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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江南--涿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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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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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之前,大夸父王叛乱。

    叛乱被平息之后,四方诸侯就都要留质子在帝都琢鹿。神农氏只有一个血统纯正的王孙,那就是蚩尤。

    蚩尤小的时候很孤单,因为他没有兄弟。炎帝曾经是有很多儿子孙子的,不过蚩尤听说其他儿孙都幸运的升天成神,和玄天上帝在一起了。

    涿鹿不是蚩尤的家,蚩尤住在遥远的九黎。九黎的郊外就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石碑,石碑上都是蚩尤爷爷亲手刻的名字。一些下雨的晚上,蚩尤看见爷爷摸着那些名字流泪。蚩尤曾经想爷爷是很偏心的,那些儿孙都成神了,只有他不能上天。可爷爷还是想着他们哭。而可怜的自己本来已经吃了亏,爷爷也不来照顾他的心情。

    不过炎帝抱着蚩尤哭的时候也不少,比如蚩尤想到一些奇怪的问题去问爷爷的时候,爷爷会说蚩尤好傻好傻,说着笑着,爷爷抚摩着蚩尤的头,然后开始流泪。

    来琢鹿前炎帝又哭了,在一盏微弱的油灯下,爷爷悄悄搂着哭。蚩尤不明白为什么在白天爷爷还高兴的见轩辕陛下的使者,说很荣幸能把最后一个孙子作为质子交给陛下养育,到了没有别人的时候就开始哭。他想老人都是善变的,和孩子一样。

    蚩尤见过爷爷年轻时用的巨斧,大得象一张磨盘。蚩尤在心目中设想爷爷高举这柄巨斧战斗的情景,然后无数的血泉呼啦啦的冲上天空,爷爷豪迈在在原野上拍着满是胸毛的胸脯,嘲笑那些战败而死的对手。

    这样的设想一般只有一个结果,就是那家伙肯定不是爷爷而是一头狗熊。

    六岁的时候,蚩尤骑在一匹马上,和使者一起离开了九黎。马后的烟尘中,炎帝还在挥舞他的手,那双枯瘦的手在不久以前还紧紧抓着蚩尤,爷爷似乎害怕一放开手,蚩尤就会消失不见。蚩尤抹着小脸最后回望爷爷,心想爷爷一定又是悄悄的哭了,在他堆满微笑的时候。

    “爷爷老了,”蚩尤很忧伤的想。

    然后蚩尤就在涿鹿城经历了长达八年的奔跑。

    无所依靠,也无所寄托,这就是质子们无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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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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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子,看见一个身高一丈,腰大十围,脸上带一条刀疤,看起来很粗野的男人了么?”农夫们的叫喊打断了蚩尤的回忆。

    “我……”蚩尤本来是等待一顿拳头的。

    “偷猪贼,就是偷猪贼,看见偷猪的小贼了么?”

    “看……看见了,”蚩尤迟疑的看着火堆和地下散落的碎猪肉,不明所以。

    “他往哪里去了?”

    “啊,北边……”蚩尤手指南方说。

    “追!”农夫们又扬起了农具准备往蚩尤手指的方向追赶。

    “大……大叔……”蚩尤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该说,可是他实在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们在这里烤猪肉,你怎么不怀疑我们呢?”

    “恩?呆子,”农夫很诧异的摇头,“开玩笑的吧?不是很好笑啊。偷猪贼是城里最喜欢勾引寡妇的刑天,刑天,你知道么?很粗野很有名很卑劣的,你这个样子,再长十年也长不成刑天啊。”

    然后追捕的人群一阵风的掠过蚩尤的身边,去追逐很粗野很卑劣的刑天。

    云锦呆呆的看着蚩尤。他拿起一片烤猪肉塞进嘴里,使劲嚼了几下,嘟嘟哝哝的说:“这算什么嘛,我是神农氏的少君哦,我应该比刑天更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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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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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蚩尤和云锦一起坐在小马上,趁着落日回家。

    夕阳温和而黯淡的光华在原野上拉出他们长长的影子,云锦默默的坐在蚩尤前面看落日,蚩尤扯着马缰把她拢在胸前。

    蚩尤、云锦和小马的剪影在残霞中一点一点的融入周围的黑暗。影子越走越长,太阳沉落地平线的瞬间,蚩尤看见他们的影子一起拉长到了天边。

    云锦说:“就这样落山啦。”

    蚩尤回头,身后已经没有太阳。

    他们终于走到了城门前,蚩尤忽然叹息了一声。

    城门口立着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他垂头站在那里,脚下画着一个圈子,脖子上结着一圈草绳,草绳拖着一片破麻布,上面写着——“偷猪贼”。周围的人们低声嘲笑着,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那个受罚的小贼。

    “块头还挺大的,真可笑啊。”

    “据说是神农氏的将军呢。”

    “将军?连猪都偷。”

    “昨天还看见他在城里勾搭寡妇,看现在这个狗熊样子。”

    “神农氏的人怎么那么贱啊……”

    ……

    刑天终于还是被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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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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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从马上跳下来,拍了拍小马的屁股说:“你知道怎么去找你们少昊族的人么?”

    “父亲说我只要找到丞相风后就可以了。”

    “那你去城里面问卫兵就知道了,我走了。”

    “你去哪里?”

    “猪肉是我和刑天一起偷的,”蚩尤小声说着,走到刑天身边和他站在一起。

    云锦瞪大眼睛看着神农氏这一队少君和将军,任凭小马载着她缓缓走进了城去。走过蚩尤身边的时候,云锦古镜般的眼睛有一丝朦胧,说:“那再见了。”

    蚩尤说:“再见啊。”

    云锦终于消失在城门里了。

    人们围成一个圈子看着并排站立的一大一小,议论声依然不绝欲耳。周围冷淡的目光下,蚩尤垂下了头,说:“今天晚上怕是很冷的,也不知道风后会不会把我们放了。”

    刑天低着头,没有回答。

    蚩尤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以前说我们神农氏很丢脸是瞎说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质子,质子本来就很丢脸嘛。”

    刑天还是没有回答。

    蚩尤说:“刑天你在我们神农部也是很有名的英雄啊,要不是陪我来涿鹿,也就不用偷猪肉,也不会被抓了。”

    刑天依旧沉默。

    蚩尤说:“刑天你不要这样了,反正我会陪着你站在这里的。”

    刑天说:“呼……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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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2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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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刑天腰插着他的干,手提着宽大的“戚”,一边和街上来往的姑娘们比眼色,一边跟着蚩尤去上学。

    自从召来了八方质子,轩辕黄帝也召来了不少的麻烦。

    质子们整天无聊,却都是些勤奋的人,不会象蚩尤这样和卫士四处奔跑。他们很认真的学习写字,自从苍颖发明了字,质子们是最认真的学生了。他们学会了写字,就开始写歌,各种各样的歌,反正是称颂轩辕陛下的,体裁不拘。苍颖本来很自豪发明了文字,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在质子们繁花似锦的文笔下,他造的几千个字不够用了。所以他每天不停的跑向各个质子的居所,和他们讨论如何进一步发展他创造的文字。

    黄帝开始对读这些诗歌还有些兴趣,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诗歌中总是夹了一大堆他看不懂的字。后来才知道是质子们特别要求苍颖造出来用于赞美陛下的。

    唯一使质子们写的颂歌能整齐划一,大家都读得懂,黄帝干脆在涿鹿城里兴教化,开学舍。一方面教导喜欢写诗歌的质子,一方面约束喜欢捣乱的质子,比如蚩尤。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就是黄帝派苍颖为老师,这样省得他整天呆在自己身边记录起居。

    苍颖造文字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记录黄帝的伟大,造字成功后他便整天跟着黄帝四处奔走。于是黄帝变得格外小心,到最后他去茅房的时候都要左顾右盼良久,省得苍颖正蹲在他的旁边,手持竹简和刻刀。

    唯其认真,苍颖才造出了文字……不过他似乎太认真了。

    学舍铺着一张张整齐的竹席,每天早晨苍颖赶着一辆马车轰隆隆的穿过涿鹿的大街小巷,车上载着满满一车竹简。而后苍颖在门口喊一声号子,质子们的卫士就鱼贯而出,开始往下卸货。

    所有质子的卫士都不喜欢这个工作,所以总是偷懒搬得很慢。质子们也很高兴他们搬得慢。

    唯一的例外是刑天,刑天这时候会兴高采烈的脱掉上身的衣服,露出他满身结实的肌肉,夸张的把衣服系在腰间,摇摆着拎起两大捆竹简,以一种极具雕塑感的造型停顿一下,而后抬头仰望天空,任他自己刚刚洒在头发上的水珠划落。

    在这爆发前的宁静中,旁边观看的姑娘们往往都摒住了呼吸。然后刑天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粗犷沉雄的呼喊,直如太古龙吟一样。随着这一声呼喊,他健硕的身躯猛的直起,将两大捆小山一样的竹简抗上肩头,以一种龙虎之姿的步伐走进学舍,只将一个凝重的背影留给看热闹的女子们。

    屋外是掌声、尖叫、和各式各样的水果,蚩尤百无聊赖的坐在学舍里,看见刑天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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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3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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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神将,其实要刑天把小山举起来也是轻而易举,不过刑天每次就拎两捆,放下之后还要发出一声浩然长叹,然后再默默的走出去拎剩下的竹简。

    随之而来的当然是又一次的掌声、尖叫和水果。

    “蚩尤少君,下次让你的刑天将军再搬慢一点吧,”太昊部的质子雨师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拖到中午再读书了。”

    “什么刑天?”蚩尤说,“我不认识他。”

    “听说你和刑天昨天偷猪肉被罚了?”颛顼部的质子风伯兴致勃勃的问。

    “是……是啊。”蚩尤觉得很丢脸。

    “唉,真好,好歹可以吃一次猪肉,”风伯羡慕的说,“我也吃素好多天了,太昊的使者接连几个月都没来了,也没人送钱。”

    “我也是我也是,”雨师懊丧的说,“我们颛顼部也好久没有使者来了,大王的月供又只有一点,我那些卫士还吃得特别多。”

    “呸!”蚩尤说,“你的卫士们再能吃又怎么比得上刑天那个饭桶,他一顿能吃五十斤猪肉。”

    “唉,”风伯说,“可不能这么说,他是神将嘛。”

    “就是就是,”雨师和风伯象兄弟一样,“他虽然能吃,可是也能偷啊。”

    “这也算优点啊?”蚩尤呐呐的说。

    “多劳多得啊,”雨师和风伯异口同声。

    “唉,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天天有点烦。人越长越大,家越来越远,月供越吃越少,而且越来越没有钱,”风伯懒洋洋的靠在雨师背上念叨,他的诗歌本事在质子们中是最好的。

    “别念了,越念越烦,听说又有新的质子要来涿鹿了,”雨师说。

    “不知道能不能拉他请吃一顿烤鱼?”风伯忽然来了精神。

    “不要整天就是吃吃吃,好歹我们也是四方诸侯的血脉,虽然现在当质子混得很不如意,”雨师坚决的说,“不能丢了威名。”

    “威名要能当饭吃的话,我希望它是一张大饼,”风伯哼哼的说,“唉,什么时候才十六岁啊,十六岁就能去玄天大庙祭见玄天上帝了。”

    “就算你祭祀见玄天上帝学会龙腾风引之术,我们也还是得呆在涿鹿城当质子啊,”雨师说。风伯生来就有风魂,雨师生来就有雨魂,只要十六岁成年就能祭见玄天上帝,各得风雨之神的本位。

    “那可不一样,我的龙腾风引之术可以招引大风,这样农夫要风干羊肉的时候我就可以赚一点钱了,”风伯说,“一次收两百个贝钱不算太黑心吧?”

    雨师忽然兴奋起来:“对啊对啊,我的云行雨漠之术也可以赚一点钱吧?呜,真希望干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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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蚩尤,你是炎帝的孙子,你生来是什么魂啊?”

    “我生来……”蚩尤吞吞吐吐的说,“好象……那个……恩,嘿,哈,有点特别……”

    “是有点特别,”古镜一样的眼睛出现在学舍窗口,而话音正如古镜扣弹的清音。

    “风伯!别看了,看看你干了什么!”雨师说。

    “我怎么啦?”

    “你把口水流到我衣服上了。”

    “喔,那你随便拿我的衣服擦一擦吧,”风伯目不转睛的说。

    “雨……雨师……”蚩尤吞吞吐吐的。

    “怎么啦?”

    “你现在拿的是我的衣服……”

    “是么?啊,一时走神,”雨师看着窗外说。

    “雨……雨师……”

    “蚩尤你真烦,又怎么了?我还是在用你的衣服么?”

    “不……不是……”蚩尤说,“你拿的是风伯的衣服,可你为什么使劲的擦我的胸口……”

    早晨的学舍里。

    苍颖兴高采烈的说:“自黄帝以诞,生而神明,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黄帝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

    四大诸侯的质子们端坐前排。

    蚩尤在发呆,风伯、雨师在看云锦,而云锦在竹简上刻字。他们四个人身后分别端坐着四个卫士,如同四座大山挡住了后排的质子们。于是后排的质子们无一例外的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雨师诡秘的笑着递过来一枚竹简,风伯探长了脖子过来看。蚩尤接过来,上面是云锦刻的那个问题:“人为什么要死呢?”

    蚩尤悄悄探出头去看云锦,云锦捧着脸儿看窗外,默默的摇头。 

身后的刑天正和窗外看热闹的女子们眉来眼去,旁边的雨师风伯正以完全相同的姿势扭过头去看云锦,而后排的质子们流着口水大打瞌睡,苍颖吐沫飞溅的说:“轩辕乃振德修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

    他第一次感觉周围着活生生的一切多么真实。

    “呜,”我们的小蚩尤呆呆的抬起头,“为什么要死?又为了什么而生存?”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22 0:13:4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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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魑魅魍魉

作者:江南

    月盈。

    一滴清澈的泪水悄悄打在树叶上。

    “魍魉,你怎么哭了?”黛色的长发从树梢上垂下,纤纤巧巧的身子倒悬在树干上。月光洒过树间,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流淌。

    “呜呜,他死了呢,”圆脸蛋的孩子坐在树干上,一双圆圆的小手抹着脸儿。

    “谁死了?”少女象一片羽毛一样翻身坠落,精致赤裸的足尖点在一丛树叶上。

    “那个被扔在树林里的小男孩,我看了他两天,还是没有人来拾他。他死了……”魍魉仰起满是稚气的小脸看着少女,“魑魅,为什么没有人来拾他呢?”

    “呸!”魑魅差点给气得栽下树去,一拳打在魍魉的脑袋上,“你还真多愁善感啊,你不要睡糊涂了,你是个妖精,妖精啊!你又不是人,你管那个小孩死不死呢?昨天山上死了一只野老鼠,怎么没见你也哭一场啊?”

    “啊?真的么?它是不是死得很可怜?”魍魉说,“我没哭,因为我不知道啊。”

    “真的真的,你现在开始哭吧。”

    “刚才眼泪哭完了,等我去喝一点水再哭……”

    “唉,算了,师父,你误了这个妖精的一生,”魑魅痛心疾首的捂着清丽的脸蛋,“算了,我还是追随您老人家的脚步,让这个好哭的师兄自己哭着永生吧!”

    然后魑魅的身躯在空中折叠,无声无息的飘离了树叶,象一枚坠落的松果那样一头栽下了百丈老松。

    眼看着少女就要落进土里,似乎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时候,孩子一样的魍魉在树梢上探了个头说:“魑魅,小心,快到地面了,这次不要又摔过了。”

    “哼!要你提醒,”魑魅在空中折腰。

    一折、再折、三折,似乎树下有一阵忽如其来的狂风,魑魅轻盈的身体象树叶一样被卷上了月空。魑魅无声的落在古松的最高处,一轮昏黄的圆月将她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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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为什么想永生呢?”很多年以前,那个干瘦的老妖也是坐在一轮圆月下的古松上。

    “这样可以永远不老,永远漂亮,永远……”那时候魑魅还是一个三百年道行的小妖,第一次见到这个道行高深的千年老妖,有些不知所措。

    “永远什么?”老妖难看的笑着,“永远不老,永远漂亮,又是为了永远什么?”

    “永远不被别人忘记。”

    “魍魉,你已经修习永生之术多少年了?”老妖问远处树枝上坐着的孩子。

    孩子呆呆的看着天空里的雁字:“七百年了。”

    “什么是永远?”

    “不知道。”

    “七百年前你为什么要跟我修习永生之术呢?”

    “我……我忘记了。”

    “回去吧,孩子,总有一天生命长得连你自己都遗忘了过去。何尝有什么永远?”老妖微微的笑着,“我能教会你活很久,我却不能教给你永远。其实本没有永远,连我都不是永远的,我又怎么能教给你呢?”

    “那就教给我活很久的法术吧!”

    “为什么呢?”

    “至少,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想什么是永远……”

    “不错,”老妖轻轻的抚摩着魑魅的头,“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我教你,因为你曾经想到一个我曾经想过的问题。”

    “什么问题?”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孩子,其实你所寻找的并不是永远,从来都不是……”

    那是魑魅的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她的师父,那个似乎从太古洪荒中走出的老妖。

    就在月圆之夜,老妖贴在她耳边告诉了她长生的法术,然后微笑着灰飞烟灭。

    就是这样的荒诞,在魑魅得到“永生”的时候,教她的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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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就在她下面的树梢上坐着,念念叨叨的给一只傻愣愣的猴子说:“真是可怜,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把那个孩子拾走呢?他那么可爱,就这么死了,还没有机会长大呢。”

    听了很久,或许是猴子也受不了了,回头窜上了另一棵树。魍魉在它身后挥着手说:“赶快回家吧,你以后有了小猴子不要把它扔了哦。”

    魑魅真是要疯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师兄修习永生之术的时候太小了,所以他一直看起来就象一个小孩。看起来象小孩就算了,他的智慧和一般的千年老妖也并没有区别。可是他对于事物的同情心就象一个充满天真幻想的儿童,在树林里死了区区一个弃儿就让他如此悲伤,真是丢尽了师父的面子——虽然魑魅也不知道那个老妖的名号和面子。

    “唉,生死这么短暂啊,”魍魉叹息一声,准备去睡觉了。

    一个永生不死的妖精会叹息生命短暂,恐怕也只有魑魅能相信他是真心的。唯是这种真实的善良让魑魅天天头大如斗。

    忽然间,魑魅决定了。她要带魍魉去一个繁华的地方,让他看看树林外面的样子,而不是在这个纯真的树林里傻呆呆的善良下去。

    她眺望着涿鹿之野尽头那个星火闪烁的城市,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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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7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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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涿鹿城是寂静的,除了为数不多的酒坊。自从杜康造酒,涿鹿城夜夜都有醉醺醺的人睡在大街上。

    “哇,这是什么?”魑魅被绊了一下,“好象是个人。”

    “不会又有人死了吧?”魍魉的眼睛开始湿润了,“想不到在城市里也这么多死人,我们还是回树林吧。”

    魑魅“铛”的一声敲在魍魉的脑门上:“叫什么叫!死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要带你出来看看,其实外面四处都是死人,没什么奇怪的,看你还整天哭。”

    魍魉惶恐的说:“是这样么?”

    “当然啊,人的寿命那么短暂,一下子就死了。死了就死了,和一块石头一样,你看一块石头也哭的话,我就把你带到西边的大戈壁去,哭死你!”魑魅为了表现一下力度,一脚踩在那个人的脑袋上,以表示他确实和石头一样。

    “哇!”一声惨叫漂浮在月夜下的涿鹿城中,“死人摸我的腿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路过,就会看见一个圆脸蛋的孩子抱着身材修长的少女慌慌张张的跑在涿鹿的大街上。

    “幻觉!”刑天昏头昏脑的坐起来,“一定是幻觉!恩,头发里怎么那么多土?”

    酒坊里,雨师把最后一块铜锭抛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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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师,不是只剩一块了么?怎么看起来你手里有一大串?”风伯醉眼模糊的说。

    “现在看看还有几块,”蚩尤一把将铜锭抓了过来,静止不动的递到风伯眼前。

    “三……不,五块……怎么越看越多?”

    蚩尤把铜锭还给雨师:“好了,他已经喝醉了。”

    “还好,他上次说有十五块的,”云锦在一边说。

    “唉,怎么办,钱又用完了,看来很久都不会再有使者来了,”雨师愁眉苦脸的。

    “什么?不是还有五块么?”风伯问,然后又在席子上睡着了。

    “每次使者送钱来就要还债,还完了就没有钱,”雨师没精打采的说,“能回家就好了。”

    “回家……”蚩尤说。

    “凤兮凤兮归故乡,归故乡兮路漫长。

    路漫长兮九万里,十年返兮家茫茫。“

    云锦静静的吹起古老的凤箫,箫声如诉,双眸似水。一声凤鸣在喧闹声中穿空飞去,雨师默默的看着窗外,风伯忽然睁开眼睛盯着屋顶。

    “凤鸣……能飞到九黎么?”蚩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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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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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雨师跳起来说,“不如去赌吧,也许还能赢几个铜锭,又能用几天了。”

    “赢几个赢几个,”风伯说,“我们把那五个拿去下注。”

    “五个鬼!”雨师一把将风伯按倒在席子上,“继续睡你的觉吧。”

    云锦轻轻放下凤箫说:“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去赢他几个!”酒劲一冲,未来的狂魔平添了几分霸气,“不过你们谁知道怎么赌么?”

    “不知道……”雨师耸拉了脑袋。

    “不要看我啊,”云锦说。

    一片沉默,发财的计划在踏出第一步前落空了。

    “我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一个细细的声音说,“我们一起去赌,你们出钱,赢了各得一半。”

    “谁?谁?”雨师瞪大了眼睛四处看。

    “这里,这里,”一个圆脸蛋的孩子在小桌下高高的举起手。

    “蚩尤少君,你真的相信这个小家伙能赢么?”雨师犹豫着问,心里有点心痛他的最后一块铜锭。

    “如果他赌得快一点的话。”

    “不懂。”

    “就是说我酒还没完全醒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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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18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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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城的汉子们并没有注意这几个衣着特别的少君,倒是惊讶的看着桌子下面不断伸出的一只小手。

    “三,”小手说。

    “三……胜了,赔五锭。”

    “双,”小手又说。

    “六……又胜了,赔六锭。”

    “十二。”

    “十二……还是胜,赔六十锭。”

    “七。”

    “啊!是六!你输了你输了!”摇瓦罐的汉子发现这次摇过以后罐子里居然只剩下六枚贝壳,不禁欣喜得要跳上屋顶去。

    “找找,里面还有一枚。”

    叮当一声响。“真的还有一枚……”

    “……没有铜锭了,赌裤子可不可以?”

    “好啊,”小手又从桌子下面伸了出来,“先脱下来我看看你的裤子好不好……”

    “裤子也输掉了,这次回家死定了,算了,我去跳河吧。”

    “现在秋天河水很浅,淹不死的……”小手从桌子下面探出来摇了摇。

    “那撞山行不行啊?”

    “往西走两天才有山哦。”

    “难道死也死不成?”汉子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我回家被我老婆打死总可以了吧?”

    “呜……那倒是可以的……”圆脸的孩子忽然从桌子下窜了出来,“那你不要回家被老婆打死,我把裤子还给你好了。”

    灯火下,孩子的头发竟然是碧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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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循着魍魉的妖气追了半个晚上,终于在酒坊外面嗅到了强烈的妖气。

    “终于让我抓住了,”魑魅咬牙切齿的说,“还说要去找水给我喝!”

    “魍魉!你出来!”魑魅大喝一声冲进了酒坊。

    魑魅忽然呆住了。

    魍魉被一个彪形大汉提在手里,可怜巴巴的说:“魑魅,他们说我是妖怪……”

    魑魅几乎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握拳钻心的痛恨,她只有两种冲动,一种是晕倒在地,另一种是对这个师兄狂吼一声:“你本来就是妖怪嘛!”

    虽然魑魅是大喝着冲进去的,可是她的声音依然柔媚得让汉子们以为听见了仙乐。魑魅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汉子口水滴滴答答的打落在地上。一切都平静下来,只有一个高大的少年悄悄推着一个清秀的少年说:“快逃,快逃,趁他们在发愣。”

    魑魅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裸露的大腿和胳膊,心里有一点发毛。随即她愤怒的几乎想跳起来把整个酒坊笼罩在妖瘴术之下。

    “魑魅,救我啊,”魍魉在旁边说。

    看着师兄无奈的样子,魑魅忽然改变了主意:“啊,我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我哥哥在不在。哇?那是什么?妖怪?我最怕妖怪了,你们随便打吧。”

    蚩尤也看清楚了那个孩子的绿色头发。

    “真的是妖怪……”蚩尤酒醒了,心里一寒。

    缩了缩脑袋,顺着雨师推他的势头,蚩尤就准备悄悄溜走。设想要是给黄帝或者风后知道了神农部的少君勾结妖邪,或者他在涿鹿城的质子生活就得提前结束了。

    看着娇艳的少女一摔门帘,冲出去的速度比冲进来的速度还要惊人,赌博的汉子们惋惜的互相看了一眼。

    “妖怪把姑娘给吓跑了,”淳朴的汉子们心中更添对妖怪的愤怒。

    “把妖怪点火烧了吧!”

    “看起来象个小孩,还是先给巫师看看吧?”

    “反正是妖怪,一定要杀掉!不如自己杀,我还没杀过妖怪呢。”

    “哼!对,还耍诈赢我的裤子。”

    “用油煎了吧。”

    “杀一个妖怪还那么浪费油?不如用刀了,还可以留个头骨献给大王。”

    “好吧,就用刀吧,给我找一把带齿的,妖怪的头会很硬吧?”

    ……

    一片兴奋的喧杂声,汉子们都有点激动末名。

    “魑魅,救我啊……”从没出过树林的魍魉依然很可怜的说。

    更大的喧闹声把他细细的声音压下去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让雨师再也推不动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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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前的一个夜晚,或者是烈酒的劲道重新控制了小蚩尤的身体,或者是古怪的同情心发作,或者是那本来属于十二年后的狂魔气焰不合时宜的高涨起来。当然,也可能是他想起了自己——被束缚在轩辕部的神农部质子蚩尤是不是正象被束缚在人群中的妖怪魍魉?

    总之蚩尤天生就该是一颗为非作歹的种子。

    此时他紧了紧腰带问雨师:“我们是不是和那个妖怪一起来的?”

    雨师说:“是啊。”

    “我们是不是说好赢钱各得一半的?”

    “是啊。”

    “当质子有什么错么?”

    “没有啊。”

    “当妖怪有什么错么?”

    “没有啊,”不知道为什么,雨师忽然也觉得他和妖怪是同病相怜的了。

    “那我们现在把妖怪扔下自己逃跑是不是很卑鄙?”

    “是啊!”雨师开始学着蚩尤一起紧着腰带。

    “那我们一起去打架好了。”

    “好啊!”

    就这样,太昊和神农部的少君一齐转过身,四只拳头在赌博的汉子中挥舞开来。

    一阵噼里啪啦的暴响,伴随瓦罐和桌椅的破碎,蚩尤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无拘无束的快乐。鼻子上的酸麻和身上的肿痛完全不能压制这种快乐,这种快乐在于:蚩尤只要想明白一个问题——妖怪是无辜的,然后他就只要做一件事——去战斗。

    魑魅坐在屋顶上,仰望着月亮,心想如果魍魉真的被人们给打死了就让他被打死算了。作为修为上千年的大妖精,被区区几个莽汉打死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再想想,估计那几个人也打不死魍魉,让他受一点教训也好,不要总那么善良。

    又想了想,魑魅忽然开始害怕,她知道魍魉从来没有出过树林,那种令万众恐惧的妖术魍魉完全不知道运用去反抗,而且他不愿意看见死亡。魍魉从来都是那么傻傻的善良。

    魑魅脸色苍白的从头上拔下一根黛色的青丝,发丝抽打在地上溅起冲天的烟尘,她闪电一样冲向了远处的酒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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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2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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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躁的掀开帘子,魑魅看见的第一幕就是蚩尤一拳打在那个拎着魍魉的汉子脸上并且抢下了魍魉。随手把魍魉扔给刚刚跑过来的风伯之后,少年矫健的刺入了人群中,一脚踢在一个汉子的屁股上,同时抓住另一个汉子的腰带把他扯了一个跟头。

    雨师的身高还在蚩尤之上,正摆正了姿势和最魁梧的那个汉子你砸我一拳我砸你一拳。

    而一个汉子拎起一只酒坛刚要摔上蚩尤的脑袋,精致的凤箫就在他头上炸裂开来。汉子模糊的意识支撑着他回头看看偷袭的人,只看见了一只小小的拳头正中他的鼻梁,然后他就晕倒在白衣小公主的裙下了。

    魑魅的理解能力忽然跟不上这人类早期社会的瞬息变化了,她呆呆的看了魍魉一眼,一边观看的魍魉也是满脸茫然。

    蚩尤的腰上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他拼着疼痛扑上去把拉扯云锦的汉子踹在了一边。

    风伯被摔倒在地上,很快雨师也被摔倒在他身边,而一个汉子挥舞一张椅子砸向雨师的头顶。几乎醉到不醒人世的风伯却忽然明白过来,死死的扣住了汉子的腿,汉子一头栽在了雨师身上,而风伯自己却躲不过身侧的脚踢。

    汉子们终于占据了上风,魑魅手中的一根青丝开始游动,隐约的妖氛笼罩了酒坊,她清澈的眼睛里忽然泛起浓烈的杀气。

    阴风北来!

    “幻觉,幻觉……”刑天在酒坊外面说,“我怎么觉得听到了少君的声音。”

    “……幻觉……还是回去吧。”

    “唉,谁叫我好奇心那么大呢?”刑天走了两步又停下,抽出了腰间的“干”。

    斗气逼人!

    正要念动妖咒的魑魅忽然觉得一股至阳的罡气从酒坊墙壁的每一个缝隙刺了进来,她阴柔的妖气完全被压缩在罡气的包围中。能形容那股罡气的只有两个字——“霸道”。

    只在一瞬间之后,墙壁整个的破碎了,一个天神一样魁伟的身影带着疾风冲进了酒坊。比他更快的是光华四射的巨斧,在那个天神站稳之前,巨斧已经整个的陷入了地面,就象一面嵌在地下的铁铸磨盘。

    刑天威猛的双目有一丝呆滞,左右四顾着问道:“请问蚩尤少君在不在?”

    所有的汉子无论受伤还是没有受伤的都以堪比刑天的速度消失在酒坊的门口。

    云锦把蚩尤拉了起来,雨师和风伯龇牙咧嘴的撑着倒在席子上。魍魉兴高采烈的拾起地下散落的铜锭,说:“说好各得一半的哦。”

    “蚩尤,你刚才真是威猛啊,”雨师赞叹的说,“你们神农部的个个威猛。”

    “哦,刚才酒没有醒!”蚩尤有点脸红。

    魑魅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些奇怪的人,她以前以为人不是这个样子的。

    最不知所措的是刑天。

    “这个,阿夕,我不是来看你,我只是喝醉了出来看风景,恰好从你门外路过……”

    “不是看我的也不要紧,”老板娘拉着刑天的手,泪光莹莹的说,“你刚才那一声大吼可真威风。”

    “威风你已经看到了,可不可以让我走啊?”

    “……你真没有良心,我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看到你了。”

    “你不要哭好不好?我家少君还在这里呢。”

    “蚩尤少君,你看看他多没良心……”

    蚩尤说:“恩……啊……哦……那刑天我们先走了。”

    刑天说:“少君你又出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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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尘

作者:江南

    四人二妖走了涿鹿城的夜里。

    “雨师,我刚才摔那个大家伙摔得真过瘾!”

    “下次你摔的时候看准一点,周围有什么水缸啊、桌子啊、石头什么的,就把他往那里摔。老是摔在我身上,我现在还直不起腰呢。”

    “唉,下次,下次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痛快的打架啊?”

    “估计等我们把赢来的钱花完了就差不多了。”

    “啊……妖怪,你在干什么?”蚩尤心惊胆战的看着魍魉。

    “我在分钱啊,”魍魉被魑魅提在手里,一边脚不着地的往前荡去,一边一手一块把所有铜锭掰成两半。

    “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你把一半的铜锭给我们就可以了啊。”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魍魉一边掰一边说,“给你一半,再给你一半,又是一半,这里还有一半……”

    “姑娘,你师兄识数不识数啊?”云锦摸着魍魉一头绿茸茸的头发。

    “按道理说……”魑魅思考了很久,“五百年前师父应该教过他的。”

    “真傻,”云锦抱起魍魉,“都忘记了吧?”

    “忘记了,”魍魉露出两颗精致雪白的小尖牙,以一个令魑魅羞愤欲死的天真笑容回答云锦。

    就这么走着、走着,妖精们消失了,然后雨师和风伯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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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蚩尤想起那个夜晚,是六个背影,四个背影,而后两个背影的残断图画。而云锦始终在他的身边,因为云锦拉住了他的手。

    涿鹿城的小街很细很长,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头。蓦然回首,蚩尤看见身后已经是空荡荡的寂静,微冷的夜风使他悄悄握紧了云锦的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前方。

    前方在哪里?

    远处房屋的高顶上,少女坐在湿润的茅草上,晃悠着精致修长的双腿,凝视走向远处的一对背影。

    旁边的孩子用他圆鼓鼓的小手正把一堆半截的铜锭捏成一整块。

    “魑魅,我们回树林吧,”魍魉说。

    “为什么要回树林呢?”

    “我不喜欢这里,我以后不再哭了,我们回树林吧。”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啊?”

    “我不想回去……”魑魅的眼睛里,那对身影转过的小街的拐角,再也看不见了。

    “那……”魍魉说,“我留下来陪你。”

    “师父,”魑魅问记忆深处的老妖,“原本就没有永生的机会,他们为什么还要战斗呢?浪费短暂的生命?”

    “孩子,其实你所寻找的并不是永远,从来都不是……”老妖依旧难看的微笑着。

    “我叫魑魅……”

    “我叫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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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2 00:21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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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

    少年扬起他乌黑的长眉,攥紧了秀气的拳头。

    那个瞬间周围似乎不是酒坊,而是千百万长戈的沙场。少年眼睛里只有战斗,尽情的战斗。他的眼睛里有一颗火星,魑魅觉得胸口很温暖。

    那颗火星是快乐的么?为什么快乐的战斗着?

    月光下的影子很长。

    蚩尤说:“我见到你的那一天,影子也是很长的。”

    他抬手指向无尽的远方:“一直长到那里。”

    云锦说:“你指错方向了……”

    “蚩尤,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帮那个妖怪的。”

    云锦和蚩尤坐在涿鹿的城墙上。城外,月华把一层银光镀在了初秋的草地上,草在风中起伏。

    “我也以为我不会帮那个妖怪的,”蚩尤说,“我从小就很傻,总是想一些奇怪的问题,我从来不敢和别人打过架。在九黎的时候,没有人敢打我,在涿鹿,我不敢打别人。”

    “我本来也以为我不会打人的……”云锦小声说。

    “可惜你的凤箫了。”

    “我可以再做一只啊。”

    “我妈妈以前也有一只,可惜后来被我打碎了。”

    “那你妈妈一定很生气了?”

    “我不知道,”蚩尤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也许她脾气很好,不会生气吧。”

    “她……死了么?”

    “我不知道,爷爷从来都不说,我小时候经常埋怨妈妈不回去看我。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呢?”

    “流星啊!”云锦指着天空说。

    纤细的火光在一瞬间切割开天空,那道天裂的缝隙都是夺目的光辉,仿佛苍天在天穹背后的目光。

    “流星啊……爷爷说,每当有一个人要死的时候,天上就会落下一颗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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