐怕还是能结下“良姻”的呢。
而薛家往上几辈里更是与三大家族屡屡联姻了,薛姨妈就是王子腾和王夫人的胞妹,也就是正如门子所说“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所以在我看来,薛家“皇商”的头衔是个营生,也许会一定程度上降低薛家的社会地位,但不能作为其身份地位的唯一判别标准。我虽没有看过太多关于清朝“皇商”地位的考证研究,只间接有所耳闻,但我在想,既然我们可以把薛公“紫薇舍人”当做曹公一笔虚设以为薛家“添光”,那么我们为什么又要对这个“皇商”头衔做这许多的现实附会呢?
不过还是要再承认我先前的唐突,如MM指出的,这个“皇商”身份也确实不一定就是皇帝亲自颁发的。然而综合各层因素看来,薛家也的确同时是“诗礼之族”,且也是与贾、史、王三大家族休戚相关的姻亲贵族。
自然,就连像贾府这样的勋爵世家其爵位都不免逐辈递降,薛家之势也必然在流变稀释之中,这是四大家族终极倾覆之大势不可挡。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各家才会在内寄望于诗礼传家,以期后人中能有科举入仕之才,好搏个家族中兴;在外依仗于姻亲联合, 力图积涓成河,唯恐独木难支。所以虽然有人对清朝“皇商”身份做各种考证推测,我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曹公是把“四大家族”看做唇亡齿寒的命运共同体的,借“皇商”之名给了薛家一个“财富”的标签,不过是为了彰显其经济上的功能(权而无钱也实难长久),但其里子还是豪门贵胄,哪怕只排在四大家族之末。故此我不能只因一个“商”字便将他家剔除这一政治、经济、社会资源的核心共享集团(阶级)。我还是相信,至少在宝琴这一辈儿,仅凭薛家女儿的身份便已出身不低了。
再来还要说说宝琴被认作贾家干女儿这一节,MM认为这是后来的际遇,所以不能作为宝琴身份地位的考量因素。但秦可卿乃秦业养女,也是因后来际遇嫁予贾蓉为妻的,如果要追溯她的“本源”也不过是一个育婴堂的弃婴;若后天际遇不能作数,那么可卿能否进入十二正钗呢?再看宝钗,她与宝琴是同祖父的叔伯姐妹,若宝琴的出身只是商贾之女这么低微,且又不算宝钗嫁入贾府这层“后天际遇”,那宝钗的身份又怎能进入十二正钗呢?
所以至此,我依然还是认为宝琴生在薛家,又是进过贾族宗祠的荣府干女儿,出身应该高于香菱这样的“耕读之家”的。
说真的,看香菱幼时被拐一节,让人心痛如绞,可叹英莲若真是豪门幼女又可会仅让一个男仆(霍启)抱上街看花灯呢?当时她们家并非“旅居”在外,众奶妈、婆子、丫鬟们一个都不跟着么?这不像是世家规矩。看巧姐年幼时连自家园子都不常去的,偶一进园也是奶妈婆子丫鬟跟着。也不说贾府,就是宝钗宝琴,无论在家还是客居,可有只随一名男仆上街的道理呢?所以我的想法是,书里所一再提及的“规矩”才是一个家族尊贵的“里子”。
因此,我虽也很感谢那些关于“皇商”地位的材料,它们让我明白薛家比起贾、史、王、林这样的簪缨勋爵之族以及现有要职傍身的为官做宰之家是有距离的,但比起寻常地方上的“望族”恐怕还是在门第上略高一等。
当然,我非常同意MM所说的曹公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将香菱排在宝琴之前,这也是我这几天在苦苦思索的,只是“出身”一说未能说服我(倒是MM提到的曹公个人喜好的因素让我有些动心呀)。
也请MM放心哈,咱们当下确实只论人物门第出身,而不对她们做人格、性灵上的褒贬,且香菱、宝琴二人均是我所钟爱之人,这实是我们的共识了。
1011s 发表于 1/21/2017 4:40:30 PM [url=http://forums.huaren.us/showtopic.aspx?topicid=2085074&postid=73911525#7391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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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身份地位一事,是红学界的一大争论。我们俩也未必就能辩个明白啊。不如暂且放下,因为这和宝琴人物形象的分析其实关系不大,因为我们都非出身论者,不会以出身论人的高下。
其实美眉是偏向把宝琴宝钗的薛家看做一体,更认同书里所写的薛家诗礼与商贾并存的家族身份现状。
我则偏向把宝钗宝琴两人背后的薛家分开来看,并且从实际现实出发,觉得一个家族不可能既是士族阶层,又是商户身份。
虽然书里说宝钗宝琴两人父亲是“叔伯兄弟”,并未分家,可两人的人生经历来看,家庭氛围环境和教养是大不相同的,虽然二人都一样优秀,甚至宝琴看起来比宝钗还要精彩,但我还是觉得宝琴的父亲不是如同宝钗父亲那样的家族嫡支。宝琴随父亲周游也罢,经商也罢,四处游历是真的,这真不是美眉所言贵族阶层或者诗书清流家族教养女儿的规矩。
我好像更脱离书中表面的描述,联系了更多的现实。那时的现实就是,即便在野,贵族士族或读书人家,也不大可能转而经商,除非没落至走投无路,或别支弟子自主转身份。清朝还好一些,商家子弟可以捐官,可以科举,所以商人地位已是大大提高了的。可是纵然如此,士族和商户,也是绝计不可能同时做为一个家族的身份状态出现在同一时期的。贵族如贾,史,王,家里出息多靠田庄土地,还有就是联姻薛家这样的豪富之家,给自己找个钱袋子。并且士商联姻也一般是家族向上攀爬时必要的钱权结合,如美眉所言王家将女儿嫁入薛家,薛姨妈的出嫁绝对算下嫁了。而像贾家这样的勋贵,他们最紧要是维持权力巅峰,他们不需再向上爬,所需钱财只是挥霍奢侈与同阶层间的礼尚往来,面子而已。
那么我们看和薛家联姻的王家,在爵位上他们家绝对比不过贾史二家,可现实呢?王子腾无疑是三家中最如日中天,依旧站在帝国权力中心最近处的那一个。那么王家往上攀爬时,联姻都是如何的呢?王夫人嫁入贾家,是高嫁,乃勋贵之姻亲,可助王家更接近勋贵老派势力。而薛姨妈嫁入薛家,乃下嫁,是财富之联系,可助王家攀爬时的财富所需。所以,王子腾不升九省都检点谁升呢?
我们仔细读原著时,会发现曹雪芹很多笔触看似闲笔,比如一开始写王家王子腾还会亲至贾府,给贾政贺寿等。后期王子腾就再也没出现在贾府过了。因为他升官了,可外放回京后,也没再来过贾府了。此时,王家和贾家的势力已经有了迥然的区别了。一开始门子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倒是存疑的。因为凤姐儿判词那句“哭向金陵事更哀”,我觉得如果理解成王家在金陵也败落了,恐怕没有那样哀。我倒是觉得,恐怕王家并没有损,反而升了也未可知,这样的王家斩断和贾府的纠葛,翻脸不认人,连王夫人凤姐儿也不管不顾,所以凤姐儿被休后无家可归才“更哀”,我是有这个推测的。
啊,又扯远了。
说回来,贾家在未败落时,不会和薛家联姻。所以我还是觉得薛家不会如曹雪芹描述的那样,既是个诗书之家,又是个皇商身份,因为现实中不大可能。我倾向于皇商为实,诗书只是“历史遗留”,或宝钗祖父这一支的优良家风。美眉更倾向于诗书为实,皇商只是作者给薛家豪富的添笔。
这个我们各自有偏重,认真找文本,也各有佐证。所以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所以就不再纠结了吧。
不过有几点我还是要说一下。
美眉说薛家甄家都在野,所以就需综合来看各自身份地位的高低。祖宗遗泽,家族财力等都是考量的标准。这个,我并没有否认呀。社会现实中,薛家当然是碾压甄家的,薛蟠可以打死冯渊就是证明呀。我一直说的,都是正统道理上,也就是当时社会主流官面文章的价值判断上看,耕读之家就是比商家地位高,这是道理,毋庸置疑。我从来没有否认现实里,薛家会是各方面都高于甄家的。可那时候真论起一个人的出身,清贫耕读人家的弟子,在出身上,绝对高于皇商家的弟子,这也是那个时代的道理。不知道美眉可认同这一点。当然,还是上一个问题,就是薛家是皇商身份是前提,美眉觉得这个做不得准,那我们就不好判断了。
还有美眉说金玉良缘是“都道是”,可我并不觉得书里实际描写中是“都道是”啊,贾母凤姐儿等人都没说过呢,就是王夫人,如果薛家真是在阶层上和贾家是一样的,王夫人也不会有那样大的阻力成全金玉良缘的。我觉得这首曲子很明显是宝玉的口吻,这更像是宝玉的个人感受,和下一句“俺只念”相映成趣,宝玉觉得如此而已。
至于宝钗和宝玉成婚并不能做为两人同属一个阶层的佐证呀,因为,我们不知道二人是何时成婚的,也许那时贾府已经败落,连命都保不住了呢?哪里还有什么阶层之别,抱团儿活下去才最重要呢。
至于贾母提亲宝琴,我并不觉得众人觉得理所当然啊。我还是认为贾母是拿明知不可为的宝琴做筏子。至于美眉说的,提商户女的亲就作践宝玉,我不觉得,本来就不可能的事,贾母才正好拿来提啊,但凡有一丝可能,贾母也不会故意装糊涂去提,熙凤也不会配合去演,薛姨妈也不会瞬间领会贾母意思了。而贾母凤姐儿更是连宝玉名字都没提,是薛姨妈心中立刻想到宝玉而已。我从不认为,这是贾母真心要为宝玉求娶宝琴,因为不可能嘛。而紫鹃后来问宝玉此事,只是想确认宝玉的态度,想明白宝玉对此事的看法,黛玉也一样,她自始至终关心的只有宝玉一人的心,宝玉是否心里有金玉良缘,宝玉是否爱恋宝钗,宝玉是否会和湘云有情,宝琴亦然,在我们外人看来不可能的事,在黛玉那里都是会担心的各种可能,所以紫鹃才会去问宝玉。这不能做为宝琴宝玉姻缘,或金玉良缘都“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原因吧。
而且薛家也不是普通商户,是皇商不说,不是还是王夫人亲戚吗?书里细节,贾母凤姐儿都是一直以礼待客,尊重薛姨妈的,很多家宴场合,薛姨妈都和贾母一个地位,王夫人反执子媳礼在下端。后期薛姨妈待黛玉如同亲女后,贾母更是放心将黛玉乃至整个大观园都托付给薛姨妈看顾,可见虽然薛家是商家,可薛姨妈是王家女儿,是王夫人亲姊妹,贾母也不会轻看了她。宝钗除了薛家血脉,也是王家血脉。所以我说宝琴和宝钗出身是有不同的,同是薛家女,但出身绝不会一摸一样。宝琴还是不能和宝钗比的吧。
还有,美眉说到秦可卿,我觉得可卿虽然是抱养的,可她的确自小就是被秦父收养,是秦家的女儿。这是可卿的出身啊,虽不高,但也不是商家,官再小也仍旧是士啊。而可卿能入正册,不是她后天际遇提升了她的身份,而是,一,她是贾家正经的媳妇,二,她是宝玉性启蒙的对象,三,她是宁国府罪孽消亡的“败家根本”,这三点中,后两点才是她入正册的最主要原因,不然尤氏做为贾珍这个族长的妻子,更有可能凭借后天际遇就入正册呀。要说后天际遇比贵贱,那巧姐后来是嫁入农家,岂非身份又低了,上正册更奇怪?所以,可见后天际遇不是判断出身高低的因素啊,出身,就是你出生之时或你未成年时你原生家庭的状态,对吧?所以宝琴认王夫人做干娘,和她的原生家庭有何关系呢?香菱做妾,又和她乡绅小姐的原本出身有何干系呢?
这是我说的,宝琴从出身上,身份地位低于香菱的原因了。当然,美眉不认为薛家是商家,而是士族阶层,这就又绕回上一个话题了。
不过仅后天际遇这一点,我觉得美眉是把出身的定义,和个人总体成长背景搞混了。
至于美眉说的,香菱被一个男仆抱着去看灯,确实是甄家普通乡绅,并非世家的证明。可宝琴自幼便跟随父亲四处游历,难道不也是她并非世家小姐的证明吗?香菱那时才几岁,父母是谁都不记得,宝琴却是很大了还在外游历了,而且游历在外,难道还会跟随很多仆人吗?所以按照当时社会标准,宝琴家教养女儿更“没有规矩”吧?
综上,薛家究竟是士族阶层还是商家阶级,我们意见不同,暂且搁下吧。
可宝琴和宝钗的不同小家庭背景,不能忽略。宝琴和香菱后天际遇确实不能判定各自出身高低,这一点我也是坚持的。至于俩人的原生家庭出身到底谁高谁低,我们也可各自保留意见,可要说宝琴一定高于香菱,我还是难以被说服的。
美眉如果还有什么论证,可以再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