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XX年7月8日

经过十几小时的颠簸,飞机终于落地,在机场顺利的跟来接机的师兄碰头,我只想赶快能回到师兄给我找好的那间小屋,美美睡上一觉.

回家的路上,师兄告诉我,房子是他昨天才帮我找好的,陈彬昨天回国,准备在国内呆两个月,所以她把房子暂时转租给我住两个月. 不过,在回住处之前,我必须先去学校走一下,见一下陈彬的导师--王建国. 王建国跟师兄说过,我必须在经过他的面试之后,他才可以决定, 陈彬的房子要不要租给我.

终于见到了王建国,我已经累的有点话都说不上来了, 王建国象审判官审判一个犯人一样,对我的背景进行了严格调查,并查了学校发给我的offer letter,让我留下国内家里的电话号码,留下护照复印件,才让我离开. 心里一种无名的火,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呢?

当我得知王建国是他们系最年轻的Professor,看到办公室的墙上贴着的许多他获奖照片以后,对他的恼火竟荡然无存,心里只有无限的仰慕和崇拜.一个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居然可以这样认真地关心他学生的生活.

离开王建国的办公室之前, 王建国告诉我,明天他的另外一个学生刘洋会找我要房租.


XX年7月9日


做了一夜的恶梦,早晨早早醒来. 天阴阴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整个房间静得有点怕人. 一种深不见底的孤独感袭击着我,我就要在这里开始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生活了. …..

终于听到了敲门声,是刘洋来找我要房租.


刘洋让我先交一个月的房租,房租从1号开始算起.我纳闷,不是陈彬昨天才回国,我师兄昨天才给我找好的房子吗?为什么要我从月初开始交房租? 刘洋说,这是美国的习惯,房租必须从月初交起.

交给了刘洋一个月的房租,虽然多交了$200, 心想,花$200让我认清了一个人,也值得.


XX年7月18日

观测了一个多星期以后,发现老板Prof. Katz是一个超级工作狂, 性急而且脾气暴燥.心想,大概名人都是如此吧.

Katz每天凌晨4点开始给学生发EMAIL,总结前一天的结果,同时布置新一天的任务.实验结果稍不合他的心意就会大发雷霆. 组里所有人在实验室的工作时间基本都超过10小时,周末大部分人都在加班.

那么对于我一个新人来说,工作时间既然应该是超过别人才有可能取得比别人更多的成果,才有可能更得到老板的赏识.所以,从进实验室的第二天起,不管是week day还是周末,每天早晨7:30到校,晚上11:00回家.


XX年7月19日

今天才有人告诉我, 陈彬原来竟是中国某部部长的女儿. 王建国在陈彬父亲的关照下,虽然人在美国,可却是中国某研究所的所长.据说, 陈彬的父亲曾经答应过,如果王建国回国,他可以提升王建国为某名校校长. 王建国既然不会错错过通过”关心”部长女儿来巴结部长大人.那么通过对我这么一个平民百姓的女儿进行严格审查来保证部长女儿的安全,来体现他对部长女儿的关心,既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只是我对王建国的敬仰之情却完全消失. 一个堂堂美国名校教授,居然也要这样通过媚上欺下来往上爬.

其实我也没必要这样愤世疾俗,人各有志嘛.

XX年8月6日 星期日

不知不觉中,来美国已经一个月了,还一直没有休过星期天呢. 本来打算今天早点回家休息一会儿的,结果实验做的不顺利,加上老板对我上一周公共很不满,回到家已经11:30了.

刚回到家, 刘洋来找我要下个月的房租,顺便还”帮”我买了一大罐Juice.

“月静,我今天去了Costco,知道你刚来,shopping不方便,所以顺便给你捎了一罐Juice.你一定喜欢,才$5.99就这么大一罐.”

“哦,那给你$6吧,一分钱您就别找我了.”我不无讽刺的跟刘洋说.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帮你买.” 刘洋既然想在我这个新生身是继续做他的发财梦.

“刘洋,谢谢你的帮助,不过,你这个情我不领,我这个人就怕欠别人,不管是人情,感情,还是金钱. 那么今天就算你帮了我,我们也应该算是互相帮助.你帮我买了Juice,但我帮了你实现你的发财梦. Juice上星期我师兄帮我买了,$5.99是两大罐,而不是一罐.”

男人,难到真这么可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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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X年9月8日

陈彬从国内返校, 我也在陈彬回来之前顺利申请到了学校的房子.算是结束了两个月”寄人篱下”的生活.

陈彬把她的师妹周洁介绍给我做roommate.

晚上决定比往常早些回家,因为要搬家.搬家的路程不算太远,东西想想也不算多,所以没有找任何人帮忙.自己走了大概有十几个来回,总算在晚上11:00把家搬完了. 就这样,两个”单身”女人组成了一个”家”.

晚上和roommate周洁一起煮了两碗方便面,我们两碰碗表示庆祝. 那一刻,大有一种象前人结拜的时候写的血书”你我生同生,死同死”那样的悲壮.

两个”单身”女人从此相依为命.

XX年10月20日 星期六

我一如既往早出晚归,披星带月,不分昼夜,不分工作日和周末地守在实验室. 周洁稍微好一些,每个星期六都可以抽出半天时间打排球.

晚上10点多回家, 周洁没有出来给我开门. 进门才知道她白天打球的时候扭了脚,脚腕发青,肿得象个大棰子, 根本没法走路. 我两都没有车,没办法去医院. 我只好又坐bus返回实验室取了一瓶酒精回来. 然后点燃酒精,将酒精火苗涂在周洁的脚腕上.

煮好速冻饺子,端到周洁床前,让她赶快曾惹吃完,而我,已经疲惫不堪,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匆匆冲了个藻,已经是凌晨1:00.


XX年10月21日 星期日

早晨6:00醒来,突然发现一只眼睛有一种焦灼的痛,脑袋沉沉的,浑身发软. 我意识到,我病倒了…… 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肿得象个核桃,整个眼珠红得有点怕人.

到周洁的房间里看了一下她的脚,心里踏实了许多,看来酒精还是起了作用,肿消了许多, 周洁也能下地走路了. 强忍着眼睛的剧痛,又给周洁搽了一遍酒精,我想,今天无论如何是没有办法再去实验室了.

可是明天早晨8:00跟老板还有1小时的meeting,上星期的实验结果还没有整理好,这是我今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XX年10月22日 星期一

昨天实在没有精神整理实验数据,只好今天早晨起了个大早,5:00爬起来准备跟老板meeting的材料.

跟老板坐在会议室里,把整理好的结果交给老板,老板看了好几分钟都一言不发.我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这个星期只工作了六天,等于少了平时1/7的工作量,而且整理结果的时候有点匆忙,也没有仔细考虑结果是否合理,莫非老板对结果不满意?

老板总算开始说话了,”月静,根据理论推测,实验结果应该是指数曲线才对,可你的结果为什么是一条直线?”

“这个,我我我….”我压跟没有时间考虑过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

“This data does not make any sense!” Prof. Katz恶狠狠得摔出这么一句话, 顺手把他手中的拿着的我的实验结果仍进了垃圾桶,然后重重地摔门而去.

偌大的会议室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本来1小时的meeting就这样不到10分钟结束了.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哪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老板也许没有注意到我红肿的眼睛,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他关心的只有数据,至于我,只要还能爬进实验室,就应该出有用的结果……


回到办公室,officemate,一个印度postdoc Shailesh正呆坐在哪里. 他安慰我,我应该学着适应老板的态度,老板对谁都这样,他只想要结果.只想要有用的结果. 其他都与他无关.



XX年10月30日

早晨7:30准时到了实验室,发现今天居然我不是第一个来实验室的,Shailesh又呆坐在哪里.

“月静,我今天这么早来是要告诉你,我被Prof. Katz fire掉了.”

“可是,为什么呢?”shailesh 是我们组唯一一个做计算机模拟的,我一直觉得他工作勤奋,又有能力,无论如何想不通,这么一个优秀的postdoc也会被老板fire掉.

“没有原因,你知道Prof. Katz是现在我们这一领域最红的教授,世界各地的学生都在盯着他这里,那么,他想找到一个出色的candidate来代替你,是一见很容易的事.一旦他找到了比你更优秀的candidate,他就会找出各种理由将你fire掉.”

“可是,这也有点太不公平了.”我有点为他担心.

“在他这里没有公平不公平可言,这是Prof. Katz昨天给我发来的EMAIL.”Shailesh递给我Prof. Katz发给他的信,我看到他在流泪.

老板的信里写到:
(1) 你必须在12月10日离开;
(2) 你现在联系的XX研究所太好,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胜任那里的工作;
(3) 我不能给你写推荐信,因为你不够优秀.


既让人走,找到其他工作又不给写推荐信,这不是要置人于死地吗?是的,老板为了保全自己,是不可能给Shailesh写推荐信的,否则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既然是fire掉,那就不可能是优秀的.

整整一天,我无法安心工作,我想,也许在不久的一天,Shailesh这样的厄运会同样降临到我的头上……..

(3)

XX年11月25日

今天是来美后过的第一个感恩节,但我没敢休息,因为下星期三将会在Caltech开半年一次的review meeting. 我所做的项目是美国最大石油公司之一Exxon Mobil资助的. Exxon Mobil每年$200万资助我的老板,还有Caltech的另外几个实验室.这次会议对我和对老板都是很重要的一次会议. 对老板而言,如果这次会议他的学生表现出色,公司将会给予更大的资助.否则,公司很可能会取消自主. 而对于我,这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专业界号称三大巨头的我的老板还有其他两位Caltech的院士都会参加这次会议,还有其他一些有名的教授和工业界搞学术的人士也会参加. 这是一次露脸的机会,我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次的talk做好,至少要给他们留一个好的印象.所以和往常一样,我早早去实验室准备slides.

准备好slides,自己又练习讲了几遍以后,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走出校门,才发现今天的bus driver也休息,到下午bus都挺运了,只好走路一个多小时回家. 无论如何,就算走回家,今天也是来美国后第一天在天黑之前回家.

原来车水马龙,人头孱动的街头今天竟空无一人,再加上深秋的萧萧寒风,更感觉整个城市的凄凉和萧条.一路上只碰到了两人沿街乞讨的homeless, 我心理想,其实我跟一个homeless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XX年12月3日
Review meeting今天正式开始,我的报告安排在下午.

等到叫到了我的名字,上台以后突然紧张的连话都说不上来,本来25分钟的报告,结结巴巴不到15分钟就讲完了,走之前准备好要讲的上台后全都忘掉了,重点的东西都没有讲出来,而且正个talk毫无逻辑,东打一头,西来一棒的把一个talk做完.等到台下人问问题的时候,我意识到,别人压跟没懂我讲了些什么.他们问我的问题很多都回答不上来,有些问题甚至我都听不懂.我看到台下老板的脸越来越青,他简直就是在怒视着我.还没有到25分钟,老板开始说话了,
“你可以下来了.”

我低着头走下台,我知道老板失望至及,老板是一个极其追求完美的人,而我今天,却给他丢尽了脸.他一定在想,在我的组里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学生!

会议结束后,我走到老板面前,
“Prof. Katz, I am so sorry, I…”我怯生生地向老板道歉.
老板看到我在他后面向他道歉,头都没抬,然后加快了脚步,把我摔在了后面. 我想,他一定不想在大家面前承认我会是他的学生!

我真这么笨吗?我真想就地挖一个坑把自己埋了,我还有脸再见人吗?

晚宴我没有参加,一个人呆在酒店里,想起了地球另一端的母亲. 这段时间为了准备review meeting,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给母亲打电话了.

强忍着眼泪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很好,别担心我.”

“月月,你今天一定有什么事不开心,我能感受得到.你别瞒我,我知道你在外的艰难,有什么事情告诉妈,好吗?”

“妈,我真的很好….”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但我必须忍住不让她留下来,我不想让妈为我担心.

“你现在体重多少?”

“妈,瘦了10斤,这不是在减肥嘛.”

“孩子,你这是拿人肉换猪肉吃啊. 你和女婿又离得那么远,一起回来吧,回家在一起找个工作,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别在外面受这分罪了.”


开弓没有回头的箭,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再苦再难,我无怨无悔! 妈,我在没有取得任何成就之前,我不会回去,我坚信,迟早有一天,我舍弃了的亲情和爱情会有所回报的!


XX年12月10日

今天是shailesh的最后一天,一大早他就来办公室整理东西准备离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Shailesh一言不发,我看着静静地看着他收拾东西,办公室不断重复地为他放着”朋友别哭”那一首歌.虽然他听不懂,但我知道他能感受到我对他的祝福.

“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象梦一场。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
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朋友别哭，
要相信自己的路。
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
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Shailesh收拾完东西,推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回头跟我说:
“月静,给我一个hug好吗?”他几乎是用企求的目光盯着我.
“对不起,中国没这个习惯.”

Shailesh走了,没有任何人给他祝福,更没有一个象样的farewell party.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我说不清是为什么,是同情他的遭遇?还是为我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懊悔?还是为担心同样的事会有一天发生在我身上?

(4)

XX年12月14日

今年的第一场大雨悄然而至。狂风夹杂暴雨，紧一阵慢一阵地拍打着窗户。望着实验室窗外风中飞舞的残枝落叶，思绪悠悠飘荡到故乡儿时的雨季。儿时在雨中嘻戏的情形恍若眼前、历历在目。而如今却只有对雨长叹,只感觉一种凄雨冷风的凄凉,人要是可以不长大多好？

可我毕竟长大了。两分钟后，我就回到了现实世界里。今天还有三组数据要赶出来。

到家已经是晚上11:00,屋里漆黑又寂静。周洁显然还没有回来,我有点为她担心。周洁下午去送跟她同组的刘海涛回国。周洁刚刚学会开车不久,上周五才拿到正式驾照。今天她不知道从那来的勇气第一次冒雨开车去机场,我真怕她出什么事。打电话到她实验室,得知她一切安全,玄着的心才放下来。我知道, 刘海涛今天回国探亲,周洁一定很失落。我决定晚点睡觉,等周洁回来跟她聊一会儿。

由于学习上的原因, 刘海涛经常打电话给周洁, 刘海涛在国内比较普通的一所大学本科毕业出国,而周洁则是国内名校的的本科和研究生,知识面和做research的能力明显要比刘海涛强许多。所以老师布置的合作program,刘海涛总喜欢找周洁一起做,而且很多作业都喜欢跟周洁商量。可以看的出来, 周洁也是喜欢刘海涛的。所以每次刘海涛来找周洁,我都回避,尽量多给一些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从周洁感激的眼神里，我能领悟到一个女人特有的流露出的幸福。毕竟岁月不饶人,我希望周洁能尽早心有所属,有一个自己的家。

已经是晚上12点,周洁却还没回来。隔壁的中国夫妇又开始了吵架. 自从我搬过来以后, 隔壁几乎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经常被他们半夜吵醒,真不知道他们要吵到什么时候。


Y年1月20日

我依旧很晚才回家, 周洁眼睛红红的,象是哭过的样子.

“周洁,发生什么事啦?“我焦急又小心翼翼地问她.

周洁茫然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我也愣愣地看着她，但心里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她终于慢慢走到我前面,抱着我放声大哭起来.

“想哭你就尽情地哭吧”。

周洁抽泣着告诉我,她今天去机场接刘海涛回来,不过接回来的不再是走时候的刘海涛, 他的手指上多了一梅定婚戒指!

我吃了一惊。此刻我才知道刘海涛此次回国就是为结婚的。他的父母为他物色好了一打侯选人，他用两星期选定三个，再用一星期找了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为妻。他打算夏天的那个假期再回国完婚,然后再带妻子来美国。


周洁失恋了,或者说是结束了一场未曾开始的恋爱。我没有想到刘海涛竟是这么男人。他是没有自信吗？他难道没有勇气接受一个比他更优秀的女孩真挚的爱？

门庭依旧，人事已非。刘海涛辜负了周洁一片痴情的等待.

谁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一个国内名校出生,美国一流大学的女博士,竟然没人敢恋敢娶。我打了一个冷战，高处不胜寒啊。

Y年4月20日

日子就这么周而复始地过着, 周洁逐渐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而我,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象一台机器一样昼夜不停地转着. 刘海涛很少再给周洁打电话,也很少再来我们家找周洁.反而,老秦,一个年近半百,跟周洁一个实验室的postdoc,在周洁失恋后成了我们家的常客.

老秦儿子已经上了大学,在美国做faculty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只是命运一直没有垂青于他,至今仍在学校,在一个老板比他还小的组里做postdoc.以至于让已经是某大公司做管理的太太经常讽刺,瞧不起他.


其实老秦性格很温顺,尤其是对周洁,干什么事都非常有耐心.但渐渐得我发现, 老秦对周洁的关心远远超出了师兄妹的关系.

老秦一个慈父般地照顾着周洁, 老秦发表的文章都会署上周洁的名字. 周洁准备的过qualify 的slides老秦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改, 一遍又一遍帮周洁练习试讲. 周洁最终成为他们组第一个顺利通过qualify 的Ph.D candidate. 老秦的英语发音标准,他每天要抽出一个小时跟周洁念一个小时的英文文章来矫正周洁的发音.

有时候想想,任何一种感情都有值得人尊重的一面, 有时候我甚至羡慕他们那样在学业上共同进步,事业上共同发展.


Y年5月10日

刑纬国是我们组里新来的一个中国postdoc.来美国还不到一年. 一大早我走出实验室,正好碰上纬国跟Prof. Katz的结束meeting 从会议室走出来，我看到他面色惨白，垂头丧气的样子，于是走过去,问他是不是跟老板的meeting 不太顺利．

纬国十分沮丧地告诉我,“月静,我要走了,老板给了我两个月找工作的时间,让我在7月初离开.”

这一次,我不需要再问纬国为什么老板让他走,我终于明白,老板fire人的原因只有两种,要不就是他找到了更优秀的candidate,要不就是他觉得已经榨尽了你的最后一滴血,留下你对他来说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那你打算怎么办?去那里找工作?”我关切地问着纬国,心里突然想起了Shailesh. 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他曾一心想做faculty，但没有Prof.　Katz的推荐，一切梦想都将成为泡影.他走的时候，签证只有一个月就要到期，也不知道他是否在一个月之内找到了工作．


“我现在脑子里很乱,还没来得及考虑,不过,在美国留下来是不可能了,既然老板要炒我,也就肯定不会给我写推荐信了,我暂时考虑在国内找工作.”

一切都已成为定局,我知道,安慰纬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谁都明白,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我只希望他能尽快在国内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5)

Y年5月15日 星期日

今天是星期天,向往常一样,我照例早早起床来到实验室,刚打开实验仪器,正忙着收集样品的时候,先生打来电话.

“王杰,我正在忙,你过会儿再打好吗?”我一手拿药品,一手拿起话筒匆匆忙忙跟先生说.

“月静,你先别挂电话,如果再这样下去,你我都会疯掉,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实验,你说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你真就忙到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说这话有什么意义啊? 王杰,我们不在一起,谁都照顾不了对方,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我们都独立一些好吗?”

“独立,独立,你不要总口口声声独立,难道独立就是连电话都不要打?我真不知道你是在哪里找到寄托,你不是嫁给了实验室,而是我!”先生今天显然生气了.

“就算每天24小时都在电话上挂着,那又能怎么样?你又能帮得上我什么?我的苦处你理解吗,你知道吗?” 所有的苦闷和心酸都堆积在一起,我声泪俱下.

我的苦真的又有谁能知道啊.我不能跟先生讲,因为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艰苦,我说过,既然我们不在一起,帮不了对方,也不要给对方增添苦恼,我只想跟先生同甘, 但不希望让他跟我共苦.


“月静,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我们应该好好沟通一下,你有什么苦就说出来,我们在美国没有任何亲人,只有你和我,你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能不着急吗?你就这样, 每次打电话连半句话都说不完就挂,你让我心里怎么想?”


细细想来,我的确欠先生太多了,每天白天都至少开两台实验仪器,每隔3-5分钟要分析一次样品,连坐下来的时间都没有,晚上11点到家,只给自己半小时洗嗽吃晚饭时间,根本没时间给先生打电话,更没有替他想过他会有什么苦恼,我应该如何去关心他.

就这样和先生在电话里整整吵了两个小时,我最终没有跟先生讲我的生活有多么艰难.挂了电话,我匆匆擦干了眼泪,继续我没完没了的实验.明天一早跟老板还有meeting,我必须在今天把该做的实验做完,然后整理好数据,在明天meeting之前发给老板.


白天浪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既然晚上还得加班补起来,等到把实验做完,数据整理好发给老板时,已经是晚上12点了,好在还没有错过晚上最后一班bus.


Y年5月16日 星期一

本来是约好跟Prof. Katz 早晨8:00的meeting, meeting之前却收到Katz的EMAIL, 跟我说今天的meeting 他决定取消了..Katz在email里说到,”你的实验数据根本不make sense,所以我决定取消今天的meeting ,我不想在那些毫无意义的数据上浪费我的时间,也请你不要再浪费钱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工作,你知道你现在使用的化学药品有多贵吗?那都是同位素,一杯水那么大体积的CO气体同位素就是$100. 你知道吗?”

我愣在计算机前,我好想哭,好想大哭一场. 以前就算Katz对结果不满意,就算他把我的实验结果扔进垃圾桶,他还没有觉得跟我的meeting 是在浪费时间,而这一次,我的实验结果显然连垃圾都不如.

我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就连给先生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而拼命赶出来的实验还不及一堆垃圾? 我的辛苦到底为了什么?我舍弃的亲情,爱情到底值还是不值?

我终于作出了决定,我要离开这里 . 结束这种地狱般的生活, 我应该守在先生的身边, 我应该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做一个女人该做的事.

其实我自己明白,即使我自己不主动提出要走,早晚有一天,我会象Shailesh和刑纬国一样,被Katz fire 掉,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我决定等到星期五晚上给Katz发辞职信,这样他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可以考虑.




Y年5月18日 星期三


晚上回家,正好迎面碰上从我们家刚刚出门的秦建平, 看到他心神不定的样子,我预感到似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回到家后,周洁告诉我,

“月静,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这个秦建平简直连禽兽都不如!他怎么可以这样?”我没有办法不开口骂老秦,他已经是一个儿子都上了大学的父亲,而周洁连男朋友都没有真正谈过,他不该做出这种对不起周洁的事.

“月静,你别骂他好吗?其实这个世界上只有建平对我是真心的. 刘海涛对我好,可是他只是因为我能在学习上帮助他,到头来他娶的照样不还是别人? 王建国对我好,可是他也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出paper的机器来利用我,然后在我的成果上署上部长的女儿---陈彬的名字!而只有建平对我是真心实意,不求任何回报的.”

“可是他秦建平又能给你什么?他这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他能给你一个家吗?他能对你负责吗?”我真为周洁感到不平.

“月静,我不要任何人对我负责,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负责.”

“周洁,你别这样好不好,总有一天你会找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会找到一个真正懂得欣赏你的人.”


我恨秦建平,我恨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

(待续)

(6)

Y年5月20日 星期五

周五之前,王杰帮我联系好了他所在城市的一所学校,联系的是一个华人教授,当天收到我的resume以后就决定给我offer.总算可以和先生在一起了,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晚上回家后给Katz发了email,告诉他虽然A校是一所我一直向往中的学校,你是当今最有名气的教授,但是为了家庭原因,我必须离开这里了,先生身体不太好,我不得不放弃我的学业去照顾他.

信发出去以后,我走进周洁的房间,告诉周洁,”我要走了,记着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做傻事.”

“月静,你的选择是对的,你应该跟王杰在一起,家庭才是最主要的.” 周洁看得出我的失落,想办法找出一个我可以离开这里的合理的理由来安慰我.

我也在不断的说服自己,不断地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离开这里,跟王杰在一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家庭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知道自己失去的将是什么,我知道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心底深处,我根本不想离开这里,即便生活是那么艰难.如果我离开这里,过去付出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Katz不会推荐我去任何一个地方,那么以后在学术上也别再想有任何发展. 如果我真的离开这里,也许我将会象行尸走肉般地苟且偷生.

登高必跌重啊.


我想放声大哭,我想高声呐喊,上帝啊,你在哪里?是我不够坚强吗?是我怯懦吗?我真这么笨吗?请你赐与我智慧, 赐与我力量吧!


Y年5月23日 星期一


我想Katz看到我的辞职信后会肯定大发雷霆,然后马上叫我走人.我知道Katz的脾气,他是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只许他负别人,不许别人负他的人.他fire掉一个人可以象在脚底下踩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而别人则不可以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

平时Katz即使在星期六和星期天也会不停地给我发email,让我干这个干那个,而这个周末却出奇地平静,对我提出的辞职这个周末尽只字未提. 今天早晨收到Katz非常简洁的email,他只告诉我,他打算下午3:00 跟我meeting,跟我谈我要走的事.一个上午我心里惴惴不安,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

下午见到Katz,本来准备好接受katz的发落,出乎我意料的是, 今天的Katz却显得异常冷静,平和.

“月静,别走,可以吗?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scientist, 我不希望你为了家庭很舍弃你的career, 我坚信,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如果有一天你真后悔了,你的先生只会因为你的付出感到内疚,可他又能如何挽回你作出的牺牲?到时候也许你们只有吵架和互相怨恨了.如果你真是为了家庭,那么我可以帮助你,帮你先生在我们学校联系一个教授,如果你还有其他原因,有其他想不通的,你都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听完Katz一番劝说,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心情,泪忍不住流下来.如果说以前只有对Katz的怨恨和不满的话,今天我的心里却充满了对他的感激之情. 我感激他能把我继续留下来,给我一次继续拼搏的机会. 他的话也终于让我找回了失去已久的自信.我向Katz表示道歉,告诉他我将再也不会想离开这里的事.

2002年6月28日

这一次的review meeting 在Alaska 的首府 Anchorage 举行, 我的talk安排在上午. 走上台后,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置身于什么地方,我仿佛是在用中文给给台下的听众讲述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我自己都感觉自己抑仰顿措,讲述地那么流利,那么有逻辑,台下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我的讲述.我不知道从那里来的智慧,不但很流利的把我想要讲的都一字不差的讲出来,而且有些我在台下没有想到的,居然在台上得到了发挥. 做完报告以后,每一个问题我都回答得准确无误.当我听到台下那经久不息的掌声,当我看到Katz满脸的笑容,当我在走下台的时候很多人跟我讲”I really enjoyed your talk.”的时候,我知道,这一次,我成功了!

晚上的颁奖会上,Exxon Mobil把这个meeting 的两个优秀奖颁给了我和Caltech的一个Postdoc.

Katz走上台,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月静,今天是你的,也是我的!作为我给你的奖励,我命令你把明天回家的机票改到星期天,来一次Anchorage不容易,你也好久没有休假了,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好好玩两天,彻底放松一下,你玩的所有费用回去以后找我报销.我知道,你辛苦了.谢谢你,月静.”

我没有接受Katz的offer, 我只想马上回家,狠狠睡上两天两夜,谁都别叫醒我.我真得累了…….


2002年7月3日

今天是从Alaska回来后第一次跟Katz的meeting, 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是,以往的meeting都是在会议室,而今天Katz却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meeting,我隐隐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莫非Katz觉得我已经耗尽了最后一滴血,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走进他的办公室,Katz说,”月静,恭喜你!从下学期开始,我会double 你的salary. “

“Thanks so much.”我十分感激地向Katz道谢. 钱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终于明白,Katz对我以前的工作是肯定的,这无疑更增加了我的自信.

“You deserve it.” ……


走出Katz的办公室,我的心里却并不是那么激动,我知道, 他double 我的salary,就会对我有更多的期望,在Katz组里,There is no free lunch. 他付你一分钱,恨不得叫你干出两分钱的活. 有人曾说过,在Katz组里,女人当男人使,而男人则当牛使. 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可能将会把我当做一个男人加一头牛来使.

路还很长,也会更加地艰难,但我无怨无悔!我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挑战的准备,我会继续坚强地走下去!

(7)

Z年8月27日

今年夏季好象比往年长。今天显然是格外的闷热。

向往常一样，Katz发Email提前通知我，后天他要和我单独meeting。这次主要讨论一下实验操作规程和实验数据处理问题。他提出的所要讨论的纲要简直让我欣喜若狂，因为要讨论这些问题我需要带上我的实验记录本。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让他知道我的实验记录有多详尽和清晰，更主要的是可以让他知道我一个星期工作几天，每天都在实验室工作多长时间了。我知道我的实验记录在国内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即使在katz的组里，也不会有几个人比我的实验记录更详细、更清晰。我不但记录了所有实验现象，而且每一页上贴都有实验数据处理以后的图表。有一天如果我离开实验室，Katz甚至可以只拿上我的实验记录本就可以写文章。

Z年8月29日

我起了个大早，去准备见Katz。

我给他翻着我的记录本，并把我的实验程序和数据处理方法很详细地介绍给他。 Katz看着我的记录、听着我的解释，连连称赞：”excellent” 、“well done” 。随后Katz对我说：”我没有看错人，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能力。”

我自然乐在心里，同时奇怪Katz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吝啬赞扬。

而后Katz问我家庭生活如何，问我跟组里其他同事的关系如何。还跟我讲要注意跟组里同事之间的相处，毕竟我早晚要走想社会的。Katz的这一翻话让我感到很意外。这不是Katz一贯的风格，Katz以前从来没有谈过工作以外的任何事，今天我开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秘书突然来会议室找Katz，说有一个重要的电话需要他回办公室接一下。坐在会议室等Katz的时候，我扭头看了一眼他留下的文件，意外地发现在他文件的最上面，有一封Katz打印出的组里一个美国学生Justin发给Katz的email。里面有我的名字，出于好奇，我仔细看了一下email的内容。我惊讶地发现，Justin发给Katz的email竟是有意诋毁我，说他在跟我的交谈和长期的观察中，发现我不会处理数据，实验操作不正确，所以发表到某杂志上的那篇paper数据可能会有问题。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Katz今天跟我meeting的原因。乘Katz还没有回来的机会，我把那封email复印了一份。

晚上10:30，我做完当天的实验，发现Justin还没有回家，我走到Justin的实验台前。

我问他：“Justin, 我与你做的课题不一样，不知道你的课题进展还顺利吗?”

“还行，”Justin回答道。“就是Katz给我的课题太偏了点，有时候经常会走弯路。”

“Katz不满意你了吧？”

“是啊，做他的学生不容易。这你是最了解的。” Justin有点中气不足地说。


“是的，做他的学生不容易。我来的时间比你早，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我切入正题了。

“Really? ” Justin疑惑地看着我。

“好吧，那我来告诉你。请你今晚好好读读这本实验记录本。另外有句话也许对你很合适：年轻人在学会做学问之前，首先应该学会做人! ”

我把我的一本实验记录本连同白天复印的那封email重重地摔在他的实验台上。Justin尴尬地躲开了我的视线。

我转身走出实验室，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我想放声地大笑，Justin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他想以诽谤我来达到为他实验不顺开脱的目的不但没有达到，反而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如果他不给Katz发那个email，Katz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到我详尽的实验记录和我将近别人两倍的工作时间。

我想走了,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愿意再看到在这种没有人性的竞争中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残杀,我更不希望自己象Katz 和Justin那样,在这种残酷的竞争中而变得疯狂,丧失人性……



Z年12月30日

物换星移，光阴如梭。再过一天，新的一年又要降临了。

在这茫茫红尘间，无论我们是正在饱经风雨的洗涤，无奈的随着岁月的迁徙，还是已经告别了漫漫的黑夜，看到或盼到了生命中的辉煌，漂泊在外，每逢佳节我们总会多愁善感，时常惦念我们曾经拥有的那种节日氛围。从明天起，我和王杰将有一个久违了的四天休假。

值得庆幸的是，回头想想过去的一年，也算是成功和多产的一年。秦建平在东部一所学校终於找到了一个faculty的职位，9月份已走马上任。周洁年底也在他所在城市的另外一所学校拿到了一个postdoc的位置，打算毕业论文答辩完就去工作。王杰这一年中在JACS和Angew Chem上都有文章发表。

而我竟奇迹般地在一年中有6篇paper在各大专业杂志上发表，所发表的文章在一年之内就有大量的引用。我也被邀请做过四种杂志期刊的审稿人，甚至还有一次邀稿。Katz和我提出的“粒子大小与反应性能的关系”的理论也很快被大家接受。很多专业杂志都报道了Katz提出的理论，虽然所有的报道写的都是"Katz和他的coworker提出的理论"。虽然除了katz和我知道这里的coworker指的是月静，世界上还有谁会去追寻那个coworker名字？

(8)

M年3月20日

四年一次的国际专业大会这个星期在B市举行，Katz获得了这次会议的大奖。用他的话来讲，学术界获得的这种奖相当于体育界的奥运会金牌。作为Katz 的academic family member 之一，作为 one of his best friends，我成为Katz组里唯一受Katz邀请参加他的获奖仪式的组员。

Katz在大会上要做一个获奖的speech,然后还要有一个presentation。这是一次专业界的盛会，我知道今天的获奖会议将会有国际XX界很多知名学者参加。所以会议开始前半个小时我就走进会议室，专门选了一个角落坐下来。会议上,Katz精彩的获奖演说让我听得如痴如醉。他所做的presentation也赢得了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和赞扬声。他的名气自然也随之节节上升。虽然他所做的presentation的内容80%是我的工作，而我的名字也仅仅出现在最后一张slide的致谢名单里头。但我着实为他而感到骄傲。

获奖演说和presentation结束后，Katz的家人、朋友和许多学术界名流都向他表示祝贺。远远看着他们的喧闹，看着他们互相握手、一起照相，我悄悄地走开了。

我知道,这个圈子不属于我,我永远都进不去. 我没有从正门走出去,而是从侧门悄悄离开了会场,我想这样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离开.

其实,我的顾虑是多余的,就算我从正门出去,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会议室的某个角落曾经有一个中国女性也为Katz鼓过掌……

走出会议大楼,我漫无目的地走在B市的大街,听着Bar里传出的震耳欲聋的音乐,想象着他们里面的狂歌劲舞,再想想会议厅里Katz他们的热闹场景, 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一个属于我的角落,快乐和幸福,荣誉和名利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在海外漂泊的日子(8)

M年6月30日 星期三

从早晨8:00到下午4:30整整一天的interview总算结束。不过，不知道是由于兴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竟毫无倦意。

Interview还没有结束的时候，A公司的DirectorJohn就决定给我offer了。离开A公司前，我告诉John，我对A公司非常满意，虽然我已经有了其他公司的offer，但我对A公司更感兴趣，我会认真考虑A公司的offer，并尽快作出答复。

A公司送我到机场,登机后我才发现，A公司把我的座位从business class 换成了first class。我偷偷笑了笑，大概A公司是担心我不接受他们的offer吧。其实我在面试之前就做好了决定，如果A公司给offer，我就选择A公司。

飞机起飞前，我给Katz打电话，告诉他interview很成功，A公司的location和 project我都很喜欢，所以我决定接受他们的offer。Katz说,“月静，先恭喜你interview成功，找到了你喜欢的工作。今天还有另外一个喜讯要告诉你，我们投到B期刊的paper也被接收了，这篇paper是我从事academic 以来最得意的一篇!”

今晚的月亮格外得圆，远处仿佛漂来了故乡的一朵云彩。我也仿佛看到了母亲微笑着的脸……

M年7月30日

我决定10月3日正式去A公司上班。

突然要离开这个城市，要离开这个校园，也要离开Katz的实验室，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总觉得身在异乡为异客，可我第一次感到这个城市是那么温馨，这个校园是那么美丽，Katz和他的实验室是那么有魔力。

M年9月30日

Katz请我吃饭，也算为我送行。

他问我这几年下来感觉如何。What did I feel? 我想我feel 的太多了。可千言万语又都是那么多余，我说：“我很幸运。”

“我希望你真这么想。(I hope you meant it.)” Katz打开了他的话题。“我们搞SCIENCE的，就象登山一样。月静，你登过高山吗？”

“Yes, I did” 我眼前浮出高三去爬泰山的情形，李老师那句登顶后“眼望群山，一锅窝头” 的名言曾逗的我们将疲倦和劳累冲的烟消云散。爬山应该是快乐的，可爬Katz所说的山显然不同。

“世上有各种高山峻岭。人都想去征服它们。人在征服着山，山也在征服着人。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登顶的。那要靠能力和勇气。”

“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可是已经成功登顶了。”这是我发自内心对他的赞扬.

“No, no, I will never reach that point until I die.”

我想我听明白了，他可能从来没有想去领悟登顶的结果，他真正ENJOY的是披荆斩棘、风餐露宿的过程。

在欢送我的farewell party 上,Katz为了我的临别赠言专门学了四个汉字,当他工工整整地在送给我的贺卡上写到”永不言败”四个汉字的时候,我泪如雨下……

我依旧漂泊，日夜兼程……

十分感人和真实，我上上周在文学城看了个开头，就觉得很好。另外lz，我给你的标题加上了作者的名字。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10 8:25:39编辑过]

以下是引用vanishedmist在2005-11-10 14:29:00的发言：
Bookmark first.....

I think the story is over.

Anyway, it is exactly real for my hubby's situation, working more than 70 hours a week.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10 15:02:00编辑过]

Got to bookmark this coz I can't read a article continuously while working

May be I am too easily be touched?

I am not sure what the real research world is.

糟了，没想到大家和我的观点不同。其实我自己没有亲身体验过美国大学实验室的情况。但是根据自己的耳闻目睹，感觉作者文中描写的那种遭受压迫孤立无援和绝望的心情正是我的朋友和家人来美国以后频频诉说的。还有就是：过度劳累的工作强度和绷得极其紧张的神经，别处我不敢说，至少能确定自家的这个就是。文章情节上的起伏我想确实作者做了一些夸张的处理，不可能完全忠于实际生活，所以也是这篇文章发在我版的原因。希望不是我的“很真实”的评论影响了大家对文章的看法。

恩，下次我可不能急于发表意见了，要多看看再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10 17:35:31编辑过]

The life of researcher is really very hard. 老板,研究等等太多的因素迫使我们不得不struggle每一天. 又或许是因为我们自己不愿放弃自己的academic梦. 总之,就这样一天天的扛下去.

如果在有些人的眼里this story is a little bit over,就让我们把它当作一个激励自己的文章好了. 毕竟我们现在还不能够从这样的生活中解脱出来. 互相吐吐苦水有时也不失为一个调节的好方式.

By the way, the research is not pure at all.