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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流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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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四爷限制级


八阿哥不知道绮颖的想法,此时也无暇顾及了。潜江的天气有些闷热,憋气的让人有想呐喊的感觉,象是暴风雨来的前奏。
八阿哥听了刘老头儿的话,一时间紧闭着嘴,只想着心事。朱轼在一边只能干候着,刘老头看这个架势,小眼睛骨碌碌转着,屁股在地上一蹭一蹭的,就溜到了圈子的外围,正准备猫起身偷溜出去,却被一衙役又给按坐下了。这一变故,八阿哥也回过了神,朱轼乘机说道:“八阿哥,如今如何处置呢?”
八阿哥看了眼朱轼,不答话,却对俩个弟弟说:“时候不早了,也不知四哥要紧不,我们先回行在吧。”
俩个弟弟点了点头,三个阿哥带着侍从走了,把个朱轼和刘老头留那了。朱轼心里暗乐,这个八阿哥,可真有你的,戏看了,布库也摔过了,这就一言不发走了,把事全丢给自己了,那躺着的四阿哥会就这么便宜了你?
躺着的四阿哥如今正斜倚在床头,侍妾李氏一茶匙一茶匙的喂着解暑汤呢。看着四阿哥蜡黄的脸,李氏的心就疼着呢,眼睛不由就有些红了:“外面暑气这么大,跟着的人怎么这么不当心,明明知道爷不耐暑热,还让爷中了暑。”
四阿哥看了眼李氏,知道是为自己担心,心里有些异动,一伸手握住了李氏拿碗的左手,险险把碗倾了,要洒四阿哥一身的解暑汤。李氏抬眼笑着嗔怪了下四阿哥,四阿哥反倒笑了,干脆就用另只手把碗拿了放到床边的矮几上了,手一带李氏就到了怀里,一双手不安分的在李氏胸前使劲来回拿捏摩挲着。
李氏身子早已瘫软在那,嘴里哼唧喘息不已:“爷,身子要紧,先把解暑汤喝完了吧。”
四阿哥停下手,一把把青色纱帐拉了下来,床上登时暗了下来,四阿哥赫赫对李氏笑着说:“你就是爷的解暑汤,你让爷快活了,爷的暑气也就全解了。”
李氏娇羞道:“爷,慢点。”四阿哥那听李氏的话,早一个翻身把李氏压在了身下,右手一用力扯开了李氏衣服上的纽襻,左手伸进了李氏的纱袍里……
欢心捧着一个托盘,正要给四阿哥上荷叶百合羹,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从没关严的门缝里传出阵阵男女的淫声浪语。欢心大着胆子,从门缝里往里偷瞧,就看床幔拉着,地上乱扔着锦被和一堆衣服,最上面的是李氏的红色鸳鸯戏水刺绣肚兜和四阿哥的中衣绞在了一块儿。欢心脸一红,一阵恼意冲上了头,暗骂了句:“大白天的就做这种事,好不要脸的。也难怪会生出弘时那样的。”
欢心在那呆站着,知道应该转身就走,可却又拔不开脚,里面的旖旎风光让欢心好一阵心驰神往。四阿哥的哈哈珠子小柱子跑了过来,看到欢心在那发痴发呆,听了屋里传出的声音,瞅了眼门缝里的场景,对欢心嘿嘿一笑。欢心回了神,脸上一热, 不好意思了,好像是她给人当场抓到了现行版,捧着荷叶百合羹掉头就走了。
小柱子看着欢心的背影,在那冷笑着,想这位怀春了,怕是没多久也得上了自己爷的床了。宫里、府里,也就那点事,太监不能行人伦之事,可这事偏偏又在眼皮子底下天天进行的,自己主子的身子、床帏之事比那些后妃福金格格晓得还清楚。越不能做的事,越想做,不能做只能想了,越想也就越龌龊。
小柱子又看了眼门缝,知道自己这时若是去报三个阿哥来看四爷了,那是诚心找骂。掉过头跑到院子外面跟三个阿哥的哈哈珠子说了:“四爷如今身上不舒服,已经歇了。”
三个弟弟听到哈哈珠子的回报,反倒立马赶了过来,要看看四阿哥的中暑如何了,小柱子这下可有点急了,这可如何是好,这三个阿哥不好拦,那里面可也不能进呀,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刚才就说四爷大安了,不就得了。
三个阿哥才走到四阿哥的房前,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站住了,相视一笑。三个阿哥早是已经人事,听到这声音,自然明白里头如何情景了。八阿哥转身正要跟弟弟们说句就让四哥好生“歇息”,就听屋里传来李氏惊恐的声音:“爷,爷,四爷,你怎么了?”
三个阿哥准备拔脚冲进去,又觉得不妥,毕竟里面还有个李氏,不知是什么样光景,唐突了四哥的侍妾也是有违礼仪规矩的。八阿哥就想让小柱子去喊李氏的使女呢,一眼看到欢心站远处往这张望呢,就示意让欢心过来。
欢心看到了八阿哥的示意,一溜小跑就过来了,等着听八阿哥的吩咐。八阿哥把身子转了下,背对着门:“欢心姑娘,你进去看看。”
八阿哥的语气很客气,态度很和蔼,可就是让欢心不舒服,有心想说不去,可李氏还在屋里喊着厉害,欢心倒也不敢耽搁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屋里走,把脑子里看过的A片毛片三级片的镜头统统先屏蔽了。
欢心手碰到了门,扭头想问下八阿哥到时该怎么办,却看到八阿哥跟俩个弟弟的身子全背转对着门了,小柱子把头也深深低下了。欢心捏了下拳头,恨的牙痒痒的:“你们倒是避嫌了,就把我个弱女子给推出去了,哼,还阿哥呢,是不是男人呀。”
欢心提了下气,象女英雄就义般的大无畏推门进去了,只看到床幔里人影晃动,李氏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幔子里不停的传出来。欢心隔着帐子小声地问李氏:“小福金,四爷怎么了?”
李氏听到欢心的声音,骂着:“该死的奴才,怎么现在才来,四爷人事不省了,还不快去喊大夫。”
欢心隔着帐子白了眼李氏,还不是你要跟四爷嘿咻,才会这样的,扭头走回到房门口,故意把门开的大大的,提高了声音对着背着身子的三个阿哥说:“八爷、九爷、十爷,我家小福金说四爷人事不省,让快喊大夫来瞧瞧。”
幔子里的李氏听到欢心的话,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进去。就想把衣服赶紧穿了起来,在床上一摸索,才想到自己的衣服刚才全给四爷给扔到床外了。悄悄拉开点床幔,看到欢心正背对着自己跟阿哥们回话呢。房门大开着,好在阿哥全背对着房门,可是那来往的奴才可没这么规矩,全正对着房门往里偷偷张望,李氏赶紧把床幔放了下来,缩回到床里角落里,想找条锦被来裹着自己,这锦被也早被四阿哥扔出去了,只能用双手护住上下要紧的部位。此时想要唤欢心来捡,有点拉不开脸面,毕竟外面还站着三个小叔子呢。
八阿哥吩咐好了去把随行的太医院判李颖滋来,想想屋里的凌乱,又对欢心道:“欢心姑娘,帮小福金收拾下。”说完就领着俩个弟弟到院外去了。
欢心愤愤不平的走了回去,捡起地上的衣裳,真想扔进床上,结果还是拉开了床幔,递了进去,缩在床上角落里的李氏伸手过来接了。欢心眼角一扫,“呀”的就惊呼了起来,四阿哥面无血色一脸惨白,再往下一瞧,四阿哥一丝不挂的仰面躺着,欢心的脸就红了,忙把眼睛移了开来。
李氏把肚兜和中衣穿好:“楞着做什么,还不把被子捡起来,给爷盖上了。去把门关严实了。”
欢心依言捡起锦被,别着头给四阿哥盖被子,却又忍不住偷眼瞧着四阿哥的下半身私密之处,,磨磨蹭蹭的把四阿哥的私密印在了脑子里,才又走过去把大敞着的门关好了,再回来,看到李氏已经肚兜中衣穿好了,正站地下系纱的袍扣子:“帮我把衣服穿好,头型弄弄好。”
欢心一一照做好了,李氏这才舒了口气,回过身去拣起地上四阿哥的衣裳,喊着欢心一块帮四阿哥穿中衣。欢心虽说刚才已经偷眼全看了,倒底还是黄花大闺女,虽说三百六十年后,早没了闺阁女儿这个概念,那些清规戒律也早给破四旧了,男女裸体照片画册早看过了,可是真正帮一个裸男穿中衣,也就是内裤,这份尴尬加刺激,欢心全身都红透了,汗一阵一阵的往下滴。
李氏看了眼欢心,也不多说什么了:“这有我,你去把来顺给我喊来吧。”
三个阿哥领着院判李颖滋来了,小柱子头里先过来了,看欢心出来了,就问里面如何,欢心点了点头,意思都弄好了。小柱子对欢心使了个眼色:“姑娘,还得进去通报下。”
欢心无奈又进去通报了,李氏忙躲到了床后面,欢心这才去给三个阿哥说可以进去了。
李颖滋跪着搭了四阿哥左右手的脉,论理这四阿哥只是中了暑气,前头自己来看过了,也开过了解暑汤了,怎么如今却更严重了,两脉皆虚,看四阿哥的身上却无半个汗珠子,可见暑热未解,却有费其精血之事。李颖滋倒是想问,略微探了下三个阿哥的脸色,再看了看小柱子的神情,已有些了然于胸了,也不敢多问,静静的躬身侧行出去开方子了。
三个阿哥出了四阿哥的屋子,在八阿哥的屋里等着李颖滋的方子,没一会儿,太监递了上来。八阿哥接手看了,这李颖滋到还聪明,只提了四阿哥的中暑,四阿哥中暑后为何加重却只字不提,可见也是个官场老道,知道如何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之人。
八阿哥那笔就开始给康熙写奏折,九、十俩阿哥走过来凑边上看八阿哥如何写。八阿哥先写有关四阿哥中暑的奏折,上面同李颖滋一样也只是说四阿哥不耐暑气,不提四阿哥和李氏的云雨之事。
十阿哥一看,嘿嘿一笑:“八哥,你这可是救了四阿哥和李氏一命。”
九阿哥在边上就接口了:“自家兄弟,哪有看自己哥哥挨骂的理。”
八阿哥点头称是,想四哥此次中暑到底也是自己的私心所致,哪能再害了四哥,再说这中暑之事可大可小,李颖滋说的倒是不妨事,可毕竟四哥还没醒呢。如今李颖滋还在那救治呢,可方子还的罕阿玛来决断,从这里到到塞外,来回怕的半个月光景了,先让八百里加急送去吧。
把这第一封奏折送走了,八阿哥却不提笔立刻写这湖广之事的奏折了,琢磨着朱轼会如何处理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9/8 2:10:4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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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  八爷使坏

  八阿哥不光给康熙上了折,还给家里写了信,这信如今就分两地了,一个是给自己的额捏良嫔和绮颖那,一个给是惠妃和噶琭玳的。惠妃和噶琭玳那倒好说,惠妃看了对着噶琭玳说:“八阿哥就是孝顺,怕家里惦记,这请安的折子上的总是这么及时。”
  噶琭玳凑趣的一笑,可心里却有些酸,不知八阿哥给绮颖那是不是也写了,也担心素琴着落胎的事,自己是信里说呢,还是等八阿哥回来在酌情讲呢。
  良嫔接了八阿哥的信,放心了,儿子好比什么都好。看着边上的绮颖,把八阿哥的信笑着递了过去。绮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良嫔的笑太暧昧了,是那种婆婆看儿媳妇跟儿子恩爱甜蜜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一副了然于胸的笑。
  绮颖只能尴尬的接了,看边上温宪公主和一堆嬷嬷的笑,好像自己真跟八阿哥有了什么似的。绮颖心想,自己跟八阿哥比那清水还清呢,不带一点色儿的,你们想多了。
  拿了信,绮颖还是好奇的,找了个没人的时候,悄悄的拆了,看看里面不过二十几个字,不得不对自己的判断正确而伤心了。八阿哥说的是湖广的见闻,可绮颖看到的是八阿哥得意洋洋的带着珂里叶特氏和克赛布库在那游山玩水兴致勃勃开心着呢。看了眼放在帐篷角落里的西式女用马鞍,上面都有层薄薄的落灰了,想当初八阿哥多自告奋勇的要教骑马,害得自己没少幻想怎么跟着八阿哥学骑马,怎么跟八阿哥在草原上并驾驰骋,裙摆飘飘。八阿哥看到自己的美妙骑姿,露出赞赏艳羡的表情,自己飞驰在前,勒住缰绳回头给八阿哥来一个惊世之笑,八阿哥一个惊喜奋起直追。结果呢,这草原上连个八阿哥的影子都没有,一切全是自己看影视看多了,那些镜头还在影视里,自己跟八阿哥的绝世恋曲还停留在想象。
  绮颖忍不住骂:“你就是个大骗子,说教人骑马,教个鬼,自己在湖广陪小老婆开心呢。我再也不相信你了,等回了北京,我就要跟你说,咱俩玩完了。”
  
  朱轼看三个阿哥走了,押着刘老头就去见年遐龄和李广了。年遐龄和李广如今正在公馆里喝着茶想着今天的事呢,四个阿哥不能不给康熙写奏折了,奏折上如何写,对自己总是不利的,此时去求四个阿哥从轻写,怕是死得更快。
  朱轼来了,情况一说,又把刘老头往堂上一摔,年遐龄和李广就傻了。尤其是李广,心突突的跳,雷时豫和户书赵于斯全是自己手下的人,平时看这俩个人活络会办事,交代的事全办的灵光透亮,怎么知道会有这一手。其实有这一手,也没什么,大清朝跟大明朝学的,衙役胥吏没有俸禄,全靠自己的长官给,那才能有多少银子,养家糊口都不够,当然只能走走这些邪门歪道了。可这事发的时候偏偏是皇子来的时候,若是皇子不在,那一切全好说,如今可怎么办。李广的眼睛就盯着年遐龄了:“抚台大人,你可不能这个时候抛弃了卑府呀。”
  年遐龄自然明白,李广过去就这火耗银两没少给自己和郭琇,只能先安抚道:“你也别急,这事我们先去跟四个皇子打个照面,回头我再给制台大人写封信,跟他通个气吧。”
  李广只能点头,想这倒也是,跟着年遐龄就去见四个阿哥,自然打的幌子是问候四阿哥的中暑如何了。
  年遐龄带着李广,后面跟着个朱轼就到了四个阿哥下榻的行在了,就看到行在的门口树荫下坐着几个侍卫。年遐龄的长随把几位老爷的投帖递给了侍卫。侍卫看了眼年遐龄,也知道主子的规矩,倒也不耽搁,慢慢起身拿着投帖进去通报了。
  香樟树上喧嚣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唯恐年遐龄的心还不够烦,年遐龄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当官真不容易呀,尤其是当的还是奴才官。
  年遐龄在外面又晒又热的,虽说太阳西斜了,可是这晒了大半天的地面却升起了腾腾的热气,到有点象冬天的地龙了,年遐龄的脚底板都有点要给烤熟的感觉了,六十岁的老人是有点顶不住了。
  千盼万盼,侍卫回来了,让三个快成人干的老爷进去了。年遐龄进到了里面,就有太监来引导,到了行在的正厅外,太监一努嘴,意思你们在这等着,他进去通报。
  太监从屋里出来,打起了竹帘,年遐龄带着李广和朱轼进去了。一进屋里一阵阴凉,身上的汗立刻给激回了毛孔,年遐龄的神也给提起了,低头前已经看到只有三个阿哥在座,不敢含糊,行了礼,问了四阿哥的安。
  这几个人没进来前,三个阿哥就通过了气,早知道这年遐龄问候四阿哥的中暑是假,探听如何处理这雷时豫和户书赵于斯是真。八阿哥不是不能写这道折子,只是四阿哥又不是常年不醒了,若是先写了折子报给了康熙,等四阿哥醒了,嘴里不说,可这心里未必会舒坦,反正这事也不急,倒不如等四阿哥醒了,问了他的意见,最好是四阿哥提笔给康熙写这档子事,那时即尊重了四哥的意见,又保全了四哥未来的脸面。好歹这年遐龄也是自个儿四哥未来的老丈人呢。
  再说这年遐龄的次子年羹尧的夫人还是明珠长子纳兰性德的女儿,而明珠次子纳兰揆叙娶的又是和硕柔嘉公主的女儿耿氏。这和硕柔嘉公主本是安亲王岳乐的女儿,自幼抚养宫中,为世祖章皇帝养女,是罕阿玛的姐姐,与罕阿玛姐弟情深。和硕柔嘉公主从自己这边说来,算的上是自己的姑奶奶,从噶琭玳那边说来,是噶琭玳的亲姨妈,不拘哪方面,年遐龄跟自己也有些瓜葛亲,能放一马就是一马,没必要过分为难了。
  八阿哥心里是如此想的,可眼前却不想让年遐龄舒坦,笑嘻嘻的顾左右而言他,没着边的跟年遐龄探讨起如何预防暑气,中了暑又该如何医治,可听说过什么好的偏方之类的。又说起了夏天上饮食上如何注意清洁,别吃坏了肚子,就是不提今天城隍庙的事。
  年遐龄在那陪着八阿哥扯东扯西的,想方设法的往城隍庙上靠,结果只要才提个“城”字,八阿哥定然就打断说起了别的。
  八阿哥玩玩就没劲了,想了想年遐龄一向胆小谨慎,为官低调,走的是中庸之道,无过亦无功。八阿哥倒底还是要给四阿哥留面子,也就不再躲猫猫了,端茶送客了:“给抚台大人上茶。”
  年遐龄知道从八阿哥嘴里是听不到什么了,只能想着赶紧给老狐狸郭琇写封信了,看他有什么折吧。
  年遐龄给郭琇的信才写好,让人送去了,那却有人来给年遐龄送信了。你到是谁,说了也不是什么外人,是朱轼的姑姑朱文姜,李卓吾信徒也。
  朱轼去给年遐龄和李广回了话,看了会儿这二人的急的直冒汗,想辙来怎么把这事圆过去的笑话就乐哈哈的回了县衙,可才进县衙就看门子在那悄悄的打手势,在往里走,就看芸儿努嘴指着正堂。
  朱轼连衣裳也不敢换了,就进了正堂,一进正堂就看自己的俩位高堂大人正坐那陪客呢,再一瞅边上,一年约十八、九岁,身穿妃色的长裙,领口上绣着几朵粉白色的莲花,炎色滚边。头上乌丝不过随意挽着一个堕马髪,斜插着一支芙蓉玉钗,娥眉淡扫杏眼春无限,白肤似雪双腮一抹胭脂红,朱唇不点而娇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幺姑姑朱文姜。朱文姜此刻正板着脸,朱轼的头就大了。这位幺姑姑自小就给家里宠的在天上飞了,若是不识字倒也好办了,偏偏还识字,还读过圣贤书,这朱轼就不好糊弄了。
  朱文姜看到了朱轼,故意的把脸扭到了一边,朱轼忙赔笑按规矩给朱文姜见了礼。论理,不过磕个头就是了,可朱文姜故意让朱轼磕了三个头还就是不说起来,自顾自的跟着朱轼的父母叙起了家常,把江西老家的人一个个的都说了过来。
  朱轼跪那想,自己好歹也是一七品县令,你不过一十八岁的丫头,天天念叨的也是“其性褊急,其色矜高,其词鄙俗,其心狂痴,其行率易,其交寡而面见亲热。其与人也,好求。”“夫妇,人之始也。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兄弟,有兄弟然后有上下。夫妇正,然后万事无不出于正。夫妇之为物始也如此。极而言之,天地一夫妇也,是故有天地然后有万物。然则天下万物皆生于两,不生于一,明矣。”怎么这会儿就不讲这些了,难道你就是背给别人听的,自己全不当回事?
  可朱轼倒底是一代儒学大家,眼前也只有忍了,好在朱文姜也不过就是小小的难为下朱轼,看朱轼老老实实的跪那尽子侄的孝道,体现他那心学大家的风范,若是一味的难为了,倒显得自己不识礼数了,也就让朱轼起来了,还把一封信递给了朱轼。
  朱轼有些狐疑,朱文姜嫣然一笑:“姑姑这个可不是难为你,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把这个交给湖广巡抚年遐龄就是了。”
  朱轼看了看,信封封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是何机密了。这位姑姑的行事还是少问为妙,省得自己又得跪下去。
  
  八阿哥想着年遐龄三个下去了,定然会给郭琇写信,只是不知那郭琇是不是给城隍庙一个激灵,能从病床上跳起来。郭琇接了年遐龄的信札,倒真的是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叹口气,给康熙写奏疏了。这城隍庙一揽子的奏疏才写好,发了出去。就听门吏连滚带爬的进来说:“大人,大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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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年妃被抛弃

  八阿哥回到屋里,珂里叶特氏上来伺候着宽衣,一边解着纽襻,一边想着怎么跟八阿哥提,这一恍惚,解开的纽襻就又扣上了,八阿哥本来倒是任由珂里叶特氏在那伺候自己宽衣,脑子里想着湖广的事,可一看纽襻又扣上了,就知道珂里叶特氏心里有事,笑着就问了:“有话要对爷说?”
  珂里叶特氏脸红着,声音轻的跟蚊子似的说自己的天葵好些日子没来,怕是有了。八阿哥一听就喊哈哈珠子传太医院院判李颖滋了。李颖滋也是倒霉,上了床,才梦见了自己的老婆,就给拎出了床了,活生生硬跟老婆拽开了。
  李颖滋没梦到和自己的老婆颠倒鸾凤,却确认了珂里叶特氏确实是喜脉了。八阿哥连忙打赏李颖滋,又吩咐春贵好生伺候着格格,又对珂里叶特氏说“布勒里,爷会好好待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告诉了爷”之类的话。珂里叶特氏听的却是一脸的感动,一脸的幸福。想着八阿哥从没对自己说过这些甜言蜜语,却不知八阿哥是对珂里叶特氏肚里的孩子说的。
  八阿哥一时兴奋的过了头,居然头一回了喊了珂里叶特氏的闺名“布勒里”,珂里叶特氏眼睛红红的仰望着八阿哥:“八爷,还记得奴才的乳名?”
  这话说的八阿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珂里叶特氏的闺名,不过是头次见时,随口问的,当时还暗笑这么个安静不多话的人,怎么会起“布勒里”这么个名,这名的汉话意思就是“喇叭”,真是名不对人了,有心改一个,可想想也有趣的紧,就这么着吧。
  没些日子,八福金噶琭玳一进门,“布勒里”也就成了哑喇叭,不响扔一边了,今天一时高兴,就又把“布勒里”喊了出来,想想居然还是头一回喊珂里叶特氏的闺名了,八阿哥想想,日后还是把“布勒里”经常吹吹的好。
  
  八阿哥正在这和布勒里吹“喇叭”吹了大半宿吹的开心,红苗攻城的消息就来了。不一会儿,四个阿哥都知道了,几个阿哥原本就起的早,如今已经齐齐聚在厅堂了。四阿哥的暑气也解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点虚弱,可还是来了。
  九阿哥、十阿哥最是热血沸腾,白天的布库没让他们摔过瘾,如今直喊着把弓箭刀剑拿来,预备着上城楼去杀敌了。四阿哥还有些头晕不适,可看着弟弟们的兴奋劲,也受了感染,想强撑着去御敌了,显显旗人本色,扬扬大清国威。
  八阿哥眉头紧锁,想着《清史稿》中的那段:“四十二年,……分道搜剿,斩悍苗千馀,三百馀寨咸听命受约束,苗悉定。”
  朱轼从床上给喊了起来,头也大了,这事如今是好是坏一时也难说了,只得先去找年遐龄,年遐龄也正在找朱轼呢。
  年遐龄一见朱轼,正想说什么,朱轼先递上了朱文姜要他转交的信。年遐龄接过刚想揣袖里,可一看封皮就呆了,然后就问:“伯苏,这信是何人让你转交的?”
  朱轼如实回道:“是卑职的姑姑特意来潜江让卑职转交给抚台大人的。”
  年遐龄背转了身打开了信封,看了信,仰头望天,又过了好久,才对朱轼说道:“伯苏,你来的正好。这红苗可诱使他们前往黄梅去,这潜江自是安全了,可黄梅县却危险了,可先派李府台前往。我这就回武昌安排调度总兵前往黄梅剿灭黄梅,此间的安全你要多加注意,且不可掉以轻心。”
  朱轼点头称是,年遐龄想了想又道:“四个阿哥都是热血沸腾,一心杀敌报效朝廷,只是这阿哥毕竟是龙子,皇上血脉,若是有个闪失也不妥。要是去武昌,又怕路上碰到红苗更加不妥,不如还是留在潜江的好,只要你小心应承即可。”
  朱轼颔首领命,看年遐龄在那沉思不语,似又要说什么,就抬头对年遐龄笑道:“想抚台大人此去武昌定是一路快马加鞭,夫人和小姐定然不便,卑职就自作主张,将抚台大人的家眷接到了县衙安顿,和卑职内子现在一处,大人觉得可妥?”
  年遐龄听了这话,看了看郭琇,阴阴一笑:“朱老爷安排的很妥,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朱轼一笑:“抚台大人过誉了,卑职也不过是按章办事,不敢居功。”
  年遐龄“嘿嘿”:“好个按章办事,不敢居功!”一甩袖子去见四个皇子了。
  朱轼看着年遐龄的背影也是“嘿嘿”一笑,够狠够滑,那美妾幼女就这么给扔下不顾了。红苗再回潜江,最危险的还是四个阿哥,老百姓明天一早就安排转移,至于四个阿哥要走要留那就悉听尊便了。
  
  八阿哥听了年遐龄的话,看着年遐龄心底暗笑,年遐龄真是老官场了,把个美妾幼女留这当人质,日后自己跟三个兄弟有个好歹,也可说捐了家眷,罕阿玛还得感慨表彰他对大清一片赤胆忠心,他那美妾指不定还能捞个牌坊,也不算枉死了,还给他年家又添一笔功劳呢。不过八阿哥也有些奇怪,这年遐龄怎么会做这种事,,罕阿玛万一还是咽不下失去四个儿子的这口怨气,怕年遐龄一门都难跑了,难道有什么变故不成?
  十阿哥倒底年轻两岁,忍不住问道:“年遐龄,你不会自己跑路,扔了我们弟兄吧?”
  年遐龄亏得是久混官场,脸不变色心不跳,沉声双膝跪下道:“十阿哥下这话可是冤枉了奴才。奴才对皇上,对朝廷之忠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奴才之命本就是主子的,为主子而死,那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德。如果十阿哥怀疑奴才只顾了自己的性命,不顾主子的安危,弃一方百姓里民于不顾,奴才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不如就此撞死于此地以表忠心,以明此志。”
  说完就把头不停的在青砖上撞了起来,四阿哥看了年遐龄的磕头不像假的,“咚咚”有声,且家眷也都留在这里,就忙让太监过去拉住了:“遐龄,你大可不必如此。红苗已去黄梅,当是黄梅局势要紧。十弟这话也不过就是一玩笑话,你不比当真。你此去武昌也是安排兵力前往黄梅。剿灭红苗为重,我们兄弟收拾收拾还要去黄梅杀几个红苗过过瘾呢。”
  年遐龄一听,拿这几个只想着效仿祖宗彰显武力的阿哥也没了折,各自保平安吧,谢了恩,出来了。先去跟小妾卢氏告了别,又抚摸着年敏尧的头,眼里一红,想不知父女不知今生还能再见否。终归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撇了美妾幼女,自个带着随从坐船往武昌顺流而下了。
  
  朱文姜离了潜江没几十里路,就让骡车停下了,回望了下潜江,又扭头看看前方,看到一穿鸦青色道袍的四十岁样子的男人腋下夹了把红色的油纸雨伞走了过来,迎了上去:“黄大叔,你让我办的事办好了。我问过朱轼了,他说信已经交给了年遐龄。年遐龄已经离开潜江了。”
  黄瀚把雨伞扔到了骡车上,双手一叉腰哈哈笑了:“办的好,文姜,你这事办的好。”
  朱文姜不解的问道:“黄大叔,那信里写的是什么?”
  黄瀚双眼冒出一股深深的恶毒:“是要那四个狗鞑子命的信。”朱文姜给这股恶毒吓的踉跄后退了三步,她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可她根本没想过害任何人。
  
  吴57老铁领头带着百余个寨子里的青壮汉子们往黄梅县走着,边上的吴老吉在边上说道:“大哥,你说这狗皇上的龟儿子真的去了黄梅?”
  “当然是真的,这还不是那些土人说出来的,不然咱们还在那准备死攻潜江,放跑了那几个皇帝佬儿的龟儿子呢。”吴老铁迈着大步,眼睛看也不看两边。
  “铁哥,我看不可信,那些土人最是奸猾,怕咱们捉了狗皇上的龟儿子,倒时他们不仅得不到好处,还怕狗皇帝追究下来,牵扯到他们。说狗皇上的龟儿子去了黄梅,就是好让狗皇上的龟儿子跑路。”
  吴老铁一听这话,停了脚步,一挥手,那些跟着他的青壮汉子们也停下了脚步。吴老铁想了想问道:“依你说,狗皇上的龟儿子还在潜江?”
  吴老吉走上前一步:“我看是的,铁哥。”
  吴老铁转过身,不发一言,再次一挥手,带着百余个寨子里的青壮汉子们掉头往潜江走了。才走了一段,就听一清脆的女声:“阿爸,怎么往回走了?”
  “吴妆妮子,哈哈,你不是想杀狗皇上的龟儿子,祭你的刀?咱们这就是去杀狗皇上的龟儿子。”吴老铁看到自己这个美丽的女儿就开心。自己的女儿可是这百余寨子的那些男娃心里的金太阳呀,模样漂亮,箭射的好,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上,更别提还有一副好歌喉了,那可是百余寨子都没人能唱过的,天上的百灵鸟也不如自己的吴妆唱的好听。
  吴妆跑上前抱住了吴老铁:“阿爸,你真好。”
  吴老铁拍着吴妆的脑袋:“哈哈,这回把这几个缩头乌龟皇子抓回去,杀了祭天地神灵后,哪个杀这些汉狗鞑子们最勇敢的罗汉58,只要我女儿妆看中了,阿爸就做主给你们成亲。”
  边上没娶亲没定亲没意中人的罗汉们,听了吴老铁的话,一个个兴奋的大吼着,向上挥舞着弯刀。吴妆害羞的跑开了,吴老铁更加兴奋的喊了起来:“罗汉们,你们要想娶我的老倍,就多杀汉人鞑子,哪个抓了皇子,哪个就是我女婿了,未来天星寨的寨主,百余苗寨的苗王了。”
  那些罗汉们喊叫声跟响了,在山谷里回旋激荡着,一浪更比一浪高了,那些娶了亲定了亲有了意中人的也刺激的跟着吼了起来,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吴妆扭头一看,几步后的蚩牛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吴妆的脸有点烫了。吴妆知道大家都认为寨子里最勇敢最威猛的蚩牛是自己的未来夫婿。吴妆自己也有点这么认为了,可却又感觉蚩牛身上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呢?吴妆不知道,可知道的是自己梦里曾经梦到过这么一个人,一个从天上踩着云彩下来的人,那个人好温柔的看着自己,吴妆有些害羞了,摇了摇头,冲到前面去了。吴妆可不要什么罗汉来抓狗皇帝的儿子,吴妆要自己抓。
  八阿哥正和兄弟们一起站在城楼上从千里眼里看着黑压压的红苗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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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四爷危险了

  四个阿哥登上了县城的城墙上,远远的望去,远处的峰峦叠嶂在黑夜中看不到,可却能感觉到气势而带来的压迫感。
  黑夜是如此的寂静,只有夏日里的微风不时的徐徐吹过,四个阿哥没有夏日里这种徐徐微风的凉爽感,却都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烦躁之心了。
  十阿哥从背后摘下了弓,对着看不到的峰峦叠嶂拉满了弓,右手一松,箭弦“噔噔”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心弦。
  四阿哥嚷嚷了起来:“什么破天气,烦闷的要死,本地的县令在哪了?总兵在哪了?你看看你这兵怎么当的。”四阿哥手里的马鞭就对着离的最近的一个兵勇挥了过去,那个兵勇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边上的侍卫谁也不敢过来劝阻四阿哥,只把眼睛看着另三个阿哥。
  三个弟弟不说话,也不去看自己的四哥,想着四哥的“喜怒不定”又犯了。谁的心情也不轻松,可经不住兵勇的惨叫声,让不轻松的心情更烦躁了,只得走过去拉开了四阿哥,兵勇也给人扶下去疗伤了。
  四个阿哥都明白恶战就在眼前了,满人天生的好战啮血在血管里沸腾流淌激荡着,可更深层的恐惧害怕又在往上翻腾起伏着,在这两种情绪的夹杂斗争中,四个阿哥激动中透着紧张,想象祖先一样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可又害怕就此捐躯长眠于这蛮荒之间,家里的严父慈母不能再承欢膝下,娇妻美妾就此阴阳两隔,嗷嗷待哺的幼儿也不能在疼爱守护了。
   八阿哥右手无意识的抚摸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儿,抬头看了眼天色,有点象自己刚从三百六十年后回来的天色,那时的自己想的什么,此刻却一时都想不起来了。有点苦笑,如果自己就此在这结束了一切,罕阿玛是不是也应该封自己个和硕嘉亲王,谥号贤呢。虽如此噶琭玳是守寡早了,可日后的日子不会太过艰难;额捏会痛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希望她能挺过去;至于绮颖,没有了自己,她应该可以放心的回到三百六十年后,那对所有的人或许都是个好结局。
  四阿哥已经从刚才的癫狂恢复过来了,听到了时断时续不太清晰的咆哮声,紧张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朱轼在后面回道:“这是红苗的声音,他们应该已经往潜江来了,不会去黄梅了。”
  四阿哥的心抖了下:“年遐龄去武昌调兵往潜江来了吧?”
  “据卑职得到的消息,抚台大人调集的兵勇是要去黄梅的。”朱轼打破了四阿哥最后的希望。
  八阿哥问了句:“他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朱轼估算了下:“苗人常年走山路,路又熟,步子又奇快,怕是不过半个时辰了。”
  八阿哥点了点头:“还来得及让百姓出城吗?”
  朱轼叹口气:“百姓拖家带口,行李物件众多,怕是来不及了。”
  九阿哥问道:“那我们的家眷如何处置?八哥?”
  八阿哥看了眼一旁的四阿哥,惨淡一笑,收了笑容,扭头对九阿哥、十阿哥淡定中透着坚定言道:“若潜江百姓不能安然离开,我们的家眷又怎么能先于潜江里民离开呢?能为大清尽忠尽节,本就是皇室家眷责无旁贷之责。”
  九阿哥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撸起了袖子,握紧了弓箭,冲天喊着:“哈哈,平日里爷养着她们,惯着她们,现在也到了她们应该为爷争气露脸的时候了。为国守节而亡那是何等的荣耀,这可是爷给她们最大的赏赐。爷,今儿个要‘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众将士,给爷听好了,过会儿给爷把那些红苗黑苗花苗蛮夷们杀的一干二净,爷自会重重的赏你们。”
  八阿哥再次望了望天,此时已是黎明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候,下意识的捏紧了翡翠扳指儿,绮颖估计还在睡着吧,这丫头一向睡眠不是太好,在塞外睡的还好吗?如果爷不在了,日后还会有一刻想到爷吗?
  
  绮颖猛的从半梦半醒中清醒了,一身冷汗,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恐惧起来,仰头望着纱帐顶,摸摸自己的脖子,脑袋还在,怕的有点离奇,右手转动着左腕上的翡翠玉镯,喊了睡在屏风外的紫萸:“紫萸,什么时辰了?”
  紫萸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快五更了,福金没睡好吗?”
  “嗯,你继续睡吧。我在睡睡看。”绮颖不想打扰紫萸的好觉了。
  绮颖坐了起来,把睡的甜香的Eight抱着,用翡翠玉镯来回拨弄着Eight的毛:“你怎么能睡的这么香,你主人好久没来信了吧。是不是要带几个湖北小妹妹回来了,才不敢给家里写信呀。”Eight给绮颖抱的紧了些,忍不住“瞄”了声,动了动身子,又睡了过去。
  绮颖把头埋到了Eight的软软的长毛中,也想象Eight一样可以放宽心,好好的睡一觉,可是却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心里紧张的透不过气,左小腿那酸酸的难受,绮颖知道这是自己心里紧张不安才有的反应,一向是害怕什么事会出现才有的。可会有什么事呢?
  八阿哥那个坏蛋骗子,有一堆人伺候着保护着,还有珂里叶特氏、克塞布库这俩个侍妾满足他,他怎么可能有事,那一定是自己有事了。绮颖不敢想了,身子往下缩着钻着,连头一块儿钻进了被子里,把翡翠玉镯紧贴着自己的小脸,身子蜷了起来,象胎儿在母体子宫里的姿势了。Eight在绮颖的怀里动了下,被绮颖紧紧的抱住,不再动了,依旧卧在了绮颖的怀中……。
  
  县衙的胥吏突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了城楼,说年遐龄的家眷不见了。
  四阿哥一听年敏尧不见了,就冲下了城楼,几个侍卫忙跟了上去。九阿哥对四阿哥一肚子的关心,怕自己四哥的身体不行,也跟着去了。八阿哥想着年敏尧日后可是敦肃皇贵妃,难道四哥现在就对尚是幼齿的年敏尧就动了心,日后才要罕阿玛指婚收为侧福金?不知绮颖这么大时是什么样子,难道也是这么难缠吗?又转了转翡翠扳指。
  年敏尧怎么会不见了呢,却原来是年遐龄离开潜江后,年敏尧就跟卢氏一道在那公馆呆着了。红苗攻城的时候,卢氏越想越怕,边上连一个可商量的人也没有,想着自己一妇道人家带着个留头的闺女,要是红苗进了成,自己和这闺女如何是好?妇道之人,旁的都不必说,这失节一事是万万不可的。因此到了傍晚时分,换了衣裳,想着偷偷地溜出了城去,好回武昌,也省得在着等红苗进了城,被贼人糟蹋,污了老爷的官声。
  因此卢氏就和年敏尧换了贫贱人家的衣裳,带着心腹的婆子丫头,悄悄的溜出了公馆,想从潜江城的北门出城。谁知这才走了没几步,就出了事了。红苗来攻城的消息一传遍了潜江,那街上跑的跑,奔的奔,一个乱呀。沿街的各家各户,纷纷赶紧把门窗紧闭了,潜江立时就成了一座空城一样,大街上空空如也。
  卢氏带着年敏尧和婆子丫头,还有俩个忠心的老家人,在这街上一走就特别的扎眼了。卢氏自认为自己跟年敏尧换了衣裳,别人也就认不出了,却不知这衣裳是换了,可人的气质是换不了。小城小地的就那么几户,来来往往都是街坊,谁不认识谁呀。
  小地方的人胆小,有着红苗攻进城来的担心,看着又是一堆人,本是远避的,偏此地也有那无赖混吃混喝滋事之人,想着此时城里乱了,不如趁火打劫一下,几个人上来就抢了包袱,老家人自然不甘,想着还有没有了王法,就去追了,卢氏在后面喊都喊不回来。
  没了男人在边上的卢氏和年敏尧就象风中的浮萍,命运多舛了。卢氏等等不见老家人回来,又不敢留在街上,倒想往回走了,可走来走去,迷了路,拍门想找户人家先进去避避,却无一户敢开门应答。可苦了卢氏了,搂着个年敏尧,看看身边的婆子丫头近无一个可用之人了。有那要去寻路,卢氏也不许,深怕再分散了。
  正那犯愁时,一阵闪电雷鸣,把年敏尧吓的紧紧抱住了卢氏,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卢氏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正这时,红苗也攻城了。
  红苗是一路这样杀了进来,也有那无赖更加的趁火打劫了,适才抢包袱的无赖想着卢氏虽是三十多了却颇有风韵,准备浑水摸鱼,占个便宜。
  年敏尧虽说年幼,倒底也懂些事了,一边哭着,一边跟无赖扯着,那无赖倒放了卢氏,要来占年敏尧的便宜了。
  这无赖正要对年敏尧下手,四阿哥和九阿哥到了。九阿哥一箭射出,一个无赖倒下,其余的拔腿就跑,九阿哥才要追,就看红苗来了。四阿哥和九阿哥,侍从们纷纷挥刀冲了过去,四阿哥不忘回头冲着侍从吩咐了句:“带年抚台的家眷走。”
  妇道人家不会骑马,侍卫们也不能把这俩人抱上了马,只能侍卫们护着卢氏和年敏尧这么边打边撤,这险象就环生了。四阿哥看了就急,左挡右拦的阻着红苗不让杀过去。
  四阿哥身子本就虚,如今骑了会儿马,挥舞了会儿刀,更觉得头昏眼花,强支撑着不让自己从马上摔下去,手里拿的刀沉得都要举不动了。四阿哥想去砍就在近前的红苗,却看到远处一红衣少女对自己张开弓,拉满了弦,一支利箭对准了自己。四阿哥想要拨转马头避开,手上却没半分力气。那少女的弦一松,箭冲着四阿哥就飞了出来,四阿哥眼一黑,身子一软,就栽下了马。
  年敏尧后退着,看到这一幕,一声惊呼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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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八爷的热血

  一群红苗象狂蜂般冲上来,团团围住了,就要抓四阿哥。九阿哥拼了命挤进去,挥舞着刀,护住四阿哥躺在地上的身子。侍卫们也冲了过来围成一个圈护住四阿哥。正在这危急时分,八阿哥和十阿哥带着侍卫兵甲也过来了。十阿哥看到九阿哥一人在那艰难的护着四阿哥,急红了眼,举刀打马就要冲进去,可是怎么冲也冲不进去,砍到一个上来十个,结果自顾不暇,左冲右突勉强能保住了自己,可嘴里还喊着:“九哥,你坚持住。”
  九阿哥不敢回头,忙着招架红苗砍来的刀:“老十,你小心。”
  八阿哥看着场中的局势,远处一个一身霸气的中年汉子在那观战指挥,八阿哥知道了只怕这个就是苗王了。擒贼先先擒王,摘下了弓,冲着苗王吴老铁就射出了箭,箭离弦,抽刀在马屁股上一捅,马吃痛,前蹄一抬狂奔起来。
  吴老铁才举刀想挡一下,就看一个黑影从狂奔的惊马上如大鹏展翅般飞越出来,掠过众人的头顶,似天神降临般在落在了自己的身边。吴老铁抽回杀出的刀想要变换招式,格挡刺杀来人,手才动,脖子上就一阵寒气逼来,一把在冷森森的银刀已经架在了脖颈上了。
  吴老铁毕竟是苗王,倒也不惊慌,抬头打量能一招之间就制住了自己的来人,不过是个弱冠之年的少年而已,身材颀长,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儒雅风流,吴老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苗人调转了头要冲过来,可看到八阿哥架在吴老铁脖子上的刀,不用八阿哥发话,脚步停了下来,举着的刀慢慢放下了,弓也缓缓的松了手。
  吴妆喊了一声就要奔过来:“阿爸。”抬头看向那个刀架在自己阿爸脖子的少年,顿住了脚步,两只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八阿哥,手中的弓也垂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八阿哥没注意到吴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吴老铁,对着九阿哥、十阿哥说:“带四哥走。带着你们的侍卫、兵甲走!”
  九阿哥不待八阿哥说话,已经下了马,抱起了四阿哥放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就着火把看了眼四阿哥,对八阿哥喊着:“八哥,四哥中毒了,昏迷不醒了。”
  十阿哥冲了过来,想拉八阿哥上马一道走。八阿哥铁青着脸左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本折子扔给了十阿哥,冲自己的俩个弟弟吼着:“你们还不快走!解药我会弄到的。把这个呈给罕阿玛,记住,六百里加急送出去。”
  九阿哥还想说什么,看看马背上横躺着的四哥,最后看了眼八哥,对着马屁股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哭着冲出了重围。十阿哥倒底还是忍住了泪,骑马跑了,八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呀。
  八阿哥的余光扫了下那些还跟着自己的侍卫,这些也是有家有口的,留下来不过多添个烈士,没必要了:“你们都走,去保护四哥他们。”
  八阿哥的侍卫,一个个不肯动身,八阿哥都有些急了,骂道:“我还是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想反了不成,都给我滚!”
  侍卫们互相看了眼,在马上给八阿哥行了个礼,拔转马头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调转了身子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眼都要红了,不去看这些侍卫,厉声骂道:“爷的话,没听懂吗?这是爷的命令,听到没有,听到没有。爷要你们通通的滚!!!”
  侍卫们一动不动,他们不能弃主子而不顾,是职责之所在,也是十几年的主仆情分,跟着八阿哥去过噶尔丹,跟着八阿哥去过江南,不能在湖广就丢下主子,只顾自己逃命。
  八阿哥真的急红眼了,血丝道道,左手把自己的身上的一个玉佩一把扯了下来,向着侍卫哈升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你个蠢奴才,要爷说几遍。还不快滚。还不快去替爷照顾好格格。”
  哈升不躲,硬挺着挨了这一砸,头很痛,可也恍然大悟了,又看了眼八阿哥,行了个礼,掉转马头就奔了起来。其余的侍卫齐齐的行了礼,马原地转了转,也飞奔而去,保住珂里叶特氏肚里的孩子,就是保住了八阿哥的血脉。侍卫们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拼尽了最后一滴血也要保住八阿哥的血脉相传。
  等人都走,场中只有自己和红苗了,八阿哥有些疲惫了,收回了刀,手一松,刀“当啷”一声掉在了脚下。
  吴老铁看着八阿哥笑了:“不错,有种,是条汉子。”又这么抬头打量着马上的八阿哥,伸出大拇指冲着八阿哥一举,点点头:“可惜了,可惜了,你留下也只能拿你来祭刀了。”
  吴老吉兴奋的拿根绳子跑了过来,冲着八阿哥扭扭头:“过来,过来。”
  八阿哥仰头长笑:“你让爷过来,爷就过来?爷累了,走不动了,有种你过来。”吴老吉走过去伸出手就要绑八阿哥,八阿哥手腕一用力,使个巧劲,吴老吉一下没站稳,居然就踉跄的给摔在了地上,八阿哥看了眼,就这么从躺着的吴老吉的身上迈了过去。红苗不禁大笑了起来,可又敬佩且畏惧的看着八阿哥了,纷纷又举起了刀,上了箭簇的弩对准了八阿哥。
  吴老吉从地上爬起来,羞愤的抽出腰刀就要上去砍八阿哥,刀才到半中就给人架住了。吴老吉扭头一看,是吴妆,吴妆斜眼冲着吴老吉讥讽一笑:“尤59,这个人是要带回寨子,用来祭祖祭刀的。你现在杀了他,那可是坏了寨子里的规矩。”
  吴老吉悻悻然的看了眼吴妆,收回了腰刀,捡起了绳子,看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八阿哥,站那犹豫了,怕上去又出了丑。掉身冲身后的青壮罗汉们挥了挥手。
  八阿哥拍了拍手,轻轻抚摸着翡翠扳指,看了眼紧张的红苗,微微一笑。背转了身,任轻如蝉翼、纤尘不染的月白色行褂的摆脚在狂风中舞动,时不时露出两条稳如磐石的双腿,鹤立鸡群般淡然的站立在了团团红苗当中。把宝石般深邃的黑瞳投向即将破晓的黑沉沉的天,全然不把这些刀斧箭簇放在了眼里。
  吴妆有些为八阿哥担心了,而远处拿个千里眼在看朱文姜则是深深的自责了……
  
  十天前,康熙身边的内侍从早上起就心惊胆战的,连康熙身边的大红人梁九功今天也挨了康熙一茶盅,泼的一脸的茶水。梁九功虽说给泼了一茶盅的水,可不敢就这么退下去收拾衣裳收拾脸。
  康熙半个时辰前看了道奏折,脸色就不好看了,一个茶盅扔出来这都不算什么了。梁九功悄悄的赶紧换上盏新的,悄悄的让小太监把地上的茶盅碎片收拾干净了。梁九功低着头,看不到康熙的脸色,光听康熙的重重的呼吸声,也知道这个时候,皇上的脸一定是黑的。
  康熙看了第二道奏报,茶盅又扔了出来,没扔到梁九功的身上,扔到了在地上收拾的小太监身上,小太监一声不敢哼,忍着痛,把第二个茶盅也收拾了。梁九功看了眼小太监,那是自己的徒弟孙国安,如今在清茶房当差,有点心疼,不知伤的如何。孙国安起身,悄悄递了个眼色给梁九功,自己没事。梁九功放下了心,这兔崽子够聪明的。
  梁九功接过孙国安递上的第三杯茶,小心的把茶盅放到了康熙的御案上。一道六百里加急的奏折也到了。康熙看了下封皮,打开时手都有些抖,折子半天没打开,干脆撕破了封皮,一把拽出了密折,看了起来。
  康熙看了一半闭了眼,放了下来,端起了茶盅,梁九功和孙国安都悄悄的做好了康熙扔这第三杯茶盅的准备了,从眼皮低下紧紧地盯着康熙手中茶盅。
  康熙举着茶盅半天没扔出来,又缓缓的放了下来,继续看起了密折。梁九功和孙国安同时暗出了口气,提到嗓子眼里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康熙看的第一道奏折,是留守京城三阿哥胤祉写的,报告湖广镇筸诸生李定等叩阍奏红苗杀掠,总督、巡抚匿不以闻这件事。这么大的事,郭琇、年遐龄没一个给自己上奏报,自己的四个儿子还在湖广呢,算来就在红苗闹事的地界。
  康熙相信自己儿子的英勇,俩个大的跟自己去打过噶尔丹,小的没上个战场,平时考校武艺时,又岂是落人于后的。可战争就是会死人,会有受伤,伤了哪个,康熙都心疼,那全是他的骨肉血脉相传。就算皇子英勇,湖广官员也不能这么不顾皇子的安危呀,万一有个好歹,你们这些地方官就是灭九族也不够赔的。康熙哪能不气,一个茶盅扔了出去。
  康熙看的第二道奏报,是郭琇、年遐龄上的,说湖广红苗已经安抚了,这人都来京城告御状了,你这还说没事了,康熙更气了,第二个茶盅扔了出去。
  康熙看的第三道密折是八阿哥写的,看了前面,湖广的局势跃然纸上,看到后面,八阿哥的处置让康熙为八阿哥的大胆妄为担心不已。提笔想写御批,摇头想了想,又放下了笔。
  想了想了,康熙先拿起了笔发了道密折给三阿哥胤祉,从太医院调几个可靠医术高明稳妥的御医去湖广给四阿哥医治,同时又给侍郎傅继祖、甘国枢,浙江巡抚赵申乔发了道御旨,前往湖广剿灭红苗,但也要伺机而动,首要的是保证皇子的安全。康熙写完,疲惫的坐在了龙椅上,发现自己是有些老了。
  
  十天了,湖广的消息不断的来,红苗已经给击退了,潜江平安了。可是八阿哥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上的奏折也只说八阿哥进了天星寨,却一直没有出来的消息,四阿哥的状况也越来越堪忧。康熙也明白,这是官员在请示是不是就此开始剿灭天星寨的红苗。康熙闭着眼睛坐在那,打,可能正就要了八阿哥的命,不打,可能保不住八阿哥的命,连四阿哥的命也要没了。派去给四阿哥解毒的太医回报也说束手无策。
  康熙的头好大,心好忧,俩个儿子难道就要命丧湖广了?再没消息,自己就摆驾回京师了,准备御驾西征湖广剿灭红苗了。
  
  在塞外住了几天后的绮颖是越来越难受了,前些天晚上的担惊受怕的感觉没有消失,一直存在,而又找不到原因,这才是让绮颖最害怕的。你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却知道危险却是实际存在的,而且就要来了,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绮颖想要逃跑,却又无处可逃。回三百六十年后的时空机不在这里,就算在,也不能说跑就跑的,总的负责任的跟那个挨千刀的八阿哥说一下才行的。
  跟着温宪公主去给太后请安时的绮颖就心不在焉的站在后面,想着自己的心事了。良嫔跟着宜妃、庶妃博尔济吉特氏、布贵人兆佳氏、王贵人及几个常在答应一道来的,良嫔看着绮颖的样子倒有些想责怪了,当着长辈的面怎么可以这么魂不守舍似的,可又怕是不是八阿哥有了什么,可又一想没听到什么呀。
  太后正享受着宜妃的说笑逗乐呢,温宪公主也在凑着趣撒着娇时,康熙来了,一下就静了场。绮颖的神也回来了,康熙大大是最有可能要她的脑袋人了,绮颖不敢看康熙,更往后靠了靠。
  康熙倒是照平时一样来请安问好,面上不露一点异色,只是在宜妃、良嫔的脸上停留了下,又去跟太后母慈子孝了。
  康熙一肚子的烦恼担忧无人能述说。看着这些后宫的女人,还是不要让她们担心了,没做实的消息没必要让她们知道。康熙跟太后说了几句应景的话就走了,临走前,无意中瞟了一眼半个身子藏在温宪公主后面的绮颖,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八阿哥的侧妃王氏。叹口气,掉头就出了太后的大帐。
  
  康熙走出了太后的大帐,绮颖舒了口气,可康熙临走前的一瞥,让敏感的绮颖每一根神经都感觉八阿哥出事了,心扑扑的跳个不停。绮颖不知道如何办,跟着感觉走,只知道自己必须做完那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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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四爷的命

  那日,一堆红苗围着八阿哥,可没一个上去,全站那等一个带头的。吴老铁看不下去了:“别丢人现眼了,捆什么捆,他是条好汉,为了救自己的兄弟才留下的。去弄个滑竿抬上他。”
  八阿哥笑了,没想到当俘虏的也能有爷的待遇。红苗从潜江撤了。八阿哥也被用滑竿抬着一块撤了。坐在滑竿上的八阿哥,不用担心自己是骑马坐轿长大的,脚力跟不上这些红苗的步子了,闭着眼睛琢磨着如何不给列祖列宗、罕阿玛丢脸,如何招抚红苗,如何拿到解药,如何能让自己脱困了。思路有了,在摇摇晃晃的滑竿上眼皮也重了。
  吴妆一直在后面跟着八阿哥的滑竿,看八阿哥一直不出声,忍不住好奇心,加快了几步,走到八阿哥的滑竿边上,却发现八阿哥正睡的沉酣,不知做着什么美梦,居然还“咯咯”笑出了声。吴妆也低头笑了,这人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睡着,还能在梦里笑出来。怪不得阿爸都说他是条好汉。
  吴妆忍不住又偷眼打量去睡梦中的八阿哥,一条黝黑的辫子搭在胸前,月白色的袍子衬着,越发显的发色如墨了。一个碧绿的翡翠扳指映的修长雪白的手指, 越发雪白了。虽说看不到那双深邃黑色的双瞳,可看那一脸的轻松快乐,吴妆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么个俊秀的男儿能在千军万马中一招就制服了自己的阿爸。
  吴妆想着想着就靠近了八阿哥的滑竿,把个八阿哥的脸看了又看,不觉有些痴了。睡眠中的八阿哥却全无知觉,正跟绮颖在那打闹玩耍的开心呢。
  蚩牛看到吴妆跟着八阿哥的滑竿有些心不在焉的走着,就上前问了:“吴妆,吴妆,你怎么了?”
  给蚩牛连叫几声才回过神的吴妆,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居然也有了些红晕,不说什么,低着头又走开了。蚩牛摸了摸头,有点想不明白,就看向了吴老吉。吴老吉扭头看向睡梦中的八阿哥,心底有个不祥冒了出来,后背都有些冒冷气了,同时一个阴险歹毒的心思也升上了心头。
  
  到了天星寨,八阿哥就给推搡着醒了,被关到了吊脚楼的一楼的存放柴火等杂物的小黑屋里。从美梦中跌回现实的八阿哥,斜倚在一堆柴火中,背上有些格的疼,挪了挪,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苦笑一笑,且当为日后给四哥关宗人府的提前练习吧。八阿哥真有些想问四阿哥胤禛,未来的世宗宪皇帝:“四哥,弟弟今日若是能救你一命,日后你还能饶弟弟不死吗?”
  想到这,八阿哥也明白,如今自己若是想方设法帮四哥弄到解药,就是给自己修了个断头台了,离黄泉路就进了一步,不救四阿哥,日后那位置估计就是小十四的,自己也能当个贤王。四哥的命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了,是救自己的命,还是救四哥的命呢?是成全四哥的帝王梦,还是助小十四成就一番霸业呢?
  
  八阿哥的一切吴老铁全看在了眼里,不禁也为八阿哥有些惋惜了。有谋有勇,狭义心肠,一表人才,占全了,可惜呀,寨子里的规矩,这个少年倒底还是得用来祭刀的。
  吴老铁才在自己的吊脚楼坐下,吴老吉就带着黄瀚和朱文姜来了。朱文姜本来都要回江西了,可听黄瀚要来天星寨,非要跟着黄瀚来。黄瀚起先还不答应,说朱文姜一个姑娘家,天星寨根本就爬不上去,况且红苗本就是蛮夷之族,她那些什么心学,儒家文化根本在那没用的。那讲的是武力,她去了只会儿添乱,帮不了忙的。
  可朱文姜就想吃了称砣铁了心似的,一定要去。黄瀚无法,只能带上朱文姜,到了天星寨的山脚下,花钱雇了红苗抬着个滑竿抬上了天星寨。
  黄瀚和朱文姜进了吴老铁的吊脚楼,吴老铁现正坐在吊脚楼的二楼呢。黄瀚一看吴老铁,抱了一拳:“大寨主,最近还好?”
  吴老铁没搭理黄瀚,缓缓的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黄瀚捅了下朱文姜,朱文姜只得福了一福:“万福。”
  吴老铁把烟嘴从嘴里拿了出来,在火塘边磕了磕:“坐下吧。”
  朱文姜左右看了看,哪有椅子可坐呀,还在犹豫,就给黄瀚拉到了地上了,所谓的坐倒是最古人的席地而坐了。
  黄瀚陪着笑脸:“大寨主,听说你这次去抓了个满洲鞑子回来?”
  吴老铁又拿起了烟杆抽起了旱烟,朱文姜在边上都急死了,恨不得上去一把夺下吴老铁嘴里的烟杆来。吴老铁闷声猛抽了几口,才开口:“是。”
  “大寨主可知道他是谁?”
  吴老铁没开口,吴老吉倒开口了:“大哥,要不押上来问问?”
  吴老铁点了点头,心里憋屈的慌,这回打潜江倒底算输还是赢呢?输吧,攻进了城,寨子里的人还都有收获。说赢吧,自己都给人刀架到了脖子上了。抓回来的这个,那架势比自己都足,把这一天星寨的后生罗汉全给比下去了。憋屈呀,真他妈的憋屈。
  朱文姜原想的八阿哥定然是衣衫褴褛,鼻青脸肿,一副俘虏样儿,谁知八阿哥给带了上来,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唇红齿白,精神抖擞,云淡风轻的给吴老铁一个礼节性的招呼笑,拱了下手,不待吴老铁的回应,就一撩行褂的下摆,盘腿坐下了。这份气度霸气,把个朱文姜看呆了。想这少年可知道死到临头了?
  吴老铁眼睛没看一下八阿哥,可一切还是全落在了眼底,自己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肯给自己拱下手,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自己还有什么脸要求呢。吴老吉倒是想呵斥下八阿哥,可一对上八阿哥的眼神,就想到给八阿哥一招就摔倒了地上,也不敢做声了。
  吴妆也走了进来,坐在了吴老铁的身边。
  吴老铁一直只顾着蒙头抽旱烟,不说话。八阿哥笑盈盈的在倒像个看戏的看客看着众人的表演了。吴妆和朱文姜,八阿哥低头掠过,三个男人中,黄瀚倒是引起了八阿哥的注意,看装束是汉人,坐在苗人中就有些突兀了,更为特别的是这个男人让八阿哥觉得似曾相识,黄瀚消瘦的样子,阴郁的神情都让八阿哥觉得是跟自己很熟悉的一个人,可就是想不起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吴老吉熬不住了:“你姓什么?”
  八阿哥笑了,想起了“保罗艾”这个名了:“姓艾,行八,大家尊称声八爷。”
  黄瀚在边上冷笑了下,死到临头的人还当爷,也就是个干瘾过过吧。
  吴老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要黑了,今天杀这个人已经不行了,但明天杀也好,就向吴老铁倾了倾身:“大哥,我看也不用问了。先把架子搭起来吧。”吴老铁不说话,在吴老吉看来就是同意了,躬身就要出去。
  吴妆急了,推着吴老铁:“阿爸,他可是放了你。”
  吴老铁有些火大了:“那能怎么样,寨子里的规矩。先把他送回去吧。”
  八阿哥倒是想听别人的事似的,站起来跟着吴老吉出去了,又回到了小黑屋了。
  
  八阿哥回到了小黑屋,听到外面的热闹嘈杂声,也知道是为自己的死亡在准备呢。看了看四壁,从木板壁缝里透出一丝丝的月光光亮来,就着这微弱的光亮看到墙角那有只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灰耗子。八阿哥笑了,不知送绮颖的猫长多大了,会抓耗子了吗?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人影站在月光中,背着光,八阿哥看不清是什么人,依稀辨认好像是刚才才吴老铁屋里看到的那个汉家女子。
  朱文姜闪身进来,把门带上了,喘了口气,定了下神,也不知从哪说起:“你,你,快走吧,从这后面绕过去有条小路可以下山的。他们全在前面忙着准备杀你呢。”
  八阿哥听了这话,倒也不敢贸然就说什么:“敢问姑娘芳名。”
  朱文姜别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还是说了:“我姓朱。”
  八阿哥抱了抱拳:“谢谢朱姑娘美意,不过朱姑娘为什么要帮我呢?若我走了,岂不连累了朱姑娘?”
  朱文姜原想的是八阿哥听说能走,定然谢过自己就走了,没想到八阿哥回这么说:“你不相信我?”
  八阿哥笑了:“朱姑娘误会了,只是我如今身陷囹圄,但也不能平白连累朱姑娘。”
  朱文姜抿着嘴,一时不知是不是告诉八阿哥。八阿哥看出了这其中定有隐情,带着笑温柔的言道:“姑娘可有话对我说?”
  朱文姜听着八阿哥温柔磁性的声音,想要是自己不说,这个人要是不会相信自己,不肯离开,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还是说了罢:“可能是我害了你。黄大叔,就是你今天看到那个,他叫黄瀚,是一位大侠。他让我交一封信给了年遐龄,然后他就跑了,还不把清狗都派到黄梅了。如果不是我送那封信,你也不会有事的。”
  八阿哥猛然一惊,前面他倒是怀疑过年遐龄的临阵脱逃,却不知原因,如今听了朱文姜的话,大为吃惊。朱文姜口中的黄大叔,八阿哥也猜到了就是那个中年瘦消阴郁男人,当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有些面善,可就是想不起在那见过。如今听了朱文姜的话,仔细的琢磨着。这黄瀚怕是不光会要自己的命,也不光要自己几个兄弟的命了,怕是有更大的阴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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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八阿哥做鬼脸

  八阿哥听到朱文姜的话,心底的疑虑越来越浓了,就想多从朱文姜这多知道点了:“朱姑娘,我倒是不明白了。我弟兄几个跟那位黄先生以前可曾谋过面?”
  朱文姜摇了摇头,八阿哥又问了:“那就不明白了,既然连面都不曾谋过,那何来的冤仇?”
  朱文姜低下了眼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是我叔叔,一直对我很好,我若是背后说他,岂不是小人了。黄大叔他人不坏的,只是不喜欢你们这些满洲鞑子罢了。”
  八阿哥心里一惊:“你知道我是谁?”
  朱文姜抬起了眼睛,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当然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没有告诉苗寨的人。”
  八阿哥反倒一惊,今天自己错了,若是吴老铁知道自己是谁,还会想用自己祭刀吗?怕也得思量思量,而黄瀚不说出自己的身份来,想的是等吴老铁拿自己祭了刀,再把这消息散了出去,到时罕阿玛定然派人来剿,这天星寨上估计是片瓦不存片草不生了。而大清又多了个罪名,屠杀无辜。
  朱文姜看八阿哥一脸的思索,扭头看看门的方向,想自己来了有会儿时间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了出去,于自己的名节有亏了,就催着八阿哥了:“你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不能再呆了,我要走了。”
  八阿哥却还想打听,急喝住:“朱姑娘,慢走。我还有个问题,这黄先生是何方人士,可是江南人士?”
  朱文姜已经移动了脚步又停下了,回头摇了摇头:“不是的。你快点走吧。晚了真的来不及了。我顾不了你了,我得走了,给黄大叔发现我在这,他肯定要怪我的。”
  八阿哥抱歉的一笑:“真是对不住姑娘了,一时倒忘了。朱姑娘快去吧。”
  朱文姜又回头看了眼八阿哥,推开门小心的张望了下,快速的离开了。才走出几十步,就看到黄瀚一脸的恼怒,朱文姜低了头,慢步走了过去,有些忐忑,不知黄瀚是不是发现自己去通知八阿哥逃跑了。
  黄瀚看了眼朱文姜,“哼”了声:“自古嫦娥爱少年,你这心思怕是要白费了。他可是有妻妾的人。”朱文姜给黄瀚说的,又臊又羞,可却没半句话可辩解,想自己去找八阿哥,也不过是可怜他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这样给祭了刀,那不是可惜的紧。怎么给黄大叔一说就这么不堪了。
  黄瀚可没心思来体会朱文姜的女儿心,掉头就走,走了两步,看朱文姜还没走,就催到:“还不快走,你想给炸死?”
  朱文姜“啊”了声,快走几步,可又不忍心八阿哥和寨子里的人就这样给炸死了,扭着头看。黄瀚哪给她机会,拖着她往天星寨的高处走。到了一个高点,黄瀚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西瓜一般大小的东西,对朱文姜说:“你去那块大石头后面趴下了,我不喊你起来,你别起来。”
  朱文姜点点头,走了百十步,在一块巨石后爬下了,也不知黄瀚要做什么。黄瀚看了看手里的黑西瓜,又掏出了火折,打起火星,点着了黑西瓜露出的一个火纸捻,看冒着火星,黄瀚右手轮圆了把个黑西瓜往天星寨里吴老铁的吊脚楼扔了过去,自己一个倒地,也趴在了地上了,就等着听那一声巨响了。天星寨给炸了,苗王给炸死了,红苗肯定不干的,到时八阿哥给祭了刀,自己再去一鼓动,苗寨举事就指日可待了。黄瀚越想越觉得反清复明的时候到了。
  
  八阿哥想着适才朱文姜的话,门却又开了,八阿哥一看不是别人,却是自己的侍卫哈升。八阿哥眼底有些湿润了,原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的,原来不是,他们一直在自己身边。哈升进来,就给八阿哥磕了个头。八阿哥站了起来,拍了拍哈升:“走,出去跟爷转转。爷在这小黑屋待得也憋屈,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出了门,外面一片寂静,红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时已是三更时分,都还在梦乡呢。
  八阿哥带着哈升这就闲庭信步,象在自家院子里般的转了起来,快走到吴老铁的吊脚楼前,就听“噗嗤”一声,然后是“滋滋”。就听外面,然后是一片狗吠声。天星寨的红苗纷纷从睡梦中惊醒,片刻间就跑出了自家的吊脚楼,往吴老铁的吊脚楼这聚集了。八阿哥不得不赞一声。
  到了吴老铁的吊脚楼这,红苗一看地上有个冒着火星的黑西瓜,一个个惊慌失措起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吴老铁。八阿哥一看黑西瓜,正滋着火星,暗叫不好。这东西八阿哥是知道的,打噶尔丹时用的神威将军炮的弹丸差不多。哈升看了看四周,不待八阿哥动手,已经一把就从地上还在滋火的黑西瓜奋力扔了出去。苗人一片惊呼,纷纷跪倒了念起了祈祷词。看着这一地的跪着的红苗,八阿哥做了个鬼脸,就等着山上的声响了。
  黄瀚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就有些心急了,站了起来,却看天上一个黑西瓜向自己飞了过来,大叫不好,飞身就往边上的荆棘草丛里扑,身上脸上给荆棘扎的可够呛了。然后就听一声巨响,炸了,把个黄瀚从荆棘丛里炸上了天,又给扔回了荆棘丛。这回儿脸没事了,屁股却遭殃了,给扎了个透烂了。
  黄瀚在那低声“哼哧哼哧”的,也不敢高声,怕惊动了寨子里的人,从荆棘中挣扎出来,站起才想检视下伤势,可往山下一看,寨子里点起了好些的火把,正往这来呢,黄瀚一看大叫不好,顾不得一声的刺,忙到巨石后带上了朱文姜慌不择路跑了。
  
  苗民在山上搜索了一宿,找到了黄瀚的破衣烂衫,吴老铁把个黄瀚的列祖列宗都问候了,才想到八阿哥是救自己,就一寨子男女老幼的大恩人。立刻派人去把八阿哥请了来。
  八阿哥上了吴老铁的吊脚楼,和吴老铁就围坐在火塘边了。吴老吉坐在了吴老铁的后面。吴老铁虽然是大头领,吊脚楼的这间兼做厨房、饭厅、客厅的屋子的陈设也够简陋的了,火塘附近有几个矮凳,旁边还有一张可以当作桌子用的物件,若把它称作桌子似乎有点言过其实,看不出是什么。挨着墙排列的有一个带盖的大箱子、一个大水桶、一个象床的、一个大铁锅,以及一个粗糙的架子上放着几件陶器或木制的盆子,还有粗制的筷子与匙子。房外的走廊上有架蚩尤时代的织布机,上面还有没织完的红色粗布。八阿哥明白这些也就是吴老铁的全部财产了,大清的官员如果都如吴老铁一般清廉也就好了。
  火塘里的木柴有些潮湿,烟一阵阵往上升,八阿哥的眼睛给熏的刺痛难受,看了下,烟的出口只有门或屋顶,也只能忍着了。
  八阿哥侧头躲烟的动作,正好给进了的吴妆看到了。吴妆坐在了吴老铁的边上,拿个火扦子拨弄了下木材,一阵浓烟就上来了,吴老铁也别了下头:“你们去换点干的柴火来,别弄这些湿的,熏的眼睛疼。”
  吴老吉应了声,就喊了一个苗家后生还柴火了,没一会儿就换上了干的柴火了。
  虽说是暑天,可这山上的气候却跟山下是两个季节,象是初春的感觉,又潮又冷,到真要有个火塘才好。
  吴老铁不说话,用火扦子扒拉着火塘里的木材,八阿哥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火塘里的火苗。有红苗上了茶,八阿哥端起要喝,哈升用手拦了下,想要接过来,先试毒,八阿哥摆了摆手,抿了口。
  吴老铁没说话,可眼里透出了一丝赞赏,吴妆看着八阿哥的样子更认真了。屋里安静的要命,吴老吉出去了下,没一会儿又弓着身回来了,在吴老铁耳边嘀咕了些,吴老铁看了眼八阿哥,什么也没说。八阿哥看到了,想是山下已经聚集了大批的八旗兵了。
  吴老吉退后了些,出去了。有人端上了油炸粑粑、血灌汤、辣椒骨、苗乡龟凤汤、绵菜粑、虫茶、万花茶、捣鱼、酸汤鱼这些苗乡食品来。
  吴老铁指着一大罐炖的热气滚滚的对着八阿哥说:“这是我们苗人最爱的酸菜狗肉,来,来,八爷。”
  吴老铁随手给八阿哥捡了一筷子狗肉到了碗里,八阿哥看着这狗肉暗皱眉头,满人习俗不吃狗肉,只因这狗与太祖有救命之恩,可苗人却是“无狗不欢”,且若是你不吃他夹给你吃的东西,就是看不起他。
  八阿哥不动筷子,似有为难处。吴老铁眯起了眼,问道:“你怕有毒?”
  八阿哥若有所思的看着狗肉道:“不是,只是我看着这狗肉,想到先祖一个故事。”
  吴妆两眼一亮,抢在吴老铁前面说了:“什么故事,难道比我们苗人蚩尤的故事还好听?”
  八阿哥冲吴妆笑了:“姑娘见笑。蚩尤是大英雄,我一向敬仰的很,说起来这匈奴也是蚩尤之后60,蒙古人则是匈奴之后。我们满人说起来也是蚩尤之后了。”
  吴老铁和吴妆不禁对视一眼,眼神里不自禁的流露出了几分亲切之感,八阿哥留意到了,继续平稳的说了下去:“那还是在万历年间吧,有个占卜术士说,东北方向将出现脚踏七星的混龙。明季朝廷就密令辽东总兵李成梁,要将这个脚踏七星的人缉拿归案。可四处询查,可却一无所获。一天,李成梁无意发现高祖父就是这个人,便要缉拿送京请赏。高祖父连夜逃生,见兵追来,急钻芦苇丛。李成梁搜寻不见,火烧芦苇。跟随高祖父多年的大黄狗跳进水里,水淋全身,在高祖父身旁打滚,熄灭了大火,然而黄狗为了救主却累死了。”
  吴老铁听到这忍不住赞道:“好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后来呢?你高祖父得救了吗?”
  八阿哥点了点头:“得救了。烧光了芦苇,明兵进到芦苇地里搜查时,一群乌鸦从天而降铺天盖地落在高祖父身上,追兵以为是乌鸦叼啄死尸,于是高祖父得救了。至此,我们满人敬狗,敬乌鸦。世代不食狗肉,不用狗皮,不杀乌鸦。”
  八阿哥看了眼碗里的狗肉,又看了眼吴老铁,伸手就拿起了筷子:“这碗里想必就是兔子肉,我尝尝。这可是大头领对我的一片待客友善之心,这才不枉苗满都是蚩尤的后人。”
  说毕,八阿哥就去拣碗里的狗肉,捡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吞咽了下去,然后举起边上的大碗喝了一大口酒。
  吴老铁一旁哈哈大笑:“是,是,是兔子肉。”吴妆两眼应着熊熊火光闪闪发亮,看着八阿哥妩媚一笑。
  吴老铁对八阿哥的敬重之心又加重了三分,招呼着八阿哥吃着吃那,只是不再让吃狗肉了,八阿哥也心知肚明,这吃狗肉一事,千万不能让自己的四哥知道,不然那个正统派肯定日后要给自己记上一笔,怕是他的《大义觉迷录》还要大书特书一番,说自己如何数典忘祖。
  吴老吉又回来了,那一脸的笑容,就让八阿哥知道了只怕后面没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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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四爷的裤腰带

  八阿哥给抓去天星寨的事,女眷们也知道了,欢心如今自觉是最揪心了,躺着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四四,深入虎穴的是她难以割舍的八八,把个年敏尧恨的牙痒痒的,只是不好发作罢了。从正房里端着盆水去院子里倒,就听到东厢房的年敏尧趴在卢氏怀里抽泣着:“娘呀,若是那人有个好歹,女儿该如何办呢?怎么女儿还是跳不出这个命,本指望爹爹也是封疆大吏,不必如此,看来是女儿命苦了。”
  卢氏抱着年敏尧:“儿呀,是娘害了你。你也不用这么想,你年纪还小,你爹爹到时自会帮你安排好的。”年敏尧只在卢氏怀里摇着头抽泣个不停。
  欢心一听这话,火就来了,四四还不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倒在这哭爹喊娘的,还委屈你了呀。你不就是个庶女,还以为自己有多金贵呀,日后能成为四四的侧福金,敦肃皇贵妃,那还不是你走了狗屎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欢心越想越气手里的一盆水就泼了出去:“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俩个阿哥生死未卜,倒有人在这甩块汗巾哭天抹泪的诉苦了。”
  年敏尧脸一红,从卢氏的怀里抬了起来,想出去说什么,象倒是自己承认了是说自己,不说,又有点憋气,正这思量时,芸儿从西厢房出来了。
  芸儿两边的话都听到了,看到年敏尧的委屈样,忍不住笑着跟欢心搭话:“听闻四爷是个饱读诗书的皇子,我们奶奶就让我好生跟着姐姐们学学。这《李氏女戒》上有‘言语者,荣辱之枢机,亲疏之大节也。亦能离坚合异,结怨兴仇,大则覆国亡家,小则六亲离散。’姐姐,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欢心就有点傻了,这书她什么时候读过,连书名听都没听过。芸儿倒也不为难欢心:“我寻思这话的意思是让我们女子莫要无事生非,乱嚼舌根。欢心姑娘,可是这意思?”
  欢心想着不说点什么倒显得自己没才艺,丢份了,倒不如说些别的扯过去,正想着说辞呢,芸儿倒又开口了:“不说别的,就说宫里的规矩都跟民间不一样,擦个眼泪擦个汗都用汗巾,不用帕子。姐姐,我们民间管这裤腰带是叫汗巾的,难不成宫里管手帕子就叫汗巾?我也学学,免得老被我们老爷奶奶说我笨。”
  欢心一时真不好说了,脸就腾地红了,想是自己错了?可清穿文不都这么写着,还有那《红楼》不也是宝玉跟袭人换的汗巾呀。
  来顺却出来了:“芸儿姑娘,莫说你听的新鲜,我们也听的新鲜,汗巾可不就是裤腰带,哪有用来擦汗擦眼泪的。倒是我们这位欢心姑娘怕是这样吧,只是擦的时候,千万拽好了裤腰,可别在主子面前走了眼现了丑,裤子掉了下来。”
  屋里的年敏尧听了,和卢氏相对一笑,心情也好多了。欢心真恨不得有个地洞好钻了下去
  芸儿看欢心这样,跟来顺闲扯了两句,赶紧就走了,只是一边走一边笑,想着欢心提着裤腰给四阿哥擦汗,却还没想到清穿文里是四阿哥也要提着裤腰给欢心擦眼泪呢。倒底芸儿还是厚道没想到四爷和欢心都提着裤腰擦汗擦眼泪的,这一不小心,可不就要裤子掉了,露屁股了。
  
  欢心受了这顿委屈,这几日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信又给打了下来,想来顺定是会到处说的,还不知四四会怎么想自己轻薄呢。不得不感叹古人可真是心机多,自己若是不能卧薪尝胆,只怕眼前就过不去了。要在这里站稳,还的慢慢谋划才是。
  
  吴老吉这时进了屋就对吴老铁媚笑着:“大哥,外面的后生在那吵吵的说这回如何英勇,那个黄瀚怕是屁股开花活不成了,篝火要点起来,芦笙要吹起来。大头领意下如何?”
  吴老铁正在兴头上:“这帮小崽子,那是这位大英雄和他的手下做的,关他们什么事,这么着吧,让他们在外面先玩着,我再说阿妆的婚事。”
  吴老铁跟八阿哥越说越开心,喝了几口酒后,满面红光的问:“我这天星寨不错吧,怕是北京城的皇帝老儿也没我的这天星寨好。日后你见了他,跟他说,我请他来做客。”
  八阿哥倒是不敢随便答应康熙来做客的事,只是点点头:“天星寨满目葱翠,看着山上尽是些栗树、漆树、黄柏木、楠木,全是宝贝呀。”
  吴老吉笑的更开心了:“你是个识货的,我这天星寨可不到处都是宝贝。”
  八阿哥抿了口油茶:“都藏在天星寨不是太可惜了?若是到了外面,这宝贝可就更值钱了。”
  吴老吉长叹了口气:“不了,汉人奸猾。就象那黄瀚,寨子里的人都当他是好人。这些年他从寨子里把这些宝贝折腾出去了,可倒头来,寨子里没拿到半分银子,他还说寨子亏了他多少银子。”
  “现朝廷讲的是‘天下一体’,只要你们接受朝廷管束,既造户口册籍,情愿纳粮当差,自与内地百姓一般。到时还怕朝廷不与你们做主,黄瀚之流哪还能欺负你们了。”
  吴老铁抬头看了眼八阿哥,又低下了头,琢磨着八阿哥的话,只是这归附朝廷,可是大事,不能不想想的。
  外面已经一片喝彩喧哗声了,吴老吉在屋外冲着下面喊道:“天星寨的罗汉听好了,远道的客人来了,大头领让你们把本领亮亮,给远道来的尊贵的客人瞧瞧,可别坠了咱苗寨的声名。”
  楼下的苗寨那些年轻罗汉一下就激动起来,喊声震天,鼓声雷动,一个个欢心跳跃的开始了比试。
  吴老铁拉着八阿哥顺着楼梯走了下去,众人看吴老铁和八阿哥走了过来,纷纷的让开了道。吴老铁和八阿哥在人圈中间坐下了,哈升站到了八阿哥的后面。
  看着这些罗汉后生的勇猛劲,吴老铁就觉得跟八阿哥年纪相仿的苗家罗汉后生可不输八阿哥了,看看这刀使得,大开大合,有招有势的,轮的风声呼呼的,真个是龙吟虎啸不差分毫。吴老铁忍不住就看了下八阿哥,八阿哥余光扫到了吴老铁寻求赞赏的目光,就扭身冲吴老铁伸了下大拇指。吴老铁立刻觉得八阿哥这人就是好,不像那些汉人,仗着识几个字,看不起苗人。可打起来,还不是一个个都是孬种,根本不是咱苗人的对手。
  蚩牛今天有心要露几手,好让吴老铁把吴妆许给自己,一连胜了好几场,场中为蚩牛喝彩叫好的声音一浪也比一浪高了。蚩牛满心欢喜看向吴妆,却见吴妆正捧着杯万花茶走了过来。
  所有的人都慢慢一点点的停止了叫好的声音,紧张的注视着吴妆的这盏万花茶要敬给谁了。蚩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里的期待浓的都要把天上的星星点燃了。吴妆看也没看蚩牛一眼,从蚩牛身边走了过去,走到了吴老铁的身边,坐下了,手里的茶也放下了。
  寨子里男女老幼的心也放下了,蚩牛的心却没放下,寨子里男女投向他的眼光更让他放不下了。
  蚩牛一下就冲到了八阿哥跟前:“八爷,我要跟你比试。”
  八阿哥楞了,不知道这是为何了,蚩牛的举止实在太蹊跷了,真儿个有些不明白了。八阿哥不知道的是这万花茶是吴妆亲手调制的,过会儿她把茶给哪位罗汉,哪位罗汉就是吴妆今晚的娇客了。蚩牛看到吴妆坐到了八阿哥的身边,只怕这万花茶过会儿就到了八阿哥的手里了,如何能不紧张。八阿哥不开口,哈升抢先一步:“何须我家主子出手,我与你比试就是了。”
  吴老铁不去看谁,可却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闺女大了,养不住了,怕是今日就要许了男人,心里也一阵阵的郁闷的紧。
  蚩牛不去理会哈升,继续盯着坐着的八阿哥。八阿哥心下暗寻思,如何才能既不丢面子,又不伤红苗的面子呢。八阿哥站了起来,推开了哈升:“既然壮士有这个雅兴,我也就不吝赐教了。”
  吴老铁还是开了口:“蚩牛,你就跟八爷比比拳脚的功夫吧,点到为止就好了。”
  蚩牛点了点头,恨恨的看了眼八阿哥,率先走向了场中央。八阿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慢慢的踱着步来到了圈子中央,看了看烧的正旺的篝火,又抬头看了看天,再望了望远处的疏林。
  蚩牛早不耐烦呢,在那不停的移动,两只手来回搓着,就等八阿哥站好了。八阿哥到没理会蚩牛的意思,居然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却比自己壮许多的蚩牛,抱歉的笑了下,继续心不在焉看着天上的星星。
  蚩牛真恼了,裸着的粗壮有力的双臂劲爆着一根根青筋,随时都可以一下扼住八阿哥的咽喉,将八阿哥打倒在地。
  不想再等的蚩牛一抱拳,一招黑虎掏心就冲了过去。八阿哥正欣赏着牛郎织女隔个银河在那脉脉传情,蚩牛的手就到了胸前,不疾不徐侧身一让,一个布库的招式,拦腰一抱手再顺势一推,蚩牛就站不稳了,踉跄几步才站好。场外响起一片为八阿哥叫好的喝彩声,蚩牛听的更恼了,复又虎落平阳冲了过来。八阿哥叹口气,爷好歹也是真龙血脉,这招赢了你,那爷不是应了“虎落平阳被犬欺”成犬了。八阿哥便不肯使招了,只是侧身一让而已,把这招就这么过去了。
  蚩牛可不理会八阿哥的道理,复又巨鹏亮翅攻了过来,八阿哥照旧是一招布库的招式,低身让过,拦腰一抱一送,脚下一绊,蚩牛就爬那了。
  八阿哥拍了拍手,,一抱拳:“承让。”
  苗民们一阵遗憾懊悔的长叹声铺满了场外。吴老铁心底也是一阵遗憾,这下吴妆的心怕是更不在了蚩牛的身上了。吴老吉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蚩牛一脸的羞愧,爬了起来,回了一抱拳,低着头匆匆的出了场子,躲进了家门,深深的懊悔着,只是对吴妆的爱意却没变浅,反而越来越浓了。
  
  吴老吉难看着脸,悄悄的溜出了人群,去找会种蛊的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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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八爷被限制级

八阿哥一脸宁静波澜不惊的走了回来,适才间的比武较量仿佛从未发生过似的,抑或是游戏一场不必当真,但苗家人当真了,一阵阵的喊叫声震耳欲聋,吴妆就在这响彻云霄的喊叫声中捧着万花茶迎上了八阿哥,双手缓缓举起,缓缓的象托起了一生的幸福,举至与眉齐平,停住了,吴妆的心也停住了,屏住了呼吸,不知八阿哥会不会喝这盏万花茶,八阿哥会不会要自己的一生呢……
场外霎那一片寂静,鸦雀无声,都在看着八阿哥的举动了,吴妆的未来就要揭晓了,未来的苗王是谁就要揭晓了。寨子里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些老实巴交的红苗的未来在此刻就要决定了……
八阿哥停住了脚步,看着这盏停在自己胸口的万花茶,茶水如玫瑰般晶莹透亮娇艳怡人,茶水上漂浮着一朵透亮若白玉的牡丹正怒放盛开,花瓣上还站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羽翅颤动的蝴蝶。八阿哥看了赞赏不已,伸出右手细细观赏起来,嗅了嗅,一股诱人甜香若有若无,品了品,清香沁人心脾。
吴妆用满怀期盼的眼神紧张的注视着八阿哥,八阿哥对着吴妆和善一笑,一口饮完,余馨经久不散,将空着的茶盏还给了吴妆,眼里满是欣赏赞美。吴妆害羞的一笑,拿着茶盏跑了。
岩浆喷涌般,一声声的尖叫咆哮一起怒吼而出,八阿哥微微一惊,再端详苗人的神情,一个个是欢呼雀跃的,是喜庆的,八阿哥放心了,继续自己的步子坐到了吴老铁的身边。吴老铁却沉着脸,一口一口抽着闷烟。
芦笙吹起来了,舞跳起来了,有人往篝火上泼着酒,洒着油,火烧的更旺了。苗民的心定了,未来的苗王定了,不是苗人又怎么样,这样一个武艺超群的俊秀罗汉是未来的苗王,那是天神的赐予,祖宗的恩典。苗民欢腾了,芦笙吹的更响了,老倍们的短裙飞舞旋转的更快了。
八阿哥笑了,却不知这万花茶是吴妆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一刀刀在雪白的冬瓜片上雕镂出这“蝶恋牡丹”来,把自己比作是那只“秀眉霜雪颜桃花”的舞蝴蝶,八阿哥就是那朵“只留清气满乾坤”的玉牡丹,只盼着既然有了一阙“蝶恋花”,也应该能有一曲花思蝶,配着蜂蜜、桂花汁甜甜蜜蜜走一生。
吴妆这细密的心思,天星寨的人懂了,三百余苗寨的红苗懂了,苗王吴老铁懂了,八阿哥却还不懂。八阿哥看着又回到场中正欢舞的吴妆,脸上满溢着害羞混合着幸福的笑容,红色的短裙旋转成了水平状,腰上的、头上的银铃和着芦笙叮叮作响。八阿哥突然有些羡慕,羡慕这份无拘无束的自由,羡慕这份山野的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羡慕这贫穷却知足的幸福。
吴老铁望着篝火旁欢快的族人,再看看边上坐的是未来的苗王,几千年来,苗民就是跟汉人斗,跟汉人打,越打越往山里走,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就要结束了。吴老铁打断了八阿哥的遐想:“如果象你说的那样,造户口册籍,情愿纳粮当差,我们被汉人欺负了,到时朝廷会与我们做主?”
八阿哥郑重点头:“会,朝廷会替你做主,你们的子弟还能在朝廷里为官。”
吴老铁苦笑了下:“当官不敢想了,朝廷任命的土司就算是官,也跟那些汉官不同的。”
八阿哥眯起了眼:“我保证,日后定然会一样的。日后定然会天下一家,同为大清子民,不分彼此。”
吴老铁带着疑问:“你凭什么保证?”
八阿哥一字一顿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凭我是当今圣上的多罗贝勒皇八子胤禩。”
吴老铁的眼睛睁大了:“你说的是,你说的是……”
八阿哥接住了吴老铁的话:“是,我是当今圣上的多罗贝勒皇八子胤禩。”
吴老铁长叹了口气,拿着烟杆走了。吴老吉来了,热情的给八阿哥敬酒,还拉来了不少各寨的寨主轮流给八阿哥敬酒。八阿哥的酒量并不是太好,平日里康熙对酒没什么好感,只有节日才会喝点,儿子们自然也得对酒敬而远之。一轮轮敬酒战下来,喝的有些多了,八阿哥就有点醉了。
吴老吉一边劝着八阿哥的酒,一边就问了:“八爷可曾娶亲?”
八阿哥的头有些晕乎乎,可还强撑着:“娶了,已经俩老婆了。”
吴老吉嘿嘿笑着:“看我们阿妆,那可是苗寨里的金凤凰,她的万花茶多少罗汉想喝,今天让你喝了,有福呀。”
八阿哥倒底有些醉了,强撑着,吴老吉的话没明白过来,万花茶意味着什么。吴老铁又回来了,把一个小陶瓶递给了八阿哥:“这是解药,你派人送下山去吧。那个是你的什么人,为了他你可差点就要给祭刀了。我看他心思重,你这么舍命救他值么?”
八阿哥虽然醉了,吴老铁的话还是触动了心事。这话八阿哥问过自己无数次了,自己救四哥对不对?救了四哥就害了自己,害了九弟、十弟、十四弟,害了噶琭玳,害了自己日后的一双儿女。不救四哥,自己又如何面对罕阿玛,面对德妃额捏,面对四姐和弘晖。救与不救如今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了,手里的这瓶解药沉得象千钧铁担,拿都要拿不住了。自己和几个弟弟的未来都在自己的手上了,八阿哥抓起了酒碗,灌了自己一大碗。救与不救,过的去不是别的,是自己的良心,不论日后如何,眼前还是兄弟,不能见死不救。八阿哥把解药向后扔去。
哈升接住了解药,八阿哥做了个手势,快去送解药。哈升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八阿哥,主子的脾气也明白,一咬牙,只能自己速去速回方好。
八阿哥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此刻真的只有酒最好了,一切全可以不想,错与对,交给了天老爷了。八阿哥如今真是喝多了,忘了在书上看到的过的条条款款了。在他开除宗籍后,也是与酒为伴的,这也是他的好四哥给他定的一大罪状。

吴妆盘腿坐在自己的闺房里,火塘里的火苗一窜一窜的,映的吴妆的脸红润润的,就象万花茶一般的娇艳欲滴。侧着头的吴妆细细的一丝一寸的研究给人抬进来的,醉了的八阿哥,谜一般让人不忍丢开手的少年儿男。
伸出了手,吴妆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已是布满了一个个老茧,粗糙的不像女儿家的手了,眼前躺着的男人的手都比自己要细嫩多了,可是功夫还这么好,怎么练的呢。自己的手去摸八阿哥的脸,一定不舒服的,可这个就要是自己的男人了,未来的苗王,若是不去摸摸,那怎么行。再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八阿哥的脸,这么光滑细腻的脸,就象汉人的丝绸一般,真的不能去摸的。扭头看了看房间里只有自己跟八阿哥,吴妆害羞的一笑,俯下了身,低下了头用自己的唇在八阿哥的脸上来回移动抚摸着,最后停留在了八阿哥的唇上,久久不动,吸允着。
醉了的八阿哥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方,火塘里的火和体内的酒精都让他焦躁不安,天人交战。身上锁着层层锁链的九弟、十弟指责自己救了四哥,害了弟弟们的命;又仿佛看到噶琭玳傲然转身,在烈火中涅槃化为灰烬;绮颖,绮颖怎么会一截截渐渐的消失,大喊着奔过去却永远走不到。再一转身,周围没有一个至亲至爱,只有一片忘不到头的沙漠,渴呀,渴呀,苦苦的在沙漠上寻找着水源,远处好像有一个甘泉,奔过去,急急的张开嘴索取着,一丝丝的甜甜的甘泉流进了嘴里。
八阿哥抱住了甘泉,拼命的索取着。吴妆吓了一跳,把嘴唇离开了八阿哥干渴的双唇,八阿哥痛苦挣扎的样子让吴妆害怕又心疼,什么样的梦可以让一个平和的男人变成这样。
吴妆坐那想了一会儿,看八阿哥痛苦的双手在空中抓着什么。吴妆不再犹豫了,站了起来,象去拜祭祖先般,缓缓的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的脱了下来,好好的叠了起来放在了边上,赤着身一步步走到了屋角的水缸那,就着火塘里的火光,最后审视了下自己少女的胴体……
噩梦中的八阿哥在饥渴中奋力寻找甘泉,寻找一方可以休憩的田园,寻找大地之母的慰藉,寻找山林母亲的疼爱。突然间干涸的双唇被甘泉滋润着,紧张焦虑的身体被大地之母温柔的抱在了怀里,山林母亲慈爱的亲吻抚摸着每一寸肌肤。大地之母宽广的胸膛向八阿哥敞开了大门,任由八阿哥在里面纵马驰骋,寻找答案;山林母亲香甜的乳汁又如田园牧歌般的让八阿哥可以轻松的休憩,不再烦恼。八阿哥的心归于平静,噶琭玳美丽大气的脸庞、绮颖娇俏可爱的笑容,伴随着八阿哥渐渐的沉沉的睡去了……。
当第一道曙光照在了吊脚楼的屋顶上时,鸡鸣了,八阿哥醒了,坐了起来,看着边上正酣睡的吴妆健康而又纯洁的胴体在霞光中焕发出阵阵粉红色来,八阿哥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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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八爷被种蛊

哈升把解药交给了朱轼,朱轼拿了解药坐着骡车就往县城去了,朱轼给颠地只觉得肚肠子全要出来了,立刻醒悟的就是修路比读圣贤书重要了,此间红苗一旦能改土归流,第一件事就是修路。自己同姓的,千百年前是一家的朱元璋还是兴兵打仗打出来的经验,所以才宁可砍功臣的头,也要奢香夫人的路。
朱轼在给颠地没断气前进了潜江县衙,把解药交给了太医院判李颖滋,李颖滋也不敢耽误,立刻就照着用法给四阿哥用上了,没一会儿就有了效果,四阿哥的脸色开始好转了,众人长出了一口气。

哈升回到天星寨已是天光大亮,还没开口询问八阿哥在那,就看八阿哥正一个人站悬崖边上,负手眺望连绵不断的层峦叠嶂。哈升到了八阿哥身边,停下了脚步,不说一句话,只悄然的守着八阿哥。
八阿哥没有回头,语气和缓的对哈升言道:“你去休息会儿吧,我们争取今天就回潜江。”独自一人回到了吴妆住的吊脚楼,吴妆已经起来了,还准备好了吃食,八阿哥坐了下来,看着吃食,一个温柔和善体贴的笑容浮上了脸,问吴妆:“你做的吗?”
在八阿哥这温柔和善体贴的笑容下,吴妆有点担心自己做的吃食不好吃,不合八阿哥的口味,略微紧张的点了点头。八阿哥看了眼不安的吴妆,了解似的,夹了一筷子糍粑塞进了嘴里:“味道不错。”
吴妆松了一口气,笑了,八阿哥喜欢吃就好,以后她会为八阿哥做好多好多糍粑的,每天早上都会做的。
八阿哥又吃了口糍粑:“你跟我走吧。照我们的规矩,我回去后跟罕阿玛,就是我的阿爸说下,给你个封号吧。”
吴妆不明白什么是封号,只是瞪着八阿哥天真的问:“为什么你不能留在寨子里呢?这里有我,有阿爸呀。天下最好的地方就是我们天星寨了。我们可以在寨子里再造个吊脚楼,把你的阿爸也接来。等阿爸老了后,你就是天星寨的寨主,三百余寨的苗王。以后,”说到这里吴妆脸红了,可还是轻声的说了:“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是天星寨的寨主,三百余寨的苗王。”
八阿哥笑了下,把糍粑咬了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吴妆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是你呀,你是八爷,你还能是谁呢?”
八阿哥仰头看着天花板笑了,老天爷给自己安排的女人都是不同一般的,一个绮颖是三百六十年后的,如今这个虽然是跟自己一个时代,交流起来并不比那个容易。
八阿哥不再说什么了,还是跟吴老铁说话容易些了,毕竟是大头领。
八阿哥到了吴老铁的房内,吴老铁正猛抽着烟,看到八阿哥进来了,就熄了烟,坐正了,一时不知是给这个皇子行礼还是不行礼。倒是八阿哥善解人意的坐下了:“大首领,你我之间不要拘礼了。我想给你谈下吴妆的事。吴妆既然跟了我,我准备带她走。”
吴老铁拿出了烟丝,装上烟,想点火,终究不妥,还是放下了烟杆:“八阿哥,阿妆是寨子里的人,是苗家的女儿,自在惯了。我没走过远路,最远不过是到了潜江县城,你那京师,这辈子也不敢想的。我进次县城,就看那些县衙里的人规矩多,你家怕是比县衙大多了,规矩更大吧?”
八阿哥沉默着,吴老铁知道自己说对了,叹了口气:“阿妆离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水就不再是活阿妆了,是个死阿妆了。你走吧,我们苗寨的规矩就是头一年不能算夫妻,要等有了孩子,一年后还想在一起住一块儿,才能是夫妻的。不像你们汉人,有那些死规矩,若是不合自然能分开的。我也看得出,昨晚那事,你是不得已的,是给了阿妆体面的,你就当没发生过吧。寨子里的好罗汉多着呢,她现在是喜欢你,过两年也就淡了,倒时再找一个就是了。”
八阿哥抬起头看着吴老铁的脸,不知是该感谢还是遗憾这样的理解和安排,可还是说了:“你们苗寨既有这样的风俗,一年后我自己不能亲自来,我也会安排人来的,只要吴妆愿意,我就接她去京师。”
吴老铁不说话了,他知道八阿哥已经很给吴妆面子了,这是天边来的人,跟天上的神差不多了,天再好,也不适合她,自己的阿妆注定得在在大山里。可倒底心酸呀,说吴妆过两年就会忘了八阿哥,这话是宽慰八阿哥还是自己,吴老铁都不敢去往深里追究了。
苗寨归纳朝廷的事倒底是大事,苗疆的稳定关系着西南边陲的稳定。纳入朝廷版图,缴纳赋税倒是小事了,这块儿本就不大。日后四哥强行改土归流,税赋是增加了,可是苗人跟朝廷的仇恨却加深了,才有了乾嘉苗民大起事,朝廷用了十年才平定,元气却大伤了。此时稳定苗疆,经过近二十年的经营,等康熙五十七年,十四弟西征准噶尔部,无疑可以到时不再担心腹背受敌,反而如虎添翼了。
再往远里看,雍正七年,正逢准噶尔战事,自己的四哥居然不接受西南七省督抚联名上奏,愿以地方银两与缅甸开战,夺回缅甸趁明清交替之时强占我领土之恳请,居然开本朝割地之先例,以一缅甸认罪上表就将华夏大好河山拱手让与他国,为后世做了个坏榜样。祖宗之地,寸土不可失,身为皇子更当誓死捍卫领土之完整。
八阿哥越想越不甘,为了日后的江山社稷,眼前的苗疆事宜比自己跟吴妆的儿女情事要重要多了。八阿哥诚挚的看着吴老铁:“大首领,如今你还相信我吗?还愿意接受改土归流吗?我可以向罕阿玛请封你为土司,成为朝廷的官员。”
吴老铁低着头点了点头,吴妆是苗王的女儿,未来的苗王之母,这个牺牲她应该做的,为了百万的苗民,她也必须做的。
吴老吉进来了:“大哥,你说有话说,什么事?”
吴老铁低着眼说了:“你把寨子里的男女老幼都叫来,我有话说。”
吴老吉出去敲响了响板,寨子里的男女老幼纷纷的来了。吴老铁出了屋,站到了栏杆前:“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下,我跟八阿哥说好了,以后天星寨接受朝廷的管辖,造户口册籍,纳粮当差,我们被汉人欺负了,到时朝廷会与我们做主……”
吴老铁才说到这,吴老吉就喊了起来:“大哥不能呀。苗家兄弟们不能这么白受欺负呀。”返身对着八阿哥怒目而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是有老婆的。你先耍了阿妆,又哄骗了大哥。你说你是不是准备走了,就这样要了阿妆的清白。”
吴老铁转头就问八阿哥:“他说的是真的?”
八阿哥点头,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吐了出来:“我不会亏待吴妆小姐的。”
吴老吉笑的更猛了:“听到了没有,大哥,他说不会亏待阿妆,他根本就不喜欢咱们苗寨的姑娘,他们汉人就是玩弄我们苗寨的姑娘。”
吴老铁对着吴老吉猛然一吼:“够了,我是大头领,我说了算,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毕就冲八阿哥跪了下去:“草民叩见八爷。”八阿哥忙伸手去扶,吴老铁却不起来,冲着下面的苗民吼了起来:“你们还不跪下磕头,这是皇上的八儿子。”
吴老吉冲天长笑不止,掏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心窝一刀扎了下去。吴老铁转过身,流下了两行血泪。
八阿哥走了过去,俯下身,伸出手轻轻的合上了吴老吉的双眼:“你放心,我保证苗寨的日子以后会越过越好的,你不会白死的。”

远处树下站着的吴妆,听到了吴老吉的话,脸色死一样的白,一脸的不解神情,茫然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八阿哥。村里的草鬼,小虎子的妈却拉了下吴妆:“汉人是不可信的,要是放他走,怕他是不会回来了。”
吴妆扭头对着小虎子的妈辩解起来:“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说要带我走的,是我要守苗人的规矩的。”
“嘿嘿,他都有老婆了,你去了,还不得受他老婆的气。你看老吉都给他害死了。阿妆,你忘了寨子里那些给汉人男人骗的姑娘了吗?汉人就仗着自己一个好摸样,肚子里全是黑心肠。”
吴妆想到了自小听到的看到的那些给汉人骗的事例,动摇了,一脸的痛苦和迷茫了:“他要是骗了我,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皇上的儿子。我一样杀了他。”
“傻孩子,他走了,你到哪去找他呢?”
吴妆一下才明白,抓住小虎子的妈说:“你一定有办法的呀,你是草鬼呀。”
小虎子的妈嘿嘿笑了:“我是草鬼,可是这下蛊可不是随便下的,怕你舍不得他那个漂亮模样了。”
吴妆松开了小虎子妈的手,又一下紧握住了:“如果一年后,他不来找我,我还有什么舍不得。你不是有‘心蛊’,你给他下这个。”
小虎子的妈甩开了吴妆的手,嘿嘿笑着:“阿妆,我要是跟他是一对,那我自然下这个,他又不是我的情人,可惜小虎子的爹死的早,我是没机会了。”
吴妆急了:“那没办法了?”
小虎子的妈阴阴一笑:“办法自然是有的,这心蛊的蛊虫我给你就是了,只是你要喂你的几滴血,如若他变心了他就会死,可你也活不成,你还愿意?”
吴妆转头看着正俯身去合吴老吉双眼的八阿哥说:“给我,我愿意。你告诉我如何下蛊就是了”
小虎子的妈笑着点了点头。

吴老铁对着八阿哥说:“你先走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好了,你留下反而不便。”
八阿哥点头同意,想想应该跟吴妆解释下,却见吴妆来了,手里还带着万花茶和糍粑:“你吃块糍粑,把这盏万花茶喝了吧。”
八阿哥吃了块糍粑,接过万花茶,娇艳的茶水上漂浮的是“鱼欢秋水”的图案,八阿哥自然明白这是吴妆想让自己记住昨夜的欢愉。八阿哥给了吴妆一个保证的笑容,举盏一饮而尽:“等着我,我一年后来接你。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委屈你的。”
吴妆的眼红了,眼泪流了出来:“你记住,一定一年后要亲自来接我呀,一定要来呀。”
八阿哥想说,这个不一定行,就给吴老铁推着走了,后面传来吴妆痛苦的哭声。
八阿哥的心也就揪了起来,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就这么走了,可是自己是皇子,留在这,对苗寨是祸不是福了。吴妆的哭声一直伴着八阿哥下了山,骑马上了去潜江的路,进了潜江城,到了潜江县衙,见到了自己的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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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四爷要报仇

八阿哥进了县衙先看了四阿哥,已经在好转了。俩个弟弟一见八阿哥就围着转,摸摸自个儿八哥的手,拍拍自个儿八哥的背,给自个儿八哥来个抱见礼,话却说不出什么了,只能一脸的傻笑。八阿哥笑着拍着俩个弟弟,三兄弟干脆在院子里摔了几下布库,俩个弟弟的心才踏实了,终于知道自个儿的八哥是真的回来了。

绮颖自从八阿哥西去湖广后,就处于睡眠严重缺乏状态下,睡不好的痛苦,绮颖是从来大清后就开始了,只是八阿哥走后是越演越烈而已。绮颖走在去给名义婆婆良嫔请安的路上,反思着自己为什么不回到三百六十年后,睡在自己的床上,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呀。这个八阿哥有一堆老婆,呆在这没道理呀,自己为什么不回去呢? 脑袋短路了?
良嫔也在犯嘀咕呢,这些日子康熙几乎日日招自己侍寝,倒有些不安了,照照镜子,也不是当年生八阿哥时候的模样了,难道是八阿哥有事了?
边上伺候着的范佳嬷嬷宽慰着良嫔:“主子,这左眼跳财,右眼才跳灾,主子这可是左眼跳的,奴才大着胆子估摸着,怕是八阿哥这回办的差事好,皇上一开心,还不重赏了。”
说的良嫔一笑:“哎,你这嘴呀,我也知道你是在宽慰我,可是这些日子我就是心不安。”
范佳嬷嬷当然知道良嫔是因为康熙有些反常的举动,可宫里的规矩话是不能说满的,良嫔不能说出来,范佳嬷嬷就更不能了:“八阿哥打从小就让人放心,书读的好,马骑的好,办差办的更好了。宫里的主子们都羡慕主子生了这么个能干聪明的阿哥。八阿哥能有这么好,也是托了皇上的福气,主子的福气,看看主子这皮肤好的,都让人爱死了。皇上对主子又是圣眷不衰,连我们这些当奴才的跟着主子都有了面子。”
良嫔给范佳嬷嬷说的,心里的疑虑真的是消除了不少,想是皇上最近的圣眷可能真个儿是重蒙恩宠吧。良嫔虽说阿玛也是个内管领,可到底是辛者库出身,罪籍在身,论理进宫当个宫女也就只能做些打水、洒扫、针黹之类的活儿,若是没有皇上的恩宠,这辈子又会如何呢?
良嫔看着西洋穿衣镜里的自己,今年也是上三十奔四十的人了,还是鲜嫩如初,摸了摸肚子,可惜就是肚子不争气,生了八阿哥后,就再没生养了,不然八阿哥也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妹妹帮衬,也不用这么苦了。
宫人报八侧福晋来了,良嫔叹了口气,这老八跟这侧福金是怎么回事,进门都几个月了,还没圆房,可那新婚第二天不就把块染红的喜帕交到了内务府,哎,这又是这个老八在糊弄人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调皮。
绮颖进来,一脸的萎靡样,黑眼圈深深的,倒让良嫔又起了怜悯心了,想这丫头当初选秀的时候看着多伶俐,怎么进了宫才这些日子就憔悴成这样了,怕是八阿哥不在,又不好说什么,憋心里,也可怜见的。绮颖跪安请完了安,良嫔问了几句饮食睡眠如何,绮颖含糊的说都好,良嫔也知道这是客气话,都这样了,哪能好呢。
良嫔倒想让绮颖下去歇着吧,不过还得去太后那请安,就带着绮颖合自个儿做一辆车一道去了。到了太后那,一屋子的热闹,哄着老祖宗开心,有宜妃在,场面上是不会冷清的。没一会儿,康熙来了,一脸的喜色,给太后请了安,又说托太后的福气,红苗的事如今解决了,孙子们办的不错,让他们从湖广直接来塞外了。
宜妃和良嫔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儿子这么危险过,可是却不敢露出半分恍然大悟的样子,齐齐的跪下谢了康熙的夸奖,还说那也是太后和皇上教导的好,自己是没半分的功劳。把个太后和康熙听的更开心了,好好的赏了俩人。
康熙当然开心了,八阿哥回到潜江当即就给他上了密折,加急送来,天星寨的改土归流已然算是谈成,这是跟三百余寨的苗王谈妥的,那余下的更好办了。八阿哥在折子中详谈了红苗归顺后自然视为民人,不可歧视,可参加科举,可入仕为官。八阿哥在折子没写的是吴妆这件事,这个自然要日后见到康熙才好说。
康熙对八阿哥说的总体条件还是满意的,能天下一家,也是他的愿望,改土归流后,朝廷税收增加是小,稳定西南是大。给八阿哥的回折也发了出去,这多天的担忧终于尘埃落定,单等四阿哥养好了身子,四个儿子就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心情好的是没说的了。

四阿哥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毕竟年轻,从小也练骑射的,再怎么弱,也还是有底子在那的。
要离开湖广了,四个阿哥可真是各自复杂着了,四阿哥如今成了养病的闲人,对湖广是没好感了,更何况吴妆那一箭不光让四阿哥吃了不少苦头,可丢了多少面子呢。九阿哥、十阿哥这回打了胜仗,罕阿玛折子里夸了自个儿,欢天喜地的回去要在罕阿玛、妃额捏跟前表表功,兄弟们跟前耀耀威,得意一番。只有八阿哥倒是心情复杂,这湖广毕竟多了个自己的女人了,想着这一年该托付谁来照顾了。论方便肯定是朱轼,论重视肯定是郭琇、年遐龄,想想这事还是托付给朱轼吧,县官不如现管呀,有个风吹草动,他也是第一个知道的,何况这也是头老狐狸。
八阿哥喊来了朱轼,朱轼低头哈腰的进来了,八阿哥一时也不好开口,怎么说,说吴妆是自个儿的露水姻缘?八阿哥的面子薄,倒底开不了口,恩呀两声,就又让朱轼出去了。
朱轼出了门就纳闷,这位爷耍自己玩,不象呀,那是什么事呢?
八阿哥心里这事没着落,就去自个儿四哥那了,才进四哥的院,就听欢心在廊下说:“一天到晚装出个凄苦样,给谁看呀。”
八阿哥就知道这又是欢心在说年敏尧了,故意咳嗽了声,欢心看到八阿哥来了,一低头就进了西厢了。八阿哥让小柱子先去通报了,可巧,九阿哥、十阿哥也都在呢,八阿哥进了四哥的房,看到四阿哥已经坐那了,上前打千,兄弟们互相见了礼,落座,小柱子奉上了茶。
四阿哥愤愤的说着:“八弟,你倒底是心软,这红苗如今这么着,只怕是滋长了他们,要恩威并重才可,你看看这是我写的折子。”
八阿哥知道自己的那个没跟四哥商量过,那时的四哥正昏迷不醒呢,没法商量,自己就擅自做主呈给了罕阿玛了。八阿哥从桌上拿起了四哥的折子看了起来:
一、请禁民苗结亲。嫁娶犯者,从重治罪。
二、兵民与苗借债卖产,尤宜禁绝。
三、苗地不产硝磺,亦不能打造鸟枪,奸民私造转卖,请自右宜比照贩卖出洋例治罪,地方官以失察例议处。
五、各省边疆,邻苗有越境掳杀者,仍治其疏防之罪。其缉捕之责,专归邻省边界文武官弁。以文到之日为始,一体勒限缉拿。如协拿不力,照本地官弁例议处。奉旨著为例。

四阿哥待八阿哥看完后问八阿哥:“八弟,如何?”
八阿哥双眉有点拧,这是“堵”而不是“疏”,这样日后苗民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了,自己的密折也递给罕阿玛了,罕阿玛的意思自己虽说也揣摩了下,倒底圣意难料的,自个儿何苦眼前就驳了四哥的面子,做了恶人。八阿哥脸上就堆上了笑:“还是四哥想的周到,弟弟疏忽了。”
四阿哥不以为意一笑,少不得又提点了下弟弟们:“老八,你年轻,哪能想到这么多。这苗人,都是虎狼蛇蝎者,出自父祖相承,代代相传。杀内地一人者,定要他两苗抵命,掳内地一人者,定要拿他全家偿还。成为顺苗,军器既缴,不许再制,日后,要是再有执刀枪行走者,即系逆苗,拿获定行诛戮。如此这般,我不信这般红苗还能闹起来。”
八阿哥不好说话了,吴妆这一箭让自个儿的四哥是恨死了红苗了。如今只能等着罕阿玛的回复来了,若真如自己所愿,那苗民还有翻身的机会了,不然这“顺”还真不如“逆”了。

康熙的折子到了,八阿哥放了心,自己的做法没有受到罕阿玛的责怪,有些地方罕阿玛给自个儿指正了些,毕竟姜还是老的,这是自个儿忽略了,可是总体上罕阿玛是同意了自己的做法。四阿哥写的那个折子幸好还没发出去,四阿哥看了康熙的回复,悄悄的烧了。
年遐龄又来了,既接小妾和幼女,又问候了四个阿哥的安危,然后把红苗的后续处理接了过去。八阿哥倒不担心年遐龄会对红苗如何,这个是个老泥鳅,对红苗还是网开一面的,如今既有康熙的旨意,当然会照着康熙的意思来办了。八阿哥对年遐龄到多打量了下,朱文姜说的事,得掂量掂量,这事得查查,倒底是什么能让年遐龄这个老泥鳅扔下皇子跑路,还安排这么一出空城计,险险的就让四个皇子命丧潜江了。
八阿哥对着年遐龄嘴角一丝冷嘲溜了出来:“听闻巡抚府有出戏唱的好。”
九阿哥扭头看了呀八阿哥:“什么戏?”
八阿哥放下了茶盏:“《空城计》。”
年遐龄扑通就跪那了:“奴才没料到红苗如此奸猾,如不是圣主英明,殿下们神勇,奴才真是死有余辜了。”
四阿哥打了个哈哈:“好了,你也不是诸葛亮,哪能料事如神。这事就这么着吧。如今湖广太平就好了。”
八阿哥低头一笑,查,定然要查的,今儿个也不过是看年遐龄知道多少,看来他跟黄瀚还不是一伙的,估计是给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不得不这么做了。眼下还是卖个人情给四哥罢了,而且自己也无证据,朱文姜就算在这,估计也不会出头做证的。

第二天,四个阿哥坐船走了,芸儿没去看热闹,吴妆却夹在了人群里,远远的望着那个人。
吴妆不知道给八阿哥下蛊是对还是错,她相信只要八阿哥在一年内来找她,一定会没事的,小虎子的妈向她保证过的。八阿哥的人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天际,吴妆的心也给带走了。

康熙四十一年,郭琇报湖南地界土地清丈毕,乞罢任。康熙责其清丈稽延,与前奏不合,行不顾言;并及匿报红苗杀掠与黄梅拒命事。郭琇自陈老病失察,请治罪。郭琇与提督林本植并夺官。康熙五十四年,郭琇卒,寻祀乡贤,并祀吴江名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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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二.  八爷的嫡妃侧妃

几个阿哥沿长江下行到大运河再北上进了京师,也不敢多停留,就赶着换马去塞外给康熙奏报湖广之行了。珂里叶特氏有了身孕,八阿哥就把她和克塞布库全送回了畅春园的西花园,还特意给八福金噶琭玳写了封信,拜托她好好照顾珂里叶特氏。
噶琭玳接了八阿哥的这封信,看着眼前的珂里叶特氏,心里是又酸又气,嫡妃有什么用,能生才有用呀,八阿哥什么时候给哪个人写封信,拜托照顾自个儿呀,没有过的事。心里对素琴落胎,有的内疚抱歉恐惧现在是统统没有了。
珂里叶特氏胆颤心惊的站在那,好像肚子里的那块肉是自己从八福金那偷来似的,两只手紧紧的护在肚子前,深怕八福金噶琭玳会扑过来把肚子里的肉给抢走了。
噶琭玳看珂里叶特氏的样子,更气了,一副自己象会谋害她的样子,半天别着头看着窗外不开口。珂里叶特氏就站那,想说“福金没吩咐,奴才就跪安了。”可这话就是不敢说,只好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
噶琭玳终于熬不住了,冷笑了声:“不错呀,湖广之行,让咱们爷能有个一子半女,那可是太好了。倒底是你会伺候爷,肚子也争气,你们一样伺候爷,怎么就是没怀上呢。”随手指着屋里的那几个妾,“你们说说看,平日里爷没亏待你们,你们怎么就不像布勒里这样呢。你们自个儿想想吧。”
那几个妾就都带着怨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珂里叶特氏了,珂里叶特氏这下真感觉自己是偷了这些姐妹身上的肉了。素琴站在那,比别人更多一份伤心,自个儿本来也是可以有八阿哥的骨血的呀,要是不掉,现在该有三个多月了,说不准珂里叶特氏身上的肉就是自己身上掉的,把珂里叶特氏的肚子往死里看着,恨不得扒开来看看是不是装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珂里叶特氏在这些嫉妒与恨意的眼神夹攻下,真怀念湖广了,就算有红苗,差点以为活不下来了,红苗的凶残也比不上现在的凶言冷眼了。心里只能想着湖广时八阿哥的软语温存和肚里的肉作为精神支柱支撑着站在这里了。
克塞布库这些日子来跟珂里叶特氏也算共患难了,红苗攻城的时候,俩个女人怕的抱一块,连死都想过了。眼前八福金噶琭玳为难珂里叶特氏,克塞布库就有些不忍了,旁边就笑着说:“福金这也忙了会儿,上个点心?”
噶琭玳斜了一眼克塞布库,何尝不明白克赛布库,这“如意”到不是自个儿的“如意”,倒是人家的“如意”,自此对克赛布库也有了间隙了:“你们这回出去还好吧?”
克塞布库给八福金打着扇子陪笑道:“托福金的福气,奴才才能回来呢。”
噶琭玳一听这话,就知道有名堂了:“这是怎么说的,跟着爷去,还能苦了你们呀。”
“哎呀,爷哪能像福金那样事事妥帖呀,这一路上爷都在外面跟四爷、九爷、十爷一道跑的,平日里都是阎进来取爷的衣裳,不知多少天才能见到爷一次,奴才也不懂这些朝廷上的事了。更别提还有那红苗攻城了,可是吓死人了,这红苗都攻进了城了。年家的小姐和姨奶奶差点就让红苗给杀了,幸好给四爷救了,结果四爷自个倒受了伤,中了毒箭。差点命都没了。”
噶琭玳越听越紧张,也顾不得吃醋了:“那咱们爷有事吗?你也不早说这些。”
克塞布库放下了扇子,从珍珠捧着的托盘里,挖了一调羹尝了下,才把点心和百合荷叶羹端到了桌上:“福金不用担心,爷没事的,不过还是怪吓人的。爷都在城楼上杀红苗,那个威风呀,湖广都传遍了,说爷是佛呢。爷跟福金一样的,古道热肠的,只顾着兄弟,不顾自己的安慰,又为了四爷的解药,亲自犯险去了红苗的寨子。可不是吓死人了。”
噶琭玳听完了克塞布库的叙述,气色缓和了好多,又看了看克赛布库,从克赛布库手里接过百合荷叶羹,用小银调羹在碗里拌着,叹了口气:“这个人呀,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让人多惦记。也不为别人想想。”话里已经是柔肠百转,万分思念了,哪里还有半分恨意了。
噶琭玳看着珂里叶特氏小心谨慎的样,心生怜悯,八阿哥早就盼着有儿有女了,比他大的有了,比他小的也有了,顾着自己才如此,算了,为那位就管管吧:“你去歇着吧,没事不用上来请安,安心养胎吧。”又掉头对克塞布库说:“回头让小太监去内务府说下,让他们派个太医来看看。”
珂里叶特氏的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跪下给噶琭玳磕了个头。
屋里如今只有八福金和克赛布库了,半响屋里安静的只有西洋大壁钟走针的声音,八福金噶琭玳象不经意似的说道:“那个,你还在爷那听到什么了?”
克赛布库旋即明白噶琭玳嘴里的“那个”指的是侧福金了,心里真为噶琭玳委屈,在湖广时,试探的问过“福金还好吗?”八阿哥的回答是“家里都好。”克赛布库怎么会不知道这家里不光有福金还有一堆庶福晋,爷连一个“福金好”,“想福金”的话都不肯说。福金怕是去湖广的人再多,心里也只有个爷了,可爷呢,心里可不止一个福金了。
克赛布库掩饰的笑了:“奴才倒没听爷提起她过,只是每回送东西回来时定说,这个福金用的好,那个得福金用才配。”
噶琭玳笑了,伸出指头点了下克赛布库:“傻丫头,就算人家惦记着,也不会当你的面说的。这不连门都没进就去塞外了。”

绮颖站在画布前端详着,这些油画颜料,包括画布全是八阿哥弄来送到塞外的。画里的人物是吉兰泰,是绮颖照着自己画的。绮颖想送给王家做个纪念,也算自己的一种补偿吧。
没完全画好的吉兰泰温婉沉静,淡淡若无的微笑,一脸的祥和,处处透着“吉兰泰”这个满文名字的含义“慈爱”。画里的吉兰泰不过是豆蔻年华,在绮颖眼中却成了阅尽人生的耆宿大贤,真应了皓首苍颜才配用的“慈爱”两字。绮颖忍不住对着画里的吉兰泰问了起来:“我昨天救她,对吗?”
昨天,本来很太平,绮颖也知道了八阿哥快要来了。绮颖对自己说再坚持几天,等八阿哥来了,把一切麻烦全扔给他,要他要教自己骑马,教自己射箭,带自己去草原上好好看看,反正怎么能折磨这个坏蛋就怎么折磨。八阿哥不来,自己来到这草原,还不如在北京呢,整个就是跟在温宪公主后面的跟屁虫,除了去给良嫔请安时一个人儿去,别的全听从温宪公主的安排了,在草原上除了进帐篷就是出帐篷了,什么也没玩到。
可昨天,把这一切全打破了,温宪公主带着绮颖去给太后请安,请安前,绮颖就发现温宪公主的脸色不太对,可在厚厚的脂粉掩盖下,绮颖也看不出什么来。等请好了安,从太后那出来,温宪公主就不对了,昏倒在车上了。
和温宪公主同坐一辆车的绮颖,如镜头倒放,情景再现般了,仿佛昏倒的不是温宪公主,而是吉兰泰了。看着昏倒的温宪公主,绮颖还是没有多想,伸出了手……
伸出的手是收不回了,绮颖当时也没想收,绮颖先让人把温宪公主移到了温宪公主的帐篷里,让贴上宫女脱了温宪的衣裳,取来凉的湿手巾敷在前额,又用大单子浸了水后裹了温宪,把下肢垫高了,再让宫女们拿着扇子对着温宪猛扇。
温宪公主的太监报给了康熙,康熙派了太医来。温宪的样子自然不方便太医进帐了,绮颖直接就给撵了回去。绮颖的做法却让老嬷嬷们急了,她们自有道理的,世代相传的说法是在人体发热、出汗时是不能冲、泡凉水的,会让汗流不出来,热反而散不出去。据说这样会给身体造成伤害,甚至还会死人。
绮颖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只觉得荒唐。出汗能够散热的原因是水分的蒸发,而一旦浸泡在水中,汗液是没法蒸发,出汗起不到散热作用,但人在水中时主要是通过皮肤与水直接接触的热传导来散热的,汗还能不能流出来就无关紧要了。
老嬷嬷们摆出老人的架势,绮颖摆出了医生专业人士的架势,两边相持不下,老嬷嬷碍着绮颖是八阿哥侧妃的身份不能把绮颖怎么样,可也不能眼看着绮颖把公主给折腾死了,她们也担待不起,暗地里就派了人去请太后了。
太医们在外面也听到了太监的说法,也不敢担待,绮颖的治法他们没听说过,可也不敢得罪绮颖,央着太监去给康熙报信,太监不牢太医央,自个儿就巴不得去给康熙说了。
绮颖这一下可就把康熙、太后全惊动了,绮颖还没想到自己这一出手动静会这么大呢。等太后和康熙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康熙就算是父亲也不方便进到后账来看女儿了,可听到太后的怒喝,也知道自个儿的女儿不好了。
太后到底是有涵养的人,还是到了前帐,让人把绮颖也给拖了出来。绮颖跪在了太后、康熙跟前时,总算知道自个儿的救人成闯祸了,心里是一万个不服气,可又怕的要死,把个八阿哥又埋怨上了,关键时候就知道泡妹妹,也不管自己的死活来救场。
等嬷嬷们告完了状,太医隔着屏风为后账的温宪公主也用悬丝诊脉诊过了脉,慢慢吞吞的斟酌用词述说了得出的结论,绮颖的脸上已经变了几种表情,由恐惧变为讥讽再变为不屑最后定格为为坚定了。
太后气的两眼圆睁,大有把绮颖拖出去打死的架势了,康熙的脸色难看,可还是控制住了,那也是看在八阿哥在湖广九死一生为大清稳定了西南的面上,不然也得把绮颖拖出去打死给温宪公主赔命了。
绮颖这个时候倒是给自己设定了个英雄的形象,抱着为医学献身的念头,俯身磕了个头,不看太后和康熙,声音虽抖而轻,却透着明晰的自信:“太后老祖宗、皇上,奴才固然胆大妄为,可如此也是出于无奈,情形危急下的迫不得己。公主确如太医所说的是中暑,太医的医治方法固然好,只是效果来的慢。奴才的法子虽然看上去比较惊险,可却是可以快速地医好公主的法子。依奴才判断,公主的中暑基本上已经快好了,只要在保持阴凉的地方呆着,休息休息就可以了。”
绮颖倒底不傻,没有一味的顶,说了这几句,低着头琢磨康熙的想法,吸口气等着判决了,指甲掐在手心里,直喊着温宪公主你快快醒来吧,就算我要为医学献身,也不能为个中暑的毛病死了吧,那我不是太亏了。
太后才要开口骂,紫萸从屏风后奔了出来,跪在了绮颖身边:“太后、皇上,公主醒了。”
太后冲着紫萸就问:“真的?”不等紫萸回答,站起搭着身边上的宫女的手,转身就到屏风后。
绮颖却气一松,险些跌坐在了地上,康熙看了眼绮颖,不说一句话,后面不方便进,眼前跪着的人倒是有些蹊跷,有些事还是等八阿哥来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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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四四很受伤

四个皇子来到了口外,先去见了康熙。康熙一看四个儿子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心里别提多开心。特意又问了四阿哥的身体如何,四阿哥倒是有些惭愧,兄弟们全杀敌立功,自己湖广就整个一床上呆着了。可还是赶紧跪下谢了恩:“臣的身体已大好,没什么事了,谢罕阿玛垂询。此次湖广,臣给朝廷罕阿玛丢脸了。”
康熙笑了,这个儿子自打小身子骨就弱,拉弓射箭一事,自幼就不如几个兄弟,这回去湖广又中了暑,还挨了一毒箭,再不怎么样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儿子:“让院判们诊过了脉再说。四阿哥,那个射你一箭的苗女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 梁九功知趣的去传跟着来的太医院的院判了。
 八阿哥听到康熙提到了吴妆,脸红了下,低着头不敢吱声,深恐自己的四哥说出对吴妆不利的话来。
四阿哥跪下谢了恩,听康熙问射自己一箭的苗女,脸上一红:“回罕阿玛的话,那日儿子才中暑好转,头昏眼花,那个苗女也就没看清了。”
俩个儿子的脸红,康熙都看到了,四阿哥的脸红,康熙是明白的,估计输在了一个红苗女子手下,有些不好意思了。八阿哥的脸红,看来是另有隐情了。
康熙拿出八阿哥的奏折来,脸上的喜色都快喜出朵牡丹花了:“八阿哥这回办的不错,不光救回了三个阿哥,还跟苗王谈好了归顺朝廷的事,听说你还遇到了朱三太子的人?”
八阿哥忙从盘腿坐着的姿势换成了站的姿势:“回罕阿玛的话,是不是朱三太子的人,臣不能确定。此人名叫黄瀚,臣正在查此人的底细,只是目前为止,都不曾查出什么,是臣无能了。”
康熙摆了摆手:“这个你不要性急,能让你识破已是不易了。这件事你就慢慢查下去吧,有任何进展随时给我上折子。”
八阿哥“嗻”了一声,边上的九阿哥悄悄的拉八阿哥袍子下摆,八阿哥冲九阿哥努了下嘴,挤了下眉。康熙早看见了,不由得乐了:“九阿哥、十阿哥,你们这回去也不错,打红苗够勇敢,只是下回要有些谋略,要不是八阿哥,估计你们得给红苗拉上山当女婿了。”
早站起来听康熙讲自己的九阿哥、十阿哥,前面听到康熙夸自己,忙跪下谢恩,听到给拉山上当女婿的话,九阿哥跪在那就冲康熙辩解了:“罕阿玛,拉上山当女婿的怎么也轮不到我和十弟的,要拉也是拉八哥去当女婿的。”
八阿哥前面就已经不自在了,听到九阿哥还指名自己就更不自在了。康熙前面看到八阿哥的脸红,心下就有些猜疑了,现在看到八阿哥的不自在,进一步想到了,难道八阿哥去了次苗寨跟苗女有了什么瓜葛?回头倒要问下了,儿女之情是小,西南稳定是大事。
只是当着这么多的人自然不能问了,康熙笑了下:“这样吧,九阿哥、十阿哥就跟着八阿哥一起追查这些逆贼吧。”
九阿哥一听开心的不得了,给康熙就来个响头。十阿哥看了眼九阿哥,也跟着磕了个头。八阿哥的脸色也正常了。
四阿哥的脉诊好了,康熙看过太医院院判呈上的脉案,确信四阿哥真的是没事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把四个儿子好好的又看了看:“你们也辛苦了,跪安吧。四阿哥,温宪公主昨天中暑了。你们兄妹一个才中暑好了,另一个又中暑了,所幸你们兄妹全无事,你去看看温宪公主吧,省得你额捏担心,回头你给德妃写封信,报个平安。八阿哥,你留下。”
四阿哥跪着谢了恩,出去前扭头看了眼留下的八阿哥,心里多少有些委屈,要不是吴妆的那一箭,此刻罕阿玛又怎会儿单独留下八弟呢。
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出了康熙的大帐,几个弟弟就围了上来。十四阿哥给四阿哥打了个千,匆忙行了个抱见礼,就撇了四阿哥,伸出胳膊划拉两下把堵在前面的俩个幼弟扒拉开,挤到前面,急着问:“八哥呢?八哥呢?”
九阿哥拍了拍十四阿哥:“小十四,见了你九哥也不请安,就惦记着八哥?”
十四阿哥脸一红,忙先打了个千,再来个大大的抱见礼。九阿哥抱着十四阿哥这个开心,又是拍背,又是捏脸的:“这才像话呢,我就说十四心里也不能没有我呀。你急什么,八阿哥给罕阿玛留下商谈杀反贼的事呢。小十四,这回儿我跟你十哥要去一块抓这些反贼了。”
十四阿哥一脸的向往:“真的?带上弟弟我吧。”
九阿哥更得意了:“当然是真的。你又没打过仗,怎么带上你。你不知道我们在湖广是怎么样的。那红苗来攻城时,……”九阿哥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十阿哥也一脸的得意,不时补充下。听的十四阿哥恨不得自己当时能跟哥哥们一起杀红苗,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一脸的崇拜敬仰,拉着俩个哥哥的袍子,追着要听故事,九阿哥、十阿哥都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四阿哥在边上真是失落的不得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对自己应付下,就去赶着见外八路的兄弟了。几个弟弟的眼里现在哪里还有自己,若不是中暑、若不是那苗女的毒箭,自己原本也可以享受这份荣誉的。
大阿哥站边上看好戏似的看着太子和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倒底机灵,看到了四阿哥的失落伤心样,立刻过来给四阿哥请安问好,四阿哥抱着十三阿哥才觉得自己还像个哥哥。看着这一切的太子回了个大阿哥的笑,大阿哥笑了下,望着康熙的帐篷,倒底罕阿玛跟八弟在说什么呢?
康熙开头问了几句八阿哥湖广的事,就象无意似的问起了八阿哥,那个射四阿哥的红苗女了。八阿哥赶紧跪下了:“罕阿玛,臣错了。”
康熙笑了:“你错了什么?这回差事办的不错呀。”
八阿哥脸皮薄,这儿女私情跟爹讲,怎么也不是太好开口的,红着脸轻声的嘟囔着:“这个红苗女,叫吴妆,是苗王吴老铁的女儿。臣在苗寨一时糊涂,没听罕阿玛饮酒要适可而止,结果喝醉了。吴妆……臣本来是要带回来跟罕阿玛看的,不过苗寨的规矩,要一年后,她有了孩子方可。”
康熙忍住笑,想这儿子一向老实的紧,这回打个红苗怎么就弄了个鱼水之欢,幸好他不曾为了儿女之情坏了大事,想必也是在家给老婆管得紧了,出去才会给人灌醉了,有了这荒唐事,倒底还是儿子平时也太老实了。不过不可警戒,若是儿子还以为这是风雅之事,就此毫无顾忌呢,那可不妙了,想到此,板着脸了:“八阿哥,你一时心软,苗人敬酒就饮了,却不知这酒后会乱性,倒底是你年轻未多经事。这苗女能用毒箭射你四阿哥,对你难道就不是怀有陷害之心?你心地良纯,看她一个清白女儿肯委身与你,就想她是一片好心。你不知这些蛮夷之地之人,对贞洁如何看的重。若不然为何不肯跟你回来,你倒底还是年轻了。”
八阿哥跪那,想吴妆还不是这样的人,就辩解了:“罕阿玛,那吴妆倒还不是如此,她也是真心一片。”
康熙摆了摆手:“你呀还是心软,这皇室血脉岂能混淆。日后她抱个孩子来,怎么证明是你的呢。她不来也好。你也不必说了,跪安吧。昨儿个温宪公主中暑,还是你的侧妃救的。”
八阿哥只能跪安出来了,吴妆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别人不知,自己还是知道的,只是如今也不能多说,想日后罕阿玛定会明白的,眼下罕阿玛也是恼吴妆射了四哥一箭才会这样想的。
康熙待八阿哥出去了,想八阿哥对这苗女怕是有了肌肤之亲,才这样的。算了,苗女又不在,何必再苛责了,训诫儿子还不是便宜了苗女,让儿子损失精血之气还要挨老子的训斥,怎么算还是觉得爱新觉罗家吃亏了。

绮颖正为昨天的事烦恼呢,昨天的事就这么过去了?绮颖的心可是七上八下的,画里的吉兰泰笑的那么平和,似乎还有赞许之意,绮颖摇了摇头,看来真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全是死八阿哥害的,都出幻觉了。这个八阿哥不是说已经来了,可现在连个鬼影也没有。 前儿个温宪公主还笑话自个儿以后不用这么一副愁眉苦脸样了,谁想他呀,巴不得他在湖广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呢。又到哪去找妹妹去了,去找蒙古妹妹去了?
绮颖走到榻边,抓起个中式枕头,颠了颠,真硬,跟死八阿哥一样,又臭又硬,撇撇嘴,看也不看就把个枕头往帐子门口那扔去。
一个痛苦的男人的磁性温润声音响了起来:“哎呦,这是什么,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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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   你的眼泪爷的心

绮颖往帐篷口一看,就是那个挨千刀的八阿哥正弯腰躬身的捂着胸口在那呻吟不止。绮颖看了眼八阿哥就扭开了头:“至于吗?不就一个枕头”
八阿哥捧着胸,弓着腰,略微抬起头呲牙咧嘴的哼哧着:“什么枕头,根本就是凶器。痛死了。”
绮颖一脸的鄙视,嘟着嘴走过去搭了下脉:“没事的,别装了。”
八阿哥哼哼唧唧:“哪没事,你听听我的心,痛死了。”
绮颖瞪了眼八阿哥,想骂两句,可还是没说一个字,只是把头贴上了八阿哥的胸膛,听起了心肺音。八阿哥的心脏跳的很有力,跟去湖广前一样很有力。绮颖抬了起了头,狠狠的瞪着八阿哥,嘴撅地老高,打了下八阿哥:“你就会欺负我。你是有点窦性心律不齐,可这也是正常的,是因为你刚从外面回来,你骑马骑的太急了。”
八阿哥一脸的委屈,撒娇般地说:“我哪有,天地良心,我的心真给你弄伤了,心里流的全是血,不信你再听听。”
“心里流的不是血,难道是脓呀?你就是个坏了心的人,心里流的当然全是脓了。” 八阿哥不开这个玩笑还好,如今绮颖是千般委屈,万般哀怨涌上了心头,装什么装呀,跟他家人一样坏,就会欺负自己,一下一下拍打着八阿哥宽阔坚实的胸膛,眼泪都掉出来了,声音也哑了。
八阿哥听出了绮颖的声音不对,板起绮颖的头来看是怎么回事,一看绮颖的脸满是泪花,一下就把绮颖死死的搂在了怀里,急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绮颖把脸在八阿哥的胸前埋着:“你跟你家人一样坏,昨日救你妹妹,差点就给你的太后祖宗、你的罕阿玛砍了脑袋。那些太医什么也不懂,就会翻个几千年前的古书来说我不对。”
绮颖抽泣了下,昨日到今天,甚至更远的委屈紧张思念,全要和着眼泪流出来才甘心:“还有那些嬷嬷,那些太监,他们全欺负我,非说我要害死你妹妹。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医生呀,虽然没有拿到医生执照呢,可是希波拉底誓言,我可是宣过誓的。我哪错了,我救个人怎么这么难呀。你家人怎么能这么对待人家呀。你现在还这样欺负人家……”
八阿哥胸前早已是一片热乎乎,湿乎乎,怀里的小人儿瘦了,进来时也分明看到了黑眼圈,一脸的愁苦,不过一句玩笑话,却让她哭成这样,可见这些日子来吓成什么样了。早知道就带她一道去湖广了,湖广再辛苦,有自个儿在身边也不会瘦成这样,辛苦成这样。自己有个私心,想五妹温宪公主的额驸舜安颜日后受自己牵连,给罕阿玛削其额驸,禁锢於家,若是温宪公主还在的话,不知会不会不受自己株连,结果却让这丫头受了如此惊吓。想到这,胳膊上不知又用了几分力,把绮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胸口被填得满满的,恨不得揉进自己的心里,把心再填满些,填满两个月来心里的空荡荡。
八阿哥低下头抵着绮颖的头,轻轻的喃喃的温柔的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事了。”
绮颖不听这话还好,一听眼泪更加奔涌而出,象开了闸,再也克制不住了,原以为气的骂的想打的想绝交的是自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根源,其实不是,是眼前这个人不在自己身边才是……才是自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根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就这样被这个人抱着就好了……。
好久,好久,绮颖的眼泪终于止住了,想抽身出来,八阿哥却不给:“你好了,爷的心还没好呢,给你砸的痛痛的,又给你的眼泪泡的酥酥的,你就这样算了呀,你说怎么办呢?”
绮颖红着脸在八阿哥的怀里,含羞带笑的说:“胡说,哪有这样的事,你的心又不是豆腐做的,那有一砸就散了,一泡就烂了的道理。再说心里流的是血,哪是我的眼泪。你就讹我吧。”
八阿哥可不管,只是把怀里的绮颖又紧了紧,嘴上却是柔情款款无限:“谁说没有,你刚才说爷的心里流的不是血,是脓,如今脓给你的眼泪冲走了,可不都是眼泪了。爷的心里可不装的都是你的眼泪了。爷的心日后可是为你的眼泪再跳了,你说怎么办呢?”
绮颖躲在八阿哥的怀里,羞的两颊绯红,可又忍不住笑了,任由八阿哥继续这样搂着自己,脸贴在八阿哥的胸前,听着这个男人的心跳,头一次发现原来人的心跳真的这么好心,“嗵、嗵”,比什么音乐都好听。自己主修心胸外科,是不是就是为了听这个男人的心跳。就这样一辈子趴在这个男人的胸前听这么美妙的音乐多好,就这样一辈子听下去多好。
八阿哥轻轻把绮颖推开点,只是想看看绮颖的脸,低下头两眼含情注视着绮颖。
绮颖给看的才退下去的绯红又起来了,羞涩的一笑,掩盖着从八阿哥的臂膀里脱身爷的心日后可是为你的眼泪而跳了出来,走过去把榻上的Eight抱了起来。八阿哥跟着绮颖走了过来,摸着Eight的毛,眼睛仍然不离绮颖:“怎么头上还是这两件钗环,这哪像爷的侧福金呀。爷这回在湖广给你买了好些松绿石,回头让苏州的玉石匠人帮你打些头面首饰。”
绮颖抿嘴一笑,故意指了指快要完工的画说:“我本来就不是你的侧福金,你的侧福金在那呢。是吧,Eight,画上的美人才是,对吧。”
八阿哥扭头看了下,已经看的出是吉兰泰的样了,有点出神,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冲绮颖调侃一笑:“Eight,什么意思?”
绮颖红了几层的脸又红了一层,扭着身子不说话。八阿哥摸摸猫,把头往绮颖的脸靠近些,坏坏的笑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盎格鲁文‘八’的意思。定是你想爷了,才这么起的。”
绮颖把头往后一躲,一个撇嘴:“你别脸上贴金了,谁想你呀。叫‘八’那是发财的意思了。你这么穷,还发财呢。Eight,是吧,咱不是他,你是妈妈的好Eight,不是那个坏人。”
八阿哥把头别过去,笑着,猫的爹他还不想当的,不过当绮颖孩子的爹那是肯定的。绮颖知道八阿哥在笑话自己,在边上又是跺脚又是冲着八阿哥的背呲牙咧嘴的,可却没半点办法。
八阿哥笑够了,转过头说道:“你不是要学骑马?今天爷有空,爷带你去骑马吧。”
绮颖倒底是孩子,哪里还管刚才被八阿哥的笑话,喜地眼睛都亮了,撒娇了起来:“你倒还记得要教我骑马呀,良心不安了?我画的可像你的吉兰泰?湖广的妹妹怎么样?”
八阿哥低头不语,走了两步,抬起头看着帐外,不知吴妆的事怎么出口,还有珂里叶特氏的怀孕,对噶琭玳说这些不过是个八贝勒对八福金的交代。对绮颖,八阿哥倒犯难了,交代,这个妞儿不会要,不交代又不是个事,想想,还是先这么搁置吧:“你换件衣裳,太阳要落下去了,天若黑了,你学骑马反倒不好了。”
绮颖一听这话,想着趁着八阿哥没改主意前,先把马学会了是正经的,飞奔着跑到屏风后去换自己特意准备的骑装了,准备好好的秀一下。
八阿哥看着绮颖的样又笑了下,跟这个妞儿在一起,自己都快成傻子了,只会不停的傻笑了。八阿哥不禁又笑了下。
转过身来看着吉兰泰的画,八阿哥若有所思,是巧合还是天意如此,画上的吉兰泰穿的就是自个儿初次遇见吉兰泰时所穿的衣裳,背景依稀也是那日的样子。香尘满院花如雪,花如雪,看看又是,黄昏时节。照人只有,西楼斜月,只是伊人已是只为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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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大清希茜公主

绮颖头戴一顶上插白色羽毛的深紫色小帽,穿着同色天鹅绒做的骑装兴冲冲的跑了出来,手里还那根西洋马鞭,往八阿哥跟前一站:“走吧。”
八阿哥扭头一看绮颖的装扮,有些发呆了,紧身合体的西式骑装恰到好处把绮颖正处于发育阶段少女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妖娆妩媚了。八阿哥有些欣喜有些喜爱有些担忧有些嫉妒了:“你穿这个去?”
绮颖点了点头,还旋转了个身,让裙摆飞舞了下,帽子上的羽毛跳跃了下。八阿哥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穿出去,要是让什么登徒子看到了可是大为不妥:“不可以,这身衣裳不合规矩,屋里穿穿就得了,你还是换回襕褂的好。”
绮颖撅起了嘴,撒着小娇:“就不换,我就要这么骑马。”说完扭头就往外面走。八阿哥摸了摸脑门,看来应该太阳下山后,再教她骑马了。
出了帐外,八阿哥看着绮颖要他帮着找人做的红漆地描花西洋女士马鞍,眉头更皱了几分:“你会上马吗?”
绮颖仰着头,右手握着西洋马鞭敲着马鞍:“我没骑过马,不过应该难不倒我。”
八阿哥真有点不敢看了,虽说知道绮颖这是要面子逞强了,可倒底摔到了就是大事了。暗示常海抓好了马缰。绮颖想让常海托一下,自己好上马。常海为难了,若是伸出手给绮颖当上马石,那马缰就没发拉了,拉了马缰,这上马石可就没法当了。
八阿哥看常海为难的样,忍不住乐了,自个儿斜倚着白马,饶有兴趣看着绮颖在那折腾着了。
绮颖站在马的左边,而她的身后站好了一堆太监家女子,围成了一个半圆,准备随时接住没上去马摔下来的绮颖。
绮颖看着八阿哥的乐哈哈看笑话的样,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上去冲着八阿哥的马屁股抽一鞭子,看他还靠什么。可还是忍住了,咱不跟小人一般见识,不信姐就上不去个马,没骑过马,还没见过人骑马呀。看着面前的枣骝马,又扭头看了看八阿哥骑的白马,暗骂八阿哥把漂亮的就留给自己了,真小气:“给我就是不好的。”
八阿哥嘴角一挑:“看来你不懂马了,这可是爷亲自挑的,爷十三岁就试马给罕阿玛上折子了。”
绮颖嘴一嘟,一脸的不信,只是眼前要紧的不是斗嘴,而是先得能上马,不然非被这个坏家伙笑话死呢,站那想了想看过的各种影视资料,默默的琢磨了会儿,走到马的左前方,摘了手套,轻轻的拍着马的脖颈。
八阿哥依旧在那悠闲自得的一脸看笑话的样儿,看着绮颖带好了手套,拉下了帽子上的面纱,回到了马鞍那,常海双手一搭,绮颖双手扒牢了马鞍,抬起右腿,脚一蹬,一用劲,嗯?眼看着要上马了,怎么重心后仰,整个人就要倒栽葱了。只觉腰里有人一托,重心又稳了,绮颖借势一跃,上了马鞍,右腿勾好了马鞍。在马上侧坐着稳了,想要对那个救美的英雄说声“谢谢”,低头一看,八阿哥一脸的坏笑在边上站着,绮颖干涩的吐出了“谢谢。”
八阿哥倒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把绮颖的裙子摆摆好,让长长的裙摆在马的一侧垂着飘着:“不错。你这骑法,爷没见过。不过女子不比男子,倒是你这种坐马鞍上的样子才是女子应该的坐法。别低头看,要平视前面。来,把缰绳抓好了,双腿夹紧马。”
绮颖看着地面倒底有些害怕,听着八阿哥温柔的话语,恐惧如抽丝般一丝丝的消失了,按着八阿哥的话照着去做,只是这双腿夹紧是做不了,只能把左腿紧紧的挨着马身子了。八阿哥也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喜欢绮颖的骑姿,站那看常海拉着绮颖的马走,想了想,翻身上了白马,亲自拉过了绮颖的马缰,领着绮颖的马走,也不叫侍卫随从跟着了。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应该算绮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踏上草原,第一次欣赏夕阳西下绮丽的草原风光。明朗的天底下,绿墨般矮矮的土丘连着土丘,起起伏伏,如墨线勾勒的水墨山水画般。一川草色青袅袅,到处翠色欲流,如绿色的水银珠子般滚来滚去,最后轻轻滚入云际。一望无际的绿色中点缀着一个个或大或小亮闪闪的湖泊,如坠入凡尘的星辰,一闪一闪映射着凡尘的景色,天上的云彩那是草原上移动的团团成群白色的羊群倒影,一只啼唱婉转的百灵飞过带来一阵天籁之音。
绮颖深深吸了口气,八阿哥也如同绮颖般深吸了口气:“美吧?”
绮颖回望了眼八阿哥,点了点头。以前看过草原风景图片,等真正踏上这片绿色的地毯,看着马蹄下间杂着的金色的蒲公英、蓝色的马蹄莲、粉红色的百合花和雪白的素珠的茸茸碧毯时,才明白这片草原有多美。绮颖羡慕的问:“这是你的家乡?”
八阿哥无奈的做了个怪相:“不是。这是太后老祖宗的家乡。”
绮颖吐了下舌头,看来马屁拍错了。八阿哥看到了绮颖的样子,不由一笑,伸手拍拍绮颖的肩膀:“爷以后会带你去盛京的,到时你就知道爷的家乡在那了。”
绮颖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真的?那里比这美吗?”
八阿哥不答只是笑,放开了绮颖的缰绳,任由两匹呢喃私语头碰头的马在草原上随意的走走停停。
太阳已经偏西,绮颖倒也不急着学骑马,好奇的看着草原上的一切,不时问下八阿哥。八阿哥总是温柔耐心细致的回答。绮颖若是问了什么蠢问题,八阿哥就笑的更欢了,绮颖要是作势想打八阿哥,八阿哥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换来绮颖得意的一笑。
草原上不时送过来牧女们身上银饰的叮当声,夕阳下,一个个在马上的英姿,格外优美,也让绮颖格外羡慕,扭头看下八阿哥。八阿哥明白绮颖的心思:“别急,你要先跟马相处好了,才好跑起来。你的衣裳就比她们的好看,到时你比她们骑的还好看呢,她们就该羡慕你了。”
绮颖听的美美,看了看屁股下的枣红马,伸手拍了拍:“乖乖的,你要听我的话。回头我给你吃糖糖。”
八阿哥不得不欣慰,这回绮颖没当枣骝马的妈,自己也不用当枣骝马的爹了。只是这绮颖不知道八阿哥的白马和这枣骝马是对小情侣,枣骝马往那走,白马自然跟到那。
前面来了群黄牛、花牛,绮颖想到了什么,催马走几步,枣骝马正和白马卿卿我我正来劲时,动也不动。绮颖急了,拍着枣骝马哄着:“乖,乖,你让妈妈,嗯,不对,你这么大的个子,姐姐,姐姐去看看好不好?”
八阿哥皱了下眉头,怎么才夸这妞儿,就又成了枣骝马的妈还是姐姐了,这毛病得改,不然爷成什么了呀:“嗯,你这么着它不会听你的。”
绮颖“啊”了一身,抬头看向了八阿哥,一脸的不解:“为什么?”
八阿哥想着措辞:“它是马,你是人,你跟它攀这个交情是不行的。马是骄傲的,怎么能随便比人矮辈分呢,下回你再这么说,它一恼,马蹄子一尥,就要把你甩下去了。”
绮颖有些不相信八阿哥的话:“会吗?”
八阿哥一脸严肃不带笑的说:“当然会了,现在有爷在这,它不敢。不信你下回一个人的时候试试,看它把不把你甩下马。怕的是它记住了,就是你不说,只要一个人,它也会把你甩下去。要不现在试试?”八阿哥还故意提缰要走的样子。
绮颖有些怕了,忙说:“不要,不要,你别走。”可还是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八阿哥,又看看枣骝马正鼻孔冒白气,不得不信了。绮颖不知道的是,枣骝马鼻孔冒气是恼怒绮颖打扰它和白马的互诉衷肠,绮颖说什么,枣骝马根本就没听懂。
八阿哥看绮颖的表情,也知道绮颖不敢再说自己是枣骝马的妈妈了,不由偷偷一乐,可又忙忍住了,怕绮颖发现,那就白费心机了,忙转移话题:“你说你要找那帮牧女有什么事?”
为了稳妥起见,绮颖不敢跟枣骝马攀交情了,说了自己找牧女的事了:“这些牧女挤牛奶时会感染上牛痘,手上就会有脓包。牛痘,你知道吗?这跟你这种的人痘同样都是预防天花的,而且更安全。1796年5月17日,正是英吉利医生的生日,在这天他实验成功了用牛痘来预防天花,还开辟了免疫学。因为有了他的牛痘预防天花,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天花被彻底消灭了。他伟大吧,他的研究挽救了无数的人生命。”
八阿哥听的有些入神了,一个在今日畏之如虎狼的疾病,日后居然会不再得了。世祖章皇帝大冬天的为了躲避天花不敢回宫,可最后还是和孝献皇后双双因天花而登天。如果不是天花,今天坐那把龙椅的也就不是自个儿的罕阿玛,是那个出生仅三个月的和硕荣亲王了,世祖章皇帝口中的“朕之第一子”了,那也就不会有后人嘴里的“九龙夺嫡”这场热闹了,怕是自个儿也没了。
绮颖没想到八阿哥在感慨这些,继续说了下去:“天花是世界上传染最快最易传染上的病毒,我从没见过天花病人,在这有机会倒要见见呢。在未来天花这种病被消灭了后,它又有可能成为生物武器。哪个要是把这个天花病毒放出来,那可是人类的毁灭性灾难了。”
八阿哥听到这个有些不解:“武器?”可随即就想到了,旗人没入关前盛京城外的长宁寺可不就是皇家避痘的场所。那年大贝勒代善第五子巴喇玛病逝。当时天花流行,太宗文皇帝正在“避痘”,没有前往临丧。之后,太宗文皇帝甚感过意不去,欲由避痘所前往代善住处慰问。代善连忙叫人阻止,说:“圣躬犹未出痘不宜来。” 太宗文皇帝却执意前往,最终协商结果,两个人跑到十里以外人烟稀少没有痘疫传染的荒郊野外完成了君臣会面。顺治元年,入关大军出发在即,哪知道肃亲王豪格却心惊胆战说:“我未经出痘,此番出征,令我同往,岂非特欲致我于死地乎?”这些是没事的,那有事的豫亲王多铎,没死在沙场,却死于天花,年方三十六岁。
绮颖不知八阿哥在想这些,以为八阿哥动了什么心思,一副小心样的说了:“你可别干这种事哦,当然你接种过人痘是没事了,但对于没有接种过牛痘的人来说,可是会有四分之一的死亡率了,这可是会受天谴的事呢。”
八阿哥笑了:“我自然不会的,再说现在天花对我们来说都是可怕的。蒙古王爷没有种过痘是不许进京请安的,就是怕天花传染呀。你是要给欢心接牛痘吗?”
绮颖忍不住夸了八阿哥:“你真聪明,是的。她要是呆着这,为了她的四四,不接种牛痘,她可是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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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  同床共枕

天色渐渐深了,星星出来了。八阿哥下了白马翻身上了绮颖的枣骝马,将绮颖揽在了怀里。绮颖好生奇怪着呢:“你有马为什么还要跟我骑一匹马?”
八阿哥把自己的蓝色簟锦纹暗花绸一口钟兜前面来包好了绮颖,给了枣骝马一马鞭:“天都黑了,爷要是不跟你共骑一骑,到明早天光大亮,咱俩还在这晃悠呢。” 枣骝马跑了起来,白马不用人管,跟着枣骝马亦步亦趋的,不落半步。
绮颖开始还用手扒着一口钟从缝里看看外面的景致,晚上草原上的风倒底有些凛冽了,绮颖缩回了脑袋靠在了八阿哥的胸前,给马颠地没几下,眼睛就闭上,睡着了。
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绮颖住的大帐外了,侍卫太监家女子们早在那翘着脑袋候着呢。八阿哥隔着一口钟拍了拍绮颖:“到了。”
绮颖“嗯呀”了声,动也不动。八阿哥哑然一笑,琢磨着自己怎么下马呢?“紫萸,去把你家福金的斗篷拿来。”
紫萸把绮颖的斗篷拿来了,八阿哥伸手接过,小心的把手穿进一口钟,用斗篷裹好了绮颖,然后才把自己的一口钟解了开来,一手扶着绮颖的身子,跃下白马,再双手打横这么一抱,就把绮颖抱进了帐篷,放到了床榻上。
绮颖到了自己的床榻上,还是没有醒,八阿哥拉开了被子帮绮颖盖好了,坐下把绮颖的脚搁在自己的膝上,脱下了靴子,扭头再看看,睡得还是那么香甜。八阿哥心疼了,这丫头看来多少日子没睡过好觉了,自己来了,一口气松了下来,才睡成这样的。

等绮颖睡醒已经又是要日落西山了,一睁眼就看巴阿坐床沿嘴角含笑瞅着自己,绮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回来多久了,不好意思,我都睡着了。有吃的吗?我好饿。”
八阿哥拧了下绮颖的鼻子:“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额捏问你怎么没来请安,爷都办了一天的差事了。你以为还是昨晚?”
绮颖在枕头上转了转脑袋,看了看周围:“我睡了这么久?”
“可不是。你就睡了这么久,快起来吃点东西吧。”
绮颖答应着,伸了下懒腰,想到了什么,悄悄拉开被子看了下,一脸紧张的问:“我昨晚怎么上的床?”
八阿哥忍不住笑了:“怎么喊你也不醒,当然是爷抱你上床的。你可真沉。”
这句绮颖当然猜到了,关键的是后面:“那我的衣服是紫萸、香慢她们帮我换的吧?”
八阿哥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说了:“这个,我本来是喊她们帮你换的,但是你太重了……”
绮颖的嘴张大了,等着八阿哥说下去,八阿哥却不说了,绮颖艰难的憋出了要问的话:“然后,不会是你帮我换的吧?”
八阿哥一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绮颖把两只眼睛瞪圆了:“然后呢?”
天下最无邪的表情出现在了八阿哥的脸上:“然后,然后,爷想想,哦,然后爷让阎进伺候着宽了衣……”绮颖紧张的注视着八阿哥,示意八阿哥继续,继续,快继续呀,要下面的关键词呀,八阿哥却又是一副回想:“等等,不对,这之前,爷先吃了点点心,点了点饥,然后才是宽的衣。吃点心前,爷还给罕阿玛写了个折子……”
绮颖一摆手打断八阿哥的话,直接问重点了:“你宽衣后,做什么了?”
正沉浸在回想中的八阿哥不理解绮颖的打断为那般:“睡觉。”
绮颖咽了口口水:“你在哪睡觉的?”
八阿哥眼睛飘了飘,手一指绮颖的边上:“这里。有问题吗,爷的侧妃娘娘?”
绮颖眼一黑,抓起被子角把头蒙了起来。等心略微定了下,床榻怎么抖动的这么厉害,地震了?被子一掀,就要跳下床往外跑,就看八阿哥在床脚那笑的捧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了。绮颖知道自己上当了,抓起枕头扔了过去,这回可不管是不是把八阿哥的心脏砸坏了,砸的就是这个坏良心的人:“你就骗我吧。”
八阿哥忍着着笑,好不容易说了出来:“天地良心,爷发誓,爷句句都是真话。爷怎么敢欺瞒福金呢。爷昨晚宽衣后真是在这张床上歇着了。”
绮颖气的都用脚去踹八阿哥了:“你怎么能睡在我的床上呢?”
八阿哥握住了绮颖的脚:“爷不睡你这,睡哪?”
绮颖瞪着八阿哥,手指往外指着:“外面。”
八阿哥扭头看了看绮颖的手指方向:“那睡的是紫萸、香慢,爷睡那不成吧?”
绮颖咬了下嘴唇,是不能把八阿哥往那扔:“再外面。”
八阿哥涎着脸一笑:“福金,再外面就是帐篷外了。”
“你可以搭一个帐篷。”
八阿哥一脸的可怜相:“昨天福金都说爷穷了,爷没钱。好福金,爷搭不起象福金这样的帐篷的。再说了,爷要是睡在帐篷外,爷丢面子是小,要是给长辈们知道了,事就大了,到时爷怎么说呢?”
绮颖知道八阿哥是借他家几个能砍自己脑袋的人来威胁自己了,脚在八阿哥的手掌里使劲的踢了踢,八阿哥笑着压住了不给绮颖踢。绮颖知道斗力气自己是斗不过这个坏人的,他背后还有那几个对自己脑袋有兴趣的,看来是不能把这个坏人撵出去了:“原则上,你是不可以在这的。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你可以……”
八阿哥侧头一笑,又扭头回来盯着绮颖:“考虑到我的实际情况,爷可以睡这吧。”
绮颖避开八阿哥的眼光,轻轻的“嗯”了声,又忍不住强调:“你在,在……这里不许乱动,要不会影响我睡眠的。”
八阿哥忍了下笑:“昨晚你睡的那么沉,给人卖了都不知道。爷是怕你给人卖了,正好也没去处,就在这歇了。守了你一宿,结果福金还冤枉爷不老实。唉,好人难当呀。”
绮颖听了,倒底心放下了,抿嘴笑了:“什么给人卖了。有Eight守着我,谁敢卖我。”
八阿哥松开了绮颖的脚腕,恍然大悟:“哦,忘了告诉你了,你那Eight昨晚跑出去找小母猫了,今早才回来。昨晚只有……”点了下自己,又点了下绮颖,“八爷,福金。”
绮颖当然明白八阿哥的意思,不就是昨晚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的不是那个Eight猫,是他这个八爷,扭头笑了:“让我起床吧,我要吃点东西,还要罚你教我骑马。”
八阿哥坐起了身子:“嗻,福金。”

八阿哥一脸痛苦样的教绮颖骑马,这个福金今天哪是跟自己学骑马,根本就是想着法子折磨自己。好不容易能稳稳妥妥地上马了,就想跑了。自己拦着吧,人家还不乐意,自己说个上言,那就有个下言等着自己了,这么着看来今晚要是不把她哄睡了,今晚就别想睡好了。
绮颖在马上扭了下,坐坐好,对于晚上要和八阿哥共睡一张床还是紧张的。琢磨着怎么把八阿哥给累昏过去,这样晚上自己才能睡得舒服,不然这么个大活人跟自己一张床上,真不习惯。昨晚那是个意外,自己怎么睡的就这么死呢,是不是给自己下药了,要不今晚自己先给这个坏人来点麻醉剂吧。想好了,绮颖心情大好,八阿哥一下就从地狱上升到了人间,天堂那是目前还不可能的阶段,八阿哥能重返人间已经不错了。
重返人间的八阿哥立刻就感觉如沐春风了,虽说不知原因,不过也一扫愁云,又嬉皮笑脸。往远处一瞧,自己的四姐正骑马过来了。八阿哥的四姐可不是一般人,大不同于二姐荣宪公主和三姐和硕端静公主。四姐恪靖公主,康熙十八年(1679)己未五月二十七日寅时生,其母为贵人郭络罗氏,也就是宜妃的妹妹,九阿哥的姨妈。
恪靖公主如是个男儿,估计九龙夺嫡可能演变成十龙夺嫡,可惜身为女儿身,又出生在皇家,为了体现满蒙一家,为了西北和蒙古的稳定,为了攻打噶尔丹,康熙把个日后能被尊称为“海蚌公主”(“海蚌”是满语,汉译为“参谋”、“议事”。后人撰写的《公主府志》如此写道:“外蒙古二百余年,潜心内附者,亦此公主。”)的恪靖公主,下嫁给了一个平庸无能的敦多布多尔济。
这个敦多布多尔济,不过仗着是多罗郡王噶勒丹多尔济的长子,才袭的札萨克多罗郡王,又凭着是额驸,才能在康熙三十九年〔1700〕晋袭和硕亲王袭土谢图汗。结果前几日,康熙为了红苗的事,恼了,把敦多布多尔济的土谢图汗得封号罢免了,理由就是他“庸劣无能”。八阿哥想着他有能无能,罕阿玛早知道了吧,那还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算了,这个脑袋不灵的姐夫也算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看到恪靖公主来了,就迎了上去,绮颖也跟着上去了。恪靖公主,绮颖还真是头一回见,绮颖就想不会要下马行礼吧,这可麻烦了,要八阿哥抱下马,多不好意思呀。
恪靖公主看了绮颖,就在马上笑着颔首行礼:“这是八妹妹吧,就是救五妹的八妹妹吧。”
绮颖也赶快回了个颔首礼,有些不好意思了。八阿哥点头道:“让四姐笑话了,她哪有什么能耐呀。不过是凑巧而已。”
绮颖听了心里大为不乐意,什么叫凑巧,你凑巧给我看看。又打量了恪靖公主,脖子有些粗,看恪靖公主说话时吞咽时似乎有些困难:“公主是不是吞咽东西有些痛?”
恪靖公主打量下了绮颖:“你怎么知道的?”
绮颖面带微笑一脸认真的说:“这个是因为你体内缺了点东西,内陆人容易得的毛病。可以靠饮食来补充改善的,吃海里的东西就会好的。”
恪靖公主半信半疑的问道:“那这个毛病要紧吗?”
“这个就是你们说的大脖子,你现在才有一点症状,只要现在开始多吃海里的东西就好了。这是因为你们这离海远,吃的都是井盐,所以会有这个毛病。这个病一般对女人影响比较大,会影响人的智力,尤其容易生出痴呆儿的,还容易流产、早产。”
恪靖公主对绮颖这下可刮目相看了:“八弟,你还说八妹妹治好五妹是凑巧,我看八妹妹的水平比那些太医院的院判强多了。你要是不稀罕,给我留下吧,我可稀罕的紧呢。”
八阿哥哈哈大笑起来了:“弟弟错了,弟弟错了。这样吧,弟弟回去就给四姐把那些海里的虾兵蟹将干送过来,还捎带上海带紫菜这些让四姐装点下如何。”
恪靖公主也笑了:“早知道你舍不得了,这么个小美人,你哪舍得呀。你即这么乖,我也不难为你了,只是多送点来。我这一堆这样的人呢。”
八阿哥点头应道:“自然,自然。四姐宅心仁厚,这是造福草原的好事,四姐当然当仁不让了。这事我回头跟九弟说下,他那要钱要人都方便,不像弟弟我是穷光蛋一个。”
恪靖公主冲八阿哥扬了下马鞭:“我不管,你只要给我办好了就是了。九弟是个办事的先锋,你就是个坐镇的元帅。”
八阿哥忙作揖拱手:“不敢,不敢,四姐谬赞,弟弟如何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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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四爷的风水学

送走了恪靖公主,草原上又只剩下了八阿哥和绮颖,如同昨晚一般,八阿哥又跟绮颖共骑一骑了:“你说四姐的脖子粗吃海鲜就能好的是什么毛病,缺的是什么?”
绮颖在八阿哥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就是碘缺乏,碘是一种微量元素,海产品里富含,象海盐、海带、紫菜、海里的鱼虾这些都富含。”
八阿哥眉头皱的很深,接口问道: “少这个,女人会容易落胎?”
“嗯”绮颖已经睡着了。八阿哥看了眼跟一口钟裹的严严实实的绮颖,摇摇头加鞭快马的往回骑了。八阿哥把绮颖说的想了想,看来素琴的落胎跟噶琭玳也许并无关系,自己嘴上是没说,可心里还是怪过噶琭玳的,不回家直接来口外,跟这个不无关系的,回去也要弥补下噶琭玳才好。她一个女人家,一人在家本就不容易,还要张罗管着小院里的一切,素琴落胎,怕是也没少担惊受怕。

虽说是在口外,八阿哥还是早早的起来去跟着康熙鞍前马后了。康熙的大帐外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还有好多马,站那候着等康熙出来了。八阿哥下了马,跟众人打过了招呼,也站那等着了。十四阿哥从人堆里挤了过来:“八哥,八哥,今天罕阿玛要去选造行宫的地,大哥、太子哥哥,就连四哥也都看好了自己日后住的地方,等修好了就跟罕阿玛去讨呢。八哥你看好了哪里?”
九阿哥的声音冒了出来:“小十四,你消息倒是不慢呀。”
八阿哥笑了笑,这日后称为“避暑山庄”的热河行宫,明年才动工,今年不过是选址。罕阿玛忙着平定 “三藩之乱”时,察哈尔的尼尔却乘机在东蒙辽西一带发动叛乱,更有沙俄帝国不断入侵,罕阿玛深谋远虑,有强兵才能对抗外敌,消除内患。上一年,康熙二十年(1681年),在距京师七百里的翁牛特、喀喇沁等地建立了木兰围场,用来训练八旗子弟。如今要修建的热河行宫就是基于为木兰牧场服务,方便驻扎、对蒙古的怀柔拉拢。
十四阿哥问八阿哥选好地没有,八阿哥还真没看好在那建自己的别墅呢。四阿哥也走了过来:“八弟,我看狮子沟那不错,要不,你就在我旁边建吧,日后你我兄弟也好有个照应。”
八阿哥对四阿哥点头一笑:“谢四哥,弟弟也是这么想的。四哥对风水吉地一道,一向比弟弟知道的多,弟弟跟着四哥肯定没错的。”
四阿哥笑了:“你懂的也不少,这罕阿玛还时不时喊你去问个事呢。”
八阿哥想着自己最近没做什么呀,来了这口外,也就在罕阿玛那应承了应承,四哥这么说又是为的那般呀。四阿哥看八阿哥一脸迷茫的样,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自家兄弟的,那日罕阿玛单独留下你,也不给透点口风。八阿哥要是猜到了四阿哥的心思,也是不好意思说的,那日康熙主要说的可不就是吴妆的事呀。
康熙出来了,也帮八阿哥解开了这个窘迫之局。康熙等君臣之礼一毕,率先翻身上马,皇子侍卫大臣这些纷纷跟着上马,簇拥着康熙往热河上营去了。
这热河上营的地还是上一年,康熙四十一年康熙带着大学士吴琠、张玉书,吏部尚书陈廷敬,礼部尚书李光地,工部尚书王鸿绪,侍郎张英,副都御使励杜纳,起居注官揆叙、张廷玉、满保这些长于勘舆相地、考校地理之人,而西洋传教士钦天监监正闵明我、太子胤礽老师刘应二人擅长测量计算和对生态地理颇有见识的,综合考察下选在了热河上营。
八阿哥一看这热河上营果然是好地方,山林郁叠,河陬环抱,热泉涌流,水面无冰。此地此时尚无汉名,蒙古语称“哈仑告鲁”,汉译为“热河上营”,在其东南十里外武烈河下游岸边有一处“蒙汉村窑聚落”,时名“热河下营”。 “热河”一词是当地土著对武烈河的俗称,因这武烈河上源及沿流“多热泉,冬亦无冰”而得名。
康熙勒住了马,看了看周围围着的儿子大臣,有心考校下了:“你们看此地如何?”
一片叽叽喳喳的赞美声响了起来,康熙真想骂,马屁不能少拍点,要拍也得拍的正点上吧,叫你们看,肯定是好,只是你们要说说好在那里,别光说些没用的话:“嗯,谁说点门道来,我赏他。”
一听有赏,大臣明白这是得让皇子们露脸的时候了,皇子们想这是得让太子露脸的时候了,大阿哥想这是自己露脸的时候了。
太子倒底还是沉住了气,先看看弟弟们,意思你们先来,弟弟们脸上的表情是一阵谦让,太子先请,太子这才开口:“依臣看来,此热河上营气候、水土、风物皆佳,适于营建圣上避喧听政之所,虽地处口外,却道近神京,章奏朝发夕至,往还无过两日。圣上北巡综理万几,亦与宫中无异。”
康熙点点头,有些道理:“太子说了,你们再说说。”
大阿哥看了眼太子,心下一阵冷笑,还没坐那把椅子呢,就想着“综理万几,与宫中无异”了,早了些吧,听康熙还让发表意见,也笑着说了:“依臣看来,这西北终究是有些不太平,沙俄对咱大清又是虎视眈眈,罕阿玛在此处修行宫,那是为了察民瘼,备边防,合内外之心,成巩固之业。”
这大阿哥倒底是一直处理西北战事,自己的心思还是知道些的,康熙嘉许的看了眼大阿哥。大阿哥得意了,太子多少有些失落了。
康熙笑笑,也不能别的儿子这么不开口,就点了四阿哥的名了:“四阿哥,你说说吧。”
四阿哥在马上躬身接旨,心里想着这朝廷、战事,俩个哥哥全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说肯定要挨骂,说也只能说俩个哥哥没说过的了:“俩位哥哥让弟弟茅塞顿开。依臣看来,此地乃绝佳风水宝地。西靠山峦,是为龙脉。东为热河,是山环水抱之地,所谓‘山环水抱必有气’,是为‘吉地’。罕阿玛选了此处,可保大清西北稳定,江山永固。”
八阿哥听了想着四哥日后的圆明园更是依着风水修的,不是给西洋鬼子英法联军烧了,那时风水怎么没起作用,抵挡会儿洋枪洋炮的。
康熙侧头一扭就看到了八阿哥:“八阿哥你也说说,别回头你们这些弟弟说我偏心哥哥们,不过你们机会。”
可不把八阿哥吓了一跳,赶紧脸上带着笑说了:“罕阿玛,臣哪敢这么想,臣的哥哥们原本就比臣见识广,想的远。听哥哥们说的,臣又长了不少见识了。”
康熙笑了,这八阿哥又在跟自己打花枪了:“那你就说说你长了什么见识。”
九阿哥捅了捅边上的十阿哥:“罕阿玛也是,他们都说完了,还让八哥说什么,说的再好也不过是鹦鹉学舌。”
这话真不凑巧给康熙听到了:“九阿哥,你在说什么,你敢说罕阿玛的不是?”
把个九阿哥唬的差点没从马上掉了下去:“罕阿玛,不是的,臣说的是臣的八哥学舌。”
康熙大笑起来:“八哥学舌?你这词说的,就不怕你的八哥恼你?”
周围的皇子侍卫大臣全笑了,九阿哥在扭头看自己的好八哥正冲自己点头呢,九阿哥一个谄笑就回了过去,八阿哥无奈摇头笑了下。
康熙笑好了,冲八阿哥道:“八阿哥,你就学会儿舌吧,学的好,重重赏你。”
八阿哥在马上对着康熙一弯身:“臣愚钝,要是学的不好,罕阿玛别罚就好。”康熙点头笑了:“哪有没学,就先说学不好的,你学吧。”
八阿哥这才正好了身子低头正色言道:“如太子哥哥所言避喧听政,此处极为便利。亦如臣大哥所言,西北战事,沙俄用兵,此处俱佳。臣之四哥所言风水龙脉更是关系大清国运。依臣私下看来,这热河形势,其左通辽沈,右引回回,北接蒙古,南制天下。绥怀蒙古以为藩屏,岁时展觐,锡洽联情,诘戎绥远,意深远也,几厢得益,可谓在此处即可掌控天下,而不被天下掌控。”
康熙沉吟着,自己最私心的那部分,最不能对人表的那部分被八阿哥说了出来。赏,无疑昭告天下,自己的真心。不赏,真委屈了这孩子了。大阿哥说西北,那是人所皆知,可八阿哥却说出了南制天下,这才是自己的心病,南方看似平静,可倒底八旗对他们是异族,人心隔肚皮,不比蒙古,跟自己是有血亲之缘呀。
康熙想想又问了:“就这些?”
八阿哥笑了:“热河上营荒原漠漠,野草凄凄,地僻荒野,尚无人烟,营造行宫,不致扰民,断无伤田庐之害。罕阿玛定了这行宫基业后,此间定是清流素练,绿岫长枝,好鸟枝头,游鱼波际,无非天适。罕阿玛,儿子笨的紧,也只能学这么多了。”
听了这后面的一串,康熙不由不笑了:“八阿哥,你这学的,你几个哥哥可说不出来。好吧,你们说的都不错,都有赏。”
几个阿哥忙下马谢了赏,再骑上了马。康熙赏赐的倒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四阿哥的不过就是些荷包之类的,八阿哥要丰厚了些。四阿哥后来还是听说了,把那《洛书》、《周易》又翻了翻,这龙脉还是重要的,罕阿玛还是没有选好位置,日后大清才会伦常不在,教化有缺的,再千秋万载,江山永固,皇权丧失也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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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  八爷的迷魂药

绮颖醒来的时候又是下午了,一连几天,绮颖的麻醉计划一直只是脑子里的那个细胞运动了。而八阿哥却过的有滋有味的,教绮颖骑马,搂绮颖回帐,抱绮颖上床,心情好的不得了。绮颖真的怀疑八阿哥是不是给自己下药了,把每个细节都想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八阿哥行褂上了,难道八阿哥把麻醉药之类的涂在了行褂的胸前了?
正坐汤泡温泉的绮颖,气的把个手巾狠狠的在水里摔了一下,这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自己每回不是一靠他的胸前就犯困,然后睡着了,一定就是这样的。
绮颖利索的从木桶里爬了出来,穿好衣服,找起八阿哥的行褂了。正捧着八阿哥的行褂在那研究呢,八阿哥进来了:“你在做什么呢?”
绮颖转过身,眯着眼审视着八阿哥:“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不然怎么回回学完骑马回来,一挨你的胸口,我都睡的那么死?”
八阿哥一丝伤心浮了上来,却用大笑遮盖了过去,双手一拍,大拇指一竖:“福金果然聪明,爷可不就是给福金下了药,下的还是猛药。”
八阿哥不拍手,不竖拇指,绮颖还有些相信,现在八阿哥的样子根本就是被冤枉被误会的,绮颖情商再低,也感觉了出来:“你下的什么药,我怎么没查出来?”
八阿哥又大笑了几声,凄凉伤心的笑声让绮颖听了都要哭了,八阿哥却就着这笑声故意轻快的说:“福金没查出来?居然还来问爷?喳,喳,爷下的是定心丸呀,福金没闻出这药味来?有些甜,有些亏,还有些香,没闻出来?”
八阿哥掉过了身背对着绮颖,又掉回来对着绮颖一字字的说:“不是爷这颗定心丸怎么能让福金睡得这么香,福金多少日子没睡好觉了?有了爷这颗定心丸,福金才能这么安心睡的这么香。福金居然还要来问爷?”
虽说对中药不是太清楚,可绮颖来了大清,也翻过八阿哥书房的《古今医鉴》,虽说瞧不上这些古代医学,脑子里倒底有了印象,也记得这定心丸的味就是八阿哥说的气香,味甜、微苦、辛。八阿哥的身上哪有呀,可见自己真的是多心了。如今八阿哥把他比作定心丸,分明就是说自己心神安定的根源是八阿哥。
再看看八阿哥那强忍的伤心,绮颖的脸涨红了,眼睛也红了,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冤枉了好人不知该怎么办,在那傻站着,委屈尴尬着。八阿哥叹口气,倒底不忍,上前两步搂住了绮颖:“好了,好了,爷没怪你。这草原上,你一个女孩家怕是应该的,有爷在,你自然不怕了,这层你没想到,胡思乱想也不是不能了。”
躲在八阿哥怀里的绮颖一句话说不出,眼泪倒是又掉了几滴,全蹭在了八阿哥的衣服上了,八阿哥倒是没说什么。可绮颖好想听“爷的心里全是你的眼泪”之类的话了,如今看来八阿哥日后也不象会说的样子了,绮颖也就有些伤心了。
八阿哥很快就拉绮颖去骑马了,这事好像就这么揭过去了。只是八阿哥的心里倒底还是有些受伤了,原来绮颖还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晚上虽说跟她同睡一张床,却一直是柳下惠,手指头尖都没碰一下。一晚上还会醒几回看看这妞儿是不是睡的好,草原的夜晚冷,是不是被子盖好了,受了凉,翻个身还怕吵醒了她。原来这些心思还是白费了。

犯了错的绮颖特别温柔,处处讨好八阿哥,八阿哥不忍绮颖难过,把自己的失落压了压,回应着绮颖的讨好说笑,绮颖的心情也就慢慢变好了,事真的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绮颖也承认八阿哥是个好老师,如今已经可以在草原上策马小步跑了。会策马小步跑的绮颖,有点想策马狂奔,可是又不敢,回头看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的八阿哥,八阿哥正用一种平和的笑容鼓励着。
绮颖调皮的笑了,马刺踢了踢马肚子,策马奔了一阵,收缰停住,小脸兴奋的红红的,两眼亮闪闪的和紧跟着的八阿哥对视了下,一言不发,只是满心的兴奋,而不知说什么了。
绮颖抬眼望向傍晚的草原,一抹斜阳照在草原上,碧绿的青草染上了金边,远处的天际有两只白色的海东青在翱翔,划出漂亮的轨迹。绮颖带着艳羡的目光追随着海东青的身影,不禁说道:“它们真漂亮。”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跟上来的八阿哥若有所思的看着海东青复述着康熙写海东青的诗句。
绮颖扭头看了眼八阿哥,又掉头去看海东青了:“它们飞的多好,多自由。我一直以为我很自由,看到它们才发现我不是。”
八阿哥转过头,嘴角弯了下,有些迟疑的问:“你怎么不自由了,在我看来,你跟欢心已经很自由了。对了,欢心来口外了,我会安排她来找你,你好给她种痘。”
绮颖正沉浸在自己一直不得其解的纠结里,欢欣成欢心没注意,也没想到欢心的到来对自己的意味着什么:“哦,她来了,还好吧?我从小就是按着一个计划给安排长大的。我不像欢欣,她是在合适的年龄做合适的事。我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做着不合适的事,有个成语就是形容我这样的情况:拔苗助长。很多人都觉得这样很好吧,我要说不好是不是过分了。”
绮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起了头望着八阿哥,寻求着支持。八阿哥侧头笑了:“是过分了,你让很多人都无颜在这个世上了。你还抱怨,不是过分,而是很过分。你看海东青飞的很高,很漂亮,可你知道吗?这是经过训鹰后才有的,它们经过了熬鹰,才会有这样的美丽的。”
绮颖收了笑,扭头再去看海东青:“那没经过训练的海东青,不是更美丽了?”
八阿哥笑了:“傻瓜,没经过训练的是飞不过训练的,万物原生态固然有其吸引人的地方,可是经过磨砺的才会更有光彩,这就象你手腕上的玉镯一样。如果一块未经打磨雕琢的玉放在你面前,你可能都不会知道那是玉。”
绮颖摩挲着腕子上的玉镯,想着八阿哥的话,咀嚼着话里的意思:“我五岁的时候,梦想是成为童话中的公主,穿着洁白的婚纱,嫁给一个王子。”
八阿哥笑了:“那你已经实现了。”
绮颖害羞的瞪了眼八阿哥,接着说:“那是五岁的时候,就算你是王子,我可没穿白色的婚纱,穿的是那身要把我绊死的衣裳,再说现在长大了也不这么想了。现在,其实现在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了。可是我还年轻,我可以不急着做出决定,可以改变想法,没有什么想法是可以一成不变的。对,就是这样,不停的选择,不停的改变,不停的犯错。”绮颖给自己的话语感动着,兴奋着,需要跑跑跳跳,让激动的心发泄下,策马扬鞭跑了起来。
八阿哥对绮颖的话有点不明白,又有点明白,更多是带着艳羡的感觉,选择、犯错,对自个儿是个奢侈吧,自个儿有选择与犯错的权力吗?自己有放纵的权力吗?
前面的绮颖停了下来,仰起头注视着翱翔的海东青,张开双臂充满激情的喊:“我有一个草原梦,可以让我在蓝天自由的翱翔,我有一个海洋梦,可以让我在大海里自由的游弋,这两个梦是我梦想的两个翅膀,让我可以自由的实现梦想!!!”
八阿哥深深的专注的向往般的看着绮颖,这种奔放的青春,在湖广的纤夫、吴妆那曾经朦胧感觉到,而在绮颖这,是确实的感受到了,受了感染的八阿哥,脸也因兴奋而火烫火烫的。绮颖掉过头来,迎上了八阿哥专注向往热烈的目光,无声的用眼睛交流着,然后俩人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笑声无所顾忌,响彻云霄,久久盘旋不去,天上的两只海东青也在这笑声中盘旋起舞,回应青春无邪的朗朗笑声。
这一刻他们的心是自由的,他们为自由而活,日后也应该为自由而奋斗……。

天上的海东青鸣叫了一声,绮颖冲八阿哥一笑,打马追了过去,八阿哥笑着,想绮颖才会骑马,正新鲜着呢,这么着哪能追上呢,看绮颖骑的速度也不快,自己挑的小母马还是压着步子跑,倒也不担心会出事。
背后传来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有十四阿哥的声音,八阿哥扭头一看几个弟弟都来了,最后面是自己可亲可爱的四哥和瘦骨嶙峋的十三弟。太子和大阿哥不在倒也不奇怪,想必都是有事要做的人。
八阿哥有点不自然了,绮颖那身装扮给几位兄弟看到了多少有些不妥,想让侍卫直接护送回去好了。扭头一看远处的绮颖,裙摆飘飘,倒是好看的紧,心里正暗赞叹着,天上好好飞的海东青突然迅速将两翅一收,急速俯冲而下,就像投射出去的一支飞镖,径直冲向绮颖。绮颖的马立时受惊,狂奔起来,而绮颖全慌了,用马鞭不知道是打海东青,还是该勒住马,在马上左摇右摆的,随时有从马上摔下来的危险。



五十九.   八爷一箭毙双鹰

绮颖看着海东青向自己扑了过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手上的马鞭才向海东青打过去,身下的枣骝马往前一窜,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没掉下马去,顾不得头上的海东青,两只手紧紧的抓住缰绳。天上的海东青又扑了下来,想要来叼眼睛了。绮颖吓的,眼睛闭的死死的,后面好像响起了八阿哥的声音:“别怕,抓紧缰绳。”
八阿哥摘下了后背的葡萄花面桦皮弓,搭上夹骨包箭,一只白羽带着哨音向海东青笔直飞去,“噗,噗”两声,一箭双雕,两只海东青串一块掉地上,扑腾了下,不动了。
八阿哥没去理会后面弟弟们的一片叫好声,扬鞭直追绮颖,冲着前面的绮颖喊着:“别怕,抓紧缰绳。”
一片大脑真空的绮颖,手死死抓着马的缰绳,马似乎慢了下来,腰里似乎也有只坚实的臂膀在抱着自己离开了马鞍,腾云驾雾般的在空中了。
八阿哥想把绮颖抱到自己的马上,结果发现绮颖人是离了马鞍,手还是死命的抓着马缰绳,象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活不放手,八阿哥只能安抚着:“绮颖,睁开眼看看,现在安全了,松开手。”
绮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子一半在八阿哥这边,一半还在半空呢,慌的一下就松了手,八阿哥就势就把绮颖抱到了自己前面,搂好了,在绮颖的耳边轻轻的说:“别怕,别怕,有爷在,不会有事的。”
绮颖紧紧的缩在八阿哥的怀里,眼睛又闭上了,喘着粗气,让自己的心跳一点点的慢下来。八阿哥停住了马,不说什么,轻怕着绮颖的背,看到四哥和弟弟们过来了,而远处似乎是太子、大阿哥也过来了。
八阿哥扶起了绮颖的身子,问道:“没事吧?”
绮颖喘着气,声音颤抖着没好气地回道:“能没事吗?”
八阿哥抱歉而又无奈的笑了:“我的兄弟来了,你还是避避的好。”
八阿哥先下了马,把绮颖抱下了马,吩咐哈升:“你在这守着福金,让人回去弄辆车。”八阿哥翻身上马,迎着兄弟们去了。
等八阿哥一走,绮颖双腿一软,一屁股就跌坐在了草地上了,看八阿哥在几百米处下了马,来的一堆人也下了马,不知道在说什么呢,绮颖也顾不得这些,口干舌燥的,却没水可喝,不禁又怪八阿哥也不把水袋留下。
哈升看到绮颖在舔嘴唇,拿个水袋走了过来,拔开了塞子,低着头不看绮颖:“这是爷的水袋。”
绮颖接了过来,想想又冤枉八阿哥了。

十四阿哥急急的问道:“八哥,少八姐姐没事吧?”
八阿哥点了点头:“替她谢十四弟了。没事,就是受了惊吓,我已让人回去喊车过来,让太医给配个压惊的药调理下,估计就不妨事了。”
九阿哥手里拎着两只死鹰,来回摆弄的研究着:“八哥,一箭双雕,不错呀。”
四阿哥走上了一步,瞥了眼两只毙鹰:“这是太子的海东青,我听人说太子训练了好久,说是要献给罕阿玛。”
几个弟弟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愤愤不平之色,八阿哥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若是要献给罕阿玛的,想必也就这几天,适才看这两只海东青应该也熬过鹰了,训的也应该差不多了,怎么还会扑人,而且这么凑巧,就是扑的才会骑马的绮颖呢?
太子和大阿哥也先后到了,大家先忙着互相见过了家礼,才又把前面的话题拾起。
大阿哥从九阿哥手里拿过来了毙鹰,拎着四条死鹰的腿摆动着玩:“真热闹呀,我要是晚来了一步,还看不到这热闹场面了。八弟,你行呀,这箭射的不错,哈哈,一箭双雕。八弟,你这回来,还说没赶上打牲,没想到今儿你一下就射了两只海东青,哈哈,战绩不错呀,太子二弟,你说是不是?回头跟罕阿玛讨个赏吧。”
太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对大阿哥嘴里的称谓“太子二弟”实在无法喜欢,可又挑不出什么错来,这不是朝堂上,不是宫里,只能憋着,不去理大阿哥了,扫了眼两只毙鹰,有些心疼,这可是千挑万选出来,准备在康熙那露脸讨喜的。
八阿哥看出了太子的不悦,先单膝跪地,右手支地了:“弟弟鲁莽了,适才只怕少内子有个闪失,一时性急,先就射了,回头弟弟亲自选两只好的海东青给太子哥哥送去。”
太子尴尬的笑了笑:“八弟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何必说这种话。这两只海东青我是让鹰狗处的人好好给我练练,过几日呈给罕阿玛的,没想到今日居然走了神,冲撞了八弟的侧妃了。这些下面办事的奴才,怎么练的鹰,回头得好好教训下。”
大阿哥在边上嘿嘿笑着:“鹰狗处的奴才们确实得好好教训教训了,连太子的吩咐也这么马虎交差了。今儿个幸好扑的是八弟的侧妃,要是冲撞的是罕阿玛,那可就,哈哈……”
太子的脸上浮起两片黑云,弟弟们全都噤声不语了,大阿哥意犹未足的把两只毙鹰递给了太子:“太子二弟,这好歹也是咱们旗人的“雄库鲁”,找个地方好生送上天吧。“
太子看着大阿哥冷冷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两只毙鹰,看了眼,手一松两只毙鹰就掉在了地上:“大哥倒是悲天悯人,妇人之仁,这没用处的奴才,险些害了八弟的侧妃,还求什么好结果,那不是笑话了,就让草原上的野狼吃了,倒是便宜了它们。”一抬腿,骑马扬鞭走了。
八阿哥看着地上的两只毙鹰,想的是康熙五十三年的毙鹰事件,那是自个儿跟罕阿玛父子恩断义绝的开始亦是结局,难道这就是毙鹰事件的起因,可那时在这的不是绮颖,应该是吉兰泰。这是未来的提示,还是历史的轮回?八阿哥不禁侧身去望身后的绮颖,远处的绮颖正孤零零的坐在草地上,瘦弱娇小的身躯在草原的狂风中颤抖着,八阿哥适才对绮颖的那仅剩的一点生气这时也全化为了怜惜了。

骡车来了,紫萸和香慢从车上下来,一边一个把绮颖架了起来,扶上了车。进了帐篷,绮颖身子还在抖,嘴都不利索了:“有酒吗?我得压压惊。”
紫萸一脸的担心:“福金,酒没有。八爷让常海喊来的太医在那候着,还是先诊诊脉吧。”
绮颖一脸的不屑,嘟着嘴:“明知道我不相信中医,还弄这些。诊脉就免了吧,那苦了吧唧的中药,我也不要喝。谁知道是什么,我还怕毒死呢。”
八阿哥进来了,正好听到绮颖的话:“这叫什么话,紫萸,你去准备,让太医进来诊脉开方子。”
绮颖一脸的不乐意,可看到八阿哥正玩弄着去湖广前自个儿送他的荷包,就扭头不吱声了,没想到这人还真一直带身边了。八阿哥当时说要的是香袋,是自个儿故意做荷包不做香袋的,就是不乐意太让这人得意了。今天没他的话,怕是自个儿小命也没了,下回做个香袋给他吧,也算还了他这份人情。前面已经误会他了,眼下就都听他的吧,也省得让他再不开心了。
八阿哥倒是不知道绮颖是在想这些,拿出荷包玩只是想着荷包里装着“中美白皮书”,要是绮颖不听话,自然就拿出来了,绮颖如此配合,自然也就不用拿出来了。绮颖不相信中医,八阿哥自然知道,让太医来看,吃中药压惊,也是为了预防万一太子要是拿自个儿射死给罕阿玛的海东青来做文章,到时可以有个托词。太子也就不好难为自己了。
绮颖哪想到这些,只以为是八阿哥一心顾念着自个儿,估计已经不生气,美美着呢,让太医诊了脉,还乖乖的吃了药。
八阿哥看绮颖如此乖,也不禁开心,就从紫萸的托盘里拣了一粒橄榄,亲自喂给了绮颖含了,才问道:“那海东青扑你,你知道原因吗?”
绮颖含着橄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招它惹它,我还夸它呢,可它却这样对我,还要来叼我的眼睛,多吓人呀。”说的委屈的不得了,八阿哥心疼的一把搂在了怀里:“不气,不气,它们已经给爷射死了,爷替你报了仇。”
绮颖往八阿哥的怀里又靠了靠,心里越发的美了,有人替你出头,有人帮你报仇,有人安慰你,有人哄你,原来有个会射箭会骑马的大清阿哥当夫君也不是坏事哦。想想三百六十年后,自己有了事,还没人这么帮自己呢,有了麻烦只会说去找律师,有了病去看医生,哪能这样呀,要不怎么一大堆怀春少女少妇的要看穿越文,想到就是有这么个高帅富把自己捧手心里,含嘴里,过吧虚拟瘾吧。
喝了定心安神汤药的绮颖窝在八阿哥的怀里渐渐的睡着了,八阿哥看了眼怀里的绮颖,叹口气,不知这样搂着绮颖睡觉的日子还能有多久了。
到了半夜,药性渐失的绮颖在恶梦里吓醒了,八阿哥轻抚着绮颖的背:“别怕,别怕,爷在呢,没事的。”绮颖动了下,往八阿哥的怀里又缩了缩,听着八阿哥有力的心跳又沉沉睡去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9/29 1:38:5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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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八爷倒底爱谁

毙鹰几天了,没人再提起,好像真的只是一起偶然年事件。只是从毙鹰后,绮颖再也不说骑马了,八阿哥也不提骑马了。想想要不是那两只海东青,绮颖怎么会这样。绮颖骑马的时候,八阿哥都能感受到绮颖的活力四射,也只有八阿哥越发的对海东青的事放不下了。
八阿哥看绮颖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寻了个事由,让常海把欢心带到了绮颖这来了。
欢心走进绮颖的帐篷,心里就不舒坦了,嫉妒的快要发疯了,凭什么黄绮颖可以当主子,自己就得当奴才:“你找我有事?”
绮颖看出了欢心的不友好的表情,却不明白是为什么:“嗯,欢欣,给你种牛痘,预防天花。”
“我不叫欢欣,叫欢心了,不是‘欣欣向荣’的‘欣’了,是‘满心欢喜’的‘心’了,太子给我起的名。太子可不是随便给人起名的,那也是看在我家四爷的面上,看我也可爱,可不就是‘满心欢喜’,才给起的这个名。”欢心倒底是说不出“讨爷欢心”的,换做了“满心欢喜”,想自己可不就是让人满心欢喜的妙人儿。
绮颖正低头准备着给欢心种痘的器械呢,也没多想,对太子、四爷更只是个没有感觉的符号了,也就没有回应这句了。这多少让欢心有些不满了:“我出过痘了,你不用麻烦了。”
绮颖抬了抬眼皮,科普看来是非常有必要的:“你出的是水痘,是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初次感染引起的。我说的是天花,是由天花病毒引起的,无药可治,只能靠种牛痘预防来防治。天花主要通过飞沫吸入或直接接触而传染,没有患过天花或没有接种过天花疫苗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均能感染。对未免疫人群感染后十五到二十天内致死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天花才被彻底消灭了。”
欢心听的有些发呆了:“不是一种病?”
绮颖点头肯定的回答:“不是。天花患者就算活了下来,脸上也会留下坑坑,称为‘麻子’。你要是想要留下来,你就要种牛痘,就算不留下来,你最好也是种了。你还要在这呆下去吗?”
欢心心里一咯噔,天天伺候人,还得提心吊胆的,可就此走了,饶了来顺那些小人,欢心也不乐意,尤其是在四四对自己慢慢的和颜悦色的情况下。虽然四四从没对自己说过一句温柔的话,从没有给过一个温柔的笑,可那是四四呀,冷脸热心、铁血柔情、孤苦一生、寂寞无人了解的四四呀,不是那种成天假笑的“笑面虎”,四四是真汉子,不是伪君子。如今四四的态度,已经让欢心很感动,很满足了,很有期待了,欢心真的舍不得放弃。
欢心想了想,应该先听黄绮颖怎么说再说出自己的想法来:“你呢?”
绮颖没想到欢心会把皮球踢回来,一时也不好说自己走还是留了。走?八阿哥对自己是非常好,可是自己才十四岁,总不能这么早就结婚,然后当孩子妈,太可怕了。留?没理由吧,留这里,父母不在身边,自己的学业、专长、前途也全没了。要是说留下,欢欣肯定会笑话自己的,她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那还是先说走吧。想到这些,绮颖把对八阿哥的依恋压了下去,口是心非的回答:“我还是走吧。等回到北京,我就准备走,你呢?”
欢心心里一喜,就知道八阿哥怎么可能喜欢黄绮颖,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这里是不适合你,你走也对的。”
绮颖听欢心不走,心里有些失落了,仿佛欢心留在这里有的是锦绣的前程,而自己就是个被抛弃的同伴,前途一片黯淡。绮颖这十四年以来,没有朋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玩伴,一切全是自己走过来的,跟自己同龄的她不屑去结交,同龄的也不愿和她游戏。八阿哥可以说是绮颖唯一的朋友,也是第一个朋友。对欢心若不是一同穿越过来,那都谈不上会有什么友好相处了,只是穿越这一层关系多少让俩人关系近了点,而这近一点的关系也因为地位的不同又疏远了,回到了起点。
欢心转头看着绮颖的帐篷,比不上四阿哥帐篷的奢华,却有着女儿家的典雅舒适。再看看,那里有件八阿哥的褂子,欢心笑了:“八爷呢?”
绮颖警惕着欢心的心思:“你来了,他避嫌了。你找他?”
欢心讪讪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我听说八阿哥对他的嫡福金那可是情有独钟,最痴情不过了,别的女人对他都不过是浮云。不过他这回去湖广,带了俩个侍妾,你知道吧,一个怀孕了。那两个小妾在湖广时跟我们住一道的。你不知道红苗围城时,八阿哥有多紧张珂里叶特氏格格,自己一个人去天星寨,却把侍卫全派回来保护珂里叶特氏。呀,呀,那时我们看了多感动呀,八阿哥好痴情。”
绮颖听了这话,拿起的银色柳叶薄片小刀停在了空中,又放了回去。就觉得心里一痛,还酸酸的,忍着眼泪,忍着心要碎的感觉,八阿哥没告诉过自己,有人怀孕了,从没告诉自己他在湖广如何,看来自己真的是应该走了。
欢心看了眼绮颖的表情,若有意若无意的问了:“八阿哥没跟你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早知道就不说了。不过好在你就要走了,我说了也没事。我就是听你说你要走的,我才说的。”
绮颖说不出一句话来,深怕一说话就泄了底,露出了自己对八阿哥是在乎的。绮颖深吸了口气,控制了下呼吸和心跳,把欢心的袖子撸了上去,再次拿起银色柳叶薄片小刀,用烈性的烧酒擦拭过,就要在欢心胳膊上划了。
欢心看绮颖的表情有些害怕了,把胳膊猛的一抽。深怕绮颖把自己谋杀了,估计四爷暂时还不会得罪八阿哥,而八阿哥也会顾着绮颖,不说别的,绮颖是侧福金,自己只是个没上床的通房丫头,抖着声音问:“你这是做什么?”
绮颖好不容易调整了好了声音,只是声音里透着的严肃性都可以把旁边花架上的牡丹给肃杀了:“我这是种牛痘,你决定,生存还是死亡?哦,对你来说,也许还有美丽还是丑陋?这是个问题。”绮颖念着《哈姆雷特》的台词,心里想的是八阿哥爱还是不爱八福金?爱珂里叶特氏还是不爱?俩个都爱还是都不爱?这是个问题。
欢心瞪了眼绮颖,想了下,把胳膊又伸了过来,紧张的看着绮颖的动作,深恐绮颖一时情绪失控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划几刀,把她对八阿哥的恨全发泄在自己身上了,那自己不是倒大霉了,早知道就等种完痘再说了。
绮颖熟练的为欢心在胳膊上划了两道,用棉棒从边上的培养基里取了点淡黄色的浓浆涂在了划破的地方。欢心看绮颖把刀放下了,才松了口气,看了看伤口,还好,还好,忍着微微的疼痛,不敢叫唤,知道这时的绮颖还是少刺激为妙。
绮颖看着欢心的样儿,冷笑了下:“这几天不要让种牛痘的地方碰到了水。”
欢心右手撸着左袖子,扭头看着上臂,讨好的问了:“你怎么不给自己也种痘?”
绮颖看着盘子里的柳叶薄片小银刀,一脸冷气:“为了验证这个,我七岁时就给自己种了。”
欢心忍不住一咂舌,心里暗暗想着:“够心狠的。”
过了一会儿,绮颖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欢心倒了杯。欢心品了一口,上用的碧螺春。看绮颖的脸色也渐缓了,又大着胆子劝道:“你知道不,你改变历史了,温宪公主本来应该中暑死的,因为你,她活了下来。”
绮颖曾经担心的事还是得到了确定,可嘴上是不肯认这个输的,脸上的煞气又隐隐的显了出来:“难道我眼看着她死呀,她可是你的四四的同母妹妹呢。说不定上帝要我在这出现,就是为了修正历史的错误呢。你确定不走了,是吧?”
欢心点了点头,看绮颖的样,她是不敢说走了,再说她也舍不得四四。绮颖跟自己也是一道来的,好歹也得处好关系才好,想想有可拍马屁的事,能让这丫头得意下呢,还真想到一件事,眼里一媚笑:“你倒是好运气,怎么就成了八阿哥的侧福金了?”
绮颖悠悠的叹了口气,到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似乎就这么成了,跟做梦似的,梦醒了,似乎就结束了。绮颖不去想这梦了,三言两语含糊的说了个大概。
欢心听完八卦,心情大好,好心拉着绮颖去看热闹,散散心:“今晚,康熙宴请蒙古王爷,你去吗?”
绮颖收拾着器械,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不去。”
欢心笑了,不去就不去,本来就是顺水人情,不去正好,那今晚就是她的专场了,今晚欢心要让那些大清的人看看真正的才艺表演。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9/29 1:37:4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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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纳兰心事几人知

欢心所谓的康熙晚上宴请蒙古王爷,下午就开始了。康熙带着儿子们、女婿们一起招待着漠南漠北草原的蒙古王爷们。
太子在康熙下首,同对面的蒙古王爷畅谈甚欢,大阿哥同三个额驸坐一道,时不时凑趣说上几句。八阿哥挨着四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坐一道,十四阿哥撇了十三阿哥,挤在了这一桌。十三阿哥倒有些落单了,孤零零的有些可怜了,只能和几个小弟弟坐一块了,
康熙善饮而不多饮,只是平日膳后,或遇年节、筵宴之日饮小杯一杯而已。康熙是素来不喜沉湎于酒中不知节制,喝得酩酊大醉,贪杯之辈之徒。康熙为此教导过儿子们:“大抵嗜酒,则心志为其所乱而昏昧,或致病疾。”几个儿子得过康熙的耳提面授,自然不敢在康熙面前饮酒,只有太子和大阿哥自持酒量好,陪着蒙古王爷、额驸们频频举杯,豪饮。
八阿哥慢慢喝着面前的奶茶,看着桌上成了摆设的马奶酒,想着湖广要不是喝多了,也就不会和吴妆有了儿女之事了。光喝奶茶也有些无聊,盘算着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不知家里的情况如何了。
九阿哥、十阿哥要跟着八阿哥一道走,倒没什么感觉,只苦了小十四,跟哥哥们还没亲热够,还没把湖广的故事听完,就要跟哥哥们分别了。四阿哥倒是还好,康熙让他在塞外伴驾,真真是一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虽然入了秋,可京师的暑气还没褪尽,自是塞外对于畏暑如虎的四阿哥来说更好更合适了。
阿哥们心思各不同,可却都是放松愉快的,喝着奶茶,吃着奶皮子、奶酪、奶酥、奶油、奶酪丹(奶豆腐),再切块烤的香喷喷的亲手打的鹿肉,这种祖先过的日子让阿哥们是愉悦的,豪情万丈的,桌上的马奶酒也不知不觉的举了起来……。
太阳落了下去,篝火点了起来,嘹亮苍凉的蒙古歌声在天际回旋起来,明艳的蒙古姑娘的袍子飞舞盛开如草原上的喇叭花一样,一杯杯马奶酒如草原上的朝露一般新鲜娇嫩,经姑娘们的小手递到了阿哥们的手里……。
阿哥们有些微醺了,不知是酒醉人还是歌醉人,还是人醉人。蒙古王爷看着自家草原上的明珠心里好是得意。
远处看着的欢心却不得意,还有些不甘,唱的没她好,跳的没她好,却把这些阿哥们迷了个五迷三道。白天规划了好些时候,幻想了多种情况,却没想到,这种宴会跟女人们没关系,至少是跟康熙的、阿哥们的女人们没有关系。怪不得绮颖说“不去”,原来是这丫头知道根本没她的位置,才这么说的。为什么不早说呢,害得自个儿打扮了半天,把手上有的头面首饰衣裳换来换去,比来比去,自以为这一身清淡素雅的装扮定能来个满堂彩,谁知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花了诸多心思。
欢心叹了口气,造化弄人,怨不得了,低头抬腿走人,不想一下就给人喝住了:“什么人,在这乱窜。”
欢心吓得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听那公鸭子嗓子,就知道是太监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太监,可肯定的不是四阿哥的,若是四阿哥的,能不认得自己呀。
却突然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你们咋呼什么,她没惊到爷,你们倒惊到了。抬起头来,让爷看看是谁?”
欢心抬起了头,不敢抬眼看,只看到一双男人的鹿皮花色靴子。浑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一口酒气喷了过来:“我倒是是谁呢,原来是讨爷欢心呀。哈哈,你在这做什么呢,准备唱《彩楼配》?扔绣球?来来,跟着爷去唱个小曲,爷也好乐一乐。”
欢心自然知道这是太子爷了,也只有太子爷能这么胡闹,拿弟弟的通房丫头当乐子耍。欢心原本倒是想在众阿哥面前露一手的,当回玛丽苏,可是眼前倒不想了。太子太不尊重了,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戏。自己好歹也是四阿哥的没同床的屋里人吧,怎么能这样呢,怪不得日后会有那样的下场。太子这么欺负我家四四,我家四四还真是心地好,当了皇帝,还没把这个太子给杀了,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哼,换了我肯定让太子少几层皮。
欢心还没把心里的愤慨表示出来,就给太子手下的太监拖到了宴会那了,往场中一放,欢心立刻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了。
康熙和众位蒙古王爷一脸的不解,几位阿哥一看是欢心,想笑又忍住了,好歹得给四阿哥面子。太子归了座,冲康熙哈哈笑着:“罕阿玛,儿子本来特意练了两只海东青,想趁今日献给罕阿玛,讨个赏赐。”
康熙捋须笑了:“那你的海东青呢?”
太子看着八阿哥笑了,八阿哥赶紧出了座位,跪下了:“是儿子不孝,不知是太子哥哥要献给罕阿玛的,给射了。儿子错了,儿子定然选两只好的来赔给罕阿玛,赔给太子哥哥。”
十四阿哥在边上急急的说道:“罕阿玛,不怪八哥,是那两只海东青要攻击少八姐姐,八哥才射的,还是一箭双雕呢,八哥射的可漂亮呢。”
康熙的兴趣来了:“八阿哥,你是一箭双雕射下的两只海东青?”
八阿哥低着头:“回罕阿玛的话,儿子糊涂。”
康熙扭头对着自己的表哥也是亲家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一笑,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适时的竖起了大拇指捧个场:“好箭法,额日勒赫巴特尔(英雄)。”
康熙得意的看了下蒙古王爷和额驸们,周围立时一声声赞美声响了起来。太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大阿哥也悻悻然,大阿哥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弓箭马上功夫,如今这回让看似文弱的八弟抢了个好,不过八弟得好那也是自己的好,只要能让太子没面子就是好。大阿哥想到这,也开心了。
康熙又想起了什么:“前几日倒是忘了问你,你的侧妃懂医术?”
八阿哥听了心沉了一下,声音倒是不沉,稳稳的回道:“回罕阿玛的话,儿子的侧妃自小身子骨弱,又信了洋教,跟着洋和尚就学了几招西洋医术。那日能医了五公主的病,怕也是上天保佑五公主的缘故。”
康熙不再说什么,沉思着点了点头。四阿哥听了“咦”了一声,十三阿哥侧目看了眼四阿哥,十四阿哥想要开口说什么,看了下八阿哥又闭上了嘴,喝了大口奶茶。
八阿哥悄然归了座, 心里又为绮颖多了几分担心,怕是自个儿睿智的罕阿玛发现了什么,能瞒一时是一时吧。还有毙鹰的事始终无法让八阿哥释怀,是偶然还是必然,是天机的泄露还是世道的轮回,终究是个迷。抬眼望去欢心在火光的映衬下,透着委屈和嫉妒、愤恨。八阿哥叹了口气,三百六十年后的人还是不同的。

欢心听太子提到八阿哥杀海东青的事,心里又对绮颖有了几分不满,卖弄什么呀,不会骑马还要骑,还要穿成那样,不招海东青才怪呢,可怜那两只无辜的海东青了。八阿哥也是,什么人不好教,偏偏教个没有运动细胞还爱臭显摆的黄绮颖,看看,把太子得罪了吧。
欢心正那想着,康熙倒问起跪在地上的欢心了,太子说这是四阿哥府上的女伶,擅唱小曲,特意为今晚准备的。四阿哥听了这话,心里就算有再大的不乐意,也得压下了,可又担心欢心要是唱的一塌糊涂,自个儿还不得给太子害死了,康熙定然认为自个儿是故意的。
四阿哥在这担心着紧,欢心听了倒是踌躇满志了,还以为太子能折腾什么呢,弄了半天不过是折腾到自个儿的本行。可惜眼前只能本色表演了,没有乐队伴奏,没有春晚那种华丽的舞台布景,倒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压得住台,镇得住眼前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老土了。
康熙倒没有问欢心唱什么,只是问四阿哥,四阿哥可苦了,含含糊糊的说着,急的都有些出汗了。
四阿哥在那急着找词回答康熙和王爷们的好奇,欢心却磕了个头,站了起来,走到边上,从一女真姑娘手中取过一把萨满鼓来。欢心看了下手中的圆形萨满鼓,蒙的皮子认不得,可看细腻的纹理,绘着山川河流,还有一只气势威猛的海东青。欢心就知道这个萨满鼓不错。那鼓槌敲了敲鼓心,听了听音高,欢心又回到了场中央。
欢心左手推拉铁环撞击鼓背,发出一串清脆的铃声,铃声弱了,场中一片安静,静等欢心的下文了。等彻底的安静了,欢心的左手捏住了鼓背中心的金属环,右手执鼓槌敲击,轮换击在鼓心、鼓边、鼓框上,一串串音符蹦跳着滴了出来,欢心轻轻的开口唱了起来:
白狼河北秋偏早,星桥又迎河鼓。清漏频移,微云欲湿,正是金风玉露。两眉愁聚。待归踏榆花,那时才诉。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  
人间别离无数。向瓜果筵前,碧天凝伫。连理千化,相思一叶,毕竟随风何处。羁栖良苦。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

唱罢,边敲萨满鼓,边就着鼓点满场舞了起来,衣带蹁跹,鼓声人影就着满天星光场中火光,恍若天上人间就此一曲一舞,人间能得几回闻,真有绕梁三日而不绝的意思了。
欢心舞到了场中央,鼓槌敲了下鼓面,“咚”的一声,收了全曲,盈盈下拜,跪下了磕了个头,直直的跪那了,等着惊艳、赞美、喝彩、掌声,各种叫好声。
场中一时鸦雀无声,过了半响,康熙笑了:“容若的这阕《台城路》,还是那年七夕在古北口时填的。前儿才过了七夕,也算应景吧。四阿哥,你这女伶倒是有些本事,好好留着吧。”康熙后面的揆叙在暗影里为亡兄有些伤感,阿玛也老了,若是听到怕是伤心不已。远处走来的鄂伦岱紧了紧腰带:“这小娘们倒有些意思,四阿哥还没干了?哈哈……”
四阿哥出席跪下谢了康熙的夸奖,起身时看了眼欢心,眼神中一丝意味深长,让欢心的心不禁一凛。
八阿哥把手中的杯子转了个身,这欢心果然是个人物,不知绮颖是不是也会唱个小曲,跳个小舞,回头倒要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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