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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体剧本《中国的主人》(长篇连载·深度关注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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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主人·第二十集(下)


    9.Time:21:50。某中国移动通信店。
    (陶如高充好话费,边往澄豪酒店走,边打电话)
    陶如高:厅长……
    厅长: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澄江有人要杀你。
    陶如高:怎么回事?
    厅长:是你们刑警队吕荆科报的信。
    (这时,陶如高看见远处澄江刑警队长卢锡光居然坐着出租车来了,冲入酒店)
    陶如高:厅长,出事了,这边的刑警队长来了,往酒店里去了。
    厅长:别进去,现在谁也不要相信。我已经让宋玮琪带人去了。你先躲躲。


    10.Time:22:55。澄豪酒店门口。
    (卢锡光从酒店里出来,看见宋玮琪局长站在车外面,有些惊讶)
    卢锡光:宋局,你来这儿干什么?
    宋玮琪:上车再说吧。
    (卢锡光刚一低头,就被三名警察控制住,戴上手铐,押进车里)
    卢锡光:宋局,怎么回事?
    宋玮琪:人呢?
    卢锡光:什么人?
    宋玮琪:田榕生。说话!
    卢锡光:1207房。
    (两名警察打开车门,往酒店楼上冲)


    11.Time:22:58。澄豪酒店1207房。
    田榕生正在轻声地清理现场,突然,一阵敲门声。田榕生通过门孔看外面,只看见一名女服务员。田榕生说:“我什么都不要!”女服务员走开。田榕生继续清理现场。两名警察从服务员那里拿出房间钥匙,一开门,立即扑向田榕生,田榕生倒在地上拔抢一打,打中天花板,人一下子就被控制住了,铐走。


    12.Time:23:24。澄江市刑警队审讯室。
    (陶如高、宋玮琪坐在戴着手铐的卢锡光面前)
    陶如高: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应该就是你以前坐的位置,你这个刑警队长可真有意思。一切都被我们控制了,省厅也知道了这件事,你没有退路了。我们都是刑警出身,所不同的是,我曾经在刑侦总队做事,而你只是闫洪贵的小卒子。大家都直率点,好不好?我们没有那么多废话跟你讲。
    卢锡光:潘明达今晚要过来。
    陶如高:很好。这说明你这个人虽然糊涂,但总算知道分寸。你打电话给他,怎么做,你清楚。
    卢锡光:你们得保证,不能让“阎王”知道是我在配合你们,否则就算在看守所里我也会死,连法庭都上不了。
    陶如高:可以。你不要耍花招,是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
    卢锡光:手机在我腰上,把卡换了,卡在我的警服里。拨18932966285。
    (陶如高将卢锡光的手机换上卡,拨18932966285,通了)
    卢锡光:关。
    陶如高(按“关”键):什么意思?
    卢锡光:再拨。
    (陶如高又拨18932966285,又通了)
    卢锡光:关。
    陶如高(按“关”键):到底是什么意思?
    卢锡光:拨第三次,这次可以了。
    (陶如高又拨18932966285,通了,把手机放在卢锡光耳旁)
    闫洪贵:下没下?
    卢锡光:下。
    闫洪贵:光不光?
    卢锡光:暗。
    闫洪贵:好。
    (闫洪贵关机)
    陶如高(有些紧张):什么意思?这人是潘明达吗?
    卢锡光:“阎王”。你别紧张,程序就是这样,很复杂,一线传一线,从我到“阎王”,从“阎王”到老二,从老二到某个堂口的头儿,从堂主到田榕生,不过这个时候田榕生必须死,我必须杀了田榕生。田榕生只是个下三滥的杀手,不是我们这条道上的人。堂主这个时候等于是与我联系。我再反馈给堂主,堂主一直反馈到“阎王”那里,“阎王”再下达指令。每一个程序都有暗号。田榕生的手机马上就会响。
    (果然,田榕生的手机在审讯桌上响了,陶如高一时不知所措,卢锡光则示意不必紧张)
    某堂主:蛇,蒸发了吗?
    卢锡光:鼠被蛇吃了,蛇被鹰吃了。
    某堂主:很好。
    (所有人屏住呼吸)
   
    13.Time:23:28。荆宁市刑警队审讯室。
    吕荆科:喂?
    厅长:你们陶局已安全,继续审。
    吕荆科:是。
    (这时,孙君鸿收到手机短信,短信显示为:“欢迎接见刑卢队,可以买单了,夜两点。”)
    吕荆科:这是谁的短信?
    孙君鸿:我哪知道?但意思大概就是让我转告潘明达,到澄江去见一个姓卢的刑警队长,让潘明达付款。
    吕荆科:澄江姓卢的刑警队长?姓卢的……卢锡光!
    孙君鸿:没听说过。
    吕荆科:做你该做的。
    (吕荆科把孙君鸿的手机递给孙君鸿。孙君鸿发短信:“欢迎接见刑卢队,可以买单了,夜两点。”)


    14.Time:23:31。荆宁市潘明达家。
    潘明达一看短信,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们的同志遍天下!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原来是刑警队长帮我办事。”潘明达立即抠出瓷砖地板,将一叠叠包着黑口袋的钞票拿起,装进手提箱,坐着车悠哉悠哉地奔向澄江市刑警支队。


    15.Time:23:35。澄江市刑警队。
    宋玮琪:陶局长,你要暂时牺牲一下,我让局里的人做几张你死亡惨象的合成照片。
    陶如高:同意。给你们澄江添麻烦了。
    宋玮琪:这是我身为公安局长的失败,我非常惭愧,真的。


    16.2009年5月25日。Time:02:00。澄江市刑警队长办公室门外。
    潘明达(在门外跺了三脚):盛世中国。
    卢锡光:四海太平。
    潘明达:逃之夭夭。
    卢锡光:如何高兴?
    (门开了,潘明达微笑着走了进去,关上门。卢锡光面无表情地扔了几张照片在桌上,这些照片皆是陶如高的“死亡之相”,逼真之极。潘明达看后,极其振奋)
    卢锡光:事儿办了。钱带足了吗?
    潘明达(将手提箱放在办公桌上):请清点。
    (卢锡光打开手提箱,150万人民币呈现于眼前)
    卢锡光:满意。
    潘明达:代我谢过“阎王”。
    陶如高:你恐怕再也谢不了啦!
    (潘明达吓得一转身,猛的看见陶如高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后面,并且还看见陶如高拿着一把枪对准了他)
    潘明达:你他妈没死?
    陶如高:可你离死期就不远了!
    (两名警察迅速从外面冲进来,擒住潘明达,欲将其铐走。潘明达激烈挣扎,指着卢锡光)
    潘明达:你是他妈的卑鄙小人!(又冲天乱叫)闫洪贵,我日你祖宗!我操你妈!
    (卢锡光猛击潘明达脸部两拳,被警察制止,也被戴上手铐)
    某警察:得罪了,卢队。
    卢锡光:潘明达,你他妈给我消停点,不然我把你往死里整。
    潘明达:你现在又比我好到哪儿去?
    卢锡光:以后你就知道了。给我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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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主人·第二十一集(上)


    旁白:一夜之间,早已持美国护照的柯远生彻底消失在中国大陆,他别的地方没去,去的是美国拉斯维加斯。在这个闻名全球的赌城里,蒲玄恒的儿子经营着三家大型超市和两家中式餐厅。此后的柯远生,经常出没于赌场,出手阔绰,广结友人,在侨界并未丧失安全感,也未遭遣送回国,蒲玄恒的儿子也如对待亲大哥一样,敬畏着他。澄江市的闫洪贵黑社会集团,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土崩瓦解,它仍旧存在着,这根基太深,已很难拔除干净了。招安是不可能的,划地而治依然在潜规则里进行着。魏邦华、孟青彪、邹思坤这种小角色,注定要拿来牺牲,命运不在他们手里。巨森公司照开不误,柳月玲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正如潘明达所说“我们的同志遍天下”,巨森公司在普溪镇并无太大损失,只能算作断了根手指的意外,还根本谈不上呼吸衰竭。5月25日,巨森公司只在5月23日“突击补偿”的基础上,以土地亩数为单位,对双弘村三组的村民每亩追加1.5万元,其余双弘村村民的待遇一律照旧。另外一个人也获得了安全,冯雪刚从美国纽约愉快地飞往香港,再飞往荆宁。“正义必胜”乃是一个极其曲折漫长的过程,它不是道德甚至也不是法律的想当然的结果。


    1.2009年5月25日。Time:09:10。双弘村安置房楼群前。
    (新任党委书记兼镇长余海宽召集村民们主持村民会议,年满18岁以上的村民到场。余海宽坐在主席台上,村民们按村民小组排队)
    余海宽:安静,安静。今天是5月25日,镇党委政府接到区组织部、区民政局通知,在此举行村民会议。会议主题是两项,第一,宣布镇党委关于撤消马富华双弘村党支部书记职务的决定,开除党籍,马富华现在已经被关押在了区公安局看守所;第二,依法罢免双弘村村委会成员,如果票数……
    村民一:少废话了!全部都他妈滚蛋!日妈这些官儿心太黑了,统统枪毙算毬了!
    村民二:别的官儿老子一个都不要,我们全部选章群力,让章群力当我们的书记,当我们的村长!
    村民们齐呼:章群力!章群力!章群力!
    余海宽:安静!安静!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静。章群力现在被拘押在荆宁市看守所……
    村民三:那就是说,章群力是犯罪分子,没资格喽?如果章群力都没资格,我看你这个新书记、新镇长也没资格。
    (这时,方翠琼冲上台去,抢过主席台上的话筒)
    方翠琼:我现在提议,赞成章群力当村党支部书记的双弘村党员,站到主席台的左边来。赞成其他人当村党支部书记的党员,站到主席台的右边来。
    (还没等一群镇级官员缓过神来,双弘村大部分党员都站到了左边,一些过去支持马富华的,有的也站在左边,有的不敢出队)
    方翠琼(向左走):好!通过!下面,我再提议,赞成章群力当村委会主任的双弘村村民,站在我这边。站在我这边的,也同时表示罢免上一届所有的村委会成员。赞成其他人当村委会主任的村民,站到……
    某官员:方翠琼,你这是扰乱选举,破坏选举,根本不是民主票选!
    方翠琼:村民们!不要理他,我们先用脚来投票,自己做主。赞成其他人当村委会主任的村民,站在那边。
    (大部分村民站在方翠琼那个方向,一部分人干脆离场,退出选举现场。原村委会主任罗永魂泪流满面,当场哭泣)
    方翠琼:余书记,余镇长,现在可以发选票了。
    村民们齐呼:发选票!发选票!
    余海宽:这只是党支部选举的初选,还要复选,复选之前,镇党委要审查考虑。村委会选举,还要选副主任和妇女委员。
    方翠琼:那就发选票,大家一人一票,现在开始填。
    (余海宽拨手机)
    区民政局局长:海宽啊,怎么样了?
    余海宽:这完全是民粹,我们失控了。他们都选章群力。
    区民政局局长:我考虑考虑。容我一些时间。
 
    2.Time:09:47。荆宁市看守所囚房。
    任子鹏:这可能是我与你们两个最后一次相会了,我绝对死定了。不过我想得开,我说了,那把枪是孟青彪的,他也快死了。
    章群力:你真开枪了?
    任子鹏: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干的就是我干的,死之前能拉个人来垫背,也算是为双弘村出了口恶气,值。谭振东先生,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可能就要被公诉了,不是无期就是死刑,总之我现在就是打砸抢烧的首犯、颠覆政权的罪人。你还有几天就要出去了,不要忘了双弘村那些被当成奴隶的村民们。
    谭振东:我永远都会记住的。我出去请最好的律师,请莫少平,请李建强,请唐荆陵,我一定要救你。汤万隆、贺志铭也会救你。还有《荆宁时报》的记者,他们也会声援你的。
    任子鹏:我开了枪,这是事实,我该坐牢,就算死了我也不怨谁。不要破费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做了就做了,我认。
    章群力:可是这对你不公平,司法杀人的背后同样有问题。
    任子鹏:想不了那么多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计较那么多是非对错呢?你的情况怎么样?
    章群力:我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这时,看守所警察在囚房外喊话)
    警察:章群力、任子鹏、谭振东,有人要见你们。


    3.Time:10:12。荆宁市看守所审讯室。
    章群力:秦市长!
    秦建勋:坐吧。
    (章群力、任子鹏、谭振东坐下)
    秦建勋:我来晚了,对不起。(招呼警察)你,把他们的手铐都解了。
    某警察:这……
    秦建勋:没听清楚吗?解了就出去,我要跟他们谈话。
    某警察:是!
    (警察将三人的手铐解开,离开审讯室,屋里只剩秦建勋、曾兴国、章群力、任子鹏、谭振东五人)
    秦建勋:章群力,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威望在双弘村实在是太高了,今天早上有一场选举,大部分人都选你当村支书、村主任。荆南区区长给我来电话了,我认可这个选举结果,民意不可违啊。你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做好你的事。我没有任何恭喜你的意思,因为你本来就够格,当之无愧。
    谭振东:太好了,章群力。
    秦建勋:这是一把双刃剑啊,一个是政权角色,一个是治权角色,关键看你怎么发挥。一边是我们的党,一边是民众,一边是事里之事,一边是事外之事,刚开始可能会不习惯,也可能越来越不习惯,但我希望你能永远保持本色。
    章群力:秦市长,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见你第一眼,尤其是看你的眉间和谈吐,我就清楚了。你能到这里来跟我们说这些话,我很感动。我希望任子鹏能够得到从轻处理,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秦建勋:程序正义很重要,必须保证任子鹏有充分的辩论过程。
    任子鹏:让我死,我也觉得值。没那个必要。
    秦建勋:不,你不要认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整个社会、整个国家的事情。在美国,50个州里就有将近40个州的法律规定,本州公民可以合法持枪。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就明确保护个人拥有和持有武器的权利,目的是公民自卫,可以理解为公民反抗违法的个人或者残暴政府的掠夺行为,以及反抗国外侵略者的威胁。这足以使任何政府恐惧于民间的能量,震慑腐败政府,它意味着当一个政府到了人尽可夫的地步,公民就有权武力颠覆政府,这是美国的宪法精神。虽然我们在中国,但是就刑法而论,什么样的动机,什么样的情节,什么样的性质,这是有权充分辩论的。
    谭振东:这不像一个中国市长说的话。
    秦建勋:现在是过渡时期、转型时期,一切都会改变过来,这当中经常会有许多让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历史当中总有悲情的血泪。谭振东,你带领农民堵高速公路那天,其实我也在场,你是个有血性的人,很多人都有这个过程。你也要出去了,你知道这是谁的作用吗?
    谭振东:你过问的?
    秦建勋:不,不是我,是市公安局长陶如高,是他亲自下令释放你。
    谭振东:啊?
    秦建勋:你知道吗?昨天晚上,他差一点被杀手刺杀在澄江市。谭振东啊,每个人都有许多个面,都在相当具体的环境中挣扎着,你以后也要懂得体会复杂的选择,要尽量超越情绪,超越角色带来的误区。同样的道理,我也有我的软弱、我的贪欲,我有许多令我自己也矛盾和憎恨的东西。把人当人看,这才是务实的。
    谭振东:可是我本来就无罪,我已经被关过好几次了。
    章群力:我也是。
    任子鹏:我也被关了好几次。
    秦建勋: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排除掉潜意识里的偏见。这次事件,有官员落马,有官员外逃,讲句心里话,我同情他们。有些人甚至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就像机器零件,冷冰冰的,僵硬硬的,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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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Time:11:26。荆宁市看守所审讯室。
    谢荣山:你是谁?
    秦建勋:一个坐在你过去位置的人。我叫秦建勋。
    谢荣山:哦,秦市长。有何贵干啊?我都快死了,柯远生还想怎么样?
    秦建勋:我坐在你的办公室里,经常会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钻进你的大脑思考:你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荣山:别跟我玩虚的,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甭管你是什么人,一旦到了荆宁,都可以把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要想过好日子,就多巴结巴结柯远生吧。
    秦建勋:看来你对我真是一无所知,对外面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谢荣山:把我弄到看守所,我就知道我完了,什么都完了。你去告诉柯远生,这辈子我弄不死他,下辈子再接着玩。
    秦建勋:他逃跑了。
    谢荣山:胡扯!
    秦建勋:他真的逃跑了,现在的代书记是原来的副书记聂建成。
    谢荣山:那还不是一回事?聂建成就是柯远生的狗腿子,这个鸡巴人居然当市委书记,荆宁市600多万人都要遭殃。如果老子还是市长,我非把这人赶出荆宁,永远不准他踏入荆宁半步。还有毕开泰、潘明达、汪立熹、顾克震这些杂碎、人渣,那简直不是来办事的,完全就是杀人不见血的狗杂种。
    秦建勋:潘明达已经被逮捕了,他涉嫌雇凶杀害市公安局长陶如高。
    谢荣山:这很正常。潘明达一直想坐个好位置,坐不成了,就要搞出点事情来。如果他不出事,下一个目标,不是你就是聂建成。我了解这个人,脑子里全是坏水。对了,我的秘书崔锦辉呢?
    秦建勋:现在帮聂建成当书记秘书。
    谢荣山:小人,完全是个卑鄙的小人!我他妈就是怀疑,崔锦辉这人到底是干嘛的?他跟谁谁倒霉,究竟是美国间谍还是台湾间谍?
    秦建勋:我看你现在可以放开说了。你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荣山:跟你说有什么用?我早晚要死,柯远生不是还没死吗?他一句话,聂建成立马整我,最多看我可怜,让我注射死刑。
    秦建勋:你为什么一定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谢荣山:你就没有阴影吗?始终都是人家的天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黑的白的、红的灰的,全是人家的人。这是王朝啊,比过去的皇帝大臣狠一百倍,力量大一千倍,斗不过,非要斗,有什么意思?我已经彻底厌倦了,越想越没意思。我要是什么都跟你说,保不齐今天就在看守所里完蛋。你没看见这里有监视器吗?我们说什么,人家清清楚楚。专政啊,一旦把目标对准了你,随你怎么折腾,都不顶用。
    秦建勋:我们这是秘密见面。这里的监视设备我已经下令关闭,你有什么话,我都听着。我不是你,我豁得出去,我要对得起600多万的荆宁人民,要对得起党和国家。你的恐惧,我也短暂地有过,我被省委组织部软禁,差点被罢免。具体原因,我不说你也清楚。
    谢荣山:秦市长,听我一句劝,如果你真要斗下去,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必须同流。至于你合不合污,恐怕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啊。你别看荆宁市挺平静的,从村、镇、区、市,一直到省,乃至中央和海外,都有一张网。官员落马是有学问的,那不是因为你干了什么坏事,而是因为你威胁到了主子。这个主子是谁呢?我清楚,你也清楚。要让荆宁真正成为荆宁人的荆宁,除非……
    秦建勋:除非什么?
    谢荣山:改朝换代!
    (秦建勋有些惊讶)
    谢荣山:我告诉你,不是每个贪官在临死前都要说:我对不起党的教育和栽培,对不起国家和人民。这些话都是废话、违心话,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没救了,统统没救了,你就是杀了一万个柯远生,杀了一万个谢荣山,都没用!因为这是根本的制度性问题,你越陷得深,就越能体会那些法律啊、规章啊、文件啊、程序啊,像这些东西,都在暗地里指着一个方向,这是高度的集权。你做生意也好,当干部也罢,就算你不向任何人低头,你也要向制度低头。
    秦建勋:你和龚汉祥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荣山:可以说是同病相怜吧,都想不听话,结果都得听话,就这么回事。我们都厌倦了,什么市长、局长,统统没意思。越当越没人味,自己都讨厌自己。就跟粪坑里面的蛆一样,你爬过来,我爬过去,全是脏兮兮的人,恶心。当然,你也许不一样,可是当有一天你突然麻木了,觉得什么都没劲了的时候,你也就什么事都干不出来,同时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了。秦市长,你也许想不到吧,我曾经还是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的高材生,当干部当得早,历练得早。我也要政绩,我也有抱负,可是“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我——,算个屁呀!那不是把人当人看,而是把人当工具、当零件,当成没有生命的东西。我厌恶政治,我憎恨当初要去念什么政治学院,要学什么反腐廉政,我还不如干脆当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算了!你说你坏,我他妈比你还坏,这不就得了?省得自己还要犹豫。你一犹豫,就什么都完了,人家把你往死里整,这比黑社会还黑社会啊,哎。

    5.Time:12:18。天仙阁娱乐城。
    何馨艳:施老板,还坐会儿嘛,我给你倒酒。
    施鸿程:宝贝,我真的得走了。
    (施鸿程掏出300块钱,递给何馨艳。何馨艳亲了施鸿程一口。施鸿程一转身,看见一个人站在包厢门口,施鸿程吓得大惊失色)
    施鸿程:巩鑫良!你……你想干什么?
    (何馨艳想跑出去,一起身)
    巩鑫良:坐下!
    施鸿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钱我拿钱,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巩鑫良:钱,我有。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你的手指头,不介意吧?
    施鸿程:这……我……
    巩鑫良:介不介意?
    施鸿程:介……哦,不介意。哎哟,巩老弟,哦不,巩大哥,巩叔叔,巩爷爷,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我给你100万!不,200万!300万……
    (施鸿程吓得直哭,巩鑫良二话不说,拿出一把刀将施鸿程的左手按住,切下五根指头,又将施鸿程的右手按住,切下五根指头。施鸿程昏死了过去。巩鑫良藏着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何馨艳吓得瘫软在地,过了一会儿才尖叫一声,冲出去大喊——)
    何馨艳:杀人啦!杀人啦!


    6.Time:12:23。天仙阁娱乐城门口。
    巩鑫良看着眼前的警察,哈哈大笑,把带血的刀扔在地上。警察冲过去将其铐走,他仍在哈哈大笑着。


    7.Time:13:52。巨森公司,荆西区。
    柯幸瑶:妈妈,你给我说清楚,爸爸到哪里去了?你们做的那些肮脏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柳月玲走过去,笑眯眯地把双手搭在柯幸瑶的双肩上)
    柯幸瑶:拿开你的手!你们到底贪了多少钱?害了多少人?
    (“啪!”柳月玲一个重重的耳光煽在柯幸瑶脸上)
    柳月玲:你这个忤逆父母的东西!
    柯幸瑶:打,你再打!你打死我,我也要问清楚。我想知道,我的父母到底是不是魔鬼变的?我用你们的钱,简直就是罪恶。
    (“啪!”柳月玲又一个重重的耳光煽在柯幸瑶脸上)
    柳月玲:柯幸瑶!你有没有想过,当妈妈的人一天到晚忙这忙那,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让你以后不受欺负,你还这样辱骂我们!你的良心哪去了?你简直就是个报应娃娃,报应!我他妈打死你!
    (柳月玲又要用手击打柯幸瑶,柯幸瑶一把顶住柳月玲的手,将柳月玲推倒在地)
    柳月玲:你反了天了!我今天非得……
    (柯幸瑶打开门,冲了出去)
    柳月玲:幸瑶!幸瑶!幸瑶!你给我回来,回来,回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柳月玲极沉痛地哭了起来)


    8.Time:14:33。荆宁市看守所会见室。
    魏茹曦:外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魏邦华:什么传言?说我腐败吗?
    魏茹曦:爸,你就不要再演戏了。我都20岁了,我分得清楚是与非。
    魏邦华:哼!你分得清楚?连我都分不清楚是与非!这个世界乱得很啊。
    魏茹曦:妈是不是你找人杀的?
    魏邦华:是。
    魏茹曦:你为什么要杀妈?
    魏邦华:她像个当妈的人吗?他背着我,跟一个副市长搞婚外情,想把家里的钱统统都抢走,这是什么人?
    魏茹曦:可你是公安局长!
    魏邦华:公安局长怎么啦?不一样是人吗?每个人的心都是肉长的,老这么七捅八捅的,我受得了吗?
    魏茹曦:妈也没了,爸也没了,以后我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魏邦华:孩子,爸犯了法,是个坏人,但是爸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你呀。我心里最疼的人,就是你!你以后要坚强,还要嫁个好人过日子,不要像我跟你妈那样,什么感情都没有。你二叔在加拿大,他以后会帮你的,我的钱都在他那里。
    魏茹曦:不,我现在谁也不想要,更不想要你腐败得来的不干净的钱,我只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魏邦华:谁?
    魏茹曦:范宁臣。
    魏邦华: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魏茹曦:为什么?就因为他结婚了吗?
    魏邦华:他这个人太危险!你不了解他。
    魏茹曦:我怎么就没察觉出来呢?
    魏邦华:他是一个今后有可能颠覆政府的人,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一直被共产党忍下去。你要是跟着他,只能一辈子受苦,还什么都得不到。
    魏茹曦:宋庆龄不也跟着孙中山吗?孙中山不也是曾经结过婚的人吗?
    魏邦华:茹曦,你还太小,你根本不懂得这当中的险恶。爸爸求你了,你一定要听话,不要掺合进去,千万……
    魏茹曦:我要走了。爸,你保重!
    魏邦华:茹曦,茹曦,听爸的话!爸不是害你,是想救你!
    魏茹曦:你还是先救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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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主人·第二十一集(下)


    9.Time:14:55。荆宁市刑警队审讯室。
    巩鑫良:给我来点痛快的!
    吕荆科:你不想见见钟培钧吗?
    巩鑫良:他在哪儿?
    吕荆科:带过来!
    (戴着手铐、穿上看守所囚服的钟培钧被警察押着,走进审讯室)
    巩鑫良:钧哥!
    钟培钧:鑫良!
    (吕荆科和警察们离开审讯室,来到监控室。审讯室内只剩巩鑫良和钟培钧。钟培钧坐在铁栅栏的这边,巩鑫良坐在铁栅栏的那边)
    巩鑫良:钧哥,我帮你把仇报了。施鸿程的十根手指都被我切了。这辈子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值了。他们怎么着你了吗?
    钟培钧:没有。鑫良,钧哥对不起你,我没扛得住,什么都招了。强奸窦明婕,送钱给魏邦华,杀邓淑颜,杀林祥毅,都招了。你恨钧哥吗?
    巩鑫良:有什么可恨的?我什么都想清楚了。我这个人平生就爱讲一个“义”字。当年我们出事,魏邦华要弄我们,是你偷了你爸的钱给我,我才没有进牢房。我们两个,那么小就闯江湖,闯到现在,真不容易。我永远都报答不完你的恩情,只觉得还亏欠你很多。
    钟培钧:听一些刚进来的人说,你把一个叫郝纪锋的舌头给割了?
    巩鑫良:那是看刚哥的面子。哎,我他妈真是瞎了眼,我压根也没想到冯雪刚是这么胆小怕事的人。
    钟培钧:怎么啦?
    巩鑫良:他跑了,听说又回来了,但老不见人。公安局通缉我,人们就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钟培钧:栽了,我们全栽了。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坏人还得分级别。


    10.Time:15:27。鸿兴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范宁臣:你还敢回来?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我劝你赶紧自首。
    冯雪刚:姐夫……
    范宁臣:叫我范总!不,我看“范总”你也不要叫了,你这样的人完全没资格留在鸿兴公司!
    冯雪刚:我没想留在鸿兴公司啊,这个副总我也不要了。我妈从美国发话了,让我在鸿丰公司干事。
    范宁臣:你照样没资格,我还没同意呢。
    冯雪刚:我就直说吧。我姐都说了,公安局已经定性,郝纪锋的事跟我无关……
    范宁臣:那是看鸿兴的面子!
    冯雪刚:不就是我妈的面子吗?徐嘉延也已经被逮捕了,他雇凶杀了一个工人。鸿丰缺人,我去。以后我再也不碍着你的眼了。你想在鸿兴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不管。
    范宁臣:你算什么东西?一天到晚结交一些下三滥,能成什么气候?郝纪锋都成植物人了,你还不去看看人家?
    冯雪刚:那是他活该倒霉,关我屁事。我走了,拜拜。
    范宁臣: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滚!
    冯雪刚:对了,我忘了说件事。鸿兴公司的股份,我那份儿你得照给,要不然,我妈可不答应。再见。
    范宁臣:混蛋!


    11.Time:16:44。荆宁市看守所审讯室。
    彭辰罡:我估计你是1949年以来第一个在看守所里与反对党人士见面交流的市长。
    秦建勋:我翻阅过你的案件材料,也看过公民党网站的一些内容,确实有一些值得我们党反省。反对力量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这跟大一统的中国思维有冲突。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们可能不会像今天见面这么尴尬。
    彭辰罡:中国有一大批政治犯,大约在2003年以后,这样的政治犯被知情的范围才突然扩大了许多。我们一边在遭受打压,一边也在思考自己与人民的关系。我这样说吧,真正最了不起的中国脊梁,是为无权、无名、无势的人说话、办事,做他们的后盾的人。这样的人,你可以做,我可以做,任何中国人都可以做。反对专制,必然意味着反抗特权,实现真正的平等与自由。我这一次也许是十年,也许是十五年,总之,共产党会怎么对付我,我是大概清楚的。
    秦建勋:其实,我一直认为人性是党性取代不了的,党性应该从属于人性。公民党如此,共产党也应该如此。你们的公民主义理念,其实每个人都会认同。我曾经长期关注过公民主义。未来中国的走势,就是公民主义的道路。公民主义成功消除了中国与西方的意识形态冲突,摆脱了无产阶级民主和资产阶级民主的片面性,超越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专制主义向公民主义屈服,是当今世界政治生态的主旋律。过去的历史,都是用一种专制战胜另一种专制。从专制社会到公民社会,意味着一切政党都要因公民社会的到来,逐渐脱离自己所属的阶级和小集团,把自己融入到公民社会中去,逐渐从某阶级和小集团的政治利益,改造成公民的政治利益。老实讲,你们有我认同的地方。今后的政治格局,应该是多边政治,而不是单极政治。我的能力很微薄,也许我救不了你,不能让你恢复自由,但是请你务必相信,有一些我这样的人在政府、在体制,我们都可以谈思路、谈问题。我可以跟你交朋友,向你学习,一点一点地吸收智慧。
    彭辰罡:你不担心自己陷入泥潭吗?
    秦建勋:最大的泥潭在自己身上,自己毁灭自己,才是最大的悲哀。只要自己不做自己的泥潭,人就应该是超越式的。我想,我们之间最相似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一点。
    彭辰罡:你们会继续逮捕其他公民党成员吗?
    秦建勋:今天我来,是以我个人的身份来的。我无法也无权代表任何人,我平生最不喜欢说的话就是“我代表谁谁谁”。如果公民党还有人受难,我也许也无力阻止。但我自己清楚,过分的压制,实际上在给自己制造更大的灾难。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够坦诚地谈出来,讲出来,你们光明正大,我们也光明正大,明人不做暗事。你们不需要秘密性,我们也不需要秘密性。“密室政治”见不得阳光,容易生霉。不要把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运转、去支配,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个体,都有自己的选择,包括国安。
    彭辰罡:你是来统战的吗?
    秦建勋: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即便承认是来统战,或者干脆说收买你,那么请问你愿意卖个什么价?打算卖多少钱?鲁迅说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国人,其实我最反对他这一句话,为什么一定要用恶意?能不能无罪推定,转换思维?自由主义者,尤其能够明白这一点。
    彭辰罡:那好,你答应我一件事。
    秦建勋:说。
    彭辰罡:善待异议人士!
    秦建勋:我清楚,其实我们这个体制里很多人都清楚,只是个人有个人的局限。现在都已经是2009年了,时代变了,社会变了,什么都变了,我们也在思变,怎么以最小的代价来进行改革,包括政治改革。我说的“我们”,也许不是一个地方,不是一个国家,而是有共同民主自由追求的人,包括体制内、体制外,包括境内、境外。我们有政治操作的经验,你们有民间维权的经验,这两者其实可以连接起来,两边推动,使社会趋于良性。
    彭辰罡:如果有可能,你会去看望我们公民党的同志吗?
    秦建勋:我已经说过了,党性从属于人性。你的同志们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公民党党员,我会以“人”的身份与他们交流。一定会的。
    彭辰罡:你爱你的党吗?
    秦建勋:当然,只是各人爱的方式不一样。打个比方,一个患有肿瘤的病人,中医认为可以不用切除肌体,只需中药保养调和,而西医认为必须切除,否则就会有病毒乃至癌细胞扩散。这两种人都是爱这个病人的医生。我们的党确实病了,病得不轻,那些主张对任何医治这个病人的医生进行打压迫害的人,以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以烂为烂的病人本身,都是不理智的。这是我的爱党态度。你爱你的党吗?
    彭辰罡:我们把党当作使命,当作理想,当成婴儿一样呵护。
    秦建勋:可以想象得到。其实,很多异议人士都非常打动人,在道义上非常受关注,我能体会得到。
    彭辰罡: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话。
    秦建勋:谢谢你让有我说这些话的机会。我在体制内也有些年了,在私下里,我们照样骂腐败、骂专制,火气跟你们差不多大。不过,情绪归情绪,我们还是要具体地建设,具体地做事,把情绪抛开,好不好?
    彭辰罡: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相信,我们公民党能够成为你这样的市长的朋友,而你这样的市长也会成为我们公民党的朋友。公民党的目标不一定在于执政地位。如果能够执政,那就上台;如果不能,那就在野。我们的党员,其实也就是全体公民,这些公民的意愿极简单,就是做公民社会的一份子。人类必须走公民主义的道路,公民必须是国家的主人、社会的主人。只有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中国才有一个合理的社会秩序,才有一个公正和谐的国家,每一个生活在这个国家的公民的权利才能得到保障,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自由。而人有了自由,才能真正像一个人那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公民社会的制度,将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和谐、最公正的制度。公民主义不是共产主义式的幽灵,它是全世界公民的性格和力量。民主社会是公民第一,个人、团体、组织、党派、等级、政府和国家,都不能超越公民的利益。
    秦建勋:你的期愿是好的。我真诚地希望,政府与民间永远是朋友,即使是敌人与敌人之间,也能彼此学习、讨教,而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民。  


    12.Time:18:25。荆宁市人民医院。
    (李亚岚流着泪站在病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凯森,无语,一直抽泣。旁边是张凯森的父亲张天焕,他一直在安慰李亚岚。许久时间,李亚岚才哭着说出一句话——)
    李亚岚:九年了,你都跑到哪儿去了?
    张凯森(眼里含着泪水):别哭,能再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亚岚:我老了是不是?
    张凯森:是啊,我们都老了,都27岁了……


    13.Time:18:31。荆宁市人民医院。
    (章群力流着泪站在病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陈菊蓉,无语,眉头紧皱)
    陈菊蓉:我一直没跟你打电话,事儿都办成了吗?
    (章群力不知如何回答)
    陈菊蓉:老公,家没了,都没了。我没守住家,我对不起你。
    (章群力哽咽着,伤感非常,握紧住陈菊蓉的手,一个劲地摇头,意思是“不是你的错”)


    14.Time:18:42。荆南区建设路27号,东晨工作室。
    (叶雨晨流着泪站在门前,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谭振东,无语,摸着谭振东消瘦的脸)
    谭振东:我没受什么苦,你放心。
    叶雨晨:你别掺合政治了好不好?我就从来不掺合政治。
    谭振东:那样挺好。
    叶雨晨:想我吗?
    谭振东:想,想得心脏都要爆炸了。


    15.Time:18:56。深圳市龙岗区某饮料厂。
    一群工人从厂区出来,汗流浃背。远远望去,这场景很平常。但拉入近景,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孙君武。他低着头,盯防着从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
    车间主任:周守民!周守民!周守民!
    孙君武(愣了一下):唉!
    车间主任:过来过来过来。周守民,你说你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干?你还是到别的地方混饭吃吧,把东西收拾收拾。
    孙君武:主任,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车间主任:这没什么可商量的,是龙就盘着,是虎就卧着,是狗就趴着,没那本事瞎凑合什么呀?卷起铺盖,赶紧走人!
   
    16.Time:19:00。
    (面无表情的象征着“国家面孔”的央视《新闻联播》又一次开始了。冯雪璐带着窦明婕来到天仙阁娱乐城。经历太多心灵冲刷后,心空得发慌的人们,没有因为这里刚刚发生的一起小血案而止住脚步。舞台上,崩溃乐队的霍蓓蕾、韩佳菲、熊寰宇以一首《No》开启了专场,他们全都喝醉了,那眼神足可将你“望”进他们的身体里。冯雪璐、窦明婕坐于一角,静静地听着)


    漆黑的夜
    像把镰刀
    割掉胆怯
    放纵怒嚎


    鬼一样阴险
    人一样跳跃
    刺激里生存
    报复里奔跑


    千面的人性
    痛快的哀悼
    自杀的尘埃
    沉重的大脑


    No!No!No!灵魂一起死亡
    No!No!No!防备没有强壮
    No!No!No!爪牙无力堤防
    No!No!No!自由没有阳光


    No!No!No!国家没有艺术
    No!No!No!统统罐成黑油
    No!No!No!国家没有诗人
    No!No!No!统统当成疯子


    No!No!No!国家没有爱情
    No!No!No!统统铸成炼狱
    No!No!No!国家没有不羁
    No!No!No!统统做成演戏


    No!No!No!No沉默
    No!No!No!No掠夺
    No!No!No!No迷惑
    No!No!No!No堕落


    No!No!No!No欺辱
    No!No!No!No沾污
    No!No!No!No亵渎
    No!No!No!No麻木


    No!No!No!No虚假
    No!No!No!No践踏
    No!No!No!No镇压
    No!No!No!No屠杀


    这是颠峰悲壮的一败
    那是故土媚笑的阳台
    这是内心紧裹的幕布
    那是血液奔流的障碍


    Everybody,come on!跟我一起喊——
    No!No!No!(观众齐呼:No!No!No!)
    No!No!No!(观众齐呼:No!No!No!)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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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前言

《中国的主人》结稿于2008年7月16日,是时25岁。此前压抑七年的理想,终于闭关两个月写成。要感谢我言语不多却心存万千的妻子李秀梅,她同我一起为这部作品承受了来自生存压力的痛苦。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清楚:这样的作品,为时代许诺和国家责任而写,无任何个人经济收益,唯有精神食粮了。我向她致歉、致谢,并致敬!

《中国的主人》系小说体电视连续剧剧本,以“人民主权”为创作核心,放眼当下中国的复杂较量、争斗、追求、呐喊,反映腐败与反腐败、政治犯、良心犯、黑社会、NGO、工人运动、圈地运动、底层草根英雄、摇滚乐、公共安全侦查、国家安全侦查、重大突发事件全程等主题,所采用的是仿实录、仿记录呈现手法。所有故事皆浓缩于九天剧情时间之中,气氛紧张、紧凑、紧急,却可纵深拉向1949年以后的绵长历史。此剧写成,大感江郎才尽,自我无以超越,内在压迫式的创作压力长达一年半,直至今日之困。这大概就是1939年毛泽东在延安所言的“本领恐慌”了。

这部作品,共21集,23万字。最初本拟投稿全文首发,却波折不断。有媒体因担忧我的个人安危而放弃,有媒体因自身稿酬资源紧缺而搁置,有媒体因鼓励我的时政反思而割舍文学创作,加之金融风暴以降,异见媒体寒冬袭来,危及媒体生存,独立写作者本身也在生存恐惧与理想前行之间,愈加挣扎和无奈。剧本自杀青至今,幸得孟浪等友帮助,唯在独立中文笔会《自由写作》网刊发表了《自序》及前四集。自此以后,颇似新世纪“抽屉文学”的命运,压住了,死死压住了。

这本是2008年写下的2009年剧情,如今2009年已逝,2010年又来,若再不全貌面世,恐失意义。此间,我曾想印刷出版,大陆愿意出版者有之,系自费;海外及港台愿意出版者有之,亦系自费。说到底,题材敏感,资金紧张,制度恐慌,出版成迷。我的启蒙恩师东海一枭似有先见,曾安慰我:“何须刻意苦寻媒,机熟春来花自开。迷雾渐消风渐劲,波翻那不雪千堆!”字字真情。我曾在某文化传媒公司做过图书编辑,近距离接触,近距离体会,更能深刻感受当今出版敢言作品之难与危。看似活跃市场,实则一潭死水。

虽如此,却结识不少业内同道。譬如,日前收到一封某知名出版集团编辑来信:“杨先生,我本人对于您对于现实的担当精神深表钦佩,当今中国多一些像您这样的战士,情况可能会好很多。关于图书出版,目前还是一个商业行为。能看出来,您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来完成这样一部现实意义非同寻常的作品。只是,从出版层面来说,第一,小说体剧本目前不算市场的主流,并且读者接受起来会有困难;第二,如此沉重和重大的问题,其价值已超过一本小说所能承受的,目前的读者可能更喜欢轻松一些的话题,尽管我们可以谴责读者的自甘沉沦、麻木不仁,但是图书出版只能根据现实作出反应。”

由此,原本寄望两个月的心血之作能被媒体首发、成书上架,被公众审阅,并换来些许温饱银两,一直未能实现。如今,虽个人生存状况依然窘迫非常,但那基于最深处的良知与道义,促使我已经不能计较有酬无酬。因此,今天我决定将我的作品全文无偿发表,欢迎转载,欢迎传播。这剧本,已赠不少朋友,有导演、编剧,也有作家、律师和普通维权者。不管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我相信它的价值不会被全然扼杀。它会活下去,而且比我活得久。

最后,我要讲一件事。这虽然是心血,但水平在哪里,高手一眼便知。一年半过去了,中国发生了许多事,我也经历了许多事,以这些变革来审视一年半以前的《中国的主人》,仍能看出问题一大堆。其一,有过于理想化成分,所述状况还不够黑,不够狠,仍存天真的寄托与幻想。其二,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谁是主角,大约我所认定的主角,居然可以是任何人,就像现实中国一样,胡温虽有权,却不过是这个国家的配角而已。其三,有的人物前有交代,后无结果。在文学造诣上,我认为《中国的主人》并不成功,仍显得浮躁、混乱。但在众生百态、社会万象方面,却一览无余、层层着笔,自认为是长期实地调查的硕果,颇感欣慰。

诸位具体是何评论,我很想知道,请实话告诉我:[email protected]。若有媒体、社团和个人愿意助我出版或刊登成纸质印刷品或电子书(乃至拍摄),亦请联系我。

“上苍保佑奋进且勇于思索的中国人”,与坚守在风口浪尖之端的奋起者共勉。

独立作家 杨银波 于大陆
20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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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郎:杨银波新剧《中国的主人》小引(附银波回应)


 


杨银波新剧《中国的主人》小引


作者:槟郎(李槟,南京某高校中文系教师)
 
    杨银波是一位天才青年作家,17岁便有创作发表,他今年才27岁,就已经发表作品约400万字。近年,他又精心创作了共21集、23万字的他的第一部电视连续剧剧本《中国的主人》,打磨了两年,才献阅于友人。读罢这部作品,我被作者的才华和作品的丰富性所打动,非常钦佩。


    银波在《自序》中说,若剧本能拍成电视剧,他愿意亲自扮演剧中的一个角色。我便确信这个角色应该是剧中人物张凯森,虽说是虚构人物,与银波本人不可能一样,却有许多相似之处。与作者年龄大致相同,都没有进学过高等学府而自学成才,具有惊人的文学创作才华,却又不是单纯的文人,而是介入现实的批判和维权的社会活动者。我可以推测银波是特别亲切地写着这个人物的,读者也可以通过张凯森形象对作者本人有个深度的认识。


    《中国的主人》基本上是戏剧文本,首先也是为拍成电视剧集准备的,但毕竟不同于导演的分镜头脚本,又像某种风格的小说,这也是杨银波称它的体裁为“小说体电视连续剧剧本”的缘由吧。我预祝它早日变成影视。实际上,作者也在拍摄上有许多精妙的设想,但我现在读的是文字版本,我又不是影剧界人士,又何必非要区分小说与戏剧呢?我宁愿称它为“作品”,这样可以在更广阔的文学领域认识它。


    这是一部什么作品?可以称为新现实主义,或者广义的官场文学。它是上世纪90年代中期这股文学思潮的延续。相关作品有许多,例如有李佩甫的《羊的门》,王跃文的《国画》等小说,有根据张平、周梅森等小说改编的影视剧等,更可以提及近期引起很大反响的电视剧《蜗居》。我可以说《中国的主人》是这股文学思潮作品的大致的同类,它们有许多相似之处,都写到了官场的复杂斗争,一般民众在改革阵痛中的挣扎与觉醒,触及许多社会热点问题。但银波的作品写2009年5月17日至5月25日的以虚构的荆宁市为中心地点的中国现实,更具当下时效性,并且在思想立场上更激进,在改革理想的观念上更先进,对现实的反映更复杂全面,更深刻。


    长篇文学作品展开内容,由众多的人物和生活画面组成,作者可以写得很分散,各个细节打破时空地自由剪辑组合,但一部作品中的社会生活毕竟是一个统一有机体,而叙事文学又以人物为中心来写人叙事。有一个主角,既便于塑造人物群像中最突出的给读者特别感染力的形象,也便于更好地整理作品的内容,加强读者理解的向度和深度,这一点,许多作品不注意,《中国的主人》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含糊。


    我很容易看出,秦建勋便是作品的主角,他可以起到上面说的作用。作品开始于一场在高速路上的维权散步,而新任市长秦建勋到任第一天便出现在这个现场。秦建勋到荆宁市的上任,引发了变动后已经静止的社会矛盾再次激发,政局再次动荡,他本人作为正面人物也被当权的腐败分子所迫害,最终又通过社会变化和他本人的斗争,转危为安,而一定程度上坏人受到惩罚,他成为反腐败的胜利者后,电视上公开答问政见,并以私人名义与政治异见分子面谈和解,将作品干练地作结局。再后面的很小篇幅便是不重要的尾声了。这种主角从外面来、引发当地变革的情节结构,属于中国现代文学常见的一种叙事,如果只是思想上变革,便是狭义的启蒙叙事;带来社会结构变革的,可称为改革叙事。变革失败即为悲剧,变革成功即为喜剧。《中国的主人》便是轻喜剧启蒙改革叙事。


    秦建勋作为主角,不但起到作品的情节发展线索的作用,而且,作品中的两个高潮性事件,一正一反,相辅相成地突出他在故事发展中的关键地位。秦建勋私访要被强行拆迁的双弘村并明确支持村民维权的事件,以及他本人被省组织部软禁审查期间发生的强行拆迁、油库失火、火烧鸿兴公司底楼与普溪镇政府机关的三件并发的事件,前者因他的“在”而浓墨重彩地展现他,后者恰由于他的被审查的“缺场”而发生,成为缺席的在场者。作品反映的各个阶层,从普通农民、下层市民、民间摇滚乐队、黑社会、武警和民警,中间的各层次包括各类知识分子维权者和政治异议人士,再到村、镇、区、市、省各级官员,只有以秦建勋为叙事中心,才能将他们统一成为有机的社会生活整体。


    在相同于一般同一文学思潮作品中正面人物的品德美好和敢于反腐败、推进改革、关心民瘼之外,这部作品中的秦建勋形象有所发展,作为20年前的事件的参与者和受害者,更有新的思想品质。他接受到更先进的民主思想,支持双弘村政权民主建设,对于民间政党和政治异见分子态度开明。银波同意我的看法,这个人物和反腐败故事的结局有点理想化,这可能会给读者认识现实带来不好影响,但只要明白这个理想化,仅仅表达了作者对体制内当权者的预期或希望,效果上就没有什么不好。


    前面提到《中国的主人》相比于新现实主义,或者广义的官场文学思潮的其它作品,在思想立场上更激进,在改革理想的观念上更先进,对现实的反映更复杂全面,更深刻,这很容易在作品中看出来。如前面的主角秦建勋的形象分析可以得出这个结论。现实生活内容上,作品反映到了杜智学等国保人员的活动,民间政党公民党及其党员张天焕、彭辰罡、叶雨晨等形象,这在过去国内正规的出版放映的作品中,绝对是个空白。杨银波所抱的超越了各种层次的政见的先进的社会改革理想,可以通过政权内开明派秦建勋,更应通过各类维权知识分子如独行侠谭振东、记者岳安桐、互助会负责人汤万隆,以及基层农民代表章群力、新型实业家范宁臣、公民党与政治异见分子等方面的综合而体现出来。作品的这些长处,也可能变为不利因素,超越了时代,曲高和寡,不被人理解,就有被冷落甚至删除的可能。我希望当下的人文社会环境尚能容纳它。


    银波信任我,有所委托。他所关注的领域也正是我感兴趣的。只是他以实际行动介入现实,而我基本上是个学院派文人,他当然就比我能更丰富、具体地把握这个我们共同生活其中的祖国之当下国情。对《中国的主人》,银波自己并不满意,却是令我羡慕的成果。我以这篇小引,为一般读者阅读理解这部新剧提供参考,也表达我对友人的支持。


   2010年3月8日


    附:杨银波回应


    槟郎兄:


    七年前,是你的一篇文章让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被公众认可和争议,也激励我正式独立写作。如今,七年过去了,我久久不能忘却你当初那篇《一个中华热血青年的慷慨悲歌》。此刻,你的《杨银波新剧小引》一文,我已读了两遍。先粗读,后细读。承认三点:一,你读明白了。二,你读出感觉了。三,甚至,你读出火花、激情乃至延伸了。“超越各阶层政见”是一语中的,道出了这部作品最显著的特点。“激进”,也是个关键词。下面,我补充我没说但特别想说的。


    《中国的主人》是压抑七年的作品,为何压抑?而且是长达七年(Oh my god,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呀),因素所在,有时代背景,也有个体认知。就是说,这么多年了,始终不见有人来做这种事,受不了了,憋不住了,不彻彻底底、醍醐灌顶地表达出来,活着就忒没劲了,对人民与国家之负罪感更难以救赎了。在这个挣扎时刻,必须要有个中国大陆的青年在中国大陆先这样做起来,吃螃蟹。时代告诉你,该你出手了,你不要去写那些不痛不痒、人云亦云、似是而非的东西,你要拿出你的真本事,能把你自己都震撼的水平,露两手出来,给时代一个交代,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没错,敏感题材的作品有人写,而且写得好的人还不少,但要么在海外悲凄记述,国人一见其作品,心灵距离霎时就远了。只因作者常带着某种回忆的笔触,来刻舟求剑地描述当下,以长距离来远观激烈剧变的中国;要么在国内偷偷写,写得连自己都心惊胆战、魂飞魄散,永远无力超越自我恐惧,结果就压一辈子,或看制度风向之变,再伺机而动。“照想的去说,照说的去做”,这是我的信条,我等不得,我只遵循内在心灵的解放,蔑视一切外在禁锢与风险,必须跳出来,写下去,而且公之于众,并预备付出代价。该来的总要来,但心灵的自由乃最大的自由,代价与否,只是副产品。


    心灵受到伤害的仁人志士,易于带着彻底反抗与全盘否定的态势来观察中国,却少有对仇者的同情与悲悯。如何跳出这些固定角度与固定认知的圈子和自我局限,俯瞰这个人间,又以与民众切身利益最为相关的领域矛盾来层层着笔,这需要超越。《中国的主人》有一些神来之笔,是超越我自己的,也就是说当我在书写完全与我不同的那些人时,我会极认真地体会和反思他们的立场与成因,让其同样具备某种“存在即合理”的形象与逻辑,这样更能接近真实状态。


    如果现在让我重新推翻2008年所写的《中国的主人》,从第一集的第一个字重新写起,我相信,我能写得更出色。这种出色将表现在作者与剧中人及事件本身的心理距离上,会拉得更近,会让剧情更复杂、更起伏,变数更大。譬如,把秦建勋也渐渐写成同流合污者乃至助纣为虐者,甚至没有剧情后面的什么抓这个、撤那个,把绝望写得更绝望,把希望写得越无望,把世态写得更炎凉;譬如,底层对异见人士的多面态度,异见人士对政府的某种无知,或即使有知也无力改革自身,对底层带着批判、痛惜、无能与无奈,民间力量之间的彼此排挤、争斗、内耗,法律层面的深层瓦解;某种人,譬如谭振东或张凯森,对无救人间的彷徨与反思……实在有太多可以着笔的地方。唯一的,把人当人看,找到某种普适价值。


    以如今的眼光看,《中国的主人》写得不错,可以一读,但也不是特别好的行列,它可以更好,好到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受它,包括我自己。我认为,让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作品不算好作品,好作品是能让你灵魂震颤,震颤到“我不是我”,然后才回归到“我是我”。这部作品还可以更超越,甚至把自我劣根的诸多面都一一写透,瓦解、摧毁掉粉饰及寄托的部分,以一种“审判一切”的更高视角,跳出四眼八荒,来洞察任何人、任何事。那是表面极度孤独冰冷,却带着滚烫热血的笔锋,不是人在写,而是灵魂在写,由无形的手与无形的万物一起书写,仿佛是一百年以后的另一个叫杨银波的人,来写一百年前的沧桑旧事,以这一百年前的沧桑旧事,来告知一百年后的亿万子孙,“我们曾活在那样的时代里”,而且还以颤抖的声音追问未来,“那么,你们的时代呢?”


    未来道路漫长,不管我在何处,至少我知道我曾经在艰难时刻,忘却了羁绊,止住了盲从,向传说中的“独立”境界奋勇靠近,幸运地写下了一部作品。然后有一个人叫槟郎,他看见了其中的火光闪耀。


    虽然,在我看来,包括这部作品在内的此前七年,都仅仅是热热身而已。


    友:杨银波 
    2010年3月10日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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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庆云:中国的地下小说承载着这个民族的精魂与历史
——评电视剧本《中国的主人》

作者:马庆云(小说《愤斗》作者)

我们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存在过地下文学,那段文学,至今也未真正的在现当代的文学史中被提及。但我们有良心的中文系的教授们会把这段历史拿出来给孩子们讲一讲,甚至会在课堂上找来一些当时流传很广的地下诗歌来读。但有一点我们忽略了,中国的地下文学没有结束,而还在继续坚韧地生长着。如果说中国当下的文学是一棵大树,那我们能通过电视、出版物看到的部分只是树上的部分,枝繁叶茂、繁花似锦、生机盎然,诚如王蒙先生所说的,这是春天了。王蒙先生在国外说完这句话之后,许多人笑了。我想树上的部分当然是阳光的、明媚的,但树下的根却在地火中奔突着,他们所承担的,是这个民族的文学良心和文学良心源动力驱使下的对真实历史地文学记录。中国当下的地下小说,承载着这个民族的精魂和历史。杨银波先生的《中国的主人》这个剧本(我姑且把它称作小说)就是这一样的地下小说。

任何一段历史都会有符合它的文学形式去记录与反映,这是一种文学良心,在知识分子的道德良知中被传承下来。在这一点上,我钦佩杨银波先生。这种文学的记录形式,是在陋巷的残羹冷炙中养活起来的,我振奋地发现,那些真实地记录并反映着这个时代真实情形的艺术作品的著作者们,都是有着相似的物质生活上的苦痛的。这亦使我想起欧洲的那些批判现实主义的著作家们来,他们的伟大在生前或许很少被注意,也只得在死后若干年才被惊异地发现——原来,我们这个民族,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作家,这样的作品!一个民族的文学真本往往会因为各种原因被这个民族地面上的繁华所遮掩。属于根的部分,只有在历经沧桑之后,才显出它风雪岁月的痕迹来。中国的地下文学,深深地扎根在民族的地下,做着这个民族一点一滴的记录。鲁迅先生说,地火在地下奔突,我想,这就是中国当代地下文学的现状。

如果说稿费是阳光的话,那我们的地上文学就是在以阳光的名义生存,阳光是照不到地下的,那些“根”坚毅地活着。《中国的主人》这个剧本的最大历史意义,或许就在这里,它成为这个民族文学的“根”,深深地扎在大地上。对于这种土生土长的真实,我深刻地领悟到他们只能待在地下的悲痛,但我庆幸,我和他们一样,都是大地下面的宠儿,我能看到这些根,并和他们一起供给这个民族的地上文学,并负责任地毫无索取地记录这个民族最大的艺术真实。拿出来换钱的文学,终究是会过去的,哪怕它打上再大的艺术的幌子,也经不起风刀霜剑地研磨,相反,我倒是要给这些勤勤恳恳地不计回报的地下文学工作者以最大的崇敬!

杨银波先生在《中国的主人》这部作品的前言中表示出了自己对于夫人李秀梅女士的亏欠,我深有体会。地下文学的这一代人,他们大多是对不起自己的另一半的。因为在地下,所以注定黑暗,黑暗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色调,他(她)们的夫人或者丈夫陪着他(她)们暗淡地生活。这种爱让我感觉到伟大与无私!我们把爱献出来,而她们又把爱献给我们。

单凭以上的这些,《中国的主人》这个剧本就足以感动我了。我还是看到地火并做了那地火的。我写这一样的文字,姑且要记录一下中国当下地下文学的现状,抒发一下感慨,慰藉一下同仁。

该文留言:
leongeng:能够传世的都是当时被封杀的小说。
实事求是好:希望有人记录真实的历史。

(原载2010年3月12日《马庆云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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