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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4-10 21:39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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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喜庆如变得稀稀拉拉的鞭炮一样,越来越散淡了。



  潘云飞早上起来,望着双层玻璃外冰封雪冻的白山黑水,对躺在床上的双姐说:



  “你今天先坐火车回去吧,我们过两天也回去。不过我又杀了人,你回去就不用干活了,先躲起来算了,给你的钱仔细点也够你花一二十年了。”



  “那你回去了可要找我,你一直玩失踪,我都快疯了。”



  “你疯了也没用,不该找就不能找!”



  躺在床上的双姐默默地看着潘云飞宽厚的背影,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天双姐去收拾一桌残汤剩饭时,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陌生人在她耳边丢下一句话:



  “潘云飞在外面等你。”



  双姐当时就幸福地晕眩起来。



  双姐戴着围裙慌慌张张出了门,见那个陌生人身边站着两个老人,拄着拐杖,头上捂着圆形帽,脸被围巾遮住了半拉。



  “我刚杀过人,你赶紧去东北。三天以后我在牡丹江车站广场等你。”



  双姐一句话也没说,双姐被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击垮了,双姐的思绪开始腾云驾雾。



  “潘云飞回来了,有人看见他了。”疤瘌脸说。疤瘌脸把五四手枪在指头上打着旋,这是最近配备的,陈万明一下搞来了五条枪。



  陈万明看着窗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汤老大去告咱们了,摇着轮椅去的。当初应该把他的手筋也切断。”疤瘌脸说。



  “你给下手的那两个兄弟打个电话,叫他们在外地好好呆着,不要惹事,再给他们汇点钱。你这边去运作一下,还去找分局的大刘,叫他摆平。”



  “汤老大躲起来了。”



  “什么时候找到他,什么时候叫他失踪。他不失踪, 死账就会多起来。”



  “狄爱国的场子闻天海的人已经进去了,怎么办?”



  “他不给我面子。这事等一段再说,潘云飞不是回来了吗?闻天海派了杀手,潘云飞不是缩头乌龟。”



  “反正再看见潘云飞,我是要下手的!”疤瘌脸把枪旋到了高空,一把攥住了。



  陈万明依旧看着窗外。阳光时隐时现,路边的积雪顽固地不肯消融。



  “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放过他!”陈万明说。



  “以后应该多注意双姐的行踪。”疤瘌脸说。



  “据说那个开饭店的叫陈锋的人也和潘云飞接触密切。”疤瘌脸又说。



  陈锋从东北回来后,去找了刘总。陈锋是硬闯进去的。



  “什么事?”刘总刚上班,脸上没有表情。



  “这是还你的。”陈锋把报纸包着的钱放在了大班台上。



  “你以为你这样就够义气了?”刘总脸色平静地像一潭死水,“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这些钱,我在乎的是办事能力。你没办成事,这钱还我不还我都是一个样。”



  “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陈锋说完出门而去。



  陈锋回到饭店,见门口停了辆流线型的红色跑车,车身很低,让人联想到它掠地而过的速度。



  陈锋觉得那个车号很夺目,基本都是八。



  企业家吴少侯衣冠楚楚地坐在大厅里,斯文地喝着茶水。



  “是你!”陈锋说,“我以为哪个美女来了。”



  “香车美男,哈哈!”吴少侯笑着站了起来。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还是头一次光顾我这店。上次开业,请你都请不来,真不给面子。”



  “不是忙吗,你不忙钱就朝别人怀里跑。”



  二人互相打两下,重新落座。



  “找我有事?”陈锋问。



  “还不是想弟兄们了,找你喝两杯。”



  “唉,过去玩的那些朋友,想坐一起真不容易了。今天不把你喝趴下不能走!”



  “呵呵,我现在养身,一次不超过二两。在一起主要是叙叙。”



  “你现在主贵了,不过今天可由不了你。”



  “呵呵,还玩霸道啊。听说你前一段喝稀饭了,在里面不好受吧。”



  “是不太好受。喝稀饭有两个季节不能喝,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但比较起来,冬天比夏天好过,再冷也抗住了。三伏天可不行,你那年可是三伏天进去的。”



  “哈哈,那次说我偷税。也就进去二十来天,真叫一个热。你想想,一个号子二十来平方,关四十多个人,每人都是一个小火炉。不过我没受大罪,每次抬冰进来,都放我身边,其他人就不行了,像锅蒸一样。”



  “去搞几盘好菜。”陈锋对走过去的倪总经理说。



  “这娘们在许多地方干过,又能干又漂亮,你多少钱把她挖来了?”吴少侯看着倪总经理背影。



  “我朝她跟前一站,就挖过来了。”



  “哈哈,小白脸加黑社会!”



  “你才不是好东西,你是怎么起家的,谁不知道, 坑蒙拐骗。现在你骗不住了吧,现在的人都能了。”



  “哈哈,说起来你也是做生意的,其实什么也不懂。有句话说的好,老的骗怕了,小的长大了,哈哈!”



  菜上来了,酒是五粮液,码了两瓶。



  “你拉开架式要灌我啊!”吴少侯端起一茶杯酒,抿了一口,皱了皱眉,然后一仰脖,一杯酒见了底。他把杯口朝下,一滴也没有滴出来。



  “你真阴啊,这么能喝!”陈锋也一口抽了。



  服务员刚满上,吴少侯又端了起来,双眼直视着陈锋。



  陈锋也端了起来。



  陈锋觉得头重脚轻了。陈锋上一场的酒劲还没过来。



  “你最近还和潘云飞联系不联系了?”吴少侯没有一丝醉态,双目炯炯。



  “我联系他干吗。”陈锋又抽了半杯,却忘记叫吴少侯抽了。



  “说实话。”吴少侯盯着他。



  “没、没联系。就是狄爱国死时见了他一面。哎,对了,他前一阵是不是又拿了你一大笔钱啊?”



  “你俩关系过去特别好,谁都知道。你要是再见他,和他约个时间,我俩见一面,我有事情求他。”



  “好、好吧。”



  倪总经理朝这边观察着,因为不是吃饭时间,没有客人。倪总经理看到吴少侯狞笑了一下,狞笑地很明显。陈锋根本没注意,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喝到最后我看见他狞笑了。”倪总经理对陈锋说。



  “他一直是那样的笑,你不了解他。”



  倪总经理瞳孔里蒙上一层忧郁。倪总经理有了不安的预感。但倪总经理的许多预感都是荒诞的,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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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4-10 21:40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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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春光乍露的下午,弱雨开着一辆流线型的红色跑车,掠地而过。



  陈锋正开着车,无意间一扭头,看见了春风满面的弱雨。



  陈锋看到了那个夺目的车号,基本都是八。



  陈锋打开了手机。



  “凡,从南方回来也不找我喝酒了。”



  “噢!锋哥!这一阵单位忙,忙完了我喊着亮去找你。”



  “弱雨最近好吧。”



  “她换公司了,她单位的小丽给她介绍了一家效益很好的公司,据说那个公司准备叫她做形象代言人。我们都在拼命地挣钱,我们要把婚礼举办地排排场场的。”



  “哦,我刚才看见她了,开着辆红色的跑车。”



  “那车真漂亮,坐上去真舒服。公司里叫她出去做宣传用的。”



  “哦,这样啊。那改日喝酒啊。”



  陈锋找出吴少侯的名片,拨了电话。



  “少侯,我是陈锋……呵呵,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告诉你,有一个女人你不能动……弱雨,我刚才看见她开着你的跑车……她是我一个老弟的对象……那好吧,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陈锋去所里找李所长,李所长喊他去洗澡。



  李所长刚喝完酒,脸上怒气未消。



  “怎么了?”陈锋问。



  “刚才开着车回来,有个骑摩托的横冲直撞,撞倒了一个行人,我说他两句,他出口就骂。”



  “谁这么狂啊?”



  “还不是仗着他爹,在我的辖区里见天惹事。”



  “他爹是谁啊?”



  “你别管,你去替我教训他几句,他喝多了,就在前面路边停着骂人。”



  “好的。”



  陈锋步行,李所长开着陈锋的车在后面缓缓地跟着。



  那人还在骂,是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大黑鲨停在一边,边喝饮料边骂,见谁骂谁,还朝小卖部主人脸上吐唾沫。陈锋走到跟前,也不说话,一拳击在他脸上,眼看着要倒地,陈锋又飞了一脚。然后抓着长发把他提起来,朝树干上猛磕了几下,又送上一脚,小伙子躺地上痛苦地扭动起来。



  掸掸衣角,陈锋说一句:“看你还敢乱欺负人!”一挥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澡堂里碰头。”陈锋给李所长打电话。



  洗完澡天已黑透了,都市已被点亮,肮脏的城市变得妩媚。



  陈锋和李所长回到饭店,居然没了位置。



  “该你发财了。”李所长说。



  二人驱车去了另一家饭店。车刚停下,李所长拔出了枪。陈锋从倒车镜里看到了潘云飞,一行三人从路边匆匆走过。



  陈锋握着方向盘,没有动。



  李所长下车的动作十分敏捷。



  潘云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三个人突然横穿马路,闯进了车流。李所长几次双手举枪,都没有放。李所长一手持枪,一手拿出了对讲机,也闯进了车流。



  陈锋静静地坐在车里,把窗子摇开,冷风呼地灌了进来。



  过了好久,没有听到枪声。路面上顶灯闪烁的警车来回穿梭起来。



  三天以后,陈锋的电话响了,陈锋看到显示的是IC卡电话,头皮炸了一下。



  潘云飞叫他赶到小王庄,有急事。



  陈锋答应了,陈锋答应了就后悔了,陈锋狠狠拍了下自己脑壳。



  小王庄的路很难走,坑坑洼洼的。路被从中间破开了,破路之风蔓延到了乡村。



  陈锋碰倒了一辆自行车,出来几个小伙子,拦着陈锋不让走,叫他赔辆新车。陈锋没有下车,只是把车窗摇了下来,看看那辆自行车,苦笑了一下。二十块钱怕都没人要。但陈锋还是拿了二百块。



  发动引擎,离开吵闹的人群,陈锋发现身后坐了个人,一身农民打扮,眉眼很脏,看不分明。



  “照直开,开出这个村庄。”身后的人说。



  陈锋照直开了过去,出了村庄,路面好了起来。



  “去哪?”陈锋眼睛盯着前方。



  “后面有辆车,保险一点,你再原路开回去。”



  陈锋把方向盘猛地打了过来,一路尘土又进了村。



  “没有跟着。你再拐回去。”



  “云飞,不是你声音,真认不出来你。”



  “没办法,焦头烂额。在外地人生地不熟,不好搞钱。我这次回来,准备大搞一笔,然后去香港,九龙 哪有我一个患难兄弟,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罗马尼亚。”



  “不要再杀人就好。”



  “不好说,该杀的还得杀。听说闻天海找了澳门杀手,真下本钱。先把他搞掉,其他人的钱就好搞多了。我已经列了个名单,挨个过刀。”



  “现在往哪里去?”车子又驶到了大路上,陈锋提高了车速。



  “下公路,去大王庄。”



  车子下了公路,陈锋心里盘算着明天手机该换个卡号了。



  “我想叫你代管一笔钱。等我去了罗马尼亚,过个年把子,双姐那边不被公安追究了,你把这笔钱交给双姐。她这辈子不容易。”



  “你怎么不带她走?”



  “我们失去联系了。再说带个女人早晚要坏事的,哪里都有女人,但不能一直跟着你。”



  大王庄外有片树林,稀稀落落的,车子正好可以开进去。



  潘云飞下了车,点上枝烟。指指点点装着在介绍这块地皮。不一刻建明和三狗走了出来,也是农民打扮。建明手里拎一破旧的编织袋。



  陈锋也下来了,打开了车后厢。建明把袋子丢了进去。



  “是三十万。”潘云飞说,“里面有给她的一封信。”



  “对了,吴少侯想见你。”陈锋说。



  “这两天我给你打电话。”潘云飞看到有人走来,“我们走了,你也走吧。”



  陈锋发动车子时见树林里又闪出一人,是高四儿!



  陈锋回去后给吴少侯拨了电话,说潘云飞这几天要见他,叫他等电话。



  “你见他了?”吴少侯语气很兴奋。



  “唔……”陈锋支吾了一下。



  吴少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接姚局长,我是吴少侯。”



陈锋把三十万交给了倪总经理,叫她妥善保管。



  “什么也别问。”陈锋说。



  第二天陈锋去了电信局,把手机卡号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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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渐暖和了,路边的枝头上吐满了绿骨朵。这是阳光最温情的时候,万物都被鼓舞起来。



  陈锋和单位的凡、亮、老面又一次驱车来到了黄河边。



  开春的河水湍急起来,一波盖过一波。



  凡这一阵心情不好,恍恍惚惚的,老面就找了陈锋,拉他出来散心。



  “和弱雨生气了?”陈锋眼光看着浩瀚的水面。



  “没有!”凡遥遥望着对岸。



  “她公司的老总我认识。”



  “给你说了不是因为她!”凡很烦躁,“看河就看河,老提她干什么!就你认识人多!”



  凡朝河里丢块石头,手揣进裤兜,独自一人顺河走去。



  陈锋走开几步,给吴少侯打了电话。



  “你动弱雨了!”陈锋说。



  “我没有动她,是她动我了。”



  “你妈的!”



  “哈哈,别这么剑拔弩张,我怎么会动她呢?如今美女如云,我犯得上吗?咱俩是什么关系!对了,潘云飞又没动静了?我这边都快失火了,只有他能帮上。我帮他这么多次了,他总得帮我一次吧。”



  “他没给我再联系。”



  “你不想问问我找他有什么事吗?”



  “不想。”



  “那好了,我正开会,你抓紧联系。哎对了,你手机换号了?”



  “我手机没电了,用别人的。”



  陈锋新办的手机号已经被严密监控了,当然陈锋自己不知道。



  陈锋回市区时,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三狗被乱刀砍死了,潘云飞和建明负伤而逃。



  是马建立告诉他的,马建立上午去找霍家委的手下蹭烟吸,听说了这事。



  大前天夜里发生的。



  金龙湾浴池灯光暧昧,客人已经不多了。



  两个南方人正穿着秋衣秋裤,躺在床上,等伙计端饭来吃。



  进来两个农民,病怏怏的样子。从南方人跟前走过时,突然拔出了枪,对准了他们。



  “谁动打死谁!”



  紧跟着后面又冒出一农民打扮的人,身材魁梧,他从两人的枕头底下摸出两把闪着蓝光的手枪。搜枪的时候有个南方人动了一下,乌黑的枪口冷冰冰顶了一下。南方人阴沉着脸,眼光里都是沮丧。搜枪的魁梧汉子站到一边,不慌不忙把枪里黄澄澄的子弹一个个退掉,子弹落地时碰出很钝的声音。然后把枪丢给了南方人。又把他们上下搜了一遍,又去搜箱子里的衣服,然后耸耸肩。



  “他妈的,就枪里几发子弹,真自信。”魁梧汉子说。



  “你俩看着他们,我上去!”魁梧汉子又说。



  澡堂里的客人和伙计们心惊肉跳,一个个大气不敢出。澡堂老板肥胖的身躯一个劲哆嗦着。有个社会上的老油条看出来了,那个魁梧汉子是潘云飞。



  潘云飞目标大,是后进来的,两个澳门杀手 猝不及防。



  不一会闻天海就赔着笑和潘云飞走了下来。闻天海穿着浴袍,头发凌乱,脸色惊慌。



  “不许报案。”闻天海对缩成一团的老板说。



  “我俩的事情不希望旁人插手,不许报案,听见没有!”闻天海声音提高了,看着澡堂里的人。



  “听见了听见了……”老板想站起来,但没有能力。



  澡堂里的人也都木然地点着头。



  当天夜里果然没有人报案,人人心怀鬼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潘云飞三人押着闻天海上了出租车。刘七和一帮打手就在外面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两个杀手翻了船,无脸见人,当夜收拾了,悄悄回了澳门。



  几个人去了闻天海公司,闻天海打开保险箱,黑着脸说道:



  “都是你们的,拿吧,有五六十万!”



  三狗把闻天海浴袍扒下来,将钱一股脑扎进了里面。



  “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被扒得赤条条的闻天海说。



  潘云飞笑笑,冷不丁黑洞洞枪口抵在了闻天海太阳穴上:



  “你以为咱们还会再见面吗?”



  闻天海看到潘云飞眼光里杀机四起,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云飞,我这一辈子只给你一个人跪了!看在咱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份上,你留我一条命!哪怕你不解恨,把我四肢残了,只求留一命!天海求你了!”



  “必须叫你死!”



  “天海求你!天海后面都是白活了,你只看在前面的份上!我闻天海威风扫地,我认栽!你卸我一条腿吧!”



  潘云飞把枪收了起来,潘云飞没有卸他的腿,潘云飞只是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把。



  潘云飞三人没有走大路,公司正门出来就是大路。潘云飞他们走了后门,后门一条小路曲曲弯弯,两边是老旧的住宅。小路灯光昏暗,居民们多已进入了梦乡。



  刚出了小路口,黑暗中一阵刀光纷飞,潘云飞他们遭到了十几个人的埋伏。



  三狗当场毙命。潘云飞和建明被砍翻在地。



  枪声响了起来。



  “要不是潘云飞和建明开枪,三个人做一处死了。当场撂倒了几个,潘云飞和建明居然溜了。潘云飞就是潘云飞,放别人根本溜不掉。后来武装警察把各个路口都把住了,潘云飞还是快了一步。被枪撂倒的几个人也没死,估计潘云飞他俩因为受伤,枪法也乱了。”马建立说。



  “估计刘七早带着人赶到了,潘云飞一出门,闻天海就打了电话。”马建立又说,“闻天海老奸巨猾,宁肯手下人死伤,也没有用枪。闻天海报了警,闻天海说潘云飞到公司持枪敲诈,公司员工奋起自卫。跟潘云飞一伙被砍死的那个人身份也查出来了,外地的,也背着人命,正被网上全国通缉,过去和潘云飞一起劳改过。公安说死有余辜。他妈的,闻天海一分钱没有受损,五六十万呢!”



  “你找我又是来借钱的吧。”陈锋从兜里抽出一把钱,看也不看塞给了马建立。



  马建立心花怒放。



  “我又不是来借钱的,你非得给我!”马建立说。马建立说完就吹着口哨走了。



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了,转眼又到了秋天。这一段时间风平浪静,潘云飞消失了。吴少侯来过几次,很失望,他装模作样讨去了陈锋新的电话号码,后来再也不来了。



  单位的凡也不来了,亮和老面来过几次,说到凡吞吞吐吐的,陈锋也没往心里去,以为凡忙。其实有次亮想说的,但老面悄悄拉了他。



  这天上午不到吃饭时间,饭店来了个神秘人物,轿车很一般,蓝色富康。这人大概四十来岁,身材剽悍。进门时低着头,身后跟着几个高个子一样剽悍的青年人。他们在三楼要了个大包,叫服务员把茶泡上,说你出去吧,点菜时再喊你,不喊别进来。



  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都是奔那房间的。陈锋觉得有的有些面熟,但叫不出名字。凭直觉陈锋知道那个中年人是黑道上的,而且很不一般。



  陈锋想了半天,好像似曾相识,但想不出他是谁,后来陈锋就回办公室上网了,还是下围棋,陈锋上网就是下下围棋,有一阵子没有下了。



  对手的招式有点熟悉,陈锋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你最近还好吧。”陈锋突然打出了一行字。



  “还好吧。你呢?”对方也打出一行字。



  “也好也不好吧,我觉得我可能要倒霉。”



  “看你说的,你要是要倒霉,我不是离死不远了。”



  “大毛,告诉我你在哪。”



  “别喊我名字。我现在在美国。”



  “放屁。”



  陈锋突然想查查他IP,凡会查这个,查一下就知道他在那里了。陈锋给凡拨了电话。



  “锋哥,我正忙!”



  “哦,那算了。”



  “……你说吧,我给你查。”



  “算了,我要出去了。”



  “你在干吗?”大毛那边问。



  “接了个电话。你真悠闲啊,上来就碰上你了,看来你老在上面泡。”



  “这不是没事干吗,我这一段老上来,就是想再碰上你,问你一些情况。”



  “你打电话啊,对了我手机号换了。”



  “我不打电话,主要是不想给你惹麻烦。我现在说不清了,我那天从东北回来,听说姚姐出事了,就跑了,因为第一个说不清的就是我,唉。”



  陈锋笑笑,笑完以后告诉他姚姐没死。



  “真的?”



  “骗你干什么!”



  “他妈的!”



  大毛迅速在电脑上消失了。



  陈锋正愣神,有人敲门,陈锋说声请进,服务员把门开了,陈锋略微惊讶地张了张嘴。进来的是闻天海,还有那个剽悍的中年汉子。



  “这是霍家委,你应该听说过。”闻天海面无表情。



  陈锋站了起来,挤出笑容。



  “我们两个联手了,”霍家委的声音很粗,“你告诉潘云飞,我不想叫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怎么能见到他。”陈锋笑着。



  “我看你也活够了。”闻天海说。



  陈锋看到闻天海笑得很狰狞,但还是说了一句:“天海,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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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委把嘴里的烟头一吐,嗖得抽出一把锃亮的手枪,顶在了陈锋太阳穴上。陈锋觉得太阳穴一阵冰凉,这把手枪的枪管很长,陈锋想前面应该是消音器吧。



  “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干掉你?”霍家委声音也是冰凉的。



  “信。”陈锋感到一股凉气从头灌到了脚。



  几天以后的一个早上,下着绵绵细雨,玫送甜甜去幼儿园了,陈锋没有起来。陈锋早就醒了,但不想起。陈锋这两天总是起得很晚,虽说回家很早。这些天陈锋一反往常,回家都很早。玫很高兴,甜甜也很高兴,陈锋掩饰着内心的忧郁。陈锋对玫说人的生命其实就像一根树枝,一折就折了,只要有人去折。玫呵呵笑,玫说有的人就是折不折,你看看那么多生癌症的,不是都挺过来了。陈锋心里叹息一声。



  九点多的时候,陈锋手机响了,陈锋拿起来喂了一声。



  “你在哪?我是弱雨。”



  “在家。”



  “你等着,我去找你。”弱雨的声音很凄凉。



  弱雨来了,还有一个女孩,这个美丽的女孩头上沾着雨水,乌黑的头发一缕一缕的。陈锋揣测着她们来意,给她们拿了两个易拉罐。



  弱雨眼泪流了下来。



  女孩叫婄婄,是弱雨的表妹,去年大学毕业,分在报社。婄婄天生丽质,完美地无可挑剔。



  春天的一天下午,婄婄从一家单位采访出来,正要打车,一辆线形流畅的红色跑车停在了她面前。



  “弱雨!”婄婄兴奋地喊。



  “上车!”弱雨笑眯眯的。



  婄婄上了车,座位舒适地不得了。婄婄啧啧着,说我的天,你傍上大款了?弱雨呸一口,说是大款傍我。



  “凡呢?”婄婄轻轻问。



  “我很爱凡,”弱雨也轻轻说,“我们两个都快结婚了,但我们没钱,我的婚礼一定要办得排排场场的。”



  “弱雨,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对凡伤害太大,对你自己也不好。没有钱可以慢慢来,我们都年轻。”



  “年轻人遍地都是,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无奈吗?青春稍纵即逝,如果把握不好,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



  “你一直是这样子,不跟你讲了。”



  “这几个月没见你,你的白马王子出现没?”



  “远在天边。”



  “婄婄,跟我去吃饭吧,说不定你见到那个人,正是你心中的白马王子呢。”



  “哪个人?”



  “就是我老板呀,吴少侯,风度翩翩,市里知名的企业家,你应该知道吧?”



  “听说过,我去你不怕把他抢跑吗?”



  弱雨大笑起来:“不怕不怕,我甩他现在都甩不脱,你要能把他抢跑,正好给我解围。”



  “我不去了,你把我送单位吧,我把稿件整理整理。”



  “怕他吃了你?”



  “他绯闻太多,我不爱和这种人接触。”



  “去吧去吧,咱们好久没在一起了。其实吴老板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去年就认识了,认识的很浪漫。我那天从公司下班,楼下停着辆轿车,出来个小伙子,递给我一张大红烫金请柬。是请我去吃饭的。我可不去,经常有陌生人变着法子想请我吃饭。小伙子说去吧,你一定会惊喜的,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我说如果不惊喜呢,他说那你就走,但不惊喜是不可能的。我看他说的异常认真,心说去就去,怕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结果你惊喜了。”婄婄哼一句。



  “真的惊喜了!去了一座酒楼,在二楼的一个豪华包房,打开门,我都快 眩晕了。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吴少侯没那么大魅力吧,周润发在里面坐着?”



  “哈哈,吴少侯在里面坐着。你猜猜四面墙上都是什么?连天花板?是我五张巨幅照片,覆盖了整个墙面。温文尔雅的吴少侯轻声告诉我,都是他照的,他连续十天藏在车里,等着我下班。这是他挑出来的五张最满意的。”



  “你掉进陷阱里了。”



  “我一直和他若即若离,最近才去他那里的。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重情的男人,他曾经游戏人生,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



  “听你口气你好像爱上他了。”



  “我现在也说不清了,我自己现在也很矛盾。”



  “要那样你和凡早点分手,时间长了对凡伤害更大。”



  “我需要时间。哎,到了。”



  婄婄从车窗看出去,见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矗立在眼前,两排迎宾小姐面带微笑望着她们。



  “我真的不去,要不你把我送回去,要不我打的走。”婄婄的语气没有商量。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伏在了车窗上,他看到了婄婄,心里震颤了一下,脸上没有表露。他微笑着,彬彬有礼地说:“两位小姐,请下车吧。”



  若雨从驾驶座钻出来,旁若无人地勾着吴少侯脖子转了一圈。吴少侯笑着,眼光若有若无瞟着从车里站出来亭亭玉立的婄婄。



  “我表妹,颜婄婄。”若雨说。



  吴少侯整整衣领,完全是出于礼节地和婄婄握了握手,只有婄婄感觉到了,他握得很重。



  “吴少侯,很感谢你的光临。”吴少侯说。



  婄婄还是要走,但吴少侯不容置疑地做了个手势,率先走进了酒楼。



  婄婄被弱雨拉着也走进了酒楼。



  席间吴少侯很健谈,幽默风趣,弱雨笑得前仰后合,婄婄也禁不住笑着。后来吴少侯拿出手机,给人说着什么。不一会电话又打过来了,吴少侯有些不耐烦,说差得一切手续明天补上,什么下班不下班,一个小时你给我办好!



  “一会给你个惊喜。”吴少侯对若雨说。



  “什么嘛,什么惊喜嘛,你先告诉我嘛。”弱雨撒着娇。



  “不说。”吴少侯笑眯眯的。



  “不稀罕!”



  吴少侯问婄婄在哪个单位,婄婄说了,吴少侯又笑了,说老板我认识,绝对哥们,昨天还在一起吃饭。



  弱雨突然说:“我知道了,是不是极速时空的案子有进展了?”



  “不是那事,那事你不用急,市局正在加紧侦破,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吃菜吃菜,弱雨,叫婄婄吃菜,你看你怎么招待人家的。”



  婄婄被弱雨劝着吃菜。婄婄知道极速时空那件事,死去的留柱跟她也拐弯沾着亲,当时她还写了个稿子,后来不知怎么老板没通过。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婄婄频频给弱雨使眼色,弱雨装着没看见。就在婄婄准备站起身说告辞时,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给吴少侯递了个公文袋,又退了出去。



  吴少侯把公文袋递给弱雨:“打开看看。”



  弱雨疑惑地看看他,把公文袋打开了。里面有那辆红色跑车的行车证,还有过户手续,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弱雨愣了片刻,欢呼起来。



  “都说中国办事效率慢,我就不相信。你那天不是说什么时候你能有辆这车就好了吗,从现在开始这辆车就是你的了。”吴少侯是看着婄婄说这句话的。



  弱雨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她站起来,将吴少侯抱住了,长久地吻着他。



  弱雨这天晚上和吴少侯走进了宾馆,第一次向吴少侯献出了身体。



  “你会娶我吗?”弱雨说。



  “会的,”吴少侯温柔地抚摩着她,“我和我老婆早就谈好离婚了,只是还没办手续,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你等谁?”



  “小傻瓜。”吴少侯刮着弱雨的鼻子。



  弱雨甜蜜地笑了,拥紧了吴少侯。



  “我是认真的,你不能欺骗我,你要欺骗我我会杀了你的。”弱雨喃喃着。



  “要那样的话,我自己会杀了我自己。”吴少侯吻着弱雨湿润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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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天以后,婄婄的生日。婄婄提前一天在解放路的一家酒店定了包桌,她约了报社的几个年轻同事,还约了弱雨。弱雨很高兴,说我再借辆车,吃完饭咱们大伙一起坐上去兜风。



  生日酒席定在晚上。



  快下班时,弱雨打来电话,说真抱歉,去不成了,少侯有个重要客户,我要陪着去谈,改天我给你补一桌啊。



  婄婄就有些闷闷的,也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过去了。同事们都来了,都拿着贺礼。



  解放路离报社不远,隔一条马路,走着就过去了。大家说说笑笑到了解放路,见路边摆满了鲜花。婄婄有些奇怪,昨天还没有见到,何况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有个同事突然喊起来,你看你看,你看鲜花摆成的字!



  大家轰得一下,都看到了那字,稠密的鲜花组成了连绵不绝的字体,颜婄婄生日快乐,颜婄婄生日快乐……



  婄婄恍惚着,迷惑着,脸上傻傻地笑着。



  有个女同事捅了她一下,尖声叫着:“你是不是傍上大款了?你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啊!”



  几个男同事也起着哄,都说绝望了,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婄婄迷迷糊糊被大家推着往前走,到了酒店门口,经理手里捧着鲜花,带着六个迎宾小姐迎了上来。



  “颜婄婄小姐,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



  “昨天你来定台了,这么美丽的小姐当然过目不忘了。”



  经理引着他们众人来到一个豪华大包,房间的四周摆满了鲜花,有一面依旧摆成了颜婄婄生日快乐的图案。



  “到底怎么回事?”婄婄不进去。



  “我有职业道德,我答应过保密的,一切费用全部结过了。”经理说。



  “那我换酒店!”婄婄说着要往外走,同事们把她拉住了。



  “这样的好事我们碰都碰不上,管他呢,先吃了再说!”大家把婄婄推了进去。



  被按到座位上的婄婄拿出了电话,给弱雨拨了一个。



  “姐,是不是你办得好事?”



  “什么好事?”弱雨的口气莫名其妙。



  “生日!”



  “噢,我真的去不成,少侯在酒店里等着呢,我现在在路上,接客人。”



  婄婄想了想,想到了吴少侯,开始愤怒了。她从包里翻出名片,拨通了吴少侯的电话,她的语气充满了怒火。



  吴少侯愣了愣,矢口否认,说这是哪跟哪呀。



  很少喝酒的婄婄今天喝了很多,酒醉后的她大呼小叫着,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其他。



马建立独自一人走在秋雨连绵的街道上。他刚才去找吴少侯借钱,被人轰了出来,保安还捋胳膊要揍他,心里恨恨的。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找陈锋,找陈锋一般不会落空,但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找陈锋了,他心里仅剩的一点善良在起着作用。他抹把脸上的雨水,咬咬牙。关键时候再去吧。



  路过一个汽车站,正碰上余三一伙从汽车上下来,脸上带着喜气,就知道他们又得手了。余三在公交车上如鱼得水,真出事了,前脚进去,后脚就出来了。



  马建立喊他一声。



  余三几个见是他,爱理不理的。



  “三哥,合伙做生意吧。”马建立跟着他们,一脸谄媚的笑。



  “你?做生意?”余三鼻子里哼一声。



  “我现在有条门路,可以直接进来大烟,如果咱们拿出三万块钱,不出一月,保证变成六万。”



  “人家都卖四号了,你还在琢磨着卖大烟。”



  “你懂啥,四号在咱这边没市场,你以为咱这边有多发达,咱这边还属于低档消费。再说四号没劲,提炼的太纯了,抽着不过瘾。”



  一个马建立看着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家伙瞪了马建立一眼:“没事吧?没事玩去,跟着我们干啥。”



  马建立不理他,小声对余三说:“三哥,借二百块钱,一个礼拜还你。”



  “我也正想借钱呢,我三天还你。”



  “我爹生病了,真没办法。”



  余三朝路边一指:“你学学人家。”



  路边一个老大娘,跪在雨水中,前面放一乞讨用的大茶缸。



  马建立停住了,咬着牙看着他们远去。



  折回头又到了刚才那个汽车站,马建立考虑着要不要上去偷点钱,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站边,下来几个外地模样的人,一个个愤怒而伤心。马建立注意到有个中年人手拎里个旅行袋,上面有条很长的豁口。



  马建立就点支烟,看他们。



  他们也看行销骨力的马建立,然后四处张望。



  不一会来了辆警车,下来几个干警。马建立朝后躲了躲,张着耳朵去听。听一会他就心花怒放了。原来这几个外地人是来进货的,货款五六万都被人洗了,就在刚才那辆公交车上,他们下车走了一会才发现的,边报警边搭车赶回来了了。



  马建立知道是余三几个干的,他心说余三,你发了大财,二百块钱你不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马建立快步走了,在一个烟摊处,拿起电话,他报了警。



  “121路公交车上的盗窃案是余三干的,我亲眼看见的,我当时就在车上!”



  说完不等对方询问就挂了电话。



  想像着余三几个该被判许多年了,出来以后余三就成老头了,马建立心里很高兴。



  他跌跌撞撞往家走,他烟瘾发了。回到家后从一小瓶子里倒出一些三脞仑,这种药品是没烟时做代替用的,他有时甚至用头疼粉。将三脞仑磨成粉末,放锡纸上用火在下面点着抽了很久,出了身虚汗,然后倒床上蒙头大睡。



  晚上八九点钟他醒来了,坐在床上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是湖南的,做假证,马建立帮他和另一帮湖南人打过架。不过这人回湖南了,不知回来没有。



  马建立出门了,翻出身上的破本本,找个电话给湖南人打了手机。湖南人回来了,现在正好没事,一个人在屋里看电视,叫他过去玩。



  马建立有了精神,又拐回屋翻出一个很精致的皮包,用枕巾将上面的灰尘仔细擦去。这是他过去拎人家的包,他觉得好看,就拿回家了。



  他现在身上没一分钱了,湖南人的住处在郊外,出租车还要坐好久,这个包就派上用场了。



  出门打上的,给司机说了地方,然后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等司机把车停下说到了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告诉司机需要等一下,接个人马上过来。见司机怀疑,他把包拍了拍,说我把这个放下吧,你别跑,我这包里都是合同,我下车还要记一下你车号。



  马建立吹着口哨消失在夜幕笼罩的村庄里。



  湖南人也没钱,翻了半天给马建立凑了不到一百块。湖南人说最近生意不好做,打击太厉害。马建立很沮丧。湖南人接下来的话引起了马建立的注意。



  湖南人说有个叫春牙子的同乡最近发了笔财,人家要得急,春牙子就狠狠砍了一刀,挣了三千块,放平常也就三四百。



  “是你们这里赫赫有名的大老板吴少侯,做了套行车证和过户手续。他真有钱,以后要能和他牵上线就好了。”湖南人说。



  “吴少侯我认识,他给谁做的你知道不知道?”



  “你认识他呀,太好了!以后给联系点活呀!”



  “你先问问给谁做的。”



  “好的,你等一下。”



  湖南人拨通了手机。



  “春牙子,我问一下,行车证上是谁的名字?哈哈,哪里哪里,我能断你的财路吗,我就是随便问问……噢,好的,你找找看……噢,楚弱雨,知道了,好的好的,改日见,你可要请我喝酒啊!”



  “先别挂,你问问是男的女的。”



  “哎……是男的女的……女的……好好,改日见。”



  马建立从湖南人那出来,已经是下半夜了,走了好远才搭上出租车。马建立叫司机拉他回市区,他要先买点大烟抽抽。他想这趟钱还不能付,还要像来时那样放鹰,不行就推开车门猛跑,他要撵就拿砖头砸他。



  接着他就想到了楚弱雨这个女子,他想这两天抽空打听打听,敲她一笔。女人总是好对付的,不行就举报她,恶心恶心她。



  “他奶奶的吴少侯,财大气粗,可从没借给我过一分钱。”马建立骂。



  第二天马建立出事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4-10 21:49:2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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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建立把司机打了一顿,头上开了两个眼。司机一头鲜血去了医院,包扎好后给陈万明打了电话。陈万明是司机妹夫,陈万明有次打完老婆,叫司机和他妹妹一起跟他去一个地方,眼睁睁看着他嫖娼。



  司机说这个人好像是抽大烟的,瘦骨伶仃,中途还借他的手机打了电话,自称是什么建立。



  陈万明说知道了。



  马建立天快亮了才回家,大上午了还在睡。有人一个劲敲门,马建立骂骂咧咧爬起来,赤条条去开门。马建立是独居,拆迁后补偿的房子。门一打开冲进几个人,对马建立一阵拳打脚踢。门被重新锁上了,马建立嘴里被塞上了毛巾。



  马建立肋骨被踢折了几根,把毛巾拿掉时,两颗牙落在地上。



  马建立吐出一大口鲜血,呻吟着。这几个人他都不认识,他等他们说话。



  几个人打累了,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有个啪嗒点燃了香烟。



  点香烟的人说话了:“知道不知道为什么?”



  “真不知道。”马建立喘着气。



  “半夜你是不是打了个司机?”



  “是。”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陈万明的大舅子,他妈的,这次你完了!”



  马建立哆嗦起来。



  “两个眼,一个眼十万,要不就叫你失踪。你这种人每天都失踪很多,政府查都懒得查。”



  “我去给陈万明磕几个头吧,我真没钱。”马建立想给这人下跪了。



  “先整死吧,晚上来拉尸体,过几天找人把这房子装修一遍。”这人对另外几个说。



  有个人就抽出一把雪亮的尖刀。



  “我想办法!”马建立喊起来。



  马建立要用他们电话,抽烟的这个把电话拿了出来,问他给谁打。



  马建立想站起来,可浑身疼,又趴那了。



  “高四儿。”马建立说。



  “你他妈玩谁!你给高四儿打啥电话?”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俩是亲戚。”



  几个人互相碰了碰眼光,抽香烟这个拨了个电话,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又唔唔了几声,然后把电话扔给了马建立。



  “打吧,如果高四儿出面,拿一万块钱算了。”



高四儿和潘云飞建明这时在湖南,三个人正在一间民房里躺着,秋天的阳光照射进来,建明在聚精会神擦枪。



  高四儿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说声家里那边打来的,刚要接,建明一把夺了过来。



  “没人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高四儿很不高兴。



  建明把电池退了,取出卡,一用力就掰断了。然后把电池按上,扔给了高四儿。



  “一直给你说,不要用这个卡了,昨天还说过。”建明又开始擦枪。



  “老子和你们在一起就是把脑袋别腰上了,该注意什么老子自己知道!”



  建明笑笑,仔细吹着枪口。



  潘云飞翻了个身:“一会走吧,再去摸摸那个开矿大户的活动规律。搞一笔钱咱们再回去,他妈的闻天海,这次得用枪把他脖子以上全部打掉。”



  “再过一段吧,风平浪静了,咱们的伤也彻底好了。”建明说。



  高四儿不接电话,再打不在服务区了,马建立绝望了。那把刀还被那人拿着,寒光闪闪。



  屋里一时间很静,马建立嘴里又掉落一颗牙,他拣在手里,麻木地捏着。



  抽烟的这个拿着电话到了厕所,又拨了一个,一会又出来了。他抬起腿朝马建立脸上猛踢几脚,马建立脸上就豁开了,有块肉翻卷着。



  “还真是高四儿亲戚,咱们走。”他皱着眉掸了掸裤腿,对其他人说。



  这伙人从马建立家里出来,坐上门口的一辆轿车,正发动,一辆红色跑车驶了过来,开车的美女让他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弱雨开着车去找婄婄。



  今天上午吴少侯对她说,他有个朋友是心理学教授,他想做一个调查,就是一个乞丐猛地得到了一大笔钱,他会做些什么。这个课题已经有人研究过了,但没有人做过。吴少侯决定帮他完成这个调查,吴少侯决定拿出五万块钱,丢给一个乞丐。弱雨觉得很刺激,拍手叫好。



  吴少侯说这个调查定在明天上午十点开始,你要有兴趣可以跟着教授去看。



  最后吴少侯特意叮咛弱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婄婄,她是做记者的,对这方面最敏感,他不想惊动新闻界。



  弱雨本来根本没想起婄婄,可听了吴少侯的话后就决定告诉婄婄了。



  婄婄正在办公室做一篇通讯,弱雨趴她耳边说了,婄婄兴奋起来,说可以从别的角度切入,警世的角度也可以的。弱雨和婄婄击了掌,约好明天上午联系。



  当晚弱雨又没有回家,吴少侯带她去了郊区的别墅。这是座三层小楼,室内装饰古典而华丽。



  两人沐浴过后正在缠绵,弱雨的手机响了。弱雨好像没听见,蛇一样箍在吴少侯身上。手机固执地一直响下去,吴少侯抬头看了看。



  “接一下吧,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吴少侯说。



  “不嘛。”弱雨依旧箍着吴少侯开始肥胖的身躯。



  “听话宝贝。”



  弱雨不情愿地从床上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看,随手给关了。来到落地镜子前,弱雨将乌黑的长发向后一甩,双手在脑后将长发挽住。



  吴少侯侧着身子,胳膊支着下巴,欣赏着弱雨完美迷人的躯体。



  “过来宝贝。”吴少侯说。



  弱雨过来了,眼光有些迷离。她将吴少侯抱住,轻轻地吻着他的后背。



  “为什么不接?”吴少侯转过身来。



  “是凡。”



  “你还在想着他。”



  “嗯。”



  “咱们结婚吧,我明天就把离婚证给办了。”



  “你真的愿意娶我?”



  “向天发誓,你是我寻找半辈子的人!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为了表示我对你的真情,结婚前财产可以进行公证,我所有的财产都放到你的名下。”



  弱雨流泪了,她用尽全力拥抱着吴少侯。



  “明天我就告诉凡,我是你的人了,今生今世都是你的人了。”



  “好吧,明天咱们一起告别过去。”



  上午是个晴朗的天,秋高气爽。弱雨开着红色跑车,拉着婄婄,两个人一路谈笑风生。弱雨说吴少侯今天办离婚,她以为婄婄会高兴的,可婄婄撇了撇嘴。



  等红灯时,并排一辆黑色轿车里的人都在侧目看着她们。



  “靠,还是昨天那妞,又多个美女!”车里人正是昨天操练马建立的那几个。



  “反正今天没事,跟着她们,看能泡上不能,还是款姐呢。”



  “泡不上就奸她们,这样的美女放过太亏了!”



  “哈哈,那大伙一起上!”



  车子开到郊区,弱雨找个停车场把车停了。弱雨告诉婄婄,吴少侯选得这地方,市区熟人太多,碰上了都是麻烦。



  那边几个人也把车停了,没下车,注视着她们。



  弱雨和婄婄朝外走,几个人使个眼色,下了车,远远跟着。



  吴少侯已经和一个陌生人站在那里了,两个人在抽着烟,说着话。吴少侯手里拎个黑提包。见了弱雨和婄婄,吴少侯招招手。



  到了一起,吴少侯介绍了身边的心理学教授,又给教授介绍了弱雨和婄婄。



  “本来不叫弱雨告诉你的,现在只好这样了。”吴少侯对婄婄说。



  婄婄歉意地一笑。



  “看见没有,那边一个乞丐,我过去把包扔那里,包里有十万块钱,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吴少侯把包拉开了,亮出了里面的钱。



  “不是说好五万吗?”弱雨不高兴了。



  “五万和十万没什么区别,你别说了,我过去了。”



  “乞丐捡了钱咱们不要惊扰他,看他第一步最想做得是什么。”教授说。



  陈万明手下的那几个小青年站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装着看别处,注意力都是在这边。



  “他妈的,还有两个男的!”一个说。



  “那个男的好像跟谁一起见过,想不起来了。”



  “娘的,白忙活一场,那咱走吧。”



  “别慌,你看那个走的人,手里提那个包,依我的眼光,里面放的钱不下十万。”一个留小胡子的说。



  “你能得不轻!”



  “别忘了我原来是干啥的,余三都佩服我,你看那包,你看那鼓出的形状,你看他的手劲,他妈的我要是猜错了把眼抠了不要了!”



  “你不抠不是人!”



  “走,我先跟上去,一会我下手抢包,让他撵我。我穿过马路,捡那条小路往庄里跑,看见没,就口上有个发廊那条小路。你们别跟,你们从这边这条路进去。”



  “靠,你想吃独食呀。”



  “你没掂过包,你知道个屁,掂包的都是活地图。你们从这条路插进去,一直走,大概有五百米,有个岔路口,你们在那里等着,那会我就跑过来了,你们上去撞他,然后发生口角,暴打一顿走人。”



  “分钱时不够十万抠你眼睛!”



  “靠!”



  吴少侯走到那个乞丐跟前,把包放地下,拿出手机打电话。



  弱雨婄婄和教授三个慢慢朝这边走。



  小胡子青年见吴少侯打电话,快步朝这边走。其他几个青年走了几步站住了。



  吴少侯大声说着什么,然后口气变了,啊啊,出那么大事了?那我马上赶到,马上赶到!心急火燎地就奔路上拦出租车了。



  乞丐见状,把地上的包拿到了怀里,起身就走。小胡子青年大步赶上,一拳打倒乞丐,把包夺了过来。



  “妈的,这个包是我老板的,你敢拿着走!”



  乞丐起身来夺,小胡子三拳两脚又将他打倒,捏了捏包,心头一阵狂喜。他抬起脚,用尽全力跺向乞丐干瘦的脚脖,乞丐大声惨叫着,蜷成了一团。



  小伙子穿过车流不息的马路消失在对面那条小道里。



  弱雨婄婄和教授眼睁睁看着突发事变,等小胡子上马路了,三人才反应过来,一边追赶,一边拨打手机报警。



  那几个小青年也穿过了马路。



  乞丐见有人围观,嗷嗷叫骂,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房子后面的荒地里,躲进一面断墙后,四下看看,从怀里摸出了手机。



  “吴老板,坏了,钱被人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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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星级酒店,吴少侯摆了丰盛的宴席,给弱雨婄婄和教授压惊。吴少侯谈笑风生,说没线索算了,十万块钱,不伤筋不动骨的,何况本来就准备抛洒出去的,意外的是计划打乱了。



  “他跑得太快了,地形很熟悉,看来就是这一片的人。”弱雨说。



 “越是这样的地带越乱,城乡结合部,天南海北的人都在这里杂居着,违法犯罪的人员很多。”婄婄说。



  吴少侯笑着说是的是的,心里却在转着别的想法。城乡结合部的违法人员确实多,但基本都是小混混,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没那个胆,而且他一眼能看出那个包里有巨款,可见不是一般人。留小胡子,瘦高个,回头托闻天海打听一下,这种亏吃得真窝心。



  教授开头话不多,喝着喝着喝高了,双眼不离婄婄,言语间带出了轻薄。吴少侯起初装着没注意,和弱雨悄声说一些两人结婚的事,弱雨听得全神贯注。他见婄婄面有不快,但没有走的意思,他就知道婄婄的心目中已经有他一定的位置了。后来教授干脆就问婄婄睡一夜多少钱了,还伸出五个指头,问五千够不够。婄婄怒容上了脸,挪了位置,挨着弱雨坐了。



  教授也恬不知耻挪了过来,借着酒劲摸了婄婄一把。



  吴少侯拍桌子站了起来。



  “放肆!我吴少侯眼里最不能见的就是欺辱女同胞!你给我滚!马上滚!”



  教授清醒了,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见吴少侯真动怒了,心里害怕了,弯着腰退了出去。



  “这种人素质这么低,真不像是教授。”婄婄忿忿的。



  “他是哪个大学的?”弱雨问。



  “算了算了,别提他了,提起来生气。”吴少侯脸色一下神秘起来,“我这个人天生喜欢刺激,我想做一个游戏。我发现现在乞丐很多,特别是胜利路一带。我这个游戏是先叫胜利路的乞丐全部消失,然后全市的乞丐都自动汇集到胜利路,你们知道我用什么方法吗?”



  “无聊。”弱雨说。



  “什么方法?”婄婄很感兴趣。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吴少侯望着婄婄得意地笑了。



  席间吴少侯去卫生间,碰上了衣冠楚楚的六指,两人打了个招呼。吴少侯说听说黑孩儿现在发达了,啧啧,人不知道哪一天就冒出来了。



  “揽了段高速路工程。”六指说着走了。



  黑孩儿和六指一伙就在边上的一个包房里,黑孩儿抱着那次在哥厅认识的三陪女圆圆,一伙人大吃大喝。



  “等慢慢咱的钱多了,咱也发展队伍,养马崽,他娘的闻天海,等着吧,他以为天是他一个人顶着!”黑孩儿说。



  “其实当马崽挺舒服的,每人配个电话,每月几千块钱,啥活也不用干,每天就打牌喝酒,有事了拎着刀开砍,有时半年也碰不上一摊事,工资照拿。”一个说。



  “得找几个有真功夫的马崽,原先跟着狄爱国那个叫啥,陕西的,个不高,理平头,现在跟着霍家委了。那家伙真有功夫,听说百步穿杨,还一身武功。”另一个说。



  “好像叫陈斌,那家伙是厉害,狄爱国死后,据说闻天海陈万明都用重金邀请他入伙,可不知怎么的,他最后跟了霍家委。”黑孩儿说。



  “老公,你抽空去修理一下我原来那歌厅的经理吧,他每天晚上都要收我二十块钱,要不不给安排客人,他比我们坐台小姐挣得钱都多,想想真生气,有次没给他,他打得我半月起不来床。”圆圆搂着黑孩儿撒着娇。



  “你妈的别多嘴,我们正谈大事!”黑孩儿骂。



  “老公……”圆圆把手伸进黑孩儿胸脯,抚摩着。



  “好好,今天晚上就去,靠!”



  一个又说要想发展,必须抓紧弄钱,什么大弄什么。一个说银行大你弄不弄,一个说靠!



  说着话六指从洗手间回来了,他听了一会说,咱们绑架吧。



  “绑架得绑架有钱的,不好找,谁脸上也没贴字。”黑孩儿说。



  六指挥手叫服务员出去,见门关上了,他说:“我刚才碰见吴少侯了。”



  “嗯?”



  “叫圆圆先出去。”



  “老公,我不出去。”



  “你咋那么多废话,有屁快放!”黑孩儿说。



  “你不怕死我不怕埋,他妈的,说就说!”六指点燃香烟,“吴少侯资产据说上亿,绑架了他,敲个两千万应该没问题的。”



  “两千万,我靠!那就绑架他!”黑孩儿兴奋了。



  “哇!老公,咱俩拿五百万结婚!”



  “滚你妈的,闭嘴你!”黑孩儿骂。



  “咱们考虑一下计划吧,必须周密,动了吴少侯,市里可不是一般的惊动。”六指说。



  吴少侯这边也结束了,弱雨喝了不少酒,走路晃晃的。吴少侯坚持不叫她开车,给酒店交代了一下,叫他们看管好弱雨那辆车,和婄婄一边一个,扶着弱雨上了自己的车。



  吴少侯没把弱雨拉到别墅,而是送回了她自己的家。他先送的弱雨,然后送婄婄。吴少侯送婄婄基本没说话,倒是婄婄一句一句的。



  下车时,吴少侯快速给婄婄打开车门,然后又进了驾驶座,隔着窗子说了声再见。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婄婄弯着腰笑眯眯对着车窗。



  “什么?”



  “乞丐呀,哈哈。”



  “OK!”



  婄婄挥着手看着他远去。



  吴少侯晚上去找了闻天海。吴少侯跟闻天海私交不错,闻天海有时周转不开,从他这用钱,总是按时就还的。吴少侯被潘云飞敲诈,闻天海也有耳闻,但吴少侯不愿意承认。闻天海心黑手辣,他不想叫闻天海成为第二个潘云飞。



  闻天海的地点瞒着别人,但不瞒吴少侯。吴少侯很轻易地找到了他。



  吴少侯告诉了他今天的遭遇,那个青年留小胡子,瘦高个,眼光敏锐,身手不凡。



  闻天海想了想,说:“陈万明手下有这么一个人。”



  “你出一下面吧。”



  “我现在不能出面,陈万明现在正和我玩,他要接狄爱国的场子。”



  “那这口气不出了?”



  “报警,抢劫可是大案,何况是十万块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打听一下他名字。”



  “好的。”



  说着话刘七进来了,见吴少侯在场,犹豫了一下。闻天海示意他讲。



  “前一阵咱们的人不是去夜总会趟了一遍吗,我觉得不踏实,就每个夜总会派了两个弟兄,想等安住神再撤出。刚才接到电话,咱们所有在夜总会里的弟兄被打了,是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四五十个,身上都别着家伙。”



  “是陈万明!”闻天海点燃一根烟。



  “我马上召集弟兄们吧?”



  “不用,咱们的人全部撤出,找人给陈万明捎个话,说这一块让给他了。”



  “大哥……”



  “打打杀杀谁也不好过,你动动脑子,等陈万明进驻夜总会一个月,咱们再下手,不动他一根毫毛,叫他栽了。”



  “不明白。”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夜幕下的都市人流匆匆,凡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着。凡的胡子多日没刮了,看起来成熟而沧桑。他本来是去找陈锋的,到了饭店门口,他又走过去了。在立交桥底下的柱子旁,有两个新疆人在卖刀。他拿起来看了看,产地英吉沙。陈锋讲过,英吉沙的刀好,不易卷刃。新疆人深凹的眼光注视着他,冷漠而漂移。放下刀要走,新疆人说,买一个!凡看着他们,凡奇怪今天自己怎么了,平常也碰上新疆人卖刀的,从不停留。



“哪把最好?”凡说。



  新疆人从背上抽出一把,带着铜鞘。凡接过来,慢慢将刀抽出来,寒光就辉煌地闪烁了。凡挥刀砍在水泥柱子上,冒出一串火星。



  新疆人冷冷地看着他。



  凡看一眼手里的刀,有块白印子,吹一口,是水泥沫子。



  “开了刃就可以杀人了。”新疆人说。



  “为什么要杀人?”凡问。



  “快拿钱吧,不敢杀人叫你做男人干什么!”



  凡把刀买下了,插到腰间,继续漫无目的朝前走。弱雨已经明确宣布两人关系断了,凡说断了就断了吧,凡说地轻飘飘的。弱雨说她和吴少侯快结婚了,凡说结吧。



  后来很多天凡过不来劲,恍恍惚惚的,工作老出差错,索性请假了。凡白天就关着门在自己卧室蒙头大睡,母亲担心地不得了,问他他也不说。后来母亲猜出来了,背着他去找了弱雨。



  弱雨说:“伯母,对不起。”



  母亲就知道无可挽回了。因为弱雨说这话时,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从后面揽住了她。母亲在电视上见过这个男人,知名企业家。



  父亲说不用管他,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过一段就过去了。母亲想是啊,什么事情都是过一段就过去了。



  凡路过一家卖牛排的咖啡屋,冷不丁朝里面瞅了一眼。他看到了吴少侯,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他实在不想看那个女子了,但他看了。看完后吃了一惊。



  女子是弱雨的表妹婄婄。柔和幽暗的灯光下,婄婄的容颜如花绽开。



  凡走进了咖啡屋,站到了吴少侯面前。



  吴少侯根本没注意,吴少侯正讲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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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已经被逮住了,抢劫十万块,这回他到头了。”



  “通过什么知道的线索?”婄婄问,婄婄也以为凡是服务生。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案子破了,钱也追回来了。”



  凡就是这个时候用手卡住了吴少侯的脖子,吴少侯挣扎着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你欺负完弱雨,又开始欺负婄婄了!”凡大喊。



  “凡,你干什么!”婄婄用力把凡拉开。



  凡咆哮着,他不知道婄婄怎么有那么大力气,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吴少侯砸去,吴少侯躲闪,烟灰缸擦耳而过。



  这时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站起两人,快速扑向凡,将他抱了出去。凡胳膊被箍着,想抽腰里的刀,但抽不住。



  这两人是黑孩儿和六指,他们躲着吴少侯观察他好久了。六指将凡怀里的刀抽了出来,挡着路人视线拔刀出鞘,见没开刃,又将刀送回了鞘中,重新插到凡的腰里。



  “你摸摸我背上,一尺半长的刀!”六指对凡说。



  “找死你,快滚!”黑孩儿说。



  凡清醒了许多,他看着这两个面目可憎的人,觉得有些面熟,猛推一把,独自走了。



  婄婄跑了出来,去撵凡。吴少侯也出来了,整理着西服,咖啡屋经理跟在后面,赔着笑脸。



  “是你们两个呀,谢了!”吴少侯怒气未消。



  “这个家伙是谁呀,看着面熟。”黑孩儿和六指堆着笑。



  “你们不认识,一个神经病,我不会放过他的!”



  “刚才也没看见你,我们就在里面坐着。”六指说,“咋样吴兄,好久没在一起坐过了,咱们换个地方好好喝一场吧,我做东。”



  “什么话,我做东,去前面那家渔港吃海鲜。”



  “那走吧。”黑孩儿说。



  “少等。”吴少侯朝婄婄离去的方向看着,对咖啡屋经理说,我们两桌的钱先欠着,经理连忙点头。



  凡走到前面的拐角处,抱着头蹲了下来。婄婄赶了上来,在他跟前站着,好久没说话。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凡哭了。



  “你误会了。”婄婄也很难受。



  “有钱人是个坑,你们都往里跳吧,永远有人踩在你们上面的!”



  “我觉得……弱雨……有她的选择……吴少侯,好像……好像也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人……凡,你坚强些,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们都觉得自己是有钱人的最后,弱雨觉得她是,你也觉得你是!”



  “凡,我给你讲讲今天的事情吧。”



  傍晚吴少侯给婄婄打电话,说胜利路的乞丐全部消失了,叫她过来看看。婄婄说弱雨呢,叫她来接我。吴少侯说弱雨出差了,要不我去接你吧。婄婄说不用了,就打车赶来了。



  果然整条街没有一个乞丐了,往常这条街以乞丐多而闻名。



  “你动用遣送站的人了?”婄婄问。



  “我会那么没善心?”



  “知道了,你用钱。”



  “呵呵,真聪明。我每人给他们发了三千块钱,叫他们回家,也算帮穷人一把吧。”



  “一会还会来其他乞丐的。”



  “不会,乞丐都有自己的乞讨范围,就像摆地摊,各有各的位置,好像约定俗成的。”



  “过几天这条街的乞丐会更多?你说的。”



  “你想想。”



  “我明白了,这件事会被传出去的,其他乞丐就会蜂拥而来的,你们有钱人真无聊,怪不得弱雨说你。”



  “我想看看他们大概有多少人,看看能不能帮他们。”



  “你帮不过来的,而且只能帮一时。”



  “我尽力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善人。”



  “应该能看出来吧,呵呵,弱雨说你爱吃牛排,我今天替她请你,赏个光吧。”



  婄婄看着凡离去的背影,给吴少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报社还要加班,先走了,谢谢他的招待。吴少侯那边一下沮丧起来。



  吴少侯和黑孩儿六指步行去渔港,到了饭店门口,一伙人前呼后拥走了出来。吴少侯赶忙打招呼。走在前面揽着膀子的两人一个是闻天海,一个是陈万明,后面是各自的马崽。



  闻天海和吴少侯握着手,陈万明没理他,顾自往前走。



  “我把狄爱国的场子让给万明老弟了,他今天请我。”闻天海说。



  “再进去喝点吧。”



  “不了不了,我们现在去洗澡。”



  “那改日吧。”



  “你咋和这俩傻比在一起?”闻天海扫了眼黑孩儿和六指。



  “呵呵,碰巧了,那你过去吧。”



  闻天海一伙鱼贯进了几辆轿车,吴少侯目送着。黑孩儿和六指递个眼光,都掩饰着愤怒。



  吴少侯失踪了,黑孩儿一伙也在这个城市销声匿迹了。警方掌握了一条可靠线索,吴少侯失踪前和黑孩儿六指在一起。这件事惊动很大,市政府下了指示,限期破案。市局局长又拍了桌子,他拍桌子已经成了习惯,不过这次没有说辞职的事。三陪女圆圆已经被警方秘密缉捕,她如实招供了黑孩儿一伙策划绑架的经过,然后作为诱饵,又被放了出来。



  奇怪的是半个月过去了,吴少侯的家人没有收到一个敲诈电话或者信件。警方经过种种分析,排除了仇杀的可能,不过警方一时摸不透,黑孩儿他们到底念得什么经。



  吴少侯那年轻夫人天天去专案组哭闹,新闻媒体也介入了,婄婄和弱雨更是每天去打听案件进展,警方压力很大。



  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影响恶劣。



  叫狄爱国栽跟头的快乐巴黎夜总会,先是收到了恐吓,叫他三天之内给陈万明交保护费,第四天晚上来了一伙人,从中巴上下来的,当时路上的行人很多,他们丝毫也不遮掩,明晃晃的消防斧擎在手中,一窝蜂往夜总会里冲。



  不到五分钟,夜总会里狼籍一片,客人哭爹喊娘,有几个人被砍翻在地。



  然后这伙人就扔了斧头,迅速撤离了,出了夜总会四散而走。



  中巴车司机去投案了,他是客运公司的,有人交了租金。司机说这些人的老大是陈万明,因为他们在车上一直提这个名字。



  陈万明的手下落网了八成,陈万明和疤瘌脸几个重要人物在逃。



  闻天海吩咐刘七:“你带几个人去一趟缅甸,老街有个叫康巴的黑道人物和陈万明有生死之交,根据经验,陈万明应该在那里。去那把他们一起做了。”



  “举报给警方吧,还省咱们的事。”刘七说。



  “他妈的抓回来最多关几年,出来还是祸害,他能不报这个仇?陈万明是蔫豹子,我一直怀疑老哨和黄老歪是他干掉的。”



  “好的,你等我消息。”



  一个礼拜后,刘七打来了电话,带去的四个人死了两个,一个失踪。



  闻天海接完电话后一直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怔怔出神。



  吴少侯还是没有消息,警方已经怀疑他遇害了。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吴少侯的连锁企业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内乱。弱雨正在整理公司资料,这一段弱雨一直恍恍惚惚的,吴少侯的老婆已经插手公司业务,有全盘接管的打算。弱雨被喊去谈了话,叫她准备走人。跑车被强行扣押了,吴少侯年轻漂亮的老婆说你愿去告去告吧,我奉陪到底。弱雨欲哭无泪。



  弱雨整理资料时,一滴泪水落了下来,她现在才知道她和吴少侯真的有感情了,而且她已经怀上了吴少侯的孩子。



  “少侯,你在哪里?”弱雨喃喃着,泪水开始成串。



  这时一双肮脏枯瘦的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将弱雨紧紧箍住。弱雨感到了陌生而熟悉的气息,忽然一阵战栗。她慢慢回过头来,吴少侯脸上流着泪水,呆滞地望着她。



  弱雨将他紧紧抱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有几个公司的人在后面站着。衣衫破烂长发锈成一缕一缕的吴少侯进来时他们一时没认出来,等他们认出来惊呼时吴少侯已经朝弱雨那屋走去了。



  吴少侯老婆赶来了,把弱雨桌子掀翻了,上来扭打弱雨。



  “你他妈的老子回来了你也不问问!”吴少侯冲着老婆咆哮起来。



  吴少侯老婆怔住了,松开了弱雨。



  吴少侯拉着弱雨走了。



  吴少侯和弱雨疯狂地做爱,歇斯底里,一会狂笑,一会痛哭流涕。



  弱雨告诉他有孩子了,吴少侯甩动着长发,吼吼叫着。



  “我他妈死了一回了,我要抓紧享受人生了,疯狂,我要疯狂享受!”



  弱雨觉得吴少侯近乎于变态了。



  “你给婄婄打个电话,我要和她做爱!”



  “你疯了!”



  “我是疯了!告诉你你要想和我结婚,必须让我先玩婄婄,要不你给我滚蛋,明天就滚蛋!”



  “婄婄不是那种人啊!”弱雨哭了。



  “你必须答应我!没有商量!”



  弱雨躺在那里,任野兽一样的吴少侯蹂躏着,泪水哗啦哗啦朝下淌。



  “如果你和婄婄……那个了,你就和我去领结婚证,我有了你的孩子了啊!”弱雨终于大声哭泣起来。



  “她是不是处女?”



  “是。”



  “那你安排吧,不管用什么方法!”



  弱雨呜呜的哭泣声在宽敞的屋子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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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的!都是你说先不要动,关两个月等专案组觉得没戏了视线转移到别的案子上去了再敲钱,这下好了,他跑了!”黑孩大骂六指。



  六指几个沮丧地蹲在那里,烟头扔了一地。



  这是个偏僻的山村,远处有水牛慢慢走过的影子,一只黄狗朝这间屋里张望。



 一个乡下人走了进来。这个乡下人是黑孩儿的狱友,两人一起劳改时基本没打过什么交道,仅仅是认识。是六指选择的这个人,吴少侯逃跑后他们就离开了绑架地,来到了这里。六指说平时交往越近的越是要避开,公安的视线都在他们身上。



  “这下回不去了,吴少侯是什么人,黑社会都不敢动他,市政府撑着腰呢,除非是潘云飞那样的疯子,他妈的,现在咱们也成疯子了!”黑孩儿继续骂。



  六指把烟头掐灭,站了起来:“既然这样了,抓住也完了,干脆一条道走到黑!我和老板去云南出差时认识一个卖枪的,我这两天去一趟,买几把枪回来,开始大干!”



  六指带着十万块钱去了云南。临走时六指又交代了一遍,永远不要和家里那边联系,都不要用手机,这是保命的最后防线。



  到了云南,先办了两个假身份证,住进宾馆,好多天以后才和那个人联系上,两人喝了很多酒,六指说漏了,往常他是不会说漏的,可突然就说漏了。他说出了和黑孩儿因为绑架一个企业家,出事了,并说出了现在潜藏的地点。



  结果那人喝完酒告诉他,他已经洗手不干了,叫他另外想办法。六指喝得晕晕乎乎的,一时摸不着头脑。



  六指被那人搀着上了出租车,送回宾馆,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后他断断续续回忆着昨天说过的话,出了身冷汗。



  他爬起来用房间电话拨通了昨天那人手机,那人不接,一直拨,后来那边就关机了。六指头疼得厉害,继续睡。到了下午,又拨,那边终于传来了声音。



  “六指,你以后不要再给我联系了,我真的不干这一行了,其他人都捉的捉了,跑的跑了,真得帮不上你。”



  “你过来一趟吧,咱俩再好好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了,实话告诉你,我过去即使卖,也是卖给大老板,他们防身用的,根本不会出事,像你这种人,想都别想。”



  “你别挂电话……这样吧,你冒一回险,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住哪里,做了这笔交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这次带了三十万,用三十万买你一把枪,你考虑一下。”



  那边长久没了声音,最后那边说,我过去一趟。



  刚放下电话,这边六指又拨了一个出去。



  “韩老板吧,我六指呀……”六指很紧张,但他必须要拨这个电话。



  “六指你好,哈哈,来了?常老板呢?也来了吧?好久没有联系了,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喝喝!”



  六指放心了,看来他不知道那边情况。



  “我老板明天才到的,我先来了。韩老板,常老板托你个事,很急,你也别问为什么了,回头他给你解释,你马上想法给我搞二十万假钞过来,你地面熟,千万帮这个忙,该多少钱给你多少钱。”



  “说什么钱,我和常老板什么关系,正好我认识个贩假钞的。”



  “十分钟之内能送来不能,真的很急。”六指告诉了他宾馆名字和房间号。



  “应该没问题。”



  十五分钟左右,有个人来敲六指房门。六指怕是卖枪的,先拉开门缝看了看,见是韩老板的人,手里提个密码箱,赶忙将他放进来。



  “里面是二十万。”



  “多少钱?我给你。”



  “不了,等常老板来再说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慢走慢走。”



  又过了一会,卖枪那人来了。六指已经将两个密码箱里的钱整理了,真钞放上面,假钞在下面。那人看了看,用手朝下翻,双眼闪闪发光。六指将他拦住,问枪带来没。那人说没,先看钱。六指将密码箱合上了,说那你说地点吧,别在这里,太招摇,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那人想了想,说东边那个荒山你去过没,往上爬半理地,有几间废弃的老房子,咱们在那里交货吧。六指说你不会害我吧,那人说什么话!六指说要配消音器,多搭配子弹,那人说可以。



  一个小时后,六指到了老房子那里,这里荒无人烟,山风呼呼吹着。六指买了两个旅行袋,一个装钱,一个空着。六指看起来就像个外地来的游山玩水的。



  那人已经在那里等六指了,令六指意外的是还有一个人。



  是把仿五四手枪,六指将消音器装上,又装上一梭子子弹。两个人蹲在那里数钱,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六指走上一步,把枪顶在一个人头上,扣动了扳机。一道青烟出来,那人头颅上出现一个小洞,痉挛了一下,倒了。六指又把枪顶到了另一个吓傻了的人头上,轻轻一抠,一道血喷了出来,六指闪到一边,看看身上,没有血迹,很满意。



  真钞里面都夹了张纸条,六指把真钞翻出来,装进那个空旅行袋里,又把一口袋子弹放进去,四周望了望,走了。



  他包了辆出租车,一气跑出六百里,又换了辆,又跑了一百里左右,进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已经是半夜了。



  六指拿出另一张假身份证,进了家星级宾馆。



  第二天早上六指在外面的公用电话亭给老婆远在广东的姐姐打了电话,说有笔钱汇过去,叫她分散汇给妹妹,叫她一定把孩子拉扯大。那边很紧张,想问,六指把电话挂了。



  六指跑到邮局汇走了九万块钱。



  见了黑孩儿他们,六指说,我杀了两个人,钱都没了,他们黑吃黑。六指说着把枪抽了出来,枪口的硝黄赫然在目,六指故意没有擦去。



  黑孩儿眼睛瞪得溜圆,好半天才骂一句:“靠你娘!十万块钱一条枪!”



吴少侯从警方得知,黑孩儿一伙都潜逃了,房东一家也不知去向,从现在掌握的线索,还看不出房东和黑孩儿他们有什么必然联系,房东一直在那个县城卖烧饼,没有前科。警方已经向全国发布了通缉令。



  这是吴少侯意料中的事,吴少侯雇了四个保镖,出行开始谨慎。



  闻天海给他摆酒压惊,闻天海告诉他,刘七已经给手下吩咐了,任何时候见到黑孩儿和六指他们,马上打残拿下,交给公安处理。



  “小混混,永远不敢杀人的小混混,根本不值一提。”闻天海说。



  弱雨坐在吴少侯旁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右眼充血。



  “谁欺负咱了?”闻天海问。



  “我!”吴少侯脸阴着。



  “哈哈,这就对了,我从不把女人当人,玩玩就扔了,我身边的女人没有超过三天的。”



  “明天给你最后一天时间!”吴少侯侧过脸看着弱雨。



  弱雨眼眶里盈上了泪水。



  “少侯,你要不要她了叫我玩玩。”刘七一双眼在弱雨身上乱打量。



  “我没说不要她,得看他了。”吴少侯将酒杯在桌子上敲了敲,“来,把杯里的干了!”



  大家连喝了几杯酒,刘七一脸神秘地说,我最近玩了个女人,你们想都想不到。



  “别卖关子了,看你那熊样。”闻天海说。



  “哈哈,我把陈锋的老婆玩了。”



  “我靠,厉害!”闻天海感兴趣了。



  “玫这个人我知道,不是那种人啊,就凭你?”吴少侯根本不相信。



  “靠,她一直是我梦中情人,没和陈锋恋爱时就是。我这一阵不是想玩良家妇女吗,我就先拿她开了刀。”



  “有意思,说说。”闻天海催他。



  “上个月的一天,我见她送小孩去幼儿园。我好久没见她了,他妈的现在出落的又丰满又美丽。我当时就来了劲头,今天要把她办了。我就在幼儿园门口等着她,出来后我告诉她,我老婆找她有事,叫她去一趟。你们应该知道,我老婆和她是同学。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跟着去了。在车上她不怎么说话,她一直看不起我。我把她领到了我的另一处住房,进去她就后悔了,可是晚了,哈哈!她搏斗也没用,我几下就把她放翻了。”



  “你这是强奸。”吴少侯说。



  “我靠,在我的生活里就没有强奸这个词!会玩的人说到哪里都是通奸!”



  吴少侯叫弱雨回避一下,弱雨出去了。



  “哈哈,痛快!”闻天海大笑。



  “小心她告诉陈锋!”吴少侯说。



  “告诉就告诉,这算啥几吧事!”闻天海说。



  “陈锋要知道了,会找你拼命的,我知道他的性格,你别看他现在安安分分,逼急了和你们一样。”



  “那正好,我本来就不准备放过他,和潘云飞一路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呵呵,她根本不敢告诉陈锋,告诉陈锋她自己首先就惨。再说我是玩啥的,陈锋知道了来找我,还不他妈的飞蛾投火。前几天我又享受了一回,上班的路上被我硬拽进了车里,她居然还反抗了,两个小兄弟快把她掐昏了,拉到宾馆绑起来,我搞了她三个小时。”



  “潘云飞现在还没消息吧?”吴少侯问。



  “没有,估计残了,上次刀伤那么重。”



  “还是小心为好。”



  “我一直小心着,公安等着他露面呢,有消息说霍家委也要干掉潘云飞,具体因为什么不清楚。呵呵,我到时候藏起来,坐山观虎斗。”



  和吴少侯分手后闻天海问刘七:“咱们的人不是一直盯着双姐吗?”



  “是,一直盯着。”



  “你晚上带几个人去把她轮奸了,不怕她告,再说她也不会告。”



  就是这天晚上,潘云飞建明和高四儿三人潜了回来。三个人潜伏在离市区四十里的一个村庄里,潘云飞说暂时按兵不动,叫高四儿去市区摸摸情况。



  这次在外面高四儿把烟戒了,是建明逼着他戒的,戒掉后他一直用其他药物代替。



  “别再和烟民来往。”建明蹲在床上,长久地双手举枪,瞄着墙上的一个圆。



  “废话!有时间和他们来往吗?”高四儿瞪一眼。



  潘云飞在做俯卧撑,呼哧呼哧的。



  “别和双姐接触。”潘云飞说。



  黎明时分,双姐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双眼呆滞,泪水长流。刘七几个淫荡的笑声还在房间里回响着,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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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高四儿中途换了几次车到了市区,从车窗里他看见了马建立。



  马建立自从那次挨揍,一直在家躺着。他没有钱去医治,就那么硬撑着,家里的电话早就欠费停机了,他很想父母来一趟,他知道这是奢望,父母早就声称和他断绝关系了。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他爬到水池边,接了一桶水,一点一点推到床边,每天喝水度日。就在他饿得将近昏迷的时候,一个烟民来找他了。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爬到门边,将门打开,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以后烟民不见了,自己躺在床上。他绝望地骂一句,闭上了眼睛。



  后来父母就来了,父母每天过来给他做一餐饭,父母说他们也没钱,医院里那么贵。就这么一挨就一两个月过去了。马建立恢复了过来。马建立一恢复过来就再也控制不住烟瘾的撩拨了,这天他把父母大骂了一顿,自己摇摇晃晃出了门。



  阳光当头照耀着,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要去找楚弱雨。



  弱雨去找婄婄了,和马建立擦肩而过。马建立看了她一眼,他不明白这个衣着高贵的美女为什么如此憔悴。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难处,马建立想。接着他就看到了弱雨挎着的皮包,包盖开着,一叠钱若隐若现。马建立折了回来,悄悄跟在后面。前面人渐渐多了起来,马建立把外罩脱了,搭在胳膊上,紧走几步,赶上弱雨,胳膊抬起来,将衣服搭到弱雨包上,另一只手伸了进去。



  马建立快速离开了,掩饰着兴奋。他的两只手都在衣服里,手感不错,估计有个五千块钱。拐进一条小路,他把衣服披上,站在墙根迅速翻了一下钱,一张名片掉了下来,他把钱揣进口袋,挽腰捡起名片。



  名片上赫然印着楚弱雨。



  “他妈的,这么巧!”马建立骂。



  看来这个女人真有钱,这么有钱还办假证,不可思议。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马建立想这样敲诈起来更方便了,于是他决定现在就敲诈。



  来到一个烟摊,马建立买了一盒中华烟,说要是假烟我把你的摊子砸了,抽出一根放到鼻子上嗅。摊主看他不是善茬,忙说要是假的我赔你钱。马建立拿起电话打了起来。



  电话响了好久,对方终于接了。



  “楚弱雨吗?哦,是这样的,我刚才看见一个小贼偷你的包,我去撵,没撵上,小贼逃跑时掉下个东西,我捡起来见是名片,我想也许是他刚从包里偷的,就试着打了……你再看看你的包,我就不相信你没丢东西……是吧,还不相信……别谢,别挂机,我想和你找个地方谈谈……什么没空啊,我不想干什么,既然这样,我就明说吧,我虽说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的证件是假的,看你样子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你不想叫我把这件事公开吧……你才有病!你妈的你办假行车证假过户手续你还有理了!我他娘就是精神病……”



  那边电话挂了,马建立再打,关机了。马建立把电话摔那里,心说回头再找你算账,伸手拦辆车,他有钱了,他要好好去享受那吞云吐雾的感觉了。



夜幕降临时,婄婄来到了吴少侯的那座别墅。弱雨说吴少侯今天生日,在家里搞个小庆贺,家里面温馨。



  吴少侯还没回来,刚才打过电话了,说马上到。



  婄婄觉得弱雨今天很古怪,早上就很古怪,一会说你别来了,一会说你一定要来,而且口气听起来很不对劲。婄婄问她怎么了,她说生病了,好几天了。弱雨后来又打来了电话,说你不要来了,搞得婄婄莫名其妙。下午又来了电话,说你还是来吧,一定要来。婄婄放心不下,刚下班就赶过去了。



  弱雨在烧菜,弱雨不叫婄婄帮,婄婄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结果弱雨一会又慌慌张张跑出来,说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婄婄瞪着眼看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婄婄说。



  弱雨说没什么,低着头又进了厨房。婄婄跟了进来,从后面搂住了弱雨。



  “姐,是不是恋爱的人都这样啊。”



  “婄婄,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姐,你今天怎么了啊,我总觉得怪怪的。姐,你就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永远也是我的姐。”



  “婄婄,姐没办法啊……”弱雨突然哭了。



  婄婄把弱雨搬过身来,脸对着脸。



  “姐,你永远也不会对不起婄婄,婄婄也永远不会对不起你。姐,你有心事,你说出来吧,说出来好受点。”婄婄眼圈也红了。



  弱雨看着婄婄纯洁美丽的脸庞,泪水滴答滴答落着。她猛地把婄婄抱住了。



  “婄婄……我告诉你……”



  吴少侯这时候进门了,走了过来。



  “怎么哭了。”他看着弱雨,又看婄婄。



  “吴总回来了。”弱雨机械地把婄婄松开了,婄婄给吴少侯打着招呼。



  “叫姐夫。”吴少侯刮了她鼻子一下,进了客厅。



  “今天副市长请客我都推了,两个美人在这等着我,啥事都能推。”吴少侯坐上沙发,点燃一枝香烟。



  “弱雨怎么了?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婄婄也坐进了沙发。



  “我哪敢欺负她,她每天欺负我。主要是我被绑架后她心理压力太大了。”



  “绑架案有进展没?”



  “没有,现在悬赏五十万,我拿的,不是有那句话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的事。”



  “你也得小心,别叫他们报复了,都是些亡命徒。”



  “四个保镖,现在就在一楼。”



  “喊他们一起来吃饭吧。”



  “他们?还没那个资格。”



  婄婄察觉到吴少侯今天眼光也很古怪,时不时在她身上转悠。婄婄拿起一张报纸,把身子挡了。可能他中午喝多了,嘴里还有酒气,婄婄想。



  菜做好了,大家上了桌。弱雨烧菜烧得很好,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婄婄吃第一口就吃出不对劲了,好像没放盐。



  吴少侯喝白酒,五粮液。吴少侯还把五粮液盒子里装的防伪检测器拿出来,装上电池,叫婄婄看如何辨别真伪。弱雨和婄婄喝果汁,吴少侯看婄婄那杯果汁的眼光意味深长。



  后来吴少侯开始烦躁,看弱雨的眼光阴毒起来。婄婄也许口渴了,喝两杯果汁了。弱雨打了个寒战,心腔里哭一声,将那罐装有药物的果汁倒给了婄婄。



  婄婄喝了一半双眼就迷离了,头沉地厉害,昏昏欲睡。吴少侯将她扶进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婄婄披头散发冲了出去,吴少侯怎么也拦不住。保镖听到动静,要上前,被制止了。吴少侯拿起电话,给弱雨打,弱雨却关机了。昨晚上弱雨走了,不知去向。



  上午吴少侯被羁押了,涉嫌强奸,晚上就出来了,市里有官员出面保他。



  当天晚上婄婄住处说客成群,被婄婄一概拒之门外,婄婄一定要亲眼看着法律严惩吴少侯。直到吴少侯亲自过来敲门了,婄婄才如梦初醒。婄婄又失声痛哭起来。



  “你做做工作,多少钱我都可以赔偿,如果她愿意,我还可以娶她。”吴少侯对报社领导说。吴少侯说这话是真心的,婄婄果然是处女。



  晚上吴少侯回了别墅,泪水涟涟的弱雨问他什么时候操办婚事,吴少侯狂笑起来,说我早把你玩腻了,我现在觉得你表妹不错了!弱雨说你说的不是真的!吴少侯继续狂笑,吴少侯说我从头就在耍弄你,就连你行车证和过户手续都是假的,不信你明天去鉴定!弱雨扑了上来,厮打着吴少侯,把吴少侯脸上挖出了几条长长的血印子。吴少侯勃然动怒,一阵拳打脚踢,弱雨捂着肚子不动了。



  “把她拉到郊外,扔到路边,再回来继续架着扔。”吴少侯用手帕擦着脸上的血迹,对保镖说。



  三天以后,弱雨去找了婄婄,扑通跪那了。两个人抱头痛哭,然后携手踏上了上访之路。后来市里一个新来的领导拍案而起,电话通知市局立刻抓捕吴少侯。几天过去了,弱雨和婄婄被告知,吴少侯潜逃了。两个人横下一条心,每天去吴少侯经常活动的那些场所守候,结果多次见到了吴少侯,吴少侯根本没有潜逃。又找了那个领导几次,都没找到,两人就报了警。结果警察来转了一圈,告诉她们,那家伙又跑了。可她们明明看到吴少侯就进了那座楼,根本没出来,两个人彻底绝望了。



  “婄婄,现在只有以恶制恶了。”弱雨走极端了。



  “我时刻都想杀了他!可我们根本不是他对手。”



  “有一个人能帮咱们,走,去找他!”



  就在弱雨和婄婄去找陈锋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黑孩儿忍不住给三陪女圆圆打了个电话。黑孩儿是瞒着六指他们打的,黑孩儿借了辆自行车,从山村骑出来,一直骑到小镇上。小镇上有发廊,上次六指他们几个来这里采购食品,发廊妹万般风情地站在门口勾引他们。其他人没反应,黑孩儿控制不住要进去,被六指恶狠狠拽了一把。六指这一段很专横,眼窝里时不时冒出杀气,这种杀气黑孩儿他们有些陌生,闻天海有时会冒出来,潘云飞更是时时冒出来。大家私下里相信六指真杀人了,这种独特的杀气只有杀过人以后才会有的。



  “咱们都是陌生面孔,在这个小地方很扎眼,嫖娼没什么,可就怕万一出事了,扯出萝卜带出泥。”六指说。



  “以后谁也不许干这类事情,要不我不客气!”



  那天黑孩儿很生气,不知不觉大家就以六指为核心了。黑孩儿心说,你妈的,老子以后也杀个人叫你看看!



  黑孩儿是犹豫了好久才给圆圆打这个电话的,他紧张地要命。



  圆圆的手机通了,响了好久,没人接。黑孩儿想坏了,圆圆出事了!把电话放下来,点上烟,慌乱地考虑着对策。他妈的,公安会按照这个电话查过来的,范围一下就缩小了。回去不能对六指说,就说一个地方呆长了不好,叫他们换地方,他们要不听,自己就抽冷子开溜。



  正胡思乱想,身边这个电话嘀呤呤响了起来。黑孩儿头皮发麻,想跑,终于没跑,他想听听里面说些什么。



  店主拿起了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对黑孩儿说,找刚才打电话的人,一个女的。



  电话是圆圆打来的。



  圆圆外表看来像个自由人,其实她被限制地很死,有固定的活动范围,远远的还有个女便衣跟着。黑孩儿打来电话时,她刚接过一个电话,是过去的一个姐们打来的,正准备朝包里放手机。她看了眼号码,外地的,下意识地赶紧把手机放进了皮包里。她心里狂跳着,她想一定是黑孩儿打来的。



  黑孩儿绑架人前曾告诉过她,他在一个地方藏了一百万,到时候两人结婚用的。一百万,多少人可以为它去死!她相信黑孩儿,因为她亲眼见黑孩儿一伙有花不完的钱。



  拐弯时她猛跑起来,钻进人流,又钻出,拦了辆出租车。



  女便衣根本没想到她会跑,她一直很老实的,多少天了。何况她没有必要跑,跑了她罪行就大了。女便衣犯了个错误,她开始找圆圆了,因为过去也有这种情况,失踪片刻就冒出来了。她想等找到这家伙了,一定要严厉警告她,再这样,就把她收监!



  她无意中给圆圆创造了时间。



  圆圆用司机的电话打过去的,果然是黑孩儿,圆圆说你在那里等着,我甩开人再给你打,千万别离开!



  到了火车站,手机响了,女便衣问她在哪里,她说就在你附近,你少等一下就看见我了。圆圆又买了个卡,把电话里那个卡换了。圆圆被收审时听号里人讲过手机可以被监听的事情。



  她马上给黑孩儿又打了过去。



  黑孩儿等了好久,快崩溃了。可她听到圆圆的声音,身子就酥了,他想起过去的时光,圆圆那妖娆的肉体,他决定冒险等下去。



  圆圆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我把公安甩了,我换了个卡。”



  “我靠!”



  “我没接你的电话,公安不会查住吧?”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想死你了!”



  黑孩儿的身子又一阵酥过一阵。



  “你不会带着公安过来吧?”



  “你妈比,你这么不相信我!”



  “这样吧,你再去买个卡,你这个卡打过这个电话了,可能能从你原来那个卡上查出这个电话,我等着你,你再买个卡,用公用电话打过来,告诉我号码。然后你直接到南京,我们这个地方也不能呆了,我去南京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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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孩儿回去后,一脸慌张,说他在镇上看见熟人了。六指说走吧,咱们去俄罗斯。黑孩儿说去俄罗斯干啥?六指不理他,叫其他几个人收拾东西。六指给那个和黑孩儿一起劳改的房东塞了两千块钱。



  几个人离开了山村,黑孩儿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到了县城车站,六指问黑孩儿,咱去哪里?黑孩儿说你不是说去俄罗斯吗。六指说去那里干什么,人生地不熟,我是幌子。黑孩儿高兴了,说去南京吧,那里有我一个小学同学,他家搬南京了,我那次骗陈锋的钱就是去了他那里。



  于是大家分成两路,坐车去了南京。



  黑孩儿告诉那个小学同学,这次来还是做生意,先考察考察再说。小学同学给他们找了间民房。



  没几天黑孩儿一伙不辞而别。



  圆圆来了。六指说这里不能呆了,一伙人坐车到了安徽。圆圆一路依偎着黑孩儿,两手把黑孩儿箍得紧紧的。看得出来,圆圆对黑孩儿动真情了。后来大家又漫无目的地坐长途汽车,路过一个山村,六指说停车,我们就在这下!



  大家伙也不知这里是那里,就觉得十分偏僻。前面有座山,六指往上爬,大家跟着。圆圆走不动了,黑孩儿把她背了起来。两个人亲昵着,圆圆掏出手帕,给黑孩儿擦着额头的汗。六指回过头,冷冷一笑。



  有个冷气森森的山洞,六指说进去吧。大家进去了,里面潮湿的厉害,往里走了一段,微光中有面大块的干石,黑孩儿说你妈的很往里走啊?这里是人呆得地方吗?我靠,越混越背了!抱着圆圆就坐到了石头上。大家都坐了上去,黑孩儿和圆圆紧紧拥抱着。



  过了半个小时,六指对黑孩儿说,你出去看看,我咋听着有动静。黑孩儿骂一句,不情愿地出去了。



  等黑孩儿拐回来,圆圆已经倒在血泊里了,六指正往提包里放那把手枪。



  六指冷冷看着黑孩儿,其他几个人掩饰不住的慌乱,不知是该站起来,还是坐那里。山洞里血腥气一阵高过一阵,黑孩儿看着圆圆的尸体,喘着粗气,半天没说话。



  “出去找点树枝,把她盖一盖。”六指对其他几个说。



  其他几个人走出去了,六指低头点烟。黑孩儿迅雷不及掩耳扑了过来,抢出了那把枪。



  “妈的,你也去死!”黑孩儿双手握枪,额头上的青筋暴跳着。



  “开枪吧,你只有敢杀人才配和我在一起。”六指吐了一口烟圈。



  “日你娘啊,死到临头还要教育我,你死吧!”黑孩儿冲前一步,枪口抵住了六指额头,扣动了扳机。



  六指笑了起来:“好样的!可惜里面只有一发子弹,我用过了。”



  黑孩儿愣怔了片刻,枪落地了,碰出清脆的声响,在山洞里回荡。黑孩儿抱着头蹲下来,呜呜哭了。



  “黑孩儿,我是为你好,咱俩从小光屁股长大,我不会害你的。咱现在已经走到绝路上了,带个女的,又不能替咱打打杀杀,纯粹是累赘。何况她是三陪,三陪最不能信,今天她没有出卖你,明天一定出卖你。她有专案组的电话,一旦她觉得你对不起她了,她就是放在咱身边的定时炸弹。咱现在脑袋挂腰上了,什么闻天海,什么霍家委,就连潘云飞,咱通通敢跟他干。我想好了,咱们要回去,大干几票,然后抽身走人。你想想,咱们有了本钱,偷渡出境,金盆洗手好好做做生意。汤加我一个哥们在那里,也是在逃犯,咱可以先去找他。黑孩儿,到那时还愁女人?你无牵无挂,圆圆算什么,我可是有老婆孩子,我全都放下了。你仔细想想,咱们轻装上阵,就不信打拼不出一片新天地来。”



  “日你娘,那你以后得听我的,所有人都要听我的!”黑孩儿抬起头。



  “OK!”



  “那几个家伙咋还没回来?”黑孩儿朝外张望。



  六指将抢捡了起来,也朝外看着,突然拉起黑孩儿就走。出了山洞,黑孩儿被六指拉着踉踉跄跄朝山那边翻过去,出了山有条土路,正好一辆农用机车突突开过来,六指掏出一张票子,伸手拦住了。



  那几个同伙正在山的这边拦车。



  “妈的,六指发疯了,不跑早晚得死在他手里!”一个说。



  “那咱往哪去呀?”另一个说。



  “反正不能回家,走哪是哪吧。”



  “妈的,这回可被六指黑孩儿他们害苦了!”



  农用机车还在突突地开着,六指黑孩儿两个低着头,揣着手。



  “回去先干陈锋一票吧,他应该也有几十万。这回干一票灭一个口,不能叫别人知道咱回来了。”六指给黑孩儿耳语。



  “中,这回回去,就是亲娘老子,该干也得干了!”



  六指他们往家赶的时候,陈锋已经出事了。



弱雨和婄婄去找陈锋,哭诉了被吴少侯凌辱的经过。陈锋默默听着,香烟一根接着一根。弱雨哭着说完了,陈锋依旧一言不发。



  “你找人啊,只有你能替我们出这口气了!”弱雨开始哀求了。



  “要不去省城告吧,省城不行咱去北京,费用全部出在我这里。”陈锋说。



  “要是还告不赢呢?我和婄婄会死的。”弱雨又呜呜哭了起来。



  “大哥,你帮帮我们吧,我真得撑不住了。”婄婄脸上的泪水就没干。



  “我一定帮你们打赢这个官司,我就不相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本来事情就朝这方面走了,弱雨说了一句,情况逆转了。



  “连闻天海他们一起告吧,刘七强奸了嫂子。”



  陈锋眼睛一下睁大了。



  “你再说一遍!”



  “那次吴少侯和闻天海吃饭,刘七亲口说的。”



  “我出去一趟,你们等我消息。”



  陈锋开着车发疯一样去找玫了。玫正在单位打字,边上还有个人,手里拿着一摞材料。陈锋粗鲁地抓着他领子,将他推了出去。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陈锋双眼充血,将玫膀子抓住。指甲深深陷进了玫的肉体。



  “是不是真的!你说!”



  玫哭了,抱着陈锋号啕痛哭起来。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知道你脾气,我怕你干傻事……他强奸了我,我要疯了,他后来又强奸了我,我不告诉你我真的要疯了……锋,咱俩离婚吧……但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去干傻事啊,你不是他们对手,他们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甜甜着想啊,甜甜是你的孩子……锋,你冷静……”



  陈锋将玫推地上,开门大步走了。



  “锋……”玫踉跄着追了出来,陈锋的汽车已经发动了。



  陈锋满城市找着刘七。两个小时后,陈锋在一家浴池门前看到了马建立。他将车停住,问看见刘七没。



  “就在里面。”马建立看来有事,说一句就走了。



  陈锋进了浴池,一楼没有,他上了二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推开门去看,推到第七个房间,刘七和四个人正赤着膀子坐在那里,下体围着浴巾,喝茶抽烟。



  陈锋冲了进去,一拳打在刘七脸上,刘七从床上朝下跌。陈锋凌空一脚,刘七的眼眶就豁开了。陈锋抓着刘七长发,将他的头用力朝床帮上撞,血水下来了,陈锋的手染红了。他将软下来的刘七提起来,踩在床上用毛巾反绑了,拖着赤条条的刘七就走。



  这时陈锋没注意,边上一个人抽出一把刀,用力朝他的下肋捅去。



  玫一脸泪水找到了李所长,李所长吃了一惊,开着车载着玫就走了。他一边在大街小巷寻找着陈锋的车,一边发动着自己的关系,叫他们见到陈锋马上拦截,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打听刘七的下落。



  “别慌别慌,陈锋不会有事的,陈锋已经稳当这么多年了。”李所长边开车边说。



  “不,他很冲动,他冲动起来就不要命了。”玫嘴唇哆嗦着。



  “只要能找到他,等他冲动过去就没事了。”



  “他千万别出事啊。”玫哭出声来。



  “不会的,如果他找到刘七,肯定会揍,揍过后我敢保证他会把他送官,就怕出意外,刘七他们可不是一般人。”



  “快,快,快找他啊!”



  陈锋这边已经从浴池出来了,腹部鲜血一片,衣服湿漉漉地沾在身上。他一手用毛巾堵着伤口,一手把车发动了。



  刚才他肋部中了一刀,这一刀唤醒了他沉寂多年的记忆。他低吼一声,双手抓住那把扎进体内的尖刀,一脚踢向对方裆下,对方呻吟一声松了手,捂着裆部要往下蹲。陈锋拔出尖刀,直接捅进对方左胸,对方嚎一声就躺下了。



  其他几个人见事不妙往外溜,刘七也挣扎着朝门外跑去。陈锋将桌上的湿毛巾抓起来,捂住伤口,大步赶上,照着刘七后背连扎三刀。



  浴池的人眼睁睁看着刘七倒下,陈锋踉踉跄跄奔下楼来。



  陈锋开着车一路狂奔,到了吴少侯公司,正巧吴少侯站在门前,跟几个大腹便便的客人道别。陈锋下来了,吴少侯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浑身是血的陈锋一手误着伤口,一手把刀捅了上去。



  吴少侯捂着胸口倒下了,他不明白陈锋为什么会对他痛下杀手。



  陈锋把车开到了郊外,停到了僻静处。他脸色煞白,没有一点力气了。身上的血还在一点一点渗出来,毛巾整个都红了。他掏出电话,拨通了倪总经理。



  “我出事了……你快过来一下,借辆客人的车……其他人谁也不要告诉……”



  在漫长的等待中,陈锋的电话响了,前面响过多次了,有玫的,有李所长的。他以为这次还是他们的,一看号码,是凡打来的。



  “凡,我出事了……我现在身中一刀,我捅翻了三个人……”



  “你在哪里!”



  “没你的事,你不要牵连进去。”



  “你告诉我!”



  陈锋把手机挂了,凡再打,他不接了。



  陈锋这个电话原来警方是进行了监控的,后来撤消了监控,警方分析陈锋新换的这个号码潘云飞不知道。有办案人员提议捉拿陈锋,查找潘云飞下落,但被上面否定了。潘云飞的线索很少,把陈锋放着,也许能用得上。



  凡今天是去找陈锋的,凡的胡子已经蓄得很长了。凡经过这一段的痛苦煎熬,已经把一切看穿了,人活着就这么回事吧。他想找陈锋轰轰烈烈喝一场,最好能醉个三天三夜。陈锋不在饭店,他从饭店出来,给陈锋打手机,才知道陈锋出事了。一会就见过来一辆车,里面开车的人下来了,等在门口的倪总经理慌慌张张进了驾驶座。下来那人还想问什么,倪总经理说回头给你讲,就把车发动了。



  凡马上意识到了,冲上去拉开了车门。



  “锋哥出事了,他叫我和你一起去。”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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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锋接近昏迷的时候,倪总经理和凡赶来了。他俩把陈锋抱下来,放到那辆车上,开上车就走。凡用力给陈锋捂着伤口,倪总经理边开车边打电话。



  “李大夫,是我,小倪。我一个朋友跟人斗殴,中了刀伤,不好去医院,你有没有一个安全的场所,去那里给他治疗一下。”



  “没问题,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李大夫给她说了个地方,叫她先赶去,他马上到。



  这里确实很安全,城乡结合部。李大夫说这是他去年买的一套房子,一直闲着。李大夫提来个箱子,里面满是医疗器械。他开始紧张地给陈锋治疗。陈锋这时是清醒的,他坚持不让打麻药,他说麻药对脑子不好。他问有酒没有,想喝点。李大夫朝柜子里指了指,凡过去扒出一瓶酒来,正找杯子,陈锋说不用杯子。凡把瓶盖起开,陈锋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给创口消毒,缝针,包扎。李大夫头上忙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忙完后他点上烟,深深抽了一口。



  “他失血比较多,最好找个地方输输血。”李大夫说。



  “不用,我体质好,过一段就抗过来了。”陈锋说,他那瓶酒已经喝下去一半了。



  “你给开点药吧,这方面的药,我一会跟你去拿。”倪总经理说。



  “多吃猪肝,多炖汤喝。”李大夫说。



  “我把刘七和吴少侯都捅了。”李大夫和倪总经理走后,陈锋对凡说。



  “该捅,他妈的!”



  “你一会去给我买个卡,我现在这个卡以后不敢用了。”



  “我买两个,这两个卡就咱俩通话用。”



  “别用你的身份证,用别人身份证买。这个地方不能住,等李大夫知道内情,即便他不告发,也会成他心病的。”



  “我有个大学同学在临县乡下养猪,咱可以去他那里。”



  “你不上班了?”



  “我前几天给单位又递了个假条,这次时间长,请三个月。”



  倪总经理开车把陈锋送到了乡下,这是个偏僻的山村,十里八里才一户人烟,陈锋很满意。凡告诉大学同学说,这是我大哥高峰,和别人打架了,怕报复,在这里躲一段。同学说躲吧躲吧,我这里最安全,然后就问凡其他一些同学的情况。



  陈锋躺到了床上,这间屋子很脏,但光线充足,十分干燥。



  “这是两万块钱,你先拿着用。”倪总经理把一个尼龙袋放到了床头。



  “以后你别来,有事电话联系。你用小工的身份证去办个卡,再买个手机。公安可能会传讯你,你多注意点。”



  “你放心。”倪总经理突然抱着陈锋吻了一下。



  “回去多照顾玫和甜甜,我一时兴起,叫她们担惊受怕了。你托托人,看看能不能私了,多少钱都可以,我砸锅卖铁贷款都可以。”



  “好的,我回去就办。”



  倪总经理回去后,警方已经通缉陈锋了。倪总经理被讯问了十几个小时,后来有人担保,才出来的。幸好没死人,倪总经理心里感到了一些宽慰。



  刘七和另一个受伤的给警方的笔录是这样的:



  我们正洗澡,陈锋冲进来,二话不说抽刀就扎。



  原因?



  不知道。



  吴少侯也是这样的:



  他疯了,我俩根本没有矛盾,他上来就给我一刀。



  倪总经理托人传话私了,刘七他们同意,开价也可以接受,每人十万块钱。吴少侯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我他妈就是不缺钱!”



  陈锋一时没了下落,表面看风平浪静了。刘七和同伙伤养好那天,倪总经理把钱给他们凑齐了。



  “嘿嘿,给他个面子,我们的事以后就当没发生过。”刘七说。



  倪总经理每天晚上都去陪着玫和小甜甜。李所长有时候也来,李所长看倪总经理的眼光总是若有所思。玫不止一次问陈锋是不是和她联系了,倪总经理都否认了。陈锋单位的亮和老面也来了,进门不说话,就是干座。老面说凡不知去哪里了,亮说请假出去散心了,两人都想不到凡和陈锋在一起。



  弱雨和婄婄来时,提了许多东西。两个人都异常憔悴,轮流把甜甜抱来抱去的。两个人陪着玫流泪。



  “他为什么扎吴少侯?”玫突然问弱雨。



  弱雨抱着玫哭出了声。



  “为了我们。”



  秋天的风越刮越紧了,闻天海和刘七站在窗前,看着路边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



  “下礼拜开始吧,叫陈锋老婆和小孩车祸死亡,咱们已经接受调解了,官方那边可以排除嫌疑。但这个时候她们死亡,道上又会坚信是咱们干的,这就叫玩江湖,得罪咱们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闻天海说。



  “陈锋逃到哪去了!”刘七咬着牙,“好多人看我的眼光都暧昧了,以为我就这么认了!”



  “暂时他不敢回来,别看调解了,他知道后果。叫大家就这么看你吧,一切都等他回来,到时候他横尸街头,道上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但官方又抓不住把柄。我闻天海玩江湖就这么个玩法,他妈的,这么多年来,除了潘云飞那条疯狗,还没有谁敢明火执仗挑衅我闻天海!”



  “妈的,我恨不能亲自宰了他!”



  “找几个盲流下手,叫个马崽去物色盲流,马崽不要暴露身份,制造成斗殴的场面,一定要刀刀致命。盲流即便出事了,也牵涉不到咱。”



  “妈的,便宜他了!”



  “叫他老婆和女儿死到你手上吧,你策划一下。”



  六指和黑孩儿就是这个时候潜回了这座城市,他们睁着狼一样嗜血的眼睛,窥视着这个繁华的世界。



 潘云飞和建明在农家小屋里喝酒,两盘菜,一盘烧鸡,一盘黄瓜,视线混暗。菜和酒是建明去买的,潘云飞基本不出门。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已经十分熟悉了,住下来之前,他们围着这座村庄转悠了一天,方圆五里的出口进口田间小道铭记于心。他们设计了许多条公安进来的方案,也设计了许多条如何撤出的方案。



  建明打扮得像个质朴的农民,他出门总是低眉顺眼,把凶光尽量包起来。



  两人喝掉一瓶酒,潘云飞做个手势,不喝了。



  他们一直喝酒很节制。



  高四儿回来了,手里提着十个包子。



  “陈锋出事了。”高四儿把包子打开放到桌子上。



  潘云飞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看着高四儿。



  建明不太感兴趣,一手一个包子,低着头大口地吃着。



  “他捅翻了三个人,刘七,王大力,还有一个就是他妈的企业家吴少侯。”高四儿把另一瓶酒打开,倒了二两。



  潘云飞慢慢吃着包子,若有所思。



  “他跑了,听说他想私了,刘七王大力答应了,吴少侯不认。”



  “他娘的,”潘云飞说话了,“按说得帮帮陈锋的,关系真不错,可这事没法帮,官场上的事,咱可帮不了。”



  “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帮他了。”建明依旧低着头。



  “你说话老没头没脑的。”高四儿白他一眼。



  建明不说了,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完,和衣上了床。



  “你是说闻天海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潘云飞看着建明。



  建明把身子侧过去,背对着他们,开始打瞌睡了。



  “他妈的,还真是这么回事!”潘云飞把手里的半个包子拍到了桌子上。



  “霍家委放出口风了,说一定要干掉你和建明。”高四儿说。



  “看来他和闻天海连手了。”高四儿又说,“这家伙玩的好,一直没出过事情,后台硬。这次放开了要和你玩,看来他是觉得你和建明十恶不赦,就是玩死你们了,政府也不会做太大追究的。”



  “那就先拿他开刀,这家伙有钱,搞掉他时一定要搞一笔钱,你们想想办法。”



  “原来跟着狄爱国那个陈斌有两下子,现在据说枪不离身,跟着霍家委。”



  “交给我了。”建明翻过身来。



  “四儿,你这些天多打听打听陈锋的下落,那家伙和我一样,走到那一步了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咱们几个绑到一处,天下任我纵横。”潘云飞说。



  “好的,我尽力。”高四儿说。



  陈锋住在这座僻静的风景秀丽的山村,在凡的精心照料下,伤势好得很快。一个多礼拜后,他就可以在户外徜徉着呼吸新鲜空气了。那天他和凡还爬了一会山,葱郁的树木,婉转的鸟鸣使他心情好了许多。凡的心情也明显好了,有说有笑的。



  “找个人拆拆线吧。”凡说。



  “拆那干啥,又不碍事。”陈锋踢飞了一颗石子。



  又过了一个多礼拜,陈锋和凡正在帮着凡的同学用井水冲猪圈,陈锋的手机响了。看了看,是倪总经理打来的,陈锋接完电话,眉眼都笑了。他招招手,把凡喊到一边。



  “吴少侯那边说通了,不追究了。”



  “那太好了!”凡拍了下大腿。



  “等事情完全平息,我回去后想好好上班了,我厌倦了,把酒店卖了,每天晚上能陪着女儿散散步。我欠女儿太多了,我陪着她的次数掰着指头就能查过来。”



  “上班没意思啊。”凡说。



  “昨晚我听收音机,再回首那首歌有句话叫我感受特别深,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是最真,这首歌早听熟了,可昨天这句话叫我眼眶湿了。”



  凡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点了枝烟。



  “我爸爸妈妈因为唠叨,我好久没回去了,我说我忙。我以后该尽尽孝道了,玫说每次她和甜甜回去,大家正高兴,只要提到我,我妈妈会突然起身去别的房间,她想我啊,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我。我妈妈三个儿女,只有我一路叫她牵牵挂挂担担心心走过来,我这么大了,该叫她安心了。”



  “也许你说得对。”凡大口喷着烟雾。



  倪总经理没有告诉陈锋,玫带着甜甜在吴少侯跟前跪了一个钟头。懂事的甜甜不吭不哈,老老实实跪在吴少侯脚下,陪妈妈一起流着泪。



  又过了几天,倪总经理告诉陈锋,官方那边也跑好了,可以不追究他刑事责任。李所长发动了所有的关系。



  “李所长为这事跑前跑后掉了几斤肉,你回去可要好好请请他。”倪总经理说。



  陈锋很兴奋,当时就给玫打了手机。



  “快叫甜甜接电话,我想她了……甜甜,叫爸爸,哎,乖甜甜,爸爸以后再也不惹事了,爸爸回去了就每天陪着你……说话算话,爸爸说谎话是小狗……哈哈,拉钩!”



  陈锋在县城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宴请凡的同学以及猪场所有工人,感谢他们这一段对自己的照顾。陈锋和凡喝了很多酒,凡的同学也喝了很多酒。然后陈锋又请他们去了一家桑拿,给每人都安排了泰式按摩,大家高兴地不亦乐乎。



  陈锋和凡在做着回家的准备,凡的同学替他们采购了许多土特产。这天晚上凡的同学杀翻了一头猪,做了一桌子猪肉宴。大家正对着明月喝得起劲,陈锋的电话又响了,陈锋接起来,脸色立刻变了。



  玫和甜甜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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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地产的刘总正好开车路过,赶紧把她们送进了医院。”倪总经理说。



  “她们到底怎样了!”陈锋喊着。



  “正抢救。肇事车逃逸了,没牌号。刘总也在这里,叫刘总给你说吧。”



  “陈锋,”刘总的声音很低,“如果能度过危险期,他们母女俩需要转移,我在武汉有个朋友,这两天准备把她们转移到武汉。”



  “你什么意思!”



  “是蓄意谋杀,那辆车把玫她娘俩撞倒后,又倒了回来,准备再轧过去。我把车顶上了,他们才逃逸了。我看到车里伸出一张阴毒的脸,骂了句他妈的走着瞧。如果是一般肇事,司机根本不会骂上这么一句,早心慌慌逃窜了,可那人明显是心有不甘。”



  "......"



  “我怀疑是闻天海。那人我听说过,心黑手辣,手里人命无数,如果这次没得逞,他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了,车里伸出的那张脸很瘦,很长,门牙暴突,年龄大概有四十多岁,你想想闻天海手下有这么个人没有。”



  陈锋体内一股热血慢慢朝上涌,不一刻脸上就烧得火热了。这个人是刘七!



  闻天海,你不叫我过了!好吧,大家都不过!



  十几天以后的一个上午,小雨飘飘着,这场雨已经下了几天了。天气骤冷,街上的行人很多已经穿上了单皮衣。地上的落叶已经扫不及了,一会一层。



  陈锋出现在街头,没膝长的米黄风衣在身上飘飘荡荡。陈锋衣领竖着,遮去了半拉脸,一双眼睛炯炯发光。他打着把黑伞,伞面压得很低。



  他腰里塞着把五连发猎枪,压满了子弹。枪筒锯短了,枪托也锯掉了,塞到腰里时前面还挡了本杂志,从风衣上就看不出痕迹了。



  闻天海今天上午参加一家公司的开业庆典。



  陈锋是前几天潜回这座城市的。那天他接完电话,凡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陈锋双目凝重地看着远出月光下的山峦,脸上的怒火一点一点消失了。



  “没什么事,饭店有人闹事,喝酒喝酒。”



  大家正喝到兴头上,也没去太在意。陈锋频频劝酒,大家不知不觉喝多了,凡更是喝了个烂醉。只陈锋没醉,他把酒都悄悄倒在了脚下。



  早上凡醒来,陈锋不见了。身边一纸条,上面写着:



  凡,我去报仇了,见条后立刻烧了,跟谁也别提你和我在一起过。回去好好上班,好好孝敬父母。如果我这次遭遇不测,你多去看看甜甜,拜托了。清明时节,兄弟想我了,就去烧把纸。



  陈锋即日。



陈锋离开这个山村后没有直接回去,他进了县城,找家旅社住下了。早上起来,他先喝了碗羊肉汤,然后进了一家商场。这是县城最大的一家商场,刚开门,外面的人都往里涌。前面的一男一女明显不是本地人,说一口南方话,陈锋快步挤上了他们。陈锋先把那男人的手提包拉开了,里面都是钱,趁着拥挤陈锋把包里所有的袋都摸了一遍,然后空着手抽回了,再把包的拉练轻轻拉上。接着陈锋就打开了那个女人身上挎着的昆包,摸出一张身份证来。从男人到女人,陈锋用了不到十秒钟。然后陈锋抽身走了,在另一家商店,陈锋用这张身份证办了个卡,又买了个手机。



  回到旅社,陈锋给倪总经理打了个电话,问玫和甜甜的情况。倪总经理告诉他,玫已经脱离危险了,甜甜还在抢救中。陈锋说知道了,然后用新手机给李所长拨了过去。



  “我是陈锋,谢谢你帮忙。”



  “妈的,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玫和甜甜出车祸你知道不知道?我正说去看他们呢。”



  “知道。”



  “你最好别回来,我怀疑这里面有阴谋。”



  “闻天海干的!”



  “没证据可不要乱说。”



  “我要干掉他!”



  “你疯了!你如何是他的对手,到最后你死了都找不到尸体!”



  “他会放过玫和甜甜吗?”



  “根据他的为人,我想他不会放过的。我和张队长已经决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秘密取证,如果受害的证人都开口了,如果能找到和他有恩怨的失踪的人的尸体,我们坚决把他拿下,我们豁出去了,不行告到北京!”



  “遥遥无期,也许等到你们查清楚了,我们三口已经去另一个世界了。”



  “活着就是活耐心的,你忍忍,先躲起来。”



  “我父母还在那里,我不能叫他活过这个月!”



  “你根本干不掉他,你拿把刀子能挨着他身吗?他身边都是人!你千万要耐心,潘云飞不是还活着吗,也许他哪天回来了,闻天海就完了。潘云飞肯定会轰轰烈烈的枪战,一旦他和闻天海在闹事区枪战起来,惊动就大了,谁也保不住闻天海了。据说闻天海现在身上一直掖着枪,他再奸猾,该没命的时候他也会拔枪的,不管他当时死不死,他一拔枪交火就完了。他的下场只有三条路,或者被潘云飞干掉,或者被警方击毙,或者被全国通缉。他一旦潜逃,上面来了调查组,所有的恶行都会浮出水面的。”



  陈锋被提醒了,他决定用枪轰轰烈烈干一场。



  他把新电话的卡拿出来,扔了。身份证扔到了另一个地方。



  “小倪,我记得你原来说你哥哥那里有一杆五连发,现在被收缴了没有?”陈锋电话里问。



  “他还藏着呢,你怎么想起这个了?”



  “这件事你和你哥哥要受牵连,所以我要告诉你真相。我要干掉闻天海,我需要枪。你考虑一下,不行我想别的办法。”



  “我帮你!为了玫和甜甜!锋,我想问一句,你爱我吗?”



  “……爱。”



  陈锋潜回来的当天,倪总经理开着车把枪送来了,装在放钓鱼竿的袋子里。陈锋住在郊外,一户农家院落。陈锋叫倪总经理去买了把钢锯,将长长的枪管锯了,又锯掉了枪托。陈锋说这一锯掉,就好藏了,但致命的缺陷是必须近距离发射。陈锋忙这些的时候,倪总经理一直在边上默默地看着。倪总经理看陈锋的眼光充满了柔情。等陈锋满意地把枪拿在手里来回看了,放到了桌子上,倪总经理站起身,抱住了他。倪总经理嘴唇火热,脸蛋通红,陈锋把嘴唇迎了上去。倪总经理呻吟着,给陈锋宽衣解带,两人上了床。



  “我爱你,从见你第一面就爱上你了。”倪总经理脸上挂着泪,轻轻抚摩着陈锋健壮的胸膛。



  “我是后来喜欢上你的,”陈锋也抚摩着她,“小倪,你这一段多给我打听打听闻天海的行踪,你叫刘总也帮着打听,他接触的都是有钱人,闻天海喜欢和有钱人接触。”



  “我真想永远这样和你在一起。”



  “你看饭店还能弄出多少钱,都给你哥吧,叫他远走高飞,躲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你要是干掉了闻天海,我和你一起逃!”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闻天海横行十几年了,潘云飞都差点着他的道。”



  “你一定要活着!我不能没有你!”倪总经理把嘴唇紧紧堵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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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以后就有了闻天海的消息。一家公司的老板又开了个公司,这个老板和刘总认识。老板一直在和对手恶意竞争,他请闻天海一定给他捧场。他给了闻天海五十万。他说最好闻天海把弟兄们都带去,镇一镇。闻天海答应了,说那天肯定把他的对手镇一镇。



  闻天海上午十点到。



  陈锋是九点半赶到开业庆典场所的。这里很热闹,礼仪小姐披红挂绿站成了两排,一任雨水淋着,脸上一片喜气。礼仪小姐后面是堆成山的花篮,最后一排花篮比人都高。



  陈锋装着看热闹,选择了一下地形,他设计了一下闻天海会从哪个方位下车。



  许多轿车都来了,后来大家都冒着雨朝一个方向看。一排黑色的轿车缓缓驶了过来,陈锋听到有人说,闻天海来了!



  陈锋把雨伞前倾,遮住上身,站到了一个花篮后面。拥挤的花篮把他遮住了,透过缝隙他看着那些慢慢停下来的车。他把枪拿出来,伞收了,枪在雨伞里,被他紧紧攥着。



  这是个极好的射击位置,不会伤及无辜。他要等闻天海一出车门,别人还没靠近时,马上开枪,然后冲上去,连连发射,他要把刘七一起干掉。



  他冷静地把手指放到了扳机上。



  那几辆车刚停下来,突然又朝后退了,纷纷又上了马路。陈锋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一霎时犹豫了,要不要冲上去?



  闻天海接了个电话,潘云飞回来了,两个小时前伏击了霍家委。



  几天前高四儿找到了霍家委,说西安一个老板要找他做一笔大买卖。高四儿见霍家委的过程很曲折,中间通过了几个人的引见。



  霍家委在里面一间屋子,外面一间坐着四个人,年轻而剽悍。高四儿跟其中一个认识,点了点头。这个人是过去跟着狄爱国的陈斌,精干而冷漠。据说两人同时拔枪,陈斌枪指到你脑门上了,你的枪刚扬起来。



  西安这个老板确有其人,霍家委过去和他有过几面之交,知道他也是干这一行的。



  “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霍家委眯缝着眼喷了口烟。



  “不是没和你合作过吗,为了表示诚信,他叫我引见一下。”高四儿也喷了口烟。



  霍家委依旧眯缝着眼,看着高四儿的眼睛。



  “人一旦吸上烟,就完了。我卖烟,但不吸。”



  “我戒了。”



  霍家委开始打电话了,他声音很大,说把西安那个刘胖子的电话给我打听出来!



  高四儿又摸出一根烟,看着地板,面无表情。



  后来电话来了,霍家委看着高四儿,拨通了刘胖子的电话。



  刘胖子坐在床上,满头是汗。潘云飞和建明一边一个,一只脚踩着床帮,一人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一个顶着太阳穴,一个顶着眉心。两人的脖子上都围着床单,把身体遮起来。床单是挡血用的。



  刘胖子告诉霍家委,久闻霍家委大名,他想以后和霍家委连手做这路生意,为了表示诚意,他将以低于缅甸的价格和霍家委做第一笔。当然,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今后的发展,另外也看看霍家委的实力,这笔买卖,没有二百万,拿不下来。



  刘胖子打完这个电话,强撑的精神终于垮了。随着两把手枪的收起,他悠悠地倒在了床上。



  “三天以后我和你们联系。”霍家委对高四儿说。



  霍家委发动了所有关系,打探刘胖子半年来的行踪。当天就有几路人马蹬上了飞机,西安,云南,广东。第二天消息反馈回来,截止目前为止,和刘胖子做这路生意的人都没有出事。即使有出事的,也不是因为刘胖子。



  霍家委放下心来,给刘胖子拨通了电话,商量了交货地点。霍家委叫在市内交货,刘胖子说货在县城的一个小镇上,这笔买卖比较大,虽说完全相信霍家委在市里玩的开,但他不相信自己,怕交货前出事。刘胖子的意思是货在原地不动,见过货款后,货由霍家委押运回去。刘胖子说货运到这个镇上后,他再也不敢动了,他真的怕出事。



  霍家委同意了,交货时间定在后天上午八点钟。



这个小镇挨着国道的部分很繁华,店铺林立,人声喧闹。交货地点离国道两公里,处于小镇被遗忘的边缘,这里杂草丛生,一片停工的烂尾工程。



  潘云飞和建明高四儿押着刘胖子提前一天来到了这里,一同押来的还有刘胖子的三个跟班。这三个跟班前几天一直被捆着,丢在潘云飞他们居住的里间房屋。



  高四儿偷了辆面包车,大家趁着黎明直奔小镇。然后高四儿把车又开回了市区,丢弃在街道上,坐公共汽车回到了县城,又坐辆带蓬的三轮到了小镇热闹的国道处,接着是步行。



  高四儿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大家都在一个院落里,这是几天前高四儿租下的一个院落。这一片的居民很少了,都挤到国道边做生意去了。



  高四儿进来时,建明蹲在向阳的墙根,头低着,似乎在打盹。今天的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刘胖子和三个跟班坐在房檐下打牌。四个人里外都换上了崭新的名贵服装,高四儿昨天给他们买的。四个人在阳光里打地心不在焉。



  “云飞呢?”高四儿问。



  建明头也不抬,朝里指指。



  “睡了?”高四儿说着走到了刘胖子他们跟前,抽着烟看他们打牌。



  “你忘了件事!”建明恶狠狠说。



  高四儿看过来,建明头依旧低着。



  高四儿猛地想起来了,把烟狠狠丢地上,来到建明跟前。建明手伸进怀里,一把枪丢给了他。



  “该拿枪时时刻要拿着枪!”建明说。



  高四儿哗啦啦拉了下枪栓,把枪在手里打个旋,插进了腰间。



  “日你奶奶!”高四儿骂。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屋里的灯光打出来,照得半昏半暗。高四儿去国道边采购了两大包熟食品,有烧鸡,有熏鱼,有牛肉,还有潘云飞爱吃的羊头肉羊杂和麻辣羊蹄。两瓶酒,叫刘胖子他们喝的,潘云飞三人滴酒不沾。



  “老老实实的,你们四个都可以保命。”潘云飞撕吃着羊蹄说。潘云飞吃得满嘴是油。



  “我们这次只劫财,不害命。”建明也在吃羊蹄,建明吃得很细致。



  “不过要不老实就难说了。”高四儿喜欢吃鸡腿,两个鸡腿都被他攥在手里。



  几个人唯唯诺诺,谨慎地动着筷子,喝着酒。



  潘云飞三个吃了一会就离开了饭桌,用卫生纸擦着手上的油,站到了院子门口。院子门是关着的,外面有路灯亮着,偶尔有人骑着摩托闪过去。



  “陈锋还是没有消息。”潘云飞说。



  “估计他没那个胆了。”高四儿说。



  “你不了解他。”



  “那等他有动静了再说吧。”建明说。



  “干完霍家委,我想见见双姐。估计上次交给陈锋那三十万还没给她,现在陈锋也找不到了,我得再给她一笔钱。女人里面,只有她一个人能和我同生同死。等到干掉闻天海,咱们远走高飞了,她会一个人孤苦地走下去。”



  “多给她点,她是难得的好女人。”建明也有些伤感。



  高四儿不说话,脚尖在地上划着。



  “明天咱们分分工,等钱一亮出来,刘胖子做完手势,你们两个同时向陈斌开火,建明枪法好,最好一枪毙命,不过子弹还是要通通打在他身上,以防万一。我直接干掉霍家委,我能保证一枪击掉他半个脑壳。剩余的人不在话下,有反抗的,都交给我了。”



  “我再去外面走一圈,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撤离途径。”建明说。



  “早上五点高四儿也要出去走一趟,看看撤离路线上有没有停着的车,咱们好借用。”潘云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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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委太自大了,他没想到潘云飞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他见面。他来的人不少,二十几个,五六辆车。他压根就想不到潘云飞建明这两个赫赫有名的杀手就埋伏在这里,夺命的枪口指着他们。冬日的阳光当头照着,四周荒无人烟。交易是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进行的,周围的断墙高矮不齐。当手下把两个旅行袋打开,将钱亮给刘胖子时,刘胖子做了个手势。潘云飞建明高四儿三人从断墙的三个缺口处站了出来。建明没站起来时就开枪了,三发子弹呼啸着奔向陈斌,陈斌这时已经拔出了枪,三发子弹同时打进左胸。陈斌就是陈斌,趔趄了一下,枪口依然指了过来。高四儿也开枪了,建明的第二拨子弹又射了过来,陈斌眉心连中两弹,双眼圆睁倒了下去,身边黄沙血染。



  潘云飞站起来时喊了一声,潘云飞在这边的方向。当霍家委一边掏枪一边地把脸转向他时,一颗子弹钻进了太阳穴。



  潘云飞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发声喊,和建明高四儿三人闯了过来。



  警方赶到时,地上两具尸体,一个伤号。陈斌身中七枪,警方从陈斌怀里搜出一张染血的照片。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文静女孩,甜甜地笑着。后来警方查证,这女孩是大学生,陈斌的女朋友。女孩根本不相信陈斌涉黑,女孩哭地死去活来。霍家委太阳穴开了个洞,上半个脑壳打裂了。伤号是被高四儿误伤的,肩膀上一枪,腹部一枪。伤号是刘胖子的跟班。现场足迹很杂乱,显然当时有很多人。



  伤号被送到医院抢救,供出了内幕。



  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誓拿潘云飞建明高四儿三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闻天海接到霍家委的死讯,脸色变了,一排黑色轿车纷纷退上马路。迎接他们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还撵了过去,嘴里喊着。



  陈锋手托雨伞大步赶了过去,闻天海坐的是那辆黑色凌治轿车,陈锋已经看见他了。这辆车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退出去的。车速比较慢,陈锋要赶过他,突然转身。



  这时远处有几辆警车鸣着警笛驶了过来,陈锋不管不顾了。细密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他眼前出现了甜甜痛苦而迷茫的脸庞,甜甜幼小的心灵怎么也想不到有只罪恶的黑手要滥杀无辜,要将她置于死地。孤苦无助的甜甜躺在远方的医院了,玫也躺在那里,身边没有亲人。这只黑手还在头上罩着,这只黑手就坐在前面的轿车里,衣冠楚楚。



  陈锋赶上了,警车也驶过来了,陈锋猛地转过身来,刚要把雨伞丢掉,擎枪射击,十几个穿着雨衣的小学生蹦蹦跳跳进入了陈锋的视野。小学生是学校组织做好事的,一个警察领着他们走过来,疏导交通。陈锋犹豫了,这个场面太血腥了,万一引发枪战,难免伤及他们。小学生天真纯洁的面孔让陈锋默默转过身去,闻天海的车朝前走了。



  闻天海看见了陈锋,同坐一辆车的刘七也看见了陈锋。闻天海冷笑了一声。



  “这家伙露面了,他以为他的事情摆平了。”闻天海说。



  “他老婆和小孩转院了,不知去向,我早上得到的消息,忘告诉你了。”刘七说。



  “很好,现在我们该忍耐了,潘云飞回来了,风声马上就紧了。这阵子我们要在公开场合消失,不能给潘云飞那条疯狗同归于尽的机会。现在我们的主要矛头要对准潘云飞,他在暗处,我们也要在暗处,要想法引他出来,他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刘七,咱们都考虑一下,如何把他引出来,如果能这样,咱们就举报给姚局长。我相信特警的冲锋枪能把潘云飞打成马蜂窝的。”



  刘七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抽了一大口。



  一行车过了两个红灯,闻天海突然说拐回去,参加典礼。



  司机不解地看着他,继续朝前开。



  “你他妈拐回去,白收人家五十万?”刘七也说。



  司机开始打方向了。



  “潘云飞这个时候会过来?”闻天海拍了拍司机后脑,“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和我一样也糊涂了,哈哈。”



  陈锋进了公共厕所,将伞里裹着的那把五连发重新插进了腰间。



  倪总经理开辆借来的车,停在一条道路边。陈锋那辆车从出事那天起就被扣押了,倪总经理也没去交涉,陈锋不让去。这条道路和开业庆典那条道路并排,有条小路可以穿过来。雨水一阵紧似一阵了,倪总经理紧张地看着表,没有枪声,人们都在雨水中赶路,汽车川流不息。出意外了?倪总经理又看了下表,十点十五分了。她控制不住自己了,把车发动了。



  一条身影冒了出来,浅黄色风衣,打着黑伞。倪总经理嘘了口气。



  “没干成,他好像察觉什么了,他跑了。”陈锋坐进了后排。



  “今天好像气氛异常,我看见好多警车。”倪总经理把车开上了道路。



  “饭店有人愿意接手没有?”



  “刘总有这个意思,不过他这两天出差了。”



  “你哥走了没有?”



  “没有。”



  “怎么还不走!”



  “他说没事,你把枪号锉掉了,查不出来这把枪是谁的了。”



  “还是小心为好,一定得叫他出去躲一段。不行现在咱俩去找他吧,我给他说一下利害关系。”



  “不用了,我叫他走就是。”



  “从饭店门前过一趟吧,我想看看。”



  倪总经理转了个弯,朝饭店驶去。饭店很快就到了,倪总经理缓缓开过。细雨迷蒙中,饭店的门脸有些陈旧了,带班经理站在门前,正给几个服务员训话。



  陈锋眼眶有些潮湿,说开快点吧。就是这时陈锋看见了凡,穿着雨衣,骑辆自行车,到饭店门口扎车。陈锋的手机号又换了,陈锋又看了凡一眼。



  饭店对面烟酒铺跟前还站着两个人,打着雨伞,朝饭店注视着。陈锋没看见,汽车驶过去了。



  “去郊外我的住处吧。”陈锋说。



烟酒铺门前站着的是黑孩儿和六指。黑孩儿和六指回来后,一直潜伏着。他们避开一切熟人,因此他们的消息很封闭,他们不知道陈锋已经出事了。他们只是奇怪,为什么来这么多天了,没见过陈锋一面。他们已经想好了计策,一旦看见陈锋,马上用枪抵上,把他绑架了。倪总经理一定会拿钱的,她不会报案,她甚至不惜以饭店做抵押。这一点黑孩儿和六指都坚信。



  “到时候把陈锋和倪总经理一块做了。”六指说。



  不过他们快对陈锋失去信心了。他们已经列了个名单,熟悉的有钱人都被列了上去,他们同时考虑着绑架别人。



  “再绑吴少侯,直接干掉,一个月以后再索钱。”六指说。



  “他不好绑了,他有四个保镖。”黑孩儿咬着牙。



  “他妈的,回来这么长时间,一分钱没搞到,我都快疯了!”



  “我也是,杀个人缓解缓解情绪吧。”



  “那杀吴少侯!能绑就绑,不能绑连保镖一起干掉!”



  “走!现在就去!”



  “今天警车很多,你注意没。”



  “管他呢,说不定哪又发案了,咱正好浑水摸鱼。”



  两个人步行,雨水中深一脚浅一脚朝吴少侯公司摸去。他们也观察吴少侯多次了,吴少侯这段基本在公司,中午如果没客人,就去附近的一家海鲜城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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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孩儿六指赶到时,已经接近中午了。两人把伞遮着面,站在离吴少侯轿车三米处。六指手插在怀里,握着枪,悄悄把保险打开了。



  “保镖和他不坐一辆车,咱暂时不用管保镖,等他出来,咱就装着走路挨过去,他一上车,咱马上挤进去,我枪顶吴少侯,你进前排拿刀制服司机。”六指说。



  “后面的保镖咋办?”黑孩儿说。



  “叫吴少侯命令他们不许报案,马上滚蛋。”



  吴少侯没出现,一直到十二点多了,吴少侯影子也没有。



  “咱们进去看看吧。”黑孩儿说。



  “不行,万一碰不上吴少侯,被认识咱们的人撞上了,目标就暴露了。”



  “那咱一直等下去?”



  “先走吧,一直站在这里风险也大,傍晚再来。”



  黑孩儿无意中把伞抬了一下,一张脸露了出来。



  马建立看见了黑孩儿这张脸。马建立此时正坐在出租车里,他偷弱雨的钱早花完了,他后来又给弱雨打了几次电话,弱雨听见是他就把电话挂了。再后来他就听说了吴少侯强奸弱雨表妹的事,弱雨和她表妹一直告,然后吴少侯被陈锋捅了,他就打消了继续敲诈的念头。



  他刚才又骗了一个小学同学一百块钱,慌慌忙忙要去买烟吸。他眼观六路形成了习惯,这个习惯使他看到了黑孩儿,没错,就是他!马建立心里一阵激动,五十万的悬赏使他一阵阵眩晕。汽车开出十几步,马建立叫停车。司机说前面有交警,这里不能停,就在汽车放慢的时候,马建立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司机伸出头来大骂,说今天算自己倒霉,一只手将后车门拉上,愤怒地走了。



  马建立缩着肩膀,躲躲闪闪在后面跟着黑孩儿和六指。他很想用公用电话报警,但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不太保险,最好能知道他们藏身的地方。



  马建立浑身火热,马建立心里说芝麻开门了。



  黑孩儿和六指上了出租车,马建立也上了出租车,黑孩儿和六指换车,马建立不换,马建立一直远远追踪着他们。黑孩儿和六指在纺织厂一片家属区下了车,马建立在车窗里看着,等他们进了大院,马建立掏出那张百元大钞,丢给司机,抓起司机那把伞,拉开车门冲了过去。他已经认出另一个是六指了,他激动地发狂。



  “他妈的,住闹市,这俩家伙够胆大!”马建立边跑边把雨伞撑了起来。



  黑孩儿和六指先在家属区的一个小摊前买了几张煎饼,然后朝一座楼走去,进了一个楼洞,马建立打着伞,站在一丛冬青树后,观察了半个小时。黑孩儿和六指没有再出来,马建立肯定他们就住这里了,他飞快出去了,拨了110。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我上身穿浅灰夹克,黑裤子,打红伞!”



  马建立又快速赶了回来,他没想到六指又匆匆出来了,吃了一惊,赶忙把伞压低,照直朝前走去。在一个小吃摊前,马建立停下了脚步,蒙蒙细雨中,他看到六指头垂着拎着伞出了院子。



  五分钟后,一辆大面包开了过来,后面跟辆小车。都是普通牌照,马建立打眼看去,面包车里全副武装的干警鱼贯而出,有二三十个。小车里出来两个人,看样子是领导。



  马建立跑了过去。



  “是我报案的,我叫马建立。情况有变,刚才六指出去了,黑孩儿还在里面。”



  一个领导打了手机。



  “再派些便衣过来,我们先去捉拿黑孩儿。”



  领导叫马建立坐进轿车,留两个持枪干警陪着他。



  “你给他们指认六指,如果六指回来。”领导说。



  其余的人朝那座楼冲去,前后都布上了人,七八个人将楼洞封了。



  黑孩儿无意中走上凉台,朝下望了一眼,脸色刷地变地如纸一样白。



  黑孩儿束手就擒。黑孩儿交代说,六指去买烟了,一会就回来。六指身上有把枪。



  干警们把门关了,一个用枪顶着黑孩儿脑壳,静等六指的到来。



  领导打了电话,问便衣到了没,对方说到了,又来了四五十个,领导说注意,他有枪。



  六指出去买完烟,没有回来,他搭了辆车,一直到了幼儿园。他对门卫说老师叫来的,他随便编了个小孩名字。雨在飘着,幼儿园里很静,孩子们都午休了。他在走廊里依旧打着伞。他有种预感,他觉得这是最后见儿子一面了,这种预感很凄惶,他不知道这种预感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了。来到了儿子的班级,他把伞遮着,朝里望着。过去没事时,他经常和老婆一起来接孩子。孩子见了他总要跑过来,骑在他肩膀上。他看见了儿子那张熟悉的脸,小嘴微微张着,睡相很甜。他呆呆地望着。直到里面一个老师过来巡视,猛地发现窗口站着一个面目被遮着的家长,作了个手势,朝外走来。六指才清醒了,六指鼻子有些发酸,匆匆离去。



  他眼皮一直跳着,他觉得要出事。搭上出租车,他没有回纺织厂,漫无目的的在出租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出租车已经开到郊外了,在国道边他叫司机停了。这里有家陌生的浴池,他突然想痛痛快快洗个澡,他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在澡堂洗澡了,他觉得身上的乏怎么也解不去。



  他一直低着头,尽量不让人注意他面孔。上楼要了个单间,等服务生出去了,他把门关严,把枪拿了出来。乌黑发亮的手枪带着体温,保险一直开着。他把玩了一会,塞进了储衣柜。



  走出房间,看着服务生锁好门,他头上搭着毛巾,下了一楼。他要先在大池里好好泡泡。



  大池里没几个人,热气蒸腾,他钻进滚烫的水里,毛巾依旧搭在头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后来他又搓了背,修了脚,然后重新上了二楼。



  “老板,找个小姐按摩一下吧。”服务生说。



  “有更放松的项目没?”他问。



  “有,收费二百,我去喊个过来?”



  “我给五百,你给我挑个最好的。”



  不一会来了个丰满妖娆的女子,模样也不错,六指较满意,挥挥手叫服务生出去。



  六指霎时间就把女子衣服剥净了,身材的确撩人,六指把她按到了床上。



  床头一部坐机,这时响了起来,六指压在女子身上,看着电话。



  女子挣出来,把电话拿了起来,六指听见这女子说好好,我给这位老板说说。



  女子从后面抱住了六指,用身体挤压着他。



  “老板,实在抱歉,宋大头来了,我得过去陪他,要不给你换个小姐吧。”



  “你不能过去。”六指声音很冷。



  “我叫他们不收你洗澡钱行不行呀,要不你赶快再摸我两下。宋大头你可惹不起,这一片村庄谁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原来干村长,后来不干了,做企业,他挣钱挣海了。”



  “我如果硬不叫你过去呢?”



  “他只要来就点我,别的小姐不要。你要不叫我过去,你就摸老虎须了,打个电话来是给你面子!”



  女子开始穿衣服了。



  “他还能打我?”六指没有阻止她穿衣。



  “打你?哈哈,他拿钱就可以把你砸死!他随身带的钱每次都不下三十万,你别在这充愣了,留个想头,要不等他走了我再过来陪你。”



  “说话算话?”



  女子抱着他亲了一口:“等我,保证还叫你想下一次。”



  六指围上围巾出来了,嘴里骂着服务生,眼光看着那女子进了一个房间。服务生说再给他叫一个,他说不用了,他可以等。



  回到房间,点燃一枝香烟,看着窗户上的雨水,默默出了会神。然后他又把门打开,勾头朝外看了一眼。过道里静静的,空无一人,那个服务生坐在那里,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盹。



  他喊了一声,示意服务生过来。



  服务生进来了,六指说我给你看样东西,你看看是宋大头有钱还是我有钱。



  服务生看着他在储衣柜里摸,等反应过来,冰凉的枪口顶在了脑门上。



  “带消声器的,你闭上眼睛。”六指说。



  服务生闭上了眼睛。



  六指把围巾挡着,扣动了扳机。一股鲜红的血液喷在围巾上。六指扶着服务生,叫他倒在了床上。然后他迅速冲了出去,手里拿着服务生的那一串钥匙,来到宋大头的房间,几下就试开了。六指进去直接点射,宋大头和那女子正在颠鸾倒凤,霎时间倒在血泊中。搜出手提包,快速翻看了,约摸只有两万来块钱。六指来不及骂,拎着包出来了,将门一拉带上。回到房间,三两下穿好衣服,锁上门走了。



  到了市区,六指进了一家服装专卖店,买了身外衣,直接穿上了。原来那件衣服放进了服装袋,出来后不久,将服装袋扔到了一个没人处。



  六指没想到宋大头和那女子没死,女子正艰难地爬起来,拨打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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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经到傍晚了,雨还在下着,天早早黑了下来。六指坐在出租车里,从纺织厂家属院门前路过了几次,就是没下车。他的眼皮又开始跳了,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他对司机说,出市区,小曹庄那边。



  快到小曹庄时,六指想是不是继续往前走,干脆一直走,前面大概三十公里就到了县城,到那里再换一辆车。



  司机无意间告诉他的一句话,叫他改变了主意。



  “前面路口都是警察,我下午从那边过来的。听说是上午哪里杀人了,黑吃黑,抢了几百万。”



  “回市区吧,我东西忘那了。”



  六指觉得自己的预感很荒诞,很莫名其妙。黑孩儿正在那里等着他呢,黑孩儿不定急成什么了,他妈的,大事一件没干,怎么能这样就跑了呢。无论如何都要回去,该死的跑不了,不该死的怎么也死不了。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干吴少侯了,六指杀戒大开。



  到了纺织厂家属院,六指叫车朝前开了二百米,下来后他打着伞站了会,慢慢朝家属院走去。下雨的缘故,原本热闹的家属院门前静悄悄的,路灯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眨着眼。六指到了院门口,又观察了一下。一溜小吃部亮着灯光,里面有人,门口也有人,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六指将伞收起,走了进去。六指是走到那座楼时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这里比较黑,风呼呼刮着,散散的有几个人打着伞在徘徊着,他们在这里徘徊什么?六指回头看去,饭店门口站着的人也分头朝这边走来,大概有一二十个,有人手还插进了怀里。六指头嗡得一声,知道出事了。朝前猛走几步,拐过去是面墙,他想翻墙出去。刚拐过来,迎头又冒出了几个人,六指把伞扔了,伸进怀里去摸枪。



  几团火光闪过来,六指枪还没摸出来,就倒在了地上。几道光束照过来,六指在地上扭动着,手依旧插在怀里,血水把地上的雨水染红了。七八个人冲上来,枪顶着六指脑壳,从他怀里搜出了一把血淋淋的手枪。



  六指在这个雨夜死了,黑孩儿因为是重大案犯,就没有进拘留号,直接被打上手铐脚镣,关进了看守所。黑孩儿知道戴上脚镣意味着什么,他求生欲望强烈,揭发了六指杀人的事,领着干警去了趟安徽,指认了杀人地点。圆圆的尸体居然没被人发现,黑孩儿他们进洞后走了一程,一股刺鼻的臭气扑面而来。圆圆的尸体已经腐烂,被食腐动物啃咬的不成样子了。云南警方证实,那面山坡上确实被杀了俩人,枪击死亡的,当时作为无头案挂起来了。后来浴池那件一死两伤枪杀案也查清了,子弹是从六指那把枪发射出来的。



  黑孩儿咬定吴少侯之所以能逃走,是他有意给他放了条生路。那天是他看押吴少侯,他故意离开了一个小时。他说主谋是六指,他是被逼无奈上了贼船,他从头就不同意绑架吴少侯。



  在逃的那几个人上了警方通缉令,全国通缉。



  隔了一段黑孩儿又交代出六指策划的那起宾馆抢劫案,六指从前的老板被捕,一起贩毒大案浮出水面。



  陈锋是看报纸知道黑孩儿他们的事的,倪总经理拿来的报纸。



  “看不出六指这个人这么狠。”陈锋说,“过去黑孩儿小顺他们在一起打打杀杀时,就六指不显眼。”



  “他不会咬你吧,那次你为刘总的事找过他们。”倪总经理依偎着他。



  “那件事放我身上还算事吗?呵呵,我以后也会上报纸的,还会上电视。如果我干掉闻天海后没死,然后栽在公安的手里。”



  “我不叫你这样说!”倪总经理紧紧搂住了他。



  “闻天海真的消失了?”



  “好多人都这样说。对了,我打听出来原因了,因为潘云飞露面了。”



  “哦?”



  “我来之前市局的一个朋友告诉我,潘云飞枪杀了霍家委和一个叫啥斌的人,抢走了二百万。”



  “潘云飞干事就是利落。我想起一件事,上次放你那里的三十万你没动吧?”



  “没有,给刘七他俩赔钱时我差点动。”



  “千万要保管好,这钱是潘云飞的。我那时候没告诉你,现在也无所谓了。嗯,我看这样吧,你这几天就去找双姐,把钱交给她。如果你跟着我亡命天涯了,以后就不好回来了。”



  陈锋告诉了她双姐的住址。



  “叫她拿上钱走吧,去外地做个小买卖。如果她不走,潘云飞早晚还要牵连她。”



  “那我一会就去吧。锋,你说要去武汉看一下甜甜和玫,什么时候动身?我和你一起去。”



  “暂时先不去吧,我得想一个主意把潘云飞逼出来,如果想好了,刘总也把买店款打过来了,咱们就去武汉。刘总也真够意思,一口价给了一百二十万。还掉借的三十万,还有九十万,我想给甜甜留八十万,咱们留十万够不够?”



  “够了够了,十万块钱咱们还能拼出一块新天地来。”



  倪总经理去找双姐了,双姐看样子好久没出门了,脸色苍白,浑身疲惫。屋子里很凌乱,桌上地上到处都是方便面袋子。几只没洗的碗摆在桌子上,筷子掉在地上。屋里灰尘很厚。



  倪总经理鼻子酸了酸,把一个提包递给双姐。



  “里面有封信,你看了就知道了。”



  双姐迷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打开了提包。提包里面还有层布裹着,上面一封信。双姐撕开信封,泪水刷的就下来了。她边看边流泪,信纸被打湿了。后来她扑到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倪总经理一言不发,等她哭够了,倪总经理坐过去,轻轻地扶起她。



  “一会把信烧了,你去外地吧,把这做本钱,开个中档饭店足够了。”



  双姐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双姐说不!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云飞!他会来找我的!”



  “你也该为你自己考虑一下了,你不能就这样等他一辈子。”



  “我等他!他如果一辈子不来,我就在这里等一辈子!”



  “痴心女子负心汉。”倪总经理鼻子又酸了。



  “他没有负我!”双姐又大哭起来。



  倪总经理走后,双姐又开始烧开水了。她每天除了睡觉,发呆,就是烧开水。自从刘七他们糟蹋她以后,她每天都要洗六七次身子。她洗呀洗,越洗耻辱越重。她的身子是云飞一个人的,她生下来就是清清白白为云飞而活着的。如今她不清白了,她要等云飞,她知道见了云飞以后自己该怎么做。



  洗完澡她破例照了镜子,梳理了凌乱的头发,破例地出门了。



  她左手里提着那个装满钞票的袋子,右手还拎个包,里面是在东北时潘云飞给的二十五万。



  儿童福利院里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已经午休了。双姐轻轻走过来,隔窗看着。双姐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多年前,她有了潘云飞的孩子,她欣喜若狂。怀孕八个月时,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风尘仆仆的潘云飞一身雪花来找她了。



  “打掉,我潘云飞不能有任何牵挂!”潘云飞说。



  “这是咱们的骨血啊,我想做母亲,我要把孩子养大。”双姐哭了。



  “只有两个字,打掉!”潘云飞起身了。



  双姐抱住了潘云飞。



  “你除非想叫我死。”潘云飞说。



  双姐捂住了他的嘴巴,双姐泪雨纷飞。



  “云飞,我听你的。”



  双姐悄悄把孩子生了下来。那天她抱着孩子整整哭了一天,晚上九点多钟,她把孩子放到了福利院门口。她没留下任何字据。



  孩子现在已经三岁零两个月了,双姐隔着窗子,看着里面酣睡的幼小的孩子们。后来双姐把提包放那了,悄悄离去,依旧没留任何字据。



  从福利院出来,双姐去了潘云飞父母处,告诉了潘云飞父母那个孩子的秘密,老两口张着嘴巴,双姐一走,老两口就搀扶着去了福利院。



  又是十天过去了,陈锋和倪总经理踏上了去武汉的列车。小甜甜已经好转了,玫也可以下地活动了。玫在电话里告诉他,小甜甜恢复的很好,叫他不用操心。刘总托的那个朋友很热心,隔三差五总要来一趟的,带些吃的用的,帮了很大的忙。陈锋没有告诉她已经踏上了去武汉的列车,陈锋想给女儿一个惊喜。



  刘总给的九十万陈锋带了八十万,分两个提包提了。陈锋已经想好了引蛇出洞的计策,陈锋那天很高兴。



  到了武汉,陈锋和倪总经理打了个车,直奔医院。陈锋激动着。



  问了病房,两人匆匆往里赶。陈锋从那间打开的房门望进去,小甜甜正坐在床上,玫给她喂粥喝。



  陈锋愣住了,倪总经理也愣住了。甜甜曾经如花的小脸上布满了蚯蚓一样的伤疤,眼神过早地成熟了。



  陈锋鼻子一酸,大步闯进去,把甜甜抱了起来。陈锋脸上滚落一片泪水。



  “甜甜,爸爸看你来了……叫爸爸……”



  甜甜紧紧抱着陈锋,泪水滚滚而下。她嘴里呜呜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



  陈锋的心沉了下去,眼光慢慢转向玫。



  “她失语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复……”玫噙着泪水。



  陈锋长抽一口气,脸色极度地痛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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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锋在武汉呆了七天,基本没出病房。第一天倪总经理也陪着,忙前忙后。然后的几天倪总经理借故出去了,中间也回来过,买一些东西捎回来,都是来去匆匆。病房里两张床,陈锋夜里都是坐在凳子上睡的,身子趴在甜甜的床头。漫漫长夜,玫的泪水没断过。玫这几天都是等陈锋睡熟了,悄悄爬起来,含泪凝视着陈锋。有几次她坐到了陈锋的身边,一只手插进陈锋的头发,不易察觉地抚摩着,感受着。玫的脸上一会温馨,一会哀怨,一会愧疚。每次晚上玫都叫陈锋到她的床上去,陈锋看着她默默无语,然后将她轻轻抱住,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玫,好好养伤。”



  玫闭上眼睛,泪水溢出眼眶。



  “不是为了甜甜,我就去死了。”玫说。



  “不是你的错。”



  “我真悔恨。”



  “玫,一切都过去了,别一直放在心上。我现在心理压力大,我需要时间。”



  “你永远会疼爱甜甜的,一辈子,我知道。”



  “是的,我永远都会。”



  “我有时候真想让你把刘七杀了,那次听到你捅翻刘七的消息,我先是铺天盖地的快意涌满全身,然后我就抱紧了甜甜,每天每天为你担心。刘七早晚要遭天打雷劈的,他的命是卑贱的,而你的是神圣的,在我和甜甜的眼里。锋,我现在越来越担心了,你的眼光里有一股可怕的东西在燃烧,你千万不能再做傻事了。你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你有责任了。甜甜可以整容,医学发达了,锋,甜甜一定会恢复原来美丽的容颜的。失语咱们可以去治,北京,上海,广州,真不行了咱们去国外。锋,就是退一万步说,甜甜的容颜就这么定格了,甜甜永远失语了,她更需要一个好父亲做她的坚强后盾了,无处不在的亲情可以使她坚强地站起来,勇敢地面对未来。”



  “可是闻天海和刘七不会放过咱们的。”



  “锋,咱们可以去别处生活,中国这么大,哪里不养人。锋,你答应我,咱们一起把苦难的甜甜养大成人。等到以后闻天海和刘七一伙恶贯满盈了,被正法了,咱们还可以再回去。”



  陈锋潸然泪下。



  “玫,别说了,我答应你。”



  “锋,那你以后可以天天和我们在一起了?”玫激动起来。



  “我这一段心情不好,我想出去散散心。”



  “你去吧,我等你,甜甜也等你!”



  本来陈锋是想多呆几天再走的,其实陈锋已经开始犹豫了,他不知道是回去复仇呢还是真去散心。甜甜的眼光拖住了他,他看出甜甜再也离不开他了,他来以后,甜甜的瞳孔渐渐地春光明媚起来,甜甜恢复了天真和纯洁。



  而且他已经真的从心底里和玫一起去承受那场苦难了,最后一个晚上他冲动的要去抱住玫了,他知道玫这个时候太需要他拥抱了,他的拥抱可以驱散玫头顶上笼罩已久的阴霾,玫真的没有一点错啊!



  如果不是这个电话打来,他复仇的决心也许就彻底动摇了。



  电话是刘总打来的,刘总先是问了玫和甜甜的情况,叫他们安心养伤,然后告诉玫,闻天海前两天遇刺了,同时遇刺的还有吴少侯。



闻天海和吴少侯遇刺的很突然,两个人秘密见面的,在吴少侯的另一处别墅里。闻天海是开了辆很不显眼的轿车来赴约的,车里还有几个跟班。闻天海是独自上楼的,跟班都在下面。



  吴少侯的保镖也在下面的车里,吴少侯先到的,一上楼就遇刺了。他刚打亮灯,门被猛地关上了,排胸被捅了三刀,他痛苦地扭曲着,大张着嘴,喊不出声音。杀手正要继续刺,闻天海上来了。杀手没料到还会有人上来,愣了愣,把吴少侯拖到一边,攥着滴血的尖刀,藏在门后把门打开了。闻天海进来差点滑了一跤,地上的鲜血使他猛地警觉了。门被关上的刹那间,闻天海抬脚向门后踢去。无奈脚下都是血,他又用力过猛,踢到对方的同时又是一个趔趄。对方捂了下腹部,不等他站稳,猛扑上来,挥刀乱捅。闻天海数次躲过了,但还是被一刀刺中胸口。闻天海捂着伤口踉跄着奔到桌子旁,拎起了凳子。这个时候他一阵眩晕,凳子掉下来了,人伏到了桌子上。



  杀手见状,没有再过来,打开后窗口,将一根绳子顺出去,一溜烟没影了。



  杀手脸上戴着面罩。房间精致地密封着,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



  两个人都没死,闻天海去医院救治了两个小时,当时赶到医院护驾的有一百多个,各个出口都布上了人。两个小时后,闻天海被手下搀扶着出了医院,销声匿迹了。吴少侯伤势很重,据大夫说,如果能抢救过来,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这两天小道消息在疯传着,说是陈锋干的。不可能是潘云飞,潘云飞早不玩冷兵器了,潘云飞玩枪玩得轰轰烈烈。也有一种比较弱的消息说是陈万明,但多数人否定,陈万明下起手来也不会这么轻,陈万明一直在黑道上趟,他知道留下闻天海一条命什么后果。



  只有一点大家不明白,闻天海不行了,趴到了桌子上,陈锋为什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一种说法是陈锋毕竟多年不趟江湖了,心慌意乱了,他的手已经没那么黑了。他敢捅人,但他不敢夺命。



  刘总最后说了一个致命的消息。他是从一个最近很铁的生意伙伴那里听到的,这个生意伙伴也是市里有名的成功企业家,他和闻天海一直走得很近。



  “闻天海流露出要把矛头指向陈锋父母的想法,呵呵,叫他们斗吧,不挨咱们的事。闻天海确实是个人材,他要玩谁,不露痕迹,你根本拿不出证据,何况有人保他。这件事我随便说说,他父母真出事了,也当我没说过这事情。”生意伙伴说。



  “是啊,像咱们这种人,许多事情都是烂在肚里的。”刘总说。



  生意伙伴一走,刘总就给玫打了电话。



  陈锋起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玫很紧张,就轻声问了一句。玫捂住电话,匆匆说了几句,陈锋一把把电话抓了过来。



  刘总在那边喂喂着,说玫,你怎么了?



  “大哥,是我,陈锋!请你现在马上找到我父母,叫他们躲起来,最好你给安排个地方,他们社会经验不足。大哥,拜托!”



  陈锋和玫坐卧不安,小甜甜在熟睡着,打出了轻轻的鼾声。



  一个小时后电话又来了,刘总告诉陈锋,老两口已经休息了,好久才开门。他们坚决不走,实在没一点办法了。



  陈锋半天无语,那边也无语,好久刘总才说,明天我再想想办法吧,陈锋,你离开玫一下,我告诉你一件事。



  陈锋走出了病房,来到了过道里。



  “陈锋,你猜闻天海和吴少侯是被谁刺的?”



  “你知道?”



  刘总说出了一个名字。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他现在就藏在我这里,我叫他告诉你事情的原委吧。”



  “锋哥,我是凡,我想你!”凡的声音很激动,“我不知道那是闻天海,要知道我绝对可以把他干掉!他没力气了,他倒在桌子上!”



  “凡,冷静点,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慢慢说。”



  “你从猪场不辞而别那天,我也走了,我很伤心,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不是的。”



  “我也有一腔热血,我什么时候都不是孬种!”



  “你不该走到这一步,你的道路不该是这样的。”



  “锋哥,我自己走的,我谁也不怨!你没种,闻天海把你家害成这样,你却忍气吞声做了缩头乌龟,你知道吗,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我原来一直以为你是个铮铮硬汉,过去是,现在也是,你口口声声说报仇,可你却没有,你知道你叫我有多么的失望吗!”



  “说说你的事情。”



  “我可不像你,我想到哪里做到哪里,谁也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什么知名企业家,什么黑社会大哥,我通通不放在眼里!”



  “废话少说!”



  “我那天回来了,听说了嫂子和甜甜的事,我一猜就知道是闻天海干的。我骑上车,满城市找你,我那几天一直冲动着,我身上插着把藏刀。可是后来一直没你的动静,嫂子和甜甜也转院了,不知躲哪去了,我心凉了,我知道你做缩头乌龟去了。我没事就一个人喝酒,每天酩酊大醉。那天我突然想弱雨了,非常非常的想,想的心滴血,我就去找她了。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我站在她家楼下,望着那扇熟悉的窗口,灯光洒下来,我想起了我俩过去在一起的日子,我想起的都是她对我的好,点点滴滴。后来我泪水长流,我望着那扇窗口泪水长流。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弱雨和婄婄从楼梯口走了出来,我想躲起来,可我的脚抬不动。弱雨看见了我,我们都怔怔地注视着对方,弱雨脸上也流出了晶莹的泪水。弱雨突然朝我奔来,抱着我呜呜哭出了声。我泪水洒在她脸上,我也紧紧抱着她。好久好久,我问一句,你还爱我吗?弱雨用力连点几下头,然后她把头埋在我胸前,放声大哭了。我爱你,弱雨说,我现在才知道我爱你爱的刻骨铭心,可是……我捂住了她的嘴,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于是你就去跟踪吴少侯了。”



  “是的!我跟踪了吴少侯,我发现了他的另一处别墅,他最近常去。那天我取了五万块钱,那是我所有的积蓄,我把四万块钱放到我妈枕头底下,一万块钱放进背包里,又买了二十根火腿肠放进去。我去找了个修锁配钥匙的,我观察这人一天了,外地的,二十来岁,生意不景气。我进了他的小屋子,把一万块钱拿给他。我说这都是你的,你帮我个忙,去把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他手里拿着钱,哆嗦着,我相信他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我说你拿上这笔钱,去其他城市,照样做你的生意,没人能找到你。钱都是真的,咱们俩一起去银行,可以验证。他果然去验证了,他激动的脸孔有些扭曲。我说我是捉奸的,我就是藏进去拍几张照片。晚上我俩去了,避开保安,翻墙进入的,他轻易的就把房门打开了。他走后,我躲进了楼上,因为我观察过,每次吴少侯来,楼上的灯都亮了。他来这里几次都是带着姑娘。我一直藏了两天,他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没动,我吃我自己带来的火腿肠,喝水管里的凉水。终于把他等来了,但我没想到闻天海会来,真的没想到。”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以为我把吴少侯杀死了,可他没死……刘总,你先出去一下。”



  陈锋听到有脚步声离去,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锋哥,我想等一段松懈了,把吴少侯杀死在医院里,他一直住在医院里。然后再杀闻天海,反正我已经杀人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然后我和弱雨远走高飞。”



  陈锋沉默了一会。



  “凡,要冷静,你等我,我马上赶回去。”陈锋告诉了凡自己的手机号。



  陈锋又进了病房,玫不安地望着他。陈锋把那个一直没有打开的包从床下提了出来。



  “玫,这里面有八十万。你带着甜甜仔细地花,你一定要把甜甜拉扯大。”



  玫的泪水滚滚而下,陈锋的目光冰凉而执著,玫知道陈锋走上了不归路。



  玫抱了陈锋许久,陈锋也抱了玫许久,两人脸贴着脸,陈锋没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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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锋和倪总经理赶回来的当天,凡就来了。凡没有叫刘总送他,天已经冷了,凡用围巾裹着脸,搭出租车来的。没有人知道刀捅吴少侯和闻天海是凡干的,也许弱雨猜测到了,但弱雨不会出卖他。所以凡来得不用太隐蔽。



  凡进来后,陈锋从床底下拿出个袋子,说叫你看看这个。



  凡看见陈锋拿出一把枪管和枪托都锯短了的猎枪。凡眼睛亮了。



  “锋哥,我就知道你不是孬种!”凡擂了陈锋一拳。



  “吴少侯罪不至死,但你既然下了决心,我帮你干掉他。”陈锋说。



  “那今天晚上就去干掉他!他有保镖也没用,咱有枪!”



  “不行,吴少侯要先放一放,干掉吴少侯比干掉闻天海容易十倍。干掉吴少侯惊动太大,要先干闻天海,同一天干掉吴少侯。”



  “闻天海不好找。”



  “我已经想好了计策,我要在光天化日最热闹的场所把他引出来,然后枪击。”



  “好!越热闹的地方越好脱身。”



  “想法再搞把枪。我正面打,把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你放冷枪,最好能当场把闻天海击毙,还有刘七。天冷了,你用围巾把脸罩起来,戴上墨镜。我以真实面目出现,我要叫闻天海知道他最后是栽在谁手里的。然后咱们分开走,趁着这边大乱,直接去医院,干掉吴少侯。”



  “太刺激了,死了也值了!”



  倪总经理一直在边上默默听着,这时她提醒说,我出去买些熟菜回来吧,该吃饭了。凡说我去,再买瓶酒喝喝!



  “要想法保住凡,他还是个孩子。”倪总经理说。



  “所以我叫他包装,放冷枪。事完以后我要先赶到医院,抢先下手。万一我以后落网,我至死都会守口如瓶的,我一个人都不会出卖!”



  “锋……”倪总经理动情地将他抱住,眼眶湿了。



  “你再帮凡去办个手机。”



  吴少侯闻天海事件给政府压力很大,特别是吴少侯,人大代表,公商联副主席,两次遇刺,全市轰动。公安部门再次成立了专案组,专案组组长点名叫李所长参与。



  “老李,这是对你的考验。”组长说。



  “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李所长说。



  李所长不相信是陈锋干的,他一直怀疑那场车祸是闻天海一手制造的,当然其他人也怀疑,但缺乏证据。如果是陈锋,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闻天海,放过闻天海就意味着以后灾难更大,而且明明是对吴少侯下手下的重。这其中必有隐情。



  “不管怎么说,陈锋是个线索,先抓捕再说,何况他前一段捅过他们。”组长说,“你和陈锋熟,对他比较了解,抓捕起来比较有利。”



  “我一定尽力。”



  “捅吴少侯肯定和弱雨有关,弱雨这条线索也不能放过。对了,陈锋老婆和女儿的去向也要侦察清楚,那也是条线索。还有那个倪总经理,最近也消失了,她那边也不能放过。”



  李所长心里盘算,如果借着这次机会,能把闻天海黑幕撕开,这辈子也不求其他的了。



  弱雨被秘密监视了。



  陈锋开始实施计划。陈锋叫凡去找一个叫李双拐的人。李双拐在服装城很有名,家产据说在千万以上。当初闻天海垄断市场,许多人不服,李双拐带头和他斗。当然李双拐当时不叫李双拐,他长地高高大大,威风凛凛。一次和闻天海手下发生冲突,他和他内弟两人对十几个人,居然没有吃亏。这事叫闻天海很没面子,奇怪的是这事发生后平静了一阵子。那天下着大雨,他和内弟刚吃过中午饭,在里间屋里盘点,外面吵闹起来。两人闻声出来看,四个小青年在摔东西。小青年操着普通话,有些蹩脚,但你听不出他们是哪里口音。原来小青年看上了四套高档西服,砍价砍掉三分之二,服务员说你们不愿买就算了,四个小青年破口大骂,然后就开始摔东西。李双拐本来这一段就有气,上去推了一个一把,结果大祸临头了。四个小青年三个抽出尺把长的砍刀,一个拿出一把板斧。内弟去抡板凳,被拿板斧的当胸劈翻。门被拉上了,一个持刀把守,任何人都出不去了。李双拐被两把闪亮的长刀逼着咽喉,被迫按他们的命令伸开两腿坐到了地上。抡板斧的用斧背朝他膝盖骨狠狠砸去,在李双拐高声惨叫中,他的双腿被砸了十几斧,生生断了。



  大家都怀疑这件事是闻天海干的,李双拐伤好后去许多部门投诉了,警方也介入了,但最后说线索不足,没动静了。



  李双拐咽不下这口气,曾出重金从外地雇了两个杀手,结果一照面就被闻天海拿下了。闻天海把两个杀手送了官,李双拐受牵连,去看守所蹲了半年。等从看守所出来,他经营的店铺已经风雨飘摇了。内弟伤好后就一腔悲愤离开了这里,去别的城市谋生了。



  闻天海那天找了他,问他还玩不玩。他低头不语。闻天海大笑着说,想玩了继续玩,我奉陪到底!



  李双拐生意日落西山,每况愈下,他苦撑着,他想那四个小青年早晚要露面的,他要等这一天,他要看着闻天海被法办。



  陈锋知道这事是很早时狄爱国告诉他的,狄爱国说要我就把李双拐干掉了,那家伙艮的狠,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陈锋叫凡去找李双拐,在一家乡村小酒馆里陈锋和他见了面。



  “我是陈锋,捅吴少侯和闻天海的那个陈锋。”



  “他告诉我了,”李双拐指了指凡,“你的事我听说了,上次刘七也是你捅的,我佩服你,要不我不会过来。”



  凡坐在一边不说话,凡一直戴着墨镜,衣领竖的很高。陈锋嘱咐他这样做的,陈锋说不要叫李双拐看出你的面目。凡什么也没问,凡听陈锋的。



  “我要杀掉闻天海,我想请你配合。”陈锋看着他,眼光冷峻。



  “你说吧!”



  “你想办法把闻天海引出来,你能把他引出来,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过去干掉他。一定要把他引到市场里,我要叫全体商户看着他是怎么死的。”



  “好,我回去就想办法!”



  陈锋告诉了他电话号,陈锋嘱咐他这个号只他一个人知道,用公用电话打。为防情况有变,李双拐的手机号也输进了陈锋手机。



  送走李双拐,陈锋和凡搭车换车,回到了住处。凡现在一直在这里住,陈锋和倪总经理住里间,凡住外间。他们吃饭基本上就在屋子里,凡负责出去采购。



  下午的时候凡想吃市区的那家烤鸭了,那家烤鸭陈锋也爱吃,过去陈锋和凡是那里的常客。凡出门了,陈锋叮咛他千万别去见弱雨,凡说知道了。



  凡走后倪总经理频频的打着电话,她托熟人找枪,她说她这一段很郁闷,饭店不开了,她想出去打猎散散心。倪总经理身边放了好几个卡,打完一个扔一个,弄得别人不好和她联系,老埋怨她。她解释说心情不好,这样换来换去找点刺激。



  凡去了市区,凡从车窗里无意间看见了一个人。“极速时空”的老板,正挎个小妞在逛街。凡冷笑了,凡心说差点把这个主给忘了,你妈的你把留柱害死了,你走着瞧吧!



  买完烤鸭,凡看见身边走过去一个姑娘很像弱雨,赶忙追几步,发现认错了。他突然就想去看看弱雨了,自从捅了吴少侯和闻天海,他再没见过弱雨,陈锋连电话也不叫他打,未免太草木皆兵了,没有人知道是我干的,我去见见她怕什么。



  凡赶到弱雨楼下时,天已经黑了。凡在下面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给弱雨打了过去。弱雨很快就下来了,凡快步朝前走,两人在一个背静处站住了。两人抱在了一起,凡把脸上的围巾扯开了,两个人热烈地吻着。



  今天正好是李所长监视弱雨,李所长站在离他俩不远处,那也是个小卖部,李所长和老头熟了,在灯光里下象棋。李所长穿着便衣,他说内退了,没事干,四处找人下棋。



  凡把围巾扯开时,正好路灯照着,李所长认出了他。李所长明白了,血染吴少侯别墅是凡干的!凡这个人有知识有文化,居然也走了极端!



  凡没有久留,甚至连话也没有说,热烈地亲吻后,凡走了。剩下弱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夜幕里。



  李所长对老头说该回去吃饭了,跟了上去。李所长穿地很像个老工人,戴着洗白的鸭舌帽。



  凡手里提着烤鸭,坐上了出租车。



  李所长也坐上了出租车。



  走了好久,出了市区,凡在一个村庄口下了车。李所长也下了,跟在后面。



  凡进了屋,倪总经理正围着围裙在炒菜,屋里弥漫着清香。陈锋和凡把桌子摆出来,拿出盘子放上烤鸭。陈锋丢嘴里一块,说小倪,一会把这鸭骨头熬个汤,多放点胡椒粉。这句话还没落音,门被一脚踹开了,李所长冲了进来,乌黑的枪口顶上了陈锋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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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面一时间静得出奇,倪总经理探出头,也愣在了那里。



  “现在你抓我,可能玫和小甜甜就没命了。”陈锋说。



  李所长枪顶着他,没有说话。



  “我有件事情要做,做完后我去找你,投案自首!”陈锋说。



  “不!”倪总经理哭了。



  李所长收起了枪。



  “我相信你,你一贯是说到做到的。”李所长说。



  “我投案后请不要提今天的事情,不要说见过倪总经理和凡,陈锋求你了!”



  “我当然不会,我要为我的前途着想。你现在还不是罪大恶极的人,我可以犯错误,放过你。但有一句话,无论到了什么地步,你不能失言。”



  “陈锋决不失言!”



李双拐回去后,思索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开始四处放风了,说他请了一帮武术学校的教练,下礼拜三上午十点在市场聚齐,准备好好教训闻天海。闻天海在市场有一门市部,表面上看是卖东西,其实什么也不做,里面一帮打手每天打牌聊天喝茶。消息很快传了过来,是其他商户传递的消息。打手给闻天海电话汇报了,闻天海哼一声,说现在顾不上他,叫他蹦吧。没想到李双拐亲自上门了,李双拐叫他们给闻天海传话,说下礼拜三,闻天海有种的过来!几个人将他踢了出去,当时许多商户都远远地看着,李双拐破口大骂,说下礼拜三,闻天海不来是我儿子生的!有人拎起凳子冲出来,要砸李双拐,正好刘七带着几个人过来了。刘七喝住了那人,问了情况。李双拐一直在骂着。刘七走过去,一巴掌抽在李双拐脸上。



  “礼拜三再说!”刘七恶狠狠的。



  “礼拜三不来是我儿子生的!”



  刘七又抽了他一巴掌,低声说:“我看你是活够了!”



  商户们都认为李双拐疯了,但都急切地盼望着,没有人报案。



  时间一天一天过得很快,这些天来大家心里都紧绷绷的,没有吵架的,没有骂街的,市场里充满了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陈锋和凡在紧张地准备着。倪总经理搞来了两把发令枪改造成的口径手枪,这种枪有个毛病,一次只能打两发子弹,而且要近距离。时间紧迫,陈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叫凡加紧练习射击。凡这些天基本上除了睡觉吃饭,枪不离手,左右开弓,眼见得娴熟了。陈锋也一直在练习,快速抽枪,快速射击。倪总经理说,陈锋已经像个标准的职业杀手了。



  这天倪总经理悄悄借了辆车,和陈锋凡三人驱车数百里,进了一座大山,在密不透风的老林里,陈锋和凡进行了实弹演习。



  这一天到来了。十点差十分,二十多个穿着灯笼裤的人露面了,看样子确实是练武的。大家都在李双拐门前聚齐了。这里先交代一下地形。这个市场很大,中间一条比较宽阔的道路,两边商户林立。这个时候人流很旺,熙熙攘攘。



  这天是阴天,寒风呼啸,人们都捂得很严。陈锋穿上了军大衣,穿大衣的人已经不少了,陈锋混在里面根本不显眼。陈锋站在离李双拐门市十米处,衣领竖着,怀里揣着枪,头埋得很低。



  凡穿着蓝色鸭绒袄,围巾围了半拉脸,在李双拐对面门市里装着挑衣服。他墨镜在领口挂着,随时准备戴上去。



  时间凝固了一样,过得很慢。商户们一边忙着生意,一边心不在焉朝外观望着。采购的人都不知今天要发生什么事,一心一意和商户们讨价还价。



  十点马上就到了,许多商户不约而同走了出来,朝李双拐门前观望。李双拐今天不做生意了,卷闸门拉下来一半。他拄着双拐,一脸肃穆。二十几个穿灯笼裤的在活动着手腕。



  这二十几个人是李双拐昨天请的。昨天一早他去了劳务市场,劳务市场里人满为患。他挑了二十五个身强力壮的民工,告诉他们明天就是去门前站一站,镇一镇邻家商户,不打架,每人一百块钱,外送一套衣服。民工们很兴奋,被他领着去了澡堂。等民工们洗干净了,李双拐门市的小工也把衣服送来了。



  李双拐把他们领进了离市场不远的一家旅社,告诉他们不要出门,李双拐叫人扛进了几箱方便面。



  “要装得会武术,那一家就怕会武术的。明天十点之前,去我那里集合,我叫小工来叫你们,至多站半小时,然后给你们发钱走人。”李双拐临走时说。



  十点整。陈锋已经把大衣改成披着了,他左手扯着大衣,挡在胸前。那把五连发猎枪被他右手拿着。他里面是个羊毛衫,没有外罩。



  凡也从门市走了出来,将墨镜戴上,将鸭绒袄拉链拉开。枪在腰上插着,一边一把。



  倪总经理候在市场外面,身边两辆插着钥匙的摩托。昨天才买的,没有牌照。她负责看管摩托,陈锋和凡完事后如果能从这边出来,骑上就可以走。倪总经理也是戴着墨镜,头巾把脸遮严了。分手前陈锋告诉凡,完事后去医院后门集合,不见他来不要闯进去。



  倪总经理又看了看表,十点整。



  意外的是闻天海没有出现,一直到十点半了,闻天海也没有出现。李双拐焦躁了,对二十几个人说,每人再加四百,跟我去砸个地方!有几个悄悄溜了,多数人跟着李双拐直奔闻天海市场的门市部。



  闻天海的打手都跑了,他们真以为来的都是武术教练。李双拐在众多商户的注视下,领着人 劈里啪啦把闻天海门市砸了。



  依旧没有动静,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连李双拐都觉得邪门了。他有些害怕起来,他知道闻天海一贯来阴的,商户们也躲得他远远的,连个招呼也不敢打了。



  这件事好象就这么过去了,闻天海的人又回来了,管辖市场的派出所也没有来询问,显然对方没有声张,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李双拐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些日子,他买了两把刀,日夜插在身上。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给陈锋打了个电话,陈锋说再想办法吧,不行你先躲一段。就在他准备躲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



  有几家新来的东北商户,本来是敢怒不敢言,可眼见得李双拐将闻天海门市砸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便觉得过去的一些传闻多半是虚的了,谁都怕不要命的人,李双拐不要命了,闻天海拿他没办法了。于是当闻天海的手下又来收例费的时候,他们推说这一阵资金周转不开,没钱交。又有几家也学了他们。私下里有种说法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同,潘云飞每天都在追杀闻天海,潘云飞什么样人,闻天海很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季。另外据说陈锋也不是好惹的,陈锋过去就捅过闻天海,现在又重新结仇,不死人可能不会了结。陈万明的潜逃也不知谁得了消息,说也是闻天海使得阴,陈万明过去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不会就此罢休的。一些人认为闻天海已经到头了,他好久没有露面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露面了。甚至有人传闻闻天海死了,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死在广州车站,枪击毙命。



  有商户搜集了这些传闻,报告了闻天海手下。



  “该给他们开个会统一统一思想了,我的势力范围一点不能混乱。”闻天海嘴里喷着烟雾。



  “我去吧。”刘七嘴里也喷着烟雾。



  “我亲自去。我不露面他们还会乱下去的。”



  “这样吧,”刘七思索了一下,“开会地点还定在市场里那个仓库,我提前把弟兄们派过去,所有路口都放上人。他们都认识潘云飞,万一走漏风声,他们马上电话通报,咱们从后面的车间离开。你提前秘密到达,我十分钟内把所有商户集齐,不说你来了,等他们全部到了仓库,你再露面。所有人不许打手机,会场里叫手下严格控制。”



  “好的,就这么办。我这次在会上除了告诫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还要告诉他们,七天以后我还来给他们开会,看看能不能把潘云飞引出来,叫公安一举把他灭了。”



  这天凑巧凡来找李双拐了,凡还是陈锋那个意思,叫李双拐出去躲一躲。李双拐说店里还有点事情,估计今天能办完,明天我就躲出去。



  凡还是穿着鸭绒袄,围着围巾,戴着墨镜。



  说着话闻天海的打手一群一群在街面出现了,许多骑摩托车的,挨家挨户通知当家的去开会,十分钟内到齐,延误者严惩。忽然出现百十个打手,商户们很紧张,都赶忙交代两句,匆匆往仓库赶。



  李双拐说声闻天海打手大批出现了,凡站起来,装着挑衣服。



  三个戴墨镜的打手骑一辆摩托车,停在了李双拐门前。



  “拐子,马上去仓库开会,现在就去!”



  “我这里有客人。”



  “废话,快走!你他妈不是有雇员吗!”



  说着又来了两辆摩托车,上面四个人大骂着。



  “我给客人说一句!”李双拐说着来到凡跟前,“不能再砍价了,你快点!”



  “闻天海会不会来?”凡低声说。



  “你不买算了!我还有事!”然后李双拐也低声说,“不知道。”



  “如果他来了,你打手机。”



  “中。”李双拐说着要走,凡猛地想起什么,拉住了他。



  “再便宜点吧。”凡说。



  “注意安全。”凡低声说。



  “没见过你这种客人!”然后李双拐压低声,“这种场合他不敢咋样我。”



  凡在市场里逛着,冷眼瞅着商户们去了街面后面的仓库,给陈锋打了个电话。



  “闻天海手下突然通知开会,不知道闻天海会不会来,我告诉李双拐如果他来了给你打手机。你不是储存了李双拐的手机号吗,时刻注意接听。”



  “不管他来不来,我先往那赶,你在那里等着。”



  “把我的枪带上。”



  “你到南入口等我。”



  陈锋说不能骑摩托车了,骑摩托车电话听不见。陈锋叫倪总经理在屋里等着,不要出门,等他的消息。两个人紧紧拥抱了,陈锋穿上军大衣,将猎枪掖进去,又将凡的两把口径手枪掖进去。



  寒风呼啸着,荒凉的村庄一片瑟缩,倪总经理站在门前,朝着陈锋离去的地方久久眺望着。



  李双拐进了仓库,才知道不能打手机了,仓库里人很多,但很安静,闻天海几十个打手散在仓库四面,虎视眈眈。刘七站在仓库的高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闻天海一个手下拿着本子在点名,然后他对刘七说,七哥,都到齐了,有四个今天没来商店,雇员做代表。



  仓库大门轰隆隆拉上了。



  闻天海走了出来,面带微笑。



  闻天海咳嗽了一声,开始讲话。闻天海讲得什么,李双拐一句也没听见,他紧张地思索着,怎样才能把这个信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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