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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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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5 21:1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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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15 was posted here, thanks!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0-5 21:14:5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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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15?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0-5 21:21:4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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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5 21:5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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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t wait to 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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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ms like this is gonna be a long one. Hope it will keep being this interes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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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6 09:5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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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可是,我对他真的没有感觉 -- 一点点都没有。我们以前还坐在一起上过选修课,坐了足足两个钟头呢。要有感觉的话,那个时候就应该有了啊,还等到今天?”

“笨蛋,感觉是可以培养的呀。我教你,你只要每天晚上睡觉前对自己默念三遍‘我爱他’ 、‘我爱他’ 、‘我爱他’ ,时间一长,你就会真的爱上他。” 郑滢煞有介事的说。

“恶心死了,像念咒一样。我是不是还要找来个像他的布娃娃天天亲几下?” 我觉得哭笑不得。

郑滢却一本正经,“就算你短时间不会爱上他,至少也要给人家一点希望。否则,他一腔热情被你这么一瓢一瓢 --不,是一桶一桶冷水泼下去,哪一天他灰心失望、另外寻找目标,你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想不出我有什么理由会后悔。”

“可怜,杜政平已经把你宠坏了。”郑滢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他错就错在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心摊在手上给你,偏偏你又看不上。他以后日子一定很难过。”

“这样不是很好,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让他少点痛苦。”

“这你就不懂了。爱情,其实有点像讨债。你亏欠他的越多,他只会更加爱你。一直到你欠他欠到破产,那个时候,你再怎么拉他也拉不回来。所以,我的爱情哲学就是宁可欠很多人的,也不要在一个人那里欠到破产。反正通常都是男人亏欠女人,所以,偶尔被女人亏欠亏欠也不要紧。”

“那蒋宜嘉现在欠你多少?” 我反问她。我知道蒋宜嘉已经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了。

郑滢歪起脑袋,“我们现在基本上是礼尚往来,收支相抵,谁也不欠谁。以后,等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我就会开始欠他。”

“他真的会为了你同他的女朋友分手?”

“你以为我像是那种和人家分男朋友的人吗?”

我想起其馨,“那你不是和那个抢田振峰的女人一样了吗?”

郑滢居然理直气壮的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曹操英雄所见略同: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她大概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骂人家的。

我的天,我心里暗想,幸亏我只是你的“女” 朋友,否则,迟早死得很难看。

第二天上完课后回家后,我从笔记本上翻出程明浩的电子邮件地址,给他发了一个邮件。在邮件里,我说,我有一个同学可能打算申请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想请他帮忙打听一下他们学校化学系春季学期入学有没有拿奖学金的可能性。我竟然很高兴其馨的事情给了我这样一个借口。

结尾时,我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即使我知道他很可能会回我一个电子邮件,我仍然暗地里希望他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和他说话。

在按下那个“发送” 键的前一秒,我犹豫再三,终於在邮件里又加上了“P.S. 你好吗?”,然后又改成“P.S.一切好吗?”

平时我写邮件从来不用 “P.S.” ,怕人家觉得我漫不经心;可是现在,我却希望他觉得我是在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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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y good, wait for the next seg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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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6 17:0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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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on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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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6 22:2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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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在文学城,我也天天眼巴巴地等呢,这里有了就可以不用挪窝了,呵呵![em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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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7 02:34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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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可是,两天过去,程明浩还是没有回我的电子邮件,也没有打电话来。

我和郑滢合买了一个录音机,我们一起听杜政平寄来的“宽容” 。

郑滢听着听着笑起来,“他根本就是借这首歌在跟你表白嘛,你听听,什么‘看着明天,告诉我你不会紧张,跟着我,海角和天涯’,还有‘你的宽容,还有我温柔的包容’,意思不要太明显,你呢,对他稍微宽容一点,不要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么,他就会对你很温柔,很包容。懂不懂啊?”

不知为什么,杜政平居然把这首歌重复录了三遍。

他打电话来问磁带收到了没有,我问他为什么“宽容” 录了三遍。

他说,“因为这首歌好听啊。我每次听它,总要听起码三遍才会过瘾,所以我想你大概应该也是这样,就顺手多录了两遍,这样你就不用倒带了。”

郑滢知道了,说,“哇,他的心有这么细,此人嫁得。以后他一定会自觉的记得帮你买护舒宝的丝薄卫生巾 -- 不对,美国好像不流行护舒宝,是那个叫什么Always的。啊呸呸呸,卫生巾怎么起这么个名字,一个月几天已经够人受的了,还 Always呢。”

我说,“我才不会要我喜欢的男人干这种卑躬屈膝的事情呢。”

第三天晚上,九点半,程明浩突然打电话过来。

他说,“前两天我去圣何西一个亲戚家了,所以没有看见你的电子邮件。”

原来如此。我就把在电子邮件里面已经说过的内容大体重复了一遍,除了那个“P.S.” 。

“你那个同学真的想申请我们学校的化学系?” 他问。

我说是啊。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可是,据我所知,我们学校好像没有化学系。再说,旧金山加大几乎所有的系科春季学期都不招生。”

是吗?我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我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借口,却没有去想一想那个借口究竟成立与否。

“噢,我那个同学目前只是有这个打算,想了解一下情况。”我慷慨的帮其馨撒了一个谎,“其实你也见过她,她叫张其馨,跟我们一起来的。”

“是这样。”

好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於是,我问他,“你们那里天气怎么样?” 谈天气,总是安全的。

我的印象中,旧金山好像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没想到,他说,“很冷。”

“旧金山会冷吗?现在才七月份啊。” 我问。

“当然。有太阳的时候当然不算冷,可是,等太阳一下山,风就吹得人直发抖。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

我脱口而出,“这句话怎么那么悲伤?谁会讲这种话?”

“猜一猜,是一位著名的美国作家。你有三次机会。”

“杰克. 伦敦?”

“不对。”

“欧. 亨利?”

“不对。最后一次了。”

“海明威?”

“还是不对。”

“还能有谁?”

“告诉你吧,是马克. 吐温说的。”

“怎么可能呢?” 我十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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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7 11:2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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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o sh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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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7 23:3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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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告诉程明浩,在美国现代作家之中,我一直觉得马克. 吐温是最潇洒而且最有幽默感的,难以想像他会说出这么悲伤的话来。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有关旧金山气候的事实啊,而且说得很客观。我并不觉得它悲伤啊。”

“假如真是马克. 吐温说的,那么他当时肯定在失恋。” 我说。

“你怎么知道?” 这回轮到他惊讶。

“凭我的直觉 -- 只有失恋的人才会这么去想。”

他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你的直觉真有意思。”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我也来考你一下。在马克.吐温出生和去世的那两个年份中,都出现了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是什么?你也有三次机会。”

“这么难?小姐,我连他哪年出生、哪年去世都不知道。”

“提醒你一下,马克. 吐温出生于1835年,去世于1910年。已经是个很大的提示了。”

“地震?”

“不对。”

“龙卷风?”

“不对。我说的是自然现象,不是自然灾害。”

“我真的猜不出。” 他放弃了。

“什么东西每隔七十六年在地球上出现一次?”

“哈雷慧星?” 他叫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孺子可教嘛。”

“我小学参加过天文兴趣小组。一九八六年哈雷慧星回归的时候,我们学校组织过观看。”

“看见了吗?”

“没有。大概是我们的器材比较差。你呢?”

“那个时候我好像对什么星星月亮都不感兴趣。想想真是有点可惜,一辈子才一次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不要紧,再过六十四年,它就又会回来了,到那个时候再看好了。” 他的语调很轻松,好像他说的是“再过六十四天” 一样。

“再过六十四年?我能活到那么久吗?” 我笑了起来。

“怎么不能?那个时候,我们才不过八十六岁嘛。”他话里的“我们”莫名其妙的给了我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好像到了八十六岁,我们真的可以一起携手看哈雷慧星一样。那句话让我心里很温暖。

第二天,我和郑滢一起从学校回家。下午五点钟,正好是一天里面最热的时候。路上一棵树也没有,我们顶着太阳骑自行车,都可以感觉到车胎下面的柏油马路粘粘的像嚼了一半的口香糖,一边还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郑滢抱怨,“这个地方看看纬度和中国的青岛差不多,怎么这么热?”

我兴致勃勃的问她,“八六年你看见哈雷慧星了吗?就是周期七十六年的那颗慧星?”

她摇摇头,“没看见,我也不想看。不过记得那个时候很多人瞎说什么世界末日可能快到了,我当时正在暗恋我们班班长,就给他写了封信。那个男生大概从来没收过情书,少见多怪,竟然去交给老师,后来班主任把我一顿好骂。我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

“信里说什么?”

“说假如世界末日来了,我希望和他死在一起。是不是很幼稚?十几年前我希望和那个男人死在一起,到现在,却连他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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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9 01:56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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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此后的几个月里,我再找不到联系程明皓的借口。

偶尔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给他,面对空洞的留言系统,我也没能留下只言片语。

就这样,不知不觉里,Chrismas就快到了。冬天的新墨西哥,空气又干又冷。
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校园里,常常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开始想家了。

日子还是这样平淡,有时也会收到其馨发来的email。她的近况还不错,一直
忙着转学的事,其它的时间就花在project上。教授很nice,答应给她写推荐信。

郑莹神秘地告诉我,蒋宜嘉邀请她圣诞节到berkeley去玩。
我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巴。

就象所说的那样,人一踏上美国这片土地就会变,只是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突然。
虽然这其中更多的无奈我不能体会,心底却开始隐隐同情起才女的遭遇了。

圣诞节一周前的晚上,我接到了杜政平打来的电话。
也许是学业的繁重,自从上次他寄了CD过来后,我们并没有很多联系。
拿起电话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他倒不显得生疏,但无非是一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

“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我Chrismas过去看你?”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个,我考虑一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我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虽然一直对他没有特别的好感,可是现在觉得他也不象当初那么讨厌。

“Santa Fe的秋天很不错,可惜已经错过了。”他若有所思地说。

“现在入冬也不久啊,还来得及吧?”我误会他的意思了。其实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正好
到时候郑莹会去加州。

他满口答应了。

后来回想起来,如果没有这次通话,我们彼此生活的轨迹也许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他。

也许,是不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体会孤独;也许,是觉得SF离我实在太遥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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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9 19:1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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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刚才去wenxuecity上发现,上面那篇不是原作者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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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9 19:1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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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那如果现在就是世界末日,你会希望和谁一起死?” 我问郑滢。

“反正不是你,” 她嘻嘻一笑,“说正经的,假如现在就是世界末日,我希望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死。”

“为什么?” 我觉得意外。

“我怕那个说好要和我一起死的男人在最后一刻扔下我去逃命。与其那样,不如不要。”

郑滢的爱情观总是快我两拍 -- 我永远跟不上。

我宁肯相信会有人真心实意愿意和我死在一起。

她开始叹气,“要是我一直跟着‘亨特’ ,恐怕世界末日真的就快到了。”

‘亨特’是我和郑滢给我们系的副系主任起的外号,郑滢的助研奖学金就是他给的。当初我们考完GRE,分数都不算太高,於是决定去找学校的教授“套磁” 。所谓“套磁” ,就是和教授私下联系,看他/她有没有给奖学金的可能性。

我们上了新墨西哥州立大学化学系的网页,决定各找一个教授盯着套。听说“套磁”和开后门一样,不能花心,要是两个教授一起套,到头来会两头不着。

郑滢一眼相中了系里的副系主任,因为他看上去非常像我们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美国警匪片“神探亨特” 里面的“亨特” 。她一拍大腿,“酷毙了,我就套他。”

我挑了一个长得有点像汤姆. 汉克斯的教授。汤姆. 汉克斯是我最喜欢的美国男明星,我觉得他看上去比较敦厚。

那天,“亨特”正好在网上,郑滢一个电子邮件发过去,他居然十五分钟之内就回复了。两个人你来我往,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三封邮件之后,郑滢的奖学金已经有眉目了,弄得我非常羡慕。

后来,等我们到系办公室报到,一个秃头的胖子迎上来自我介绍,我们才知道原来“亨特” 放在网上的,是他十几年前的照片。

更加糟糕的是,这位教授在系里是个大名远扬的人物,由於两件事情:一,擅长拉科研基金;二,善於压榨手下学生的劳动力。他的实验室门上贴着一张纸“本室所有助研上班时间为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半,上课除外”,还叫手下所有的学生把自己的课程时间表都贴在实验室墙上,以备监督。他本人每天早上八点风雨无阻准时上班查勤 --就算生了病也会打电话来,哪个偷懒、哪个迟到,一目了然。“亨特”最喜欢说的话是“我们拿了学校的钱,就是要出成果的” 。系里的中国学生送他一个绰号“美式周扒皮” 。

相比之下,我跟的汤姆. 汉克斯果然比较仁慈,只是布置一些工作下来,叫我定期完成而已。

郑滢坚持了一个多星期,已经怨声不断,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亨特”诱骗来的,“这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我真的想转学了。我要转到伯克利加大去。”

那天是星期五,晚上十一点半,其馨突然打电话来。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沮丧,“你们不要惊讶,我刚才干了一件非常下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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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09 19:15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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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和郑滢立刻竖起耳朵。

“我说出来,你们真的不许笑我,”三请四催后,其馨终於一吐其详,“刚才我坐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想不知道这个时候田振峰正在干什么。然后我就想他肯定在和那个女人做爱,然后我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火冒。后来…后来,我给他打电话过去,等那边刚拿起电话,我就立刻把话筒放下,重复了好几次。你们说,这算不算是骚扰电话?”

“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们大概就把电话线拔了,随便我怎么打,都没有人接。可是,过了一会儿,田振峰给我打来电话,问我究竟想干什么。原来,他的电话上装了来电显示。” 其馨痛苦的说,“他问我究竟想干什么,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我觉得自己很下流。”

“他还有脸问你想干什么?我看他应该先问问他自己干了什么! 这种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还想他做什么呢?” 郑滢叫了起来。

“我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可还是忍不住老会去想,然后想他们一定非常幸福。每次在学校里看见田振峰,我都像见了鬼一样,恨不得马上逃回家,可是逃开以后,又会忍不住去想他。有时候,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我相信她的脑子没有问题;她只是依然爱着那个人。有时候,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病。

原来其馨陷得那么深。我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痴情女子和怨妇之间,不过一线之隔。前者让男人捧着你的小拇指像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后者,不过换来一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

郑滢相机里的胶卷冲印出来了。我看着我们七个人在旧金山机场合拍的那张,忍不住打电话给程明浩问他想不想要一张。我说,“照片上印着1997年7月1日的日期呢,很有纪念意义噢。”

程明浩正在感冒,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像拉风箱。

我觉得有点奇怪,“不是都说中国人到了美国,一般情况下两年之内都不会感冒的吗?”

他惊天动地的打了个喷嚏,然后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可能因为我的脖子比较长,所以容易感冒。”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脖子长和感冒有关系吗?”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他一面吸溜鼻子一面挣扎着往下讲,“反正我好像从小就比较容易感冒。”

“那你到了冬天怎么办?”

“到冬天再说吧。没来的时候,也没想到旧金山真的有这么冷。希望等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比较适应这里的气候了。”

我挂上电话后,再仔细看那张照片。程明浩的脖子好像确实比较长一些。我想起他说的“脖子长容易感冒” ,不由笑出声来。

郑滢问我“你笑什么” ,我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样子好土。”

我的心里在想,他的长脖子,到了冬天,好像会需要一条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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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25 03:0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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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日子大家都过得很充实:郑滢天天和蒋宜嘉电话诉衷肠,每天晚上总要霸占电话线
起码半个小时;其馨在一心一意的忙转学,她打算申请旧金山及附近的四所大学,意志非
常坚定 --“随便哪个学校给我奖学金我都去,总好过天天呆在这个地方活见鬼”;我从
系里一个中国同学的太太那里借来棒针,把临出国前我妈给我织的一条毛线裤拆了,开始
织一条围巾。

我织围巾的技术不算好。记得读大学时某一年的冬天,突然之间所有的女孩子都开始给男
朋友织“温暖牌”的围巾,我也凑热闹给陈志骅织过一条。可是我只会织基本的上下针,
围巾上也没有什么花纹,还有点歪歪扭扭的,郑滢诚实的说“不要太难看”,其馨的评论
是“很朴实”,但那在她的词汇里其实相当于“不要太难看”;可就是这样也差不多要了
我两个多月的功夫,等围巾织好,冬天也过去了。

那果然是一条“温暖牌”,陈志骅为了让我高兴在二十度的室温下鹤立鸡群戴了一天、吸
引了无数眼球以后就把它压到箱子里了。

第二年冬天,我留心看他会不会拿出来戴,可是他没有。他在大冬天光着脖子走来走去,
也没有戴那条围巾。

我问他,“你怎么不戴去年我送的那条围巾?”

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都把它给忘了。”

我知道他没有忘记,他只是不喜欢。后来,我买了一条那年流行的格子羊毛围巾送给他作
圣诞礼物。

其馨说,“你可以再给他织一条啊,其实不太难的。”其馨很善於织毛线,出国前她曾经
给我看过一件她给田振峰织的米色套头毛衣,上面织着元宝针,手工很细,比买来的都好


我说,“算了吧,我知道自己的小脑不够发达,不想太难为它。”

到现在,我并不相信自己的小脑有了什么长进,可是,我愿意再尝试一次 -- 为了程明浩


虽然还没有找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把围巾送给他,我依然希望能尽早把它织好,因为旧金山
是一个连夏天都会寒冷的地方。

郑滢和蒋宜嘉大吵一架,原因是郑滢跟他提起自己在亨特手下日子不好过,想要转学到伯
克利加大去,他竟然极力反对,而且一开口就把话说死了 -- “以你的 GRE 分数,根本
不可能在我们学校拿到奖学金” 。

“哇,你真是一只喜鹊,我都还没有动手联系,你就已经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拿到奖学金
了’ 。我看,是你不想我去吧?!” 郑滢气乎乎的摔下电话,“什么东西,根本就是在
脚踩两条船!”

原来,蒋宜嘉一面和郑滢做“好朋友”,一面又不舍得和女才子分手,用他的话来说,“
再给我一点时间”。这回郑滢提出转学,他以为她意在“北伐”,大惊失色之余自然有点
口不择言。

搞了半天,这位未来的伯克利计算机系博士好像有点“叶公好龙” 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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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们那张合照翻印了寄给程明浩,几天以后,我打电话去问他有没有收到。



他的感冒听上去好了很多。他说,“收到了,拍得很好。谢谢你。”



我说,“好像我们两个人不应该站在一起拍照,你在旁边像只长颈鹿一样,让我产生自卑
感。你到底有多高?”



他笑了起来,“光脚量一米八三,穿拖鞋一米八四,穿皮鞋一米八五,穿运动鞋一米八六
。”



我光脚量是一米五八,如此算来,我们的身高相差二十五厘米。假如我穿上那双最高的五
厘米高跟鞋,而他又正好光着脚,那么,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可以缩短到二十厘米。可是,
他又凭什么要光着脚呢?他起码会穿上一双拖鞋,那么,我们之间,至少应该有二十一厘
米的距离。



有个同学告诉我,那个可以查两个地方距离的网站叫www.mapquest.com。我上到那个网站
,在“地址”那一栏里打入自己的地址,然后,在“想去的地方” 那一栏里毫不犹豫的
填上了 San Francisco。很快,电脑就显示出来,拉斯克鲁斯和旧金山之间相隔一千零四
十点三四英里。



如果换算成公里,足足有差不多两千公里。看不出来,地图上显示的那么短短一条,居然
有如此之远。



大概,只有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去在意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 -- 包括一切可以丈量和
无法丈量的距离。



我突然想起那天在机场,杜政平一口气说出我们两个的学校之间相隔六百二十二英里。原
来,他是在乎我的。



在围巾即将完工的那个星期里,其馨打电话来说她拿到了旧金山大学春季入学的奖学金。
学校虽然并不怎么样,她还是觉得挺高兴,“春季入学要拿奖学金本来就比较困难,大不
了到下个学期再转学好了。”



“不过,旧金山国际机场 -- 就是我们来美国的时候降落的那个机场是在郊区,到时候恐
怕要我自己打的去学校,挺贵的呢。”



我灵机一动,立刻旧话重提,“程明浩不是在旧金山吗?不如我帮你去问问他到时候方不
方便去机场接你。” 我知道其馨脸皮薄,这种求人的事情,能自己不开口乐得不开口。



“唉,其馨啊,顺便呢,帮关璐去摸摸人家的底,至少把有没有女朋友这一条给弄清楚了
。”郑滢从她房间里的电话分机里叫了起来。



“郑滢你瞎说八道些什么呀?”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



“你还不承认?别忘了,我们连月经周期都是一样的。你什么时候思春,我有心灵感应。




我气急败坏的放下电话冲到她房间要拧她的嘴。我们在她床上闹成一团。



闹完了,郑滢一本正经的说,“我还是不喜欢程明浩,不过,他说不定比较适合你。”



“为什么?”



“因为他比较死洋怪气。而你这个人呢,有个非常优秀的品质,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越死洋怪气,你越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宝贝。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 。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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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蒋宜嘉呢,你就觉得他一定适合你吗?”

“目前看来,他是最适合的一个。”郑滢一面扯被我压皱的领子,一面轻松的说,“我给
了他三个月期限,让他考虑清楚 -- 要是想继续和我交往,就先和许文磊分手。”



“目前?那是不是说日后你要是碰到一个更加适合的人,就会把他甩掉?”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你还要他… 万一他真和许文磊分了手,你再把他给甩了,不是害得人家两头不着吗
?”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爱情本来就是多变的,我和一个人交往,难道就意味着我必须嫁给
他吗?”郑滢懒洋洋的一抬眉毛,“要真是那样的话,我老早已经嫁过不知多少次了。”



“你爱他吗?或者说,你喜欢他吗?”



“废话,我当然爱他,”郑滢做了一个不容置疑的表情,“假如我不爱他,也就根本犯不
著那么生气,也犯不著逼着他跟许文磊分手。但是,我这一分钟爱他,未必意味着我下一
分钟还爱他。记得柏拉图的那个寓言吗,人生就象捡麦子,你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这一刻
捡到的麦子是不是最大的、最好的,可你要是犹豫不决,就可能错过最大的、最好的那一
颗,到头来追悔莫及。”



“所以你的哲学就是带上一个篮子,不管大小,统统捡起来再说?”



郑滢投过来一个“孺子可教”的神情,“人家都说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如果不好好
利用这次机会,再后悔就晚了。所以我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那些麦子真可怜。” 我想,郑滢上辈子搞不好是秦香莲或者杜十娘,被男人辜负了,
这一世来收债。



杜政平打来电话,劈头盖脸的一个问题,“银灰色和黑色,你比较喜欢哪一种颜色?”



我脱口而出,“当然是银灰色。银灰是一种看不厌的颜色。”



“除了看不厌,还有什么别的优点吗?”



“看不厌,难道不就是最大的优点吗?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神秘兮兮的挂上电话。



中秋节,中国学生会搞了一个聚餐,聚餐结束后还有一个小型舞会。我和郑滢一起去了。
郑滢穿一件丝质黑色圆领连衣裙,脖子上一条水钻项链,其它一点装饰品也不用,越发衬
出她雪白的皮肤和一张漂亮的脸。这一套行头,她在大学毕业舞会上穿过,简简单单却艳
惊四座,连孟庭苇系花的风头也被她抢了许多。



“关璐,还要带什么东西吗?” 郑滢拎着手袋站在门口光彩照人的问我。



“还有你那个捡麦子的大提篮啊。”



郑滢笑得花枝招展,把手袋扔过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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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可惜今天郑滢的运气不太好,她在餐厅门口的磁砖地上狠狠的滑了一下,痛得龇牙咧嘴,
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舞是铁定跳不成了。



於是我们两个一起坐在角落里看电视,一盘接一盘的吃免费供应的巧克力冰淇淋,郑滢平
均吃三口抱怨一声“真没劲”。等我拿了第四盘冰淇淋回来,发现我的位子已经被一个男
生占了。那个男生个子很挺拔,却长了一张斯文秀气的脸,正在很有指手划脚和郑滢说着
什么。



我和郑滢交换了一下眼光,想知道她是希望我去“救驾”呢还是希望我“闪开”;她在百
忙之中居然丢过来一个“快滚”的眼神。麦子一出现,我就失去了价值。这个重色轻友的
家伙!



我幽怨的一个人吃完了第七盘冰淇淋,正在琢磨回家拉肚子的可能性有几成以及有没有必
要补两粒黄连素,郑滢摇曳着身子走过来介绍我和那个男生认识,那个男生在旁边像扶一
件宋窑古董花瓶一样郑重其事的拿手指托着她的右臂。她绝对在装模作样。



“这是关璐,化学系的,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郑滢一脸笑容的用英语介绍,“这是
Vincent,机电工程系的。”



“你好。我的中国名字叫梁文琛,我会讲一些中文,其实,你们要是讲得慢一点,我也可
以听得懂。”那个男生笑起来,一脸阳光灿烂,一边费力的用有点生硬的普通话自我介绍
。普通话经他的舌头曲里拐弯一绕,听上去有点好笑,就好像白粥稀饭里浇了一勺奶油。
我恍然大悟,难怪他和郑滢说话的时候拼命打手势,活像在演话剧。



梁文琛用他的明黄色福特小跑车送我们回家,很有绅士风度的看着我们进了公寓大门、上
了楼梯才把车开走。



郑滢往沙发上一倒,把高跟鞋踢到一旁,一边揉她的痛脚,一边不无得意的说,“他还叫
我们有什么事情随时给他打电话呢。”



我瞪她一眼,“那蒋宜嘉还有必要和许文磊分手吗?”



“桥归桥,路归路。他究竟和不和许文磊分手,到头来还要他自己做决定,我又没有承诺
过他什么。”



电话留言机上的红灯在亮,郑滢随手把它打开,“大概是杜政平又来报到了吧。”



传来的居然是许文磊的声音,留言很短,声音也还是细细柔柔的,内容却颇为生猛,“郑
滢,那只软脚虾归你了。祝你们幸福。”



我和郑滢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是蒋宜嘉。原来,女
才子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蒋宜嘉和郑滢的关系,抢先他一步,慧剑斩情丝。他这通电话
,半是失落,也不无表功的味道。



“文磊其实也是伤了心才会这样的。”显然,这个刚被甩掉的男人不愿意相信自己在人家
心目中已经失去魅力,可惜男人讲出这样自怜的话只会让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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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从表面上看,郑滢已经取得了她想要的胜利。蒋宜嘉主动又提起了转学的事情,可这次轮
到她搭架子了,“我现在心里有点乱,以后再说吧。”



她挂上电话,我们一起玩味着许文磊的那一句“软脚虾”,分析了半天还没有一个定论,
我觉得许文磊是确实伤了心决定退出,郑滢却认为她八成另外找到了男朋友,正好借这个
机会踢开蒋宜嘉。她说,“你想,假如你爱一个男人爱得要死,会甘心这样随随便便一句
话就把他让给人家?连张其馨都知道打骚扰电话呢。”唯一的共识是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
想,我们从前都小看了女才子,她其实倒是个巾帼英豪,难怪连名字都比蒋宜嘉阳刚几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问郑滢。



“还是先观望一下吧。” 郑滢想了想说。



郑滢“观望”的结果是她和梁文琛越来越接近。这几个星期她已经很少和我一起骑车回家
,多半时间都是搭梁文琛的顺风车。所谓“顺风车”,其实往往梁文琛要在我们的助研办
公室里等她半天。梁文琛看上去脾气很好,不管郑滢要他等多久,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办
公室角落里的一张转椅上看自己的专业书,偶尔有人推门进来,他抬头朝人家微微一笑,
然后又接着看他的书。



一个周末,梁文琛在他家里搞了一个小型聚会,郑滢和我都在被邀请之列。要不是亲眼看
见,我真不敢相信梁家有那么漂亮的房子。梁文琛的父母都是医生,早年来美国留学,现
在已经成为这个城市华人圈子里比较出众的人物,他们礼貌的和我们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把整栋房子留给我们去闹。



郑滢反而矜持起来,不像平常那样叽叽喳喳,只是姿势优美的坐在客厅大理石吧台边一心
一意的抿一杯加了柠檬的冰水,脸上却颇有点女主人的神色。梁文琛一边招呼着他的同学
朋友们,也时不时回过头去寻找郑滢的目光,找到了,两个人就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



这一次,在介绍的时候,郑滢已经成了梁文琛“最好的朋友”,每一个听到这个称谓的人
都意味深长的多看她两眼。虽然仍然是“妾身未分明” ,照这个趋势,离“女朋友” 应
该不会太远了。



回家以后,郑滢才把她的兴奋洋溢开来,“今天我才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生活情调!他们
家里那么多陶瓷花瓶里插上干芦苇,真的很高明。哎,你上过洗手间没有?有没有注意到
那些肥皂都做成花朵和贝壳的样子,可爱得要命!还有,他们家的抽水马桶都是仿古式样
,要伸手拉了冲水的,太别致了!”



“有什么稀奇,你忘了我们大学宿舍厕所整修之前,不都是手拉冲水的吗?”



“那怎么可以同日而语!”



“怎么样?你不会下定了决心要‘嫁入豪门’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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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版权属於作者吴越 (电子邮件地址
[email protected] 将作为原创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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