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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流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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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八哥帮帮我


  八阿哥别了几个分府的哥哥,被侍卫护卫着回到了畅春园。才进了自个儿的书房,就看到了三个弟弟在那坐着等自个儿了。
  
  虚岁二十岁的九阿哥和十阿哥、虚岁十五岁的十四阿哥一见八阿哥进来了,上来打了个千,八阿哥还了个千。
  
  三个弟弟几个坐好,八阿哥自去里面的碧纱橱内换衣裳。常海上了茶,倒退着出去了。
  
  九阿哥看着换了便服正走进房的八阿哥就说:“流民那事怎么样了?”
  
  八阿哥不停步的说:“说是流言。老九,别急。你以后想办事的机会还怕少?”
  
  这话正说到了九阿哥的心痛处。九阿哥在众兄弟中,相貌上虽说没有八阿哥的儒雅书卷气,有些黑,捎带着也壮了点,可那是男人本色。论资质,那更是不差,九岁时就杀熊射虎,就连康熙给大臣批奏报时都夸:“九阿哥甚勇敢,骑马强于其他阿哥,杀一虎仔。”
  
  等到康熙三十五年,康熙亲征噶尔丹时,十四岁的九阿哥却只能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几个年长的哥哥跟着罕阿玛去打噶尔丹了,康熙一连亲征三次,比自个儿大两岁的八哥去了前两次,而自个儿一次也没去成。好男儿志在四方,咱大清是马上定的天下,自个儿居然连个沙场杀敌的机会也没,对九阿哥不能不说是个大打击。
  
  八阿哥如何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只是这事急不得。今天好不容易把绮颖那事给压了下来,可谁知道这事是不是还会有人再提呢。如今也只能先安抚弟弟了:“小九,你说说你的生意如何?哥哥要是分府出宫,还得指望弟弟你的银子呢。”
  
  九阿哥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在安慰自个儿,可还是给哥哥算了起来:“八哥,你已经是多罗贝勒了,庄子、佐领名下早有了,在宫里吃住了几年,这几年的俸禄、庄田的收入还不全存着。你人口又不多,就是分府出去,你又能花多少。到时罕阿玛还要给你分府的银子,还有再分你田庄、佐领、披甲人。”
  
  十阿哥在边上听的就说:“九哥,你也太能算了。八哥要你帮衬,不就一句自家兄弟的玩笑话,却惹出你这一堆生意经来。人家听到了,不以为你是个皇子,还以为你是个市侩市井之徒呢。”
  
  九阿哥给十阿哥一说,看边上的十四阿哥也冲着自己咧嘴笑,刮脸皮,到不好意思了。
  
  八阿哥笑了:“小九哪是小气呀,小九对自家兄弟最大方了。他这是帮我算算,知道哥哥我平时没空算账,有小九在,哥哥我就不会吃亏了。”
  
  九阿哥忙顺着杆往上爬:“就是,就是。还是八哥最知道我。小十,你这么瘦,肯定就是坏心眼多了。”
  
  十阿哥伸手就打九阿哥的头:“你才坏心眼多呢。”
  
  八阿哥摇了摇扇子,饮了口百合荷叶汤,看着十阿哥,自己这弟弟生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十月十一,只比九弟小两个月,比自己小两岁多。额捏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遏必隆之外孙,说起来是成人皇子中除太子外,母家身份最高贵的了。
  
  想当年温僖贵妃薨的时候,小十才虚岁十二岁,是除太子外成年皇子中最早丧母的。小十把自己关在灵堂里就是呆呆的跪着,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当时把自己和小九吓的,抱着小十,求他哭一声,想这哭出来就好了。后来都惊动了罕阿玛,还是罕阿玛把小十搂进了怀里,小十这才一下“哇“的哭出来了,自个儿的一颗心才落了肚。从那时起,就跟小九、小十比那同母的兄弟还要亲。
  
  皇子是尊贵无比,可也悲惨无比。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承欢膝下只能是梦中景了。后宫的换妃抚养,硬生生要割断母子的亲情,只是这血浓于水,如何轻易的能割断了。象自己十几岁后,方能给母亲请安问好,而小十如今娶了亲,成了年,也只能是空对着个温僖贵妃的牌位叩头请安了。日后当了皇帝的四哥怎么能对这几个弟弟下地去那样的狠手?
  
  想到这,八阿哥忍不住探身轻抚十阿哥的头,十阿哥觉得有异,就扭头看了下八阿哥。八阿哥也觉不妥,收回身子,顾左右而言他:“老九,你如今指使着人去关外偷偷挖那人参,这不是明摆着跟罕阿玛争利,跟内务府争利了。”
  
  九阿哥嘿嘿一笑:“这偷挖人参的也不止我一个,太子、大哥、三哥、四哥,你能担保他们不挖?但凡我做的,肯定不是我一个人在做。哥哥们都在做,我只不过是跟着罢了。再说罕阿玛也不少这两钱,他也是知道自个儿的儿子苦,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只有你八哥,最正了,这些事从来不粘。”
  
  八阿哥摇了摇头:“若是人人都在做,你说你这利还有多大?”
  
  十四阿哥接口道:“八哥说的没错。九哥,你名气响,都知道你在外面开铺子挖人参,多少人眼馋呢。只觉得你把人参生意都包了,哪像别人都是偷偷的做呢,回头有了不是是你的,有了好处是别人的了。”
  
  九阿哥推了下十四阿哥:“十四弟,你在这等我呀。吃你九哥给你买的果子,用着你九哥送你的荷包时,怎么没听你说呀。”十四阿哥不好意思的身子一躲。
  
  八阿哥剥了个荔枝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对着九阿哥说:“小九,十四弟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这生意不要看价高,也要看薄利多销。关键的是你得是独一份。对这民生经济又有好处的。”
  
  九阿哥委屈的诉起了苦:“独一份?八哥,弟弟我不是没想过,可我想到的事,人家早做了。你又说不能与民争利,我这不才跟罕阿玛、内务府争利了。”
  
  这话把个哥哥弟弟们全逗乐了。八阿哥递了个荔枝给九阿哥:“小九,别急,你再好好想想。”
  
  “我能不急呀。罕阿玛明显不给我派事情做。我做个生意还不是为了我们几个兄弟呀。”
  
  十阿哥在旁说了:“九哥,八哥让你别急,你就别急了。到时,还怕八哥不帮你想辙呀。”
  
  九阿哥听了十阿哥的话,身子就猴上了八阿哥,涎皮笑道:“好哥哥,你就帮帮弟弟吧。”
  
  八阿哥把九阿哥从自个儿身上拽了下去:“天怪热的。别猴上来。”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一旁笑了,十四阿哥还逗九阿哥:“这下九哥给八哥臊了。”
  
  九阿哥扭着身子,拿扇把子敲十四阿哥放桌上的手:“十四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没看到我和八哥正商议正经事情,哪是你个小孩子懂的。”
  
  十四把手伸给八阿哥看:“九哥急了。八哥,你看弟弟的手都给打红了。”
  
  十阿哥在边上刮了下十四阿哥的脸:“小十四,别像个娘们似的。”
  
  说的十四都不好意思了。八阿哥笑了,真拿起十四阿哥的手看了下:“是打的很重。明天小十四拉不得弓,射不得箭,就让你九哥赔。”
  
  十四阿哥立刻接口道:“就是,就是,明天罕阿玛还要考校我们呢。”
  
  八阿哥放了十四阿哥的手,喝了口百合荷叶汤:“明儿个,罕阿玛考校完,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三个弟弟全凑了上来:“八哥,去哪?”
  
  八阿哥笑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饭了,你们也歇着去吧。”说完就站了起来,三个弟弟一看也就站了起来,屈膝打了个千,八阿哥也屈膝还了个千。三个弟弟倒退几步,到了门口才转身出去。
  
  三个弟弟走了,八阿哥揉了揉额头,轻声吟诵: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
  
  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小鸟鸣叫,不过求个知音。鸟尚且求友欲相亲。何况人呼,岂能不知重友情。在皇家就要看那把椅子上人的心情了,是梁山泊的江湖义气,还是朋党比周了。
  
  八阿哥抬起头看着天花棚顶,无奈的苦笑起来。
  
  第二天,无逸斋外面靶场的骑射考校完,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就跟着八阿哥出了畅春园,一路骑着马飞奔进了北京城,又出了内城。到了廊房四条,八阿哥一勒马缰,跟随的侍卫齐齐的把马勒住了。
  
  九阿哥的马一下冲了过去,又圈马回来:“八哥,你带我们到这看什么?”
  
  八阿哥看了眼九阿哥:“你的铺子在这,我们进去坐着说吧。几个皇子在这大街上讲话太扎眼了。”
  
  九阿哥点头:“嗻。”让自个儿的侍卫先去通报了,好做个准备。这才带着几个兄弟慢慢的踱着马步过去。
  
  到了九阿哥的铺子门口,早有掌柜佟保的和一干伙计在那候着了,看几个皇子一到,一溜的跪下,行起了两跪六叩的大礼了。
  
  九阿哥忙摆手:“都快起来吧。爷几个这是微服出来,别弄的人尽皆知的。”
  
  佟保的赶忙起来,拉住九阿哥的马缰说:“这不是奴才看到几个阿哥来,开心呀。这一年到头不就盼着爷能让奴才见个真容。几个阿哥好不容易来了,哪能不让小子们见下,行个礼,请个安呀。那可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主子们赏奴才的天大的恩典。”
  
  九阿哥给这话哄的那个舒畅呀,一边下马往里走一边笑道:“还不快伺候我们哥几个进去。你这猴崽子,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套。我可告诉你,别光顾着用这些不着调的话哄爷开心。这铺子的生意怎么没见好。我们兄弟几个还等着你这的孝敬度夏呢。”
  
  “哎呦,瞧九爷说的,这铺子的生意不就是您凑个趣,解个闷的玩意儿。这人参生意,上面有那内务府压着。这内务府不也就是几位爷家的。跟皇上打个招呼,内务府那松松,这铺子上才好松动,做起来呀。”
  
  九阿哥拿起冰镇酸梅汁喝了口:“八哥,听听,这些不醒事的奴才们,还以为我们在宫里多呼风唤雨呢。”
  
  佟保的不等那慢慢喝着冰镇酸梅汁解暑的开口,忙向九阿哥赔笑道:“九爷,这天下不都是您家的呀,您是皇上的阿哥,那可不就是您的了。”
  
  九阿哥拿起扇子就打佟保的脑袋:“你这话亏得是在我们哥几个面前说,若是在旁人那说,你是给我们添乱呀。这天下是罕阿玛的,可不是我们哥几个的。这铺子倒是爷我的,可是你这生意怎么做的。我问你,那粮食铺如何了?”
  
  佟保的给着扇子敲的总算还是小心答话了:“那粮食铺生意到是平稳,奴才已经存了好些粮,但等着这青黄不接,有个灾荒时,随行就市的卖个高价。到时包您九爷,赚个盆满钵满。”
  
  九阿哥听了点了点头。
  
  佟保的又说了:“不过,现如今不光咱一家这么想,您几个哥哥开的粮铺都这么做呢。这收上来的粮价就有点高了。”
  
  九阿哥一听,扇子又敲了下佟保的头:“嘿,才想夸你,你就扯出我几个哥哥了。别的我不管,可这五爷是跟我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能跟我抢粮食吗?这四哥,平日里关系也不错,这会儿会坑爷吗?你倒是给自个儿找个台阶下。没赚钱,敢情全是我们兄弟的不是吧,是不是?”
  
  佟保的忙一个劲的说:“九爷,奴才哪敢有这样的心思。九爷您对兄弟是最好的,这几位爷就是明证呀。”
  
  九阿哥冷笑道:“都好?爷没这么好的脾气。咱也就只对咱哥几个好就是了。”
  
  八阿哥放下了冰镇酸梅汁:“这酸梅汁不错。”
  
  九阿哥立刻就说:“听到了没有,还不快给八哥再上一碗,没眼见的奴才。”
  
  佟保的忙应着“嗻”,招呼着伙计赶快给八阿哥再上一碗冰镇酸梅汁。
  
  冰镇酸梅汁端了上来,八阿哥又饮了口,才说:“刚才外面那家新开张的是哪家,做什么的,好热闹。”
  
  佟保的忙上来回了:“八爷,那是乐家的,是家药铺。说起这家来,也是有些来历的。这乐家远祖乐仁规在唐末曾为太医令,后避乱弃官,迁居浙东宁波府慈水一带。到了明永乐年间,其后世子孙中有个乐良才承继家学,在浙东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铃医。后来到了这天子脚下,依旧是手摇串铃,奔走在大街小巷,行医卖药的铃医而已。再往后传了几代,到了乐显扬这儿才开始发迹。这乐显扬可了不得,一心想摆脱铃医身份,进了太医院,当了吏目。在太医院的时候,大量收集宫廷秘方、古方、民间验方及祖传秘方,到了康熙八年,就在西打磨厂,创办了同仁堂。康熙二十七年乐显扬老了。他有四个儿子,只有这三子乐凤鸣恪守父训,接续祖业。这不,今天就是乐凤鸣把同仁堂搬到了廊房四条来了。”
  
  八阿哥就问佟保的:“那你看同仁堂日后会如何?”
  
  佟保的咧嘴一笑:“八爷,这奴才可说不好了。不过人家新开张,总讨个吉利。日后自然是好的了。不过这乐家的讲的是‘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所制的药是‘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讲究的是货真价实。”
  
  八阿哥摇了摇扇子:“这就是了。依我说,日后他们就会很好,前途无量。”
  
  九阿哥就好奇的问:“八哥,你怎么知道的?这话怎么说?”
  
  八阿哥看着外面同仁堂的管事在那迎来送往的:“九弟,生意靠的是‘以义制利’,这名声有了,生意自然来了。同仁堂靠的就是这个‘义’字,你看他家管事的,不论贵富贫贱,一律一视同仁,这可是做买卖的头等关键。”
  
  九阿哥不服气的道:“八哥,他家是药铺子,自然这样。再说药铺子算个啥,爷要做也是做大的。”
  
  十阿哥笑了:“他家是药铺子,你那人参就不是?九哥,你怕是只看到了人参是个赚银子的物件了。”
  
  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
  
  八阿哥等停了笑才道:“小九,你可别小看这药铺子,这药的生意做大了,哪是你那人参生意可比的。我问你,吃药的多,还是吃人参的多?”
  
  九阿哥辩白道:“自然是吃药的多,哪有是个病就嚼个人参吃呀。不过这吃药的也没吃米的多呀。我那米铺子总比这药铺子好吧。”
  
  八阿哥笑笑:“这话是不错,可是你那米铺子比的过那正阳门外的亢氏粮铺?”
  
  九阿哥心下明白,这山西亢氏,在平阳有“仓廪多至数千”,藏有米粮万石。除此之外,还有当铺、钱庄。平阳拥有大量田宅,被称为“宅第连云,宛如世家”。论财力,自个儿虽然贵为皇子,可是比起人家来那可是差远了。
  
  八阿哥看弟弟的脸色就明白,小九对亢氏是有所嫉妒了,接着说:“我看着亢氏为富不仁,只怕日后留有骂名,生意如何也难说了。要超过亢氏这样的人家不是难事。”
  
  十阿哥听了都一问:“八哥,这亢氏可是据说有千万之资呀,你让九哥怎么跟人家比呀。仗着皇子身份,哄抬米价?那最后得利的也是亢氏这样的大粮商。九哥反倒落了个哄抬米价,趁乱打劫,巧取豪夺的名声了。”
  
  八阿哥收敛了笑容,凛然之气而生:“小十,你这话不差。所以这趁灾荒之年哄抬米价的事,身为皇子当然不能做了。而且这粮价日后也要多方制衡控制才可,岂能容任奸商任意妄为。”
  
  九阿哥颔首:“嗻。”八阿哥反对的事,九阿哥自然明白是做不得。
  
  八阿哥又对九阿哥笑道:“小九,你放心,这生意你有的是做。不过你做生意却不同一般的人家。”
  
  九阿哥拿眼看着八阿哥,等着八阿哥解释,八阿哥喝了口茶:“九弟,若是你一人发达赚了银子,那些没银子赚的百姓会如何,怕想的是,你是用皇子的身份才赚了这许多银子吧。所以你要答应哥哥一个条件,哥哥才好继续往下说。”
  
  九阿哥一怕大腿:“八哥,你说吧,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我也应了。”
  
  “那倒不必,一个就够了。现如今,罕阿玛体恤旗人的穷苦,弄了这‘公库’和‘广善库’,只是这旗人借了银子却不知如何生息,最后只能是指望罕阿玛免了本息才可度日,不然这生息银两不是救人却是害人了。罕阿玛宅心仁厚,可这一味的免下去,却又滋生了旗人的游手好闲指望朝廷了。如今哥哥有个主意,你这生意也要本钱,让这些无门路的旗人借了银子就放你这,算是入个股,日后你根据收益给他们利息就好了,这样即解决了他们不知如何生养银子,又不至于让他们到时无本归还库里。”
  
  九阿哥一听,想这倒是无本生财的事,就大方的应道:“自然,八哥在管广善库,弟弟当然应该出力了。”
  
  八阿哥一笑:“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说你平白多了这许多做生意的本钱,只是你用了这些人的银子,他们没事做的,有子弟的,你都可以放来历练历练,不然一个个旗人子弟倒是只会溜鸟笼子了。”
  
  三个弟弟一听,才明白了八阿哥的良苦用心。八阿哥又说道:“眼前,你这人参不做也罢了,可这药的生意到不妨做做。”
  
  九阿哥不解道:“药?弟弟我又不象八哥你通医理药性,要不你帮弟弟来坐堂,如何?”
  
  十四在旁笑起来:“八哥来,怕是这药铺要给挤破了门了。那些奶奶姑娘的还不都来瞧大夫了。”
  
  几个弟弟笑的趴在桌子上,八阿哥拿扇子挨个把脑袋敲了个遍:“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园子吧。”八阿哥站了起来,往外面走了,佟保的和伙计们赶紧跪安恭送。
  
  九阿哥就埋怨十四阿哥:“你看,就你,把八哥给恼了,他都不说了。”
  
  十四阿哥回嘴道:“那也是九哥你先说的,八哥来坐堂。”
  
  九阿哥就打十四阿哥:“你还说,你还说。”几个弟弟后面紧跟着过来了,外面候着的侍卫已经牵过来了马,伺候了四个阿哥上了马,一路疾驰回了畅春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8/15 3:27:2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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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四阿哥想吃弟妹的西瓜

  几个阿哥进了畅春园,分头去给自个儿的妃额捏请安。八阿哥去了惠妃、良嫔那;九阿哥、十四阿哥去了宜妃那。宜妃,郭络罗氏,满洲镶黄旗人,佐领三官保之女。康熙甚爱之,是五阿哥和九阿哥的生母。后宫换养,十四阿哥也是由宜妃抚养的,故而十四阿哥先跟着九阿哥来宜妃这请安。
  
  宜妃一见俩位阿哥来了,立刻就吩咐宫女把清凉解暑的瓜果摆上了,指挥着小太监给俩位阿哥扇着凉风:“这大热天的,你们是从哪来的呀,瞧这一身汗的。”
  
  九阿哥先答了:“额捏,我们是跟八哥出去转了转。”
  
  宜妃一听就笑了:“你八哥是个极稳妥的人,跟着他出去,额捏就放心了。只是小心别中了暑气。十四,我的儿,你还没去你额捏那吧?”
  
  正吃西瓜的十四阿哥赶紧放下西瓜站起来应道:“嗻。先来宜额捏这了,跟着九哥先给宜额捏请安,回头再去。”
  
  宜妃笑了:“我的儿,你有这份孝心,宜额捏怎么能不知道。吃好了这片西瓜就赶快去你额捏那吧。别让你额捏等急了。”
  
  十四阿哥笑道:“嗻。我额捏知道我先来给宜额捏请安,才开心呢。头里还叮嘱儿子,不能暑天偷懒不到宜额捏这请安。儿子跟我额捏说了,回回先来这的,额捏才放心的。”
  
  宜妃笑的合不拢嘴了:“你这嘴呀,可真够巧的,都快赶上你八哥了。你那木头嘴的四哥要有你的一半,会哄你额捏开心就好了。你这跟谁学的呀,怎么不像你四哥,好歹你们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十四阿哥嘿嘿的笑了:“我这还不是平日里,宜额捏教导的好,儿子才学着彩衣娱亲,给额捏们寻个开心。”
  
  “我可没教你。”宜妃用帕子捂着嘴,笑的更开心了。
  
  “嘻嘻,那就是我九哥教的。”
  
  “少拉扯上我。”九阿哥在边上吐口西瓜子,然后说。
  
  “你九哥也教不了。我看你是跟你八哥学的吧。上回在惠姐姐那,他那张嘴呀,把我们几个姐妹全逗的笑个不停。”
  
  “可不就是跟八哥学的,到底是宜额捏一眼就看穿了。儿子本来还想买个乖,讨个巧,这下可没了。”十四阿哥故意做出一副可怜样来。
  
  “好了,宜额捏一样赏你。这几个玉扳指,你们哥几个一人一个,这个进贡的榆次西瓜给你额捏捎带过去。”
  
  九阿哥、十四阿哥站起来跪下谢了赏。十四阿哥就退步出去了,留下九阿哥跟宜妃话了会儿家常话。
  
  十四阿哥坐着软轿前面走着,后面跟着,捧着宜妃送德妃的西瓜的哈哈珠子,去自个儿的生母德妃那了。
  
  德妃,满洲正黄旗包衣,护军参领威武之女,生于顺治十七年。以宫女子身份入宫,后事圣祖,生三子三女,康熙十八年封嫔,康熙二十年封妃。
  
  十四阿哥进了德妃的屋就看到四阿哥也在。十四阿哥先给德妃说了宜妃的问好,把宜妃送的西瓜进上了。德妃站着听了,又说:“宜姐姐客气了。”
  
  四阿哥早站了起来,问了十四阿哥,宜妃的安,又跪下谢了宜妃的扳指。然后十四阿哥才又给坐下的德妃请了安,又给自个儿的四哥请了安。
  
  这一通忙活完,德妃才笑咪咪的问起,十四阿哥今天的书读的怎么样,弓马考校的如何了。十四阿哥兴奋的跟自个儿的额捏卖起好来:“额捏,我是您儿子呀,自然是好的了。罕阿玛都夸儿子我了。罕阿玛射五箭,五箭皆中靶。儿子射五箭,五箭也全射中了靶子。”
  
  德妃一听就笑开了花:“哎呦,我的儿。难为你射的这么好了。”
  
  十四得意的晃着脑袋:“额捏,儿子我好吧。”
  
  “嗯,好,回头我让小厨房给你做几道好吃的。可别大暑天的贪凉,尽吃些凉的,晚上也不盖好被子。”德妃宠爱的看着儿子。
  
  “十四,你别只顾着练习弓马,这书也要好好读才是。”四阿哥在一旁训导起弟弟了。
  
  “我那书读着也不差呀。这诗词上也没比哥哥差什么吧。”十四阿哥正高兴的时候,给自个儿的四哥来这么一句,好像自个儿不读书似的了。
  
  “他小呢,十四的书,我看读的就不差。别天天就惦记着读书,小心把身子弄坏了。”德妃替十四阿哥挡了下。四阿哥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是不大同意自个儿额捏的话。十四房里都放了人,快要做阿玛的人了,哪还小呀。
  
  德妃又对十四说:“十四,你出去是给你八哥送扳指的时候,顺便把这榆次西瓜也带去给他的侧妃吧。”
  
  十四就扭着说:“额捏真偏心,您就知道我那表妹,就不知道儿子我了呀。”
  
  德妃笑了:“你八哥的侧妃又不是别人,那是你二姨娘的亲闺女。可惜呀,我那二妹夫,官衔虽说是个四品,到底亏在只是典仪。不然凭我那外甥女,哪能只是个侧妃,就是个嫡妃也当的起。”
  
  十四嘿嘿笑了:“额捏,就个西瓜您还让儿子再捧到八哥那。您自个儿留着吃就是了。回头我把我那的给八哥送去不就得了。”
  
  德妃笑了:“你那是你的,你自个不吃呀。额捏对这些凉的也不太吃,不比你们。不过你得叮嘱你八哥,别让你表妹吃多了,吃的太凉,免得吃坏了肚子。”
  
  十四站起来应道:“嗻。”
  
  四阿哥在瓜果里,对这西瓜到是有些喜欢。现如今看德妃把进贡的榆次西瓜给了八阿哥的侧妃,也不好说什么,想想榆次西瓜是好吃,不过就是个西瓜而已。
  
  这边德妃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你兄弟歇着去吧。我这的香袋,你们兄弟挑两个,夏天了,叫下面人挂在帐子里去去味败败暑气,剩下的就给你们兄弟吧。”
  
  两兄弟站起来谢了赏,退着出了门。四阿哥出园子回自个儿的禛贝勒府,十四阿哥就去了八阿哥那。
  
  十四阿哥到了八阿哥那,进了八阿哥的书房,没见到八阿哥,却见到了九阿哥和十阿哥了。
  
  十四阿哥才要行礼,等的不耐烦的九阿哥就说了:“别行了,先坐吧。八哥还在里面陪着八姐姐吃饭呢,让我们哥几个在这先吃了。”
  
  十四阿哥坐了下来,自己的哈哈珠子忙把十四阿哥的匙箸摆上,十四阿哥也就跟俩个哥哥边吃边等八阿哥来了。
  
  八阿哥现在倒不在噶琭玳那,在绮颖那吃饭呢。
  
  吃好了,漱了口,八阿哥端着杯茶,倒不急着去见三个弟弟,在那跟绮颖逗着玩:“你去给额捏请安了吗?”
  
  绮颖正用镊子夹着针绣桃子皮呢,头也不抬的回到:“天天去呀,每次都跟着福金去的。太后、佟佳主子,惠主子,良主子,这是天天去的,早一次,晚一次。荣主子、宜主子、德主子、还有一大堆主子,这是隔三天、四天才去一回的。”
  
  绮颖抬起了头,看着八阿哥认真的问:“哪个是你的额捏呀?”
  
  八阿哥拿起个桃子,对这个自称天才的人,摇了摇头:“良主子。”
  
  绮颖“嗻”了声,继续低头绣了起来。八阿哥一边剥桃子皮,一边好奇的问:“你绣桃子做什么?针怎么也是弯的?”
  
  “这是医用的外科针,我特意让阎进找人帮我做的。这是练习缝针技术,外科医生的必备技能。打外科结和缝针,别看它是小事,可是最能体现外科医生水平的技能呢。”
  
  八阿哥吃了桃子,笑了:“说你聪明吧,连爷的额捏是哪个,到现在还没弄清。说你笨吧,这些东西,你可知道的多了。”
  
  绮颖绣好了一个桃子,又去盘里拿桃子。八阿哥却把绮颖才绣的桃子拿了过来看:“我看看,这就是外科缝针?绣的可够丑的”
  
  绮颖一把抢了回来:“我这还叫丑呀。我这技术再练练,到三百年后可以考虑当整容外科医生了。”
  
  八阿哥一笑:“整容?”
  
  绮颖笑了:“就是把你的鼻子垫垫高,眼睛开开大,下巴弄弄尖。你哪个老婆要把自个儿的胸部隆高些,也可以呀。说不定我就可以帮着做了。”
  
  八阿哥听到后面一句,觉得有些过分,就板起了脸:“小姑娘家,怎么能说这些。”
  
  绮颖做了个鬼脸:“那还不是你们男人喜欢大胸脯的女人呀。”
  
  八阿哥不去接茬,拿了个桃子,在手里转着玩:“你又不回去,练这个做什么?”
  
  “谁说我不回去呀,我这只是晚回去呀。欢欣,不是也没找到呀。你把她扔哪了?”
  
  “她现在在四哥的府上了,应该不差的。”
  
  绮颖抬起头吃惊的问:“你四哥?四四?My God,她真去了拉登家了。”
  
  “拉登?”
  
  “就是恐怖分子了,搞破坏,暗杀,杀人之类的坏事全做了。不过他早翘了,给美国炸死了。”
  
  八阿哥正容说道:“不许这么说四哥。四哥是有不是之处,可他还是一心为大清的,他对百姓还是实施了很多仁政。我们兄弟间的事岂是外人明白的。”
  
  “知道了,他是你四哥,我是外人,说不得的。”
  
  八阿哥笑了:“他也是你表哥呢。”
  
  绮颖一愣,明白了这个是吉兰泰姑娘的表哥。得,只要牵扯到吉兰泰姑娘,绮颖只能偃旗息鼓,认栽,闭嘴。
  
  八阿哥慢慢的仔细剥着桃子皮,不抬头,慢悠悠地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也好做些准备。”
  
  绮颖低头绣着,不当回事的回答:“你不是说带我去打牲呀,等这个过去了再说吧。反正我在这,等回去了可以出本《我在清宫的生活》,估计能赚不少钱呢,我也成名人了。”
  
  八阿哥觉得有趣的紧,抬起头逗着绮颖:“你在清宫的生活,你先说给爷听听。”
  
  绮颖一扬头,学着时髦女郎下小轿车的模样,一伸玉腿下了紫檀木塌,开始表演:“ 奴才每天起来梳头,换衣,磕头请安。天天说的就是‘奴才请老祖宗安’,‘奴才请良主子安‘,‘嗻’。”
  
  八阿哥看着绮颖在那拿腔拿调的表演这些,早笑的低下了头咳个不停,笑停了咳好了才说:“这就是你的清宫生活呀?我倒还有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原来不过尔尔。”
  
  绮颖瞪大了眼睛:“不然还能有什么呀,我出这院门就跟犯人放风似的。听的最多是‘kooli(规矩)’,说的最多的是‘aha(奴才)’。好吧,我还可以写写我见到的畅春园,三百多年后这个是没了。”
  
  八阿哥听到这句,心下有些痛心,罕阿玛的心血,大清的基业呀,日后就这么没了,是怨西洋人的刻薄残忍,还是怨子孙后代的无能不孝,也许追本溯源,还是今日的错吧。眼前还是不想吧,日后坐皇帝的不是我,自个儿的血脉日后也要绝的,还是想眼前吧:“问你件事。”
  
  绮颖坐回了紫檀木塌上,耷拉着两条腿,转了转眼珠:“嗻,爷,问吧,奴才在这候着呢。”
  
  八阿哥给绮颖这一闹,一片阴翳随笑而散,笑着打了下绮颖的头:“别闹,我是跟你说正事。”
  
  绮颖板出了个公事公办脸,很用力的点了下头:“嗻。”
  
  八阿哥只能自嘲的笑笑,收了笑正色问道:“今天的很多病是不是三百六十年后可以治?”
  
  绮颖点头道:“是,现在很多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得的病,三百六十年后都明白病因和病理了。”
  
  八阿哥继续问道:“那三百六十年后的药跟现在的有多大差别?”
  
  绮颖想了下,说:“现在这只有中药。这个三百六十年后中国还是用,但西药的发展很大,中国人到时治病基本上是西药了。”
  
  “那西药,你知道多少?”
  
  “我是学医的。但药,多少学过一些,还有化学。如果你想让我在这提供制药的方子,这个三百六十年后的制药方法,即使我知道,现在也合成不出。不过十九世纪、二十世纪初的某些西药可能可以,但这个终究不妥吧,你不觉得这是在改变历史吗?”
  
  八阿哥一笑,他要的已经有答案了:“那你忍心让一些人在你眼前死去?”
  
  “我天天就在这屋里呆着,看不到,看不到,当然没什么忍心不忍心了。”绮颖咧嘴一笑。
  
  “宫里也会死人的。你听到能不动心?不想这人本来能救活,可惜却就这样走了?我问你,若是吉兰泰姑娘在三百六十年后,她会死吗?”八阿哥动容的问道。
  
  绮颖不吱声了,吉兰泰的死到如今仍然是绮颖的一个心结,那天吉兰泰给石头打中了头,当即昏迷,绮颖判断这是急性硬膜外血肿,一小时内做手术是可以挽救回生命的,可是当时吉兰泰先昏迷了,可一醒来,就是不要手术,边上的刘家的一听说要打开吉兰泰的脑子,更是死活不让。绮颖也没医疗器械,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吉兰泰就此香消玉损。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开脑袋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呢。
  
  绮颖在那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告诉八阿哥呢,不告诉好像是自己杀了那些可能因此得救的人,告诉了,历史的轨迹也改变了。自己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呢,对吧,就是八阿哥这还有个假侧妃,错吧,自己上回来已经让吉兰泰死了,改变了历史轨迹。
  
  八阿哥看着绮颖的样就知道,绮颖在那左右为难,也不催,安静的喝着茶,剥皮吃着桃子,这事总的慢慢来的。
  
  绮颖想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似的,把目光转下了八阿哥:“后世那些药,如何制作我不能说,一来会改变历史轨迹,二来也对不起那些为了这些发明的人,我说了,那不成剽窃人家的研究成果了。可是发财的事还是可以的说,告你一件能发财的事吧。”
  
  “什么事?”八阿哥不置可否的问,对发财的事那是给小九做的了,自己关心的还是那些医药的事。
  
  “人参呀。我装病那时,你那弟弟送我人参 ,紫萸就说这东西值钱呢。不过人参的药效,三百六十年后都没定论。但是,如今有一大片的人参没人去挖。”
  
  绮颖嘴里说的就是西洋人参,西洋人参也叫花旗参,和中国人参虽然属于同一个科、属,但并非同一个物种,瑞典植物学家林耐定为Panax Quinquefolium。康熙四十年,法国耶稣会教士杜德美(P. Jartoux,1668-1720)来华传教,四十七年,杜德美受清廷之命绘制中国地图,去东北考察,在距离高丽边界的一个村子里见到了当地人采集的新鲜人参,依原样大小画了图。再给传教会会长写信时,附上了他绘制的人参图,详细介绍了人参产地、形态、生长状况和采集方法,并且推测在地理相似的别的地方也有可能发现人参。
  
  另一位法国耶稣会教士拉菲托(Joseph-Francois Lafitau)在加拿大魁北克传教,他读了杜德美的信后,意识到他所在的魁北克正是杜德美预言可能发现人参的地方。拉菲托拿了人参绘图给当地印第安人看,他们立即认出是一种他们叫做“嘎兰特区恩”(garantoquen)的草药。大多数北美印第安部落很早就已把它当药用,不过用法各不相同,只是用于治疗头疼、创伤、不孕等等,也没有像中国人那样把它当成灵丹妙药。
  
  八阿哥听完绮颖的话,沉思不语,然后对绮颖说:“你给我画张地图。”
  
  绮颖一笑:“No problem。不过你要给我弄来西洋的画笔画纸这些的,我用不惯中国的。”
  
  八阿哥点头同意,站了起来:“过阵儿,太后要去塞外,你跟着五公主妹一起去吧。我可能不能陪你去了。”
  
  绮颖停下了缝桃子皮,眼睛亮亮的问:“五公主妹是谁?”
  
  八阿哥看着绮颖发亮的眼睛,笑着说:“德额捏的女儿,四哥的妹妹,十四弟的姐姐,也是你的表姐,你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应该见过的。不过你要把怎么治中暑准备下。”
  
  “我见过?好吧,还是我表姐?”
  
  “不过她应该喊你八姐姐。”
  
  绮颖点了下头:“我又长辈分了,表姐喊我姐姐,这便宜怎么老让我占。“
  
  八阿哥听了这话,笑着说:“这是跟爷在一起的好处,明白了吧。”
  
  “嗻,托爷的福。爷,中暑这事,估计我不会中暑的。再说有中暑发生,那也是小事,只要抢救及时,很难死人的。”绮颖一时没想到三百六十年前的医疗不能跟三百六十年后的比,就三百六十年后热死人还有发生的呢。
  
  八阿哥点了点头,又说:“爷要走,还坐那,也不站起来送?”
  
  绮颖站了起来:“爷走好,恭送爷去大小老婆那快活。”
  
  八阿哥站那看着绮颖,笑着摇头:“这话是酸味还是什么?”
  
  绮颖红了下脸,随即掩饰般的来了个蹲安:“无味无色无嗅。恭送爷。”。
  
  八阿哥夸张地还了个千:“福金留步,爷自便。”
  
  绮颖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跟着送到台阶下,八阿哥转身回头看到绮颖回屋了,才沿着抄手游廊往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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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初吻


  八阿哥进了书房,看到自个儿三个弟弟正前仰后合的在紫檀木塌上各捧本书看呢。八阿哥也不说什么,做到书桌前,也拿本书看起来了。
  
  十四阿哥看到八阿哥来了,捅了捅俩个哥哥,三兄弟忙从紫檀木塌上起来,围到书桌前:“八哥,你总算来啦呀。”
  
  八阿哥放下书笑了:“跟你们少八姐姐说了几句。”
  
  九阿哥暧昧的一笑:“我说呢,原来是在少八姐姐那。”
  
  十四阿哥赶忙说:“八哥,宜额捏让我把这个玉扳指带给你。”八阿哥一听赶忙站了起来,跪了谢了宜妃的赏,方站起。十四阿哥又说了:“这香袋是我额捏让我带给八哥的,这西瓜是给少八姐姐的。”八阿哥跪下谢了德妃的赏,替绮颖也谢了。唤过常海,让他把西瓜给绮颖送过去。
  
  十四又交代了:“常海,你跟少八姐姐说,我额捏说的,西瓜别多吃,别贪凉了,小心闹肚子。”
  
  十阿哥打了下十四阿哥的头:“一个爷们,这么啰嗦。”
  
  十四回嘴道:“这是妃额捏交代的话,我怎么能不说。八哥,你倒是评评。”
  
  八阿哥看着俩个弟弟笑了:“妃额捏的话自然得一字不差的带到,方是我们做儿子的本分。怕是十四一急,还给落了几句吧。”
  
  十四吐了吐舌头,凑到八阿哥身边去了。八阿哥同母并无别的兄弟姊妹,暗里常羡慕这几个兄弟,不知不觉就把这几个兄弟当成一母所生的至亲兄弟了。如今看着十四阿哥凑到自己身边了,顺手捏了捏十四的脑袋。把个九阿哥、十阿哥肚里偷乐小十四。
  
  过了一会儿,常海回来了:“少福金谢德主子的赏,谢十四阿哥辛苦带来。这些果子给几个阿哥吃。还说请几个阿哥明晚来吃德主子赏的西瓜,现已经湃在井里了。”
  
  三个阿哥站着道了谢,常海又去绮颖那走了一趟。
  
  八阿哥坐那等弟弟们开口了,九阿哥最先开口:“八哥,你头前没说完,全给小十四给打断了。如今你再说说。”
  
  八阿哥到也不想弟弟再急了,就把绮颖写的有关西洋参的事说了,可没说全部,没说是绮颖说的,也没说那有西洋参,只说让九阿哥先去跟西洋神父了解下北美洲的情形,越详细越好。
  
  三个弟弟到有些不明了,不明八阿哥葫芦里卖的是哪壶。八阿哥看着弟弟们的表情,也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是现在不是方便说的时候。这两天也是自己前面说过了些,如今也的收收才好。不过,也的给几个弟弟提提醒,未来该如何做才是。
  
  到底是九阿哥,看八阿哥不说,想想自己的八哥是断不会坑自个儿的,从小时起,自个儿闯了祸,都是八哥给想的辙,有好事从不会落下自个儿的,有麻烦帮自个儿扛着的,八阿哥让打听西洋那个什么新大陆,那就打听去好了,也不过就是去把洋和尚喊来问问就是了。
  
  十阿哥倒不解八阿哥为什么不解八阿哥要这么做的意思了,想着八阿哥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
  
  八阿哥笑了:“西洋的事,多少也要知道些,防患于未然总是好事。再说说不定你我兄弟也可以赚些银子呢。”
  
  十阿哥在旁嘀咕:“跟西洋做生意可轮不到我们,那是二哥和四哥俩个人热心的事。我们若是也插手,怕二哥和四哥不乐意了。”
  
  九阿哥推了下十阿哥:“听八哥的。真有生意了,咱们去求罕阿玛,这于国于民于咱们都有好处的,不怕罕阿玛不答应。到时二哥能怎么样,他能不听罕阿玛的,肯定不能的。至于四哥,跟咱们关系交好,有钱赚咱们也不能拉了四哥的呀,怎么会到时不乐意呢。”
  
  十阿哥也不吱声了,想宜妃额捏、良嫔额捏在罕阿玛跟前也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尤其是宜妃额捏,不比自个儿没了额捏,在这后宫少了些底气了。
  
  八阿哥看到了十阿哥眼底闪过的悲戚和落寞,也明白弟弟的想法,罕阿玛儿子多,顾不过来呀,没了娘的孩子苦呀。接着九阿哥的话说下去,好让十阿哥不再想伤心事:“九弟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这西洋的生意,咱先琢磨,先不能急。”
  
  九阿哥听了点了点头:“不过,八哥,西洋的生意到底远了些。八哥,要不让罕阿玛把给内务府做的‘柳烟花露’给我们做吧,本来就是少八姐姐寻来的方子,凭什么给内务府去弄。”
  
  八阿哥笑了:“那个给了内务府是应当的,本钱还是广善库出的,日后的收益也是广善库的。让你做这洋药,一来不跟百姓争利,二来这洋药本钱低,保你做了善事后还不亏本。你把这些东西弄清了,再来找我,我告诉你下一步如何做。”
  
  九阿哥忍不住抱怨了:“八哥就知道广善库,广善库是内务府的,又不是咱哥几个的。”
  
  八阿哥笑了:“小九,你日后盖王府的钱,还有你如今这身上穿的,吃的,用的,不都是内务府的,广善库赚了银子也没亏待你呀。”
  
  九阿哥听了不再言语了,知道自己嘴上再利索,也不如八哥的。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在边上就笑话九阿哥:“九哥就是个财迷,就怕亏了自己。”
  
  九阿哥推推打打俩个弟弟:“做哥哥的一心为你们,你们还这样编排哥哥。老十,你身上的荷包哪来的?小十四,你腰上的玉坠儿,谁给的?还有你们房里的西洋自鸣钟,西洋穿衣镜,全是谁送过去的?这些可不是内务府给你们的,全是我自个儿的私房银子弄来的。”
  
  俩个弟弟笑着巴在九阿哥身上:“知道了,九哥,全是九哥。除了老祖宗、罕阿玛、各位妃额捏,就是九哥你对弟弟最好了。”
  
  八阿哥听了在那咳嗽了一声,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俩人对了下眼,立刻改口:“除了老祖宗、罕阿玛、各位妃额捏,就是八哥、九哥对弟弟最好了。”
  
  九阿哥气的推开俩个弟弟:“这俩个见风使舵的。下回得了好东西,也不给你们了。”
  
  八阿哥在那说道:“老九,哥哥对你不好?”
  
  九阿哥明白了八阿哥话里的意思,立马说:“八哥对弟弟,自然是极好的,兄弟中没有可比的。这日后弟弟得的好东西全孝敬八哥。”
  
  八哥笑了,站了起来:“好了,十四,时候不早了,你们去歇着吧。”
  
  三个弟弟说了句:“弟弟们先去了,八哥留步。”
  
  八阿哥还是送几个弟弟到了门外的台阶下才回来。
  
  八阿哥一早就去了澹宁居外面候着了,大学士、学士,六部九卿--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加上都察院左都御史、通政使和大理寺卿,还有詹事、科、道等,以及相关的官员,起居注官负责做记录,都已齐齐的在那候着了。自个儿的兄弟也陆陆续续的来了,互相见了礼,问了安,就等着御门听政了。
  
  辰时初刻,康熙的太监梁九功出来宣御门听政开始了,一个个按位置排好站那等皇帝来了。还有些不能参加御门听政的,没有常奏事宜的官员,也得等待启奏完毕才能一同散去。
  
  御门听政,不过就是五个字:奏、听、议、决、行。官员,可以口头的,也可以书面的上奏。清制,“臣工奏事,公事用题,私事用奏。题本用印,奏本不用印”。许多重要、复杂的事,各部要具本奏上,待面奏完毕,再由大学士们处理。其他如九卿、詹事、科、道、三法司等官吏,有时也参加听政时的面奏,更多的则是准备回答康熙的相关询问,或奉康熙的旨意一起商讨有关政务。
  
  康熙先处理着吏部奏的员官员升转谪降、户部奏的田赋钱粮、礼部奏的典仪封爵、刑部奏的处理大案要案诸如此类。
  
  康熙问着大臣话的时候,眼一瞥就看八阿哥不知在想什么呢?等御门听政完了,回了澹宁居,就点了八阿哥的名:“八阿哥,你看湖北郭绣这事如何处理?”
  
  八阿哥刚才正想着,一把年纪的内阁学士要跪着背诵折本,还不能背错一个字,自己的罕阿玛坐着降旨还是讲的国语,对这些民人大臣可真是够难为了。却不期然罕阿玛点了自个儿的名。
  
  八阿哥赶紧端正身子,跪下了正色回道:“嗻。依臣看,湖北总督郭绣康熙四十年正月十七日,因老病乞休,上年十月十八日,郭绣再次乞休,皇上因湖广土地未曾清丈完毕,不允。现如今湖北之事既有贪污亏空,又涉及到红苗起事,更有湖广土地清丈这关系国家税收此头等大事 。此几件事均需湖广总督郭琇与湖北巡抚年遐龄共同处理完妥,请圣上裁断。”说闭,叩了个头。
  
  康熙听了一笑,八阿哥说的没错,件件全点到了,就是不怎么提该怎么办了,这孩子以前会多说点自己的看法,如今真的稳妥的过了。康熙扭头偏去看看自个儿的老哥哥和硕裕亲王福全,难道这些日子,八阿哥跟着你管广善库也是这样?看福全可没什么吃惊的表情。那是为了什么?自从娶了侧妃后,八阿哥到是回自个儿的小院勤快了。若是只顾着儿女情长,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对朝政之事不关注了,那可不行,爱新觉罗的子孙当然要以国事为重。
  
  康熙想了想就对八阿哥说:“八阿哥,湖北最近事也多,湖广七府以地丁征收税银的事你也好好了解下,去趟湖广吧。”
  
  八阿哥叩了个头:“嗻。”跪直了对康熙笑道:“皇上,臣的书读的还不行,还想再多读点书,字也要加紧练才好。再说臣跟裕亲王、五阿哥学着管的广善库也有些事还没了,下个月用广善库帑金重修的东岳庙要完工立碑 呢。”
  
  康熙笑着骂了下八阿哥:“我知道,你最近就想这偷懒往你那小院跑。你知道读书练字自然是好的。广善库的事么,你离开些日子也没什么打紧。你在路上一样可以读书,可以练字。这次去,你带着家眷去吧。不用太急。”
  
  说的八阿哥脸一红,想康熙是误会自个儿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着叩头“嗻。”了,直起身来,又向康熙讨道:“臣毕竟年轻,没啥历练。这几件事都是要紧的事,臣怕自个儿到时出个差错,丢了自个儿的脸是小,贻误了军国大事是大。求罕阿玛指派个哥哥同臣一道去,臣也好跟着哥哥后面学习些经办才能。”
  
  康熙心里暗儿子的没出息,转而一想,也是,就又说道:“八阿哥说的也是,这样吧,四阿哥你也去吧。”话才停,看到了那边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又说了:“九阿哥、十阿哥,你们也去历练下。”
  
  此时已过端午,天气渐热,别的几个阿哥到也罢了,独独四阿哥素来畏暑怕热。四阿哥心里着实有点恼八阿哥了,罕阿玛派你一人去,你去不就得了,你又用不着做什么,无非是听大臣们怎么说,你把你看的听的,写个密折给罕阿玛不就得了。现如今还扯上了自己,本来都颁了圣旨要跟着太后、罕阿玛去塞外避暑秋围的,如今只能去湖北这种能热死人的地方了。
  
  四阿哥回了府,先跟四福金交代了。四福金一听就赶忙着人收拾四阿哥的衣服、饰件,路上要用的东西,还要想着派哪个人跟着去。
  
  派谁跟着,伺候的人都好说,可是侍妾那可就不一般了。这出门在外的,可不就是椒房专宠了。四福金小心翼翼的问四阿哥:“她们中的哪个呢?总的要一个稳妥的,会疼爷的,知冷知热的人。”
  
  四阿哥想了下说:“那还是李氏吧。她就可以了。”
  
  四福金的心一酸,就不能说让自个儿跟着去吗,可是脸上还带着笑说:“我也看李妹妹极好,她们几个里就她最妥当了,她跟着,我也就放心了。”
  
  四阿哥看了眼四福金,笑了,握着四福金的手说:“我倒是真心想让你跟我一块去,只是如今正是暑天,那里又极热,且又有瘴气。我就怕你这身子骨弱,一路奔波辛苦的,到时肯定没少受这车马劳顿之苦,看的我都要心痛的。”
  
  四福金听了这话,感动的眼睛都要红了,就把头靠在了四阿哥的肩上。四阿哥搂住了四福金,爱抚着四福金的背:“我这一去,家里就全靠你了,别累着自个儿。弘晖虽然年纪小,可是功课也得抓紧,他是嫡长子,日后这爵位还是要他来继承的。”
  
  四福金点头答应了,自个儿的儿子当然会用心了。四阿哥又说道:“我看那欢心也不是个省油的主,留府里怕是个祸害。早早打发了比较好。”
  
  四福金看了眼自个儿的丈夫:“她是太子赏的,哪能这么容易就撵出去呢。”
  
  “这倒也是,这样吧。这回带她一块出去,寻个由头就在当地打发了。太子就算问起来,也有八弟、九弟、十弟做个证人。到时太子也不好说什么了。”
  
  “嗯,就依爷说的办吧。只是别为了这丫头得罪了太子。”
  
  四阿哥搬过四福金的脸:“那一日,为了她,你没少受委屈吧。”
  
  四福金脸一红:“瞧爷说的,我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吗?我那不是给妯娌姐妹们多灌了几盅黄汤呀。那丫头进来,劲说些让我生气的话,这酒劲上来了,我才打的她。”
  
  四阿哥笑了,在四福金的脸上吻了下:“我还不知道你呀。兄弟几个福金里,哪个比得上你,就是太后、妃额捏们不也老在夸你贤惠。”
  
  四福金的脸红的比那晚霞还要艳,四阿哥看的心驰神荡,就转过头亲了下去……。
  
  八阿哥回去换了衣裳就去了八福金噶琭玳那,边吃饭边把要去湖北办差的事跟噶琭玳说了。噶琭玳叹口气,这八阿哥三天两头的给康熙使唤的出门,还要怪自个儿不生育。男人不在家,女人怎么生,跟天上的星星生呀,倒也要生的出才行。
  
  八阿哥看了眼噶琭玳:“这次罕阿玛许带家眷去。”
  
  噶琭玳心里想要八阿哥带着自个儿去,却又不好开这口提,只能希望八阿哥能说。噶琭玳干笑了下,用以掩盖着心底的那份紧张:“你要带谁?”
  
  八阿哥知道噶琭玳的心思,可这凉水也得泼,日后也省得对自个儿多惦记,反而害了她:“湖广那地界不太平,红苗老在闹事,在加上天也热了,咱们北人更不适应那的气候了。你一直娇贵的养大的,这苦可不是你受得了,我还是带珂里叶特氏去吧。”
  
  噶琭玳的心咯噔一下,虽然没带侧福金去,可也没带自个儿去呀。然后强打起精神,不想输了自个儿的自尊:“那你也把克塞布库带上吧,好有个人照应。我看珂里叶特氏到底不够稳重。”
  
  八阿哥不说什么,心里觉得多少有些对不起噶琭玳,当晚就在噶琭玳这歇了,噶琭玳却觉得这像是为了带珂里叶特氏去,对自个儿的讨好,那份心就更凉了,一晚上把个背脊梁对着八阿哥。
  
  八阿哥曾想把噶琭玳的身子扳转过来,只是扳过来身子有些话也不好说,想想,也就把个背脊梁对着噶琭玳了。
  
  第二天,八阿哥临走前来抱只白色波斯猫来看绮颖:“爷要出门了,这猫你养着吧,才断奶的。”
  
  绮颖正忙着双手拿两镊子,夹着针缝樱桃皮呢,只“嗻。”了下。八阿哥心想,这“嗻”这丫头说的如今也太顺溜了。
  
  八阿哥又说了次:“爷要出门了,个把月回不来了。”
  
  “知道了呀,要带珂里叶特氏和克塞布库去,这院里都传遍了。”
  
  八阿哥停了下,然后说:“你阿玛出门时,你额捏怎么说的?”
  
  绮颖抬起头,想了想:“我妈会说:‘亲爱的,再不走,要赶不上飞船了。你路过银行时,记得还贷款和信用卡账单。我不送你了,我先送绮颖去上学了。”
  
  八阿哥抱着猫背转了身,三百多年后的女人怎么这样,怪不得这丫头这么没良心,昨天爷还特意拜托小十四,让他跟五公主妹说,到时带着这没良心的丫头一起去塞外避暑,省得热坏了她,又怕她寂寞了,特意弄只猫给她养。
  
  八阿哥转了下身,又转回来,把猫放在绮颖身边:“那你跟爷一点也没想说的话?”
  
  绮颖逗着身边的小猫“喵喵”,念经似的:“哦,一路顺风,一路平安。”
  
  八阿哥有些失望了:“就这点?”
  
  “那还有什么?哦,注意饮食卫生,病从口入。喝水,一定要喝烧开的水,吃的东西都要如此。还有天热,游泳的话,要注意水流平缓的江湖,千万不能去游泳,小心得血吸虫病。”绮颖抱起了小猫,抚摸着小猫。
  
  “血吸虫病?”
  
  “一种寄生虫病,就是小虫子,很小的虫子寄生在钉螺里,然后钻进到你的身体里,沿着你的血管游呀游……”绮颖站起来,左手抱着小猫,右手在八阿哥的身上开始比划起来。
  
  八阿哥收紧下巴,低下眼睛看着绮颖的右手隔空在那移动,猛地抓住了绮颖的右手:“你这是在调戏爷吗?”
  
  绮颖一愣,脸一红,接着故作镇定,眼睛一转,抽回了右手:“我这是站在医生的立场上给你忠告。这些小虫子会在你的静脉血管内繁衍、生存,你就会乏力、腹痛、腹泻、肝脾肿大和消瘦,最后你就小命休矣。”
  
  八阿哥一笑:“爷不怕。”
  
  绮颖正言道:“我是说真的,你去那会看到很多大肚子的,那的人管这叫大肚子病。”
  
  八阿哥叹口气,真不知这丫头是有良心还是没良心,自个儿要出门了,还尽说这秽气话。算了,也该走了。才要抬脚,绮颖已经从紫檀木塌上的小柜子里,拿出个荷包扔给了八阿哥:“我看着紫萸绣这些,我且当练缝针了,就绣了一个玩,送你当离别礼物吧。”
  
  八阿哥接住一看,金黄缎面绣的竟然是浮雕如意,玉色如意半凸出在外,栩栩如生,周围配以彩绣蝴蝶,下带一米珠白玉寿字红穗子,妙趣横生。绣工虽说还有些稚嫩,可却是样式新颖。
  
  这浮雕绣出来的如意,八阿哥还是头一次见。喜不自禁的把原先带的摘了下来,掏出里面的中美白皮书,小心翼翼的放进新荷包。心里乐呵呵的,嘴上却说:“荷包做的还凑合,不过既然是你绣的,爷就勉强用着吧!。”
  
  绮颖撇了下嘴,伸出手来:“不好,拿回来,我自个儿用。”
  
  八阿哥顺势把绮颖的手一抓一带,绮颖就到了八阿哥的怀里,八阿哥双眼炯炯的发亮说:“你阿玛临出门前,对你额捏说什么了,你知道吗?”
  
  绮颖张嘴就要说:“说什么?你别把猫夹死了。”却不料嘴唇上一压一热一湿,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柔文雅的吻。眼睛瞪的大大的绮颖,脑子又真空了。八阿哥感觉绮颖都要窒息了,眼里满是温暖的笑意:“把嘴张开。”
  
  绯红脸的绮颖不知为何,茫然的张口了嘴,八阿哥吸了口气,再次把嘴压在了绮颖的嘴上,口对口地给绮颖度气。
  
  等八阿哥放开了绮颖,绮颖的眼睛亮闪闪的湿润着,心扑通扑通地跳,怀里的小猫“喵喵”的叫着。八阿哥笑着走出了门,现在他可以安心去湖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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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玛丽苏PK泛二货


  康熙指派了四个阿哥去湖广奉旨办差,九阿哥、十阿哥是个顶个的兴奋,这一路上就蹦来蹦去没个完。四阿哥却是一肚子的不乐意,心里没少把八阿哥埋怨。
  
  欢心却是开开心心的跟着上了路,跟李氏的小丫头来顺坐在一辆车里,看着前面一串的骑马侍卫和一辆辆马车,心里那个感叹,这才叫皇家气派呀。瞅了眼来顺,就笑着问:“来顺妹妹,这一路上可要辛苦妹妹了。”
  
  来顺爱理不理的回答:“姐姐,你可别乱抬举人,府里哪个不知道,你进府就是给四爷暖床的。”
  
  欢心脸一红,暗骂了句:“泛二货,不是为了跟你套话,我会巴结你。日后等姐姐当了皇后,有你好看的。”
  
  脸上却堆起了笑:“来顺妹妹别见怪,这回四爷跟哪几位阿哥一起去呀?”
  
  “八爷、九爷、十爷。”来顺没好气的回道。
  
  欢心心里一紧,难道自个儿记错了?不会呀,来大清前还跟保罗艾、绮颖说过八阿哥和侧福金的事呀,出事的时间应该是今年春天呀,赶紧追问了句:“来顺妹妹,八爷是不是才娶了个侧福金?”
  
  “是的呀,四月的事呀。”
  
  “八爷和那个侧福金没出什么事?”
  
  “你才出事呢。”来顺没好气的瞪了眼欢心,看车停了,知道是到了打尖的地方,就下车去伺候李氏出恭了。
  
  欢心也跟着去了,想继续打听,就站到边上,还端上了净手的黄杨木木盆和香胰子。欢心的鼻子闻到一股臭味,皱了下眉头,暗想自己伺候过了没生出来的弘历的妈,现如今也闻过了生出来就要挂的弘昀和还没生出来的弘时的妈大便味,真是坑爹呀。李氏和来顺都看到了欢心的皱眉咧嘴的表情,心里好一阵冷笑。
  
  来顺伺候好李氏出好恭,看到欢心继续跟着自己,就有点奇怪了:“欢心,你干么老跟着我?”
  
  “我这不是没出过远门,怕丢了呀。那侧福金可是典仪官阿尔法家的,王氏?”欢心赔着笑。
  
  来顺给了欢心好大个大白眼,正好八阿哥的克塞布库和珂里叶特氏的家下女子春贵过来了。来顺赶着上前问安了:“克塞布库姐姐好,春贵妹妹好。”
  
  克塞布库笑了:“妹妹好,你们在聊什么呢?”
  
  来顺看着欢心说:“姑姑不知,这位欢心姑娘才问着呢,说八爷娶侧福金,怎么没出事?”
  
  克塞布库一听,脸就板起来了,正色道:“欢心姑娘,看着眼生,到是眼拙了。可是听到什么我们八爷和少福金的事?”
  
  欢心不是笨人,看到克塞布库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触到了皇宫王府的底线了,忙讪讪的说到:“我才进禛贝勒府,哪能听到什么呀。也就天天在禛贝勒府里待着,连八爷和少福金的面也没见过呢。”
  
  来顺在旁冷笑道:“克塞布库姐姐,可别听她这话。姑姑跟春贵妹子是上三旗的包衣子,我好歹也是禛贝勒府的家生子,可我们都比不上欢心姑娘。她可是能人呢,敢给四爷抛个番茄绣球,愣是从凌柱家不知哪捡来的说不清来路的丫头,一路就这么进了禛贝勒府,这就预备飞上枝头做凤凰,做格格呢。这位大姐不知道在哪听了什么,在这想着怎么编排四爷、八爷几位爷呢,还不知在背后怎么编排我们呢。“
  
  克塞布库明白了,就是四福金生日那天抛绣球的姑娘,多打量了几眼欢心,锥形脸,尖尖的下巴,一双眼睛透着机灵,论模样也有中上姿色,只是略显单薄了,不像有福之人,就笑了:“欢心姑娘,我们做奴才尽的是自个儿的本分,伺候好主子。不说能为主子们分忧,只要不替主子们添乱那就是头等的孝心了。寻常人家尚且都讲究个家和万事兴,背后不说人,不传流言蜚语,何况大内、皇子阿哥府呢。欢心姑娘,可是?”
  
  欢心哪敢说不是,把个头点的跟食米的鸡似的:“克塞布库姐姐说地是,欢心记住了。”
  
  克塞布库笑了笑,看嬷嬷在那催上车了,就带着春贵上车了。欢心也赶快跟着来顺上了车,一到了车上,来顺就转身把个背给了欢心。欢心只能看着窗外望着前面的队伍,有点怀念三百六十年后的生活,想在那自个儿是父母的宝贝,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自己的父母就是自己的佣人丫头,如今自己成了别人的丫头,自己的父母还不知怎么伤心呢。黄绮颖和保罗艾在哪里呀?把个做人上人,争个长短的心也暂时收了,如今只想着“我想回家!”眼泪就悄悄的流了下来,还不敢给来顺看到。
  
  大热天的,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顶着日头骑着马,笑哈哈的往前不疾不徐的走着。离了京师,没了诸多的束缚,人也轻松了许多。
  
  “这四哥也是,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坐车里呢。”十阿哥回头看了下自己四哥坐的车。
  
  “四哥这不是给晒的有些晕了。”九阿哥笑嘻嘻的说,“不过我估计四哥是怕晒黑了,回头四姐姐不让四哥上床了吧。”
  
  八阿哥和十阿哥都笑了,十阿哥拿个马鞭指着九阿哥说:“九哥,你这话敢当着四哥的面说吗?不怕四哥把你的牙打出来呀。”
  
  “有什么不敢的呀。凭四哥的布库,哪能把我的牙打出来。再说四哥也舍不得把我的牙打出来。”九阿哥嬉皮笑脸的说
  
  “小九,我看四哥用不着布库,就可以打的你满地找牙。”
  
  八阿哥自从回来后,暗自对着书上的事一件件的对应着,此次去湖广,书上没记一笔。不过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十月,曲阜孔庙落成时,罕阿玛派三哥、四哥和自己去的,书上也是一笔没提到自己 。看看后面四哥坐的车,八阿哥笑了下,摇了摇头,自家的四哥呀,难道就这么容不得弟弟小八我?此次去湖广,是自己拖着四哥走这趟的,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了。可若不此,那个欢心一旦见到了绮颖,绮颖又怎么能应付这变故呢,只能委屈自家四哥了。
  
  “八哥怎么帮着老十欺负我。嘻嘻,八哥,你是在想八姐姐还是想少八姐姐?”九阿哥看八阿哥在那想着什么就取笑道。
  
  八阿哥听了,转过头对九阿哥道:“小九,你就喜欢逞一时口舌之快,不知给自个儿惹了多少麻烦。”
  
  “我猜八哥刚才是想少八姐姐。”九阿哥继续打趣着八阿哥。
  
  “不对,不对,八哥刚才是想八姐姐。要不九哥,咱俩打个赌吧。”十阿哥也加入了进来。
  
  八阿哥拿马鞭子轻轻甩了下两个弟弟:“你们就拿八哥取笑吧。你们八哥刚才想的是罕阿玛和妃额捏。”
  
  俩个弟弟一起做鬼脸:“八哥想妃额捏,我们信。想罕阿玛,不信,不信。罕阿玛难得夸我们兄弟。这会儿离的罕阿玛远远的,八哥还想罕阿玛,那个信呀。”
  
  八阿哥作势要用马鞭子抽弟弟们了:“越说越没谱了,那是罕阿玛在用心调教我们,希望我们有所作为、报效朝廷,为罕阿玛分忧,为大清解难。为人子女的哪有指责父母不是的。”
  
  九阿哥、十阿哥听了不吭声了,想八哥怎么也假道学起来了。八阿哥看俩个弟弟不说笑了,想自己也有点过了,就换了个话题:“九弟,前几日我跟你说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我这不才着手找洋和尚打听那什么西洋的新大陆的事,就给罕阿玛派了出来了。八哥,你放心,弟弟我人是出来了,可事全交代下去了,等咱哥几个回去,估计事也就有了眉目了。”
  
  “这样最好了。九弟、十弟,还有件事,你们回去也得办了,弄几个可靠的你们母家的家生子,让他们跟着洋和尚学洋文。”
  
  九阿哥勒了下马:“八哥,为什么要学洋文呢?”
  
  “倒时候你就明白了。”
  
  “苏努他们家一家子都信天主,说不定他家就有会说洋话的,少八姐姐的娘家跟苏努一家可是相熟的紧,人家那是教友,八哥你怎么忘了。为什么不让苏努推荐几个呢?”十阿哥在边上提到。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事如今我们兄弟先办着试试,不劳惊动了旁人。你们找的家生子,要识字,读过书,年纪二十左右最好了。”
  
  俩个弟弟看着八阿哥打闷葫芦,一个劲的追问,八阿哥就是不说,干脆沉默是金了,俩个弟弟也没法,只能就此罢手。九阿哥、十阿哥自然不知道八阿哥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八阿哥自从看了那些书后,一直在思考:大清究竟错在了哪一步上好,最后会到祖宗陵墓都给掘坟盗墓,祖宗之地失去大半的地步?自己又错在了哪里,成了开除宗籍幽死宗人府的结果?凡事有果就有因。
  
  八阿哥暗忖,自己虽然不喜欢太子,但也没到厌恶,继而取之的地步。兄弟中,除了几个母家是汉妃幼弟外,哪个不比自个儿出身好,母家身份高。论长幼、论母家,论罕阿玛心中的宠爱,这太子之位,就算有一天太子给废了,那也是大哥、三哥、四哥的,再不然也是九弟、十弟、十三和十四的,怎么着也轮不到自个儿的。自个儿要是真有了这个念头,那是天不容我呀。
  
  现如今,还是跟九弟一般,做做生意,赚些干净银子,日后跟噶琭玳、绮颖过个逍遥自在日子倒也不差。赚来的银子也可报销朝廷,想我大清日后没落,打不过洋人和汉人,失了大好河山,还是没钱筹备武备才如此。
  
  眼前绮颖说的这个西洋人参的事,倒该好好办办。这人参早先不过是送礼之物。东汉时《神农本草经》中,人参虽被列为“主养命以应天,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的上品“君”药之一,但却未说如何使用。东汉末年张仲景著《伤寒论》记载了一百一个药方子,其中有二十一个药方子用到人参。明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收录了其父李言闻撰写的《人参传》, “能治男女一切虚症”,人参由此身价百倍。
  
  罕阿玛亲政时年方少艾,又崇尚武功,身体一直十分健壮,尚不需要以人参来补虚强体。康熙三十二年六月,罕阿玛有恙,太医孙斯百等误用了人参,以致罕阿玛烦燥甚病,又妄言当用附子、肉桂等语。查医典合和御药误,不依对症本方。事后,罕阿玛言:“其后朕决意不用人参,病遂得痊。”这件事情对于罕阿玛的影响深刻而久远,自此慎用人参。康熙三十八年九月,时隔六年后,康熙帝谈到南方人因服人参补药而加重病情的情形:“南人一病不支者,俱系动服人参之故。凡肚腹作泻,皆饮食不调所致,更服补剂,误人多矣,看来人因水土,信然。”罕阿玛教导自个儿和兄弟们也是不许用人参的。
  
  这倒跟绮颖所说差不多,绮颖说三百六十年后,人参的药性都没确定,野生的没了,种的秧参就是确定了跟野生的天然人参也不同。罕阿玛果然是大智慧之人,一代圣主。
  
  八阿哥转而又想到,人参原本最上品是山西上党的党参,汉人视人参为神品,很快就被挖得绝种,如今只在东北的深山老林中还可找到野生人参了,也再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咱大清的兴起,成了旗人的一大经济来源,明代曾有记载:“奴酋擅貂参之利,富强已非一日。”。现如今,汉人对人参的狂热有增无减,为了保护龙祥之地,康熙年二十三年奏定:“嗣后八旗俱往乌苏里等处采参,其分山各入之例,暂时禁止”。康熙三十八年朝廷下令实行放票采参,严禁私采。但这并不能有效地制止冒死私采,象九弟这样的,那更是视参票如儿戏了。
  
  果真真如绮颖所说,那或许就是件天大的美事了,既可以扩大朝廷收入,也可以保护龙祥之地。绮颖更说那处处蛮荒,人烟稀少,土地肥沃,英吉利和法兰西这俩个蛮夷在那撵走土著,跑马圈地,果真如此那更是要派人去看看了,说不准还能开疆扩土。
  
  母家舅舅噶达浑如今虽说已是盛京内务府包衣佐领,可到底未脱辛者库,这也是额捏的一块心病,就算额捏不说,自己何尝不知。让舅舅挑些聪明的子弟送进京来,好好培养了,这事若是办的出了彩,自个儿也好在罕阿玛面前帮衬帮衬,求个人情,把母家的辛者库之籍脱了,能抬个正身旗人最好了,以慰额捏之心。
  
  这些事得好好谋划谋划,如何才能得个四全齐美:一全大清之国库,二全为朝廷培养了人才,三全自己一片拳拳孝心,四全兄弟之私囊。且还不能弄个树大招风,惹人记恨,留下后患。
  
  八阿哥正想的出神,边上的九阿哥嚷嚷着:“八哥,你都半天不说话了,可是要闷死我跟老十?”
  
  八阿哥摘下马鞍下的鹿皮水袋喝了口水:“这才多会儿,你就这样,大热天的,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九阿哥一伸手:“我也要喝。”
  
  八阿哥把自己的鹿皮水袋递了过去:“你看,你就是话多,自个儿的水都喝光了。”
  
  “老九,要是在沙场上,你可就惨了。”边上传来四阿哥的声音。
  
  三个弟弟扭头一看,四阿哥用手搭着凉棚挡太阳,从后面骑着青骢马过来了。八阿哥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偏西了。四阿哥的身子骨一向不太好,看几个弟弟可以如此整日骑在马上,四阿哥不是不羡慕的。毕竟是旗人,马上打下来的天下,骑马赶路才是正理,何况皇子呢。
  
  “四哥,你跟八哥跟罕阿玛是去打过噶尔丹的,你就让我跟老十眼馋吧。”九阿哥打了马一鞭子,马吃痛跑了起来,九阿哥的侍卫忙着跟着上前,激起一路的灰尘。
  
  三个阿哥忙用手扇扇,把灰尘扇开,边上各自的侍卫也上来帮着把灰土扑开。
  
  十阿哥在边上骂骂咧咧的怪九阿哥,让他吃了不少灰尘,如今正从侍卫那接过水袋漱口喝水。俩个哥哥到底文雅许多,只是默默的漱口喝水,还把手巾湿了抹了把脸。
  
  四阿哥弄干净了,摇头笑了笑,这个老九,全让罕阿玛跟宜妃额捏宠坏了,一向任性而为,不知收敛。
  
  三个阿哥又走了好一阵,才看到九阿哥跟一群侍卫站那等着呢,一脸的责怪:“怎么这么慢,我都等半天了。”
  
  两个哥哥也不以为意,依旧压着马蹄子走过了九阿哥,九阿哥只好也跟着俩个哥哥的步子押后半个马身跟十阿哥并排走了。没走一阵,前面前哨侍卫来报了,到了下处,请四个阿哥下马休息。四个皇子下了马,走进了驿馆的小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8/17 23:55:1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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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康熙教导我们


  四个阿哥到了下处,早有前站的人备好了洗澡水,四个阿哥先洗好了澡,换过了衣裳,来到了四阿哥和九阿哥住的院子里纳凉吃点心夜宵了。
  
  所谓下处,不过是相连的小院两座,比不得宫里府里的,四阿哥和八阿哥占了两院各自的北房,九阿哥、十阿哥各自住了西厢,东厢、倒座就给了四个阿哥的丫头们和内侍住了,侍卫只好在院外搭着帐篷休息了。
  
  好在小院的院子倒也干净,还有一棵槐树,树下早收拾好了,摆好了各式点心和瓜果。内侍们又早在院子里点起了艾草,熏着蚊虫。四个阿哥边聊着边吃着点心瓜果,乘着凉,看着满天的星斗。
  
  九阿哥拿银刀剔着西瓜子说:“平日里在宫里吃的都是榆次西瓜,没想到这河北的西瓜到也不差。何玉柱,去给爷买十几大车的西瓜送到大内,就说我们哥几个孝敬太后老祖宗、罕阿玛、妃额捏们的、还有爷的兄弟那也要送。嗯,单挑些出来送到我们哥四个的家里去。那些没跟出来的,也不能说爷忘了她们。”
  
  十阿哥啃了口西瓜说:“九哥,你这是要把这的西瓜包圆了。”
  
  “老十,宫里人多,你别看着是十几车的西瓜,到了宫里一分就没了。这还得有头有脸的才能有。象那院里的,不给特意的吩咐留了,那可是一口也没得吃的。”九阿哥解释完了,又转头对八阿哥说:“四姐姐和弘晖那,少八姐姐那,我都特意留好的。”
  
  四阿哥谢了九阿哥。八阿哥也谢道:“九弟,我替她谢谢你这份心了。她也就爱吃这些瓜果东西。不过人还是多吃五谷杂粮方好。”
  
  “哪有你这么惦记自家哥哥福金的,你倒是孝顺着呢。”十阿哥推了推九阿哥笑道。
  
  “我哪像你,光顾着自家吃的。我这回出来,你不知道那小十四,真把我当个财主,不光自个儿要,还帮着这个兄弟,那个姐姐妹妹要的。八哥那里,特意巴巴的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德额捏交代的。八哥,少八姐姐,没嫁过来前吧,就给小十四弄的动静那么大。开始时,我们都以为这小十四是自个儿想娶媳妇了,才这么夸自个儿的表妹。谁曾想后来他央着八哥娶少八姐姐,说怕别人委屈了少八姐姐,他到不怕八姐姐的脾气。”九阿哥只顾着一溜说了出来,却不看那俩个哥哥脸色都有点不佳了,十阿哥在边上冲着九阿哥直努嘴。
  
  “哪有弟弟背后说嫂子的。”四阿哥放下了手里的西瓜教训道。
  
  “嗻。”九阿哥也知道自己错了,赶快起来跪了下来:“八哥,弟弟错了。”
  
  八阿哥本来倒有心说说弟弟,看九阿哥这样,也就算了:“多大的事呀,快起来吧。”
  
  九阿哥嘻嘻一笑,站了起来坐下了。四阿哥心里到底有些不爽:“九弟,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得改改了。虽说小八妹妹只是侧妃,可那也是你八哥屋里的人,也是你嫂子,也要心怀尊敬之意。方是皇子该有的规矩。罕阿玛不是教导我们……”
  
  四阿哥才说出“罕阿玛”三字来,三个弟弟就齐刷刷的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头略低,双手垂在袍子的两旁。
  
  四阿哥一看也站了起来:“罕阿玛教导我们:‘礼之系于人也大矣!诚为范身之具,而兴行起化之原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大而冠、婚、丧、祭、朝、聘、射、飨之规,小而揖、让、进、退、饮、食、起、据之节,君、臣、上、下,赖之以序,夫、妇、内、外赖之以辨,父、子、兄、弟、婚、媾、姻、娅赖之以顺而成。故曰:‘动容中礼,而天德备矣。治定制礼,而王道成矣。’《礼经》传之者十三家,而戴德、戴圣为尤。著圣所转四十九篇,即今之《礼记》是也。其馀四十七篇,虽杂出于汉儒之说,亦皆传述圣门格言,有切于身心之要旨。尔等所习本经既熟,正当学礼。孔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其宜勉之。’”
  
  四阿哥背完了康熙的教导训示后,八阿哥说了句:“弟弟谨记罕阿玛训诫。”停了下,又征询了下四阿哥的意见:“四哥,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是不是就先歇了?”
  
  四哥点了点头,先往自个儿的房里去了。一看四阿哥迈腿进了屋,九阿哥就对八阿哥说了:“八哥,我说的又不是四哥的老婆,他干吗要把罕阿玛的话搬出来压我呀。”
  
  八阿哥瞥了眼九阿哥:“你说的是不是他老婆,可却是我老婆。”说完甩了甩袖子,往自个儿院走了。
  
  九阿哥楞那了,十阿哥拉了拉九阿哥的袖子:“九哥,你放心,你说的不是我的老婆。弟弟先走一步了。”扔下九阿哥一人在那摸着脑袋瓜子发呆。
  
  八阿哥进了自个儿的房里,珂里叶特氏和克塞布库正那坐着,磕着瓜子,笑着说闲话呢,看到八阿哥进来了,俩人忙站了起来。八阿哥挥了挥手:“你们坐着吧,别爷来了,就拘束了。这不是宫里。”八阿哥自去拿本书,坐桌子那看了起来。
  
  克塞布库到还好,神态如常。珂里叶特氏只低着头不敢说什么,有些拘谨了。珂里叶特氏,内务府正黄旗包衣,佐领图什巴庶出之女。那年小选,指给了十五岁的八阿哥。珂里叶特氏,虽说没做宫女,还指给了阿哥,可心里比宫女还憋屈。没进宫前,一家子老小,左亲右邻的都说珂里叶特氏的滚圆脸盘是福相,肯定能生个小皇孙,那不是等着日后就成王妃了。可等进了宫,八福金没进来前,珂里叶特氏年纪小,还在待年,八阿哥也不会要她侍寝。等大了,八福金进门了,这一守就守了七年活寡。
  
  珂里叶特氏的心都给冰死了,八阿哥是和善的佛,可是不进珂里叶特氏的屋,倒还不如狰狞的金刚呢,钝刀子慢慢的磨人比快刀子砍人要残忍万分。就在珂里叶特氏想这辈子完了的时候,侧福金来了,八阿哥终于进了自个儿的屋。。珂里叶特氏是真心感激这个侧福金,都想给这侧福金立个长生牌位了。这回,八阿哥还特意带上了自己,珂里叶特氏是守得云开见日月了。
  
  克塞布库也知道,今晚是珂里叶特氏服侍八阿哥睡觉,也就悄悄的出去了。
  
  克塞布库一走,珂里叶特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看八阿哥在那专心看书,就吩咐春贵去泡杯茶,亲自给八阿哥端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了,深怕惊扰到了八阿哥。站边上低着头绞个手帕子,想劝八阿哥早点歇了,又怕打扰了八阿哥看书,就在那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
  
  八阿哥余光扫到紧张的珂里叶特氏,放下了书:“这几日你也累了,早点歇着吧。”
  
  珂里叶特氏低眉信手的应道:“嗻。奴才不累,爷倒是辛苦了。奴才伺候爷宽衣休息吧。”
  
  八阿哥站起来,让珂里叶特氏帮自己解纽襻宽衣:“车里颠的厉害,怎么可能不累呢。要是觉得颠,让小子们赶慢点。”
  
  “嗻。”珂里叶特氏不敢看八阿哥的脸,心慌的厉害,解纽襻的手都有些抖了。论理,珂里叶特氏也不是第一次要跟八阿哥同床共寝了,可还是拘谨的紧。
  
  八阿哥尽量不让珂里叶特氏紧张:“路上可见到喜欢的东西?”
  
  珂里叶特氏摇了摇头:“嗻。奴才倒没见到什么喜欢的。爷赏的奴才的,奴才都欢喜的紧。”
  
  “我倒不记得这路上赏过什么东西给你了。你跟爷也用不着这么客气。你是爷的女人,如果客气了,反而外道了。你若有喜欢的,不方便跟爷说,就告诉阎进他们,直接买了就是了,这些地方也没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几吊钱的东西不要这么当回事。到了前面山东的地界,爷给你买点上好的阿胶吃,这个女人吃的好。”
  
  八阿哥早想到了,山东阿胶有补血,止血,滋阴润燥的功效。 妇科良药,可安胎、治妇女月经不调,尤其是驴皮熬制的阿胶对虚劳贫血、肺瘘咯血、胎产崩漏等症有疗效最佳。自己的额捏那、惠额捏那,太后和各宫的主位那都得孝敬。自家的小院里怕是也要添人了,除了绮颖不给吃外,噶琭玳和几个屋里的人都得给爷好好的吃着补着,给爷好好生几个龙孙凤女的,明就让阎进打前站去办这件事。
  
  八阿哥看着珂里叶特氏那透不过气的样子,心里暗叹了口气,自己的妻妾中噶琭玳是明着不怕暗着怕,绮颖若不是事先让她签字画押,怕早要翻了天,那是个看上去怕的要死,其实什么也不怕的主。自己在珂里叶特氏眼里就这么可怕吗?珂里叶特氏进门这些年来,是对不住她了,如今带她出来,也是想补偿下,想让她有个一男半女,可这样子好像自个儿是个会吃人的老虎了。算了,还是睡觉吧......
  
  八阿哥离开珂里叶特氏的身子,一边休息了。珂里叶特氏却无法睡着了,睁着眼死盯着头顶的细布帐子顶,细数着布帐子的纹路,没点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可眼里却象点了蜡烛,火苗一跳一跳的,把细布帐子都映的红一道白一道似的。珂里叶特氏默想着刚才的情景,浑身还似扔在劈柴堆里,火烫火烫的。珂里叶特氏自是明白,女人不比男人,要学会随遇而安,知足而乐。自个儿比不得家世显赫的嫡福晋,也比不上八爷心尖上的侧福金,如今能这样已是赊来的福分了,赊来的福分终就是有要还本息的那一天,如今只盼回京师的那一日不要到来才好。
  
  珂里叶特氏略微侧了侧身,偷偷瞧着打着轻微鼾声的八阿哥,如痴如醉的听着八阿哥的鼾声,这鼾声比什么戏文曲子都好听,越好听就觉得越短暂,稍纵即逝,默默地刻在心上。想用手碰碰八阿哥的身子,却又怕惊了八阿哥的觉,转而用手在自个儿的小肚上来回摸,是不是已经有了个龙孙在里面,害羞的一笑,用帕子盖住了脸。又把帕子扯下了脸,再偷眼看看八阿哥仍睡得香,放了心,毕竟坐了一天的马车,也就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珂里叶特氏早早的就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出了屋唤了春贵来,伺候着自己先盥洗梳好头,回头好伺候八阿哥起床。八阿哥一向睡的轻,珂里叶特氏一宿的动静,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珂里叶特氏更紧张了,只能忍着装睡了。珂里叶特氏起床出门了,八阿哥倒正好睡个回笼觉了。
  
  阎进看时候不早了,四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全起来了,就去喊八阿哥起床了。八阿哥揉了揉眼睛起了床。珂里叶特氏忙从屋外进来了,伺候着八阿哥穿好了衣裳,看到床上有个荷包,就拿了起来,看着花样倒也新鲜,就在那细看琢磨呢。
  
  八阿哥看到珂里叶特氏拿的荷包,伸手拿了过来。珂里叶特氏看八阿哥这么重视这荷包,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那荷包样式怪新的,奴才瞧着不象宫里的针线。”
  
  八阿哥一笑:“这是少福金帮爷绣着玩的。”
  
  珂里叶特氏心底倒底泛起了层酸意。八阿哥穿的戴的用的,一向是福金打点的。自己早先刚嫁给八阿哥时,也有心绣了好些,可是只能压箱底了,后来也就不再做了,做了也是白做,何必浪费针线呢。
  
  八阿哥在腰带上挂好荷包,拿着扇套看了看:“你有空帮爷打几个扇套吧。家里带来的有些旧了。”
  
  珂里叶特氏开心的笑了:“嗻。爷要打什么花样的?葱黄配柳绿,攒心梅花,可好?”
  
  “你看着好就可以了。素的也要。”八阿哥本就是为了宽慰珂里叶特氏的心才要她打扇套的,倒也不在乎什么花样颜色了。
  
  欢心倒好洗脸水,一转身差点撞到一个高高大大的人,抬头一看,差点没喊出来,后退几步,一下踩在了才倒掉的洗脸水上,一个踉跄摔那了。八阿哥笑了下,走了过去。
  
  欢心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爬起来,就往外面追,只看到保罗艾骑在高头大马,被人簇拥着,绝尘而去了。
  
  欢心懊恼的往回走,不想差点又要撞到来顺身上了。来顺一脸的冷笑:“怎么着,又想换高枝爬了?我说呢,昨儿个怎么那么关心八爷和少八福金的事呢,原来是这意思。可惜呀,人家八爷脚都没停,就把你晾这了。少八福金,人家那是什么出身,四品典仪家的姑娘,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什么出身。你还是这屋里的人,趁早就打消了这念头吧。还不快去收拾东西,爷都走了,还在这磨蹭做什么呢。”
  
  欢心有心辩白,只是脑子里的事一起堵那,加上昨晚想家偷偷的哭了一宿,如今头正痛着呢,居然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先去换了身衣服,脱下的脏衣服只能先包起来了。如今那敢扔,通共就这几件衣服,只能等到下个下处洗洗了。
  
  欢心帮着来顺收拾好东西,来顺嘴上虽然不再说什么,可是那眼神能把欢心冰冻到零下三十度,活活给冻死。
  
  好不容易到了下处,欢心把脏衣服拿到井边开始洗了。欢心打着井水,就怀念自来水,怀念洗衣机。如今是全绿色环保了,欢心倒觉得还是有毒不环保的日子更好。吃点三氯氰胺、苏丹红算什么,总比这没电没水没网络的日子好。
  
  一个身影挡住了落日的余晖,欢心扭头看了下,居然是保罗艾,如今是八皇子多罗贝勒胤禩了。欢心恨的牙痒痒的,满脑子地想把水泼到八阿哥身上,想猛揍一顿八阿哥,狠踹八阿哥几脚。可如今的欢心什么也不敢,连骂的勇气也没有了,她知道眼前这个人立马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你要回去吗?”八阿哥单刀直入的问了。
  
  “你希望我回去吗?”欢心听了这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是你自个儿想不想回去。”八阿哥不想多说什么,在这跟四哥的通房丫头说话,总不是个事。只不过看在绮颖的面上,总的帮欢心一点。
  
  “绮颖那丫头在哪?”欢心抹了把眼泪,继续洗衣服了。
  
  “绮颖这名字不是你能叫的了。她在我那,没事。你要回去,我就安排。”
  
  欢心想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叫,可没胆子问了,只是说:“那你安排吧。让我跟她一起走。”
  
  “她不走,就你一人走。安排好了我告诉你。”八阿哥说完就走了。
  
  欢心望着远去的八阿哥颀长的身影在落日的照耀下,给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周身流光溢彩。想着自己第一次在绮颖家看到八阿哥时,也是给早上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跟眼前一样如一尊镀金的玉佛,难道八阿哥真是真佛转世?欢心的心好难受,为什么这尊真佛能庇佑着绮颖,不庇佑着自己,绮颖哪点比自己强?长相?脾气?想来想去也觉得不应该。
  
  欢心抱着一堆洗好的衣服回去,来顺站在门口,看到欢心过来,伸出右手食指点了下欢心的脑袋:“洗个衣服都这么久?四爷喊你进去呢。”
  
  欢心突然紧张起来了,不知道什么事。自从进了禛贝勒府,四阿哥从没找过自己,连看到个四阿哥的影子都不可能。如今是喊自己侍寝?虽然……虽然……是幻想过,三百六十年后幻想过,三百六十年前的今天也幻想过,可今天就……,太快了吧,总的先洗澡吧,还有内衣,也要换一个吧,还有腋毛、腿毛是不是要剃剃,这一堆事,都没做好准备呢,今天不行呀,不行呀。
  
  “四爷,我的爱人胤禛,真命天子胤禛,今天不行呀,我没准备好呀,我知道你好寂寞,好苦逼,可是今天真的不行呀……”欢心在心里念叨着往四爷的房里走去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8/18 0:46:0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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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爱国卫生运动


  欢心听到四阿哥叫自个儿,不知道是什么事,一边浮想联翩,一边往屋里走,到了四阿哥跟前,站住了,声音都打着颤,轻声问:“四爷唤奴才有什么吩咐?”
  
  四阿哥放下了手中的书,上下打量了下欢心:“你叫欢心,是吧?”
  
  “回四爷的话,是的,奴才这名还是太子爷起的。”欢心暗想,你是明知故问呀。
  
  “太子起的名,我也不好改,不过总有点别扭。讨爷欢心?算了,就这么叫吧。以后你在我这当差吧。”四阿哥有点不耐烦了,挥手让欢心出去了。
  
  欢心的一番胡思乱想算白费了,人家四四可没她这么色,四四是朵纯洁的白莲花。
  
  这么热的天,想让四阿哥有色心也不容易了。四阿哥素来是畏暑的,今年康熙都钦点了四阿哥,六月伴驾去塞外。如今却不往北,而往南,这越往南走天气越热,日子本来就是越来越热的,这双份热,让四阿哥的心情更烦躁,埋怨八阿哥的心思又加了几分。
  
  湖北,禹贡荆州之域。明置湖广等处承宣布政使司。旋设湖广巡抚及总督。康熙三年,分置湖北布政司,始领府八:武昌,汉阳,黄州,安陆,德安,荆州,襄阳,郧阳。 并设湖北巡抚。北距京师三千一百五十五里。
  
  四阿哥叹了口气,自个儿离京师三千一百五十五里了,如今已是六月了,回首北望,想着老祖宗、罕阿玛、自个儿的九妹五公主怕是不日也要起驾去塞北了。
  
  这一日到了武昌府。武昌府,隶盐法武昌道。明为湖广布政使司治。康熙三年为湖北布政司治。湖广总督及湖北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督粮道驻。
  
  四个阿哥这一路上谨遵康熙爷的教导,途中每到一地,必将严禁随员扰民的布告,遍谕官府百姓。只是说不扰民,这一路上的行在,各地经过的衙门早派人修过了,里面的一切应用全紧着当地最好的。各地的供物如潮水般涌来。四个阿哥只有听到是进贡给康熙的,才敢暂留,汇报给了康熙。康熙教训了四个儿子,说一切不用退回。这挨骂的首当其冲的是四阿哥,四阿哥心里也真委屈,不问退了也是不是,问了还是不是。这皇家的儿子真难当。
  
  眼见的四个皇子就要到武昌,湖广巡抚年遐龄等湖广各州府大小官员、地方乡绅名士,在湖广总督衙门里同湖广总督郭琇,商讨着如何接待四个阿哥。
  
  现任湖广总督郭琇,生于明崇祯十一年(1638),字瑞甫,号华野,山东即墨郭家巷(今属即墨镇)人。郭琇从上年起,就上折子给康熙申请退休,可康熙就是不批。本来这湖广总督的事已经交给了现任湖广巡抚年遐龄署理了,郭琇也就可以安心在床上养病了,谁知这四个皇子一来。郭琇无法只好硬撑着身子,在这听一帮属员大臣的议论。
  
  “制台大人,你说如今该如何呢?”说话的是湖广巡抚年遐龄。年遐龄,生于清崇德七年(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汉军镶白旗人。
  
  郭琇喝了口药,看了看只比自个儿小四岁的年遐龄,咳嗽了下,喘着气说:“抚台大人,四个皇子能来湖广,是皇上对咱们湖广的恩典,是湖广百姓百年难遇之福。”
  
  一帮官员听了点头称是,只是点完头又暗想:“这恩典怎么供?福怎么接待?”
  
  年遐龄暗骂了句:“老滑头,你到时可以托病不出,只要皇子给你报个病重不堪重任,自然到时就可以顺水推舟再次乞休了。我这署理湖广总督印,怎能避而不见。这四个皇子论官衔,一个没有;论爵位,不过俩贝勒。可这是皇子,如今自个儿的二儿子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可是太子不稳。日后坐那把椅子的,怎么知道没有这四个中的一个呢。”
  
  年遐龄把身子在椅子侧了侧,往郭琇那边靠近了点说:“制台大人,四个皇子的严禁随员扰民的布告,是一路走一路贴。怕是明日就要贴到武昌了,皇子也就进了武昌城了。接待的靡费了,自然是违了皇上和四位皇子体谅官员百姓的苦心;接待的简陋了,不说怠慢了四位皇子,也寒了湖广百姓的报效朝廷一片拳拳之心。”
  
  郭琇把药喝完了,边上的衙役伺候着漱了口,喝了口茶,才慢慢的说:“抚台大人,何必多虑,今上最是体恤下面的,这四位皇子么,嗯,只要各位大人既不靡费,也不简陋就好了。抚台大人不是早早的把行在已经翻修过了,街面上的店铺人家也打过招呼了,那还怕什么。”
  
  年遐龄刚要开口,郭琇端起了茶杯,笑着说:“各位,喝茶。”
  
  年遐龄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站了起来,准备带着一帮湖广属员、乡绅名士退出了总督衙门。谁知郭琇又开了口,低低的道:“抚台大人,那个妥了吧?”
  
  年遐龄忙收住抬出去的步子,又慢慢的斜签着坐了,把身子尽量的往郭琇那靠:“制台大人有何指教?”
  
  郭琇却只顾着闭目端着杯茶盏样神了,年遐龄眼睛动了动,然后明白了,从袖筒里掏出叠银票来:“制台大人,这是上个月和这个月的火耗银两。”
  
  郭琇不睁眼,也不伸手接,年遐龄先放在了郭琇边上的桌子上了,想想又问:“制台大人,下官愚笨,还望制台大人明示了。”
  
  郭琇这才缓缓睁开一丝缝隙,看着端着的茶盏:“抚台大人,就算敝人不说,抚台大人也应该明白吧,想必抚台大人给四个皇子的孝敬也准备好了吧?”
  
  年遐龄这才明白,忙从袖筒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郭琇:“是下官愚笨,疏忽了。制台大人,你看这个数目还好?”
  
  郭琇接过一看,笑了,把纸又还给了年遐龄,闭上了眼睛:“抚台大人果然高明,不错,不错。等他们一到,这孝敬就递上,别的就听天由命吧。”
  
  年遐龄看郭琇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悄悄的退了出去。等年遐龄走了,郭琇先四下看看,屋里就自个儿在了,才伸手拿过桌上的那叠银票,看了看,数了数,笑着塞进袖筒里了。
  
  第二天,一早,年遐龄就接到了四个皇子的随员进城的消息。说皇子派来收拾下处的仆役一边贴着布告,一边往行在去了。年遐龄命人好生打听着,自个儿就又忙着坐轿去总督衙门了。
  
  年遐龄一到总督衙门,就看总督衙门的班房内坐着昨日散去的属下。这些官员见到年遐龄来了,也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向年遐龄讨起了注意,年遐龄安抚这说一切自有制台大人做主。郭琇还没传大家进去呢,一堆本地的乡绅名士也赶来了。年遐龄,一看人齐了,正好,看你郭琇还怎么躲。
  
  没一会儿,郭琇传大伙进去了,到了大堂上,看到郭琇正给俩个贴身老仆掺了出来。大小官员、乡绅名士纷纷惊呼:“制台大人,你要多保重,湖广的百姓还指望着你呢。”
  
  郭琇心下也明白,四个皇子来了,爬也的爬起来,躲是躲不掉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不得感慨,这只是四个皇子来了,要是圣驾来了,这些人又该如何自处。暗暗的摇了摇头,先请这帮人坐下了,才问年遐龄:“派去打听的人,如何说?”
  
  “哎,四个皇子的随员口风紧的很,说是皇子们交代了,一切从简。送去的东西,全退了回来。”
  
  郭琇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们就安心等四个皇子进城了,再去行在跪接吧。”
  
  一屋子的人听郭琇这么说了,也就安心等着了,想想就劝郭琇先进去歇着了。毕竟六月了,武昌的天也热起来,总督衙门的大堂虽然宽敞高亮,衙役拉着天花板上的布扇,一阵阵凉风送来,可毕竟郭琇还是有病在身的人,不比旁人。
  
  郭琇也就借坡下驴,准备进去了,谁知衙役连滚带爬的跌进了大堂,还没跪好就报道:“制台,制台大人,皇子们进城了,正往总督衙门来了,离这还有两条街。”
  
  郭琇两手一撑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不早来报?”
  
  “小的们也不知道。皇子们进城时是收了仪仗的,进城后,快到总督衙门了,才把仪仗这些举了出来。”
  
  顿时总督衙门的大堂改成鸭塘,叽叽喳喳一片嘈杂声。郭琇看了眼这一大堂的官员,乡绅名士,真想骂句娘,不就四个皇子要来了,你们就乱成了这样。
  
  “制台大人,你看,这如何办?”年遐龄小心翼翼的问郭琇。
  
  郭琇叹了口气,自个儿就是那块顶在前面的顶罪牌子:“先出去吧。”
  
  一帮湖广官员、乡绅名士跟着郭琇走出了总督衙门大堂,在府外站那等着四个阿哥来了。
  
  郭琇如今已是六十五岁的高龄了,身体又不好,才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有点头昏眼花,站不住了。边上的年遐龄看到了,就劝道:“郭大人,你还是先到屋里待会儿,想四个阿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到的。”郭琇摇了摇头,眼看就要到了,自个儿哪能去歇着。
  
  郭琇却不知,四个阿哥是离这还只有两条街,可是大暑天的,轿夫抬的累,就慢慢抬了,两班轿夫换班换得勤快点了。轿子走在路中间,没点遮阴的,结果就苦了坐轿里的阿哥,轿里不透风,想下轿吹吹风,透透气,喝上口奴才们递上的解暑茶,败败火去去暑,都成痴心妄想了。
  
  不知谁传出的消息,沿途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这轿子走的更慢了。皇子就算能下轿也不能下了,皇家威仪还得注意,这一身的汗出的,整个人跟洗了个澡,衣服粘在身上这个难受呀。几个阿哥打出娘胎还真是头回受。
  
  八阿哥倒怀念起三百六十年后那些清凉装,还有那个会让屋子凉快的空调了。当然清凉装,他家绮颖不能穿,要穿也只能穿给他看。暗暗骂了句绮颖,爷在外面受苦,一路的特产不停的往家里送,这丫头给爷的回信只有“梳头换衣磕头照旧”,这叫什么话,难道爷还不知道,除了这,你还能做什么。就不会问问爷累不累这些的。哎,噶琭玳,自个儿临走时,是伤了她的心,可信里还说了个爷在外面多保重,路上平安否的话。到底还是自个儿的结发之妻,心里想着自个儿,怕是日后陪自个儿走到底的也只有噶琭玳了。
  
  四阿哥坐轿里,闷的都要冲出轿子,拿鞭子抽人了。四阿哥的指甲都要嵌进手心的肉里了,轿子总算停了。
  
  轿外的郭琇、年遐龄等已经跪在那了,恭迎四个阿哥了。前面一地的藏青色,后面的一地五颜六色,阳光下泛着眩光,煞是提人精神,边上看热闹的老百姓激动的张着嘴,一不留神几个苍蝇就这样给消灭了。四个阿哥没想到皇子旅游观光团有利于爱国卫生运动。
  
  四阿哥头一个下了轿,呼吸下轿外的新鲜空气,一阵风吹来,虽是热风,毛孔一阵舒畅,全身一个舒服美极了。紧接着八阿哥下了轿,九阿哥、十阿哥也下了轿。
  
  八阿哥看了眼下面跪着的郭琇、年遐龄,倒是有心叫起来,可是碍着自个儿四哥在那,也就不好说什么。四阿哥正在那为那阵热风舒服呢,感觉自个儿的八弟捅了捅自己,刚想怪罪,大热天的别挨着自个儿呀。一抬眼,看到地下跪着的一堆人,明白了,就笑了:“制台大人、抚台大人,快快起来。大热天的,先进去吧。”
  
  郭琇给下人扶起,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往边上挪了挪,站稳了。年遐龄跟郭琇站一块,心里真有点同情郭琇了。八阿哥看了眼郭琇的样子,暗叹老臣不容易呀,自个儿几个阿哥来,没少让这帮臣子受罪了。八阿哥不知道,壮烈牺牲的苍蝇最不希望他们来。
  
  四个阿哥走进总督衙门的大堂,看到上面早摆好了四张红木圈椅。四个阿哥倒也不推辞,坐好了。郭琇、年遐龄等各州府大小官员上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二跪六叩的大礼。四个阿哥忙让边上的内侍哈哈珠子扶起各位来,赐了郭琇、年遐龄等湖广官员、乡绅名士座。众人谢过了,方敢斜签着坐了。
  
  九阿哥看着一地跪着的官员,更有感觉了。自从离了京城,跟着两个哥哥一路南行,九阿哥为朝廷效命的心思更重了,真不明白自个儿的八哥为什么会对着那些朝政大事,居然只会打哈气。倒是四哥跟自个儿一样热血沸腾。
  
  八阿哥把头扭向了一边,看到自己的四哥一脸的硬撑的痛苦色,向四阿哥那侧了侧身,低声问:“四哥,要不你先去行在歇会儿?”
  
  四阿哥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路上有点中了暑气。八弟,这你来吧,我听着好了。”八阿哥微点了点头,知道今儿是躲不过了。
  
  郭琇微低着头,头上的顶子花翎一颤一颤的,咳嗽声和着压抑的声音缓缓的说道:“臣郭琇,向四位皇子殿下禀告湖广诸事,请四位皇子明察训示。”
  
  八阿哥笑了笑,坐端正了,看已是一头汗水的郭琇,扭头看了眼阎进,阎进已是明白,忙让小太监绞了把手巾给郭琇送了过去。郭琇一看就要跪下,阎进早上前给扶住了,郭琇差点老泪纵横,边上的湖广官员乡绅名士,一个个看在眼里,心下已是一阵如清凉之泉缓缓流过。
  
  八阿哥平和的微笑着说:“郭制台,年老体迈,还为皇上分忧,为国尽忠,着实可嘉。此次来,皇上特意吩咐我们几个兄弟,看望下郭制台的身体如何,还吩咐我们带上御医前来好好给郭制台诊治诊治。这朝堂之事固然是极要紧的,可也不急在一时。还是先看过了郭制台的脉象要紧,皇上还等着看我们几个兄弟进的奏折呢。”
  
  太医院院判李颖滋早候在一边了,自从给八阿哥的那个侧妃娘娘诊过脉后,被绮颖的捉弄早已自信大失去,虽说不知道一直是给狗诊脉,可也知道是受了八阿哥侧妃娘娘的戏弄,这些日子在太医院一直抬不起头来。如今的李颖滋有点怕八阿哥了,深怕跟八阿哥沾上边。真不知道,这回出来八阿哥为什么还要点名带上自己。阿哥点名,不想来也只能来了。
  
  李颖滋走到郭琇的边上,郭琇把双手伸出来放在几上,李颖滋搭好了脉,走回四个皇子那,俯首回道:“制台大人的病,依照臣的诊断:此病已经二、三年,初期畏寒发热,继见烧热连绵,咳嗽、声嘶、痰血、鼻衄、胸胁牵痛,自汗、盗汗、日燥思饮等症。大便旬日始一行,小便短赤。”
  
  郭琇在旁听的直点头,心想御医到底是不同。
  
  李颖滋继续道:“脉象乍按弦数,有时反现濡滑且芤。此缘病邪久羁少阳,烧热日久,气津两伤,灼及真阴,肺燥胆热,脾弱肝旺,病属虚痨。治当首重枢转,清热润燥,兼固气阴,扶正除邪。”
  
  八阿哥温和的看着李颖滋,鼓励着:“那就请李院判拟方吧。”
  
  李颖滋走到了一边,拟好了方,递给了皇子的哈哈珠子,哈哈珠子先呈给了四阿哥,四阿哥接过看了眼,又递给了八阿哥看:
  
  胆炒柴胡6克 醋炒法夏9克 酒炒黄芩4-5克 醋炙别甲12克
  
  醋炒青蒿6克 鲜白茅根30克 大寸冬9克 地骨皮9克
  
  炒杭芍6克 生甘草3克 白人参6克(另煨兑服)
  
  另用粳米60克 煎汤代水煨药。每服兑入梨、藕汁各一匙
  
  八阿哥暗暗点头:“首从少阳枢转和解,这是抓住了病因。方中用胆炒的柴胡,醋炒的半夏、别甲,酒炒的黄芩,到是别出心裁。以苦辛宣泄,舒运肝胆,佐酸甘化阴,释开合之机,拓除羁伏已久之病邗。后连连扶正,滋润津液气血,遂起沉疴。这李颖滋的医术到还不差,不能因为绮颖的玩笑,就贻误了一个良医。”
  
  八阿哥又递向了俩个弟弟,九、十阿哥摇了摇头,八阿哥递回给哈哈珠子:“这药方,回头我们兄弟拟个折子进给圣上看了,等圣上批阅了再吃。李院判,制台大人的病就有劳你了。”
  
  八阿哥看了看自个儿的四哥,明白还是赶快去行在吧,四哥怕是也得休息下了:“我们几个兄弟先去行在了,各位也辛苦了,就此散了吧。”
  
  四阿哥舒了口气,八弟好歹没让这些人长篇大论的说起来。四个皇子站了起来往总督衙门外走,后面跟着一串官员。到了外面,湖广官员、当地的乡绅名士全哗啦啦跪了下来,恭送四个皇子上轿,往下处去了。老百姓的嘴又一次张的老大,不幸的苍蝇又牺牲了许多,那年整个湖广地区的苍蝇少了很多,得肠胃病的人也少了很多。四个阿哥于湖广百姓是功德无量,于苍蝇蝼蚁那是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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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送礼请吃


  四阿哥带着三个弟弟进了行在,各回各屋,各搂各妾。阿哥们的内眷早坐了车来到了行在,现赶着在屋里给各自的阿哥问安呢。四阿哥、八阿哥都各只带了一个侍妾,一个宫女子,一个通房丫头,俩个老嬷嬷。九阿哥、十阿哥各带了一个侍妾,一个宫女子,俩个老嬷嬷。
  
  九阿哥带的侍妾完颜氏王大之女,已经为九阿哥生了个小格格,如今小格格也虚岁两岁,实岁还不到半岁。十阿哥带的侍妾乃护军校灵保之女王氏,才进的门。这俩个阿哥和俩个小妾都是年少轻狂,不比在宫里拘的紧,这一路上的闹腾都能把房梁给拆了。
  
  四阿哥带来的内监早备好了擦脸的毛巾,伺候四阿哥先洗了脸,擦过了身,换了身衣裳,喝了口李颖滋开的方子泡的解暑茶,坐那喘了口气。
  
  欢心在那打水帮着李氏伺候着四阿哥,想着李氏晚上要跟四四如何如何,这一路上为了这个没少受刺激。虽说让欢心此时就侍寝,欢心也没这个思想准备,可是看着自己喜欢的四四就在眼前,却跟别的女人巫山云雨,那更是十二万分的不乐意了。
  
  四阿哥如今给热天折腾的全无心思了,连李氏也不要侍寝了。一旁的欢心心里一喜,一丝笑就浮上了脸。四阿哥看到了,也不说什么,让欢心也下去了,自己由着太监伺候了,上床胡乱睡了。
  
  八阿哥倒是认真执行这康熙的开枝散叶的圣旨的,五天是珂里叶特氏,一天是克塞布库侍寝,按身份级别来恩宠,倒是颇有乃父的风范了。
  
  今天八阿哥写好了奏折后也累了,可想了想,到底是皇家血脉繁盛重要,还是唤了珂里叶特氏来。
  
  第二天,郭琇带着一帮大小官员辰时初刻就来到了行在,在外面的班房内候着了。郭琇才让大小官员坐下,就有八阿哥身边的俩个太监,捧了两托盘的茶盏来了:“郭大人,这是几个爷吩咐的,说是各位大人在此久候了,大热天的想必是连口茶也没喝。特意让奴才们把按宫里的解暑败火的方子泡的茶,给大人们端来。”郭琇一阵感动,忙带头跪了下来谢恩,后面一堆大小官员也跪了下来。
  
  八阿哥叹了口气,又不是罕阿玛御门听政,至于这样准点来么。看了眼帮自己穿衣系纽扣的珂里叶特氏,想问有喜信了吗?可又问不出口,怕吓着了胆小的珂里叶特氏。自己从三百六十年回来后,几个侍妾挨个恩宠,也该有一个有音了。
  
  算了算,自己的四哥估计昨晚还没缓过劲来,倒也不急的去前面。先就跟珂里叶特氏吃了早饭。珂里叶特氏素来安分守己,不敢辄越半分,侧坐着,半条腿在椅子上,半条腿就立着扒拉了几口饭就算吃好了。八阿哥天热也吃不下什么,放下了筷子,让哈哈珠子上了茶。
  
  八阿哥站起身踱着官步,到了大厅,跟兄弟们见礼请安后,坐下,就等四阿哥开口宣那些官员进来了。给暑气折腾的没脾气的四阿哥,如今只想安静的歇着,可是罕阿玛让自己来,带着这三个弟弟,不能不出头呀。只能强打精神让宣大臣们进来了。
  
  郭琇带着一帮官员雁翅出场,上来行好了叩见之礼,四阿哥赐了座,还没议事,哈哈珠子上来说本地的乡绅名士在外候着了。四阿哥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回了吧,改日再来。今日以朝廷之事为主。“
  
  郭琇站起,老仆过来扶住了。郭琇弓身说道:“臣湖广总督郭琇,把湖广地界的事谨向四位殿下禀告。”
  
  八阿哥对四阿哥低声说:“四哥,让郭制台坐着说吧。”
  
  四阿哥点了点头:“郭制台,坐下说吧。”
  
  郭琇谢了,斜签着坐了,才要说话,又咳个不停。就有个大臣从后面走上前,对着四位阿哥说:“四位殿下在上,臣给事中马士芳,弹劾湖广布政使任风厚长久抱病,不问政事,湖广总督郭琇、湖广巡抚年遐龄,明知此事,却不闻不问,包庇袒护任风厚。望四位殿下明察严办。”
  
  年遐龄听了就站了起来:“四位殿下,给事中马士芳弹劾湖广布政使任风厚长久抱病,不问政事,说微臣包庇不问一事。微臣绝不敢有负朝廷重托,经微臣核查后,现奏任风厚实无病。现任风厚就在此处,还望四位殿下明查。”
  
  四个阿哥互相看了下,四阿哥让宣任风厚入觐。任风厚一溜小快步走到四位阿哥面前,行了两跪六叩的礼,四阿哥看了下,望了望八阿哥,示意八阿哥来说吧。
  
  八阿哥笑了:“任风厚若真是不堪任使,郭制台又怎么岂肯徇庇呢?郭制台自三十八年湖广上任以来,连上几折说湖广田瘠赋重,数倍民粮,请一律减征赋税;江夏等十三州县有些是过去明朝的籓产,江夏、嘉鱼、汉阳三县靠近江边的地方,水土流失,有赋无田的地方三百余顷,请皇上豁免赋税。可见处处为朝廷,为湖广黎民的。我们兄弟此次来,皇上还说了,郭制台病的这么厉害,本当休致,可是想来想去无人可以替代,象郭制台这样的人如今能有几人呢?”
  
  郭琇坐下面听的老泪纵横,颤颤抖抖的跪了下来,说道:“臣谢皇上天恩。这些年来臣一直为痰症所困扰,近日来病势日增:痰壅上忡,两肋塞胀,坐卧靡宁。地方事宜细小涓细,事后又不好弥补。臣的身体这样,天天惶惑之中,精神不到,检点不周。辜负了我皇上之弘恩,既是拔光头发一根根细数,也难数臣的罪过。臣稍有人心,怎么能每天安心的坐这个位置上呢。况且楚省地处辽阔,最是关系紧要,总督统制全省所系非轻。我皇上神明天纵,无徴不明,无情不悉。臣拖着年老病衰之躯办事,实在是狼狈至此极也。故臣冒昧陈情,为地方之厉害计,而非为臣一身之生死计也。伏恳请各位皇子殿下,在我皇上面前为成臣求一罢黜。臣料今生无法报皇上天恩了,只求生生世世衔结而报了。” 说毕,郭琇磕个了头。
  
  八阿哥看了眼四阿哥:四哥,你看人家给咱兄弟来急流勇退了,怎么办?四阿哥也看着八阿哥,结果是四个阿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说话了。十阿哥就想开口骂人,八阿哥适时的用眼睛制止了。四阿哥琢磨了下:“郭制台,先请回去休养。制台的请求,我们兄弟会上折子跟皇上言明的。只是这段时间可能还要劳烦制台了。”
  
  郭琇叩谢了,边上的老仆搀扶着归了坐。没一会儿,四个阿哥端茶送客,湖广官员也就散了。等这些人一走,十阿哥就嚷嚷了:“四哥,怎么让他们散了?那郭琇老头算什么?咱们才来,就要撂挑子给哥几个看?这算什么?”
  
  四阿哥只在那喘气,不想说话。八阿哥开口了:“十弟,你没看四哥不舒服吗?咱哥几个也够累的了,先歇整下,不急这一会儿。再说那郭琇、年遐龄也都是老臣了,罕阿玛平日里也体恤他们,咱们更得如此。”
  
  十阿哥听了这话,不言语了。九阿哥听了,忙说:“那三位哥哥,我们是不是出去转转?”
  
  四阿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去吧,我去把他们进的奏章看看,再给罕阿玛写奏折。”
  
  八阿哥笑了:“九弟,这大暑天的,你不嫌热?不如等暑气散了,你我兄弟去那黄鹤楼转转,如今我们先在这屋子里,跟着四哥一块看看奏章,如何?”
  
  九阿哥一听就说好:“八哥,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们先派人去把黄鹤楼包了,不许闲杂人等进去,等太阳落了,我们兄弟几个去,可以边就着酒菜,边吟诗作赋,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八阿哥一笑:“这黄鹤楼上吟诗么,我还是作罢了吧。崔颢题诗,李白搁笔。到时你作你的诗,我吃我的菜。”
  
  九阿哥一听想起了,唐朝崔颢为黄鹤楼赋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李白日后到来,诗性打发,正想提笔,一见崔颢之诗,自愧不如只好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四阿哥也笑了:“这主意不错,不过不能让地方上的人知晓了。到时我们又不得清闲了。”
  
  三个弟弟点头称是,正要派人悄悄的去了,哈哈珠子又说,年遐龄在外面求见。四个阿哥不知年遐龄又有何事,只能宣了进来,年遐龄来不过是两件事,一件是地方上的缙绅名士想一睹皇子尊颜,准备晚上在黄鹤楼宴请四位皇子。
  
  九阿哥一听先说了:“看,我们不要这些人请,这些人赶着请。如今我们不去也不行了,总不能不给这些人脸面吧。”
  
  八阿哥阻止道:“还是回了的好。”
  
  八阿哥心下想的是,说是缙绅名士请,那些湖广官员能不作陪。传到罕阿玛耳朵里,只怕不是给地方缙绅名士脸面,抚慰民人学子,联络满汉情谊,而变成了结交地方官员结党营私了。
  
  四阿哥想了想:“还是去吧,我们只要把握好自己的身份尺度就好了。”
  
  八阿哥看着两个弟弟在那雀跃不已,又有四阿哥开口说去了,也不忍心打击俩个弟弟,不再说什么了。
  
  年遐龄一听四个阿哥去了,这第一件事办好了,就把第二件事也办了,把从袖筒里掏出了四哥信封呈给四个阿哥,四个阿哥一看是四个信封,不用问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八阿哥偷眼看了看四阿哥如何动作,九阿哥和十阿哥有点沉不住气,可两个哥哥不动手,也不好动手,只能在这干瞪眼。
  
  年遐龄明白吧四个阿哥的想法,立刻言道:“湖广之地比不得江南富庶之地这些的,也没什么特色出彩的。明年是圣主整寿上吉之日,圣主素来节俭爱民,这些微末银子,是烦劳四个阿哥替湖广百姓孝敬圣主,也是湖广百姓的一片爱慕之心。还望四个阿哥成全了湖广百姓的拳拳孝心。”
  
  四个阿哥听此一说,也就顺水推舟的收下了。四个皇子中四阿哥、八阿哥的数目是一样的,九阿哥、十阿哥的数目是一样的。
  
  八阿哥自然知道给康熙做寿是幌子,若没有四阿哥和俩个弟弟在,这银子倒也不好拿,有了这三个兄弟,不拿反倒得罪兄弟了。拿了也好,自己母家没个贴补,噶琭玳那谱大,可银子却没什么可进账的,至于绮颖根本就是个无根无业的了,来大清都两个月了,都不曾添置些什么首饰衣裳的,如今用的居然还是吉兰泰姑娘的,自己若不上心帮她添置些,她可如何是好。这湖北的松绿石倒是不错的,好好让人采办些,回去让内务府的做些精致的,给额捏和绮颖添置些钗环首饰,还可送些人。这银子来的倒也合适了。
  
  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自然也有各自的用处,皇子看着高贵,却还没这些封疆大吏进项多,用钱的地方倒不少。自己父皇母妃的孝敬,兄弟姐妹间来往的人情,还有宫里那些奴才们的赏赐,自己府里逢年过节奴才们的花红,哪处不用银子,可是阿哥们除了庄子上的进贡,真要再多些别的,也还真不容易了。
  
  到了快要日落时分,四个阿哥骑着马,带着侍卫哈哈珠子去黄鹤楼了。武昌本是偏远之地,比不得京城,那里的百姓哪里见过这近百匹的马队从街上过去,一时路人相看,观者如墙堵,幸好前有四个阿哥的引马在那开道。就这样,四个阿哥也不能策马扬鞭了,只能慢慢松着缰绳走了。
  
  四阿哥笑着对八阿哥说:“八哥,你说这是武昌,倒底不是那南京,这热闹算那番?”
  
  八阿哥一听笑了,知道四阿哥提的是那西晋名士卫玠 到建业游览,路人争看,举步唯艰,竟然被活活挤死了,“看杀卫玠”的典故。四哥这是在用典故来笑话自己的面如冠玉、风神秀异,如南人之态了。偏偏自己的额捏,罕阿玛还赐了“卫”姓,更是应了这个典故了。
  
  只是这卫叔宝不光有貌,更加有才。卫叔宝善谈《易》、《老》二经,同为玄学清谈大家的王平子 ,听叔宝讲经三次就三次叹息绝倒,所以有“卫君谈道,平子三倒”的说法。
  
  故而八阿哥转而笑道:“四哥,我倒是知道还有个‘卫君谈道,平子绝倒’的典故。至于那‘江东士女无端甚,看杀玉人浑不知。’原是一帮无知妇人所为。依弟弟看来,此地民风彪悍,与那江南之地大是不同,此地妇人更喜欢的怕是浓眉大眼,威风凛凛的男儿了。”
  
  四阿哥也知八弟是把三国演义里赵云的相貌来比自己,暗喻这些妇人是来看自己的了。只是自己可无赵云的那般武艺,弓马一道上一向是弱项,不说比不上大哥、太子、三哥,就是眼前的三哥弟弟也全比自己强,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八弟弓马上也比自己强了许多,反倒似给弟弟讥笑了。
  
  九阿哥在旁却插话道:“八哥长的俊是象卫叔宝,可四哥的身子骨更象卫玠了。这看的人这么多,别回头真把四哥给看坏了。”
  
  四阿哥尴尬的一笑,只好说:“那玄学清谈于国于民到也无甚好处,还是程朱理学方为上策。”
  
  八阿哥看了眼那些百姓,微微一笑,不经意地道:“‘人有所不及,可以情恕,意不相干,可以理遣。’ 人要是做不好的地方,酌情可以宽恕;意见不一致的地方,可以析理沟通。弟弟倒是以为这话未尝没有道理。若真能遇到如卫叔宝的人,四哥这般的爱惜人才,定会为罕阿玛招揽至麾下,可是?”
  
  四阿哥笑道:“清谈之人自然也只能清谈了,拜为府上清客尚可,为官参与国事就勉强了。”远远的年遐龄带着人马来开道、保驾护航了。
  
  路一下顺畅了,一会儿工夫就要快到黄鹤楼了,八阿哥在马上立直了身子,远眺黄鹤楼拔地向天,耸翠如屏,观其上倚河汉,下临江流;重檐翼馆,四闼霞敞;气吞云梦泽,波撼武昌城。
  
  等到上了黄鹤楼,坐窥井邑,赏观时物,俯拍云烟,会集灵仙者哉。 八阿哥放眼楚天,红日浴金河,江水映悠悠;大江东去,烟涛浩邈,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顿时心潮逐浪高。
  
  如果没有那些湖广官员、缙绅名士,四个阿哥可能会更舒服些的。马屁精对于上级来说是肯定需要的,但不代表任何时候都需要,尤其是陌生的,没熟到一定程度的马屁精,那对挨拍的还是被拍的来说都是受罪的。
  
  本地口味以辣为主,当地缙绅为了照顾四个皇子的脾胃,这辣已经只放少许了,只是这四个皇子太经不住辣了。八阿哥吃了一口菜,就觉得嘴里、胃里全是火辣辣的,烧的难受,先用温酒解了解,不可,换茶也不可。九阿哥、十阿哥恨不得骂这些缙绅,弄这么辣的想毒害我们几个兄弟呀。
  
  太阳落了下去,四阿哥的精神头升上来了,在那细细打听当地的民生风土人情,时有当地的名士之首和年遐龄作答回应着四阿哥。
  
  一缙绅脸上的褶子快挤到了一块,献着媚:“武昌本是僻乡穷壤,比不得京师,也没江南的富庶,几位殿下来到敝处,小民也没什么好孝敬的。只有一个粗鄙歌舞给几位殿下解解闷。”
  
  说完,几个楚地女子上来了,抱琵琶的,抱琴的,行了礼,谢了座,把中间的空地留了出来,坐到一边。又上来四年轻女子,跪下磕过头,边舞边唱起来:
  
  山一程
  
  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
  
  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歌声清丽婉转,舞也翩跹旖旎,把纳兰性德的《长相思》倒也演绎出几分来,看的四个阿哥都有点意思,重重的赏了。那缙绅看了看年遐龄,正要说,那边八阿哥跟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说了句什么,然后调转头就跟年遐龄说了:“抚台大人,今天有点喝多了,先告辞了。抱歉。”说完就站了起来,哗啦啦,除了四阿哥坐着外,一屋子的人全站了起来,送八阿哥下楼回行在了。
  
  等八阿哥走了,那缙绅对三个阿哥说道:“刚才那几个歌舞的姑娘,虽说粗鄙,可到底是清白人家出身,瓜期未破,想献给几位殿下,表表我们的心意。”
  
  四阿哥听了这话,好一个老八,你倒跑的快,把这等好事留给了我。四阿哥笑了笑:“先生的美意,我们弟兄心领了。只是这次出来,皇上特意的嘱咐了,不可扰民,不可索要礼物。我们弟兄不能违了皇上的旨意呀。这几位姑娘还是留在本地吧,就烦劳制台大人送回父母身边吧,免得骨肉分离。时候不早了,我们弟兄就告辞了,明天就坐船西行了,抚台大人跟我们一道上去吧。”
  
  年遐龄跪下领命,三个酒足饭饱的阿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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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词穷的四爷与齿俐的年妃


  领了皇命的四个阿哥,倒是一路辛苦,马不停蹄的赶路办事,一路上见到什么都给康熙上个折子汇报,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一路的特产也是不停的往宫里大内的送。四个阿哥都吸取了太子的教训:
  
  三十五年,康熙第二次亲征噶尔丹时,太子的包裹送到康熙手里的时候,全松开了,康熙回信教训太子:“所有送到朕处之物,须谨敬包裹后,经皇太子亲自验视才好,所送之物包裹松散,想是发送前并未经皇太子验看,送到时均已残破。凡朕送往京城物品,俱经朕亲自看视包裹。将此情形告知负责包裹之人,无脸小人,甚属不敬!”谁料康熙第三次亲征噶尔丹时,太子送到的包裹依然是多有松散,以致康熙在朱批中干脆这样写道:“若完好送到则已,若又有破损,嗣后勿得再送!”
  
  有了太子哥哥这样的教训,四个阿哥不敢掉以轻心,所有送到皇宫大内的包裹,每回送前,定要仔细的看人整齐的包好了,用火漆封好口,再检查看看包扎的是否结实,然后选派可靠之人押送着送回去,才能放下心来。
  
  临出山东前,看着桌上包好的包裹,八阿哥笑了,自己的额捏、噶琭玳、绮颖的都按份例分好了,再看着人细细的包好。想象着自己的额捏吃着这些土特产时的幸福表情。
  
  良妃看着自己儿子送来的东西,真是如八阿哥希望的那样,一脸的兴奋样,看着手中的阿胶,其色光洁,质硬而脆,味甘咸,气清香,知道是用驴皮熬出的上等阿胶。看看眼前站着的噶琭玳和绮颖,这俩媳妇得好吃吃才是,自己也好早抱孙子。
  
  八福金噶琭玳看着阿胶,又触动伤心事,肚皮怎么就是不争气,自己这么个好胜的人,偏偏有了个不争气的肚皮,这些年该吃的药全吃了,该补的全在补,又哪是少个阿胶的事呀。
  
  包裹送到绮颖手里的时候,绮颖没有八阿哥想象的开心样。自从八阿哥走了后,绮颖起初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可睡了一觉起来后,绮颖的心就空落落的,想是折床的缘故,到了大清朝不就一直折床,折枕头。可前些时候,八阿哥给自己换了枕头,枕头舒服了,也睡了几天好觉,那如今折床也不应该了。再想想,绮颖得出了个结论,自己怕杀头,只要不要想就好了。结果这招不顶用,那就做别事,分心不去想就好了。过了两个时辰,绮颖知道自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满脑子的全是八阿哥,这个坏蛋,大坏蛋,把自己扔在这,自己带着珂里叶特氏快活去了,害的自己在这担惊受怕的,害的自己天天失眠,害的自己天天头晕乎乎的痛苦万分。
  
  八阿哥的第一封信收到的时候,绮颖扔那就是不去看,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一把拿过来,撕开只见八阿哥写的几行字:“一路平安,路上很好,不用挂念。家里好吗?你好吗?”
  
  绮颖气的骂道:“鬼才挂念你呢。你好,我不好,我在这天天担惊受怕,你倒是快活,当然很好了,当然不用挂念了。家里好吗?我家在三百六十年后,现在还没呢。我好吗?我不好,不好。”
  
  拿起笔,写下了三个字“我不好”,想想揉了撕了,浪费了几张纸后,绮颖写下了“梳头换衣磕头照旧”,算了,别的写不出,只能写这几个字了。
  
  这回,绮颖看着送来的吃的、玩的,就想着这八阿哥估计在外面没他那个罕阿玛管着,且不知多开心呢。抽开信看到八阿哥写着:“爷一切安好,就快到湖北境内了。你不要光写梳头换衣磕头照旧,也写写别的。在家做什么呢?”
  
  绮颖看了,万般委屈涌上了心头,不知道湖北在哪,可总比自己待的地方好。不用天天看八福金堆出来的笑,不用听八福金话里有话的话,不用提心吊胆的问候那些个你罕阿玛的小老婆,不用天天想着你罕阿玛是不是发现自己是个山寨货。
  
  不让自己写“梳头换衣磕头照旧”,那就写真话,这下你满意了吧。绮颖刷刷写了几个字,交给紫萸,让她快去拿给八阿哥派来送东西的人。
  
  八阿哥看到绮颖的信时,已经坐在了去潜江的船上了:“我的头还在我的脖子上,你说好不好?”
  
  八阿哥先一愣,继而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给八阿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八阿哥。八阿哥掩饰的说,我刚才看到岸上一件好笑的事。
  
  十阿哥到底实诚,就问了:“在哪,在哪?”
  
  八阿哥用手指着岸上:“你没看到,就在那呀。”
  
  十阿哥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岸上:“没有呀,岸上只有拉纤的纤夫,别的什么也没有呀。”
  
  八阿哥笑了:“就那呀,一只呆头鹅在那问:‘在哪,在哪?’”十阿哥的名字胤?,音鹅。
  
  八阿哥的话音才落,四阿哥、九阿哥已经笑倒在那了。八阿哥的心情现在是太好了,丫头,爷不在,难受了吧,想爷了吧,别不承认了。
  
  十阿哥不依不饶的起来:“我就算是只呆头鹅,八哥也是那梁上会学舌的八哥鸟。”
  
  四阿哥和九阿哥这下更乐了,四阿哥在那笑着叫道:“老八,这下你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笑话别人倒让自己给笑话了。”
  
  八阿哥笑了:“我是八哥,老十是呆头鹅,四哥和九弟,你们俩个正好是那,”走到中间的圆桌上拿了个榛子看了眼, “太平盛世,何来秋至拭清砧 ,此榛也。” 扔进了嘴里,又拿起了块麻糖,走到了九阿哥面前,“白云亲舍,怎关树独隐回塘 ,乃糖矣。”说毕把麻糖递给了九阿哥。
  
  九阿哥倒不好笑了,看着八阿哥手中的麻糖倒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了,最后还是接了放进了嘴里。几个阿哥都在回想八阿哥最后的那句“白云亲舍,怎关树独隐回塘。”想想自己出来有些日子了,罕阿玛、妃额捏们还好吗?家里的几个没带出来的妻妾都好吗?倒都笑不出来了。
  
  十阿哥走上来,拍了拍自己八哥的肩膀:“八哥,咱们几个把这趟出来的差事办的妥当,罕阿玛和妃额捏们才开心呢,这才是我们兄弟最大的孝心。”
  
  八阿哥回头看了看这个弟弟,呆中有精细,鲁莽中有稳妥,虽然汉书读的不是太好,可人并不笨,只是天生不爱读书而已,也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老十说的果然不差。哥哥刚才说你是呆头鹅,可见是差了。”
  
  九阿哥又笑了:“我看着呆头鹅的名号配老十最好,倒底是八哥的一张嘴。”九阿哥又在这笑话了八阿哥了。
  
  十阿哥就去打九阿哥,嘴里还说着:“日后爷天天不吃别的,就吃你这个糖。”
  
  四阿哥在边上笑了:“老九呀,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乐子呀。”
  
  九阿哥一边躲十阿哥,一边在那冲着四阿哥说:“四哥,你就在那看热闹吧,我是糖,你也是那榛子,怎么不知道老十饿极了,连你一块吃了呢。”
  
  四阿哥倒想也说些什么,可是一时却词穷句短,语塞了,只得作罢,心里闷得慌,堵了口气出不来,郁结于胸得几十年了。
  
  八阿哥看着俩个弟弟在那打闹,不由心里笑了出来,如果兄弟间永远这样多好呀。外面纤夫的号子喊的那么有力:“三尺白布,嗨哟!四两麻呀,嗬嗨!脚蹬石头,嗬嗨,手创沙呀,嗨着,光着身子,嗨哟,住上爬哟,嗨着着!号子回荡,嗨哟哟!在山崖哟,嗨着,嗨着,”号子粗犷有力,不绝于耳,空谷回荡……
  
  八阿哥看着那些黑油油赤身裸体的纤夫,纯朴、憨厚,都有一种冲动,也想脱了衣服跳下水去,跟着这些纤夫一块拉纤了,让夏日的骄阳把自己也晒的黑亮亮的,也让自己增添些这种粗犷原始的美,不再受这些繁文缛节的束缚,可惜不能呀。
  
  四阿哥走了过来也看着这些裸体纤夫,皱了下眉头:“这毕竟有伤风化,柱子,回头赏他们些内用的布料,做点衣服穿上。”
  
  八阿哥心里偷笑了下,才进来的年遐龄倒开口了:“主子,这些纤夫不穿衣服倒是有些缘故的。此地把纤夫称作桡夫子,这些桡夫子多是家境贫寒之人,穿的都是自家织的土布,土布容易贴在身上,汗浸盐汲加上纤索的磨损穿不了几天,而且也容易将皮肤磨破。拉纤时桡夫子要频繁下水,在时间上也容不得他们宽衣解带。衣服在身上干了湿,湿了干,不仅不方便,而且容易得风湿之类的病。再说一路拉纤下来,也很少见到其他人。于是,千百年来,当地的桡夫子裸体拉纤已养成了一种习惯,即便有人看到,也不会感到害羞。本地的大媳妇小姑娘也不当回事了,这里基本上就是她们的男人兄弟。”
  
  八阿哥想那细布故好,只是那经得起纤绳的磨损,再说这贫寒人家也舍不的穿的,估计倒是换钱了。如此倒是让四哥赏的好。
  
  九阿哥和十阿哥看了眼哈哈珠子,悄悄的问:“格格们船上的帘子放下了吗?”
  
  九阿哥的小太监班柱儿涎着脸笑着说:“爷,放心好了。八爷早吩咐过了,格格们坐的船上的帘子一早就下好了,那等到这会儿呀。船里什么也看不到,怕吓着了格格们,只说是怕太阳把格格们晒坏了,还说了不许拉开帘子,有八爷屋里的克塞布库姑姑在那盯着,保爷没事。”
  
  九阿哥笑了,放心了,拍了下班柱儿的脑袋:“你倒机灵,来,这个荷包赏你了。”说着从腰间摘了个荷包下来,班柱儿忙跪下谢了赏。
  
  四阿哥拼命摇着手中的扇子,问年遐龄道:“遐龄,此次你可带了家眷。”
  
  年遐龄低头答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只带了一个侧室和奴才的幼女。”这年遐龄旗籍是汉军镶白旗,四阿哥是镶白旗旗主之一,自然是年遐龄的主子了。
  
  四阿哥一听就笑了:“既然你也带家眷来了,那就让家眷跟格格们在一块吧,也别屈着了。”
  
  年遐龄赶紧跪下谢了恩,边上自有哈哈珠子出去跟年遐龄的人吩咐交代,带着年遐龄的小妾卢氏和年遐龄的幼女年敏尧,沿着靠江中那边的船舷去到了格格们的船上。
  
  卢氏大约三十几岁样子,自然知晓这拉纤的都是些不穿衣服的男人,这一路上就用手捂着年敏尧的眼睛。年敏尧今年年方虚龄九岁,是这卢氏所出,也是年遐龄老来得女,五十二岁上生的这个幺女,自然爱如掌上明珠,此次去潜江,原本不想带家眷,可是年敏尧非要跟着一道去,年遐龄无法只得带上了卢氏和年敏尧一道去了。
  
  几个侍妾们坐在船里,船舷两边的竹篾编的帘子从上到下挂着,挡的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居然大白天点着蜡烛。船舱里又闷又热,几个格格只能忍着,边上的小太监扇着扇子都扇断了手,格格们也没觉得凉快半分。
  
  几个女眷就着烛光居然在做针线活,别的人倒也罢了,只苦了欢心。欢心就算就着大太阳,也绣不好,何况这萤火虫般的光线,又热的手心里全是汗,连针也要拿不住了,直在手指尖里滑。欢心绣了两下就不想绣了,听到外面的号子声,更动了心思,想把帘子拉来透透气,也看看外面的风景,站起来就想去拉开帘子。
  
  欢心还没动帘子的绳子,克塞布库就站了起来,按住了欢心的手:“欢心姑娘,这帘子,几个爷都吩咐过了,不能拉开。要是把几个庶福金给晒坏了,这算谁的缘故呢?”
  
  欢心不敢硬顶克塞布库:“这船舱里这么闷热,万一庶福晋中了暑,不是也不好?”
  
  克塞布库微微一笑:“欢心妹妹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只是爷是怎么吩咐的,奴才就怎么照着做就是了。格格们如今穿的单薄,倒不易为外人所见了。好歹也是皇子们的家眷呢。”
  
  欢心听了这话,也只能悻悻然的坐了回去:“这么黑,怎么做活计呢。”
  
  “我们怎么都能做,就你不能。给你个大光亮,你也做不好,就别在那大象鼻子插葱——装蒜了。”来顺在那呛着欢心。
  
  欢心听了这话,暗里瞪了一眼来顺,一个个全是伪君子,我就不信你们不想拉开帘子。可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能拿起针线来继续在那用针扎布。
  
  欢心在那无聊的扎布加扎手指头,这格格们坐的船舱门就猛的一开,一道强光进来,欢心只觉的一阵刺眼,等明白过来了,想看外面的情形时,门已经关好了。就听带卢氏和年敏尧来的哈哈珠子说这是抚台大人年遐龄的家眷,让好生照看的。四爷还特地交代要欢心照顾着年敏尧。
  
  欢心口里应着,心里恨着:“好,我成照顾四四小老婆专业户了,没进府前是侍候小四乾的妈,如今进了府,好不容易可以出来玩玩了,又得照顾福惠的妈了。”
  
  欢心就着那点烛光仔细打量着年敏尧,看着只有头顶扎了个小辫,穿着一件小袍子,模样看不出什么好,身量未足,也瞧不出什么丰韵来,有点遗憾,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卢氏自然知道旗人家女儿的金贵,日后是有机会进宫封妃成主子的,除了自身父母外,外人一律不用行礼。这一屋子的阿哥的女眷,卢氏只自己给几个格格行了跪拜的礼,就连克塞布库都安心受了卢氏的一拜,轮到欢心,却没人告诉卢氏这也是四阿哥的屋里人了。结果欢心就跟几个丫头一样,真的只是奴才身份了。
  
  年敏尧早在那睁着眼看着一屋子的人了,几个格格,年敏尧倒是只暗暗扫了一眼,可欢心,年敏尧就大胆这么看着了。欢心给年敏尧看的心里有些不自在了,只得走上前拉起小情敌的手。
  
  哪知道年敏尧却到把手甩开了:“姐姐的手心里都是汗,想必是热的,这是妹妹的帕子,姐姐先擦擦手吧。”说着就把自己的小帕子递给了欢心。
  
  欢心暗里骂了句:“你才多大,就够有主意的。不想我拉你,还倒打一耙说我的手心里都是汗。就凭你一个小老婆养的,也敢瞧不起你姑奶奶我呀,姑奶奶好歹也是正牌大老婆嫡出的呢。有姑奶奶在,哪容的你进雍王府。”
  
  脸上却堆起了笑,接过了帕子:“到底是年家小姐,这般灵巧。妹妹几岁了?可曾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欢心就如王熙凤问初进贾府的黛玉似的问了起来,就差没抹眼泪说“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
  
  年敏尧等欢心说完了,才笑道:“我身子虽然看着弱,却还没到吃药的份呢。”
  
  欢心脸红了下,好在船舱里暗乎乎的,旁人也看不到。欢心那句是顺嘴背红楼背出来的,脑子都没多想一下。
  
  年敏尧看欢心不说话了,想是欢心也不好意思了:“姐姐今年几岁了?进禛贝勒府几年了?”
  
  欢心心里倒奇怪了,自己没说是哪个阿哥屋里的呀:“我今年十五了,今年才进的禛贝勒府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四爷屋里的?”
  
  年敏尧抿嘴一笑:“姐姐。这有什么奇怪的,四爷既然吩咐你照看我,自然你是四爷的人了。”
  
  欢心听了这话,不得对年敏尧暗暗称奇,这年敏尧也不过才八、九岁,就如此聪明。年敏尧可不是钮钴禄氏,那个就是棒槌,不敲不响的主,这个可是鬼灵精,还识文断字,日后自己倒要小心了。
  
  年敏尧下面一句话,可让欢心忍不住一个激灵,没给把魂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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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玛丽苏算计八阿哥


  四阿哥把年敏尧交给了欢心照看,欢心心里虽不乐意,可面子工程却是到位之极,只是言多必失,让年敏尧来了句:“我看姐姐刚才那几句可是谈吐不凡,依稀是什么书上的话,倒不像贫家小户出身,倒像是什么官家的二代。”
  
  欢心一个激灵,自己那几句是《红楼梦》上王熙凤初见黛玉时说的,自己在三百六十年后也是响当当的官二代,这年敏尧小小年纪怎么知道是书上的话,怎么知道自己是什么“官家的二代”?
  
  欢心控制着颤抖的声音问:“那几句我是跟人学的,年小姐可是在什么书上看过?我哪点像官家的二代,我是个孤儿,这才到了禛贝勒府,年小姐哪点看出我是官家二代,我就禛贝勒府一奴才而已呀。”
  
  年敏尧冷笑道:“我就这么一说,姐姐也不用怕。那几句是人家官家奶奶、太太之类身份才说的话,只是觉得姐姐平白也不能这么说,我自然也不曾在什么书上看过。官家二代,对那外面拉纤的桡夫子,是了不得的身份了,可对这几个阿哥,不都是奴才。姐姐是民人,如今进了禛贝勒府,自然是奴才。我是镶白旗汉军的正身旗人,我爹就算是湖广巡抚,可还是四爷的奴才,我也是四爷的奴才。论起来,我跟姐姐倒是‘坐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呢。我倒是有点不明白,姐姐放着自由民的百姓不做,非要当奴才,若姐姐不识字,是那糊涂人到也罢了,偏偏还是个读过书的水晶玻璃人,这不是好生奇怪的事?”
  
  这番话让欢心听得倒是不再嫌船舱里又蒙又热,反倒冷汗淋淋了,想反驳年敏尧的话,解释一番,却又想不出托词来,只得在那一声不吭了,再也不敢跟年敏尧说什么了。年敏尧要什么,欢心就给什么,心里盘算了半天,这事也只能跟一个人商量,自然不是谣传的“冷面铁心”的四阿哥,只能是温润如玉的八阿哥了。
  
  欢心提心吊胆的终于等到船停了,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让出了船舱。一出船舱,欢心就赶紧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边上的年敏尧看了欢心一眼,微微一笑。欢心心想有你在边上,我不是被闷死的,是被吓死的。
  
  年敏尧下了船,就跟着卢氏走了,欢心也跟着李氏和来顺坐车去了下处。到了下处,欢心就算再怎么想见八阿哥,也只能先忍着了。好不容易伺候着四阿哥和李氏休息了, 欢心跑到八阿哥的住处,才发现八阿哥也休息了。欢心无奈只能把这心继续担着回了自己的下处,进了自己的房间,来顺已经睡下了。欢心赶紧给自己洗洗,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一身的痱子了,忍着痒,没有痱子粉,也不知道怎么弄痱子了, 只能忍着痒躺下了。可是痒的难受,在那拼命挠,在床上扭来扭去,那边的来顺就吱声了:“你还让人睡不睡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欢心如今对来顺是有点怵的,深怕得罪了这个小贱人,她可是四阿哥得宠的李氏的贴身丫头。再过些年,李氏就不行了。可是这几年,至少在没离开大清朝前,欢心不想得罪来顺,再怎么说来顺还没象五妞那样使唤自己。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身份要是给揭穿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命呢,那些清穿文里清一色的不敢说是穿越过来的,不是没道理的。
  
  这年敏尧难不成也是穿越过来的?欢心猛然想到了这一层,顿时身上的痱子也不觉得痒了。越想越象,有心明天去试探下,又怕年敏尧那丫头没给自己试探出来,倒把自己给试探出来了,那可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年敏尧好歹是年遐龄的女儿,就算是庶出的,那也是光明正大的二品大员湖广巡抚家的小姐,就算真的是穿越的,先灭的也一定是自己这个小丫头。
  
  想那四四,书上不都是说猜忌多疑、残忍苛刻、睚眦必报,自己跟四四说了真话,只怕的是四四不信自己,先乱棍打死了自己。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是仰慕喜欢这样的四四呢?
  
  这事还真只能指望八阿哥帮自己把这事弄明白了,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八阿哥的事,跟自己没关系了。再一想,虽然不在北京了,可也不敢随便找个小太监哈哈珠子去递话,说要找八阿哥,眼前还真是自己可信的人一个也没有。眼前最要紧的事,倒是趁这次出来好好发展下自己的人脉才对。欢心这么想着渐渐的睡着了。
  
  躺床上的八阿哥正想着远在北京的额捏和绮颖,应该要跟着太后祖宗、罕阿玛准备出京师前往塞外了,希望五公主妹能平安归来。可猛然想到一事,一身冷汗,只怕绮颖解决不了,反而害了这丫头,心里倒急的要命,恨不得如今就回京师了,又想想这事还要到快七月光景的时候,如今只要赶在那时回去就好了。八阿哥这里心思动的频繁,到冷落了边上的克塞布库了了。
  
  克塞布库看到八阿哥在那皱着眉头想什么,也不好说什么,又怕跟自己的福金有关,就问了句:“福金来信了,还好吗?”
  
  八阿哥也不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克塞布库的问:“家里都挺好的。”
  
  克塞布库听了这话,就有点为自己的福金憋屈,这一句把自己的福金就给淹没了。可是憋屈也只能藏在了心里,却又不甘心就如此,到底还是说了句:“怕福金可是日日惦记着您呢。”
  
  八阿哥一愣,再一叹:“你倒是对她忠心耿耿,难为你了。你日后对她多上些心吧。”
  
  克塞布库听了这话,心里一寒一酸,知道八阿哥不是那样不体贴人的人。侧福金没进门前,克塞布库倒也认为贝勒爷跟福金是恩爱夫妻,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可等侧福金进了门,克塞布库才明白什么是软语温存,什么是蜜里调油,看八阿哥一见侧福金,那笑是从眼睛里笑出来的,对自己的福金也是笑,可那只不过是面皮的扯动罢了。
  
  克塞布库是福金的人,可也是八阿哥的人,可到底更是福金的人,为了这跟八阿哥到底隔了一层,男女之事倒像是替福金在行了。如今这个心酸到底是为了福金还是为了自己,克塞布库也不清楚。认真说起来,克塞布库不过是打着福金的牌行自己的事,问的也是自己的情吧了,这事克塞布库不去想,八阿哥更不会想,俩人不再说什么。克塞布库把委屈和着侧屈着的身子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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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清朝灵异事件


  自从八阿哥走了后,绮颖早把去塞外打牲的是扔脑后了,如今康熙的大太监张鸿绪特意来传旨,说是跟着五公主一起去。绮颖才想起了这回事,可是该准备什么倒不知道了,三百六十年后倒好准备,如今看着一屋子的家什就犯迷糊了。
  
  “紫萸,你说我该带什么呢?”绮颖在这三百六十年前也只有八阿哥、雅奇布嬷嬷、紫萸和香慢可以指望的,眼前八阿哥不在,香慢才进宫没几天,也就剩了了雅奇布嬷嬷和紫萸了。
  
  紫萸边给绮颖打着扇子,边回答:“福金,八爷早吩咐过了嬷嬷和常海。该带的东西,我和香慢会收拾好的。不过八爷不去,要带那骑具吗?”
  
  “为什么不,当然带了。没他我照样能学会的。”绮颖说完就把嘴嘟的高高的,可以挂个油瓶了。心里骂着八阿哥,是啊,你一切全安排好了,那我做什么呢。临走时,那个吻算什么?难道是调戏我,还是对我真有心?若调戏我,也不用这么在我身上费心了,若有心,为什么不带着自己去湖广,却带着珂里叶特氏和克塞布库去。分明就是对自己没心。这些问题从八阿哥第一次吻绮颖起就一直纠缠着绮颖,可是绮颖又不好意思问,八阿哥在时绮颖还不去想,八阿哥离开的日子越久,绮颖想的越多,越想越伤心了,然后就眼泪就流了下来。
  
  紫萸一看绮颖哭了,吓了一跳,忙过来看绮颖怎么了,绮颖摇头说:“我没事,我只是眼睛不舒服,这是天然润眼法。”
  
  “天然润眼法?”紫萸听了一愣。
  
  “就是让眼睛湿润湿润。眼泪对人的眼睛是有好处的,眼泪可以冲洗眼睛上的灰尘。”绮颖含糊的说着,她可不想在俩个丫头面前出什么丑了。
  
  紫萸倒底也到了懂人事的年龄了,知晓绮颖的心思,嘴上不说破,心里好笑,这个福金脸皮薄的跟什么似的,难为八爷处处这般维护自己的福金,看看这个院里的,哪个不知道八爷对福金的心思,只有眼前的这位不知道。北屋的那个早气的不自在了,天天板着个脸给福金看,说是胃疾犯了,还不就是因为八爷的缘故呀。
  
  香慢打了洗脸水进来,紫萸伺候着绮颖洗好了脸,重新扑上了粉,整好了妆容,紫萸就在边上说:“奴才也没去过塞外呢,这回正好跟着福金一道去了。八爷的嫔额捏良主子也去呢。倒时我们倒是可以多个照应的人呢。”
  
  “我不是跟五公主一道吗?”绮颖想着这个“表姐”,有点担心的问了。
  
  “可不是,听说五公主最知书达理,体谅人了。众人也都知道福金是个安静稳妥的,再没事不过了。”紫萸安慰着绮颖。
  
  绮颖撅着嘴玩弄着粉彩的粉盒,想着自己居然成了个“安静稳妥的”,不觉好笑,只盼着塞外之行的平安,脑袋呀脑袋,千万不要出事呀。
  
  到了要启程的那天,一大堆人按品级在那站好了,绮颖站在后宫嫔妃女眷的堆里,看着日头慢慢升了上来,阴历六月的北京已经是阳历七月了,穿着这身衣服站太阳底下,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了,可绮颖也不能躲到屋里,只能在那站着,还得不时跪下来,恭送着一个个后宫主位们上了轿,好不容易等绮颖上车时,已经是快中午了,队伍的尾巴了。
  
  绮颖上了车,紫萸坐在绮颖脚边的脚踏上,绮颖拉开了车边的窗帘悄悄的往外看,一条蜿蜒长蛇般的队伍望不到头,看不到前面的人,难道他跟着他的罕阿玛去塞外也是这样吗?他是骑马?坐轿?还是坐车呢?绮颖好奇的想着,早把担五公主的心丢到爪哇国了。
  
  绮颖坐车走了半天就开始头痛了,心里明白这是青春期神经头痛,如今也只能忍着了,但愿不要疼的吐了。心里又想起了八阿哥,这个大坏蛋把自己扔在这颠死人的车上,这个大坏蛋……
  
  八阿哥看了看船外的太阳,知道绮颖已经坐在车里了,好一阵喷嚏,把自己的安排都细细又想了想,看看有什么遗漏的,这丫头就是个迷糊,什么都不懂,也没个机变,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可怎么办?倒是想着赶快把这里的事了了,好赶紧回京,说不定还能指望罕阿玛让自己排班去塞外呢。
  
  八阿哥在这担心,潜江县城却热闹了,四个皇子来的消息早不胫而走,老百姓除了吃饱外就是看热闹了。三百六十年后,老百姓对任何八卦都趋之如骛,更何况没什么娱乐的三百六十年前呢,四个阿哥简直就是四大天皇巨星驾临潜江这个小小的县城,瞬间华丽丽的照亮了潜江这个穷乡僻壤的天空,让夏日的天空只能再绚烂些。
  
  这潜江县城虽小,古时乃为云梦泽一角,一年四季多雨,气候到也宜人,风景优美,素有“水乡园林”之称,如今属湖北省安陆府管辖。
  
  如今的潜江县令朱轼,说来身世倒也蹊跷。江西高安前镇镇艮下,有个村子叫朱家村,这一村的基本上都姓朱。朱家村有个朱极光,祖上在明朝是也有人中过进士,做到了刑部侍郎。不过如今虽然是布衣白丁人家了,只是这读书风气尚还保全。平日里靠着几亩薄田养活一家老小,日子倒也不太艰难,只可惜一件事,就是兄弟都有子嗣继承香火,就朱极光膝下荒凉。朱极光和妻子冷氏四处访医求药求神拜佛,可冷氏的肚子就是不见起色。
  
  康熙四年八月十一日这一天夜晚,,朱家村的人忙了一天农活,早早的就歇了。这到了半夜时分,朱极光半夜起夜,从窗户看出去外面一片白光,朱极光忙把冷氏推醒了。
  
  俩人悄悄挪到窗前,矮着身子偷偷往窗外瞅:就见天空上自家院子上方,一圆呼呼的物什,光亮如日,离着地面二丈有余,照的地面上的草木皆清晰可辨,在那飘来飘去,声音巨响,风声呼呼。过了一会儿,这物什缓缓落下,一着地,光亮一下也不见了。
  
  可把朱极光和冷氏吓坏了,赶紧把头低下了,不敢再看一眼,蹲在窗下簌簌发抖,怕是什么妖人来了,心里把那祖宗各路神仙全念了一遍。过了好些辰光,夫妻俩也不敢动,听外面似乎有婴儿在啼哭,朱极光和冷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是不敢动。
  
  到底冷氏是个女人,慈悲心怀,推了推朱极光:“你出去看看,好像有孩子在哭呢。”
  
  朱极光动了下身子:“怕是妖人使的计,出去正好给妖精吃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那孩子哭的这么惨,你倒是出去看看了。”
  
  “不去。”
  
  “你去不去?”冷氏又推了下朱极光。
  
  “说了不去就不去。你这女人真是不通道理。”朱极光挪了下身子。
  
  冷氏伸手过去在朱极光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把:“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朱极光吃痛不过,嚎叫了起来,这一下把后房睡着的朱极光的老母亲张氏也惊动了:“你们在做什么呢?我怎么听到孩子的哭声?”
  
  朱极光赶紧站了起来:“妈,我也听到了,你先别起来,我去看看。”
  
  冷氏也站了起来,推着朱极光,夫妻俩人小心推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刚才的那个圆物什早不见了,院子的中间放着个婴儿包,冷氏跑过去抱起孩子一看,一个额头饱满,颧骨插入鬓角,哭声洪亮的婴儿,心头一喜。
  
  朱极光过来就问:“男的还是女的?”说毕就把手伸进了包裹一摸,冷氏就要打朱极光的手,朱极光已经笑了:“是个带把的,男的。”说完拉着冷氏就跪下了,磕起了头:“小民朱极光谢老天爷赐子。”说完“啪啪啪”磕了三个响头。磕好了头,从冷氏怀里抱过孩子就往房里跑,边跑边喊:“妈,妈,我有儿子,你有孙子了。”
  
  第二天,朱家村的人都知道朱极光有了个天赐子,村里的人来一看,果然长得是一副富贵像,都纷纷说这孩子日后定能称王拜相。朱极光又抱着孩子去朱家祠堂拜祭了列祖列宗,叩谢了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的护佑。朱家族长在祠堂里就给这孩子起名,单字一个“轼”,指望着日后能象宋朝大文豪苏轼一样有学问,又起了个字:若瞻。后来朱轼长大了又起了个字:伯云。
  
  朱轼果然也是聪明,族中长老称之为“千里驹”。七岁时,村里有一个好事者,想考考小朱轼,看到有木匠在那给朱轼家锯木板,就让朱轼来个“八股文”的“破题”,朱轼不假思索应声答道:“送往迎来,其所厚者薄也。”
  
  破题乃是八股文的开头部分,一要为圣人立言,二要提起下文。朱轼的破题从表面上看,只不过简单讲的就是锯木板,拉过去送过来,使厚板锯成薄板。然而深层一想,活用了古人之语,说的却是人情冷暖,随着人的地位沉浮变化,人情也会变得淡薄。言简意赅,下面的运笔可谓空间广阔。考朱轼的人一听,大为赞赏,知道此子前途无量也。
  
  康熙三十三年,朱轼三十岁时,考中进士。康熙三十九年,授了潜江知县, 朱轼到了潜江,一看这潜江倒是民风淳朴,风景也是优美,湖泊池渠遍布,鹭鸥在天翱翔,不愧是水乡园林,就把养父母接到了潜江,好生供养着,晨昏定省一日不废。
  
  这潜江民风淳朴,不过朱轼转而一想,这也是明智未开之象,就办起了乡学,自己亲自教授乡民学习程朱理学,恨不得把心学一下就让这些乡民明白透彻,心扉全开,可惜这些乡民原本大字不识,也只能先由浅入深才可。每逢初一十五又召集当地的妇人小孩子们,把伦常礼仪宣讲了,那些妇人小孩子才知道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这些,寡妇也就不能随便改嫁了,守节之风渐渐兴起。日积月累,当地的风俗也就慢慢的改变了,向经济文化发达地区慢慢靠拢了。后来还出了乡学生,在朱轼来之前,潜江可是一个乡学生也没有,朱轼的功劳是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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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人麟庆的笔记《鸿雪姻缘图记》中的第二篇《延年玩丹》记述了他童年时遇到的一起奇异事件,以现在的眼光看来,这是一起较典型的UFO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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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芸儿


  四个皇子要到潜江来的事,年遐龄早吩咐给了安陆府的知府,知府又发了公文给了朱轼。可这朱轼却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眼看皇子就要来了,县衙的门子看朱轼没动静,想想不是回事,就跑去跟朱老太爷禀告了,老太爷一听爷急了,就拄着个拐杖跑来找儿子了。那朱轼正那临窗下,左手摇个蒲扇,右手在那挥毫作画呢。
  
  朱轼看到老太爷来了,赶忙放下笔迎上前,扶着老太爷坐好了,亲自给打着扇子。
  
  朱老太爷对这神童天赐子一直是又敬又畏又爱又宠的,就是眼前已经算的上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来之前连鞋也顾不得穿好,到了儿子跟前,却是忍着性子低声问:“这皇子要来了,阿瞻,还有什么想法?”
  
  朱轼一边给朱老太爷打着扇子,一边宽慰着:“爹,这事你就放心好了,儿子自有主张的。儿子早做好了准备,倒时候几个皇子一定会满意的。”
  
  “那衙门的门子怎么说,你天天审案子,教化乡民,就是没给皇子准备什么,说皇子们要住的下处,你也就只派人打扫了下,连个裱糊窗户也没做,更别说给皇子们的孝敬了。”
  
  朱轼听了,自去书桌那把皇子在武昌贴的告示取了来:“爹,你看,这是皇子们所过之处贴的不可扰民的告示。这上面明确的说,各地官员不可借皇子到来惊扰百姓。儿子要是大张旗鼓的准备皇子到来,惊扰到了百姓,那儿子可就是违了几位皇子的旨意了。儿子本是父母官,本就应当爱民如子,那能借此盘剥黎民,更何况还是忤逆了英明圣主和四位殿下的一片爱民之心。”
  
  朱老太爷看着手中的告示,听了儿子的一番话,也无法反驳,只能拄着拐杖走了:“阿瞻,你自小就是能干大事的人,这事你就看着办吧。”
  
  朱轼赶忙说道:“爹,你就放心吧。我扶你回去。”
  
  朱老太爷摇了摇手:“你忙你的吧。我自个回去就是了。”
  
  朱轼看到一个穿着蓝衣粉裙的俏丽丫头正在院子的那头喂鸡呢,就喊道:“芸儿,你搀着老太爷回去吧。
  
  芸儿就从院子里小跑着一扭一扭的过来了,老太爷看着芸儿的裙下那双金莲:“她那双小脚,是我搀她呢,还是她搀我呢。”
  
  芸儿小嘴一努:“老太爷太小瞧人了。我这双小脚,那也是从高安走到这潜江的小脚。你老就把心放肚里好了,我管保把老太爷你老稳稳妥妥的护送回去。”不容朱老太爷说什么,上来就搀着朱老太爷的左臂膀,搀着朱老太爷一扭一扭的往外走了。
  
  朱轼看老太爷身影不见了,才回书房继续提笔,还没写两个字,芸儿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个茶盘。芸儿放下了茶盏,倒没立马出去,反倒站在边上看着朱轼写字了。
  
  “老爷这个捺可写的不同往常呀。”芸儿歪着头边看,边把茶盘放到了几上,顺手接过了朱轼手里的蒲扇,帮朱轼打起了扇。
  
  “丫头,有些灵性呀。倒是看出老爷我的字跟往日不同了。”朱轼蘸了下墨,继续写着。
  
  “老爷才看出我的灵性来呀。奶奶可是早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巴巴的从高安把我带到这呢。”芸儿右手打扇,左手替朱轼磨起了墨。
  
  “墨再磨稠点,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消息可多了,老爷要听什么?城东的赵嫂家的母猪下猪仔了,还是城西的钱奶奶养的狗抓耗子了,还有城南的孙二哥的母鸡热死了,城北的陈大爷家的猫丢了?”
  
  朱轼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就是经不得夸,才说你有灵性,结果就给爷尽说这些畜生的事。”
  
  “这可是老爷天天念叨民生呀,若不是民生,我会说吗?再说这猪下的多,那也是好事呀,咱们不是吃肉可以便宜了。”
  
  “没说不是好事,说别的。”
  
  “那就是最近皇子要来的事了。老爷,你不知道,大家都在说这事呢。我刚才跟刘妈去买菜,老爷,城西的五婆居然说皇子要来了,她的青菜涨了,上面居然标上了‘御供’。老爷,你说哪有这样的事呀,皇子还没上岸呢,就算上岸了,也不吃她家的青菜,要吃也吃咱家的青菜吧。这‘御供’哪能标她的菜上呀。”
  
  朱轼停了笔:“她真这么做了?”
  
  “当然是真的了,然后我就让她给我把这牌子拿下来,她还不干,说她的青菜是这潜江城最好的,她的青菜要是不是‘御供’的,潜江城就没有人的青菜能是了。我当即就问她,这青菜怎么个算好的?”
  
  芸儿停下了磨墨,走到了桌子的对面,跟朱轼面对面了:“老爷,你猜她怎么说的?”
  
  朱轼摇了摇头,继续提笔写字了:“老爷可不猜,妇人之见有什么可猜的。”
  
  “老爷,你猜呀,老爷你肯定猜不到。”芸儿两眼盈盈笑着催着朱轼。
  
  朱轼蘸了下墨,看了眼芸儿:“这有什么猜不到的,她自然怎么也说不出菜的好坏的。”
  
  芸儿叫了起来:“老爷,你怎么猜到的呀。她是说不出呀,就在那嘟囔,菜就是菜,有什么好的,坏的,只要能吃到肚里的全是好菜了。”
  
  芸儿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当即就说了,你连菜的好坏都说不出,还敢挂着‘御供’的牌子。我告诉你吧,这青菜别看普通,那也有好坏之分,上等下等之别的。这上等的青菜讲的是颜色翠绿,不带杂色,菜叶饱满、挺实。你看看你的菜,一个个瘪瘪的,颜色暗绿,一看就是下等的,你还敢说你的菜是潜江最好的,你这不是骗人。”
  
  说到这,芸儿停了下来,手里的扇子一挥:“她立刻不等我说,就乖乖的把那牌子给撤了。”
  
  朱轼站直了,看了看自己写的条幅:“这‘御供’是她不识文墨,那写字的人哄她乱写的,只有‘上用’之说,哪有‘御供’。这‘上用’那是能随便用的么,这可是犯禁之事。”
  
  芸儿倒有些怕了,素知老爷是最刚正不阿的:“那老爷,你要把她抓起来?五婆虽然贪小便宜,喜欢骗人,可如果因为这两个字就给关了起来,那不也挺可怜的。”
  
  朱轼看了眼芸儿不忍的样子:“老爷是朝廷的命官,要是不知道这事,当然就算了,可如今知道了,岂能坐视不管。那老爷的俸禄不是白拿了。”
  
  芸儿就急了:“老爷,你就当不知道了。她一个老婆子,孤苦伶仃,为了这两字,还是写错的两字就做了牢,那岂不是太冤了。若是这样,下回我在街上走,还不得给人骂死。”
  
  朱轼笑了:“若真是这样,不光你要给骂死,老爷也的给骂死。”
  
  外面朱轼的夫人陈氏在喊芸儿,芸儿冲外面应了声,掉过来问朱轼:“老爷,你不追究了?”
  
  “老爷又不是不通情理的。芸儿,你这可是干了件大好事。五婆可得谢谢你,帮她免去了牢狱之灾了。”
  
  芸儿一笑,头一甩,小脚利索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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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兔儿爷四阿哥


  到了晚间,芸儿进来帮朱轼铺床准备伺候朱轼就寝,朱轼在那看着书,芸儿一边用扇子把蚊帐里的蚊子撵出来,一边跟朱轼说:“老爷,明天是不是皇子们就要来了?”
  
  “嗯。”朱轼随便的应了声。
  
  “我跟巧妹已经说好了,明天我们要去江边等皇子来。”芸儿放下了蚊帐。
  
  朱轼抬起了头:“你们去等什么皇子,要去也是老爷我去。”
  
  “老爷,你不知道了吧,都说四个皇子骑着高头大马,就象戏里的赵子龙似的。阿朱的表姐才从武昌的娘家回来,说的可活灵活现呢。说那马浑身雪白,没一根杂毛,那四个皇子长的就是宋玉潘安再世,别提有多英俊了。”
  
  “尽是一派胡言,你别跟着瞎起哄,你好生在家里照顾着谢新娘。”朱轼把脚从脚盆里拿了出来,芸儿走过来,拿起脚布蹲下抱着朱轼的脚,擦干了放进拖鞋里:“老爷你又没见过四个皇子,怎么说是一派胡言呢。奶奶已经许了我,说我可以去。奶奶和谢新娘是碍着身份才不去的呢。”
  
  “嘿,你们这些女人,四个皇子不也一个鼻孔两只眼睛,又不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就跟着起哄,别给老爷添乱。”
  
  芸儿不乐意了:“这可是几百年都遇不到的呢。老爷你要是做京官也罢了,在这小县城里,且不知下回要什么时候再有这等盛世呢。”
  
  “嘿,你一个丫头倒嫌弃老爷不是京官了。”
  
  云儿低着头撇了撇嘴,给朱轼擦干了脚,站起来就要出去,朱轼叫住了芸儿:“给老爷烧管烟。”
  
  芸儿取过了朱轼的旱烟枪,递到了朱轼的手中,取过了火折,打好了火烧着了火捻子,给朱轼点上了烟。朱轼抽了口烟,才开口:“听老爷的话没错,明天你在家把《女论语》‘立身’给老爷默写一百遍。”
  
  芸儿听了一言不发,头一甩,挑竹帘出去了,朱轼冲着芸儿的背影敲着烟杆:“你这是跟老爷使性子呢。老爷蚊帐里的蚊子你赶好了没有。嘿,这丫头,谁养的呀,这么大的脾气,敢跟老爷使性子。”
  
  朱轼喊了半天,芸儿早走远了,没法只能自己站了起来,小丫头秋月进来了,伺候朱轼脱衣进了蚊帐,又把蚊帐里用蒲扇扇了扇,才放下帐子掖在了席子底下,弄好这一切秋月出去了。
  
  秋月才出来,芸儿就拉着秋月看着房里问:“老爷什么样?”
  
  秋月嘴一努:“还能怎样,当然气了。姐姐,你今天睡哪?”
  
  “我去跟奶奶睡,你睡老爷房外面吧,晚上警醒点,别睡的跟死猪似,小心听着老爷是要起夜,还是要茶的。老爷的夜壶知道在哪吧?”芸儿小声交待着。
  
  “你这么担心老爷,你干么还要去奶奶那?”
  
  芸儿一脸的向往:“谁让老爷不许我明天去江边,要我抄什么‘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明天我就是要去看四个皇子长的是不是真的跟那戏文里赵子龙似的,骑着白马穿着白盔白甲,拿根银光闪闪的白银抢。”
  
  第二天一早,芸儿就梳洗打扮好了,头上不知抹了多少桂花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发髻上还插了一簇茉莉花,不等朱轼召唤,就溜出了县衙后院,喊上了巧妹俩人手拉手的往江边去了。
  
  等芸儿和巧妹到了江边时,江边早已是人头攒动了,俩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可以近点又能看地清楚的地方。
  
  芸儿懊悔的对巧妹说:“早知道,我昨天半夜就来占位置了。”
  
  巧妹推了推芸儿,指了指远处:“你家老爷来了。”
  
  芸儿一看,可不是自家老爷坐着轿,衙役鸣锣开道来了。芸儿拉着巧妹往人堆里钻着,不想给朱轼看到了。
  
  朱轼坐着轿子里,挑着轿子边上小帘子张望着,看着一江边的居然是大姑娘小媳妇居多,心里暗骂这些没出息的妇人们,又忍不住骂起四个皇子来,自己前面的宣导看来是功亏一篑,这教化民风是任重而道远,绝不能半途而废。
  
  朱轼下了轿,老百姓哗啦啦跪了下来,朱轼在跪着的人堆好一阵找芸儿,终于在一个旮旯角里看到了,恨恨的“哼”了声,转头吩咐衙役们把场面控制住,可别有不怀好意之徒乘机捣乱起哄闹事,还有关键的不要让这些人乘机占了大姑娘小媳妇便宜,让衙役把男女分开,男在左,女在右。
  
  衙役们赶紧照着县太爷的吩咐驱赶着人群,把男女分了开来,那些站了好位置的老百姓嘴里骂骂咧咧,可也不敢不动,足足一个时辰这男女才分开占好了。
  
  这一动,芸儿和巧妹倒抢到了一个好位置,把个芸儿开心的拉着巧妹在那跳着伸长了脖子看着江上的动静,江上停的船都几百艘了,也都在那等皇子来呢。可这太阳都正中间了,皇子连个影都没有。
  
  等着的老百姓就有吃不消的了,又饿又晒的,可谁也不肯走了回家去歇着,深怕一走,皇子就来了。朱轼看这样子,知道再这样下去,非有中暑出人命的不可了。就又传令下去,让大家先散了,百姓不干,衙役就来赶了。
  
  正在吵闹着,有探马来报了,说皇子的船就要到。顿时江的两边,江中的船一片鸦雀无声,一个个脖子全如鸭颈似的伸的老长老长的。朱轼看着这堆无知乡民,感叹皇子的明星效应,怪不得三百六十年后影视剧里也用弄一堆假皇子来吸引眼球,这三百六十年前的真皇子只是这般光景,倒似假的比真的更受欢迎了。
  
  朱轼不能多想,自己走到江边码头,当先站好了,后面衙役护好了,深怕大姑娘小媳妇一激动就把老爷给挤到江里喂王八了。
  
  远远的瞧见几艘船缓缓的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拉纤的桡夫子,朱轼一看,就忙着吩咐衙役给这些桡夫子披上点什么,看看这站满了大姑娘小媳妇的,这成何体统。其实朱轼是多虑了,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早习以为常,今日来是为了看皇子,这些桡夫子早已无视了。不过给桡夫子遮上点布倒也是应当的,不然四个皇子如何出舱门。
  
  四个皇子也是体恤民众,快到码头时,就出了舱门,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先面朝江左站站,再面朝江右站站,那江岸两边的大姑娘小媳妇还算矜持,不像三百六十年后的追星族会尖叫,也就看的两眼泪汪汪,一片芳心暗许了四个皇子,几十年后谈起今日之情景仍是历历在目魂牵梦绕。
  
  朱轼看船近,当先跪下,后面的草民跟着华丽丽的跪了一片。四个皇子吩咐下来免跪,朱轼想:“我都跪了半天,哪免了。”可还得谢恩,站了起来,后面又是华丽丽的站了起来一片。
  
  四个皇子在年遐龄等大小官员的簇拥下下了船。芸儿看着四个皇子,心都要停止了跳动,这那是戏文里赵子龙,根本就是活生生的赵子龙。一路跟着四个皇子去了皇子的行馆,又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县衙。
  
  等朱轼回到县衙后院,就看芸儿在那拿个笤帚在院子里胡划着,眼神呆呆的不知看着哪里。朱轼摇了摇头,进了书房:“芸儿,倒杯茶来。”
  
  芸儿应了声,倒了杯茶端进了书房,朱轼拿起茶杯,才喝了一口,就急急的放了下来:“你想烫死老爷呀,怎么不早泡茶,放凉了。”
  
  芸儿心不在焉的走回来,就要把茶拿走,朱轼拦住了:“算了,算了,你去吧。明天皇子来县衙,看来不能指望你下厨了。”
  
  芸儿一听猛的抬头盯着朱轼问:“老爷,是四个皇子全来吗?”
  
  朱轼给吓了一跳:“你问这个做什么?倒时我让奶奶下厨就是了。”
  
  “那个来不来?”
  
  “哪个?”
  
  “就是那个站中间的呀。”芸儿不好意思的说。
  
  朱轼看了眼芸儿:“老爷我不知道你说哪个了。中间的那个有胡子的?头发花白的?他来的。”
  
  “不是了,是年轻的。那个皮肤不白不黑的,瘦瘦的。”芸儿低头扭着手说。
  
  朱轼端起茶杯吹着茶,慢条斯理的说:“不白不黑就是灰色了,有这样的人吗?”
  
  芸儿抬起了头:“不是灰色,是那个最英俊的。”
  
  “我看那几个皇子长的都差不多,毕竟都是圣上的儿子。”
  
  “怎么会一样呢,根本就不一样。只有那个嘴闭着。”
  
  朱轼笑了:“闭着嘴的,就是跟你一样的,小龅牙,一笑龅牙就露了出来啦。”
  
  “老爷你!那是兔牙,‘天冥冥,云蒙蒙,白兔捣药嫦娥宫。’ 月宫里玉兔的兔牙。”芸儿一调转身,掀帘子就要出去了,朱轼在后面说:“兔牙?玉兔?怕是‘有兔爰爰,雌离于罗。’ 你不想知道小白兔是哪个皇子?”
  
  芸儿掀开了帘子,听到这句又停脚站住了,转过头来看着朱轼:“老爷,你若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何必还问人呢。”
  
  朱轼喝了口茶:“那是四皇子。去给老爷重沏杯茶来。”
  
  芸儿扭头对朱轼一笑:“老爷,我要是那落入网子里的鸡,老爷倒比四皇子更象狡猾的兔子了。”
  
  朱轼听了忍不住笑了,再狡猾的兔子也斗不过好猎人。
  
  芸儿掀帘子出去了,就等明天了,心里盘算好了,要给四阿哥烧什么菜吃,老爷的那只母鸡可以烧个三杯鸡,再来个小炒鱼,再弄个藜蒿炒腊肉,芸儿恨不得把自己的拿手菜全做给四阿哥吃。
  
  与芸儿的满怀欢喜相比,绮颖和欢心却都是在煎熬的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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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胤禛龅牙是根据四粉分析雍正画像得出的结论,非我臆造,不敢掠人之美。******新娘就是指妾,康熙年间对妾的敬称。未扶正就只能当一辈子的新娘了。******天冥冥,云蒙蒙,白兔捣药嫦娥宫:欧阳修的《白兔》诗。****** 有兔爰爰,雌离于罗:诗经《王风?兔爰》),意思是“狡兔自由又自在,野鸡落进网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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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四阿哥啃萝卜

  欢心自从跟年敏尧有过接触后,天天提心吊胆的,这天到了潜江,整顿好行李,轮到欢心伺候着四阿哥茶水,正巧边上也没人,内心煎熬的欢心早是一身的痱子,在四阿哥面前又不好抓抓挠挠,只能微微的扭扭身子,四阿哥看到欢心的举动:“怎么了?”

  “回四爷的话,奴才这是,这是生了痱子了。”

  四阿哥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随手从边上的紫檀匣子里捡出个圆形青花小粉盒来:“你把这个粉拿去用吧,这治痱子最好不过了。”

  欢心心里一阵激动,两腮飞上了红云两片,双眼都湿润了,跪下谢赏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不等四阿哥吩咐起来,就羞的要跑出门,才跑两步又想到了四阿哥还没吩咐自己走呢,就站那看着四阿哥的脚犹豫着。四阿哥倒也通情达理:“去吧。别摔了。”

  这句真的让欢心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后退着往外走,一绊真的险险的要摔了,四阿哥看到了,就要站起来去扶,欢心自己倒是站住了,只是碰了头,右手揉着头,鞠了一躬,掉头就跑了。四阿哥把头别着乐了,重又坐下了。

  欢心一直跑到公馆里一个小池塘,才停住,喘着气,把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看着手里的青花瓷盒,用手摩挲着,笑意在唇边无法收住了,她现在不想离开大清了。

  绮颖现在想不到离开不离开大清的问题,大热天的抱着个八阿哥给她的小白猫,头老疼的快要裂开了,紫萸看的心都痛了,帮绮颖在那按摩太阳穴:“福金,要不要喊太医来瞧瞧吧。”

  “他们估计能把我治死。没事,等我吐了就好了。就是这车要坐到什么时候呀,不坐车,不吹风,我就没事了。”绮颖固执着,这头痛是青春神经性偏头痛,三百六十年后有止疼片,如今没药可吃了。绮颖怀念阿司匹林,怀念一切止痛片,自己就忙着折腾八阿哥日后可能用的上的药,就把自己的头痛给忘了。怀里的白猫看着绮颖痛苦着,舔舔绮颖的手。

  绮颖低头看了看,心里默想着:“Eight,你比那个人好多了,我叫你eight,好像不合适哦,可是我不就是为了出气才这样给你起的名呀。那个人现在一定快活着呢,哪知道这几天我头又痛,都吐过好几次了,恨死这个没良心的八八了。”

  八阿哥有些心绪不宁,叹口气,却又无法,表面平静无事的湖广下面真的是波澜不惊的死水一片吗?但愿一切平安无事吧。

  第二天,朱轼早早的就起来了,穿戴好了朝服,一出自己的屋子,就看芸儿在那抓那只芦花鸡,朱轼一看,暗叫不好:“你快把老爷的那只芦花鸡给放了,这可是只下蛋鸡。”

  芸儿手里拎着芦花鸡,站直了身子:“老爷,这只鸡怕是要抱窝了,下不了蛋了,正好给小白兔做三杯鸡好。”

  “小白兔?你什么时候见过兔子吃荤的,兔子吃的是草。这鸡,老爷是给谢新娘留的,等你谢新娘坐月子时杀了给她补身子的。”

  芸儿怒瞪着朱轼,想说什么,一撇头看到了朱轼的小妾谢氏挺着个大肚子从房里出来了,只好悻悻然松开了手,芦花鸡立刻扑腾着跑了。

  谢氏在房里早听到了,就出来了:“老爷,皇子来,那是大事,这鸡还是让芸儿杀了给皇子吃吧。”

  朱轼摇了摇头:“你们懂什么,皇子来这又不是吃鸡鸭鱼肉这些的,是来考察民情的。给他们吃大鱼大肉,还考察什么民情。回去跟皇上一说,他们吃的好着呢,皇上一听来句,比我吃的都好,那肯定是贪官,午门推出去斩了。”

  谢氏一听就吓坏了,不敢开口了,只怕自己的老爷就这样给砍了脑袋。芸儿倒笑了:“老爷你这是在吓唬人呢,哪有吃只鸡,就砍人脑袋的,那不是昏君了。”

  朱轼一听,立刻做出惊恐样来:“芸儿,你居然敢说皇上是昏君,你是要害老爷呀。”

  芸儿笑的倒更欢了:“老爷,这可是你栽赃陷害了。我那意思可是说皇上是明君圣主。是你故意想黑我。”


  “哼,小丫头倒也不傻。可是你要杀鸡,就是要害老爷。”

  “害老爷?我怎么害了老爷,你说给谢新娘吃,我都不杀了,可你怎么还说要害老爷你呢?”芸儿不解了道。

  “老爷一年的年俸不过四十五两银子,那些火耗银两,老爷也没份拿什么。平日里全靠老爷自己种个菜,奶奶纺纱织布过活,如今来个皇子,你就要杀鸡宰猪的,你让老爷和奶奶下半年喝西北风,还给老爷安个贪官的名头,你这不是害老爷还是什么?”

  “老爷,”芸儿张口就要辩解,朱轼立刻拦道:“不说了,老爷的猪不许宰,还有那些腊肉也不可以动,那都是给奶奶、谢新娘补身子的,还有大小姐也得吃,都十二岁的人,你看瘦成什么样了。”

  “那就给四个皇子吃咸菜萝卜?”芸儿撇了下嘴。

  朱轼一听拍了下大腿,竖起了大拇指:“芸儿,你果然聪明,怪不得你要喊四皇子‘小白兔’了,可不就吃咸菜萝卜了。芸儿,你腌的咸菜萝卜那可是一绝,百多种花样,够你的小白兔吃的。”

  朱轼乐啪啪的走了,芸儿看着墙边的咸菜坛子在那发呆了,难道小白兔就只能吃这些了?四阿哥捧着个萝卜啃,可不真成了画里的“兔儿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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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皇子捞龙虾


  四个皇子在湖广巡抚年遐龄、安陆府知府李广和一堆乡绅富户的陪同下浩浩荡荡的开到了潜江县衙。这一堆人马到了县衙门口,却没看到朱轼,只看到了两三个老弱的县衙衙役。衙役别人不认识,知府李广还是认得的,扑通就跪那了。

  李广一看这县衙这个破烂冷清劲,心里就骂了句朱轼,这个当口可别给自己出事呀,你不要乌纱帽,我还要顶子花翎呢,就一连声的问县衙的衙役了:“你们老爷呢?”。

  跪着中的年纪最大的回道:“我们老爷知道几天四位殿下和几位大人要到县衙来,高兴的不得了,唯恐有什么失职之处,这一大早就去了河边,为四位殿下和几位大人的到来做准备呢。”

  四阿哥到底体谅下情,就和缓的问道:“你们朱太老爷去河边做什么?河边离这远吗?”

  衙役从没见过大世面,哪想到皇子会向自己问话,一时紧张的结巴起来了:“殿……殿下,我们……东……东家去那捞……捞鱼了,河边离这不远。”

  几位大人互相看了看,倒不明白了,知府才要开口训斥,八阿哥倒先开口了:“四哥,既然离此处不远,不如我们去看看,正好也散下步,体察下民风如何?”。

  四阿哥点头称是,这一大推人就移步往河边走去。跪着的一个还没成人的衙役,挨了知府李广一脚:“笨死的奴才,还不快去给你们东家知会声儿。”那个挨踢的衙役等这堆人才都走过去,一个猛子起来,撒腿就跑,从县衙里穿了过去,正碰上了芸儿,差点还撞到了,芸儿就骂了:“小猴崽子,你跑什么跑。”

  衙役头也不回的喊着:“芸大姐,我要去给东家报信,皇子来了,回头再来给你赔不是了。”

  芸儿一听四个皇子来了,登时来了精神,撸了下袖子,就往厨房奔,要好好的展示下自己的厨艺了。

  四个皇子来到了河边,就看朱轼把个朝服的下摆别到了腰上,两个裤腿也挽在膝盖上,正站在河里跟十几个衙役、乡民在那拿个渔网捞鱼呢。

  八阿哥看了眼放在岸上的蒲草包,瘪瘪的,笑了下,这鱼看来是没捞到一条了,怕是皇子来了,鱼也就来了。

  朱轼一看皇子来了,忙忙的上了岸,来不急穿好靴子,就这么光着脚给皇子行跪拜大礼了。四个皇子还没说什么,李广就先训道:“吾兄 ,你这算什么。”。

  朱轼慢条斯理的解释了:“李大人,四位皇子远道而来,莅临敝县,实是敝县百姓之福,这是圣主对敝县里民的恩典。敝县百姓争相踊跃想要把敝县之土特产献给四个皇子,以表拳拳孝敬之心。敝县遍布湖泊沟渠,别的特产也倒罢了,这鱼虾最多,只是这鱼虾必要吃个新鲜才为最妙。卑职身为敝县之首,自然应该亲自来捕捞这鱼虾,才能表达敝县里民对圣上明主的爱戴,对四位殿下的敬仰之心。”

  李广听了,何尝不知道这是朱轼的狡辩之词,只是碍着四个皇子和年遐龄都在,不好把话挑明了,这能问道:“吾兄,你还捕捞到了鱼虾?”。

  朱轼叹道:“不曾,这是卑职的无能了。”

  四阿哥也明白了,这是一场戏了:“我们兄弟几个来试试吧。”

  四个阿哥走到了河边,还没下河,就听河里的衙役和百姓在那喊道:“东家,东家,鱼进网了,还有虾。”

  朱轼立刻就冲四个皇子说:“臣捕捞了一上午都未曾捞到一尾,殿下一来,鱼虾自主入网,可见是皇恩浩荡,鱼虾也有所体会,想要一睹殿下们的风采。”

  四个阿哥都偷着乐,这马屁拍的,可爷也爱听,看看都是些什么想看哥几个的鱼虾。朱轼忙帮着衙役和里民把网子拖上岸,四个阿哥伸头一看,有点面面相觑了,年遐龄和李广都暗骂朱轼,你这不是诚心想陷害我们。

  那网里真是可怜的几尾小泥鳅和几尾称得上虾米的虾,八阿哥看了眼,也就是喂绮颖的猫的那种猫鱼了。可是皇子们不能说这鱼小,还是泥鳅;不能说那是虾米。朱轼还在那兴奋的往蒲草包上浇透了水,把泥鳅和虾米倒进了草包里,让衙役送到县衙交给芸儿去烧呢。

  四个皇子已经明白了,中午这顿就是吃这小泥鳅了,别的还能指望什么呢。李广就想让人赶快另外去准备,谁知这朱轼立刻就请四个皇子、几位大人们去县衙了,四个皇子一想日头高了,也得去躲躲太阳,喝杯茶吧,尤其是四阿哥,最耐不得暑。

  四个阿哥给簇拥到了县衙,坐好了,边上的门吏端上了茶,四个阿哥一看,那茶叶片跟树叶似的大,都要怀疑是不是就是院子里那棵柳树上摘下来的了。这湖北虽说没有江南的碧螺春、龙井,可也不会半点茶叶也没有呀。《续搜神记》载:“晋武帝宣城人秦精,常入武昌山采茗”,可见还是有茶叶的,不是光有树叶的。

  八阿哥看了眼这树叶茶,到是很有亲切感,跟三百六十年后的茶叶一般呀,就在这县衙的大堂里站起来走了走,走到条案那,看上面有张纸,纸上写着“如果x存在开邻域A包含在U内,则x为U的内点”,心里一惊,一个不祥的念头在心底升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扭头看了看周围,把那张纸悄悄揣进了袖筒里,装作无事似的走回了椅子坐了下来,喝了口酱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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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兄:清时知府对县官的敬称。出自《儿女英雄传》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8/31 21:48:4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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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活炖四阿哥


  四阿哥看八阿哥喝了口茶,也喝了口,这个难喝呀,四阿哥差点没吐出来,想让自己的哈哈珠子把带的茶叶拿出来重泡,想想又不好,只得忍了。

  朱轼倒也不耽搁,就请四位阿哥和几位大人还有本地乡绅上座,这就准备开席了。

  年遐龄和李广这个时候把个朱轼已经恨的牙痒痒,估计边上要是有口烧的鼎沸的锅,这俩人肯定把朱轼扔进去,烹了给皇子当压惊宴了。可惜没有呀,眼看日头老高了,大伙起的早,如今早前心贴后心了,快要饿晕了。李广催着人另准备一桌酒席,谁知去的人回报说,别说酒席了,如今潜江城里,就是一根青菜丝、一粒白米粒也买不到,烧个青菜白米粥也是不可能的了。

  四个皇子倒没等年遐龄和李广给自己另准备的酒席,反正下来吃的太好、过的太舒服,给康熙知道了,回去倒是有一顿好骂,在外面受了委屈,康熙倒反而会心疼儿子,把大臣们骂一顿,两相取舍,当然是骂大臣比骂自己好了。

  四个皇子坐了主座,年遐龄和李广陪坐,朱轼坐了末座,乡绅们就另一桌了。胥吏们端来了菜,放上了桌,一共就四大盆两大碗。四个阿哥一看,盆够深,碗够大,倒是管饱,不过上面都有盖碗盖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朱轼站了起来,先拿掉了第一个盖碗,露出里面白白黄黄的,盘边上还有几朵火红的樱桃,配地颜色倒很艳丽,朱轼先捡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慢慢的咀嚼着:“这个是‘千里莺啼绿映红’。”

  四阿哥点了点头,也捡了一筷子,看了看,放进了嘴里:“不错,那‘水村山郭酒旗风’ 何在?”

  朱轼赶紧给四阿哥斟上了酒,四阿哥就吃了口。朱轼也给自己倒上一杯了,饮了口酒。

  一口菜,一口酒下肚,四阿哥的嘴里是又咸又辣又烧,不过胃口倒是开了,有点停不住了。三个阿哥也伸了筷子,还招呼年遐龄和李广也伸筷子一块吃。

  朱轼又伸手去揭第二个盖碗,八阿哥就想这里不知什么在等自己了。

  第二碗一打开,颜色倒没刚才的那个艳丽,绿的红的都暗淡着,朱轼还是先自己试了菜:“这个是‘青丝作筰桂为船’。”

  八阿哥从里面好不容易挑出了个小的几乎要用放大镜才能看见的虾米,想的却是“鞠躬见汤王,封作朱衣侯” 。有心试下朱轼,不送进嘴里,只是看着虾米似无意道:“‘白兔捣药虾蟆丸’,怕是扔汤里更妙吧。”

  朱轼一笑:“八殿下,这虾若真见了汤,怕就没了,还是不见的好。”

  八阿哥也笑了一下,把虾扔嘴里了:“这是六道轮回了。”

  十阿哥心里想你们这是打着什么机锋,看了眼九阿哥,又去看看四阿哥,这俩哥哥不知是明白还是怕露怯,也都闷声不响,只吃不说话。十阿哥也就不说什么,跟着哥哥们伸筷子去夹来吃了,一进嘴又鲜又辣,不过是借了虾的鲜味而已,还不就是一盘素的,这文人就是会弄这些酸文腐词来显摆自己读过两天书。

  朱轼打开了第三个盖碗,九阿哥好奇的伸了伸颈子,看几点腥红点缀其间,最上面是两片绿叶,九阿哥就等着朱轼报菜名了,朱轼脱口而出:“春种一粒粟。”

  九阿哥笑了:“哪来‘秋收万颗子’ ?”

  朱轼也笑了:“这蘑菇,雨后就出,莫说秋了,眼前就可以有万颗子了。”

  不事稼穑的九阿哥无言以对,只能夹起片蘑菇吃了,想着怎么是辣的,自己在宫里吃过蘑菇吗?蘑菇是辣的吗?

  朱轼拿开了第四只盖碗,十阿哥琢磨着不知是什么酸词等着自己了,这哪是吃菜,根本就是吃酸词了。朱轼尝了口:“乾坤一夕雨。”

  十阿哥看了眼,一盘的绿色细棍夹杂着黄色的细碎叶子,可不就是:“草木万方春。”说了,就夹了一口吃了,进嘴倒也鲜,可是比自己想象的还是要辣了,舌头都有些辣麻了,想找个可以清清口的菜汤之类的了。

  十阿哥就指着那两大碗问:“这俩个是什么?”

  朱轼倒不好把这两碗进给年遐龄和李广了,打开第五个盖碗,众人一看,象面条似的长长的绿色的,边上点缀着红的辣椒,墨绿的咸菜,朱轼吃了一口就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众人各夹了一筷子。十阿哥知道今儿个自己只能辣倒底了,不过食欲倒是大增。

  第六个盖碗一接,一块大白豆腐在一碗汤水的正中央,除此之外在无别的,咸菜也没了,朱轼只用勺舀了口汤喝了,然后就用汤匙给每个人都成了一碗,这才说道:“随意春芳歇。”

  四个阿哥吃了一口,果然鲜美无比,适才的辣麻之感一扫而空。九阿哥不禁赞道:“看来你这最后的一碗果然是最好的,前面的也不错,但不如这最后的,不过就凭你这一碗汤,也不能‘王孙自可留 ’吧?”

  朱轼笑了:“若是这样,自然是留不住的,四位殿下请吃豆腐。”

  四个阿哥,拿汤匙一舀豆腐,就发现豆腐中间全是刚才那捕捞的小泥鳅,却不知这泥鳅怎么进的豆腐里,都觉得奇怪,不过这倒真是“王孙自可留”了。

  八阿哥就想,自己跟三个兄弟可是全给这朱轼吃了豆腐,占了便宜,瓮中捉鳖,可还不能说什么,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四阿哥倒底大人有大量:“这菜烧的好,怎么烧的?倒是哪个厨子,可让我们看看?”

  朱轼想这是要双兔傍地走了,就吩咐去把芸儿喊来。没一会儿工夫芸儿就来了,芸儿倒也沉着,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头,不卑不亢的。

  四阿哥一看,只能笑问:“这碗汤怎么烧的,泥鳅是如何进豆腐的?”

  芸儿听了,把四阿哥偷偷地看了下,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了,怎么四阿哥身上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感觉就不象江边远看时的那样了。远望着金灿灿的一个人,到了跟前就成了铜灿灿的一个人了,这下了白马就不是白马王子了,原来偶像还是远观为妙。

  芸儿在这想着心事,边上的朱轼咳嗽了声,芸儿回过了神:“微火慢炖,泥鳅惧热,汤热豆腐凉,泥鳅自然钻入豆腐中避热,却不知就此命丧于中。”

  四阿哥看芸儿虽是穿着粗布旧衣,反倒显得削肩长颈,行瘦而不露骨,两道弯眉,一对顾盼神飞的大眼睛,虽说有两个小兔牙,似非佳相,却又有另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不快之意也消,看言谈爽利,似乎还读过些书的样子,心下也不禁有些荡漾,有心再问,可倒底是朝廷命官家里的丫头,若还是通房丫头之类,那就更不可问了。心下不禁有些凄凄之感,自家后院怎无这样的人物呢。

  四个阿哥打了赏,芸儿也就一副柔肠百转千回地下去了:这赵子龙难道真的只能是戏文里才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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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唐?李绅《悯农》“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乾坤一夕雨,草木万方春:唐?李中《春日作》“和气来无象,物情还暗新。乾坤一夕雨,草木万方春。染水烟光媚,催花鸟语频。高台旷望处,歌咏属诗人。”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唐?李白《春思》“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唐?王维《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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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四哥可明白

四个皇子吃了一桌子的咸菜走了,芸儿早早的在朱轼的书房里坐着绣花了。朱轼进来故意咳嗽了一嗓子,芸儿不吱声,站起来给朱轼倒好了茶,朱轼用手先碰了碰杯子,凉的,看来这丫头转性了。
朱轼拿起扇子扇了两下:“芸儿,你这桌咸菜宴不错,小白兔兔爷夸说好,说得这方节俭方好。”
芸儿白了眼朱轼:“这菜也要看谁做的。”
“你的菜是不错,可老爷给你安的菜名更好了。”
“第一盘,咸菜萝卜,老爷你安的什么菜名?”
“千里莺啼绿映红。”
“平平而已,不过就了这萝卜的白,咸菜的绿,辣椒做出来的樱桃的红。老爷,这要算好呀,那好的太多了。”
朱轼拿起茶碗喝了口凉茶:“丫头有点学问,不愧是老爷教出来的。再看这第二盘,你炒的是咸菜烧腐竹虾米,点缀的是红绿青椒丝。老爷安的菜名是:青丝作筰桂为船。”
芸儿停了手里的绣活:“你这要引出下句‘白兔捣药虾蟆丸’?你分明是用这句中的‘白兔’来取笑四阿哥的呀。我这四盘两碗一道端桌上的,老爷你为何不把这道菜给四皇子而给八皇子呢?”
朱轼点了下头:“丫头,有些门道了。我若把这个给了小白兔,怕是老爷的脑袋日后就给兔爷的那对大门牙给啃了。”
芸儿倒是不解了,小白兔为何会为一句诗就杀了老爷呢:“你这太小瞧了四皇子的气量了。”
朱轼一笑,不想解释了,只是不知道那四个皇子又懂了这些个菜名几分。

薄暮苍然,帆音争归,擦了“柳烟花露”的八阿哥,看似淡然逍遥,十几个侍卫远远的跟着,在江边闲庭信步。八阿哥的脑子里却是惊涛骇浪,想的是朱轼的菜名和那张纸条的字。朱轼的菜名看似简单,就菜而言,却句句偈语,让八阿哥不得不琢磨起来。
给自己的那道菜,“白兔捣药虾蟆丸”难道是暗示日后四哥会对自己做番手脚,而自己也只能“青丝作筰桂为船”远走他乡才是上策?自己那句“怕是扔汤里更妙吧”,分明借用“鞠躬见汤王,封作朱衣侯”,朱轼如何不懂,却说这“汤王”还是不见的好,难道暗示自己趁四哥未登基前就走?还是这“朱衣侯”就是朱轼,朱轼只认四哥这个“汤王”,此时未到相见时?可如此,却为何又用“白兔”来笑话四哥的小龅牙呢?
八阿哥在这深思着,却没看到欢心在那打手势,倒是后面的侍卫看到了,上来提醒了八阿哥,八阿哥扭头看了下,皱了皱眉,有心不理,又怕欢心真是有麻烦了,自己不管不顾,倒对不起绮颖了,只得让欢心过来。
欢心也怕给人看见自己跟八阿哥在一起,要是传到四阿哥耳朵里,自己不就死定了。欢心看了看周围,没有四阿哥的人,全是八阿哥的人,估计还是安全的,就走了过去,示意八阿哥让侍卫退后些。
八阿哥示意侍卫退后几步,问欢心:“欢心姑娘有事吗?”
“那个,那个,我是说年,年小姐好像跟我的来处一样。”
“哦,欢心姑娘可有证据?”八阿哥平静的问道。
欢心把自己的投乖卖巧去掉了,只把年敏尧的话转述,八阿哥听了笑笑:“欢心姑娘多想了,想那年小姐出身书香门第,这点才识还是有的。欢心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省得四哥惦记。”
八阿哥不顾欢心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表情,掉头带着侍卫就走了。八阿哥走了几步,苦笑了一下,看来三百六十年后来的人真不少了,只是这年敏尧才九岁就过来,未免太小了,而那朱轼可是科举出身,看欢心、绮颖就知道了,三百六十年后的人过来参加科举,怕是不行了。
朱轼给老九的菜名“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不过是想说种什么豆,得什么瓜。老十的“乾坤一夕雨,草木万方春”暗示只要坚持到乾隆时,就能守得云开见日月?这朱轼日后是弘历的师傅,官授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四哥对他可是颇为看重,日后删掉史料的《圣祖实录》也是出自他和马齐之手。自己没出生的侄子弘历对他也是颇为倚重,难道朱轼知道?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又是何意呢?分明是妇人思念丈夫,难道是绮颖日后会跟自己分开,还是说噶琭玳日后被撵回娘家的事?“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分明是无路可走,图作垂死挣扎而意。看来这朱轼大有文章,倒是要好好查查了。今天的事,自己的兄弟们又知道多少呢?感觉出什么了?

十阿哥拖着九阿哥问着:“九哥,今天八哥跟朱轼打的什么机锋,你还知道?”
九阿哥喝着百合莲子羹,看着满天星斗,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吃饭时,你怎么不问八哥?”
“我给辣麻了,没想到问八哥,就惦记着麻辣了。”九阿哥对着十阿哥嘻嘻笑着。
十阿哥推了下九阿哥,这九哥就好吃了。想了想又问九阿哥:“那依你看,四哥知不知道?”
九阿哥又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好像星星有答案似的,这才对着十阿哥摇了摇头:“我估摸着四哥也不知道,要知道了,他就不会这样吃了。”
十阿哥不解的问道:“那他怎样吃?”
九阿哥大笑着搬过十阿哥的头,露出门牙,做出象兔子啃萝卜的样子来:“这样吃了。”
十阿哥笑着推开了自己的哥哥:“你就糟践四哥吧。不过四哥估计是不知道,不然四哥还不得也跟着一块打机锋呀。”
九阿哥拧了拧十阿哥的头:“你不也知道,还问我?四哥打起机锋来,估计这会儿还没打完呢。”兄弟俩笑着打闹在了一起。

芸儿正问着朱轼:“我那道豆腐泥鳅,老爷你为何要用‘随意春芳歇’?”
朱轼吸了口水烟:“你说老爷用的这个切不切你的菜?”
“切是切,可老爷你分明是说皇子就象泥鳅一样,最后可全给活活的炖了呀,你不怕定你个谋反之罪?”
“小芸儿,老爷这是有缘故的。‘王孙自可留’,那要看怎么理解了,难道不是此处最妙,王孙留此最好之意?我看几个殿下吃的很开心,他们是把泥鳅当龙子了,可不是他们。你的小白兔吃的尤其多。”朱轼递过了烟管。
芸儿又给朱轼加了一管烟:“老爷,小白兔可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了?不是赵子龙还魂转世了?”朱轼斜着眼看芸儿。
芸儿别过去了身子:“都给老爷弄成了死泥鳅,哪还是小白兔了。”
朱轼笑了:“那也是你烧的,老爷只不过就着你的菜弄个唐诗菜名而已。”
芸儿一下就转过身:“老爷你是成心的,你故意不许杀鸡,故意不许买肉,故意抓这几尾小泥鳅,就是为了让我做这个泥鳅钻豆腐,就是要把活白兔变成死泥鳅。老爷你可是给这一天下的人都要下套了。”
朱轼听的在那哈哈大笑:“老爷这只不过是小试牛刀,离你说的可差远了。”外面传来奶奶陈氏的声音:“芸儿,还没伺候老爷安歇?”
芸儿冲着陈氏的方向回道:“奶奶,老爷这就过去歇了。”说完,冲朱轼吐了下舌头,朱轼右手食指在嘴边一竖,俩人相视而笑。



三十六.   八爷后院起火了


隔天上午,芸儿在院里带着朱轼的长女朱贞女,在那浇花伺候着园艺。芸儿拿把剪刀就着枝条的曲直疏密,不时的修修剪剪,修的到也严整平稳、层次分明。朱贞女一回头看到朱轼出了出了房间,就跑过去拽着自己父亲的朝服,朱轼看了看天,真是个好天,闷热烦人。俯下身拍了拍朱贞女的小脸,喊芸儿过来,吩咐带好大小姐,别光顾着玩了,功课也得做。自个就出了后院,坐上了轿子,前面衙役鸣锣七下,这是所谓打七棒锣,意思是:“军民人等齐闪开,老爷我来了。”朱轼这是要去陪四个皇子、年遐龄、李广去视察民情。

颠簸了几天的绮颖终于习惯了,神经性偏头痛也不再犯了,不过还是惊动了良嫔和五公主温宪公主。良嫔和温宪公主都派了小太监来问候,还一个劲的要请太医来瞧,绮颖是真怕太医的悬丝诊脉了,只能说不妨事。绮颖没想到的是,这两位想的都是是不是有喜脉了。
绮颖这一没事,又让良嫔失望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比八阿哥小的阿哥都当爹了,心里能不急,虽说自己的儿子沉得住气,可当娘的也得跟着沉得住气就难了。宫里多少双眼睛,往好的是想八福金肚子不争气,往坏的想就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问题了,不然怎么房里也不少女人,就是没动静呢。
良嫔舀了一小银匙的藕粉吃了,这还是八阿哥特意从山东进上来的,给自己滋养身体的。看看南方的方向,自己的儿子还好吧,南方潮热,瘴雨蛮烟,八阿哥自小身子骨弱,可别给累坏了,也该回来了吧,但愿这次带去南方的那俩个的肚皮争气,也好让八阿哥有个一男半女的。
八阿哥的院里倒可能真有喜信了,素琴一直在算日子,按理自己的天葵应该来了,可是就是没来,晚了好些日子。素琴也不敢声张,如今八阿哥也不在,若是不是怀上了,不说闹笑话,反而让八福金看自己更不顺眼了。
素琴是跟八阿哥最早的宫女子,包衣出身,内务府正白旗旗鼓佐领下,尼谌 姓氏为高氏。,八阿哥十五岁,素琴十八岁,算来跟八福金倒也同年。素琴进八阿哥的小院前,早有年长的精奇尼妈妈指导过了,也明白自己日后就是八阿哥的人了。可第一次跟八阿哥时,仍然紧张的要命,深怕没伺候好阿哥,不说自己挨罚,倒是带累了自己的娘家,好在八阿哥是个温柔款款的人。素琴才慢慢胆子大了点,没过多久,八阿哥就去打噶尔丹,这三天两头的在外跑,素琴倒也习惯了。
八福金一进门,八阿哥就跟常年在外似的,素琴好在没想越了福金去,跟福金挣个什么的,只想着尽自己奴才的本分,伺候好阿哥和福金。可到底八阿哥还算是素琴的夫君,私心里仍然不免有些吃醋嫉妒。这些小心眼,素琴自认为还是隐藏的好,却不知噶琭玳早看的明明白白,只不过毕竟是八阿哥身边的老人,也不好把素琴怎么样而已。
素琴如今眼巴巴的就等着八阿哥回来,也真希望自己肚子里有个龙种,自己往后的日子全靠肚皮争气了,总不能这通房丫头到死吧。
素琴自个儿不想声张,可是噶琭玳还是听闻了。这日,素琴给噶琭玳请过了安,正要出门,噶琭玳却喊住了素琴,素琴只得站住了,心里惶恐的很,不知福金找自己有什么事。
噶琭玳看着素琴,脸上没一丝笑容:“听说你象是有了?”
素琴把头尽量往低里低:“没准数呢,奴才也不知道,估计不是的。”
“你过来,让我摸摸。”素琴站着没动,噶琭玳看了眼,一伸手就拽了素琴过来,放开素琴的胳膊,在素琴的肚子摸着按着。“我看也不象,你的肚子这么软。”
素琴有些失望:“嗻。福金说不是就不是了。”
噶琭玳的脸就板了起来:“什么叫我说不是就不是。本来就不是。哪有伺候贝勒爷睡几晚上就有的理了。我倒是希望你们都有了,也好让咱们这小院里热闹些,可是可能吗?谁让你们的肚皮都这么不争气。从今儿起,你就吃斋念佛,修修福,等爷回来了,说不准你倒能怀上了。”
噶琭玳放了素琴,素琴两眼一汪眼泪,出去迈门槛时,脚底没看清,一不留神高底鞋绊了下,人就跌坐在门槛上了,珍珠看到了,忙上前扶了起来。
素琴回去没一会儿,就觉得小肚子那开始痛了,心知不好,怕自己真的是有了,若是掉了,所有的念想可就没了。可又怕去跟福金说要落胎了,福金刚说不是了,如今拿这个去说,不是找骂了。直到看到自己的裤脚那有血流了出来,知道这怕是真落胎了,素琴憋不住就哭了。伺候的姥姥急了顾不得什么了,忙打发了家下女子去跟八福金说,指望报给内务府,好派个太医能保住这个胎。

噶琭玳正坐那发呆,就看珍珠急急的进来说素琴不好了,怕是要落胎了。噶琭玳嘴里说着哪能,刚才她自己在这都说不是的,别混乱说,可脚下倒不慢,直往素琴的房里去了。
到了素琴的房里,噶琭玳看了下,嘴上是还硬着,可倒底也不敢有什么含糊,就派小太监去报内务府。
太医还没到,素琴的血却越出越多了,噶琭玳也怕了,只是强撑着,一个劲的让小太监快去催,一边问有经验的姥姥,这是不是真的是落胎了。姥姥在边上一边照顾着,一边点头:“可不是,福金,你看,这可是落下来,看样子是两个多月了。我说素姑娘,你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呢。有了身孕都不知道。你这不是给福金添堵呀。八爷福金多好的一对主子,好不容易这要有阿哥格格了,还让你不当心给弄没了。”
素琴看着地上一小团血肉呼呼的东西,心里这个痛呀,这可是自己的骨肉呀,是自己跟八爷的精血才有的呀,可如今就这么没了。气一没上来,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屋里一阵大呼小叫的,掐人中的掐人中,忙着塞人参的塞人参,好一阵忙活,素琴算回过气来了。太医在这一片混乱中进了八阿哥的小院。
小太监进门来回禀给噶琭玳,噶琭玳只让把素琴的床幔子拉了下来,自己倒是站那不准备回避,就让太医进来了。
太医一进来,看噶琭玳威风凛凛杵那,头也不敢抬了,一进门就先扑通跪地上了。噶琭玳倒没心情来跟太医说什么,就晃晃捏着帕子的手,催着太医快点诊脉。太医看到个帕子的小角,也明白了意思,就这么跪着挪到了床前,一搭悬丝,没一会就诊好了。太医不诊脉也知道,这是落胎了,地上那不是明摆着的证物。
太医开好了方子,太监递给了噶琭玳,噶琭玳也不明所以,就吩咐太监照着这个给素琴抓了药喝吧。
素琴的心跟着那团血肉也出了身子,没看到这团血肉前,素琴倒也不敢确定自己就真有了八阿哥的龙子龙女的,这么多年都没怀上,这阵侍寝也没几次,还没珂里叶特氏格格日子多,想想也不应该的。可真看到了这团血肉,才开始明白,自己原来是可以有这个命的,只是怎么就这么寸,一步没站稳,这孩子就没了,是阿哥还是格格都看不出来。病有心生,至此这悔断肠子的心思就一直缠着素琴了,把个想出人头地的心就此都给打落了胎。
噶琭玳等从素琴房里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软,幸好搭着珍珠的手,才没在门槛那绊了,回到自己房里坐下,后怕的感觉一点点的上来了,想那位爷知道了,不知怎么样了。噶琭玳又不是不知道那位爷多想当爹,为了这,自己吃了多少的药,可全不见音。侧福金没进门前,八爷还安慰噶琭玳,都年轻,不急,何必急着生呢。这侧福金一进门,这爷就急了,不再象从前那样,只要不在外面办差,肯定在自己这睡的。这两月在这屋留宿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过来了。噶琭玳恨上了绮颖,想这一定是绮颖嘀咕了什么,才这样的。现如今素琴这档子事可怎么跟这位爷说呢,噶琭玳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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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四阿哥要改革

朱轼到了皇子的公馆,在外面坐轿子里等着年遐龄和李广的到来,微闭着眼睛,盘算着哪些得让四个皇子知道,哪些不能让四个皇子知道,谋算了下,心下里有了主意,就这么定了。
朱轼谋算好了,年遐龄和李广前后脚到了,朱轼从轿子里出来,在外面候着,给俩位上司行了官礼,跟在后面进去见四个皇子了。
四个皇子倒没为昨天的咸菜宴有什么反感,越过了年遐龄和李广,反而对朱轼眉开眼笑的,说要下去走走,看看民风,还夸了昨日的咸菜宴,说要写个奏报给康熙,宣传推广这咸菜宴。
这让之前指责朱轼的年遐龄和李广有点吃惊,有点摸不准四个皇子的脾气,尤其是四阿哥的脾气了。看四阿哥对朱轼的那个热乎劲,好像前世认识似的,年遐龄和李广反倒更担心自己的前程了。
四个阿哥出了下榻的公馆,年遐龄就提议还是坐轿好,这本也是为了四个皇子的安全着想,结果四阿哥却一口否决了,说这样才能更好的体察民情。
朱轼侧着身子在前引路,四个皇子居中,年遐龄和李广在后面小心跟着,边上围绕着众多的侍卫和衙役。这番动静,早惊动了潜江城的百姓了,街两边的店铺生意都不做了,就那翘首望着,路上的行人也不去本该去的地方了,就这么跟着走了,结果这队伍象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了。
八阿哥不用扭头也知道这后面的队伍有多长了,这哪是考察民情,这根本就是明星作秀,可惜那时没有什么大报小报记者,不然再来“咔嚓,咔嚓”几张,明天报纸头条就是“四皇子视察潜江,与民同乐”。可八阿哥知道这不是“与民同乐”,老百姓是把四个皇子当稀罕物看了,要是街上走着四个猴子,效应是一样的。
四阿哥也感觉出了什么,边上的九阿哥、十阿哥给老百姓看的都不自在了,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此地民风淳朴,明智未开,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到没什么礼教约束,边看还边指点。
年遐龄适时的上前提议坐轿,四个阿哥立即点头同意,只是轿子呢?年遐龄到底是官场老江湖,回头一招手,四顶八抬大轿就上来了,四个阿哥不等招呼,就钻了轿里,直催着轿夫快抬出人群去。朱轼在边上看着,心里这个乐呀。
四个皇子坐着轿出了县城,来到了农田,四个阿哥看看边上已经没了围观的人群,下了轿,毕竟农业是立国之本,坐轿里能了解什么呢。
站在水田边上,水田如水洗过的棋盘般,棋盘间一个个带斗笠的男女农人,如饿鸡嘬米,有节奏的上下动着,画出一条条碧绿的直线,延伸到天际。
八阿哥远眺过去,一阵神清气爽,昨日的烦恼思虑,此刻全顺着一望无际的水田消散至蓝天白云里了。
四阿哥饶有兴致的问起了朱轼庄稼的收成如何,百姓的日子过的如何,九阿哥和十阿哥在边上不时搭个话,朱轼都一一做了答。
八阿哥看了一会儿,却发现这田里的男男女女中居然有不少是大肚者,若是妇人,尚可说是有孕在身,男人看体型,可绝不是那些因肥胖而大腹便便的样了。八阿哥就掉头问一旁的朱轼:“这里怎么有这许多的肚大者?”
八阿哥这一问,九阿哥也发现了:“难道妇道人家有了身孕也下地劳作吗?”
十阿哥在旁笑了:“九哥,女人也就罢,这里的男人怎么也大着肚子呢?”
朱轼叹了口气:“这可不是妇道人家有孕。此地有‘水蛊’,给种上了‘水蛊’,就如此。没几年,这人就不行了。”
八阿哥接口道:“是了,隋?巢元方等所著的《诸病源候论?水蛊候》就记载着:‘此由水毒气结聚于内,令腹渐大……名水蛊也。’”心里却想地是绮颖说的“血吸虫”病。
在来的路上,八阿哥就曾查过书籍,知道绮颖所言非虚,如今亲眼见了得此病人的惨状,骨瘦如柴,更显得腹部肿大,形象恐怖,心下不禁戚戚然,若是于水田有关,不让里民下田劳作也是不现实之事,回去后一定要问绮颖如何才能彻底医治。
四阿哥在旁不言语,可面上表情也是沉思凄苦样,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无有医治方法吗?”
朱轼低头道:“卑职也曾寻过医治方法,只是一直苦无良方。这些里民就算被水中毒气所害,可还的下地劳作。里民穷苦,这也是无法之事。”
四阿哥想了想下,对年遐龄说:“不如你们上个奏本,请皇上减免此地税赋。”
年遐龄、李广和朱轼就在田边跪下了:“如能如此,可是泽被百姓,我等代此间里民先谢过了几位殿下的仁厚之举。”
四阿哥忙扶起了年遐龄,李广和朱轼也就势站了起来。
四阿哥又问年遐龄道:“你给皇上的奏报里说湖北、武昌、汉阳、黄州、安陆、徳安、荆州、襄阳等七府应征匠役班价等银千余两,自明朝迄今,年代久远,子孙迁徙亡绝,阙额无征,有司或代为捐解,或派累小民,官民交困,查江浙二省,因匠班无征归地丁带征,湖北事同一例,请自康熙三十九年为始,亦归地丁征收,每亩加增丝毫,而赋无阙额,官民俱免赔累。皇上依你所奏照准,如今如何了?”
年遐龄躬身回道:“托圣主的福,此间百姓至此不用在为躲避丁役,流离失所了。如今本地百姓安居乐业,日日叩谢圣主恩德,唯念圣主洪福齐天千秋万载。”
四阿哥所问乃是“摊丁入亩”的前身,即将历代相沿的丁银并入田赋征收。明季实行一条鞭法,清季继续施行,部分丁银摊入田亩征收,部分丁银按人丁征收。日后四阿哥登基成为雍正后的“摊丁入亩”之政绩也是得益于四哥未来老丈人年遐龄的这个首创了。
八阿哥在边上不由得暗暗笑了,看来此时间这翁婿开始就“摊丁入亩”探讨起来了,只是这“摊丁入亩”有利有有弊,稳定了人口,却也让不少地方的赋税反而加重了。
四位阿哥又走走看看,到有些累了,况日头也老高了,晒的汗流浃背的也难受,朱轼就请四位阿哥去城隍庙那坐坐歇歇了,感受下百姓对皇恩浩荡的态度了。

八阿哥和三个兄弟随着朱轼来到了城隍庙,还没到,就看到一堆一堆的人,远远还传来嘈杂的人声。
十阿哥就问朱轼了:“这是怎么回事?”
朱轼低头回道:“这是雷时豫和户书赵于斯召集里民商议事情。”
四个阿哥互相看了看,四阿哥先表示了:“既是这样,我们就去看看,只是不要惊动了百姓,这样才好。”
年遐龄和李广就要先去布置了,四阿哥倒不许了,说那样怎么能体察出真正的民情呢。唤来侍卫,四周呆着,四个阿哥穿的本就是便服,可朱轼还是认为太过华丽了,老百姓还是能猜到的。四个阿哥想想也有理,就把辫梢上的玉石之类摘了,腰带上的荷包香囊也去掉了,统统让侍卫收好了。
虽然还是绸缎袍子,不过已经不扎眼了,最多是个外乡来的富家公子模样了。四个阿哥悄悄的走了过去,年遐龄和李广提心吊胆的紧跟在后面,朱轼反倒走到了最后。
四个阿哥才靠近城隍庙外面的场院,外围负责秩序的衙役就过来了:“干什么的?”
九阿哥才要开口骂衙役,朱轼已经走上前来说了:“是官府通知我们来的。”
那衙役骂骂咧咧拎着杀威棍走了。四个阿哥走到了人群中的外围,才靠近一点,一股子汗骚臭味扑鼻过来,熏的四个阿哥往后倒退了一步。
四阿哥就想陶出西腊 壶来嗅嗅烟,去去味,才想到这些玩意交给侍卫保管了,一阵遗憾,没法,只能皱着眉头忍着了。四阿哥转眼一看,三个弟弟的表情也好不了什么,没一个想开口打探的。
还是做知县的朱轼开口问了:“老哥儿,官爷说什么呢?”
被朱轼喊做老哥的青衣短褐 ,敞着胸的汉子看了下朱轼,冷哼了一声:“说什么?说的是官爷吃烟养小老婆嫖娼的银子不够了,问咱老百姓来要了。”
边上的一外戴瓦楞帽,黑色粗布短衣,下身一条黑色裤腿挽到膝盖,下颌上三缕黄色胡须的一瘦小老头露着一口黄牙笑了:“吕老哥,你跟这几位老爷、少爷这么说,他们可不懂。”
朱轼对着老头儿道:“你说了,我们不就懂了。”
老头儿蹲一边不开口,只在那笑了。到底是吕老哥忍不住:“刘老头儿,他们有什么不懂的。就是赵于斯昨晚逛窑子,窑姐要一副簪子,赵于斯操小老婆时,给了小老婆,今天就来加税,好回去给窑姐打簪子。各位是不是呀?”边上的老百姓全笑了,有好事者还应着说“是”,甚至还有的说“赵于斯的小老婆,昨个给我操了,说赵于斯不中用。”
那吕老哥看大家开心,就更加说的起劲了:“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王八羔子养的。别说兄弟你操了赵于斯的小老婆,回头我还把那些督抚的小老婆操了。这些王八羔子,拉出去砍了,没一个冤枉的。”
四个阿哥听着这些粗活,面面相觑。年遐龄更是想发作又不能发作,只能心里骂这些刁民没读过圣贤书,不知礼义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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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八阿哥听案


李广在旁呵斥吕老哥:“你这是胡说了,本省的老爷从上到下,哪个不是为圣上分忧,为黎民谋福利。你又有哪只眼睛看到哪个老爷贪了。”
吕老哥插着腰大笑了:“清官,你也是个清官吧。昨晚我找的窑姐,开瓢做生意十几年头了,都是老妓了,遇到生客,开口就是‘奴家是卖身不卖艺,是清官,大老爷要不要试试。’”这句一出口,几位大人的脸全有点挂不住了。
旁边那刘老头儿又开口了:“嘿嘿,吕老哥,你是没钱买个官做做,你要做了官,一样贪。”
“当官没好人,好人不当官。老子有钱,也不会买官做,做这生儿子没屁眼的事。老子还想生个有屁眼的儿子清明时给老子上香填土呢。”吕老哥愤愤的骂着。
四个皇子虽说早已娶妻生子,可到底是宫掖后庭长大的,听这些村野粗话早已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了。
边上的年遐龄倒底是官场老油条,看到四个皇子的表情,如何不知,立刻就准备请四个皇子就此打道回府了。谁知那刘老头儿却嘿嘿一笑:“这几位少爷脸皮薄的紧呀,想必没出过门,从没听过这些糙话吧。”
四个阿哥面面相觑,也不好接话,不自觉的脚又往后移了小半步。刘老头儿看了笑了下,磕了下烟杆:“话是糙话,可却是在理呀了。几位老爷、少爷想还不知道本地的事吧。”
朱轼接口道:“老人家你就说说吧。”
刘老头儿猛抽了几口烟,看了眼周围的那些乡里亲里,下定决心般的又磕了磕烟杆:“我看几位也不象普通人,今日就跟几位说了吧。若果如我想的那样,也算是救了我们这些人一条命,若是不是老头儿想的那样,就当老头儿我没说,几位没听到。”
阿哥们点了点头,年遐龄和李广心里只打鼓,可也不能拦着了,只能任刘老头儿往下说了:“台上的那俩位官爷说的是,每斗田粮除过去缴纳的三钱六分七厘正银外,又额外增加银四钱八分,这么一算下来,我们这摊派的银两加起来大约多派了白银二千余两。嘿嘿。”
正说着,就看着城隍庙的人群骚动了起来,原来是雷时豫和户书赵于斯要当场就把清点册书签署了,准备这事就定了下来,小老百姓们别说什么了,赶快回去准备银子交税就得了。可把银子看的比命重的小老百姓们不干了,这一下就沸腾了,城隍庙这骂声不绝于耳,越骂越厉害,声音越响。
衙役挥舞着杀威棒弹压震喝小老百姓,小老百姓就跟衙役对打了起来,这一下,衙役手中的杀威棒可不再是装样子了,就真的挥舞了起来,这可把年遐龄和李广急了,那些衙役可不知道这人堆里还有四个皇子、几个大臣呢,就这么乱挥着,打着谁就是谁了。
四个阿哥一看杀威棒冲自己来了,当时就火了,也不看看,头上顶着几个脑袋,居然皇子也敢打。九、十阿哥一直想上沙场苦于没有机会,如今顺手就要把这胆大妄为的奴才当木人练手了,把辫子在头顶盘好,摆好布库的架势,来一个摔一个。
八阿哥站那看着俩弟弟摔的兴起,也来了劲头,把辫子也在头顶盘好了,时不时的上去来两下布库,就当热热身。只苦了四阿哥,本来就给气味熏的,天热的要吐了,这一下,可忍不住就吐了,正好年遐龄和李广过来保护四个阿哥,这一口全吐在这二位身上了。四阿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这二位的,这二位虽然有点恶心,可也只能紧闭着呼吸,先扶着四阿哥往人群外挤,幸好侍卫们及时的过来了,就先护着四阿哥出去了。另三位正摔布库摔的开心呢,哪肯就这么走了呀。
朱轼倒也怕三个阿哥有个闪失受伤,年遐龄和李广都跑了,要是这三个皇子有个好歹,那可全怪罪到自己身上了。朱轼就招呼着侍卫,好说歹说哄着三个阿哥一路摔布库走了出去。朱轼还不忘把让自己带来的长随,把那话没说完的刘老头儿给提溜了出来。
到了僻静之处,远远的看着城隍庙那还打的热闹呢,九阿哥捏了捏拳头,意犹未尽呢。十阿哥把辫子在头顶盘了盘紧,又想冲过去,被八阿哥给拦住了:“老十,听听这位老人家的话再去不迟。”
刘老头儿给拎到这,也有点明白这几位的身份不一般了,就撅着屁股跪那不吱声,只磕头了。朱轼看了下三位阿哥,就等着示下了。八阿哥不说话,只做了个手势给朱轼,意思还是这是你的地盘,你来问。
朱轼就俯下了身,对着刘老头儿的耳朵边:“刘老头儿,你这磕的什么头?”
刘老头儿头也不抬:“刚才小的什么也没说,几位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吧。”
三个阿哥都笑了,朱轼拍了下刘老头儿的脑袋:“你什么也没说,我们能有什么听到的。”
刘老头儿略微抬头侧了下,偷眼看了看三个阿哥,又看了看朱轼,想了下,抬起了身,一屁股就坐地上了,伸手在后腰那摸了摸,发现自己的烟杆不见了,就想去寻,一抬眼看到朱轼手里拿着的可不是自己的烟杆,这烟杆可是刘老头儿的命。刘老头儿不吱声,朱轼也不吱声,刘老头儿到底熬不住,开始揉着屁股喊了起来:“哎呦,小的我的屁股刚才让几位英雄老爷给摔惨了,如今疼的受不了,哎呦,哎呦,我得揉揉屁股,哎呦,哎呦,怎么使不上劲呀,我的屁股,哎呦,哎呦,可真疼死小老儿我了,哎呦,哎呦。”
三个阿哥听着这阵叫唤,一串的“屁股”,笑哈哈看着刘老头儿在那装疯卖傻。八阿哥对朱轼抬了抬手,朱轼就明白了,那是让自己的人给刘老头儿揉屁股,也是,皇子的侍卫也不是普通人,论官职哪个不在自己身上,论出身,哪个不是八旗贵胄之家出来的。朱轼点了一个面目清秀的后生衙役让他去给刘老头儿揉屁股。
后生衙役不情不愿的过去给刘老头儿揉起了屁股,手上的劲一阵猛使,刘老头儿叫的更凶了:“哎呦,大爷你的手好力道,哎呦,你在往左边一点,哎呦,在上面一点,下来一点,右面一点,对了,对了,哎呦,真舒服,哎呦,大爷,你这功夫不错呀,常给大老爷们揉屁股吗?这功夫不是一天练出的,看出来了,你这是给大老爷揉屁股练出来的。”
三个阿哥听了这话倒不在看刘老头儿了,齐刷刷的扭头看着朱轼笑了。朱轼只能装聋作哑,不理会三个阿哥的取笑,对着刘老头儿说道:“你这屁股揉好了,可以说了吧。”
衙役住了手,刘老头儿知道再闹下去,自己的脑袋瓜子要成问题了:“几位老爷少爷们,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小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了。”
朱轼看刘老头儿不在胡闹了,就问道:“你前头说道‘每斗田粮除过去缴纳的三钱六分七厘正银外,又额外增加银四钱八分,这么一算下来,全邑苛派的银两加起来约多派了白银二千余两。’这事只怕是雷时豫和户书赵于斯这俩个人私自定的吧,那总督、巡抚大人想必是知道的吧?”
刘老头儿一笑:“总督、巡抚知道不知道,小的着实不知道。可小的知道的是,这雷时豫和户书赵于斯俩个人不光就此一件。”
八阿哥一听,眉头皱了一下,朱轼看到了,就追问:“你把别的事也说说。”
刘老头儿对朱轼一谄笑:“老爷,把烟杆还给小的吧。”
朱轼知道这刘老头儿烟瘾挺大的,就把烟杆还给了刘老头儿。八阿哥看到刘老头儿装烟,为了听刘老头儿往下说也不好阻拦,就换到了上风口站着了。自从跟绮颖结识以来,八阿哥受绮颖影响,对这烟草也敬而远之了。
刘老头儿装好了烟,点着了火,吸了口,喷出一口烟,这下九、十俩个也挪到八阿哥边上了,朱轼闻到了,烟瘾动了动,可当着三个阿哥只能忍着了。
刘老头儿吸好几口烟:“这雷时豫和户书赵于斯自然不止今天这档子事了。小的们这,几位大老爷可能不知道,地广人稀,荒地到处都是。康熙八年那会儿,朝廷为了禁海,把沿海的人往内陆迁移,小的们这就安插了福建来的海丁一百九十余名。这些人在此虽说垦荒纳粮,可到底念着家乡。吴三桂 一起事,这些人就跟随着吴三桂跑了。这些迁来的海丁走了,可垦荒开出来的地还在那,要交的税可没随着这伙人走了就不交了,结果他们留下的田粮税赋全有小的们顶耕输赋了。这还不算,这户书赵于斯又说除了纳正项外,每斗还加派银四钱八分。”
刘老头顿了下,又接着说:“赵于斯在那百姓人丁户口增减上,他也索要银两,那些百姓为了少交人丁税,就偷偷的送银给他,明路也成了暗路。可是官府不管呀,送的不敢告,不送的告了,也没人理,还说是诬告。”
刘老头儿说到这,只吸烟不说话了。三个阿哥听得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去把这赵于斯抓来痛打一顿,这大清的名声全给这些贪官污吏给弄坏了。朱轼顿了顿又问了:“这加赋就只有这赵于斯和雷时豫吗?”
刘老头儿嘿嘿一笑:“大老爷,天下乌鸦一般黑,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俩个呢。本地常有四川来这里贩卖耕牛的生意人,这些人来贩牛,每次一二千只不等,每牛税银不过二三分。官兵房李枝先、喻见章是管收牛税的,这俩个老爷对那些来这买牛的人,不论来自何方,每只牛必定索要银两二银这才会发给契票。嘿嘿,不然清官大老爷们哪来的银子养小老婆生儿子,买地盖房,嘿嘿。”
朱轼看着三个阿哥,九、十阿哥到底血气方刚,嚷嚷着就要去用鞭子抽死这帮贪官污吏,而八阿哥却眼望远方,皱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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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倒叙成亲


绮颖自从到了草原,没了八阿哥的捣乱,日子过的特别的慢了。每天抱着个Eight就是把个八阿哥念个几千遍,历数八阿哥的坏处,数的最多的就是跟八阿哥糊里糊涂成的那场亲。
那场婚事,绮颖能记起的真的不多,豪气冲天的答应了冒名顶替去,坐到了轿子里又吓的要命,想要跳出来,又没有勇气,这么一犹豫就给抬进了紫禁城兆祥所了。
绮颖进了兆祥所,只能听天由命般的给人架出了轿子,就象个提线木偶般的给人操纵,做着一切,最后放到了床上,线断了,绮颖瘫坐在床上了。
早就从最初的震怒中平静了下来的八阿哥,看着瘫那的小人儿,如今是好整以暇的探究着这个赝品侧妃了。前面的隐忍不发,不是八阿哥的仁慈,只是看着那个提线木偶笨拙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有火也给熄灭于无形,不笑场已是万幸了,哪有发火追究的心思了。
绮颖自以为自己的表演完美无缺,坐在床上,才喘了两口气,就感觉头上的那块帕子越来越碍事了。前面给人架着,只能看脚,老看到双黑色缎面靴子在那晃,想往上看看,就给这块血红的帕子挡的严严实实了。想撩起看看,就是没那个勇气,怕一掀开了帕子,就给人发现自己是假的。再说边上的声音,架着的人不停的提示,也顾不上看,照着王家的人教的样儿赶快把这场戏演完就算万事大吉了。
如今坐下了,绮颖的心思在渐渐的活了,就想拿下这块碍事的红布,好看看清楚,图谋下一步。绮颖还没想好下一步是什么,眼前就一亮,帕子给人掀掉了。
绮颖的眼睛倒给蜡烛光刺了一下,头一低,又看到了那双黑色缎面靴子了。不知为什么,掀了盖头的绮颖,也象没了躲避遮盖的屏障一样,突然暴露在人前,一阵心慌,只想找个地儿遮掩一下。只是无处躲,无处藏,真象个新娘似的低垂着头偏坐了。
没掀盖头前,八阿哥曾想过冒牌货无数个模样,胖的、瘦的、老的、小的,可真掀了盖头,八阿哥倒是有些不相信了,甚至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猜测是不是错了。眼前分明就是王氏吉兰泰,如假包换般的坐那。低垂的脸看不太清,长长的眼睫毛投了一排阴影,模样一样,就是神情还是不太一样。八阿哥知道若是真的吉兰泰,断然不会是眼前这样的神情动作的。
八阿哥有些想看清楚,伸出手想托起佳人的头,却又顿然停下了,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还算不得是自己的人,又怎能唐突了。
八阿哥撩起袍子坐到了床边,任由嬷嬷喜娘们把自己的袍子角压在了绮颖的袍子角上,再打了个结。这个结一打,是不是就是一生一世了,八阿哥忍不住又悄悄的看了眼边上的冒牌货。曾幻想过吉兰泰会含羞带笑的回应自己,可边上的冒牌货不知在想什么,一脸的焦虑紧张不安,低着头红着脸,只顾着看着地面,边上的自己一点也不敢看。
绮颖没看到边上的八阿哥长什么样,可是能感觉边上的八阿哥的强大气场,给压的都有要昏厥的感觉,余光扫了下,看不清八阿哥的模样,凭感觉也知道是应该是个英俊帅气的男人。绮颖的心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如此心慌手足无措,不敢抬头,不敢动,不敢吱声,不敢做一切动作,人就这么僵硬的坐着,都有要抽筋的倾向了。
绮颖回想到这,都有些脸红了,后来对八阿哥说根本没注意边上的人,那是彻头彻尾的假话,是自己不好意思去看。丢人呀,当初怎么就这样输给了八阿哥。绮颖气的抓起一把草梗子扔了出去。后面的事,绮颖可真不愿意想了,八阿哥当初肯定偷乐死了。尤其是自己吃生饽饽那块,看他后来的样儿就知道了。
其实八阿哥早几天前就偷乐过了,在湖广的时候,空了时候,就会想起跟绮颖的乐事来解闷。那日窗外传来满语唱的吉祥话儿的喜歌儿,绮颖听不懂,八阿哥听的懂,可不会留意去听,屋里给红红的蜡烛早照的在这春日里暖融融的,一片春意盎然了。绮颖的脸也更红了,八阿哥未喝合欢酒已有些微醺了。
同样一脸的喜气的喜娘捧上了一碟饽饽,笑着问:“生不生?”
八阿哥夹起一个咬了一小口,笑着对喜娘说了个:“生。”饽饽捧到了绮颖跟前,绮颖手都有些哆嗦的手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小饽饽,还没离开碟子,饽饽就从筷子里滑了下去。绮颖有些不好意思了,偷眼看看喜娘,一脸的喜气加和气正冲着边上的那个八阿哥笑呢。
绮颖大着胆子,想没人注意,又重新夹起了一个。八阿哥是早瞧见了一切,憋着笑等着听绮颖说“生”。
绮颖把饽饽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嘴边,早饿了绮颖倒是想一口就吞下,可想边上还有个不认识的男性,还是文雅装淑女的咬了一小口,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不熟,想吐又觉得不妥,就咽了下去,然后僵那了。
喜娘看绮颖没反应,就笑着问了:“生不生?”
绮颖心想,这是诚心呀,可还是客气的说:“还好。”
喜娘楞了下,又问了次,绮颖回了个:“不熟。”
喜娘看了眼八阿哥,然后第三次问了。这回绮颖都有些火了,没好气的说了个:“生。”
喜娘这才满意的笑了,边上的八阿哥早在那捂着肚子咬着嘴唇不敢笑出声来笑个不停。绮颖这会儿倒是没不好意思了,看了看八阿哥,好英俊的一个人,只是脸给憋笑憋的有些走形了,一时有些气愤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扭了头,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八阿哥看到绮颖看自己,把笑硬是给憋了回去。
憋着笑的八阿哥,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已经成过一回亲了,不过是同样的事又走了同样的一次过场,不应该有特别的感觉了。如果说特别,就是眼前的新娘已经不是罕阿玛指的王氏了,是哪家的姑娘还要好好查查,可是好像也不象是个知道所以然的主儿。
嬷嬷把合欢酒递给了八阿哥和绮颖,绮颖看着手里的半个瓢和八阿哥手里的半个瓢,中间一根红线连着,眼角看到八阿哥喝了一口,绮颖也跟着照样喝了一口。嬷嬷接过,又把八阿哥喝过的那半瓢递给了绮颖,绮颖喝过的那半瓢递给了八阿哥。
绮颖倒有些犹豫了,虽说对面的是个帅哥,可也不代表自己要喝他喝过的酒呀,何况自己未到法定饮酒年龄,可是不喝,估计走不出这屋子了。算了,就只喝一点点吧。
喝完一抬头,就看到八阿哥一双深邃却又清亮透彻的眼睛,满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绮颖倒是想瞪回去,却没骨气的低了头,红的不知红成什么样的脸又红了些。
八阿哥想这些时,心里好美好温暖;绮颖想这些时,心里却好郁闷,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坏八八那老是这么丢人败兴呀。自己好歹也是天才少女呀。为什么一闹笑话就就在这个坏八八眼前呀,自己的毛病全给这个坏八八看去了。
绮颖越想越气,那天喜娘嬷嬷们退了出去,门一关,屋里只剩下自己和八阿哥时,就应该拿个注射器给八阿哥来一下,打几十cc的麻醉药,把这个坏八八麻倒在那,然后好好的折磨他,结果呢,那天是八阿哥看屋里只剩下自己和绮颖,看绮颖紧张的都一头密密的细细的汗珠,不想难为了绮颖,下了床,出去了,给了绮颖逃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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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   倒叙落跑新娘


八阿哥如今没空去想绮颖了,湖广的问题比他来之前知道的还要严重,难道罕阿玛早料到了是这样,所以才要自己来的吗?才想到这,忍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大热天的打什么喷嚏呀。八阿哥倒不知道这是绮颖念叨坏八八念叨出来的。
绮颖正那想那天八阿哥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逃跑的呢?那天八阿哥出去了后,多事的嬷嬷走了进来,绮颖毫不客气毫不留情的,乙醚就上去了,然后就看她们躺那了。绮颖还冲着地上的俩个人来了一小段辣舞,把个麻醉瓶在手里抛来抛去,象玩艺术体操似的。
绮颖在里面跳的开心,却不知道全给正好走回来的八阿哥瞧见了。八阿哥起先还在怀疑自己的判断猜测是不是真的正确,此时是毫无怀疑了,可是却也无法生气。看着绮颖那扭的莫名其妙的舞姿,咧着嘴笑了,只是不敢出声,怕惊动了屋里的佳人。
绮颖扭着,突然停下了,看了看屋外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个人,挠了下有点痒的脖子,想想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的好。蹑手蹑脚的悄悄退开了点门,看看外面没人,一个闪身出来,沿着墙边一溜的小碎步跑着。
早躲在边上看着的八阿哥倒不急着去抓这个落跑的新娘,优哉悠哉的在那看着绮颖费劲的扭着小屁股往宫墙上爬呢。绮颖这个爬的费劲呀,让看着的八阿哥都担起了心,要是摔下来恐怕要摔坏了小屁股了吧,都想上去托一把了。
绮颖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可以坐在墙头上喘气了,看看高高的宫墙,想着自己可怎么下去呀。跳是不敢的,不跳可怎么行呢,在看看,下面好像有个可以踩脚的。绮颖这个美呀,老天真是帮自己。
绮颖搭着脚下来了,用手背擦了下额头脸上的汗,不禁自己对自己刮目相看了,谁说自己没有运动细胞,这不还有点中国功夫的模样。
八阿哥看着绮颖稳稳的下来了,想要是自己不放个可以搭脚下来的,这丫头不光屁股保不住,估计脸也保不住了,还不得摔的惨惨的。骑在马上的八阿哥摇摇头,看来这冒牌侧福金笨的要死了。这可怎么办,吉兰泰可是出名的才女,换了个笨的要命的侧福金,就算长的几乎一模一样,那也不成呀,自己不是吃大亏了,是不是再想法子换回来呢,只是这吉兰泰去哪了呢?没听十四弟提起过,说吉兰泰嫁给自己不开心呀。十四弟还一直说吉兰泰嫁给自己是有福气,德妃额捏对这门亲事也没不满呀。
八阿哥边跟着绮颖,边这么琢磨着。绮颖可没八阿哥的悠闲,这么跑了一阵,就有点晕乎了,想了想,看着天上的星星,想了想方位,往西跑了。后面的八阿哥点了下头,还行,还知道看星辰来定方向,不算笨到家了。
绮颖跑到了西直门,正好玉泉山的水要进城,城门开了,绮颖乘机出了城。八阿哥有些犹豫,自己这样出城,怕明天就有人上个密折给罕阿玛了,可一看绮颖的身影就要不见了,也顾不得许多,就打马跟着绮颖出城了。
绮颖跑到了时空机那,已经头晕眼花了,大汗漓淋,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没两样了,费了半天劲才打开时空机的门,然后就滚了进去,爬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想着有点水喝多好,可是这时空机里也没水呀,挣扎着坐了起来,就看一个鹿皮水袋在自己眼前晃。
绮颖有些糊涂了,难道是跑的造成幻觉了?伸手一抓,还真抓到了,绮颖吓的几乎要把鹿皮水袋给扔出去了,攥着看了看,拔开塞子,看看里面好像是水哦。绮颖咽了口口水,好渴呀,忍不住了,就往嘴边送。嗯?怎么水袋往上提了?绮颖顺着水袋一看,一下就又跌坐在那了。
绳子的那头捏在一只有力的大手里,顺着手臂再看,一张笑的阳光灿烂的脸正俯视着自己。不对,黑漆漆的夜里不应该能看的出阳光灿烂的,可是绮颖就有这感觉,阳光灿烂的笑容。
可这阳光灿烂可没让绮颖感觉温暖,却有一种考试烤糊了,当场给老师抓住正小抄作弊的感觉,身子不自觉的又往后一缩。时空机的空间不大,绮颖这么一缩,就抵在了时空机的舱壁上了,阳光灿烂的笑容又往里伸进了些,不对,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进来了。
绮颖象仰望着蓝天白云般的仰视着八阿哥那阳光灿烂的笑容了。
八阿哥进了时空机,看着坐地上的绮颖,左看看,右看看,这么个小姑娘跑着银光闪闪的家什里面做什么?这东西自己从未见过,野史笔记倒是似曾见过,不过也就只当一笑谈了。这小丫头倒底来自何方?是个什么路数呢?
绮颖看着八阿哥把外面的月光全挡住了,时空机里黑乎乎的,倒底对自己不利,蹭着舱壁慢慢的爬了起来,按开了时空机里的灯光。八阿哥给突然的光亮吓了一跳,眼一闭,心想不好,忙用手臂护住自己,然后一睁眼就看绮颖正举个木棒往自己头上挥呢。八阿哥一抬手就握住了绮颖的手腕。
绮颖一吃痛木棒就掉了下来,八阿哥伸手一捞,木棒就到了八阿哥的手里。八阿哥嘿嘿笑着看着自己手里的笨俘虏,看来爷刚才高估了这妞,原来还是笨的要死。
绮颖现在就算给个帅哥抓着,也起不了什么色胆了,气的要命,想要抬腿踢八阿哥。八阿哥笑了下,就把绮颖一个返身背对着自己了。这些绮颖更气了:“你放了我,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算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跑到我的地盘上来对我动粗?”
八阿哥笑了:“我是你夫君,你是我的侧妃,你的就是我的。跟爷还说什么地盘不地盘的。”
绮颖楞了:“侧妃?”
八阿哥看着时空机的摆设,有些好奇,随口应道:“就是爷的侧福金。这是什么?”八阿哥说着就随手去按一个按钮,绮颖就急了:“你别乱动。这不是你能动的。”
八阿哥倒是不解了,不过也放开了绮颖,绮颖扭身一看,要哭了:“天哪,你按了这个,你要跟我回去了。这些怎么办呀。我妈看到你,还不得杀了我呀。”
八阿哥倒笑了,不就是回你家呀,正好看看你家什么样,还可以看看这冒牌岳母是什么样人。难道这丫头来自鬼穴还是狐狸窝呢?哈哈,就算你真是狐狸精,真是女鬼,爷也不怕,这龙潭虎穴,爷是闯定了。
绮颖不知道当日八阿哥的心思,只知道八阿哥跟着自己去了三百六十年后,自己麻烦不断,心思也全乱了。说不定这个八八当初就是没按好心,就是有蓄谋的。如今把自己扔在这草原,自己带着俩个小老婆去了湖广,根本就是存心的。亏自己还一直当八阿哥是好人,根本就那自己寻开心,显示他有魅力,能让自己跟着他又回来。说不定这个八阿哥这会儿怎么笑话正跟俩个小老婆笑话自己傻呢。
绮颖越想越觉得自己傻,眼泪就掉了下来,可把个紫萸香慢俩家女子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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