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08]](https://emojis.huaren.us/static/emojis/v1/default/em08.gif)
达莫利很穷,从学校本科毕业之后一直没找工作,当起了自由撰稿人。这种十分没准的职业,有时几个月都没收入,而且达莫利太活泼,一天到晚参加这个那个派对啦,自己的书都写得很慢。这么糟糕的经济状况,我简直难以想象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达莫利就是达莫利,他有自己出人意料的一套。
达莫利基本上可以说“居无定所”——他总在朋友家凑合,反正除了书与唱盘,他单身汉一个也没什么家当。这些朋友男女都有,都毫不介意他去“蹭房”:因为当达莫利的朋友,好处实在太多啦!
比如说,与达莫利一起去餐馆吃饭,他总认识大厨小厨服务生,尽管花同样的钱,但吃的东西总要多一倍,甚至有的时候就干脆免单。达莫利常常叫朋友们一起去看电影,而且次次都是去市中心的“地标”电影院。这种专放独立制片或者艺术类电影的地方雇佣的都是年轻人,而这些人偏偏都也都是达莫利的好朋友,我们每次去看电影不仅不用买票,只要达莫利在,还会有免费的爆米花与可乐,甚至达莫利迟到的话,电影放映员就等着他,电影晚开个十几分钟也没关系。达莫利在学校电台当不要钱的义务主持人,专门负责推荐独立音乐人,所以常常能够拿到各种各样大大小小演唱会、芭蕾、管弦乐团、舞蹈表演等等等等的票。有了票,达莫利是一定要与朋友分享的。总之,你能想到的关于在新奥尔良生活的一切,达莫利都有办法让你愿望达成,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免费。
要是说达莫利是个“占小便宜”的人,那我却非常的不能同意。达莫利对待朋友是极其慷慨的,我那么多次搬家,几乎次次都少不了达莫利;尽管他自己穷得叮当响又响叮当,他从不吝啬朋友,常常烹饪美味佳肴请大家去吃。每次到别的地方旅游,他总要时不时给我带点小礼物,尽管都值不了什么钱,但那份心意很让人感动。朋友嘛,本来就是有来有往,倒不是说彼此一定要“等价交换”,但因为达莫利心中的那份真诚,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帮助他。时间长了,达莫利的朋友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多。我与达莫利一起走在路上,永远都要五步一停,十步一顿的与各种各样的人打招呼,他的朋友简直三教九流十行八业无所不包,而根据著名的“六度分离”理论,达莫利的关系网就遍布美国所有主要城市了。有一次达莫利的好友,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去纽约游玩。达莫利给了他们一个单子,叫他们到了纽约后去见上述的一二三四人。这对小夫妻回来后告诉我达莫利真是太神啦,他们在纽约想做的大部分事情,包括去百老汇听音乐剧,都托了达莫利的鸿福免单了。
不过别看达莫利这么神通广大,可他也真的很倒霉,经常碰到莫名其妙的厄运。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3 16:00:05编辑过]
有一天半夜,达莫利与朋友聚会完毕走路回家。正掏钥匙开公寓大门呢,路上一辆警车经过,达莫利兴致高昂的向警车“嗨”了一声打招呼,结果这警车就倒回来停在他面前。虽说美国早已经废除奴隶制一百多年了,但是南方,尤其是新奥尔良,白人骨子里对有色人种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这些警察下了车上下打量了一番达莫利,这深更半夜的,一个贼头贼脑的黑人拿着钥匙站在大门口此地无银三百两,八成是个小偷。
说起新奥尔良的警察大叔就不得不提提这个城市从内到外的腐败。新奥尔良兴建于1718年,当年因为它优良的地理位置与航运便利,一下就被精明的法国人视为珍宝,成了法国在北美的重要殖民地。法国宫廷在历史上可是以奢靡腐败而闻名的,上层社会的尔虞我诈、势力、见缝插针也都随着法国人在新奥尔良的土地上扎了根。加上后来一百年的奴隶制度,赤裸裸的阶级压迫与穷奢极欲都造就了这个二百年历史老城从根上开始的,现代民主自由也医治不了的腐败。新奥尔良的道路恐怕是全美最差的,一方面城市下面都是沼泽,流动的根基很容易让道路破裂沉陷;另一方面,纳税人的钱都不知道悄无声息的流到哪里去了,反正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钱并没用作城市建设和公共教育。在新奥尔良,人人都知道这里的公共教育系统有多么的可怕,人人都挤破头想把小孩送进唯一的还算体面的公立学校。掌管着市政大权影响城市发展的都是有钱人,他们是绝对不会把孩子送去公立学校的,而巨大的贫富分化又决定了也只有这些人,才花得起钱把孩子送进昂贵的私立学校。所以新奥尔良的阶级分化,就如同这个城市独特的街区景象一样,虽然大家都混合在一起生活在这个并不大的老城中,但人人都心知肚明,黑人街区白人街区隔着一条街相安无事互为点缀,黑人学校白人学校是事实上的种族分离;而腐败,二百年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抗争啦。
新奥尔良的法律系统呢,就是这个腐败系统中的重要一环。在新奥尔良吃到罚单,只要肯花钱找个律师,就可以通过律师与法官的关系把罚单取消。这里的警察大叔很厉害,平日里抓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每年狂欢节,学校都要给所有的学生发一封长信,一方面讲解讲解狂欢节的传统,另一方面就是警告大家,可千万不要在街上喝个烂醉耍酒风啊,到时候警察大叔们可修理你个没商量。如果真被抓进去了,赶紧联系学校把你保出来!
所以说,达莫利大半夜在门口徘徊不入,又突然跟警察大叔打招呼,还是个穿着随便形象邋邋遢遢的黑人,那天他还刚巧没刮胡子,结果就被警察怀疑了。要说,如果就是怀疑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解释解释,上楼看看那真是自己住的地方,不是来偷窃,不就结了?可惜,这是倒霉的达莫利,他讲英语有挺重的牙买加口音,说话又快,我都常常不知道他叽里呱啦在讲什么,碰到不耐烦的警察又被歧视被怀疑,结果就被三下五除二的戴上手铐给抓走了!
那天半夜三点,我接到达莫利的电话,说他被关在市警察局暂时拘禁处,他知道我跟大伟很穷,于是要我们尽快联络我的好朋友,移民律师助理姗德拉,赶紧看看这个会不会影响他正在进行中的绿卡申请,同时再联系我们共同的好友特莱姆,让他去把达莫利给保出来。
可怜的达莫利,在小监狱里蹲了整整一天才被特莱姆给弄出来。这位当年把气球塞进牛仔裤大跳牙买加热舞,被选为我们学校某年省亲会国王的英雄,大名与头像都上了美国警察系统新近被抓人士名单,在网络上保存了24小时。特莱姆把达莫利的监狱快照下载下来印在了T恤衫上,我们人身一件,上书“解放达莫利”五个大字。这件T恤,我一直小心保存到今天。
达莫利尽管倒霉,可桃花运是一直不断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7 14:21:25编辑过]
有达莫利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很好啊!
同意楼上的,楼主的性格也一定是超级好啊
达莫利很喜欢亚洲女生,他已经去世的最最亲爱的奶奶是位很早移民牙买加的中国女人,他自己说世界上最好吃的饭是牙买加的中餐。不过遗憾的是,我们中国人在婚姻问题上对黑人的歧视一点也不比美国南方的保守白人轻。达莫利总问我,他可不可以去中国找个女朋友,但我怎么向达莫利解释,因为中国人把黑色当作“脏”与不吉利的颜色而对黑人根深蒂固的歧视呢?
好在达莫利不是立刻要去中国,身边对他感兴趣的女生们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了。其中有一位韩国女孩对达莫利最为疯狂。
这个姑娘据说来自于韩国的高官家庭,在我们学校学习英语。达莫利在语音教室打零工,常常很有耐心的给刚来美国两眼一抹黑的外国人们当向导。异国他乡的日子,又艰苦又寂寞,达莫利常带一大群外国人出去玩,一来二去的,这个韩国姑娘自然而然的就喜欢上了达莫利,常常给达莫利送很贵重很贵重的礼物,一出手就是几千美金的阿玛尼西装,要么是古驰名表,让达莫利很为难。达莫利不收,后来发展到拒绝见那个韩国姑娘的面,伤了人家的芳心。韩国女孩黯然回国,直到现在说起来还很令人唏嘘。
达莫利上个谈崩的女朋友是位世袭爵位的英国贵族女,据说名下有百年城堡的,人也漂亮极了。我跟达莫利开玩笑:“你当年不是还劝说我找个有绿卡的,你自己怎么不抓住有古堡的?”
达莫利羞涩的抓了抓头上的短卷毛:“人家受不了我老不守时呗。”
我点点头,“还真的,你这个毛病不改,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喽!”
不守时,至少从达莫利身上体现出来,真算是牙买加的一大民族特色了。加勒比海上的岛国,从来都是热情奔放,天生就懂得享受生活的民族。阳光、海滩、瑞格舞曲,没有一样不叫人放轻松,慢慢来,别着急的。别管有多么紧急的事情,路上遇见熟人不停下来攀谈几句,那会被认为是极没教养的、不可交的朋友。带着这样信念来到美国的达莫利,认识的朋友又多,你让他天天守时,那简直比赶鸭子上架还难!
我刚刚认识达莫利那一年,在卡洛家的大房子里举办生日宴会,一个人煎炒烹炸准备了整整两天,做出来三十道虽说不上佳肴,但怎么也算费了心思的美味。达莫利是唯一一个自己没车,但永远都能随时随地借到车开的朋友,于是由他负责带领大队人马赴宴。宴会七点钟开始,我与卡洛都等到七点四十分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来。我们两个气坏了,我又累又委屈,还流下了几滴伤心的眼泪。正在难过的当口,达莫利带领大队喜气洋洋的杀到了,一看见我竟然被他们的迟到给气哭了,他吓坏了。我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达莫利个子高,窘迫的蹲在我面前直搓手,不知道该怎样道歉。
“你知不知道来这么晚,而且不打招呼,是非常没礼貌的?”
“我,……”
“现在菜都凉了,你说怎么办?”
“我去热,我去统统热一遍!”
“你凭什么这么晚来啊,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啊?”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其实——我,我觉得今天比往常都来得要早好多啊!”
嘿!我气得差点乐了,原来达莫利一般是要迟到两到三个钟头的,今天因为他带队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仅仅”迟到了四十分钟,比起往常,那真是超级早了!
那年圣诞节,我送给达莫利一个日程计划本。不过很可惜,直到今天,达莫利迟到的坏毛病都没完全改过来,也为此,他着实失去了几个朋友。不过达莫利曾经的室友说过一句话,让我至今回味无穷:“这世界上又有谁是完美的呢?如果你决定为人朋友,就要彼此学会原谅,学会遗忘的艺术。”
当然可以插队啦。我这个东西,现在只是有大体框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算自己给自己布置个作业。如果愿意进来找我聊天,当然欢迎啊!
啊,mm住在Lafayette附近吗?不过我已经离开新奥尔良了,现居旧金山。如果来旧金山玩,记得联络我哦!
小柯很勤奋,这两天已经写了这么多了。写人记事都还是那么精彩,很多地方让人看了深有感触。
以后没事我经常来这个帖子灌两瓢,算是监督你把它写完。
糖球,加油,加油!!!
小柯很勤奋,这两天已经写了这么多了。写人记事都还是那么精彩,很多地方让人看了深有感触。
以后没事我经常来这个帖子灌两瓢,算是监督你把它写完。
好呀好呀,这下我有动力了! Baton Rouge不错啊,你们附近那个安哥拉斗牛大会MM去过么?我特别喜欢St. Francisville,觉得将来如果能在那么美丽的地方养老真是不错啊!
呵呵,这个,写到后面就分明了。:)
第三章 万事皆可能
我当初接到美国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本来有两个选择:要么来新奥尔良,要么去佛罗里达。我跑去问从波士顿来的外教,那个具有菲律宾血统的年轻帅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去新奥尔良啦!”
来到新奥尔良,系里开迎新会,一个老教授说:“我希望大家都能喜欢新奥尔良,因为新奥尔良与旧金山是全美国最与众不同最有特色的两个城市,你们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旧金山的特色暂且不表,而新奥尔良,其特色之一,恐怕就要用“万事皆可能”这五个妙字来形容了。
话说这法国人于1718年在头头Jean-Baptiste Bienville带领下在密西西比河口安了家,最早的新奥尔良老城就是今天河边的法国区。不过法国为了牵制英国在北美的殖民势力扩张,也不管法国区里哭爹喊娘自以为是的法国人们多么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把新奥尔良当政治礼物秘密送了出去。后来法国与西班牙爆发战争,西班牙的势力逐步消亡,尤其是拿破轮上台后,西班牙才于1801年终于被迫将新奥尔良还给法国。
法国人这下终于扬眉吐气了,可法国区再也不复当年建城时的法国风情。原来在西班牙统治新奥尔良的这40年间,法国区刚好烧了两场大火,尤其是1788年这场最为惨重。本来法国区的法国风格建筑都是木制结构,一家不小心半夜着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再加上各家各户都有弹药火枪,不及时组织人力扑救那整个城市肯定要沦为火海。赶巧的是起火当天是3月21日星期五,基督教耶稣受难的纪念日。本来法国区腹地杰克逊广场上的圣路易斯大教堂的钟声同时是用于火灾警报的,可当时迂腐的神甫就是不干,说要严格依据基督教义不能在神圣礼拜五敲钟。于是大火迅速吞噬了整个新奥尔良,只有一幢修道院幸存,就连宏伟的大教堂也化为灰烬。六年后法国区又着了场大火,彻底磨灭了法国人在新奥尔良的建筑痕迹。结果今天的法国区,尽管美其名曰法国,但老房子大多是西班牙建筑风格,只有法国人的风流浮华腐朽精致随着时光在新奥尔良扎了根,孕育出恶之灵罪之花,羽化在新奥尔良的无数艺术作品里,变就最刺痛人心的戏剧音符或色彩形状。
整个路易斯安那州被落魄的拿破伦卖给美国后,北佬们蜂拥而来。法国人瞧不起这些“未开化”的美国农民,嫌他们粗鄙,不让他们住在法国区,于是美国人们只好在城外垦荒,这就是今天从下花园区直到上城的地方。美国佬涌入新奥尔良的同时,海地革命后仓皇逃窜的克里欧贵族也来到这块文化上最接近南美与加勒比岛国风情的宝地,在“距离美国最近的地方”安了家。时至今日,风云变幻,这个两百年历史的老城经历了火灾、战争、瘟疫、飓风、洪水,孕育出了爵士乐、巫术和卡真(Cajun)克里欧美食,它痛着,疼着,吟唱着,讲述着,呼吸着,无时不刻的不在向世人证明着,在时光流逝中万事皆有可能这个亘古真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7 15:35:14编辑过]
将法国区与上城连接起来的是古老的街车。某年我和大伟带朋友在新奥尔良城中游览,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们坐上响叮当的街车,虽然不是正宗欲望号,可闻着夏天的甜美花香,轰隆隆的开过华灯璀璨的街区也是乐事一桩。正边看边听黑人司机师傅大声嚷嚷着报站名,车突然停了,而且一停就是半个小时。
其实这街车中途停车是常有的事。南方悠闲散漫惯了,司机师傅时不时在街上遇上个把熟人,或者要去街头小便利店买点什么生活用品,都会临时停车个五分十分。车上大都是闲逛的游客,没有赶火车汽车轮船心急火燎的,谁也不把这种临时停车当回事。不过这一停半个小时,眼看夜幕一点点降临下来,还是我在新奥尔良住了这么多年头一遭遇上。
到前面一打听,嘿,原来街车遇上了麻烦,走不过去了。倒不是车坏了,而是铁轨旁边靠马路涯停的汽车里,偏偏有那么一辆不厚道的奔驰,停得离马路涯子太远,却离铁轨太近。其实也就差个10厘米左右的距离,可那怎么也是辆奔驰啊,贸然过去,擦坏了,虽然车上的人心里都说这奔驰就应该自认倒霉,谁让你不好好停车,可司机不能这么干啊。这一犹豫,再通报总部,顺便扯两句别的相关不相关的闲话,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等来等去,这才刚刚华灯初上,不管奔驰主人是去吃饭也好泡吧也好,估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叫拖车公司来拖车,似乎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奔驰说起来并没有违章停车,不过是停车技术不过关才无意挡了道。这样漫漫无边的等下去,越等人心越急,已经有几个人下车决定步行了。剩下的还在车上一边聊天一边静观其变。
这时候,车上几个大块头的男性游客走到车头跟司机嘀咕了两句,只见几个人抚掌大笑,一副高兴得不得了得样子。随后,司机就开始吆喝了:“车上的男同胞们听好了啊,有力出力,没力出吆喝,全都随我下车去搬奔驰啦!”
我们这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搬奔驰?有没有搞错,一辆小汽车起码也有个三五吨重吧,怎么搬啊?
愣归愣,身边的男士们是都下去了。我手捧摄像机,也无比兴奋的忡到车头处,看他们怎么搬这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只见众壮男们在司机与开始那几个人的带领下围绕奔驰形成一个人圈,环住整辆车。每人都伸出双手抓住奔驰底盘某处,等着领头的喊“一、二、三,搬!”便一起使劲向上拼命抬车。这些好男儿们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吆喝着,不停努力向上抬这辆倒霉的小车。我算是开眼了,这样怪异又壮观的场面真是古今奇观又一章。
无奈这奔驰还真不是棉花做的,这么多人搬了半天硬是纹丝不动。
领头的灵机一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这车不是重吗,可是车身与车轮之间都有一个减震装置,一遇到大坑大坎的,就自动呈波浪状起伏,减轻对车本身的冲撞力度。既然车太沉,那不如利用这个减震装置,让车先上下起伏颠嗒颠嗒,然后利用车向上颠的力道再使劲,不就搬动了吗?
于是一行人改搬车为震车,一起向下压这奔驰,让它上下晃动。随着车身的晃动,大家摆好姿势,领头的一喊口号众人加把劲啊,大家就随着晃动的频率一齐使劲向上猛抬,这车竟然还真就被搬动了!不多不少,刚好向马路涯移过去10厘米左右,这下街车就能通过了。
我问大伟:“这搬奔驰感觉如何?”
他抹抹头上的汗,冲我一乐,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不错,很爽。”
在满车人的欢呼,口哨与鼓掌声中,我们的街车在搁浅50多分钟后再次上路了。轰隆隆的声音带着人们的欢笑,驶向繁华的夜色中去。
除了搬奔驰,我还在城里偶然“触了一回电”。
几年前新奥尔良决定大力发展电影事业。这里的丰富的人文历史,漂亮的老房子还有浓厚的音乐氛围都让这座旅游城市称为继好莱坞之后又一瞩目的电影之城。再加上市与州政府的大力支持,为电影业减税提供拍摄便利,同时比好莱坞低廉太多的人工都吸引了大量影视公司到这里来取景拍摄。过去两三年里,几乎每个礼拜都能看到拍摄电影的超级大长卡车。周末驾车从上城沿着圣察尔斯大街一直开到市中心的法国区,保不准就遇到一两个明星。比如说,2003年福克斯公司拍摄《Runaway Jury(逃跑陪审员)》的时候,就借了我们校长的小白宫豪宅作为场景之一,我下了课隔了窄窄的马路看到John Cusack还有Dustin Hoffman在门口抽烟乘凉的时候还着实激动了一番。
那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五,我与好朋友姗德拉还有另外两个女孩相约去法国区北面法国人街上的斑点猫酒吧去听我们最喜欢的“爵士蛇”乐队演奏摇摆音乐。我与姗德拉一车,到了法国人街照例是来回绕圈找停车位。那天的车位格外拥挤,有一段路还被封了,停着两辆大卡车,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与姗德拉好不容易在附近的街对面找到位置泊好车,走路回到法国人街看究竟为什么封路。这一看不要紧,原来是一个浩浩荡荡的电影班子在拍摄。包着白布的大号闪光灯,举着毛绒麦克风的录音人员,还有站在街角背靠那家同性恋书店大门正在补妆的某位明星。我定睛一看,嘿,原来那个高个儿苗条,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小背心,金发梳成马尾巴的美女就是电影《六天七夜》里与哈里森.福特配戏的安妮. 海切(Anne Heche)啊。我还没来得及激动呢,只见一个手拿卷筒报纸似的的年轻男子向我与姗德拉这边走过来,他头戴一顶棒球帽,上身套一件都是兜的马甲,看上去不是个场记也是个小副导演什么的。但看这男人右手一挥,指向我和珊德拉:“你们俩别站在这儿,去街角我安排的位子,我们马上就要开拍了!”
我和姗德拉面面相觑,一下子蒙了。敢情他把我俩当成群众演员了,去还是不去?
我还在犹豫呢,姗德拉可兴奋了:“干脆我们留在这里拍戏吧。斑点猫什么时候都能去,我给她们打个电话,说咱俩晚点到。”
我一听,心里也痒痒得好高兴。就是,酒吧反正永远在那儿也跑不了,这个当群众演员的机会可比较难得。要玩就玩得高兴,这次不仅能跟明星亲密接触,还能亲自触电一把,是多么有趣的经历啊。
于是,我们两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编排进了群众演员的队伍,开始了正式拍摄。
我们参加拍摄的那段没什么情节,就是拍安妮.海切满脸严肃的从街头走过,我与姗德拉是路人甲与路人乙,边走边聊的与她擦肩而过。虽然我们这两个路人是“边走边聊”,可导演要求还不能出声,只能做嘴型。我们第一次不知道,还因为出了声被导演叫停。第二次再拍,我与姗德拉就商量好了,我们无声谈话的内容就定为“我为什么痛恨香瓜”。关于痛恨香瓜,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简单总结就是我从小有个怪癖,痛恨一切香瓜以及带有香瓜味道的东西,甚至连看到香瓜们都要皱眉头。我跟姗德拉的无声谈话,基本上就是我不停的说:“我讨厌香瓜啊,香瓜真难吃!”然后姗德拉在同一时间说:“你为什么不讨厌西瓜,西瓜香瓜不都是瓜嘛!”
这个镜头总共拍摄了有三、四次,我与姗德拉关于痛恨香瓜的无声讨论也进行了三、四次。每次导演一喊停,我俩都哈哈大笑,又不敢大声,憋红了脸笑弯了腰。有一次我与安妮. 海切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还偷偷斜眼仔细瞅了瞅她的脸,确实是位皮肤很好的美女。
这部瞎打误撞当了回群众演员的片子至今我也没看过,只知道名字叫做《死人会说话(The Dead Will Tell)》,是2004年10月在福克斯电视台首映的。如果哪位有幸看过这部鬼片,假如里面有个穿一身黑裙红色高跟鞋的黑发亚洲女孩与牛仔裤小T恤的红发犹太女孩从安妮.海切身边经过,那就是我们俩啦!
其实拍电影在法国区里只是小事,这个总共没几十个街区的新奥尔良老城,其中的不可思议和传奇故事那真是太多了。
法国区的街道非常狭窄,各家各户紧密相连,斑驳的老墙之上,二楼的雕花栏杆小阳台们常常被绿色的垂吊花草布满,一年四季都绚烂艳丽。比较张扬的住家,还要在这绿色中挂上花花绿绿的狂欢节珠子,再弄几个鸟兽塑像点缀在花草之间,最好再挂几串风铃叮咚,这使本来就充满了浓郁热带气息的城市更充斥着一座座小型悬空热带雨林,凭空增添旖旎无数。而街边一楼的住户大门多用雕花的生铁防盗门保护着,窗户也时常被色彩鲜艳的木头板遮住。行人从街道上走过,就以为里面也是狭小密闭低矮的平房,眼睛只盯着那些装潢华美或者怪异的古董店衣服店。殊不知,这法国区里最大的秘密,最不可思议的华美景象,就藏在一面面最不起眼的砖墙后面。
大伟认识的一位老伯家就是如此。
我和大伟第一次去老伯家拜访,在行人如织的狭小街道上来回走了三圈,除了商家就是酒店,硬是没发现哪里有住户的迹象。最后大伟的朋友亲自跑出来接我们,才发现这个藏在街道拐角处的别有洞天处。两扇如水晶般折射华光的玻璃门藏在颜色陈旧的木板门后面,它们在身后轻轻合上的时候也关闭掉外面一切的熙熙攘攘。这房子是旧式仓库改装的,所以没有传统的短门廊。进了水晶玻璃门,眼前就是巨大而昏暗的客厅。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的共性,我见过几个收集古董的老头老太,都是大白天也要用厚厚的金丝绒窗帘把阳光挡在外面,屋里永远点着璀璨却没有多少照明功用的巨大水晶吊灯,有的壁炉上面还要再点上美丽的香蜡烛。总之,光是不给人的。这位老伯家也不例外。
客厅里摆着一长一短两架钢琴,壁炉上挂着大幅的镶金框古典主义宗教油画。深红褐色的矮长沙发靠墙在客厅另一边,沙发上面挂满了同一作家的油画,色彩是鲜艳明快的橙,红,黄,还有蓝,很有本地卡真画家风格。茶几是一个古老的木头箱子,深茶的漆已经斑驳了,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硬皮彩色画册。其中一本是代表了新奥尔良特色的乔治·罗德里各的《蓝狗》系列,同一个神态的蓝皮黑眼圈白鼻子大狗,或正面或侧面,配上不同的背景:沼泽、庄园、冷月还有迷幻色块,眼神永远是那么忧郁迷惘。
这位老伯很健谈,他说十几年前,法国区里还有个著名的鸭子夫人,每个礼拜一都到某条街的某个小酒馆去喝一杯。这位夫人八成是个酗酒成性的家伙,好端端的周一上午都被她用来喝酒。不过即使礼拜一上午喝酒也没什么希奇,新奥尔良是个把“今朝有酒今朝醉”当作人生座右铭的地方,学校里一年中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放假,校外的百老汇街上大大小小的男女吃喝协会(学生会组织)活动不断,从每个礼拜三起就开始歌舞升平酒醉声迷了,难怪被评为全美十大享乐学校之一。话说这鸭子夫人除了一大上午去喝酒与众不同之外,更奇的是她每次出现,身后都必然跟着一群鸭子,如同宠物狗一样亦步亦趋。鸭子夫人喝酒,鸭子们就在酒吧门口乖乖等候,这么奇异的景色,只恨我没有早生十年得以赏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7 1:55:06编辑过]
法国老区除了房子耐看,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街头艺人,有浑身涂了油彩假扮雕塑的,还有坐在角落里忧郁缓慢的弹着不成调吉他的。他们之中,有的是真正的艺术家,不管行头表演技艺都绝对不输于专业的表演,可就是喜欢这种无拘无束随遇而安的生活方式。有一次我在法国区遇到了一个街头魔术师,人们围得水泄不通,我也拼命挤进去看究竟有什么好玩。仗着我个头小,大家都让着,结果我就站到魔术师的身边去了。我眼看着他凭空从帽子下面变出来个巨大的香瓜,还把加了记号的五块钱纸币变到一个橘子里去。距离那么近,我就是看不出来他怎么弄的。表演结束后我又崇拜又羡慕的问他为什么在街头表演,他说:“我就喜欢这样最近的接近观众,我表演完一个地方就去另一个地方,一边周游世界一边挣钱,从来不用担心剧场、经纪人、售票等乱七八糟的事,只变我的魔术就好啦!”
听完他的话我不由得啧啧赞叹,多么洒脱浪漫又豁达!
法国区杰克逊广场对面有一大排台阶,台阶前面的空地就被一群加勒比岛国来的黑人艺术家们当作了露天舞台。周末的下午总能看到他们在那里表演杂耍。他们和着轻快劲爆的音乐节拍,一边说着笑话一边表演“功夫”招势,还跳霹雳舞。最后压轴的节目总是请一大排观众下场,齐齐弯腰站好,然后一个矮小精悍的黑人小哥表演“轻功”,一个燕子展翅连环跟头翻过所有的观众,赢得满堂喝彩。
不过这街头表演就如老北京的天桥一样,也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有一次我与大伟在法国区散步经过,就被街头两个艺人拉住。一个弹电声吉他,另一个大叔唱歌。大叔看到我们一个健步跳将上前,拿着麦克风的右手一抖亮了个相,深情款款的说:“宝贝儿,点首歌儿吧,我能唱得象原唱一样好!”
我跟大伟吓了一跳,看他的架势又让人忍俊不禁。我说:“好吧,那你随便唱个你最拿手的吧。”
“好,没问题!歌来了!”
大叔说着冲后面的吉他一示意,一嗓子就唱起了:“My girl, my girl……”
一时间,法国区里鬼哭狼嚎,天地震动。我心里说:“妈呀,真难听啊,还不如我这卡拉OK水平呢!”
可脸上还不能愁眉苦脸,于是强装笑颜听完一曲,立刻丢下两张钞票走人。大伟边走边愤愤不平的说:“这明明就是用噪音抢钱嘛!”
不过,要说起来新奥尔良历史上最具有神秘色彩的人物,那是非巫毒皇后玛利亚母女俩不可。
这玛利亚的身世一直是个谜。据说她是1794年出生在法国区的,具有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三重血统,集各家巫术之长为一身,修炼成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巫毒皇后。这位皇后不仅巫术厉害,最厉害的是通晓当时各种前卫发型,常常给显赫贵妇们当形象指导;同时她还开有妓院,研制春药,组织淫荡的群交游戏,服务于上层社会的达官贵人。利用这许多明暗关系网,马利亚皇后掌握了政界商界要人的多方机密,并以此作为自己发达的政治资本,获得了无以伦比的财富声誉与名望。这位一代巫皇死亡之后,据无数传奇报道,人们仍然常常看见她的身姿出现在法国区街头。一种说法是玛利亚皇后的女儿之一继承了衣钵,干脆连名字都借了,继续母亲大人辉煌的巫毒事业;另一种说法那就跟灵异力量相关了,不过可以确信的一点是,二百年后的今天,玛利亚皇后创立的巫毒事业在新奥尔良是日益发展壮大,并成为城市象征之一。法国区随便哪个游人如织的街角,都能在纪念品店里找到代表各种象征的巫毒小人,至于这些小人是被买回去跟招财猫摇钱树一样摆在家里祈求多金多福呢,还是被用来插入万颗银针诅咒敌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跟这位一代巫毒皇后的亲密接触,源始自我对她神秘墓地的造访。
既然无毒皇后究竟是死亡了还是另有蹊跷,那么她究竟魂归何处也成了史学家的一个研究课题。大玛利亚好说,葬于圣路易斯第一号墓地,每年有无数游客慕名前来,或膜拜,或猎奇;可小玛利亚,也就是巫毒皇后灵魂最后附体的继承者究竟葬在哪里,是一场永远没有结论的争执。各个新教旧教都宣称拥有小玛利亚的遗骨,我能确信的只是她葬在圣路易斯二号公墓,墓碑无字。
于是某个下午,我跑到圣路易斯二号公墓去寻找小玛利亚的芳魂。
你需要登录后才可以编辑
登录 |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