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21）人祸

（22）厨房S.W.A.T.

冷菜间被大清洗后只剩下了四个人，牛大姐担当临时领班一个礼拜下来累得都脱了形儿，就连大厨和老二都时不常地跑去替补做冷拼切西瓜什么的。冷菜间这一闹直到一个多月后人事给慢慢招上人手才恢复点儿元气，按当初牛大姐“火线入党”时大厨给的承诺，牛大姐又被送往香港培训，回来好正式接班做领班。这下冷菜间几乎全是新人，几个大小失误事故出下来，大厨连向往已久的夏季假期都推迟了。

那天小五刚刚上班，正在和许哥讨论这MUSLI（就是谷壳麸子糠粉外加果仁，兑些酸奶和和，帮助鬼子们便便的东东）该怎么信达雅地翻成中文时，大厨在身后突然一拍桌子说：“我们需要一个KITCHEN S.W.A.T.！”

小五心想这大厨八成是想休假想疯癫了，连厨房特种部队都冒出来了。大厨接着说：“我们现在的厨房员工只熟悉自己部门的工作，万一某个厨房有人生病什么的，就靠现有人员加班来补，实在不行从别的地方现调的人员也是由于不熟悉情况而无法帮上什么忙。所以，如果我们把各个厨房有潜力的年轻员工挑出来，组织一个轮训，培训的目的是建立我们自己的厨房S.W.A.T.可以应付紧急人手短缺，而且将来这些员工也是提升领班的预备队，岂不甚好？”

大厨越说越兴奋，站起身来满办公室地乱走，“我这就拟一个计划出来，你给我打印出E文再翻译成中文，然后就去找MARK要预算！”

小五只有苦笑，每当大厨有什么新鲜花花活儿，小五的工作量就成倍增长！你比如说这次建S.W.A.T.吧，大厨给张写的乱七八糟的破纸，小五就得给改成规整格式的商务报告，同时翻译一份中文出来，打印装订，恭呈各位中外老板，这只是个开头儿。人员挑选完毕，每周的培训计划又是一张破纸，小五继续跟上边所述一样再忙活一番；然后是准备培训教材，成本的菜单菜谱让小五一式复印十五份（有十五个学员），饭店的复印机被用得烫手，小五都不知道吸了几斤墨粉进到肺里去，唯一的好处是小五对如何修理复印机的小毛病门儿清！再往后小五就拼老命到处查资料翻译，因为到培训时，还是小五做口译，这西厨房的教材尽是法文和意大利文，可把小五给难为坏啦。

S.W.A.T.培训开始两周，小五每周平均加班二十多小时，大厨签了几个加班报告后，突然把小五提升到领班级别，小五美了两天才醒过闷儿来，领班级别没有加班费！到月底算算挣得还没有以前挣的多，而从此以后大厨能可劲儿地用小五啦，唉，又着了岳不群的道儿！

S.W.A.T的第一课是在主厨房学习各种汤、汁、PASTA的制作，那时候已经是快下午六点半了，小五正给大家翻译着，突然有人把电话打到主厨房来，小五一接，原来是常江找上门来！

过去的两周老加班，跟常江的约会也是推了又推，偶尔见一面吧，常江老是抱怨小五不给他时间，小五本来就又累又烦的，几次不欢而散后，要求先分开几周再说。常江当时是甩门而去，可到了半夜又打来电话喝得醉醺醺地道歉，小五睏兮兮地听他讲了半天，实在太想睡了，就说明天再说明天再说，挂了电话就拔电话线。想不到这个顽固的家伙居然跑到饭店来找了！

小五告诉他要加班，常江就跑到办公室坐等，一身军装把老二吓得不知道又是谁来抄家了呢。等到培训结束时是九点整，小五和常江一起去东直门鬼街吃饭。饭桌上，常江开始转弯抹角地说小五的这个工作如何如何不好，小五自己虽然也这么认为，但就是不想口头上同意常江的看法，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吵到后来小五突然停了下来摇摇头：“常江，分手吧。你不快乐，我也不快乐，何必呢？”

常江当时是呆住了，半晌才掏出钱包来扔了饭钱在桌上，抓起大沿儿帽戴在头上慢慢出去了，那一刻，小五万分的不舍，心里叫着回头回头回头回头回头，常江没有回头，小五也没有叫他。

两年多的恋爱，脆弱得经不起小五的几次加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3-26 21:53:32编辑过]

23）蛋糕蛋糕大蛋糕

和常江分手后的头两周，小五郁郁寡欢，和秘书党吃饭都不说话，吃完了就说累了趴在桌上睡到该回办公室的时候，省得被她们问出什么来。秘书党们都以为是给大厨累的，惟独香儿老想找机会和小五聊聊。小五秉承老爸的一个原则：有什么不开心先自己呆会儿想清楚了，跟别人讲于事无补，什么时候能平静讲述的这件事而不难过时候，什么时候再跟人讲。因此就连香儿都没套出什么来。

那天小五正在吃力地拖着一个巨大的FLIP CHART横穿大堂时，突然觉得有人从后边把FLIP CHART 提起来，小五手里一轻，回过头来，身后站着一位穿深蓝色毛衣的大个子，小五看着有些眼熟，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人咧嘴笑笑：“还记得我不？”

小五拼命地想啊想，仍然不记得，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他有些尴尬：“就是那个法国某某葡萄酒发布会，我就坐你旁边，你还跟我换餐巾。。。”

“啊！你是哈尔滨。。。”

“对了！我姓丁，叫丁雪城。你拖这么个大架子要上哪儿呀？我帮你！”

小五不想让人帮，“你到我们饭店干什么来了？”

“我赴宴呀！”又是一个赴宴专业户！又聊了一会儿小五就问出来了，原来丁雪城是二环边上某五星级饭店的宴会部协调员，换句话说，是个男“香儿”！小五寒喧两句就赶紧说自己还有事儿今天先白白了，不由丁雪城再说什么就进了电梯，关上电梯门小五松口气，常江的事刚过，实在不想马上就和另一个男生纠缠。

今天厨房的培训是最简单的奶油蛋糕的制作，大家一早来和面烤了十几个盘子大小的蛋糕坯子，然后打了一大桶的奶油。大厨找了个空宴会厅，摆了一溜长台，把空调调的巨冷无比（这是为了奶油的硬度），旁边放了各种不同的食用颜料还有奶油挤嘴儿什么的。西饼房胖胖的法国人JAQUES穿着白制服白围裙打着白领结，就跟一只雪白的土拨鼠一般站在了讲台上。

第一道工序是往蛋糕坯子上抹奶油，看似简单，但想抹出个平滑的形状来可真不容易，手要稳，劲儿要均匀，JAQUES三下五下搞掂了，那十五个学员却是满头大汗地抹了半天，有的还越抹越难看，这个活儿颇有些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味道，JAQUES满屋乱转，见女学员就手把手地教，而男学员就只有自求多福啦。小五不用翻译，抱杯茶在屋角坐着看热闹。

好容易都抹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装饰了。最省事的就是把新鲜水果（草莓，弥猴桃、樱桃和罐头的黄桃色香味俱佳，是首选）切片儿往蛋糕上码或往蛋糕周围转圈儿的贴，要不就是撒层磨碎的巧克力、烤杏仁或烤花生。

蛋糕周围要加花边儿或奶油花就有些麻烦了：光挤奶油花儿用的挤嘴有好几十种！JAQUES找张油纸卷成个锥形筒，筒尖上安上挤嘴，盛勺奶油进去，然后手腕一悬，五指捏拢，轻轻一抖一抖地就在蛋糕上挤出一圈花边儿来。如果要有彩色花边儿，就把奶油兑上些食用颜料即可。

示范完毕，学员们自己开练，这下儿热闹就更大了，这个活儿不仅要手法，而且要均匀力度和速度一气呵成！万一要挤坏了，只有抄起抹刀抹平了重来，要是彩色花边儿就要小心挑掉了重来。JAQUES乐不可支地又开始满屋子转，还邀请小五也来试试，小五见他又要手把手地示范就谢绝了。

等大家挤完花边儿，JAQUES就开始示范写字，蛋糕的字一般用果冻调稀了，装进特别细的挤嘴，然后象写毛笔子一样手腕悬空，也是一气呵成的功夫，而且要是写坏了就麻烦啦，只有再抹一层奶油盖住。好在中国人都多少有点儿毛笔字功夫（小五除外），只要用力均匀，基本都能写出成形的HAPPY BIRTHDAY。写完字后，JAQUES把大家夸奖一番，然后说，但是，这些蛋糕还是看起来比较业余地，而且今天饭店也没那么多生日蛋糕的订单，因此这些蛋糕就归了各位了！大家一听全欢呼一声，这些蛋糕平时要卖90块钱一磅，饭店员工只有在过生日时才会有一个免费的！

JAQUES在他自己的蛋糕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ALISON，HAVE A NICE DAY！又用粉色黄色和浅绿色的奶油挤出几朵花儿来，然后把蛋糕送给了小五，把小五给乐坏了，法国人就是这么可爱！

培训结束下班时，小五抱着个大大的蛋糕盒子满心的幸福往外走，远远地看见香儿在员工出口那里跟一个人说着话，再仔细一看，是丁雪城！

香儿这家伙，竟然和敌人勾结了！

好文章！！！

《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24）“庸俗”爱情故事

碰上香儿和丁雪城说话，小五有些不自在。胡乱应付了两句，小五找了个托辞先回了家，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次日见到香儿本想打个招呼就跑开，香儿却一把把小五抓到电梯间：“我告诉你声儿哈，我可把你们家电话告诉人丁雪城了。”

“什么？！！”小五真有些急了。

香儿最大的特点就是别人暴跳如雷的时候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一边掏出小镜子检查化妆，一边说：“反正你和常江吹了嘛。”

“你你你怎么知道？”

“原先是猜的，这不，你刚才这么一说就给我确定啦。”香儿啪地一声合上小镜子，瞪着小五的眼睛，“到底怎么着啦？”

小五不知所措，被人看得透透的感觉糟糕透顶，连说话的声音都期期艾艾地。“刚刚分开，还不想。。。不想。。。再说丁雪城的饭店还是咱们的竞争对手呢。。。”

“切，饭店是你们家开的吗？”

“不是啊？”

“那可就太巧了哈，某某饭店也不是丁雪城开的！”香儿的脸上带着她的招牌笑容，“反正到时候人家打来电话该怎么着在你。我还有个会，先颠儿啦！”不容小五再说一句，香儿就走了。

那一天小五干活都不专注，心里乱。正把一落培训教材翻来翻去自己都忘了在找什么的时候，有人在小五后背上大力拍了一掌！小五回头一看，“牛大姐！”

牛大姐从香港培训回来，换了领班制服，整个人都不一样啦！其实呀，那时候的牛大姐才二十六岁，但人长得有些老相，又生了个接近一米八的大身板儿，骨头架子倍儿大。办事儿典型的大姐作风而且正迅速向大妈作风靠拢，所以大家不管年龄大小，全齐刷刷地管她叫牛大姐。对这种“不公平”的称呼牛大姐也不是没反抗过，她曾经屡屡用一种晦涩的方法暗示自己的年龄，比如说“前年，就是我二十四那年。。。”，或着抽不冷子地说：“小五你二十一啦，才比我小五岁。。。”但在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员工眼里，小五都成了秘书姐姐，牛大姐也就只好庆幸自己是牛大姐而不是牛大妈啦。

对于当时的牛大姐来说，最怄心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人都说高学历的女人不好找对象，这高个子但身材健壮而相貌平平的女人也挺困难的，牛大姐的亲是相了一个又一个，可估计愿意一辈子都仰视自己老婆的男人不多，每次相亲的对象一见面就被PHYSICALLY INTIMIDATED， 因此到后来全都婉拒了。内心极其温柔的牛大姐万分向往有个自己的小家庭，可眼看着自己一岁一岁地进入又一岁一岁地走出大龄青年的圈子，无可奈何之余，还是无可奈何。

这次从香港回来，牛大姐底下的冷菜间人手也招齐了，其中就有个刚满二十的小伙子，叫长胜儿，人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个子比牛大姐整矮了一头。长胜儿是个福利院长大的孤儿，沉默寡言地，牛大姐成天地把他支过来支过去教训着，老说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P来。

牛大姐回来两个月不到，有一天把小五找了去，没开口脸却先红了，“小五，我得求你件事儿。”

“说吧，咱们姐儿俩谁跟谁呀！”

“那个，长胜儿啊，你能想办法把他调到别的厨房吗？”

“噢，嫌不好使呀！开了得了，反正还在试用期哪！”这员工不好使的时候，最简单的就是在试用期开掉，可领班们老是不愿意亲自开人，总想方设法往别的部门推，可去了别的部门还是不好使，结果是又费劲儿又不落好，等人做满了试用期要是没大过错只是不好使的话，辞退起来就万分困难了。在饭店工作不到一年，小五变得铁石心肠，发起狠起来跟老二都有一拼。

“不是，不是，这孩子挺好的，蔫儿有准儿，手脚也利索，学东西又快，搁我冷菜间可惜了的。”

“那您自个儿跟许哥他们说不就得了，您跟他们多熟啊！”

“不行，不行。”牛大姐的鼻尖儿突然冒出好多汗来，连耳朵都红了，“我，那个那个，长胜儿和我好了。。。”

————————————————————————————————————

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27）无欲则刚

小五吼出我不干了之后的感觉跟当年韦小宝大叫老子不干了差不多痛快，什么干满一年有个好的STABILITY、年假、年终奖金、下一个工作之类的想法全都甩到了脑后，一时间仿佛又回到大学里和死党们去偷展览路两边的柿子的无忧时光。大厨从来没有见过小五失态的样子，当时一愣，问：“你说什么？”

小五笑容可掬地用E文告诉他自己不打算干下去了，从今天起正式辞职，书面辞职声明马上就一式三份递交给他、餐饮部和人事部。大厨一听当时就用极其温和的口吻问为什么？看起来仿佛是个慈祥的父亲在循循善诱着任性的女儿。

小五心想要走的原因很多很多，要留的原因是一个没有，为了少费口舌，挂了一副圣洁的表情在脸上说要回学校读书再行深造以追求更加完美的人生云尔。

大厨虽然不信但也无奈，只好说：“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冲动，你先回去再想想，我们明天再谈。”

小五回到家，嘴里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两手把丹佛举了两个高高再往怀里一搂，老爸老妈当时就觉得怕怕，上次小五这般模样还是在决定买那个招灾惹祸的山地车的时候（以后给大家介绍山地车故事）。小五告诉老爸老妈自己已经辞职，二老一惊，老妈还想说些什么，老爸伸手一拦，说：“院里发的啤酒还有半箱呢，今天加两个菜，我们喝酒！”

次日，小五的辞职书正式递交上去，大厨再次跟小五详谈人生和前途，提升和出国培训都列入了日程表中，小五呢就是一个不字，员工手册上N条N款规定三十天的通知期，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大厨虽然没有做到当初小五期望的那样哭着挽留，但也差不多了。

在那之后小五的行情突然看涨，餐饮部、前台、销售部甚至饭店总经理MARK本人都表示要小五TRANSFER到他们那里去，小五一概回绝了，满心倒记时地数着日子。无欲则刚的感觉好好啊！

那天小五正悠悠闲闲地画着盘子，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大厨、二厨、亮子和长胜儿鱼贯而入，亮子的鼻子流着血，长胜儿的上嘴唇高高肿起，眼角一块乌青。两个人低着头站着，大厨板着脸说：“你问问他们为什么在肉房打架？”

小五翻译了，可那两个全都不吭气。大厨又问了一遍，还是沉默，二厨在旁边冷笑一声，顺手从文件柜中抄出两张书面警告填上，亮子和长胜儿全默默地签了，然后仍然低着头站着，跟两个打架而不幸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似的。大厨很头痛地挥挥手让他们今天先回家停职等候处理，然后对小五使了个眼色，小五赶紧跟将出去。

在肉房打架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到处是凶器不小心就会出人命，小五吆喝他们站住！亮子停住了，可长胜儿却头也不回地去了LOCKER。小五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长胜儿和牛大姐的事不知道怎么着走漏了风声，亮子开了一个很过分的玩笑，问长胜儿是不是要垫个小板凳儿和牛大姐亲嘴儿，结果长胜儿也不管大厨二厨就在附近，毫无征兆地挥拳就打。亮子比长胜儿要高一头粗一圈儿，等大厨二厨把他们拉开时，两个人全挂了花儿，还是长胜儿伤得厉害些。

亮子气呼呼地说：“他TMD什么东西，自己敢作就不让别人说？还不是看上了牛大姐是个头儿巴结上了他好往上爬？就凭他那两把刷子居然进了培训班（SWAT)，还不是牛大姐罩着？操！什嘛玩意儿？”

小五狠狠照着亮子的脑门就杵了一指头：“你再说一个？牛大姐平时待你怎么样？人家可没对不起你过，这么说长道短地要搁我听着了也揍你没商量。长胜儿进培训班是我推荐的，我觉得这孩子好，你有什么话跟我说来。我告诉你，这事儿要闹到人事去牛大姐和长胜儿就危啦！听秘书姐一句话，趁早给我认个错儿胡乱找个理由，我还好跟大晒那里活动活动！”

亮子气哼哼地摇摇头：“凭什么？他先动的手！”

小五好说歹说亮子就是不听，甩手也走了，把个小五晾在原地生气，正郁闷着，牛大姐跑了过来，头发湿湿地上边还带着洗发水的泡沫：“怎么啦？怎么啦？人呢？都上哪儿去了？”

小五把经过讲了一遍，满心担心事情闹大：饭店有规矩，同部门的人不得谈恋爱（没天理啊没人性！），一旦发现要么马上调离一个，要么劝退一个。现在小五压不住亮子，只能设法避免劝退这个最糟糕的后果了。牛大姐却很平静（整个儿一个皇帝不急太监急！），说：“实在不行我就辞职，反正我到哪儿都找的着活儿干！”

“那您的培训费还有一万七哪！”牛大姐去培训前签了个“卖身契”，如果在培训后没干满三年，培训费要还给饭店。

牛大姐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样子来看着小五，就跟小五是黄世仁似的。

那天小五一直在想如何处理，各个部门全找了个遍也没找着合适的缺儿给长胜儿。正为难呢，香儿跑来敲窗子，看见小五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说：“怎么样，后悔了不是？谁教你不找着下家就辞职来着？实在不成就答应LOLA去前台好了，LOLA很欣赏你呢。”

小五灵机一动：“香儿，你们那里要人不？”

“哎哟！大小姐，我可用不起你，再说我那里尽是搬桌子抬椅子的活儿，这不正招男孩儿呢吗？”

小五就把长胜儿的事情说了一遍，香儿倒爽快，当时就答应明天先见见，只要是人长的端正，办事又机灵，就收下。

第二天，小五还没去找长胜儿，长胜儿倒来找小五了。把一张填好的辞职表递过来，长胜儿问：“我还在适用期，档案也没调过来，提前一周通知就行了对吧？”

小五赶紧把跟香儿安排的面试告诉他，长胜儿笑笑说：“谢谢秘书姐，不过不用了，我想明白了，要是留在这饭店工作，老得有人笑话我吃软饭。我有手艺去哪儿不一样干？我是急着把职辞了好安排安排去跟牛姐登记去！我知道您也要走了，给留个电话吧！到时候我们办事儿好请您！”

后记：小五离开饭店后的第三个月就参加了长胜儿和牛大姐的婚礼，闹洞房的人们把他们折腾得够呛，看得小五暗下决心将来结婚决不大办也决不能给人机会闹洞房，但是。。。他们俩脸上的幸福真正羡煞了小五！

下集预告：小五不得不再次跟公安打交道。。。

抱残守缺》之大厨小记（28）哀其不幸

小五辞职后还有三十天才能正式离开，想不到一场打架倒让长胜儿走在了小五前边儿。打架事件后，小五对于启衅的亮子极其不满，平时也就不加理睬了。大厨紧急招来了一个新秘书叫朱宁，小五成天带着她到处转，交接档案同时也介绍她入了秘书党。

那天小五正给朱宁交接厨房的小型设备清单时，主厨房、肉房和中餐淮扬厨房全发现短了东西！小五刚来厨房工作那会儿，厨房管理极其混乱，新秘书上任三把火的小五一生气，自己把整个儿厨房的小型设备都清点一遍，编号记录在案同时拿漆笔把编号全写在设备上。

按小五定的规矩，这小型设备是每年年底才清点，可赶巧儿小五辞职，为了带带新秘书就顺便又点了一遍，结果发现肉房少了一台进口的小型切片机，主厨房少了一个小电炸锅，而中餐淮扬厨房则少了一口电饭煲。这下厨房可炸了窝，东西怎么少的什么时候少的全不知道，大厨暴跳如雷，抄起清单就去总经理MARK那里告保安的御状：员工离开时保安天天都要搜包，这么大的物件要没有保安勾结配合根本出不去！

MARK把保安经理一通臭骂，限时勒令破案，同时还亲自报了警。第二天公安就来了，跟上次一样，开了个宴会厅然后按照保安和厨房名单挨个儿问。这下可好，小五一年内给录了两回口供，心想怎么这么点儿背临要走了还闹这故事！饭店员工出口的录像也被带走了，不过据说是因为只保持了两个礼拜的备份所以什么也没看出来。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小五刚上班就被叫到人事办公室，派出所的蒋副所长在那里等着，人事部黄脸婆兴奋之极地告诉小五案子破了，一个晚班的保安录口供时前言不搭后语被公安给审出来了，已经交代了勾结肉房的张朝亮盗窃厨房设备的事实，今天要小五一同去张朝亮家里去认证起赃物。张朝亮本人已经在饭店被“控制”起来。

小五心里一痛，亮子你个小混蛋啊！这下子谁都保不了你了！

蒋副所长带着小五和黄脸婆一起坐饭店班车去了崇文门外亮子的家。那是个极其肮脏破旧的筒子楼，楼道里黑暗不堪，弥漫着一股仿佛是榴莲发烂时的腐臭味道，亮子的家门大开，只有一间不满十五平米拥挤不堪的小间儿住着亮子和他相依为命的奶奶，患白内障的半瞎老奶奶坐在一张破床边上反反复复地说着两个字：“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两个公安指指地上摆着的三样设备，小五默默地走过去把设备调个个儿，反面赫然是小五的童体字儿写的编号。小五点点头，不敢出声儿，唯恐亮子的奶奶听到自己的声音。

回饭店的路上，就连黄脸婆都罕见地有些郁闷。小五拼命地忍着眼泪，生怕回去的时候会遇上逮捕亮子的情景。如果能够穿越时空，小五但愿能够回到一个月以前，好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给亮子俩大耳光然后薅住他前襟拼命晃上二三十下，勒令他把东西还回去！

那一天小五恍恍忽忽地过下来，回到家就问老爸还有剩的啤酒没有，老爸摇摇头，小五顺手就把做菜用的二锅头抄起来，一大口火辣辣的液体下肚，小五几乎当场窒息了。老爸在一旁直说：“慢点儿慢点儿，喝烈酒时别用鼻子呼吸，酒下肚再用嘴呼一口气就好得多。对了对了，鼻子吸气，嘴出气。”

按照老爸的方法，小五的酒量突然大增，那天喝了整一水杯（大约四两）的二锅头，饭都没吃倒头就睡。半夜里突然醒过来，口渴欲裂，跑到厨房，发现老爸的大茶缸还留在饭桌上，里边给晾了一大缸的凉白开，喝着水，小五的头脑才慢慢清醒了。还好二锅头不上头，第二天小五除了有些累之外并没有宿醉。

次日早上，小五上班后就去找MARK长谈，看看有没有希望让饭店撤诉，谈到最后MARK也没同意，只是温和地看着小五说了一句让小五终生难忘的话：“SOMETIMES, ALISON, WE HAVE TO BE CRUEL TO BE KIND…”

后记：由于偷盗总金额上了五千，亮子后来给判了一年的徒刑。牛大姐、萝卜、张哥、许哥还有龙逮牢等全去看望过他的奶奶，就住在那附近的萝卜和张哥还时不常地去接济照应一下老人家。小五因为没有勇气回到那个昏暗的筒子楼去面对亮子的奶奶，只是托牛大姐带了些钱去，小五当了逃兵。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4-2 0:41:18编辑过]

（29）胜利大跳槽

亮子的被捕让整个儿的厨房都灰头土脸地，小五甚至想装病把最后的一个礼拜混过去。那天小五回到家中，刚刚吃上饭，电话响了，是丁雪城！小五煞是意外，应约出去见他，寒暄几句后，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你不是早拿到我的电话了吗？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丁雪城很无辜地说：“跟你说实话吧，你们那个香儿告诉我要想成功把你约出来就得等上两个月再跟你联系，早一天都不行，我可是老老实实地数着日子等到今天的。。。”

“哼！香儿这个家伙！她就是把你卖了你还得给她数钱儿呢！”小五忿忿不平。

“嗨！你不是怪我没有早点儿给你打电话吧？”听了这话，小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时就面红耳热地，还好天黑了，丁雪城没看见，赶紧打个岔应付过去。丁雪城为人十分开朗爽快，又都是在饭店工作，和小五聊得非常投机，那天小五到十一点才回家，临睡前随手抓过日记，写下了“丁雪城”三个字，百感交集却不知道如何继续写下去，只好又写了一遍“丁雪城”，而后合上只写了六个字的日记翻身上床呼呼去也。

小五的同学在次日打电话到了小五的办公室说她们的首代在招私人助理，问小五想不想去，小五高高兴兴地把简历传过去，当天那边的人事就打来电话约面试。此次面试，饱受香儿熏陶（刺激）的小五终于打扮出几分“白骨精”的风格来。

首代大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丹麦人，人长得高大英俊十分养眼，那天他亲自出马面试小五。小五过去一年的工作每天和大厨二厨等鬼子打交道，E文没有撂下，口头交流反而更加自信了，简单陈述自己每天的职责时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积贼大厨真正是把小五的每一分潜能都压榨了出来，原来自己还怪能干的呢！面试到了最后，首代问小五为什么要离开饭店，小五心中刹那间一一闪现出亮子、萝卜、张哥、长胜儿、小玉等人的脸，犹豫了一下儿说了个弥天大谎：“I am looking for more challenge…”

这个近乎标准答案的回答果然让首代大人龙颜大悦，接着问小五期望的月工资是多少。小五想都没想就说你根据我的QUALIFICATION看着给吧，首代大人哈哈一笑说你可够自信的呀！小五也笑了，心想本小姐跟公安都打过两回交道了，再说跟大厨这个老积贼斗志斗勇也都快一年了，对付你个初到中国的鬼子还是有两把刷子地！

面试结束，首代破天荒头一次让人事当时就打出一份OFFER给小五，小五接过来一看差点儿没晕过去：OFFER的工资是当时小五工资的五倍！！！！小五把上班日期定在了离开饭店后的一个月，然后在草长莺飞的日子里重温暑假的感觉，和老爸老妈回了一趟江南：先去无锡，然后坐船穿过太湖去杭州，再火车去上海，最后去常州。

回到北京当天，小五高高兴兴地把带回家的茶叶、笋干、大阿福、小木鱼儿、香榧子、折伞还有丝绸等土特产给姐姐大人们以及外甥女大人们上了贡。众位外甥女对于声音悦耳的小木鱼儿爱不释手玩儿命敲个不停，几位姐姐大人头痛欲裂，晚上纷纷打电话来申斥小五。

在老爸老妈不在家的日子里帮忙看家的大姐神神秘秘把小五叫到一边问：“谁是丁雪城呀？”

小五笑笑不说话，大姐又说：“他打过好几次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里还有一封信给你。”

接过信，小五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带上门儿，把信搁在桌子上看着，也不拆，自己一个人儿抱着白猫丹佛偷偷乐，先让这小子再抻两天吧。

（全文完）

后记：
大厨小记中的人物的后来情况

大厨：在小五离开后一年调往汉城继续作大厨。

二厨：升为大厨，蛮横如初。

龙逮牢：三个儿子胃大如牛，把龙逮牢的钱包吃得山穷水尽，哈尔滨嫂子拒绝出来工作（你要是养不活我和儿子们，我可就找别人嫁啦！），龙逮牢只好继续勤奋工作，苦中有乐。

牛大姐：儿子现在五岁，白净秀气如长胜儿，高大魁梧如牛大姐，诚可谓优生优育的模范矣！

香儿：被北京另一家知名五星级饭店挖走，现已成为餐饮部副经理

查哥：仍然在饭店，仍然是咖啡厅经理，饭店试图给他提升被断然拒绝，查哥名言“做熟不做生，钱够花就行，为多那么几两银子去更高职位上拼老命，太累！不值！”

萝卜和小玉：不知去向

张哥：辞职后自己开饭馆赚下第一桶金，不幸受人蒙骗进入股市全军覆没，张哥重操旧业，去了另一家五星级饭店继续领班

亮子：不知去向

小五：跳槽后继续抱残守缺地给资本家作乏走狗，嫁给良牙，生儿育女，跑到枫叶国给大家码字儿。由于在饭店工作时对西餐食品及配料调料极其熟悉，每逢周末GROCERY SHOPPING都如鱼得水。。。良牙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就完了？看得正上瘾呢。写得真不错啊。

祝以后出更多得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